《小狼的灵异故事系列》--作者：icy

享受人生

吴德没费什么劲就从林杰那里得到了火柴，我绝望的看着他打开，取出一根，自以为姿势很优美的划了一下。

    火花迸发，有几点掉下来，落到我的胳膊上。我心想这下子完了，但一切逆转的不可思议，我并没有燃烧起来。

    燃烧的是吴德，他随着手中的火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我感觉背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就势滚到一边去。

    吴德在火光中挣扎，摇晃，化为灰烬。

    那情景惨不忍睹，并不像他导演那几次火灾时候的表演，我和林杰事后说起的时候，都认为，这是他最真实的一次演出了。“虽然是活该，但是如果让我选择，我一定选择当时不看。”林杰说。

    后来我爬起来，走到林杰那边去。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不是普通的火柴，是我的新发明，叫做三味真火。”林杰道，“他是特殊材料做的，点不着普通的可燃物，只能点燃一种东西，就是距离他最近的灵体。”

    “吴德点着了他，就是自寻死路。”

    所谓引火自焚，就是这样吧。

    ※※※

    某个周末的早上，林杰在看报纸。我给他打了早点，放到桌上。最近这小子胖了，因为骨折，几乎整天都不活动。“你的腿再不好，恐怕以后就算好了，也支撑不起你的身体了。”我说，“林杰，你不觉得最近自己像个气球在发胖吗？”

    “胖点是福，”林杰说，“来，看看这条新闻。”

    我接过去：“闹鬼危楼整跨房地产公司？这不是老槐树路17号吗？”

    李老太太就在楼门口，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盖楼不知何时开始闹鬼，前去商量拆迁事宜的房地产公司员工全部声称受到鬼魂的袭击，目前该地段地价暴跌，该房地产公司已经由于投资失利宣布倒闭。有科学家声称对此很感兴趣，正在考虑组织研究小组前往观测。”

    老太太照片的旁边，一个、两个、三个……我放下报纸，对正在大吃特吃的林杰道：“你到底弄了多少个爆死鬼过去？”

    “不多，都是鬼节那天迷路，又来不及走的，”林杰道，“我给老太太找房客，她可是高兴的很呢！”

    上次去看老太太，她说：“我早就知道你们不是王易了，王易那孩子，以前经常来看我的。不过，我也看出来，你们是好孩子。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来这里，不过，肯定不是坏事。”

    林杰懒洋洋道：“世界上最不能小看的就是老头老太太了，他们的道行可不是一般的深呢！”

    王易被判定死于心脏病突发，学校里恢复了宁静。寝室的兄弟们不再追究着火事件，一切看来都很好。

    没错，我低头看看桌上的报纸，老太太和爆死鬼们的背后，老槐树路17号楼的门洞里，隐约可以看到王易牵着小韦的手。

    他们两个都微笑，仿佛从来不曾分开的一对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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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这一天是十三号的星期五。

    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在劳心的想着这次的合同。如果下周一之前不谈妥，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又要告吹了。

    自己换了多少次工作了？三次，或者四次？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失眠和换工作，成了她生活的全部。为什么会这样？如果预见到如此的结果，那么那个晚上，她绝对不会……

    “叮咚”，电梯到了，她停止思考，走进去。

    很晚了，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看了一下手表，午夜十二点整。

    电梯开始下降，速度有些快。

    她发现，的确，比平时快了很多，显示到了二十层，她开始头晕，手扶住电梯光滑的内壁，她抬头。

    她看见了一张惨白的完全没有血色的脸，那是个女人，瞪着绝望的眼睛，眼中满是血丝。

    那是……她倒吸一口冷气，强迫自己站起来。那只是自己的影子，这个电梯的内壁光滑可鉴，好像四面都是镜子。她举起手臂，对面的女人完全照做。

    她站直身体，勉强自己笑笑，真的只是影子，不过是脸色太差，竟然连自己都吓到了。也难怪刚才在走廊里被擦肩而过的那个青年人那样瞪着。

    那个人也很奇怪，他的眼睛大得出奇，下巴尖尖，有些像是画里蹦出来的一样。她发觉走神了，停住回忆。

    这时电梯停了。

    她被震的咯噔一下，看看显示，刚刚到了十五层。

    但是电梯停了，她按动紧急按钮，没用。她开始觉得窒息，用手一个劲的拍打电梯。“来人啊！”她叫，却被自己干瘪的声音吓到。

    “来人！”她还是带着哭腔喊，“来人，开开门，救救……我！”

    电梯内壁里那个女人，也在跟她一样挣扎，嘴巴不停张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头到尾都只有她自己的叫声，开始胆怯，接着沙哑，最后声嘶力竭。她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无处可逃。

    “救命，救命，救命——”她还是喊，拍着门，门里面那个女人的倒映，手跟她拍在一起。有几秒钟，她感觉时间凝固了。

    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她以女人的直觉感到了危险。

    无能为力……她抬头，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但那已经不是一个影子了。那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正在微笑，诡异的，微笑。

    电梯发出嘎拉一声，然后急速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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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什么呢？”

    我猛然醒悟，自己又发呆了，不过刚才那个噩梦般的想象真让人浑身不自在。

    锦辉大厦的十三层，英飞的房间。“切，他们那个外国旅行团嫌这个楼层不吉利，坚决要求换房。”英飞这么解释道，“没办法，我只好搬家。”

    本来，他应该在806的。

    “你知足吧，住客房又不要钱。”我说。

    英飞的妈妈是锦辉集团的董事长，董事长的儿子如果想住客房，那么是大可不必付帐的。尤其还是在客房未满的情况下。

    现在，十三层几乎没有人住。

    “小狼，要不你搬到我隔壁？”英飞道，“我也好热闹些。”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喜欢孤单还是喜欢热闹，我说：“不行，我得回家，我爸妈回来了，这几天都不让我太晚回家。”英飞看了一眼表，说：“现在十一点五十，不晚吗？”

    唉，确实够晚。我站起来，对英飞说我要走了，英飞很痛快的说：“好啊，我送送你。”

    “不用，”我说，“我一没钱，二没色，还怕劫道不成？”

    但是英飞站起来，有点晃晃悠悠。今天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小狼，有空吗？”我说：“看你有什么事了。”他在电脑那头沉默一会，说：“我闷的慌，想找你喝酒打游戏。”这个提议在我看来比陪妈妈出席什么酒会重要许多。于是我说：“好啊。”

    现在好像这个决定有些欠妥当，英飞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我送你。”他说，打开门。

    ※※※

    十三层真的没有几个人。锦辉大厦的走廊是弧形的，我走在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走廊里，对英飞道：“怪不得你要找我来喝酒，这个地方我怎么看怎么别扭。”

    英飞道：“原来也不是这样，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那些客房服务的都不喜欢到这一层来了。”

    “哪件事？”

    英飞晃着他的脑袋，道：“谁知道啊！我没打听过。”

    电梯到了，我按了按钮，显示到了二十层，然后是十五层，接着……十三层。我揉揉眼睛，拍拍英飞道：“奇怪啊，怎么没有显示十四层？”

    英飞在旁边，迷迷糊糊道：“你……看……错……了。”

    我把他转了个方向，道：“你赶紧回去吧，别给我添乱了。”他倒不走，回头道：“你上了电梯，我再走。”

    好吧，反正电梯也到了，我站着，等。

    不对劲啊，门不开。

    “英飞，这个电梯不是坏了吧？我妈要是想起来我这么晚还不回去，大事不妙。”我看看表，恰恰好，十二点整。

    电梯里传来巨大的响声，好像什么东西砸下来了。

    我跟英飞对视一眼，他好像清醒许多。“电梯坏了？”英飞说，“那边还有一个电梯，我带你去。”

    等等，我说，我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在电梯里。

    好像，有个女人在哭泣。

    “你一定是见鬼见到想象力太丰富了。”英飞说，然后，他也愣住了。他过去，拍了拍电梯门，侧耳倾听。

    “真的，我听到了。”他说，“里面有人！”

    英飞把手伸到电梯门中间，用力一撑，那门倒是合作，几乎同时的滑开了。我看到电梯的底部，卡在十四层与十三层中间。

    有个女人的头垂在电梯的地板上，她是仰卧着的，下巴朝上，脸向后翻着，正好面对我们。

    她死了，从第一眼看上去，我就斩钉截铁的如此确认，那一双尚未瞑目的眼中已经只剩下眼白，鲜红的血从眼眶周围淌下来，有一些差点滴到英飞的衣服上。

    英飞跳开，站在我旁边。

    “天啊。”他说，“我没想到……”

    我苦笑，真是没想到的太多了。

    午夜，没有人的走廊，对着卡在两个楼层间的电梯，被浑身是血的女尸盯着……我的手机忽然在这个时候疯狂的响起来。我跟英飞都吓了一跳，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

    “喂……”

    那边妈妈的声音不大，好像也喝多了：“小狼啊，这么晚了，在哪里？”我说：“同学家里。”电话那头老妈哦了一声，说：“还回来吗？”

    我看一眼英飞，道：“不了，我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妈妈没说什么，挂了。我对英飞道：“报警吧，然后咱们回你那里去，呆一晚上。”看见他点头，然后再打电话。

    很奇怪，没有信号了。

    “借我手机用用。”

    一样没有信号。

    “小狼，我们不是又碰上那种东西了吧？”英飞问。

    我强迫自己又看了看那具女尸……很安静，周围空气中除了血腥气之外，还有种腐败而且沉寂的味道。我说：“我没有感觉到那种东西，如果有的话，应该不在这里。”英飞道：“那咱们回房间打电话好了。”

    走廊还是那么长。

    “你干嘛一直回头？”英飞问。

    “我总觉得身后有人。”

    英飞道：“不会的，我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我知道几乎没有人可以骗过英飞的耳朵。

    但我也知道的确有什么东西跟上来，在我和英飞转身往回走的一霎那，眼睛的余光清楚的看到了。

    有个红色的影子慢条斯理的走出电梯。

    跟在我们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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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开电梯门费了不少劲，莫灵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喘气。喘够了，他探头，从二十层向下看，电梯停住了，以天师的眼睛，他看到电梯顶部的隐隐红光。

    “还是来不及了！”莫灵叹气，他身体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咯咯笑声，是附身的女鬼红线。

    红线说：“你真是可怜啊，天师，跟了这么久，还是让她得手了。”

    莫灵道：“我没办法，我不是通灵家族的人。”红线道：“通灵家族的人？他们有什么不同吗？”莫灵道：“当然有，那个家族的人都有天生的本领，有通灵的体质，而我们莫氏一族，开始不过是为了生计奴役厉鬼的法师，本质上只是普通人。我们只能看到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预见没有发生的事情。”

    红线道：“我听不懂。我只想知道这次你怎么办！”

    莫灵道：“当然是下去抓她了！我不能再让别人在眼前死掉。”

    他站起来，朝楼梯间跑去。

    “你要徒步下楼吗？”红线问。

    “是的。”

    ※※※

    莫灵跟上那个东西是半个月前。当时他到白洁公司租用的写字楼去，那个部门经理一脸八卦的表情，告诉他：“小白出差了，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回来。”莫灵赔笑答应，心想白洁怎么会甘愿在这么个地方浪费她的精力。

    莫灵想，爱上白洁是他最不切实际的错误。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玩一个寻找与逃避的游戏。白洁天真而且单纯，莫灵不放心她漂泊在这个城市，他想给她应该得到的爱护，可难比登天。

    “我只要子强。”她说。

    “如果他……死了呢？”莫灵忍了很久，才说出来。

    白洁浑身一震：“如果他死了，那我等到下辈子。”她说，莫灵终于还是败给了她。

    电梯来了，莫灵抬脚往里走。

    里面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莫灵问，他已经在电梯里上上下下一个钟头了，电梯还是没有停下来。那个女人蹲在角落里，背心抽动，莫灵听见她的哭声。

    哭声中毫无悲凄之意。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变冷，又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莫灵叹气。他还记得当初林子强约他见面，闲谈之中说起自己的女朋友，道：“她是纯阴之命，总是要招惹那种东西，搞得每次我们租的房子都变成鬼屋。”莫灵道：“那不是很麻烦？”

    林子强摇头，笑道：“一点都不麻烦，你如果见到她，就知道了，保护她是很快乐的事情。”

    后来的某一天，白洁就在莫灵面前，那天她穿着一件纯白的小衬衫，美的不带一丝烟火气。“你好！”她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来，莫灵就醉了。

    这一醉，不曾醒来。

    ※※※

    莫灵决定再次保护白洁，为此他必须消灭电梯里的幽灵。

    “我已经把这座电梯封闭了，你没有可能出去。”莫灵道，“不要再哭了，马上投胎去吧！”

    那个鬼哼了一声，果然不哭，慢慢的转过头来。

    莫灵看到了一张极为恐怖的其貌不扬的脸，那一对大得不成比例的干涩的眼睛瞪着他，女鬼裂着几乎到了耳垂的嘴，发出的却是男人的声音。

    “我……不走……”

    莫灵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一张符咒来，冷笑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要你们……都死……”

    莫灵一瞪眼，把符咒飞过去。

    符咒打在女鬼背上，纷纷燃起火星，莫灵闻到夹杂着腐败的焦臭味道，他乘胜追击，又发出了一把符咒。女鬼嚎叫着，企图逃出电梯。四面都是封印，莫灵在自己的保护圈内好整以暇的等待胜利。

    然而他没有胜利，电梯停顿了一下，忽然自由落体一样的下坠，莫灵来不及站稳，只觉到脑袋嗡的一声，昏了过去。

    醒来时，在医院，据说是电梯故障，被电梯顶部撞到了头。

    ※※※

    莫灵曾经故地重游，发现女鬼没有留下半分线索。

    直到他终于软磨硬泡的从写字楼里一个老员工口中打听到了七人党的事情。这应该是最可疑的线索，莫灵于是开始追踪蓝林。

    一天了，他明显或者是不明显的跟踪那个叫蓝林的女人，甚至等待她加班一直到午夜，本来约她好好谈谈，但蓝林好像遇到了色狼一样，匆忙上了电梯，逃得忙不迭。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某个厉鬼的猎物，是不是会等一等？

    ※※※

    莫灵不敢坐电梯，只好往下跑，楼梯里没有灯，莫灵跑了很久。手中的罗盘纹丝不动，好像并没有任何冤魂的气息。他停住，感觉不对。

    按照那个东西的位置，应该是越接近，感觉越强烈才对。

    不该是现在这样，一片空白。莫灵忽然醒悟，自己是到了一个没有感应的空间里了。面前漆黑一片的楼梯，只是厉鬼的一种障眼法而已。

    他双手合十，催动莫氏一族的震雷符。

    没有厉鬼能逃得过这张威力十足的符咒，当年他的祖先曾经用这张符咒奴役过力量超乎想象的幽灵。莫灵不想轻易使用这张符咒，因为震雷符的真正做法已经失传，他现在用的，是最后一张。

    夹在双掌之间的符咒已经开始发热，莫灵闭目冥想，待震雷符的威力继续到最强，便打开符咒，双掌推出，喊声：“破！“一声霹雳，震耳欲聋。

    ※※※

    红线的声音：“你怎么了？”

    莫灵没有回答，他倒下了，五分钟之前，震雷符在他的眼前爆炸，化为灰烬。那是他最后的王牌。

    “就这么死了吗？”红线说，“人类真是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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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你还是回去吧，我不用陪。”英飞道，“我回到房间就打电话，真的。”

    他如此说，另一部电梯就在眼前，我犹豫一下，门开了。电梯里面是空的，但我浑身不自在，不愿意走进去。

    英飞已经在里面了，招呼我道：“进来啊？”

    我把手放在门上，道：“英飞，不对劲啊，咱们走楼梯吧？”英飞道：“十好几层楼呢，而且晚上楼梯里面一般不开灯，你愿意摸黑下去啊？”

    “随便了，我就是不愿意进这个电梯。”

    英飞摇头，想了想，说：“好吧，我出来。”

    我以为英飞很快会出来，于是等着，谁料到猛然间电梯的门便撑不住了，那扇门不顾我的阻挠合上，迅雷不及掩耳，英飞在我面前只剩下一条形象。我听见他说：“把手放开！”

    “不行，这个电梯坏了！”

    “会掩手的！”英飞坚决的说，把我的手推出来。

    然后我便看不到英飞了。电梯显示在13层和20层之间疯狂移动，最后，停了回来。

    门开，英飞对我微笑，看上去完好无损。

    “我们走楼梯吧。”

    一路上英飞很沉默，楼梯间里果然没有灯，我摸着黑暗，手足无措，倒是英飞什么都看的见一样，抓着我的肩膀。

    他为了迁就我，走得并不快。

    ※※※

    不知道走了多久，英飞停住了。

    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听见他说：“那边有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活着。”

    眼前忽然一亮，看见了一副奇怪的画面……我轻声叫道：“英飞！快去！他可能还活着，救救他。”英飞放开我手，显然爬到上面去了，我听见他说：“只是晕倒了，我背他下去。”

    英飞背着那个人，顺便拉着我，十几层的楼梯走得很勉强，也漫长，有两次我踩空，差点出溜下去，幸亏英飞机灵，拉住了我。

    “你小心点。”英飞说。

    我看不清路，但又不敢点打火机，林杰曾经警告过我，如果在阴气极重的地方点火，只会把鬼魂顺着气流招过来。

    虽然灯光……可能会让我不那么害怕未知的黑暗。

    我心中忐忑，但终于无事。

    看到了外面的灯光，我们走了出去。

    ※※※

    诊所，莫灵脱离了危险，我跟英飞在外面，小声的聊天。“那个奇怪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说，“我一点没明白。”

    英飞道：“我明白一点，这个医生不是普通的医生，要不他怎么会懂得通灵术，还用一种奇怪的符咒救了莫灵。”

    不愧是莫灵推荐的诊所，医生一定是他的朋友，可惜这个医生口罩太大，根本看不清样子。

    说曹操曹操到，那个医生走进来，背着手，在口罩下面含糊不清的说话，内容大概是：“我里面有间休息室，你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吧，大晚上不要在外面呆着。”

