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中学时代一次买春的真实经历

idayolanda

暗云1.2 于 2012-7-14 19:55:49 发布在 凯迪社区 > 猫眼看人
中学时代第一次嫖鸡的真实经历


敚斔都有很傻很天真的时候，我的中学时代就是这个样子。脸上长两颗青春痘，就认为自己处在激情燃烧的岁月！脚上穿双回力鞋，就以为自己能冲破万有引力的世界！下巴上长两根胡子，就认为自己有权利嘲笑东方不败！被窝里藏两本黄色小说，就认为自己可以去学人家色·戒……幼稚之极！如今这个坐在电脑前叼着烟卷，想方设法辱骂网友的我和那时比较，世事看的比以前清楚了，眼神却失去了往昔的清澈。文笔比以前犀利了，现实中言词却有了闪烁；我骂你们是披着马甲勇于“亮贱”，其实马甲也是我精神上的伟哥。这个年代，除了意淫，我们还能做什么？请广大淫民随着我手指的跳跃回到那个青涩的中学时代……
　　
　　 教室一角里，我正和一个同学低声讨论着着什么。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正讨论着搭伙去嫖鸡！为什么要搭伙呢，因为那时侯嫖鸡的价格是100块钱两次，50块钱不卖。如果在商业上你要认为100元两次等于50元一次，恭喜你，以你的智商可以上春晚卖车卖拐了！话说回来，那时我的生活费每月家里也就给百十来块钱，全拿出来固然可以一嫖，但以后的日子只能靠“反刍”或“辟谷”来活着了。我自认没那本事，聪明的我游说了一个又瘦又矮的同学，每人50元实行AA制去嫖鸡。矮同学爽快的同意了，附属条件就是他先上。我心中暗笑：又不是上处女，争先后有个球用！说起来哪个鸡都能出本《一千零一夜》了。再说就凭他那小身子骨，也就配给小姐热热身，先让小姐来个“温酒斩华雄”，我再挺枪上马与之盘肠大战岂不快哉！时间地点人物一切商量妥当后，就等放学了。我们还给此次嫖鸡行动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B计划！

铃铃铃……放学铃声终于响了，这一响真好似“打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我俩飞奔出教室，来到离学校不远处一间阴暗的小饭馆里。按计划，行动时间定在夜里12点。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填饱肚子。矮同学显得很高兴，除了两碗拉面外还要了两小瓶北京二锅头，并解释说，喝了这东西很来劲的！我当然知道“酒是色媒人”的真理，虽然是第一次喝，但也毫不犹豫的灌了一大口。今天老子要把酒色二戒一起破，哈哈！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逢知己千杯少，可喜的是都让我赶上了。兴奋之中，一瓶酒很快就下肚了，头脑晕乎乎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也没了先前的顾及。于是就和矮同学开始轮流讲黄色笑话。不是吹，我胸中黄段子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我还曾经把每个段子用星分了级，注明搞笑指数，时常在脑海里“学而时习之”一番。这不，三个五星级黄段子一出，直接笑翻了旁边两桌人马。一时间，店里所有人都色目炯炯，淫笑连连，充满了淫荡的气氛。矮同学最后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一个段子了，便把我们学校很流行的一首改编意淫诗《献给3P大战的勇士们》当众吟诵起来，我也击箸同歌：
　　 宿舍里一起“打飞机”，
　　　　　　课堂里一起把书念。
　　　　　　放学路上看波霸，
　　　　　　后操场上一起挥老拳，
　　　　　　在提倡黄赌毒的前夕，
　　　　　　向那妓院进军之前！
　　　　　　录象厅里
　　　　　　我们仔细地揣摩着，
　　　　　　屏幕上狗男女的一行一言。
　　　　　　在那令人难忘的夜晚，
　　　　　　嫖鸡的渴望，
　　　　　　传遍每一根血管。
　　　　　　前辈的色情鼓舞，
　　　　　　激动了我们的心弦，
　　　　　　我们是炎黄子孙的后代，
　　　　　　要驰骋在裙钗之间。

