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新首相菅义伟将如何改变日本？中日关系将受到怎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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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国际金融报
安倍辞职后的时代被称为“后安倍时代”，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安倍首相的影子无法快速被抹去，或者说继任者无心也无需抛弃安倍的政治遗产。菅义伟也已经明确将延续“安倍经济学”。

9月14日，现年71岁的菅义伟在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中胜出。根据法律程序，他将于9月16日接受日本政府正式任命，接替安倍完成剩余首相任期，揭开“后安倍时代”的历史大幕。

近期，刚打破日本任期最长首相纪录的安倍晋三因健康原因提前辞职，给日本政坛带来诸多不确定因素。

众多国际政治评论家和研究者将安倍辞职后的时代称为“后安倍时代”，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安倍首相的影子无法快速被抹去，或者说继任者无心也无需抛弃安倍的政治遗产。

菅义伟也确实无意对安倍的政策作出大幅度更改，他已经明确将延续“安倍经济学”。但这位继任者面临的挑战并不仅仅是如何“萧规曹随”，新冠疫情带来的持续挑战、妥善维护周边关系、如何与美国这个反复无常的合作伙伴进行往来，将是菅义伟不可回避的问题。



安倍诸多成功政策的“幕后操盘手”

与来自政治世家的安倍相比，菅义伟明显缺乏政治血统。他是日本秋田县草莓种植大户的儿子，这样的出身在菅义伟成为潜在的首相候选人时，不断被舆论渲染。在“世袭政治家”频出的日本，出身平民的首相已经越来越少。

在日本政坛，菅义伟一直以坚韧、注重细节的工作狂人而闻名。他保持强健的体魄，每天仍然做100次仰卧起坐，据说他在年轻时还曾是表现卓越的相扑运动员。菅义伟滴酒不沾，但这并不妨碍他与有影响力的学者、记者、政治人物和官僚交流密切。这样的聚会场合，他往往每晚会出席两次。跟踪报道日本内阁的记者说，菅义伟是收集和管理信息的大师。

作为安倍的内阁重臣，菅义伟被认为是安倍诸多成功政策的“幕后操盘手”。

菅义伟因谈判和建立共识的能力而著称。他被认为是安倍晋三与公明党之间的纽带，两党在政治上结盟，联合执政。

菅义伟还曾推动日本放松签证规定，大大促进了旅游业，成为安倍任内的重要政绩。

据说，菅义伟还说服日本主要电信运营商降低手机费用。而他的另一项显著成就是于2007年创立了“故乡捐税”系统，该系统旨在鼓励个人通过向地方捐款的方式来抵扣税款，捐款的个人也将获得地方自治体所提供的当地特产。该措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东京都与地方之间的经济差距，并且带动了地方的相关产业发展。

在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之后，菅义伟在推动《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方面发挥了领导作用。

天普大学日本校区的日本研究教授杰弗里·金斯顿（Jeffrey Kingston）表示：“菅义伟是安倍晋三能够执政如此之久的主要原因。”
全面继承“安倍经济学”

在安倍第二次当选首相之前，“短命首相”仿佛成为日本政坛的魔咒。安倍之后，菅义伟能否避开这一魔咒，仍是未知数。

当下，如何促进经济在新冠大流行期间恢复活力是各个国家的首要问题，日本也不例外。

而随着新冠疫情令“安倍经济学”带来的短期成果化为乌有，是否要继续坚守“安倍经济学”的政策纲领，备受外界关注。

日本在上世纪90年代经济泡沫破裂后陷入长期的经济停滞，平成年代成为了“消失的三十年”。2012年安倍执政以来，力推“安倍经济学”，即“三支箭”政策——积极的金融政策、灵活的财政政策、构造改革的经济政策。在2015年10月第三次改造内阁时，安倍提出“安倍经济学”的“第二阶段”，即“新三支箭”——诞生出新希望的强力经济、编织梦想的生育支援计划和安心相伴的社会保障。

这个战略取得了一些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也备受诟病，其中一个便是“安倍经济学”未能给日本创造一个除了依赖外部需求外还能实现更快增长的国内环境。

对安倍和许多日本观察人士来说，最令人失望的是，旨在重塑日本经济、作为第三支箭的改革已被证明难以实现。日本经济因生产率低、人口迅速老龄化和劳动力市场僵化而步履蹒跚。日本经济在第二季度遭遇创纪录的萎缩，名义国内生产总值(GDP)缩水至507万亿日元，与2013年的水平相当，与安倍600万亿日元的目标相去甚远。安倍此前已经批准了2.2万亿美元的刺激计划，并且还在酝酿更多“弹药”。但是，向所有日本市民发放10万日元的援助并没有像希望的那样增加消费，提振内需。