    “好吧，大夫。”我说，“莫灵真的没什么事了吧？”

    医生说：“他除了自不量力我没办法治之外，其余的毛病都不碍事。”我跟英飞笑笑，向他说的方向走，刚走几步，又被叫住。

    医生说：“我给你们一个忠告吧，我要是你们，就绝对不再接近今天去过的任何地方。”

    我问：“为什么？”

    医生向后退，好像很厌恶的样子。

    “你们一身都是臭味，一定是接近了很恶心的东西了。”

    ※※※

    白天，空气中稍微有些不同于夏天的味道。我跟英飞走在校园里，时不时瞟两眼漂亮的姑娘。英飞头一次评价道：“你们学校的女孩质量有所上升。”我说：“我以为你从来不会欣赏呢。”

    英飞支着下巴，道：“我只不过经常想起别的事情，小狼，问你一个问题好不？”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有话就说。

    “咱们会不会永远都这样下去？一直做兄弟？”

    “废话，不做兄弟，难道做好姐妹啊？”

    英飞摇头，说：“又跟我瞎扯，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

    他抬头，想了很久，终于叹气道：“不扯了，我自己都不明白。”

    自从昨天跟那个奇怪医生闲谈了几句之后，英飞的样子就不对劲了，我说：“没什么好想的，现在咱们是兄弟，那就够了。”

    英飞嗯了一声，仿佛并不深信。

    “警察怎么说？”

    英飞道：“只是大致问了问情况，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了了之吧。你还要追查什么吗？不怕把自己又扯进去？”

    可是背后有人啊，英飞，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完结。“对了，找林杰吧，他知道。”我说。

    英飞吓了一跳，说：“找那个靠不住的小子？他能知道什么？”

    “好歹他也是通灵家族的人啊。”我说。

    林杰的手机始终不通，我很郁闷的发现即便在校园里，也会有许多角落没有信号。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了，我反复想着昨天发生过的事情，想着电梯里的女尸，英飞的险境，还有那个红色的影子。

    它还在跟着我们么？或许它跟着的，只是我？

    她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个出现打乱了我所有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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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那个女孩向我伸出手来，脸上带着笑，温柔而不失矜持。我并不认识她，却在第一眼的时候，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熟悉，也许只是因为她很像我深爱过的那个温柔婉转的女孩吧，我在她面前既兴奋又无所适从。

    “我叫叶梅，你好。”

    梅？她怎么也叫这个让我心悸的名字呢？

    “我知道这样自我介绍，是有些冒失，不过，我知道你是小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你帮忙。”

    “我能帮的上，一定尽力。”我小心道。

    ※※※

    学校食堂，一个被搞得暧昧的不象话的角落，我跟英飞坐在叶梅对面，中间是三杯咖啡。“我知道，你能看到那种东西。”叶梅说，眼睛里有些不相衬的大胆，“所以你一定可以帮的上我哥哥。”

    “停，你好像误会了，我是有些离奇的经历，但我并不是通灵人——”

    “只要能看到，那就够了！”叶梅抢着说道，我看见她眼睛一眨，泪水盈盈起来，“因为我哥哥，他已经死了。”

    “我哥哥叫叶勇，他原来在一家外企公司工作，他上个月死在电梯里。”

    电梯？我说：“他是怎么死的？”

    叶梅摇头，道：“我不知道，我都没有见到哥哥最后一面，但是听说哥哥死的很惨，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眼睛睁的特别大，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

    英飞沉默不语，我问道：“他的死因呢？”

    “警察告诉我，是心脏病。我不相信，我哥哥一向很健康。哥哥死后我一直很伤心，直到有一天，我在梦里听到他的声音——哥哥说他死的冤枉，还说他现在仍然困在那个电梯里，要我帮助他。”

    “你怎么帮助他？”

    “我不知道，那个梦我只做过一次。后来我经常去看哥哥死亡的那个电梯，虽然电梯被换掉了，但我觉得哥哥还在那里，只是我看不到他。”

    “你……要我帮忙去看？”

    叶梅道：“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替我问哥哥，到底怎样才能帮助他。”

    ※※※

    306，林杰本人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简直是疯了！要在半夜十二点去梅尔大厦闹鬼的电梯？”林杰道，“飞贼呢？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他也赞成你这个傻冒的计划吗？”

    我说：“他不赞成啊，不过他说了要跟我一起，你去不去？”

    林杰愤恨道：“那个姓叶的女孩子，很漂亮吧？”

    漂亮……更重要的是她很像一个人，我说，我不能拒绝她，就这样。林杰大声喊冤，连声说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女人身上了。

    “我又没要你也去！”我说，“其实不会有事的，只是去看一看，何必如临大敌呢？”

    林杰安静下来，看着我的眼睛。

    你真的这么想吗？他问。

    我很违心的想点头，终于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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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大厦真的很高，满眼蓝色的玻璃窗户，真不知道是那个笨蛋设计出来的。林杰抬头仰望的时候，心里这么想。

    既然小狼说晚上要来这里找那个叫什么叶勇的鬼魂，不如自己先来探探。厉鬼的威力在白是最弱的。

    该死，他听见雷声，好像要下雨。下雨不是什么好天气，林杰想起没带雨伞，在头一批雨滴争先恐后的扑到他脑袋上之前，快步跑进了大厦。门童很怀疑的看着他，林杰冲他干瞪眼，捎带脚回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白体恤，七分裤——失败啊失败，早知道穿的正规一些。

    “这位先生，你是哪个公司的员工？”门童终于开口，林杰暗骂他多事，理直气壮道：“我是……那个……”

    “林杰，怎么才来？”冷不防里面杀出一位西服革履的家伙，热情的拉住林杰，嘴里絮絮叨叨，“我等你很久了，走吧！”

    林杰也就随着他走，直到拐角，脱离了门童视线，才甩开手道：“莫灵！你怎么穿的这么丢人？”莫灵看看自己，又看看林杰，重点是他脚上那双看不出颜色的旅游鞋。

    “咱们谁比较丢人？在这种全是白领的写字楼里？”

    林杰撇嘴道：“鬼会觉得我们谁丢人？哼，你来这里干什么？”莫灵道：“当然是捉鬼，跟你一样。”林杰道：“我可不是捉鬼的，是有人非要自找麻烦，没办法，才来踩踩点。”莫灵哑然，半晌道：“小狼他们？”

    “不然还有谁？你先来的，一定知道不少，来，说说，叶勇怎么死的？”

    莫灵看看四周，这里是走廊的死角，没有多少人经过，况且经过也不会注意他们，于是放心道：“我知道的不多。”

    林杰言简意赅：“说！”

    “梅尔大厦的顶层有个公司叫梅尔公司，里面有七个员工，关系特别好，从来都是一起行动，尤其是下班的时候一起做电梯。其他经常乘坐电梯的白领，发现下班的时候，电梯一开门总是他们七个在里面，就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七人党。”莫灵看看周围，又确定一遍没人在听，才压低声音接着道，“半年之前的一个晚上，公司里只剩下那七个人加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叫王霞的那个女孩心脏病突发，死在厕所里了。当时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终于警察做了意外身亡的结论。可这只是个开始，就在王霞死亡的一周后，也是在加班的晚上，七人党中叫熊闽的那个男的，被发现吊死在办公室里。据说是领带挂在电扇上，活活勒死的，有人猜测是自杀，但发现尸体的清洁女工说，出事的房间里连一把椅子都没有，熊闽是怎么把自己吊上去的，还是个谜。”

    林杰倒吸一口冷气，一周之内连杀两人？如果真是厉鬼做的，那这个厉鬼的怨念看起来十分强。

    “接下来，还有人死亡吧？”林杰道，“它不会善罢甘休的。”

    莫灵道：“对，七人党中年纪最小的李迟，被发现死在女厕所里，手中握着一把刀，捅破了自己的喉咙。”林杰道：“李迟……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这也是个问题所在。”莫灵道，“据我打听，李迟是个为人正派，又有些胆小的老好人，他应该是不会偷窥女厕所的，而且，他跟熊闽一样，也是死在加班的时候，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那个时候，女厕所不应该有人。”

    林杰道：“结论也是自杀了？”

    “对，后来大家都说，七人党得罪了恶鬼，只要下班不离开办公室，就一定会被杀。那剩下的几个人再也不敢加班，可终于也没有逃过厄运，他们中的武敏和王豪是一对恋人，两个月前的一天，被发现双双死在大厦停车场里。他们死亡的原因是受到了疯狂的袭击，后背上布满长长的割伤，据说好像……就像是被又长又锋利的指甲抓出来的。他们两个身后的血迹拉出一条长长的路，像是在电梯里就受到了袭击，一路逃跑还是没有躲过。”

    “这样的事情，一定跟那种东西有关了。”林杰觉得身上开始冒冷汗，没想到梅尔大厦的厉鬼这样凶狠，他打定主意回头跟小狼添油加醋的讲一遍，肯定能打消他那个送死的傻念头。

    “是啊，到现在，七人党只剩下两个了，蓝林离开了原来的公司，频繁换工作，我好不容易在锦辉大厦找到她，那个晚上，还是让她上了电梯……”

    林杰道：“不对啊，叶勇已经死了，那么七人党不是都死光了吗？”

    莫灵摇头，面色严峻：“叶勇并不是七人党的，他甚至不认识他们，他在另外一个公司上班，而且他死的时候是白天，上午十点钟左右，有很多人听到他在电梯里的呼救。”

    林杰屈指一数，道：“王霞、熊闽、李迟、武敏、王豪、蓝林……六个人，那么七人党就还有一个人活着了？找到他，然后仔细问问他们七人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不就好了？这个人要不什么都知道，要不根本就是罪魁祸首。”

    “都不可能。”莫灵道，“这个人只是我必须消灭那个屠杀七人党的厉鬼的理由，她现在还在外地，什么也不知道……她是白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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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林杰×拖延

    清晨，我从来没有起的这么早，一股潮湿的味道钻进鼻孔，叶梅的白衬衫远远晃着我的眼睛，在大白天居然好像个影子一样。我揉了揉眼睛，她已经走过来。

    “还没睡醒？”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梅，我忍不住也笑了，不知为什么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道：“真的是头一次起这么早。”

    “真抱歉，”她说，“我以为你也像我一样，早上会起来晨读呢。”

    我说：“很遗憾，我是基本上十点钟之后才出来活动的那种。”叶梅摇头，和颜悦色的拍拍我的肩膀，道：“那咱们走吧！”

    两个小时后，梅尔大厦。

    走到这里真的很累，我感觉腿都快要折了，但身边的女孩并不在意，一路上她有说有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轻轻碰到我肩膀，惹的我心怦怦直跳。算了，不能再想了，远远看见大厦门口一个熟悉的影子，我暂时摆脱了那种尴尬，高喊道：“林杰！”

    林杰双手插在他那条肥肥大大的七分裤口袋里，表情少有的安静。

    “我……只是偶尔经过。”他欲盖弥彰的说道，同时瞅瞅叶梅，把我拉到一边。

    “你真的把这个麻烦带过来了？不是说晚上才过来的吗？”

    “她又说白天看比较安全。”我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林杰沉吟一下，道：“我看她很可疑，你都不知道这栋楼里都发生过什么！”

    ……七人党，还有白洁？我很自然的想到莫灵，他一定在附近，而且，非常担心白洁的安全。“应该没有事，”我半是自言自语道，“白洁不是出差了？她应该在外地吧。”林杰道：“那只是别人跟莫灵说的，我想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简单不简单，看看就知道了。”我对林杰道，“我现在要上去看看命案发生的地方，你一起去吧。”林杰面有难色，道：“不好吧？”

    “为什么？”

    他指指门童，我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就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原因——要是被这样的眼光盯着，谁都不会自在的。

    “他刚才把我哄出来了，”林杰道，“其实我也没干什么，只不过是碰倒了几个垃圾桶……”他忽然笑了，这往往代表又有了新的坏主意：“我说小狼，咱们等到那个门童换班再进去吧？”

    我看看叶梅，她没有反对的意思，那好吧。

    谁知道这一等竟然等到下午五点半。

    ※※※

    每个生命在消失的时候，都是能量最强烈的时候，林杰如是说。灵魂抽离身体，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痛苦，生命的潜意识也会增到最大。

    所以死亡现场，往往会有灵魂的残存记忆。

    林杰道：“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清楚的认识到，我们将要去看的地方是死过人的，如果你的灵感真的够强，很可能会从残存记忆中读取到他们真正的死因。”

    “叶勇、还有那六个人，我相信他们的死亡绝对不单纯。”林杰道，“你真的考虑好了要进去吗？”我说你已经问了我一天了，不烦吗？

    在这一天的等待之中，英飞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把手机里面那个：“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听了无数遍。林杰浪费了我一百块钱。他在我们等待的茶楼里观察对面的梅尔大厦，同时又吃又喝，捎带在我面前做了无数次无奈表情，说了无数废话。

    那时下午三点，门童已经换班，我说我要进去了，林杰拉住我，道：“别走，小狼，是兄弟就别去，听我一句，你现在去，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怎么觉得咱们正在浪费时间呢？”

    林杰酸不溜丢道：“浪费时间也好，让我再多看你几眼。”

    我差点把早点呕出来。

    ※※※

    梅尔大厦门口，六点。半个小时以来那些工作在这里的白领仿佛蚂蚁一般源源不绝的从门口涌出，我们三个根本没有办法进去。看着这些匆忙走出来，又匆忙经过我们身边，混迹入都市中的滚滚人流，他们甚至来不及相互说几句道别的话。我忽然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梅尔大厦在半个小时之内，在我们面前几乎变成了一栋空楼，最后那个门童对我们说：“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林杰道：“我们要进去。”

    门童耸肩膀，说：“随便你们，不过我可要出于好心，提醒一句。这栋大楼晚上邪的很，没有什么人敢在里面走动。”

    我看见旋转门的深处，有个人静悄悄的走过，隐约中尖尖的下巴和大眼睛，宣示了他的身份。“是莫灵。”我说，叫了一声。

    没有回答，莫灵走开了，静悄悄。

    我又不自在起来。

    ※※※

    晚上十点，梅尔大厦，顶层。

    林杰默不作声的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而我烦躁的走来走去。

    叶梅不见了，刚才她只是说要去个厕所，自此没有再回来。“我们进去找她！”我说，但是林杰拦住了我。

    “小狼，我以为你应该能发现。”

    “什么？”

    “她不是普通人，叶梅！她身上有那种东西的味道。”

    “胡说，咱们两个人跟她在一起呆了一天，她是的的确确的人啊。”

    林杰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明明带着死亡的气息，却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底下……”我盯着他，道：“是你磨蹭了一整天的原因？为了找出叶梅身上的不对劲？”

    林杰道：“对！她的确不对劲，而你更不对劲，竟然相信这么明显的谎言。”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愤怒，转身就走，叶梅走进了拐角的厕所，那不是王霞的死亡地点。

    “叶梅！”我敲了敲门，“你在里面吗？”

    回答我的竟然是一阵哭声。

    清晰凄婉的哭声，却感觉不到悲伤。

    我下意识的寒冷起来，提高了声调，问：“叶梅！你在里面吗？回答我！”

    这一次我听到了回答，更像是我的声音的空洞苍白的回响。

    “叶梅……在吗？……回答。”我向后退了一步，很不祥的感觉……厕所里面有东西，那很可能不止是死亡记忆。

    该不该进去？我侧过头想看看走廊里面的林杰，但我看不见林杰，周围的空气好像形成了模糊不清的漩涡，把我整个身体和灵魂粘住，看来不是进，就是退，没有第三种选择。我只能选择进去，虽然身体里面铺天盖地的不适在呐喊着告诉我，进去就是死亡。

    叶梅在里面，我很想救她，而且，再一次的希望自己能够侥幸。

享受人生

一只手拍在我肩膀上，我回过头去看，叶梅正探询的看着我。

    漩涡消失，那恐怖的哭声和回响顿时不见，我的身体从紧张一下子放松，趔趄的差点摔倒。叶梅扶住我，轻声道：“小心些，你刚才在干什么？”

    “你好久不出来，我担心你出事。”我很老实道。

    她说：“我早就出来了，只是好奇的到那一头看一眼。”她指的方向是我和林杰刚才所处的位置无法看到的死角，我说不出什么，再看林杰已经走过来，他瞪着叶梅，像要把全部精力都用于提防她。我开始心里衡量要不要告诉他刚才的事，却听他说：“好了，既然出来了，咱们就去那边的女厕所吧，现在接近死亡时间了，如果有死亡记忆的话，应该更强烈。”

    叶梅点头，拉住我道：“走！”

    于是我们三个就向王霞死亡的厕所走去，期间我抽空回了一下头，看见刚才那个传出哭声的厕所门口，一个红色的影子走出来。

    朝着我们的方向，它追来了。

    ※※※

    女厕所里面很干净，显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光顾。林杰在正中央的地上点了一盘蚊香一样的东西，说：“这是捕捉死亡记忆的香，它发出的灰色烟雾可以随着灵魂的能量而动，形成影像。你们要仔细看。”我和叶梅刚刚答应，头顶一直明亮的灯泡就开始闪动，在忽明忽暗的空间里，我抓住叶梅的手。

    有十分寒冷的感觉……我看到了香烟，在没有灯光的时刻，它们似乎更加清晰起来。

    而林杰此时竟然不见了。

    ※※※

    “啊！”叶梅在惊叫，我慌忙把她挡在身后，面前的香烟正在袅袅盘旋，形成一个人的形状，那是个小个子的女人，一张平凡的脸。我想那应该是王霞，她却并不重现自己死亡的情状。

    她只是看着我，脸几乎贴了上来。

    然后她笑了，笑容随着嘴角荡漾开来，我注意到她的脸在逐渐变型，嘴角也咧到了耳根，这让她的脸诡异不堪。而接下来还发生了更加诡异的事情，她说话了：“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后面有咯噔咯噔的声音，大概是叶梅的牙齿打颤，从她放在我肩膀的双手，我感到她在哆嗦。我也好不了多少，对着这个淡色的鬼魂，我浑身颤抖。