从小饭馆出来时，已到了月上中天。我们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目的地挺进。夜风仿佛少女的小手，对我们温柔的撩拨，让人遍体生酥。路边臭水沟里蛤蟆的欢叫，好像是荡妇的呻吟，对我们大胆的挑逗，让人春心激荡。端的是“春夜春风春水流”，就差他妈的“春人春草放春牛”了。时间不大，已到了此行的终点——红灯照。这是本市最大的一间洗头按摩房，名字起的也富有革命气息，门两旁挂着一副金字对联，上联：握一双拳，打遍天下英雄，谁敢还手。下联：凭两张嘴，吹平大千世界，无不低头。我心下一惊，好大的口气，看来今晚难免一场恶战。听前辈们说里面的小姐环肥燕瘦，巨乳豪臀，身怀绝技，各有千秋。矮同学看了看表，还差一刻钟到12点，便提议先温习一下功课，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本袖珍版的《四世同床》自顾自的看了起来。我暗想：真他妈无耻，这种书也好随身携带！无奈，我也只好掏出从不离身的《淫人日记》细细品读。路灯下，一对风华少年借着昏暗的灯光，聚精会神的学习着，堪称新时代的囊萤映雪精神。偶有夜行君子路过，总是停下匆匆的脚步，驻足赞叹一番！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刻钟的光景转眼即过。我们两个同时从欲海淫天中回过神来，对望一眼，心有默契的举步向前。对我们来说，这是一小步，对我们的人生来说，这却是一大步。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推开门，一股淫荡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得精神一震。两人迫不及待的用目光搜寻着猎物。入眼的是一片粉红的世界，沙发、长椅上或坐或倚着几个穿着暴露的性感女郎，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像穿了件马甲。长的应该还算不错吧。不过这都是次要的，因为我的目光在经过片刻的游离后，早已锁定到一条条白花花的大腿上。我们俩一个像进了蟠桃园的孙悟空，一个像进了盘丝洞的猪八戒，两只眼睛根本就不够用了。