日本投资者目前押注菅义伟将延续安倍在任近八年来一直推行的经济政策。在总裁选举中，菅义伟也已经正面提出继承安倍的路线，强调重视新冠疫情对策以及继续推行“安倍经济学”。

市场已经对菅义伟的政策作出反应。9月初，就在安倍宣布辞职后的几天，日本电信类股下跌，旅游类股飙升，皆因菅义伟长期以来要求降低手机话费，并希望促进旅游业好让经济重新站稳脚跟。

除了经济问题，日本一些既存的社会问题对于菅义伟来说也是必须面对的挑战，较为突出的就是性别平等问题。在去年世界经济论坛的性别平等排名中，日本在153个国家中排名第121位，创历史新低。据美国《时代周刊》报道，分析者认为菅义伟将延续安倍的政策继续为女性创造工作机会，但真正实现性别平等对于日本来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解决地区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上，菅义伟曾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在就任首相后，菅义伟在地方行政上的作为也值得期待。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节点是，菅义伟的自民党总裁任期到安倍剩余任期届满的明年9月为止。众议员任期也将临近，于明年10月结束，菅义伟在任期内解散众议院举行大选的时机将成为今后的焦点。菅义伟近期对日本共同社说：“下一届政府不应是临时政府。”
外交：深化日美同盟，推进中日关系改善发展

安倍晋三任内曾经访问80多个国家，新冠疫情令菅义伟难以复制安倍的外交手法。

日美关系一直是战后日本国际政治的核心议题，在安倍执政八年来，日美关系发展稳中有进。在对待日美关系上，安倍晋三“讨好”特朗普众所周知。他是2016年祝贺特朗普当选总统的第一位外国领导人，在特朗普获胜几天后即飞往纽约。两位领导人多次切磋高尔夫球球技，安倍晋三还送给特朗普一个镀金球杆。

美国《时代》杂志评论认为，这种“讨好”的好处尚不清楚。安倍晋三避免了特朗普政府最惨烈的“轰炸”，但这位美国总统仍然退出了TTP，并且通过铝和钢的关税问题痛击日本，而安倍晋三则达成了一项单方面的贸易协议。现在，特朗普还不断对日本负担驻日美军的费用问题层层加码。

日本研究教授杰弗里·金斯敦说：“很难看出日本从安倍晋三与特朗普的良好关系中获得了多少益处。”

而如果拜登在11月的美国总统大选中获胜，可能使菅义伟内阁回归对抗性较小的日美双边关系。

菅义伟时代，仍将深化日美同盟。据日本经济新闻报道，今年9月初在被问及政府未来的外交政策时，菅义伟说：“从安倍首相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之间的通话中可以看出，日美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牢固，毋庸多言，我们应该继续进一步加强联盟关系。”

日本在美国战略中的角色可以大致分为三类：坚定维护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的同盟、在美国的具体战略中扮演重要的“帮手”角色、在相关敏感议题上充当美国与其他国家的协调者。由于地缘政治和美国战略的现实原因，在美国国家战略中，日本主要在重返亚太战略以及特朗普政府的印太战略中发挥作用。2018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提及日本等盟国是“美国的强大实力来源”并且“直接增加美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情报等能力”。

而在对待中日关系上，菅义伟也会继续秉承安倍的思路，推进双边关系改善。

9月12日，菅义伟在出席由日本记者俱乐部举办的公开辩论会上，谈及在中美博弈加剧的背景下，日本应该如何处理与中国的关系。

菅义伟在辩论会上表示，日本外交的基础是日美同盟。以此为基础，与亚洲各国进行紧密交往尤为重要。他认为，虽然日本当前与中韩等国存在一些棘手的难题，但他不会在二者中做选择，而是希望推进在战略上与这些国家随时沟通的外交政策。菅义伟还强调，“日中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难题，但重要的是继续灵活运用高层对话的机会，逐一解决这些难题。”

《环球时报》援引一位熟悉日本政治的学者分析称，菅义伟此前曾明确表示将延续安倍政权的外交政策，结合他12日的表态，菅义伟有可能在深化日美同盟的基础上，继续推进中日关系的改善发展，预计日本将强化“后疫情时代”与中国在经贸、医疗等方面的合作。同时，两国也会存在一定的竞争。此外，在东海、南海以及钓鱼岛等问题上，从菅义伟以往发表的一些言论来看，他很有可能在这些问题上采取强硬的对华政策，在配合美国战略部署的同时，夯实自身的执政根基。

而在菅义伟9月14日以绝对优势当选执政党自民党总裁后，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当日举行的中国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中方愿同日本新一届党政领导人一道，继续恪守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确定的各项原则和精神，深化抗击疫情和经济社会发展合作，推动中日关系持续改善发展。

记者 袁源 实习生 杨俊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