    “我……我们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鬼魂把手举起来，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个切的动作，声音依旧机械而冰冷。

    “喀喳……一下子我就死了，非常疼，血涌出来。”她说，“不过我不怕，这是迟早的结果，你们也一样……”

    我向后退，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梅忽然在我身后道：“为什么我们也会一样？”

    她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不料收到了匪夷所思的效果，鬼魂露出诧异的表情，收住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反而倒退起来，道：“是附身术……是附身术让我们这样的！”她狂叫，双手抱头，歇斯底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战胜抖个不停的双腿，事实上我趁这个机会拉着叶梅跑了出去。

    ※※※

    现在是十一点，我们在没有人的梅尔大厦顶层，我拉着梅狂奔，跑过一扇扇紧闭的门。走廊里的灯开着，但不会有保安上来找我们，林杰在上来的时候跟他们说，我们是来抓鬼的，所以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干涉。

    也许这个说法很好，可以安慰那些本来就不敢在半夜巡楼的年轻保安，也许这个说法不好……会要了我们的命。我脚还没有停，叶梅摔倒，正好撞到我，我们手忙脚乱的倒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

    冷静……前后，我没有看到可以的东西了。

    虽然这层楼里显然都很可疑。

    林杰不见了。爬起来后我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损伤，叶梅很坚强，她不说一句害怕的话，只是背心抽动的厉害。为了安慰我抓了她的手，其他的话却说不出来。

    “我们得去找林杰。”最后我说，“没他可不成。”

    “他……”叶梅轻轻的道，“你不觉得他很不对劲？”

    我惊讶道：“哪里？”今天我不停听到类似的话，从叶梅口中说来，更是奇怪。“他不停的盯着我，还……”叶梅道，“你忘了刚才那个鬼说的话？它说，附身术……林杰，他从进入这栋大厦之后更加奇怪了，我想他一定是……”

    被什么东西附身？我摇头道：“不可能的，他是通灵家族的人。”

    “那又怎样？”叶梅道，“他以前那一次让人省心过？每次不都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是啊，我的确在这样想。

    但还是信任林杰吧，毕竟现在没什么可以信任的。叶梅说：“不可以，那样岂不是送死？我不能把自己的命交代给这样的人，他刚才不是什么都不说，就自己逃走了吗？”

    我说：“林杰可能不是逃走，他是有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因为救我们太没有把握了？”叶梅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激动起来，我看到她脸上的红润，有种不容置疑的神色。“我只是凭着常识判断。”叶梅道，“你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不是吗？”

    我……我不想对林杰失望。

    叶梅拉住我，我这才发现面前是电梯。

    “这是我哥哥死亡的电梯，”她说，“我们进去吧，坐着它下楼。哥哥不会伤害我们，说不定，他还会解开我们的谜团。”

    好，我说，就要跟她走进去。

    这时候林杰出现了，他仿佛从地板下面钻出来一样，站在两米之外对我喊：“别进去，她在骗你！”

    叶梅站在我身后，我听见她的声音委屈而伤心：“林杰，为什么你会这样看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林杰盯着她，也盯着我。

    “小狼，我只跟你说话，你要是还相信我，马上离开那个女的！离的远远的！然后咱们再谈。”

    我对他的不解释有些生气，好像不知为什么隔阂就生出来，林杰站的离我很近，但让我感觉很远，甚至越来越远。“为什么？”我说，“你至少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林杰道，“我说没有理由，我现在不可能马上给你理由！听我的，赶快离开她！”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门在我和叶梅面前打开。

    ※※※

    林杰的脸顿时煞白，在那一刻我真的想考虑他的建议了，他在为我担心，我看的出来。林杰是我的兄弟，我不应该怀疑他。

    但是叶梅在看着我，她的表情让我愣住，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那么像梅？她在淡淡的微笑，淡淡的惆怅，有些恬静，却透着刚强。

    她到底是不是梅也许不重要，因为她在那一刻捕获了我，我决定相信她，我开始有不甚真切的幸福感。

    叶梅真切的向我微笑着，说：“走吧！”

    此刻林杰几乎是冲我在喊：“不要去！她是在骗你！”如果他早一刻这样喊，或者干脆冲过来，我想我是会犹豫的，但他没有动，在这样激动的关头，林杰甚至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我心里不知道确切的滋味，但对他有些失望。我说：“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白痴，你的感觉是错误的。”

    我又看一眼叶梅，说：“感觉没有对错。”林杰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同时也明白了我是不会回头，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的吓人，而此时我已经跟着叶梅走进了电梯。

    梅按动按钮，电梯门在我们面前缓慢的关上，林杰的身影被隔绝在门外，在那扇门关闭的过程中，我看着他，直到完全看不到。

    现在电梯里只有我和她了。

    电梯开始下降。

享受人生

今天我喝了很多酒，脑袋有些不清楚，打算今天讲完这关于叶梅和我在电梯里的一段，在叙述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的语无伦次，因为那种情况，实在太复杂了，我想任何人处于我这样的情况，心里都不会好受的。叶梅很像我以前的女朋友，自从见到她，我承认我的心里就抱有那种和她亲近的愿望。这种愿望，其实伴随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直到叶梅和我走进了电梯，直到林杰的样子消失在我面前。

    电梯的门紧紧闭上，我面对着叶梅，她也在看着我。

    电梯在下降，显示停在了十三层。

    实际上我和叶梅谁也没有按动按钮。“叶梅……”我咽了口唾沫，终于，终于要摊牌了，虽然这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抬起眼来，眼中有淡淡的哀愁，这神色几乎让我发疯，她太像梅了，梅也曾经有这样的哀愁。

    你不该是我的男朋友，我还记得她这样说。

    “你到底是谁？”我沉痛的问。

    而叶梅笑了：“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们不是认识很久了吗？”

    好像是很久，其实并不久。

    我说：“我并不认识你，而你却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你知道我的过去，我的想法，甚至，你还有可能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当林杰给我忠告的时候，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但我选择相信你；当厕所门口听到哭声，意识到里面的危险时，我选择去救你；当在厕所里遇到王霞的鬼魂的时候，我选择保护你……可我不是傻子，在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中，我不能不感觉到你的心，你一点都不害怕，一点都不紧张，你实际上对我的事情比谁都清楚，所以你可以劝我不信任林杰，可以劝我跟你走进电梯。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的令人心悸：“当你叫我不要相信林杰的时候，我还是相信你的，只不过，有些事情，我不能不察觉。”

    叶梅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忧愁，也没有别的，她只是说：“是吗？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还跟我走进来？”

    我看见林杰在喊我，但是并不冲上来救我。我能够想到的理由只有两个：第一，他救不了我，他没有把握战胜你或者你身后的东西；第二，他已经被你们制服了，根本没有能力过来救我。这两个假设都不好，所以我决定跟你走，相对的，如果我走进电梯，也就是说你也会跟我离开林杰，他就有可能得救。

    叶梅摇头，说：“不可能的，我明明听到你的心里不是这样想。”

    我说：“人是可能有两个心的，一个是情感，一个是理智。”

    叶梅道：“你想跟我单独在一起，你想跟我走，我刚才明明听到的是这样，难道你骗我？”

    “不是骗，是真的。”我说，“我愿意把对你的感情摆在前面。你是梅……你一定是梅，为什么回来？叶勇和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叶梅没有回答我，她只是在看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都是我曾经深深篆刻在记忆中的表情。但我没有想到，这些表情的结束是愤恨，她恶狠狠的看着我，一拳打来：“你混蛋，为什么你说得和想的不一样，想的和做的还不一样？还都是真的，还都没有骗我……你就不能少一点理由吗？你就不能简单一点吗！”

    她举起右手，手腕有个清晰的伤口，鲜血顺着雪白的胳膊淌下来，她语无伦次的说：“看，这是血，而我还是人，我要死了，就是现在。”

    她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仿佛生命对于她而言，只是个虚无的肥皂泡。她的胳膊血流如柱，她却在我面前，微笑。

    那不是人类应该有的态度，我愣住了，随即抓住她的手臂，按住她的伤口，梅在我怀中咯咯的笑，说：“小狼，你不要白费力气，我杀不了你，就杀我自己。”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好了，哆嗦着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翻着白眼看我，道：“我要去死。”

    “废话少说，不许死。”我按住她的胳膊，拼命回忆止血点的找法，手忙脚乱了半天，才把她的血稍微止住，梅笑了，她趁势靠在我的肩头，我感到她口中的丝丝凉气，还有那句冰冷的话。

    “如果不想我死，那么你就去死吧！”

    她说，我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电梯在飞快的下降，液晶数字在我面前飞速跳动，我感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胸口一阵发闷，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手指尖又麻又冷。

    我发现我抱不住梅，一个小小的拥抱动作在此时那么的难。梅轻松的挣脱了我的怀抱，带着狡猾的笑，她的确是梅……也已经不是梅。

享受人生

林杰，在王霞的冤魂出现的时候，离开了厕所，扔下我们。

    他的理由很简单，后来我听说之后，差点揍他一顿，因为他说，他只是去接个电话。

    那是英飞的电话。林杰看见来电显示，心里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英飞有种莫名的信任，甚至超过对我。他把电话放在耳边，喂了好几声，但没有听到回答，一种奇怪的噪音充斥了听筒。林杰忽然想到，这可能是恶灵造成的磁场干扰。他掏出一张符咒，慢慢的走向远处的门。

    门底，有滚滚的怨气透出来。林杰知道这个鬼非同一般，但此刻，他还是信任自己的能力。“我真傻，真的。”林杰曾经如此说，“我总是以为并不是每天都能中大奖，我总是以为世界上的恶鬼根本没那么多。”

    于是他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拧开门。

    那扇门没有锁，异乎寻常的平静。林杰很快发现自己进入了一间极其普通的办公室，很大，干燥，空气中充满空调和涂料的味道。

    中央空调，就是不通风。林杰小声抱怨道，转身要出去。

    此刻复印机在他背后启动了，有节奏的机器轰鸣在夜晚格外刺耳，绿色的灯闪亮，白色的纸张顺理成章的滑出。

    林杰回头，飞速的掏出自己特制的辟邪手电筒。复印机还在运作，没有半点鬼魂的痕迹。林杰慢慢的，慢慢的走过去，瞟了一眼地下的插排。

    最省事的方法莫过于切断电源，于是林杰就蹲下去，他烦了一个最大的错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后背送给敌人。在林杰下蹲的同一刻，他身后天花板的电扇上，那个吊死的男人的影子霎时出现。

    他张开只有眼白的眼睛，一笑，嘴巴咧到耳根。

    ※※※

    小狼和叶梅走进电梯，门关上。

    林杰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这次很顺利，林杰可以听到电话那头，英飞焦急的声音，而他更加的着急。

    “飞贼？你在哪里呢？我跟小狼找你找了一天了！”

    “这先别提了，”英飞在电话那头道，“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叶勇根本没有妹妹。”

    “嗯。”林杰说，停了几秒，忽然大叫道，“啊？”

    “叶勇没有妹妹，而叶梅的确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只不过她明明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两天前还躺在医院里，当时已经接到了病危通知。”

    林杰道：“你去调查这些了？这么说，叶梅很有可能是个死人……不对，她明明还是活着的……我知道了！是附身术！我真傻，真的，我怎么没有想到……”

    “别废话了，”英飞哭笑不得的说，“小狼呢？我是不是在你身边？我刚才打他手机不通，叫他接电话。”

    林杰恍然大悟道：“啊，他刚才跟叶梅走进了电梯！而且……”

    英飞道：“而且什么？”

    “我想我已经被操纵了。”林杰道。

    他说完这话就看到了英飞，跑上二十五层需要一点时间，英飞用打电话的功夫就完成了这项任务，他出现在楼门口，气定神闲，看着电梯门口的林杰。后者正举着电话，对他尴尬的微笑。

    林杰的背后是个高高的男人，可惜让他变高的却不是个子，一根领带高高吊住他的脖子，挂在天花板上，紧紧贴着林杰的后背。

    ※※※

    所谓附身术，是对尚且有意识存在的活人进行附身的法术。并不是所有的鬼魂都会附身术，事实上只有很少一部分，拥有法力或者被注入法力的冤魂才能够驾驭附身术。它们可以通过某种途径进入人类的身体，从此占据人类大脑的某一部分，通过对这个人思想行为的控制达到继续生存的目的。

    附身术最早是一些天师用来帮助死去的人类复活，完成生前未能实现的愿望的。他们往往会找到将死而必死的人类，或者没有思维能力的白痴来帮助灵魂完成附身术，如果机缘巧合，灵魂甚至可以常驻在人类的大脑里，代替这个人生存，直到身体再次死亡。

    通灵家族是以帮助灵魂为宗旨的，林杰当然知道附身术的要素和方法，帮助灵魂实习附身术需要很大的灵感和法力，就连曾经教导过林杰的僵叔叔都不能灵活运用。林杰天真的以为，他很难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使用附身术的同行。

    而现在，一个刚刚吊死不久的鬼魂，便可以在自己的死亡现场轻松的施以附身术。林杰的后脑笼罩着一层黑气，他想摇头，发现很困难。

    “你别白费力气了，”林杰尽量想把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我是通灵家族的人，我们家族历代通灵，具有特殊体质，想要对我们用附身术是绝对不可能的！看看，你顶多不过只能控制我的脚步而已——而且我刚才只不过是有点累，如果我的意志再强烈一点，你根本控制不了我。”

    他身后的鬼又笑了，嘴里滴出的黏液流到林杰的胳膊上。

    “我不怕，我有时间，可以和你一直这样纠缠下去。”

    林杰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想这个鬼可能要玩真的，毕竟它可以轻而易举使用附身术，先发制人，而他已经处于被动的境地。之所以支持到现在只是因为自己还有意识。

    林杰忽然发现自己不可救药的困了，通灵家族的体质是绝对不会被附身的，当意志再也对抗不了附身术的时候，身体会自然死亡。

    我会死……林杰想，冷汗源源不绝的从太阳穴往外冒。

    ※※※

    英飞看见林杰的时候，他就是那样一副哀怨的表情，仿佛世界末日之前的和平鸽。“飞贼，不要管我！快走！”他说。

    英飞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他面前。

    抓住他的衣服领子，把他晃悠几下。

    林杰衣服里的符咒雪片一样散落出来，英飞随便抓了一把，随便甩到林杰的额头。林杰感觉脑子里霹雷一般的脆响，随即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四肢着地，瘫倒。英飞低头，对他道：“你这个姿势真不美观。”

    “就算是救命恩人，也要客气点啊。”林杰道，“你怎么知道震雷符可以解附身术？”英飞道：“我不知道，我随便抓的。”

    “我倒，那你怎么知道我被附身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刚才在你身后看见一个不怎么好看的东西。”英飞道，“我想可能是那种东西吧，你明明应该有符咒，又不动手，我只好亲自上了。”林杰瞪着英飞，道：“你看见了那种东西，还能无动于衷？”

    “一点都不好看，”英飞道，“我也会感到恶心的。”

    他的脑子一定是很特殊结构组成的，林杰想，他简短的跟英飞解释了一下附身术，还有小狼现在的处境。“我怀疑叶梅是被附身术控制的傀儡，而那七个人的死因也与她有关。”英飞道：“那好，我们先想个办法停住电梯——你怎么判断她中了附身术？难道像你一样，身后背个死鬼吗？”

    “切，真正被附身的人类是看不出来异样的，除非……我们这种有灵感的人都是应该能看到的，影子！”

    英飞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影子？”

    “集中精神，可以看到两个影子。”林杰道，“中了附身术的人都有两个影子，一个是实体的影子，一个是鬼魂的影子，我们一会救出小狼，就再看看叶梅的影子。”

    英飞不自然的笑笑，道：“那赶快去吧！”电梯的显示停在十三层，他转身就走，直奔楼梯间。林杰跟在他身后，因为腿软，晚了几步。快要拐进楼梯间那扇门的时候，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地面，这一眼让他的血都凉了下来。林杰张大了嘴巴，再也走不动道。

    英飞的身后，两条长长的影子并驾齐驱的拖在地面上。

    两个影子，一模一样。

享受人生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亡的时候，电梯的门开了。电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当你以为它可以成为天堂的时候，它飞速下坠，恨不得带你直接进入轮回，而当你以为它是地狱的时候，它偏偏不是。

    它把门打开了，门口站着英飞。

    ※※※

    “你怎么了，快点出来！”英飞道，而我早已经没有力气。英飞跳进来拉我，正当我们就要走出去的时候，电梯开始剧烈的振动，一下子下降了半层，电梯门外变成了黝黑的楼板，上面有些光亮，越来越淡。

    英飞向我道：“走，小狼，爬上去。”说完，他已经踹开了通风口，翻到电梯顶上。我感到电梯又晃动了，一时间恍惚起来，甚至忘了自己该生，还是该死，直到英飞把手伸下来，道：“来啊，爬上来。”

    我抬头，迷茫道：“真的要爬上去吗？”

    “废话。”

    英飞这次没有打动我，我四下看看，叶梅倒在角落里，胳膊上系着我为她做成的止血带，她没有动静，双眼紧闭。我过去，半蹲着把她扶的坐起来，她如此虚弱，气若游丝。

    我不想离开她了，真的。

    我抬头，对英飞道：“我不上去了，英飞，你自己走吧，我要留在这里。”英飞一对眼睛瞪的好像最亮的星星，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留在这里？”

    “对，留在这里。”

    “然后呢？”

    “然后？”我没想过，我老实的说道，“不知道，大概就是跟梅，这样呆着……她现在很虚弱，但是血已经止住了，应该会没有事吧！”

    “你是不是傻了？”英飞道，“你不可能就这样呆下去！如果你不向上爬，那么你就去死好了！”