正当我无限意淫时，一个甜酸麻软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小弟弟，这里不卖棒棒糖呦”。说话之人是个中年荡妇，徐娘半老，风韵尤存。显然是这里的鸡头。我脸色一窘，暗地里掐了一下矮个子同学。矮个子同学正对着一个大波妹发呆，回头问我干吗。那副傻样引得众女一阵轻笑，我心里骂一声白痴，真他妈给读书人丢脸。我转向鸡头姐姐，甩了甩头发，擦了擦口水，抱拳微笑道：鸡头姐姐，小生二人乃一届学生，手虽无缚鸡之力，鸟却有不倒之功。久闻贵处各位姐姐身如魔鬼，貌若天仙，今日咬牙跺脚，勒紧裤带,凑得纹银百两，只求一夕之欢，虽死无憾矣！言罢向后潇洒的打了个响指。这次矮同学倒是很知趣，麻利的将手伸入裆内，撮指如刀从内裤兜里夹出一张百元大钞，得意的向鸡头姐姐晃着，一副小人得痔疮的嘴脸。鸡头姐姐玉手轻挥夺过钞票，先弹去粘在票子上的两根弯曲卷毛，又熟练的验了一下真假，满脸堆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我说这相貌如此不俗呢，原来是二位状元郎呀！啧啧，瞧这长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尧眉舜目，禹背汤肩，手长过膝，嘴大过腮，若非池中之物，必是罐里之才！不知我家哪位姑娘有福气能入二位公子法眼？”我本想显摆显摆自己的学问，谁料此鸡头胸藏锦绣，出口成章，马屁拍的天花乱坠，听了这叫一个舒服。我猜要不是本科毕业，也是妓校文凭。古人云：“守节每多文盲女，做鸡常是大学生”诚不我欺也！我还想再寒暄一番，可不争气的矮同学早已拉着那个大波妹的手不停的嚷道：“就她了，就她了，休得再聒噪！”鸡头姐姐嫣然一笑道：“公子好眼力，一下子就挑上了我们的台柱啦！奔波霸，二位公子就交给你了！”奔波霸？？？我心里一阵恶寒，还真他妈的把我们当成悟空八戒了！只见奔波霸立正敬礼道：“Yes chicken , no problem !”靠，老子到底是在青楼楚馆还是在清华北大……
　　
　　 我俩跟着波霸（再叫“奔波霸”老子连食欲都没有了，更别说性欲了。大家理解下）进了后堂，狭长的走廊两边尽是一些用木板隔断成的小房间，和鸡窝相仿。然而偌大个鸡舍却是静悄悄的。我不禁奇怪的问道：“波霸姐，如今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正是嫖鸡的好时节，怎么贵处却如此冷清？”波霸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个奥运会闹的，八月份开幕，从过了年就开始折腾，又是办证，又是驱遣的，就连我们大部分姐妹也轰回家去了。我真不知到他们怎么想的，好像我们五十几个弱女子能发动一次百团大战一样！”哈哈……矮同学大笑出声道：“五十个波霸，那不就是‘百团’大战吗！”波霸听了也不禁莞尔。我笑着安慰道：“总算政府还有点良心，没让你们关门大吉”！波霸愤愤道：“那不是良心，是私心，全把我们弄走了他们嫖谁呀？”我奇道：“他们也来嫖？”波霸嘲弄道：“这些人呀，喝花酒，打官腔，平时个个都能装。穿上衣服就扫黄，脱了裤子就嫖娼。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啊。实在忍不住了，就上网到论坛里喊喊‘抗日’的口号发泄一番，真要来了还不是乖乖的让他们日！”听到这我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想起了白居易的名句，不禁脱口吟道：“我闻奥运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时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必太着急。”
说话间波霸已把我们带到了一间“鸡窝”里，到了内部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和前厅相比，这里寒酸了许多。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水瓶，两双拖鞋。正对着床有一台电视加VCD。我和矮同学上了床，波霸走到电视前扭头问我们：“欧美还是日韩？”“日韩”！“不了”！说“日韩”的是矮同学！说“不了”的是我。波霸和矮同学一起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其实自听了波霸的话我已没了嫖鸡的心情，我支吾道：“你……你上床来……”矮同学释然，打了我一拳笑骂道：“看你那猴急的样，可别忘了咱们的君子协定啊！”波霸顺从的爬上床，边解衣扣边问：“谁先？”矮同学底气十足的喊道：“报告长官，我！”我伸手阻止了波霸脱衣服的动作，二人又疑惑的看着我。我磕磕巴巴的道：“先……先聊会天，调……调节下气氛吧！”矮同学恍然大悟的说道：“你小子又要倾吐你那些恶心人的荤段子啦，也好，你和波霸一人一个的讲，我小DD当评委，看谁先把它动员起来”！说完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波霸躺到了我俩中间，我稍微平静一下心情，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波霸姐是南方人吧？”波霸道：“是呀”。我不经考虑的赞道：“南方的鸡好啊！”波霸不语。矮同学此时已脱的精光了，闻听此言接口道：“你这是搞地域歧视，发到网上去，南方的女人会骂你，北方的鸡也会砸你，你死定了。我抓到你的小辫子喽”！话一出口我才觉得不妥，真要被这个王八蛋弄到网上去连“人肉”都省了。我大脑飞速的转着，忽然记起了一首“南北方妓女对比”的曲子，我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辩道：“这又不是我说的，几百年前古人就有此评语”！矮同学刨根问底的道：“说来听听”！我诌道：“几百年前有个叫‘独孤球硬’（我忘了作者的真正名字，暂且送他一个外号吧）的大侠，一生中嫖遍大江南北，临死前曾把南北方妓女做了一个比较。他曾经贬低北方妓女：门前一阵骡车过，灰扬！哪里有踏花归去马蹄香？棉袄棉裤棉裙子，膨胀！哪里有春风初试薄罗裳？生葱生蒜生韭菜，肮脏！哪里有夜半私语口脂香？开口便唱冤家的，歪腔！哪里有春风一曲杜韦娘？开筵空喝烧刀子，难当！哪里有兰陵美酒郁金香？头上狄髻高二尺，蛮娘！哪里有高髻云鬟宫样装？行云行雨在何方，土炕！哪里有鸳鸯夜宿销金帐？五钱一两等头昂，便忘！哪里有嫁得何郎胜阮郎……”

矮同学虽对“独孤球硬”的雅号抱有疑问，但量我也没水平编出此等曲子，加之两只手正忙着搜索着波霸的肉体，也就不再与我争辩。转向波霸道：“还是波霸姐给小弟唱段《十八摸》吧！”波霸脸色微红道：“我不会呀！”矮同学道：“那随便来首调情的吧”！波霸沉默一会儿道：“那我就唱段姐妹们改编的《长大后，我就成了鸡》好不好？”矮同学淫笑道：“妙哉！妙哉！快快唱来！”波霸顿了顿，轻声唱道：
　　
　　小时侯，我以为你很美丽，伴着一支舞曲摇来摇去！
　　小时侯，我以为你很神气，陪着一帮大款花天酒地！
　　长大后，我就成了鸡，才知道这个社会，注重的是身材，鄙视的是学历！
　　长大后，我就成了鸡，才知道这个世间，一多半是禽兽，披着的是人皮！
　　
　　小时侯，我以为你很神秘，喷着一身香水朝来晚去！
　　小时侯，我以为你很孤僻，你总是喜欢被人们高高顶起！
　　长大后，我就成了鸡，才知道这个行业，出卖的是青春，洒下的是泪滴！
　　长大后，我就成了鸡，才知道这帮天使，说出的是真理，玩弄的是正义……

idayolanda

[转贴]笨拙的善良


    不久前，母亲给我讲了一个压抑在她心中多年的事情，讲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向乐观且有点二的她，脸色凝重得像是在挖一座压在她心中多年让她无法平静呼吸的大山。