    我头一次听到英飞说这种话，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的音调有一些奇怪，但是说不出的真实……英飞让我感到了走进电梯之后的第一次真实，我有些清醒起来，刚才丝毫不曾察觉到的处境，现在开始映入脑海。

    ※※※

    “我们必须爬上去，你不可能一直这样不上不下的呆着，听我说，不求生，就求死！”英飞说。

    他说得对，我完全赞成，但我并没有把握，我的手脚冰凉，手心全是汗水。

    我把叶梅举起来，让英飞拉住她，把她抱了上去，接着，我拉住英飞的手。谁知道他的手甚至比我的还要冰冷，上面的汗水差一点让我掉回电梯里。

    ※※※

    好在通往上一层的距离并不长，英飞的身手很好，我要他先带走叶梅，他不发一言的照做，他背着她，拔开十三层的电梯门，爬到走廊的地板上。

    接着我等待他来拉我一把，却不知道为什么，半天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后来电梯竟然开始上升，我犹豫了一下，跳回电梯里。这一次，电梯停在十三层，门开了。我走出去，门外没有英飞。

    只有一个红色的影子，从容的走过。

    那是在锦辉大厦十三层的电梯里，蓝林的尸体旁边走出的影子，我清晰的感觉到了它的追踪，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但有种冲动叫我不顾一切的想要揭开谜底。“你到底是谁？”我大喊，但这一次它竟然不再冲我而来，它走开，拐了个弯，消失在走廊里。

    我追过去，拐过那个弯，又有另外一个转角，不知道梅尔大厦为什么会有如此十八弯的走廊，拐了许多弯之后，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眼前发花，那红色的影子反倒清晰起来，我最后一次的看到它闪过，追上去。那是走廊的尽头，背后白色的墙壁竟把那团暗红趁的亮起来，我终于看清，它是个女人的模样。

    “你们不该来这里，你们会付出代价的。”她说，微笑，然后转身。

    一瞬间就消失了。

    我的视野飞速旋转起来，最后我发现自己依旧在那个该死的电梯里。

享受人生

十三号，星期五，午夜，她走进电梯。

    红色的魅影，缓缓走出电梯，跟在我身后。

    ※※※

    我说：“人是可能有两个心的，一个是情感，一个是理智。”

    叶梅道：“你想跟我单独在一起，你想跟我走，我刚才明明听到的是这样，难道你骗我？”

    ※※※

    “我们必须爬上去，你不可能一直这样不上不下的呆着，听我说，不求生，就求死！”英飞说。

    他说得对，我完全赞成，但我并没有把握，我的手脚冰凉，手心全是汗水。

    ※※※

    我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电梯在飞快的下降，液晶数字在我面前飞速跳动，我感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胸口一阵发闷，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手指尖又麻又冷。

    我发现我抱不住梅，一个小小的拥抱动作在此时那么的难。梅轻松的挣脱了我的怀抱，带着狡猾的笑，她的确是梅……也已经不是梅。

享受人生

记忆的碎片颠三倒四的回到我的脑海里，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背靠着电梯的内壁，面前还是那扇怎么打不开的冰冷的门。

    我浑身无力，梅啊，如果你真的想杀死我，那就动手吧。

    我一出溜坐到地上。

    很奇怪，此时应该没有风，但我感觉冷，抱住双臂，抬头，我发现三面都是自己的影子。那个坐在地上的脸色苍白的家伙……那真的是我吗？我转头、转头、再转头。

    三个我的影子……或者更多，每个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看着我。

    从他们的眸子里我看不到恐惧。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那是自己，自己并不害怕，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自从表哥成为我的影子之后，我就不再怀疑任何自己的倒映，这是很微秒的感觉，不再担心一个随时都可能走出镜子的危险，听来诡异，实际却是温暖的。

    我张大眼睛，看着前方，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而我的影子，也如是，但做的更加过分一些，我看见影子的身体探出来，贴近了那个连接到现实世界的反射面，接着，走了出来。

    一个完完全全的我的影子，就那么站在我面前，蹲下，瞪大眼睛。

    我感觉到那股寒冷的接近，也感觉到他的注视，这回影子不是表哥，是我，是完完全全的我自己，我惊讶于他的出现，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不料对面那张相似的脸上，两行鲜血溜出了眼眶。

    对面的我双眼流血，眼球上翻，霎时只剩下眼白。

    我大叫一声，想逃，发现早已没有退路。

    ※※※

    后面的事情本来我不想细述，不是因为恐惧，只是因为琐碎。我在被自己的影子吓到之后，有几秒钟脑子是空白的，接着，电梯飞速下降了一点，咯噔一声停住了，门打开，我看见了我的影子后面英飞的脸。

    他一脸不愉快，说：“你在干什么？出来！”

    接着我发现了更加令人惊讶的事情，我的影子也回头，去看英飞，接着他向英飞走过去，肆无忌惮的伸出双手……

    “英飞！”我叫道，“赶快跑！”

    但他丝毫不理会：“你赶快出来，要不然我爬上去了！”

    电梯停在半层，门显然是被英飞强行弄开的。我很想过去，但影子挡着我的门，他的双手穿过英飞的身体，什么都没有抓到之后，又转过身来对着我。

    现在是很尴尬的境地了，影子挡在我和门之间，与我面对面，我尽量不去看他的脸，但我还是嗅到鲜血的味道，影子的衣服上全是血，我下垂的视角可以看到他的手，苍白的像蜡。

    “快点！我没有耐心了。”英飞说，他在等着我出去。

    等等……英飞在等我＝他认为我完全可以自己出去＝他并没有发现我的脸色不正常＝我的脸色跟面前的影子肯定不一样。

    “你……”一股受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于是我蹦起来，指着面前的影子，道，“你骗我，你根本不是我的影子！”

    影子比我还要诧异，他愣了一下，便如泡沫般消散了。

    只剩下大惑不解的英飞瞅着我。

    ※※※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走廊上，英飞侧头来问我。

    我只顾先活动手臂和腿，刚才僵硬太久，走起路来好像机器人一样。“我现在实在懒得解释，呆会再说给你听吧。”

    “对了，叶梅在哪里？”

    “她情况还好，我把她放在休息室了。”

    现在是地下一层，其实就是停车场，我们穿过空荡荡的一片车位，看见了那个黄色的小门。英飞说，里面是个休息室，他把叶梅放到那里，然后来找我。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咱们先把叶梅送走，然后回来找林杰。”

    英飞道：“咱们可以分头做这件事，你总她，我留下来找林杰。”

    我摇头，说：“不好。”

    “怎么不好？”

    “一个人留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对英飞说，“离开这座大厦还是找林杰，我不知道哪件事更危险，所以咱们两个最好在一起。况且林杰不会那么没用的，我相信他能够撑一阵子。”

    ※※※

    以上就是英飞又一次救了我和我们最后指定作战计划的经过。实际上英飞从头到尾的意见根本只有两个字：好吧。休息室的位置看起来一目了然，其实不近，我们走过去的途中详细讨论了送走叶梅的路线和营救林杰的方法，我说完想法，英飞就说：好吧。

    最后我们到了，英飞说：就这样吧。

    那样子好像我就算是让他去死，他也会去的。

    我真后悔当时这么想——真的，某些不吉利的念头往往是厄运的开端。直到现在我偶然还是会想，如果当时脑子里没有这样的念头，又会怎样？会不会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不同，也就不会有那所谓的厄运呢？

    废话少说，我还是接着讲述下面的事情吧。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我们先把叶梅带出大厦，交给门口的保安，让他们叫救护车，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然后，我跟英飞上楼找林杰。

    这个计划本身，是看不到危险的，至少在我打开休息室的门之前如此。

    ※※※

    椅子上倒着叶梅，一直手臂垂到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线。我发现那手掌中满是鲜血，指甲是红色的。

    “她醒来过？”英飞道，“我带她来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

    我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叶梅双目紧闭，样子那么无助。

    “英飞，拜托你背她，我没劲儿了。”

    我的好兄弟二话不说。

    向门口走的时候，我跟英飞还在讨论如何跟保安说，最后英飞道：“什么也别说，就是最好的说法。”远远看见停车场的出口有手电光，英飞紧赶两步，我没有跟上。

    如此我看到英飞背上的叶梅。

    叶梅的头高高仰着，已经醒来，我看不到她的正脸，只看到她的手。她刚才垂着的手臂已经抬起，十根尖利的红色指甲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痕迹。

    “不！”我跑过去，用平生最快的速度。

    而梅比我更快，她的指甲狠狠的抓了下去。

    英飞便在我面前扑倒在地。

    ※※※

    我摔了一跤，膝盖磕的生疼。

    叶梅站起来，对我笑，她红色的指甲长长的，英飞的血就顺着指甲滴下来。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心痛的直咬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死了。”梅笑着，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为什么，她说，我要把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夺回来。“我知道你的记性很好的，小狼，上次的事情……”

    上次？在对付秘教的时候，我的确杀了梅。

    ※※※

    “别杀死我，我必须活，必须跟你在一起啊！”当时，她哆嗦着说，“我除了对你的思念以外，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求你不要杀我！不要！”

    她求我，但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救英飞。我承认，那次是我对不起梅，我想起那天的密室，梅的苦苦哀求的声音，还有铺天盖地的血雾。她爱我，我知道。我一边这样想，一边面对她，忽然发现自己瞬间没有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没有一丝愧疚……我瞪大眼睛，浑身发冷，对这样的麻木十分恐惧起来。

    梅也愣住，不笑了，看着我，一言不发。

    最后我说：“那次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已经过去了，你不该这样对待英飞。”

    然后我觉得脸上一阵温热，用手一摸湿乎乎的。

    我哭了……后来我才这么觉得。

    竟然哭了。

享受人生

林杰很迅速的测量了电梯的怨气，很奇怪，刚才强烈的毛骨悚然，现在几乎没有。林杰叹口气，重新排列了一下手里的符咒。

    能够对付附身术的震雷符，只有三张了。林杰屈指一算，如果除去白洁和死在锦辉大厦的蓝林，七人党剩下的那几个人鬼魂还都在梅尔大厦里的话。

    五个？林杰自言自语，又摇头，那个被飞贼干掉的半空中的鬼应该是上吊的熊闽，除去他只剩下四个……不不、还有叶勇，那么还是五个？

    他脑袋嗡的一声，接着想到，是哪五个人呢？

    “王霞、李迟，武敏和王豪……还有叶勇。”有人在他身后高声道。林杰吓得跳起来，举着震雷符拍过去，不料对方行动更为迅速，只是轻轻一下子，林杰便高声哀嚎起来：“别、别，我胳膊要折了。”

    莫灵推开他，道：“收好震雷符，不是本来就不够用了吗？”林杰揉着胳膊，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劲儿了？刚刚你说什么？”莫灵皱眉，重复一遍，道：“目前我们不知道他们几个的死因，但从熊闽和王霞的样子来看，他们的鬼魂已经丧失了基本理智，开始袭击人类了。”

    林杰点头，莫灵也是知道通灵家族的规矩的。

    袭击人类的鬼魂，杀无赦。林杰道：“只能这么干了，把他们全部消灭。可惜我只有三张震雷附，你有几张？”莫灵道：“我怎么会有你们通灵家族的特制符咒！我有自己的法宝。”他伸出右手，林杰看到他的掌心一片血红，不由惊叫一声。

    莫灵笑笑，叫他仔细看。

    林杰这才发现莫灵的手掌中并不是鲜血，而是一团红色的丝线，惊讶道：“这东西能有什么用？”莫灵道：“它可以束缚灵体，因为它本身……本身也是灵体。如果我们发现了那几个鬼魂，我可以用这个红丝线把它们帮起来，到时候，你有别的法宝可以消灭它们吧？”

    林杰拍拍口袋，自信满满道：“没问题，我有除灵手电筒，它发出的光线可以消灭任何灵体。”

    莫灵点头，说声好，然后说，咱们到王霞出事的女厕所去吧，如果我调查的没错，李迟的鬼魂也应该还在那里，咱们可以一下子抓住两个。林杰愉快的答应一声，便跟他向那边去。

    在前面的莫灵步履轻快，林杰特意观察了他的影子，在日光灯管的映照下清晰无比。

    “好了，这下我不是一个人了。”林杰打着如意小算盘，同时决定呆会捉鬼的时候躲在后面，绝不先牺牲自己的符咒。

    他完全没有看到前面莫灵脸上的笑容。

    那绝对不是找到同伴的笑容。

    ※※※

    女厕所里安静的出奇，林杰巡视了三圈，没有感到任何邪气。莫灵站在门口，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他。

    “没有鬼。”林杰道，“真的没有鬼……”

    然后马上，他就听到了抽水声。

    正对着他的马桶开始抽水，哗啦啦一阵响，好像有人一样。林杰眨眨眼，忽然发现马桶里面有黑糊糊的一团东西，着魔一样，他走过去。

    慢慢接近，向里看。

    马桶里有一张死白的脸，也在看着他。

    一团黑发纠缠着，有一些已经溢出来。

    林杰感觉手指发麻，任凭马桶里的人头诡异的朝自己笑，一瞬间，肮脏的黑发冲出来，缠住他的脖子。林杰顿时无法呼吸，身体被迅速的拉过去。

    “不可能……”他嗓子里还剩下一口气，依旧不甘心的说，同时手撑住了隔间的门。那头发的力量实在太大，他很快发现力不从心，马桶越来越近，那狞笑的人头发出的腐臭味道扑面而来。

    太近了，他已经没有胜算。

    “等一下！”

    林杰忽然高喊，他最后的一声实在太大，头发的拉扯停了一下，似乎也被吓到。林杰便利用间歇喘了口气。

    “怎么可能……”他支持着道，“没有邪气，会有这种东西……”

    脑后传来笑声，好像一阵一阵冰冷刺骨的风，把林杰的后脑吹得好似被冰山撞到，他半闭上眼睛，尽力深吸一口气，有些绝望，有些伤心的说道：“邪气是被你隐藏起来的？藏的真好，我完全发现不了……我栽了……”

    他的确栽了，那是莫灵的笑声。

    背着手站在门口的莫灵，掌心中的红线仿佛一条蛇一样，摇曳着盘起。灯光下清晰的影子忽然分开，变成两个。

    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合在一起分外清晰，此时分开，倒变得淡了起来。

    “梅尔大厦是我的天地。”莫灵说，声音在寂静中听来格外刺耳，“我在这里玩导演生死的游戏，多么开心……而你们却偏偏要来捣乱。不要怪我，怪只怪你们的坏运气吧，你们不应该来这里，既然来了，就要付出代价。”

    的确，报应来了，林杰感觉头发刀子一样割破了他的皮肤，血管蠢蠢欲动起来，仿佛急于将自己的鲜血献给这恶心的鬼魂一样。

    “妈的……”他恶狠狠的骂道，脑子已经不清楚起来，“想要老子死，老子死后变成更厉害的鬼魂给你看……”

    黑色……长长的头发，林杰又眨了一下眼，视野一下变为黑白，他张开手，因为顽抗已经没有意义。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他被肮脏的东西拽着，向死亡飞过去。

享受人生

眼前应该只是楼梯，我看不清楚路，磕磕绊绊的向上爬，背上的英飞毫无生气，下巴搭在我肩膀上。

    他轻的不可思议。

    这是你离开的证明吗？英飞，是我害了你，而且我无法为你讨回公道。

    那就让我带你回去吧，回到那个电梯里……我承认这个想法很疯狂，但我真的以为一切只是幻觉，如果回到那个电梯中，也许可以回到原点。

    回到原点，英飞，你还可以像平时那样出现在我面前。

    风……她的声音还在耳边。

    “你不要傻了，他不会再活过来……小狼，放弃吧。”

    梅，我们都犯了大错误，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都无法面对你了。

    “小狼，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停下来吧，不要做无畏的牺牲，那不像你……”

    又到一个转弯，我爬楼已经爬了一半，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到达顶层了，林杰可能还在，说不定可以帮的上忙。

    “小狼，别去，听我的……求你……”

    又上了一层了，真奇怪，平时我怎么背的动英飞？难道英飞的灵魂已经离开身体了吗？我真怕他变成鸟，再也不肯飞回来。

    “小狼……”

    我膝盖一酸，结结实实摔倒。

    完了，今天膝盖一定摔烂了，我抬起头，感觉嘴里又腥又苦，一抹满手是血。但无所谓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还能感觉到疼痛吗？我笑了，隐隐觉得血水比泪水好些。英飞在旁边，我重新背起他。

    而梅……叶梅模样的梅，已经赶到我面前来了。

    她挡着我，抓着我，满脸是泪。

    “别去，不要去！”她说，“她在上面，她不会放过你的！听我的，赶快离开吧！”

    仿佛一盆冷水，我倒清醒起来，慢慢的问道：“是谁？”

    “一个死后不愿转生的厉鬼，她已经存在几百年了，你斗不过她，没有人能斗过她！”

    “她是谁？”我还是问，其实我只是听到答案，却没有思考。

    梅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想知道，她说她叫公主，她说，她看透了生死，她曾经解放过我，就是那次我以为我可以复活，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梅说到这里，看看我的脸，我们的确都不愿意回忆那段往事了，于是她跳过，接着道：“后来，我以为我真的彻底消失了，没想到在我的灵魂正在消减的时候，她又一次的救了我，把我带回到这个世界上来。她说，她有很有意思的事情，叫我千万不要错过。”

    我反手搭上梅的肩膀，问：“那是什么事情？”

    梅愕然的看着我，不敢说下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说啊！”

    “是……是……她招来了很多鬼魂，叫他们附在梅尔大厦里的每一个人身上，是附身术……那些鬼魂利用附身术控制那些人类的鬼魂，增加他们的恶念。”

    “那会怎么样？”我追问，我只能问下去……我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不想听什么可怕的真相的。

    因为英飞啊……我的好兄弟不在了，再多的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恶念……就是如果有个人在心里讨厌另外一个人，本来，只是情感的问题的，但如果他体内有附身的鬼魂，那么那个鬼魂就会发出巨大的磁场……杀死被讨厌的人。一点小事，也会自相残杀。”

    “被杀的人死于非命，变成厉鬼，杀人的人不知道被附身，明知道错误，还是掩盖真相。梅尔大厦的人际关系将变得越来越恶劣，变得谁也不相信谁，每个人都会变成睚眦必报，冷血无情的疯子……她说一定会变成这样才好玩。”

    我难以置信的道：“她是个疯子！”

    “她说，她只是要导演生死的游戏。”梅说道，“她没有人类的情感的，你必须走，马上离开，小狼……我真的很担心，现在大厦里有好几个鬼魂，它们哪一个都能杀掉你！快走吧，求求你！”

    我不能走，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根本走不了。

    “走吧，小狼，我杀死你的朋友只是想让你离开。”梅说。

    “这是真的？”我把她的肩膀抓住，道，“可惜你错了。我很谢谢你，但是你错了。你说的公主在上面？她要导演生死的游戏，就让她玩好了。”

    我轻轻的推开梅，继续上楼梯。

    ※※※

    “最初，”梅说，“只是七人党的一个游戏。”

    我停住脚步，因为还是好奇，梅终于还是懂得如何留住我，她在我身后，有些颤抖的开始了讲述。

    “那只是普通的一天，他们同时加班到很晚，工作完，同事们都走了，只剩下七个人。王霞就说，咱们来玩个游戏吧，我刚刚听说了一个灵异游戏，保证很有意思。白洁听了不太高兴，因为她已经厌倦了这种事情，但这些新同事对她真的很好，又很亲热，没有理由不给面子。至于李迟，胆子很小，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被人嘲笑，于是也点头。其他人表示没有意见，这个游戏便开始了。王霞拿出一块黑布，平铺在桌子上，然后让大家围坐，全部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为了增加气氛，她还关了灯，在桌子中间点了一根蜡烛。当时屋里几乎一片黑暗，窗外也见不到什么光，一根蜡烛的火苗摇摇晃晃。王霞的脸色在若隐若现之间，有些怪异的说：咱们开始吧。原本桌子上面，蜡烛的正上方有个吊扇，王霞拿出一根细毛笔，笔杆后面栓了一根长长的线，另一头栓了一串小风铃，吊在电扇上。那个长度恰好可以一头吊起来，另一头在七个人的摊开的手掌上绕一圈。”

    “我说开始，大家就闭上眼睛，然后从我这边，捏住这支笔，让它从手掌上掠过，再交给熊闽。但是谁也不能睁开眼睛啊！熊闽，你只是应该凭着感觉摸到那支笔，再跟我一样，把它交给李迟，同时数一声‘一’。如此类推。”

    “七个人之中，武敏最喜欢听灵异故事，她忍不住问道：最后呢？如果传了一圈，笔又回到你那里之后呢？王霞道：接着传下去，而在新的一圈里，还是从一开始数。我们闭着眼睛把这支笔传下去，直到再也听不到人数数。”

    不会吧？王豪说，如果按照你讲的规则玩下去，不会没有人数数的。王霞笑了，说就是这样才好玩，大家明明按照规矩把笔传下去，却听不到下一个人计时，这就说明我们之中，又多了一个“人”。

    白洁干巴巴的说，又是那种东西吧。

    王霞道，是的，它会用笔在我们手上写字，写下我们内心最想知道的预言。我这根笔上已经沾了墨汁。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睁开眼睛？李迟问，尽量在掩饰自己的紧张。王霞冲他笑笑，说这个很简单，看见我在这根线的另一头栓上的风铃了吗？如果它响了，咱们就一起睁眼。

    听起来真的很简单，蓝林说，咱们赶快玩吧，我还想早点回家呢。

    结果这个游戏就开始了。

    ※※※

    “开始了？”我毫无目的，只是下意识的问。遥远的那一天现在听起来还令人浑身不自在，王霞提出的这个游戏，显然只是某些事件的导火索。

    游戏不止是简单吧，还发生了一些什么。我说，一个足以让五个人死于非命，两个人逃之夭夭的游戏，不会只存在表面的内容的。

    “是，”梅说，“他们闭上眼睛，开始很认真的玩游戏，那只笔被传了一圈又一圈，从一数到七也数了很多次，最后大家都疲倦了，却没有一个人肯先喊停。”

    自然也没有一个人先睁开眼睛。

    “我有点累了，”蓝林听到半天没有人接着数数，便说，“咱们别玩了，下班吧，我看这个游戏不灵。”

    “是啊，”李迟说，“我觉得有点冷。谁没有关窗户吧，我背后呼呼的吹冷风啊。”白洁道：“窗户是我关的啊，关的很好，因为想到一会就走了……我没有感到有风啊……”她说到这里，住口了，大家都沉默，仿佛被什么肃杀的气氛感染，没有人开口。

    之后的五分钟，成为了生命中最漫长的五分钟，寂静中只有呼吸声清晰可便。最后王豪终于惹不住的一声咳嗽打破了沉默，武敏忍不住睁开眼睛笑他，谁料嬉笑声刚刚响起，蜡烛便噗的一声灭了。

    谁也看不清什么，王霞开始找刚才还在手边的火柴。

    黑暗中蓝林小心的问：“你们刚才感觉到什么没有？”

    其他人七嘴八舌，还是李迟说得比较有条例。

    “我的手湿乎乎的，好像有人拿那根笔在我手上写字。”

    “我也感觉到了，那是什么字啊？”武敏唧唧喳喳的道，“赶快点上蜡烛！”一股白烟，王霞吹了吹火苗，才把蜡烛光稳住，七个人不约而同低头看手上的字。他们手上都是同样的字，红色，鲜明得刺眼。

    那是占满整个手掌的“死”字，七个。

    两秒钟后，武敏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风铃，头顶小小的风铃在不通风的屋子里叮当作响，好像在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拼命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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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死”？李迟惊叫起来，抓起书包冲了出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武敏好不容易在王豪的劝服下停止尖叫，惊魂未定的瞪着眼睛。蓝林冷冷道：“这个玩笑开的可不好。”

    王霞愣了半晌，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以为这个字是我写出来的？”

    “不死你还能是谁？这个游戏是你提出来的，而且我们都闭上眼睛了。”蓝林道，“别跟我说真的有鬼什么的……我也要走了。”

    她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白洁早已不声不响的站起来。

    “我……我也走了。”她说，然后开门，出去。

    武敏和王豪也撤离，没有跟王霞说上一句话。王霞心里有些不自在，这个游戏的确是她胡邹的，只是想开个玩笑，至于那个死字，是她偷着写在了熊闽的手上，其他人她是够不到的。

    明明只写了一个，为什么会出现七个？

    世界上本来没有鬼。她违心的这么想，看见熊闽从面前走过，便拉住他道：“你不是也生气了吧？我真的没有……”

    她刚刚说到这里，就看见熊闽抬起头来，满脸蜡黄，眼睛翻白，舌头吐出，鲜血顺着口角往下淌，活脱脱一个吊死鬼模样。王霞啊了一声，便坐在地上。

    “怎么了？”熊闽过来扶她，她一眨眼，再看对方还是平日的样子，一切恢复正常。王霞心里暗暗叫苦，说真是自作自受啊。

    “蓝林！先不要走好吗？”她笑嘻嘻上去，蓝林正在打开门，手里拎着皮包，抬眼道：“什么事啊？”

    “我……陪我去趟厕所吧！”

    蓝林一副无奈表情，道：“真是服了你了，总是讲鬼故事，还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好吧，我就做回好人。”

    厕所里，王霞边洗手，边道：“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唉，往常咱们七个人一定是一起走的，今天……”

    蓝林看着她愧疚的样子，恶作剧的心起来，道：“你说，只有咱们两个，午夜，又是在阴气最重的女厕所里，按照你的理论是不是还要发生什么？”

    王霞心里咯噔一声，刚想骂她胡说，抬头看见面前镜子里自己的脸，竟是一副死人模样。

    那张白的似乎在掉喳子的脸，还是笑着的。

    王霞啊了一声，仰天栽倒，蓝林过去想要扶她，刚刚蹲下身，便惊呆了。

    她看见王霞脸色苍白，皮肉松弛，好像早已死了多时一样。蓝林惊叫着站起，手忙脚乱的退出去。楼道里没有人，熊闽也走了。没有人过来帮她。蓝林惊叫着跑进电梯，发了疯一样按按钮。四周光滑的内壁映着她的影子，她没有注意自己的背后，那个影子是正面的，而且不是她，而是王霞。

    王霞笑着，两眼血红。

    ※※※

    梅给我讲梅尔大厦里面发生的事情，如数家珍，我听来毛骨悚然，道：“王霞是被你们杀掉的？”梅摇头，道：“我早已告诉你，公主招来很多冤魂，让它们用附身术跟大厦里面的人结合。那个晚上只是个实验，在他们闭上双眼的时候，七个鬼魂已经附在他们身上了，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王霞本身就有心脏病，可她自己不知道，她的行为让其他那六个人怨恨她，虽然只是小小的芥蒂，借助恶灵的力量还是足以杀人的。”

    那么……那么最后杀死她的，是附在蓝林身上的恶灵？我说，蓝林是最后见到她的人。

    不是的，梅说，王霞是被自己的影子吓死的，当时镜子里照出来的只是附在她身上的那个鬼魂制造出来的幻象，而她潜意识里坚信不移那就是自己。所以，她是被那个影子连吓带唬的弄死的。

    “自己也可以杀死自己，只要无法摆脱想象。”梅说。

    ※※※

    “那其他人是怎么死的？都是被自己身上的恶灵杀死的？”

    梅给了我肯定的答案。“王霞只是一个导火索，六个人身上恶鬼的怨气激发了她自己身上的恶鬼，同时，也让那六个鬼嗅到了血腥味儿。”

    ※※※

    熊闽走出大厦的时候，背着自尽而死的恶灵。在王霞死后的一个晚上，他经过他们游戏的桌子，便被上面垂下来的绳子钩住脖子。那个恶灵紧紧的拉着绳子的另一端。本来熊闽是在挣扎，但他看到了下面，那个恶灵正是自己的模样，已经死了。

    于是他一瞬间的犹豫，便也真正的成为了鬼魂。

    ※※※

    李迟急匆匆的跑过走廊，没有人回应他的求救。自己的影子从男厕所的镜子里钻出来，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裁纸刀。他要杀了自己！李迟吓得失声，嗓子里发出的模糊不清的呼救根本传不到其他人的耳朵里。他一拐跑进了女厕所。

    不料那里也有镜子，镜子里又钻出一个自己，眼睛血红，手持利刃。

    李迟一低头，发现自己手上真的有了一把利刃，他不顾一切的朝影子捅去，正好捅在脖子上，鲜血直流。李迟吓呆了，便去再摸自己的脖子。

    湿乎乎的，全是血，他最后看了镜子一眼，这回是正常的，镜子里的自己血流如柱，刀捅进脖子里，刀柄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一声不吭的倒下去。

    ※※※

    武敏和王豪在电梯里。“白洁主动申请出差，蓝林辞职了。”武敏道，“咱们七人党走了两个，死了三个，还会不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王豪搂着她，道：“不会的，真的不会。”

    电梯停住了，却不是一层。

    “怎么回事？”王豪去按按钮，武敏哆嗦着后退，无意中看到了电梯照出的影子。他们两个人两眼通红，诡异的笑着……

    “啊！”武敏拉住王豪，道，“鬼……鬼啊！”

    王豪却发觉背后一疼，回头看到武敏鲜红的指甲。“你是女鬼啊？为什么抓我？”他恶狠狠的道，把他一把推开。

    武敏眼中，王豪正是影子的模样，凶狠而没有人形，手上的指甲很长，轻易便把自己手臂划破。

    “你怎么这样？”她怒道，忘记了恐惧，朝王豪后背一阵乱打。

    此时电梯开了，王豪怕痛的跑出去，武敏紧随其后。

    还有两个相似的淡红色影子跟着跑了出去，一阵惨叫回荡在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

    ※※※

    “有这样的游戏吗？这是屠杀！”

    梅道：“对，公主就是喜欢这样，心里有恐惧、怀疑、怨恨的人，她便要他们死，让他们死于自己的恐惧怀疑和怨恨。梅尔大厦几乎所有人都被附身，其他人到现在还是幸免的原因只是因为公主还没有腾出时间来一出一出的欣赏好戏。”

享受人生

梅……我想了半天，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英飞不见了，他刚才还在我的背上。我焦急的四下寻找，内心的疑团越来越大。英飞不会就这样自己消失的，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啊。

    但是，他刚才为什么那么轻？好像随时都会飞走的灵魂。

    梅知道我在找什么，她低声叹气，道：“他还是走了。”

    “嗯？”

    “他不是英飞。”梅说，“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他只是个跟你的好朋友完全一样的灵魂而已。我们合作演戏，让你以为英飞死了，只是想救你。”

    “让我心灰意懒的离开？”我说，“你们真天真。”

    我要去把英飞找回来，无聊发生什么。爬到顶楼我累的一身是汗，自己听到心脏扑通直跳。梅没有跟着我，但是劳累让我一个人也不觉得孤独。楼道里依然有灯，但没有人声。我听到规则的响动，是在电梯那边。

    慢慢的走过去，我看到一双脚，林杰的脚卡在电梯门口，导致电梯不能运行。电梯门冷漠机械的一开一合，撞到林杰的身体，仿佛他也是一件机器。

    我冲过去，林杰双目紧闭，浑身是水，脖子上一条伤痕触目惊心。

    但他还活着，我略一放心，就觉得身后咯噔一声，林杰和我都被推进电梯，门合上，在电梯又一次紧闭的瞬间，我看到外面梅那张绝望的脸。

    电梯运行起来，疯狂的上下，我感觉呼吸困难，头晕。此时对于生死或者恐惧竟然麻木起来，我后退，甚至踢到了林杰的手。

    林杰一把抓住我的脚腕，我低下头，看着他睁开眼睛。

    “选……选……”他指着那排按钮，对我道。

    “选什么啊？”我不解，但他说不下去了，必须做点什么，我依言冲了过去，那排按钮在轮番善亮，我看了半天，狠下心按了下去。

    电梯停住了。

    ※※※

    13楼。

    门缓缓打开，外面一片漆黑。

    我蹲下，扶起林杰，走了出去。

    ※※※

    林杰一阵抽筋，倒在楼梯上。接着外面的灯光，我看见他一副痛苦的表情。“你撑住！咱们很快就能出去了！”林杰不知听没听到，眼睛不睁，嘴里嘟嘟囔囔的道：“出去？咱们真的能出去吗？”

    “当然是真的！”我说，“咱们马上就到楼下了。”

    “下楼……”梦魇一般，林杰坐起来，抓着我的肩膀吼道，“你选错了，我们不能下楼！死路就是生路，死路就是生路啊！”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林杰是认真的。

    “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她说如果想活，就要上去。”林杰道，“我们不能下楼，我们要上去。”

    “你疯了！”我说，“相信她的话？”

    “她没有必要骗我们。”林杰道，“猫需要骗老鼠吗？我们已经毫无反抗能力了。”

    我摇头道：“她不是人，我们不能这样判断。”林杰不相信我，他甩开我的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起来。“我要上楼去！”他说，然后真的向上爬。

    我想要去拉他，但林杰好像泥鳅一样狡猾，无奈之下我只好追他。“我腿快折了！”我喊道，“停下来，林杰，停下来！”

    林杰鬼笑，猛地转过身，朝我道：“如果我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想会是谁？”我说：“胡说八道，咱们两个都不会死的！”

    “你太天真了！”林杰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都死了……嘿嘿，他们，莫灵、白洁、还有飞贼。”

    “飞贼没有死，”我说，“你还记得你们遇到水鬼的时候，英飞的那个影子吧？他也在这里！他跟英飞一样，会帮我们的！”

    林杰晃悠着身体，不知道有没有听我说，实际上我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讲完，他就翻着白眼倒下了。

    ※※※

    莫灵走过来。

    我叫他帮我扶一下林杰，他似乎没有听清楚，迟疑着站在楼梯上层。外面的月光忽然清晰起来，我看到他躲一下身子，藏在月光找不到的黑暗中。

    这很不妙，莫灵让我产生了莫名的紧张和敌意，我不知道理由。

    “莫灵！林杰晕倒了，咱们该怎么办？”

    莫灵一笑，我看见他口中竟然是两颗白光闪闪的虎牙。

    “阿炯？”

    “觉悟不低啊！”莫灵道，“我虽然不屑于使用附身术，不过这里太热闹了，所以来凑热闹。”

    “附身术……”我听了阿炯的话，终于明白了。

    我现在只想马上逃离这座乌七八糟的大厦！

    “阿炯，你怎样才能放过莫灵？”

    阿炯道：“我的目标不是他，他只是个工具而已。放心，单纯的附身术不能杀人。”

    “你的目标是谁？”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梅、我、林杰和英飞……阿炯这次的目标到底是谁？他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的目标嘛，在顶楼。”

    英飞！我失声道，阿炯一副很有意思的表情，说：“生路可是在下面啊，你难道肯牺牲这条性命去救你的朋友？”

    “如果能救的话，我就去。”

    “不用去了，”阿炯道，“他在一楼，你可以在门口看到他，真是个笨蛋，被自己的影子附身，一点都不知道啊。”

    “你的目标是……公主？”

    阿炯打了个响指：“答对！好了，你赶快走吧，免得我改变主意，不怕麻烦的留住你们这几个人——哦，”他看看自己的手，又道，“那个叫叶勇的笨蛋鬼魂太不会利用身体了，把这家伙的手搞破了也不修理一下，成心叫我没面子。”

    他没说再见，转身就走。

    ※※※

    林杰在路上清醒了些，我从他怀中逃了震雷符和趋魂符，以备遇到新的鬼魂。但没有，后来的路上一片平静，好像森林里来了可怕的猛兽，其他的动物都藏起来了一样。

    这个猛兽就是阿炯。

    英飞果然等在门口，双手插兜，神色焦急。

    “你没事，太好了。”他说。

    我瞥了一眼他旁边的地面，道：“托你的福。”