    那是三十多年前，她刚三十多岁，在一家街道企业当临时工，与她同事的，还有一位比她大几岁的大婶，不知她姓青还是名字里有一个字是“青”或“清”，大家都叫她青姨，是个狠角色。用众人的评价，她是一位能把天上的麻雀哄下地，然后自己脱掉毛钻进蒸锅里让她吃的人。一张嘴，文能编是非，武能吵遍上下街无敌手，而且，说瞎话从来不打草稿，张口就来，栩栩如生。而且极喜欢占小便宜，如果能占到便宜，她的脸就让你感觉到春天般的温暖；如果不能占到便宜，她就能从头发到脚跟，让你体会到冬天般的凄寒。所有的仇怨，都不会白结和隐忍，无须过夜，总会在第一时间，以你最难受的方式现场直播在你面前。

    对这样的人，我母亲只能敬而远之。但悲催的是，青姨与我家是邻居，两人在同一个单位，每天路途重合率百分之百，这意味着母亲即使左躲右躲，也少不得会与她意外相遇，被迫与她同路，请她吃早餐，听她讲各种非短流长，或看她在路边小贩的摊前一路招摇，只尝不买。

    这些都不是最尴尬的。最令人难受的，是因为与母亲是邻居，大家在工厂里做工闲聊中聊起各自街道上的奇闻逸事时，生性喜欢出头强压别人的青姨，总能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比别人更传奇更夸张的神奇故事。为了证明故事的惊悚度，她都说事情是真实发生的，这个时候，我母亲就会被她当成证明人推出来。为此，我母亲证明过老母猪生下长着人脸的小猪，一分钱可以治好食道癌之类拍案惊奇的事情。我能想象出，生性老实的她，当时是什么样一种表情？但在与青姨翻脸或与违心地附和的两害之间，她选择了相对轻一些的，虽然过程比较尴尬，但毕竟还无须撕破脸皮，成为她的主要攻击对象。好脚不踩臭狗屎，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毕竟，她不是魔法师更不是神仙，可以搞出房子那么大一坨屎出来为害人间。人们都不是傻子，太离谱的事情还是不会信的。只有傻子才把别人都看成傻子。

    母亲就这样安慰自己，坚守着她的鸵鸟政策，任青姨满嘴跑火车地自说自话，不会以知情人的身份去“斧正”或补充。至多在青姨求援时，送上一个含义复杂的微笑。让青姨和众人，按各自的方式去理解，以达到相安无事。事实上，她们也相安无事地相处着，直至发生了那一件事。

    那件事缘起于外西街的街花芝芝，这位从省城嫁过来的女子，有着与小城完全不一样的长相、衣着和言语作派。虽然那个时代，大家的衣服与发型几乎都一样，她仍能像一朵出色的玫瑰，绽放在杂草丛里，很轻易地就把眼球吸引了过去。

    但红颜薄命，似乎也是个定律。在娇艳地绽放了几年之后，芝芝不知患上了什么病，人变得奇瘦，而且发黄，身上终日还挂着一个尿袋，深陷的眼眶把她原本美丽的眼珠显得更凄凉绝望。

    富人落难与美人迟暮，向来是闲人们嘴里嚼蛆的上好题材。而后者因为更香艳，令谈者和听者更兴味盎然。芝芝因为受到过太多男人的青睐，自然也就招来了更多女人的恨意。而青姨，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众多对她注目礼的男人中，她家所占人口最多，一个丈夫，三个儿子，看到芝芝路过，莫不是像三天没有吃饭的狗看到一只烧鹅蹒跚而过，八只喷火的眼睛，四张流口水的嘴，令青姨羡妒交集。而芝芝的生病和倒霉，自然是令她快乐的大事。于是，一个恶劣的计谋，在她心中生成——她要干一件让芝芝丢脸的大事情。

    她首先在车间讲芝芝的八卦，她以素来就擅长的夸张手法，向人们描述了一个淫绝天下的芝芝，说这个女人既骚且贱，早晨陪老光棍睡，中午陪隔壁未婚小伙睡，晚上陪自家的老公，偶尔还勾引一下别家的老公和儿子。其凄婉的表情，俨然也是一个受害者样。这样的绘声绘色表演，既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又掀起了人们的义愤感。在众人“万恶淫为首”的价值观中，这样的淫妇，当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当然，现代社会，诛，当然是不敢的，但把她找来，用眼睛拷打她一次，以正义的名义给无聊的生活添点趣味，倒是可以的。