    “我没做什么。”

    “一样，我们是好兄弟。”

    英飞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我认为还是把事情说清楚的好。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影子？”

    ※※※

    他没有影子，所以他不是英飞。

    影子愣了一下，忽然满脸杀气腾腾。“我不是程英飞，只是个影子，你难道不害怕我杀了你吗？”

    “我没有想过。”我老实回答。影子停住，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最后摇摇头，笑两声，慢慢变淡。

    消失了。

享受人生

后来我们在门外找到了英飞，他睡在月光下，我本来有些担心，但他醒了，很痛快的站起来。

    “你没事吧？”他说，“在顶层看到了林杰，他说你在下面，我到处都找不到，最后想想你们总会出来的。”

    “所以你就在门口等？”我沮丧的说，“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好。”

    从一开始进入梅尔大厦，他就什么都看不见……我真的不知道英飞是什么材料做的。也许影子也不明白这一点，我想他是在锦辉大厦，蓝林死亡的那天晚上进入英飞的身体，又在他到达梅尔大厦，救了林杰之后从英飞身体中出来的吧。

    ※※※

    对于林杰在厕所里的获救我们做了很多猜测，最有可能的就是当时附在莫灵身上的是叶勇的鬼魂，阿炯在关键时刻到来，救了林杰，也取代了叶勇。

    我们被阿炯救了，这样波澜不惊的脱险让我松一口气，可林杰不完全是这么想的。

    “他到底是赶来救我的，还是赶来害我的？”他好几天都嚎叫着，让我往自己背拍大大小小的膏药。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阿炯为什么要救我们？

    “这也不是问题！”林杰道，“问题是到底有多少人中了附身术还活动在这个城市里，我们周围还有多少恶灵在蠢蠢欲动？”

    别问我这么复杂的问题，我说。

    ※※※

    从梅尔大厦回来之后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梅。我整天的上课、打游戏，企图让自己埋没在规律的无聊生活里。直到有一天。

    我们的毛泽东思想概论是名副其实的大课，跟另一个学院下一年级的学生一起上课。那天我去的比较晚，一进门阶梯教室里满眼都是人，我夹着书打算找个漏网的座位座下来，残酷的现实粉碎了我的愿望。

    我只好坐在第一排，跟几个女声坐在一起，她们很面生，从来没见过。等等……我觉得自己眼花了，我揉揉眼睛，再看，那可不就是吗？

    穿着一件白上衣的梅，侧着头，久违的微笑着。

享受人生

楔子

    那天晚上我在自习室睡着了，头枕在胳膊上，压的血脉不通，浑身发麻，梦中的感觉很不好，总有一股冷风吹得我脊背冰冷。怪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好像有个人轻轻的走近，又轻轻的走远一样。

    最该死的是我怎么也醒不过来。

    更加的冷了……我根本不想再睡下去，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眼皮张不开，越是想起来，就越是起不来。

    这时有东西轻轻的佛过我的头，依旧带着一股寒气，却分外的清晰。

    我一激灵，撞的身后的凳子咯噔一声。

    醒了。

    唉，又睡过头，整个教室空荡荡的，只有头顶的灯管嗡嗡响。我转身，没有人，也没有可疑的东西，刚才应该只不过是我的幻觉。

    那么是什么把我叫醒的？

    原来旁边是敞开的窗户，外面呼呼的刮着冷风，两道窗帘被吹起来，飘的很高。

    白色的窗帘，我站起来，抓住其中一条，哦，是这样的感觉，刚才是风吹动窗帘碰到了我。真多亏了窗帘，要不是它们我还得沉浸在恶梦中呢。我满意的抓着窗帘，想去关窗户，刚刚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窗外。

    一个白色的女人，瞪着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她贴的很近，几乎越过窗台爬进来，但终于还是没有。这个女人的身体很薄，上下浮动，好像在飘，盯着我。时间好像特别慢，我不敢动，腿还是麻木的。

    时间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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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了！”子强高声一喊，其余三位做痛苦状。“你小子深藏不漏啊？”胖子说，“刚才还说不会打牌。”子强说：“现学现卖，不也一样。”

    “他这是说我们技术不行啊，”培凌说，“哥们儿门，咱们不漏一手他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子强一边胡噜桌子上的麻将，一边奸笑着道：“不就三只嘛——小狼，你怎么了？”

    我拼命跑回来，靠在门板上喘气，现在到达三分钟之久。

    “不用说，又被狗追了。”胖子一边支骰子一边插嘴，还自作主张的冲我抛媚眼，“旺财今儿出来的够晚的。”

    “嘿——”我义愤填膺，抚着胸口骂道，“你怎么不盼着点好的？旺财对我可友好了，再说那小破狗也不值得本大爷跑步。”

    “那是为什么啊？——东风！”子强真是打牌八卦两不耽误。

    “我……我看见……白窗帘……”我说到这里，又哆嗦起来，越过子强他们的头顶，正对着的阳台上，两条白色的窗帘分开飘着，那个女人就站在那里，随时都可能进来。

    白色的女人，从头到脚。

    “啊！”我开门就往外冲，同时想叫他们快跑，谁知道跟归来的黑子撞了个满怀，反弹回去，后背贴在胖子身上。胖子哎呀一声就倒在牌桌上，只听一阵噼里啪啦，临时搭起的桌子崩溃了，一帮人全部滚在地上，子强手里还抓了一张牌，张着大嘴好像很想把我给吃了。

    “你吃错药了？”

    “那个——”我指着阳台，所有人跟着一起往那边看，可是，事情愣是按照戏剧性的情节发展下来，阳台上什么都没有，除了挂着的那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我脑子一阵发蒙，接着扑通一声，黑子的书包就砸了下来。

    ※※※

    熄灯，屋里一片漆黑，大伙躺在床上，黑子和胖子尤其怀念刚才那把未完的麻将。我叹气道：“真是世风日下，子强啊，你当过干部怎么也没有纪律性？打麻将要是被抓住了怎么说也得挨顿骂。”子强嗤之以鼻道：“你还不是也想打，结果没排上号才溜去自什么习的，后来还把脑袋搞坏了。”

    “我没有，我真的看见白窗帘。”我不服气道。谁知大虾接着一嗓子跳起来：“不要再说这个了！闭嘴，都闭嘴！”沉默三秒钟，黑子道：“大虾啊，我觉得你胆子最近大了点，为啥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胖子道：“我看他是被蟑螂吓着了，是吧？”

    阿标道：“不对，我觉得一准儿是让小狼给吓着了，咱们大虾想象力丰富，什么都能联想到那种东西上去，没错吧？”

    黑子忍不住加入讨论，道：“我看不对，我说，那啥，大虾把脚盆落在水房了，刚才忽然想起来，对不？”

    大虾本人这回终于插上嘴，在床上低沉的道：“这些对我都不重要，我刚刚想起的事情，比这些都可怕。”一片寂静，洗耳恭听。

    “我报的美术选修课这个礼拜要交作业了！”大虾尖声道，“我一节课都没去过啊，谁帮帮我？要不阿标你帮帮我？我看你平时描那个美女画报描的挺好的。”

    屋里五个人一起冲他喊：“滚——”

    ※※※

    走廊里的灯不知道被谁关了，卧谈会接近尾声。“子强啊，你在学生会混了那么久，知不知道白窗帘的事？”

    “白窗帘？白色的窗帘？好像有点印象，等等……哦，对了。”

    没人说话了，我等着子强的故事，可他这回竟然不多嘴，侧耳倾听多时，竟然听到那家伙的胡噜。

    睡得还挺香。

    ※※※

    我翻了个身，接着又翻一个身，然后再一个翻身。

    最后我坐起来，在黑暗中，该死，竟然失眠。背靠着墙，我闭上眼睛，自认为白天是睡多了，晚上才会这么兴奋。

    真的吗？不是因为……白窗帘？

    我听到好像有声音这么问。

    管他呢，不关我事，还是睡觉吧，我扯了一下被子，本来想闭眼睡了，结果看了一眼阳台，浑身触电一样定住。

享受人生

林杰正热火朝天的cs，我从背后捅了他半天，才回头看。

    “好久不见。”他说，没听我回答，只好叹气，把游戏关了。

    “呦，你怎么变熊猫了？”

    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起的这么早，能不黑眼圈吗！我说，然后一把抓过桌上的不知道什么符咒压在身上，顺势在旁边的铺上倒下。

    “干嘛干嘛？”

    “让我睡一会，”我说，“身上压着点黄纸，舒服。”林杰愁眉苦脸道：“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弄好那些纸？那些都是震雷符。”

    “用来对付附身术的？”

    “对，”林杰站在窗口，做大义凛然状，“你想想上回的事情，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被恶鬼附身的人类活动在这个城市，如果我们不拯救他们，这个世界就乱套了。”我想也对，也许在那个所谓的“公主”行动之后，一切都不同了。林杰真是个好人，别看表面胆小怕事，还很吝啬，其实在大是大非上绝对不含糊。

    正想表扬他，我看见了那张纸。

    “你感觉身不由己吗？你感觉力不从心吗？你感觉身体之内有恶鬼在控制着你吗？不用怕，通灵家族办公室，以五百年的专业水准为您服务，驱除一切恶鬼，还您幸福人生。热线电话：xxxxxxxx”这是什么啊？亏这小子复印了这么多张。

    林杰笑眯眯道：“反正也要做好事，不如同时提高一点收入吧？你应该知道我很穷的。”我坐起来道：“那你有生意了吗？”“没有，刚刚贴出去。”

    “那么这个‘通灵家族办公室’是哪里？”

    林杰看着宿舍的门。

    不会吧，306这间可怜的鬼屋又被改名了。

    我被这一阵发现弄得睡意全无，道：“好吧好吧，我就当你第一个主顾，不先搞个免费活动，再赠送点道具什么的？”

    ※※※

    “白窗帘？”林杰道，“我还真的好像听说过啊，等等。”他翻出好大一个本子，有图有字，我看见侧面写的是：“学校鬼怪图鉴”。

    “成立个办公室总得有点唬人的东西吧，我花了一个礼拜弄这些呢！”我凑过去看林杰那歪歪扭扭的字和不知所云的图画，问道：“这个方块旁边的小人是什么？”

    林杰白我一眼：“不会自己看字吗？那不是方块，是水池！没看见我画的是红色的女鬼？”

    “阿莲？”

    “对了！”

    “那这个绿头发的就是灵了？”

    “不错不错，还会抢答了！”

    “去你的。”我看世界上除了我肯定没人能猜出那一片片的涂鸦和象形文字的意义，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明白，“这个恐龙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林杰愤怒道：“我画的多像啊，阿炯！记着！”

    “白窗帘……白窗帘……白窗帘……”林杰的手指翻下去，我陆续看到了更多的奇怪标记，最后果然有一张画，可以看成是窗帘，旁边林杰的烂字：白窗帘，二十年前流传于第三教学馆的鬼故事，内容不详。“啊？？”我往后翻，没了。

    “内容不详，你从哪里听来的？”林杰挠了挠头，说是前一阵子听的，顺手一写。“他没讲清楚啊，所以……对了，他是你们班的，你可以去问问他。”

    “谁啊？”

    “我真不太认识，对了，好像你哪几个哥们儿都管他叫：榨菜，什么什么的。”

    ※※※

    我冲进433，把端着饭盆的胖子撞了个趔趄。“哎哟，这回你得给我洗衣服！”胖子哀嚎道，“二十四小时之内，你撞了我两次了！你跟我有仇吗？”我按着他肩膀，跳着脚的找：“废话少说，榨菜呢？”

    寝室里一帮看碟的哥们儿齐齐回头吼道：“水房！”

    433是我们班另一个寝室，跟我们寝室斜对门，平时两个屋大敞四开，互通有无，串门串的惯了，让我有种错觉，好像榨菜跟我住同一个屋似的。

    榨菜应该算是433里跟我们寝室混的最熟的，经常过来切磋扑克游戏和麻将，这位老兄的真名叫李培凌，也就是昨天晚上在我们屋打麻将那个，长相一般，身材瘦小，是出了名的滑头。不过总是看到我就抬杠，原因如下：大一刚到的时候，大家挨个自我介绍，我听了他的名字之后失笑，道：“培凌，这不是榨菜吗？”

    哄堂大笑，绰号由此而来。

    “小狼啊，”有一回喝醉了，他非要踮起脚尖搂着我肩膀，操着家乡话连珠炮的说了一通，大意是：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里没有人敢给我起绰号？我为人是非常威严的！本来我想到了大学继续保持一个严肃的形象，结果被你开学的时候一声“榨菜”全部毁了！你有种，我当时就决定记着你一辈子。

    被一个女生记一辈子，我还可能有点飘飘然，但培凌是个爷们儿，所以那天送他回寝室之后，我跑到水房大吐特吐。

    ※※※

    现在培凌在我当初呕吐的地方洗衣服，嘴里哼哼着江南小调。“喂，榨菜！我想听听你讲白窗帘的事情。”培凌茫然的看我一眼，厚厚的近视眼镜反光，晃的我眼一花，给心灵的窗户配上玻璃真是明智的事情啊，我想着，躲开一步。

    “你说什么？”

    “我想要听白窗帘的事情，你知道吧？”

    培凌笑了，说：“知道知道，帮我洗衣服我就给你讲！唉，我今天可不幸了，坐在草地上，结果忘了刚刚下完雨，蹭了一屁股泥。”

    “去！”

    ※※※

    培凌讲的故事大致如下：大概是二十年前，有个男生在早晨被发现死在第三教学馆的一间自习室里，据当时的教学馆的馆长说，关灯的时候曾经看到这个男生在窗户边上跟窗外的一个女生说话，当时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劲，后来走到楼下想起来，那间教室是四楼，窗外不可能还站着人，虽然想到这个，但是馆长太害怕了，当时就回家，头也没回。

    为了这事情，馆长被撤了职，该男生当作意外死亡处理，校方封锁了有关这次事件的所有消息，整个两万人的大学校几乎没有人知道真相。后来学校曾经请来一位高人，查看了第三教学馆的位置。那位高人连连摇头，说第三教学馆风水极不好，格局酷似灵堂，大门弄了个拱门，牌位一样，更有甚者，窗帘全部是素白的，披麻带孝，占了个十足十，最好的办法是拆了重盖。学校舍不得大兴土木，就简单的修葺了教学馆附近的草坪，重盖了大门，更换了窗帘。

    对，学校里所有的窗帘现在都是蓝色的。

    ※※※

    “我不觉的这个传说有什么可怕之处，”林杰道，“阴气太重，所以有一两次厉鬼索命都是正常的，再说窗帘不是都换过了吗！现在这件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有什么理由再重来呢？”

    是啊，可以之处就是白窗帘又出现了，为什么？

享受人生

“林杰你说为什么，现在是光天化日，我还是觉得冷。”我哆嗦着说。

    “你这不是废话吗！降温了，知道不？”林杰说，掏出一副手套戴上，接着跟我说拜拜。他骑着车，吹着口哨，一溜烟消失在学校的大道上。我冻得直蹦，忽然一个东西从我身后套过来，正好勒住我的脖子，我顿感呼吸急促，用手去拽，那东西毛茸茸的，有些飞起来的纤维跑进我的鼻子。

    “啊嚏！”我这声喷嚏打的惊天动地，方圆一公里之内谁都看着我。

    而我看着她，穿着一件纯白的风衣，笑眯眯的叶梅。我摸摸脖子上，原来是一条毛茸茸的围巾。“格子的图案很适合你。”她说，“等了很久吗？”

    “啊，没有。”我说，尴尬起来，虽然梅就在我面前，但是她陌生了，陌生很多。

    她打电话告诉我，叶梅的身体太虚弱，已经到了非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了，而她，我的梅的灵魂，就趁机占领了她的大脑和身体。“这样我可以继续活着，真是太好了。”她说，我觉得不妥，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妥。

    我把围巾摘下来，梅皱眉道：“你不喜欢我织的围巾？”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脖子上……还是不勒什么的好。”

    “怎么叫勒呢？”梅不满道，“是你不会系。”她停下来帮我系围巾，结果我开始觉得自己被无数路人行注目礼，浑身不自在。“就快到自习室了，不用……”

    梅没等我说完就停下来，睁大眼睛，看着我道：“怎么……会这样？”

    ※※※

    “青了？”自习室里，我对着梅掏出来的小镜子，很诧异的看自己的脖子，那条青斑好像被勒过一样，摸上去又疼又麻。梅关切的探过头，抓住我的手。她的小手凉飕飕。“这是什么啊？你认识，对不对？”我问她，而梅没有正面回答我。

    “别管那是什么了，”她说，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我身子一颤，她便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打开高数课本。“我得开始学习了。”她说，“不懂你要教我。”

    别这么说，你可是高材生，我说。

    “那是以前的事，我决定重新开始。”梅侧过头对我道，“不好吗？一切重新开始，包括我们两个。”我哆嗦一下，手里的书砸到课桌上，前面的mm马上回头，眼皮一翻给我两个卫生球。梅还在看我，我低下了头，做看书状。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梅，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们回的去吗？

    ※※※

    自习室的走廊里，英飞来的电话。我举着手机来回移动，终于信号恢复正常。

    “最近过得怎样？听说你的女朋友又活过来了？”

    我说：“是啊，我正跟她自习呢。”

    英飞沉默良久，说：“真好。”

    “情况太复杂了，你也知道，还有很多人被恶鬼附身，林杰说……”

    “林杰弄了个什么办公室，一直叫我过去帮他。”英飞说，“最近有事走不开，你替我告诉他一下。”

    “好、好，好。”我挂了电话，看见梅在教室门口。

    “你总是不回去，我开始担心。”她挽着我的胳膊，说，“我真的担心死了。”我勉强笑笑，说：“你别杞人忧天了，我还能出什么事啊！走，回去看书吧。”梅道：“看不看书不重要，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呆着。”

    我发愣，然后说：“那咱们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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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我对着那本破破烂烂的水浒传发愣。后面有人猛地拍我肩膀，我回头看，谁也不在。“哈！”林杰大吼一声，站起身来，说，“蹲下你就看不见我，整个傻掉了？”我说，你才傻掉，这么大还玩这个。林杰道：“我只是看你无精打采的，想奉献一吧，怎样，晚上陪我去见网友吧？”我说：“没空，晚上约了梅。”

    “你们和好了？”

    我点头。

    “真和好了？”

    我说你这么这么多废话，林杰道：“说真的，我以为你们回不去。”我不理他，随手拿了一本书要出去，梅在阅览室等我。林杰在我背后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可能都是梦呢？白日做梦？”我摇摇头，接着走。

    ※※※

    梅不在阅览室，我出了图书馆，以为她会在我们经常去的花园里。

    树荫下没有梅，湖边没有梅，亭子里也没有。我打算打个电话找她，想起还没有要过她的新号码。

    接着我就听到悠扬的乐曲，有人在吹笛子。音乐家并不难找，循声望去，我发现了那个长发女孩，她在一棵位置隐蔽的树下吹着长笛，长发披下来挡住了脸，只有雪白的手指精灵一样扮着音符跳动。笛声宁静悠远，十分动听，我伫立良久，不忍离去。

    一曲终了，她停下，抬起头。

    “你好啊，听了多久了？”

    “不知道，音乐太美，我听得忘了时间。”

    她笑，对我道：“我叫暮霭，谢谢你听我吹笛子，而且，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我惊奇道：“为什么？”暮霭笑，好像夕阳一样美，道：“因为我总是到处走，而不肯停下来。”

    我对于这样的谈话有些迷惑，说：“你不是在这里停下来了？”

    “我有我的理由，”暮霭把笛子隐到袖子里，轻盈的令人惊讶。

    “你知道吗？”她说，“夕阳西下，会有一个人死，湖面泛舟，会有一个人死，白窗帘飘起的时候，还会有一个人死。”

    ※※※

    “你看见什么了？a，美女；b，恐龙；c，人妖。”

    我拔拉掉林杰讨厌的手，说：“a，一个美的像梦一样的女孩，说了一句特别让人费解的话。”

    林杰跳起来，脑袋撞在上铺的床板上，只好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呲牙咧嘴：“疼，疼死了——你说夕阳西下、湖面泛舟、白窗帘飘起，就会有一个人死？”

    她是这么说的，我不明白啊。

    林杰指指窗外，道：“你看看！现在都天黑了，也没听说谁死，别没事找事了，那个我要开始做画了。”我看见他拿出一堆颜料，问道：“你还画啊？那个本子不是满了？”林杰道：“是美术选修，你别打搅我的灵感，我们那个老师说了，平时不去上课不要紧，关键是作业，作业等于考试，他还会评出优秀作品在教学馆展览。嘿嘿，我对自己的画很有信心！”

    还是不打击他了，我回到寝室，那帮人居然没打牌，齐刷刷围着桌子看大虾做画。“你别画了，我看这样就挺好。”培凌同学伸着脖子看了半天，道，“很有毕加索的风格。”大虾瞪眼道：“我是临摹齐白石的龙虾！”众人纷纷点头道：“自画像啊。”

    “去你们的！”大虾十分不满，对培凌道，“你不是也要交吗？画的什么啊？”培凌狡猾的一笑，跑出去，一会扛了副色彩绚烂的油画来。

    “我可是从小就学画画的，看看。”

    大家一阵品头论足，我听见子强说：“真是漂亮啊，美丽的朝阳。”

    “笨！”培凌道，“你见过我七点之前起床吗？瞧着点，我这副名作叫：夕阳西下。”

    ※※※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

    手机响了，梅：“小狼你去哪儿了？”我这才想起整个晚上都没有找她，只好撒个小谎：“班里有点事，图书馆又找不到你，所以回来了。”梅哦了一声，说：“你在哪里？”

    “寝室，”我说，“你还自习吗？我去找你。”

    “不用了，”梅说，“我其实想跟你说，今天晚上我也有事，就不自习了，明天见。”

    “明天见。”我说。

    嘟嘟的盲音，空落落的，我放下手机，发觉大虾和培凌都不见了，其他人开始摆麻将。“大虾呢？”黑子道：“跟榨菜去433了，求人家教他画画，估计得搭上一顿饭吧。”

    ※※※

    我做了一个梦，培凌那幅夕阳西下变成了真的，里面有阳光照出来，神奇而妖艳，我们围着那幅话赞叹的时候，培凌忽然一改往日的表情，不再吹牛，神情严肃的走了进去。

    他走进了画里。

享受人生

大虾快乐的好像小鸟。

    “上午交作业，下午就展出。”他说，“在第三教学馆，兄弟们一定要去看看啊！”我们跟在他后面下楼梯，手里拎着金融课本，当时中午一点五十五。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展出来？”走到楼梯拐弯的时候，胖子道，“就你那个水平——”

    “所以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哈哈。”大虾已经蹦到一楼道，“我的泼墨山水画的可好了，培凌出的主意。”

    子强道：“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吧？”大虾道：“俗话说，美女是对比出来的，我当然没什么基础，嘿嘿，你得看看别人的水平。”子强道：“别这么自信，反正也在那里上课，我们去看就是。”

    “小狼怎么心事重重的？”

    我对胖子道：“没什么——今天怎么没看见培凌？”胖子道：“中午没回来吧？我还真没注意到他。”

    ※※※

    画展人还挺多，里三层外三层，我从二楼望了一眼那些画画绿绿，还没打算下去，就看见培凌的背影。“喂！”我过去，拍拍他肩膀，“你怎么没去上课？”

    他回头，茫然的看着我，没有一点表情。

    然后就消失了。

    我觉得身上一股焦糊味道，翻翻兜，原来是有张纸自己烧着了。

    那是林杰赠送的试冤纸。

    ※※※

    “什么事啊？”胖子在我后面大声喊，“跑慢一点，小狼，小狼！”我停不住脚，宿舍就在前面了，我一定得弄清楚。433锁着门，没有人在，隔壁的哥们儿跑出来对我道：“别拍了，挂着锁呢！”

    我跺脚，跑到楼下，306没锁，而且林杰的道具放的乱七八糟很好找。胖子从后面抱住举着怨气指南针的我，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一定又看见了什么。”

    既然你知道，就别拦着我。

    胖子道：“小狼，我忘了跟你说了，刚才上课的时候，我们听说榨菜住院了，车祸。”

    ※※※

    培凌躺着的样子很安静，没有平时的鼓噪。大夫说他脑震荡，能不能醒过来很难说。“他什么时候出事的？”我问，他们寝室一帮人都摇头。

    “我们不知道，他今天上午去交了那幅画之后，就怪怪的不跟我们说话，一个人走了。撞他的司机说他是自己冲到路中间的。”

    他会自己冲到马路中间？我才不信。

    肩膀被黑子狠狠按住，他说：“别太激动了，小狼，我们知道你心里难过，谁不难过？”

    ※※※

    从医院出来，接到梅的短信。

    “我知道培凌出事了，也知道你很难过。我帮不上什么忙，不如陪你出去走走，不自习了。喷水池旁边见。”

    我是想一个人走走，但不知为什么，看见梅我会紧张。五点多了，自习室开始亮灯，我忽然想起那个没看的画展，现在那里应该没有人。

    实际上整个三号教学楼都几乎没有什么人，今天是周末，大家吃喝玩乐的日子。我走近那幅画，培凌留下的鲜艳色彩依然，抬起头，我发觉眼睛湿漉漉的。

    再看那幅话，仿佛和昨天不同了，我呆呆看了半天，猛然间想起那个梦。这幅画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多了点东西，那是一个背影，坐在河堤上看夕阳的简单背影，栩栩如生，非常熟悉。

    “榨菜！”我失声道，那的确是他，我看的出来！

    我伸出手去，想要碰碰那幅画，好像培凌真的在里面，一拉就能把他拉出来一样。

    但是我停住了，余光看到了第二幅画，大虾刚刻好的印章斜斜的盖着，上面是半生不熟的楷书，画的名字：湖面泛舟。

    有人从背后拍我，回头，是大虾，他指指画，又看看我，咧嘴笑。我也笑，下意识的再撇了一眼那画。

    那幅画竟然变了，就在这几秒之间，原来湖面小舟上，除了少年渔夫之外，竟多了一个人，手扶船舷，脸向画外，微笑着。

    那不是大虾是谁？

    我打个冷颤，拍拍大虾的肩膀，却发现他圆睁的双眼中早没了神采，笑容也凝固。

    大虾翻着白眼，仰面倒下。

享受人生

他还有呼吸，看来只是睡着。可无论我怎样努力，都还是昏迷不醒。

    也许和培凌一样，那高高挂在墙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鲜明，仿佛在吸收着什么，是生命吗？我垂下头不再看，电话打不通，必须把大虾带出去，我蹲下背起他，好在不沉。

    本该是门口的地方变成了楼梯。

    这里应该是一楼，为什么向上和向下，都有一模一样的楼梯？

    ※※※

    我走投无路，背着大虾走进一间教室。里面没有人，窗户一扇一扇全部打开着，蓝色的窗帘被风吹的很高。大虾仿佛醒了，冰冷的手摸我的脖子。

    我回头，跟他脸对脸，只看到白色的眼球。

    于是我腿一软，连带着他摔在地上。

    大虾在地上不停的动，我不认为他还有意识，但他的确没有停，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什么，手来抓我的腿。我连滚带爬的躲开，跑向窗口，大虾堵着门口，我无法出去，面前只有一条路，我面对窗口，撑着桌子喘气，不敢回头。

    桌上有一幅画，带着画展的编号，白色一片，晃着我的眼，我把画拿起来看，发现那是一副水彩：白窗帘后的少女，画展编号003。

    简单的窗口，白色的窗帘，后面站立着白衣的少女，简练独到，意境优美。

    ※※※

    我的手哆嗦起来，这少女是梅！我回头，大虾不动了。

    再回头，窗外一片黑暗，一点亮光都看不见，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我本能的感到害怕，很想远离这个窗口，放下画，我转身想走。

    突然后面伸过来两条又长又滑的东西，像两条手臂勒住了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拼命挣扎，在被拽出窗外的最后一刻，我的余光终于看到了脖子上的东西。

    那是两条窗帘，白的一尘不染。

    ※※※

    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

    唯有雾霭的声音是清晰的：“从前有一个少女，身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她不舍得离开心爱的人，便求有名的绘画高手为她做了一幅画。那幅画的名字叫做‘天国的窗口’，画的是少女在一片雪白中凭窗眺望的景象，画面非常优美。少女的爱人得到画之后，每天凝神观望，竟终生不娶，在此之后，那幅画作为传世佳作流传下去，几十年，几百年，又有无数的人用他们充满感情的目光凝神观看，画面渐渐的沾满无数灵气，有了自己的画灵。”

    ※※※

    “画灵为了延续自己的能量，会主动吸收人们的眼光，开始它的要求并不多，后来渐渐的，为了能保持人类的感情和行动的力量，画灵越来越贪婪，人们开始发现这幅画有了魔力一样，让人很难把眼光移开，更有甚者，许多长时间观看这幅画的人开始感觉精神不足。这幅画的名声开始变质，大家纷纷传说，这幅画是鬼画，画里的鬼怪吸人灵气，用以保持自己的形象永远青春美貌。”

    ※※※

    “这幅画被人们抛弃了，像瘟疫一样，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再也没有人愿意看这幅画。这幅画被人摘下来，从封存严密的镜框里扔到了又黑又潮的地窖里，渐渐的，面目开始模糊，画上的人也褪了颜色，甚至表情都变了，那个原来天使般美丽的少女变成了愁眉苦脸的怨妇。”

    ※※※

    “它不该就这样毁灭，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让它得到灵气。”

    ※※※

    “所以……所以就有了这三幅画？”我说，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麻木让头脑清晰起来，“画灵为了重新得到灵气，转移到别的画上？”

    不对啊，开始的时候，就算培凌决定好了画夕阳，而大虾并没有打算画湖面啊。难道……难道还是附身术？

    “你想的没错，画灵附在了培凌身上，操纵他的潜意识，才有了那两副足以挂在画展上的画。它要吸收灵气，为什么还杀死培凌和大虾？

    等等，那两个人并不是真的死了，只是失去知觉，莫不是灵气被全部汲取完之后的失去意识？那么——“是什么让画灵非要取得这么多的能量？我以为你能够猜的出来。”暮霭，你要告诉我什么？处在混沌之中，我没有了身体，没有了感觉，甚至意识模糊了。

    幸好，还能够思考。

    莫非画灵只是作了两幅画？夕阳西下和湖面泛舟，白窗帘飘起的时候……并不是画灵所画的情景，那是真的把我带进黑暗的一幕。

    “你终于明白了？”暮霭说，“还有一件事，你是否也明白了呢？”

    “你不要再说了！”我说，“反正我已经死了，我不会再回去，不会再面对她！”

    那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暮霭的声音充满讽刺。

    ※※※

    她不能提醒我，我不要她来提醒我！然而黑暗让我无处可逃，迷乱中，我忽然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并没有掉出窗外，好像，自己只是睡着了，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只是，睡着。

    但是有刺骨的寒冷，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眼皮张不开，越是想起来，就越是起不来。

    有东西轻轻的佛过我的头，带着一股寒气，却分外的清晰。

    我大叫一声，从混沌中醒来。

    身后的凳子照例咯噔一声。

    教室里没有人，大虾也不在，我面前是敞开的窗口，和纷飞的白色窗帘，那个女人站在窗外，面对着我，模样依旧憔悴的惊人。

    “你只是想要叫醒我，对不对？你知道有人模仿‘天堂的窗口’，为的只是把我叫进地狱，就想方设法取得灵气，在紧要关头救了我，是吗？”

    她一愣，点点头，笑了，然后等又一阵风吹过，化作片片纸屑飞走。

    ※※※

    结束了？

    我给寝室打电话，确定大虾自己晃晃悠悠的回去了，现在正在床上蒙头大睡。医院传来好消息，培凌醒了，只是虚弱，没有什么后遗症。

    “嘟……嘟……”

    “你好，小狼吗？你在哪里？”

    “寝室，我病了，哪里也没去。”

    “那就好，我还担心，还担心你去第三教学馆自习了呢！”

    “傻瓜，我有那么爱学习吗？”

    我把那幅画重新挂上去，“白窗帘后的少女”，“天国的窗口”的模仿之作，它的位置是“湖面泛舟”旁边，小标签注明了作者。

    “叶梅”。

    我凝神看了许久，画上的梅幽怨而悲凄，没有了刚才神秘深邃的眼光。

    我是你的猎物吗，梅？

    我踌躇的看了半天手机，没有再拨通那个电话。

    夜，我在校园里走，忽然又听到长笛的声音，暮霭果然在，她见了我，收起长笛，道：“我要走了，这是最后一曲。”

    “我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二十年以前关于白窗帘的故事，是真的吗？”

    那是我心中的疑问我，画灵救了我，用它处心积虑的从两幅画中汲取的所有能量救了我，究竟是为什么？暮霭没有回答，她只说：“不要以为曾经杀人，就不会救人。”

    “也不要以为爱着你，就不想杀你。”

    可是梅，为什么？

    暮霭说：“没有永远的爱或者恨，她也是个犹豫的傻瓜，如果早一点把你引到那幅画面前，你应该早已经死了，画灵来不及救你。”

    她转身要走，我叫住她问道：“那幅‘天国的窗口’，现在在哪里？”

    暮霭抬头，好像在仰望空气，接着笑了，风一样消失。

    只留我孤零零的呆在树下。

    这棵树，哦，我记得，大一的时候义务劳动，还提了好几桶水来浇它呢。

享受人生

小狼伫立良久，终于离去，树荫中重新浮现出暮霭的身影，那只是个小小的障眼法罢了。“画灵，你的恩也报了，怨也消了，打不打算走呢？”

    那棵树摆摆枝叶，仿佛在轻声说话。

    “我要到哪里去呢？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归宿了。”

    ※※※

    二十年前，树下，男生得意洋洋的对女生说：看，这是我从地窖里拿出来的画，传说这是伟大爱情的纪念品。女生只简单看了一眼，便做出厌恶表情，道：“真难看啊，这幅画又脏又臭，肯定发霉了，我才不要。”

    她转身就走，男生看看手里的画，再看看女孩的背影，恼羞成怒道：“她说的没错，真是破烂！”随手几下，把画撕的粉碎，扔进了树坑里。

    ※※※

    当晚，自习室，睡过头的男生听到奇怪的风声，来自窗口，他走过去，看见窗外站着一个全身纯白的单薄女人，两眼红彤彤的瞪着他。

    “你把我的身体撕碎了，还给我！”

    ※※※

    二十年后，一群新生义务劳动。

    “不会吧，你说这棵树枯死了二十年了？”穿着运动服，满脸像花猫的小狼问。子强一边指挥大家清理草坪，一边不耐烦道：“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当时就莫名其妙的枯了，但因为是古树，学校舍不得动。”

    “这样啊，我看这棵书样子不错，说不定是缺水，没有人浇，我去弄两桶水来。”

    旁边正在捡垃圾的大虾看小狼急匆匆的走掉，摇头道：“一棵歪脖树，有什么样子不错的。”

    ※※※

    夜，画灵正式变成了树精。

    “我要留在这里，不走了。”树叶沙沙的说，“谢谢你帮助我，公主。”

    “我不是要帮你，只是很有兴趣知道一件事罢了。”暮霭说，头垂下去，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盖住了雪白的脸庞，整个身体再次隐身于黑暗中。

享受人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被那样的眼睛盯上了，它漆黑、巨大，阴险狡猾，无所不在。它让我无法做事，无法娱乐，无法休息，更要命的事，我不敢独处——只要我身边没有别人，它就会出现在半空中，巨大的瞳仁漩涡一样，紧紧的盯着我，注视我的一举一动，仿佛控制我的一切……