    于是，青姨应众人所托，跑回去找到芝芝，对她撒谎说，单位的工友们知道她戏唱得好，想请她去唱戏。芝芝虽然有病，但难得有人相请，于是高兴地答应了。人在绝望的时候，任何小小的认同和欣赏，都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和安慰。这种感情，越是当事人在危难时，越容易被放大。

    你能想象得出，满怀希望且精心打扮着的芝芝前往街道工厂去时的场景。她像一只挎着花篮哼着歌的小白兔蹦跳着冲向的，是一群对她心怀恶意随时将她敲骨吸髓渣都不剩的狼。那样的场景，是多么可怕而尴尬。

    母亲永远记得，那天，芝芝特意洗了澡吹了头发，把一件红色开衫和蓝色卡奇布裤熨得整整齐齐，还特意用一根丝巾，打成一朵小花，恰到好处地遮住自己腰下那根羞耻的尿袋。对于挂着尿袋的她来说,做完这一切的难度，是可以想象的。

    她的腮和唇都淡淡地涂了点红彩，刘海和眼睫毛都有些恰到好处的弯曲。这些虽为她的脸增色不少，却难以遮住她青黄的肤色和深陷眼底的病容。

    她努力地为她所以为喜欢她的人们一曲又一曲地唱着曾经为自己带来过荣耀和幸福感的拿手戏。

    青姨在人群中，小声地向人们耳语着：看看，看看，就是这个鬼样子的人，还在那里兴妖作怪祸乱人间。

    听戏的人们，于是也像自己的老公和儿子也被人偷走一般，暗生恨意，进入到受害者的状态，用眼神和尖酸的语调，逗弄着芝芝。

    那样的场景，像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在耍弄一只猴，而最痛苦的是，这一切，猴并不知道。她还在尽最大的努力，逢迎着众人半真半假的要求，承受着她们不用心就看不出来的种种恶意。

    这一切，让深知内情的母亲愤怒了。母亲知道，芝芝并不是青姨所说的那种日伺三夫的淫妇。她惟一的罪过就是长得出众，而更大的罪过，便是没有让这种出众的美丽保持下去。

    面对很嗨的人群，面对满足感十足的青姨，母亲说她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也就是那一刻的自己。她既不能像芝芝一样享受虚假的幸福感，也不能像众人那样，享受消遣的快感；更不能像青姨那样，享受到手刃仇敌的得意。而这个时候，如果自己站出来说出令众人不愿接受的事实，那将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她痛苦地迟疑了半分钟。

    她说她为这迟疑的半分钟羞愧了一辈子。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芝芝身边，以帮她理衣服为借口，故意碰落了她特意用丝巾扎成的花，漏出她刻意想掩饰住的尿袋。

    芝芝“啊”地一声，像自己最大秘密被揭开一般，不顾一切地逃走了。

    她跑得足够快，但并不妨碍众人看到了她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

    芝芝走了，闹剧结束，众人意犹未尽地散去，母亲悄悄给身边熟悉的工友说：“你看芝芝病成那样，是不是一天要和几个人睡的样子？”

    众人皆恍然大悟，这个信息，很快口耳相传，传遍车间所有人的耳朵。当天下午，再没有人恨恨然地骂芝芝是淫妇，多数人都觉得青姨无事生非的举动，太过于残忍。有极少数人，还为自己出言逗弄芝芝，表示羞愧。青姨对此，忿怒异常，想和母亲翻脸，但一时找不到好理由，只是把母亲很多年前偷吃猪脚的事情拿出来乱说一气，那是母亲这辈子惟一一次瞒着家人吃独食，并引以为耻的事。

    母亲对此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芝芝对她的态度。芝芝一直因这件事而记恨着母亲，而对青姨抱以感激之情。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每次远远看到母亲，要么怨毒地恨她一眼，要么重浊地吐出一泡浓痰。母亲很多次想向她解释，都没有成功，直至一年后她去世，这件事就变成一颗石头，重重的压进母亲心中。

    有时，人们总会被表象的甜蜜所蒙蔽，而忽略了行为的真实含义。在青姨和母亲之间，选择了青姨毒花般的“友谊”，却恨死了母亲质朴甚至笨拙的好意，这不仅是芝芝的遗憾，也是母亲的遗憾。这个遗憾，一直埋在她心中，希望我这篇小文，能化解她的块垒，并让她明白，仅有好意而没有好的方法，有时照样会干出笨事。这并非老天有没有眼的问题，而只是个方法的选择问题。

    但我依然认为，即使再笨拙的善良，也比精巧的恶意，更值得尊重和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