    昏暗的房间，孤独的背影，移动在信笺上的颤抖的手指。

    这一切映在一个巨大的瞳仁里，那是一只半空中的眼睛，大概有足球那么大，此刻张得滚圆，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

    嘀哒、嘀哒……他封好信，感觉不对，缓缓转过身来。

    一、林杰的新发明

    我在黑暗中，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缝下面可以看见一双黑皮鞋，停住。

    门外的人半天没有动静，我定了定神，猛地拉开门。

    一声惊叫，林杰张着双臂，后退好几步，差点坐在地上。“小狼？”他叫道，“你在我的屋里呆着，干嘛不开灯？”

    “废话，我在睡觉，刚爬起来。”我说，“你走到门口干嘛不进来，对着门发什么愣？”林杰苦笑道：“我的306从来不关门的，我在奇怪啊，以为又有什么朋友来找我了。”

    他所说的朋友就是千奇百怪的鬼魂，自从“通灵家族办公室”开张大吉以后，慕名而来的客人还真不少，可让林杰大叫倒霉的是——没有一个人类。那帮鬼魂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各种各样的手段烦我们，而且还不给一分钱（冥币除外，但我们不收）。林杰一提起这事就皱眉头，据他本人说是为了避免进一步的刺激，只好统称那帮家伙为：朋友们。

    “一整天不是去叫魂就是去伸冤，”林杰打开灯，一屁股坐在铺上，手里的牛皮纸信封忽闪忽闪。“那是什么啊？”我好奇道，“有人会给你写信吗？”

    “我当年也是有几个笔友的，”林杰不服气道，“可惜这个不是，写的是我们班的信箱，‘通灵家族办公室’收，就为了这个，我们班长大骂我神经病。”

    他把信叼在嘴上，忽然高兴道：“你说，这会不会是咱们的第一个人类客户？”我说既然这么写了，应该是客户吧，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林杰想了想，掏出一副手套戴上，道：“这个是我新发明的防护手套，只要触摸到有怨气的物体，就会自动做出反应。”

    “喂，你不会以为还有人愿意给你放病毒吧？”

    他已经把信打开了，白色的纸笺，噗的一声，小型爆炸一般。

    信纸爆炸了，林杰满脸纸屑。

    “别对那封信耿耿于怀了，”我说，随手拿起一张花花绿绿的纸，“这是什么？”林杰霜打的茄子一样，回答道：“我的画啊，上回选修课交的作业，真是的，那个老师非常没有品味的没让我过，结果我下学期还得选一门艺术课。”

    “这画的名字叫什么啊？难怪他没有品味，你这简直比毕加索还抽象。”

    “怎么抽象了？非常形象啊！”林杰道，指着画道，“你拿倒了！对，那个角落有名字的，我的大作叫：美丽的桌布，怎样？”

    林杰话音未落，他美丽的大作就在我手中爆炸了，我在惊讶中满脸彩色的纸屑，用手一抹粘呼呼的。

    梅站在门口。

    “我去你们宿舍找你，他们说你在楼下。”她说，声音怯怯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走进这间寝室——”林杰努努嘴，指示我看看门上的八卦。

    “别怕，”我出去跟她道，“这间屋子很邪门，很多人都走不进去的。”林杰在我身后做吐血状，我全然不顾。

    “找我什么事？”

    “我——我忘了，”梅歉然的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很想看到你。”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颤，忍不住抓了她的手臂道：“咱们出去吧，我请你吃饭。”林杰在后面做鬼脸，我装没看到。

    可电话又响了，英飞。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得疲惫不堪：“下午有空吗？”我看了看梅，道：“你说什么事吧！”英飞道：“知道金銮集团吗？带着林杰到董事长办公室来找我，就说你姓周，是我的朋友。对了，我用的名字是陆柯。”

    我看着梅，眨眼睛。

    “去吧，”她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的，我在自习室等你。”

    一路上林杰心事重重，问他也不说，我总觉得让他郁闷的事情跟我有关，潜意识里也不想问出来。就这样一路来到位于市中心的金銮集团大厦，林杰心情好了些，仰头瞻仰道：“还真是金碧辉煌啊，飞贼那小子什么时候混的这么好，当上董事长了。”

    我也很疑惑。

    警卫听我们说是“陆柯的朋友”，很客气的带我们上了十七楼，一扇黑色的大门写着“董事长办公室”。警卫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自己进去，我们董事长要单独见你们两位。”

    故弄玄虚，我推门就进，林杰跟在后面。

    诺大一个办公室只是临窗放了一张巨大的黑色办公桌，旁边靠墙站着个直接顶上天花板的柜子，其余什么都没有。

    英飞在。

    “这就是我的两位朋友，林杰和小狼。”坐在巨大桌子后面的英飞跷着二郎腿道，旁边的衣柜响了一下，轻轻打开，我跟林杰惊讶的看见里面慢慢走出一个神色憔悴的年轻人。

    “我叫张金，求你们救救我吧！”他说，同时扑通一声，跪在我们面前。

    到这时我才想起来，这个人是最年轻的亿万富翁，白手起家创办金銮集团的那个商界神话，经常出现在各大报纸头版的青年才俊，张金。

享受人生

金銮集团的董事长，张金，在他的办公室里给我和林杰下跪。“求求你们，帮我摆脱那个东西吧，我都快要疯掉了。”他神情十分憔悴，两眼乌青，瘦的几乎脱了相，我和林杰不知所措的看看他，再看看英飞。

    英飞也熬的两眼通红，不过还算精神。

    “起来吧，我们至少得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啊？”

    张金回头看看英飞，英飞道：“我跟他们说，你休息去吧。”于是张金回到衣柜里，柜门打开着，里面竟然是一张简易沙发。张金躺下，但不关门，对英飞道：“千万别离开我。”

    英飞道：“放心。”这话一出口，张金马上好像得到了永恒的保证一般，闭目躺下。

    现在就我们三个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英飞把那张看起来很舒适的椅子推出来给林杰，自己蹿上桌子，指着桌子的另“坐，我给你们讲讲这几天遇到的倒霉事情吧。”

    “我想给我妈买个生日礼物，所以先要找份工作。那天偶然看到一张报纸，原来是金銮集团重金招聘保镖……”

    巨大的黑漆桌子后面的张金比英飞想象中年轻很多，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脸色苍白，神情疲惫，旁边的秘书小声嘀咕道：“今天上午都面试三十二个了，没一个满意的。”总经理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英飞了解，感觉自己希望不大，便大咧咧坐下来。

    “今天上午我面试了三十二个，”张金道，“他们每个人一进来都迫不及待的展示肌肉，表现武艺，会柔道、空手道、跆拳道、截拳道的，甚至还有一个自称少林寺俗家弟子——怎么你特殊吗，坐下了？”

    英飞道：“我不想为那些无聊事浪费体力，况且你在桌子前面摆一张椅子，不是给面试的人坐的？”张金语塞，大概今天面试的人中，让他来掌握主动权，说两句话的，只有英飞一个了。

    “那、你有什么本事，自认为可以当我的保镖呢？”

    英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当过保镖。不过如果你录用我，我尽全力保护你就是。”总经理和秘书交头接耳，最后秘书给张金使眼色，总经理对英飞客气道：“你可以走了，回去等消息，我们有需要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

    “反正你们上午面试的没一个满意的，为什么不干脆用我两天试试？”

    张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一个满意的？”

    英飞挑挑眉毛，说：“听的，你的总经理不是刚刚在跟秘书说悄悄话吗！”那两个人一通尴尬，总经理道：“我们刚才那么小的声音——”

    英飞笑道：“对我来讲，已经很大了。”张金奇道：“怎么你耳朵非常好吗？”英飞点头道：“没错。”

    “眼力怎样？”

    “当然更好。”

    “哦，那你会功夫吗？哪种？”

    英飞道：“无可奉告，我不能对你讲。”张金愣了一会儿，忽然拍一下桌子，对秘书道：“小郭，就是他了，让其余等着面试的走人。”

    “录用我是很冒险的事，而且我想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功夫如何。”

    张金道：“功夫好坏不是问题，我只需要安全。我看的出你是一个聪明人，只要你能够随时发觉危险，带我避开就可以。”

    英飞说，好，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可能遇到些什么危险？

    张金扭捏道：“也没什么，纯粹是防患于未然。”他转头向自己的总经理道：“把合同拿给他看。”

    这是一份很正式的合同，条款细致合理，没有什么让英飞不满意的地方。除了最后一条，让他有些啼笑皆非。“这一条是什么意思？”英飞道，“我必须24小时保护你，就算是洗澡、上厕所也不能离开？”

    张金低声急促的道：“我们都是男人，你不会介意吧？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再说，合同上写了，对于带给你的不便，我会在薪水之外按照每周五万给予补偿。”

    不错，英飞心想，这样打工一个月，十年不用上班了。

    “我会试用你一个星期，之后再签订正式的合同。”张金道，“请你现在开始上班，我会给你在我的办公室安排一个位置。”

    下午，落地玻璃窗外风景很好，可惜英飞背对着窗户。

    他坐在张金巨大的办公桌前，对着19寸液晶屏幕——扫地雷。

    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正躺在大敞着门的衣柜里睡觉。

    英飞知道他并没有睡着，听呼吸也知道，辗转反侧了两个小时之后，张金显然还清醒着。“你给我安排的位置，就是你的位置？”英飞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屏幕上那小圆脑袋又带上墨镜了，英飞的扫雷纪录是八十秒。

    张金长叹一声，坐起来。

    “我睡不着。”

    “大白天的，当然睡不着。”

    “不是的，”张金揉揉熊猫一样的眼圈，道，“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

    “为什么？失眠应该看医生，不是请保镖。”

    “你不明白，”张金道，“我一直以来都睡不好，前天晚上，我写信的时候，背后——”

    英飞等着他说下去，可他没有继续。

    敲门，总经理走进来。

    “跟能人集团的合作协议，对方说想跟您亲自谈。”

    张金瞪大眼睛，道：“那份五十个亿的投资计划？我去！”他站起来，跺了两下，又颓然坐回去，对总经理道：“你先出去一下。”

    接着英飞听他叫自己过去。

    他看见张金拿出一身西装，一条领带，乞求似的望着自己，道：“这个给你穿。”英飞生平不喜欢穿西装，很自然的拒绝道：“没必要吧？”

    “不是的，”张金抱住英飞的肩膀，手一滑，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求你了，我这个样子是不能见人的，求你扮一回我，好吗？”

    “对方并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你只要说你是我就可以。”

    “这不是乱来吗？”英飞道，“你以后还想不想做生意了？”张金道：“只是这一次，只是这一次，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去，能谈成吗？”英飞看他痨病鬼一样的身板，无话可说。

    “帮我谈成这笔生意，我给你百分之二的提成。”

    英飞想也不想便道：“不要，别拿钱砸我，我替你去，谈崩了别怨我就是。”

    实际上谈判很顺利，英飞基本没说什么话，一切都是总经理出面的，他只需要装作很认真的听计划书，阅读合同，再签个字。

    剩下总经理和秘书应酬那些人，英飞便溜出来。轻快的穿过楼道，打算找张金交差。临出门的时候，张金紧紧抓着他的手，叫他一办完事情就马上回来。英飞知道他实在害怕一个人呆着，虽然张金曾经打电话叫了什么人来陪着，但是显然并不相信除了英飞，有谁真能保护他的安全。

    英飞想他可能也不是真的相信自己，只是相信钱罢了。

    金銮大厦的员工实在勤奋，走廊里根本没有人。偶尔路过几个开着门的办公室，英飞可以看到几个机械的工作着的白领。每天按时上下班，完成工作，拿工资……他想这简直是自己根本不能适应的生活。

    还是去看张金吧，离妈妈的生日还有两个月，英飞算计着一个月就完成这次古怪的打工。

    他低头，没注意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段的拐角，此时头顶的灯灭了，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呜呜作响。英飞很诧异会听到如此怪声，转身查看，什么都没有，楼道的那一头还有灯，在他看来是绝对平静的，既然如此那没什么，正在他正要再转身的时候，余光看到头顶的斜上方，空气中漂浮着什么东西。

    黑……漆黑的漩涡一样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朝他眨着。

享受人生

英飞记得莫灵曾说过，自己看不到鬼魂。实际上多次的遭遇也证明了这一点，就算是好朋友小狼和林杰急得大叫，自己也看不见那些死去的做怪的灵魂。

    但这次他看到眼睛，镶嵌在空气中的，很巨大的黑色眼睛。

    那简直就像是一个生物。英飞对着它，不知道有多久，他很震惊，说不出话来，也没想到要走。眼睛仿佛对他很熟识，只是那样的看着，保持距离。

    最后英飞忍不住了，他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之后，倒退了一步。

    “你是谁？”他高声问。

    眼睛显然听到，也听懂，随后发生的事情令英飞惊讶不已，恶梦一般，眼睛飞过来了，到达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好像在仔细打量，英飞被那大瞳仁晃的头疼，正想逃开，眼睛却刮起一阵狂风来。

    剧烈的寒风，旁边一个铁皮垃圾桶鸡毛一样被掀起来撞向英飞的脑袋，他向旁边一闪，垃圾桶撞到墙上，瘪了，里面的垃圾掉出来。

    在巨大的黑眼睛里发出的旋风下，所有的东西都好像会飞的刀片。英飞躲开了绝大多数，还有一些小小的碎渣子划破了他的胳臂，鲜血淋漓。

    英飞恼了，飞贼家族惯用的飞刀通常栓在手腕内侧，他按动机簧，飞刀便冲出来，直刺黑色瞳仁的中心。

    风影响了英飞的准头，刀尖一歪，划过巨大眼睛的眼睑，眼睛发出一声呻吟，受伤的猛兽一般，随后眼睛陡然张的很大，血盆大口一般，更加凶猛的扑上来。

    不过快要咬到英飞的时候，眼睛象很多黑色的污水一眼，哗啦散开，英飞看到这些脏东西的后面，有个女人冲过来了。

    那个女人披着一脑袋的波浪卷，妆化的很浓，她从走廊的另一边快步跑来，穿过巨大眼睛留在空气中的黑色泡沫，凶狠的直扑英飞，抓住他的袖子，鲜红的长指甲几乎折断，也混不在意的喊：“你为什么穿着阿金的西服？你是不是把他害了？”

    只是这么一下，英飞感到了来自人类的重量，虽然这个女人很像女鬼，但是他很冷静的挣脱，女人的指甲刮过英飞的手，疼的他皱一下眉毛。

    “你是谁？”

    女人插着腰，不依不饶道：“我还要问你呢！你为什么穿着阿金的衣服？”英飞道：“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你去找张金，让他告诉你！”

    女人梗住，尖声道：“你跟我一起去！”她又来抓英飞，这一下抓空，扶住墙壁才没摔倒。后面匆匆跑过来的秘书高声道：“阿丽小姐！董事长在办公室！”

    英飞脱下西服上衣，扯着领带，怒气冲冲道：“该死，你为什么让我穿的跟你一模一样？”

    张金躲在衣柜里，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只是因为合约……”英飞道：“去你的合约！我才不信你只是为了这点事……说，到底为什么？那个大个儿的眼睛——”张金瞪大眼睛，拉住英飞道：“你也看见了？足球那么大的眼睛是不是？它、它总是浮在半空中盯着我……原来果然，它果然是跟着衣服，你穿着我的衣服，它就去找你了。”他拿起英飞换下来的西服，打开门大声对等在门口的秘书道：“给我拿出去，烧了，烧了！”

    英飞冷冷的看着他，说：“你以前有没有对它说过话？”

    “什么？”

    “那只眼睛。”

    “我对它叫过，有一次，撞着胆子求它不要再跟着我，可是它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直一直的盯着我……”张金跑到桌子旁边，拿出一打支票，边写边说：“我给你一张空白支票，只要你别离开我这里！你是除了我之外唯一看到过它的人！”英飞撇嘴，从兜里掏出刚才问秘书要的纱布来包扎手，道：“可是它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倒是好像要杀了我一样！还有你那个女鬼一样的女朋友，你怎么说！”

    张金哭丧着脸道：“我不是让阿丽回去了吗！她只是个不会打扮的小女孩罢了，不至于这样说她吧？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让她再来骚扰你，行吗？我再给你——”英飞摆手：“不要再拿钱砸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这不是普通的事情，”英飞道，“我对付不了，我不会再要你的钱。”张金道：“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英飞言简意赅道：“我认为‘那种东西’是不会毫无理由的出现的！你一定做过什么亏心事！”张金闭上嘴，显然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但他不愿意说。

    “好！”他高举双手，走回办公桌前，拿出一份文件。

    “我知道用钱并不能收买你，所以我还有一份更加优厚的条件，你可以看看这个。”

    英飞道：“我对你可能开出的条件一概没兴趣。”

    张金道：“说话不能太绝对。”他有些狡猾的笑着，英飞愕然此人表情转变的速度，在此时，他才真正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稳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

    “这是准备投资给锦辉集团的合作项目，”张金道，“这份是锦辉集团投资三十个亿修建小型别墅区的计划书，本来嘛，以锦辉集团的经济实力，十个亿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们的财务状况出了点小问题，林紫湘女士刚刚给我打了个紧急电话，并且把计划书传真过来，希望金銮集团在资金方面能伸出援手。”

    “这份计划书的内容很吸引人，”张金道，“但我恐怕没有命签，如果你走了，我可能很快就被那只眼睛杀死。这件事情本来跟你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是锦辉集团小少爷的话！”

    英飞攥着拳头，发现自己很想扁他一顿。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像张金这样的人，绝不会雇佣不知底细的保镖，况且英飞根本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好吧，”英飞道，“我会继续保护你，不过除了这份计划书之外，你还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一、不能对外公开我的身份，我不想让我母亲知道我要打工。”

    “这个自然，这里只有我知道。”张金道，“我雇的私人侦探十分可靠。”

    “第二、我说过我不能解决这件事情，我要找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