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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夜故事系列:《纸人》--作者: 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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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天衣无缝的复仇计划(4)

郭首义对张清兆说——冷学文满月那天也中了风,并不是卞××授意的,那属于他个人的即兴创造。

    之后,他马上给卞××打电话来报功。

    卞××这才知道,那个婴儿有中风病。

    七月二十三日,卞××在望远镜里看到,张清兆抱着那个小孩和他母亲一起下了楼。他的神态很不安,他母亲的表情很悲伤。他们匆匆钻进车里,冒雨开走了。

    当时,他还以为那个婴儿又中风了。

    他没想到,张清兆这么快就对那个婴儿下了手。

    实际上,他还有几十个恐怖计划没有用上。

    他离开望远镜,快步下楼,开车远远地跟在张清兆的夏利车后面。他发现张清兆没有去医院,而是朝他的老家巴望村开去了,这时候,卞××开始怀疑那个孩子已经被害死了。

    进了屯子,夏利车开进了最西头的那户人家。

    卞××没有停,他一直开到屯子最东头,把车停在供销社门口,锁好车门,朝屯子西头走去。

    他在张清兆父母家的门前埋伏了几个钟头。天黑之后,他终于看到张清兆抱着那个小孩和他的父母一起走出来。

    他在夜幕中跟踪着他们,一直走进那片树林。他远远地藏在一棵树的后面,亲眼目睹了他们埋尸的整个过程。

    这时候他才确定那个婴儿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他的复仇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丝毫激动的感觉,而是突然慌张起来。

    埋着埋着,张清兆停下了,说:“妈,你听没听见有人在笑?”

    这句话把卞××都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没笑。

    他也没听见有人笑。

    他四下看了看,旷野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视野里只有那束手电筒的光,还有三个晃动的人影。

    他想,也许是这个杀人犯太紧张了,耳朵出现了错觉。

    埋完了死婴之后,张清兆一家三口走了,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远……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在地上,是活的;一个在地下,是死的。

    卞××从树后闪出来,摸黑来到那个坟包前,像老鼠一样用双手扒土。当他的手碰到那个死婴软软的身子时,干呕了一下。

    终于,他把那个死婴扒了出来,夹在腋下,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屯子,把他放进车里,然后朝滨市开。

    那时候,张清兆在巴望村还没走。

    一路上,卞××感到万分恐惧,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车里很暗,只是借了一点点前面车灯的光。

    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死婴的脸本来朝上,现在却转了过来!那双眼睛半睁着,好像在看着他。

    想了一会儿,他认为这个死婴的身子之所以转动,是因为车颠簸的缘故。

    他停了车,把死婴重新摆正,让他脸朝上躺着,然后继续开车。

    又走了一段路,他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死婴又转过来了!

    他的身子一下就冷了。

    他是在张清兆背后搞鬼的人,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背后也有鬼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个死婴一次次转向他?

    是颠的?

    他为什么不朝另一边转呢?

    他再次下车,把这个死婴摆正,然后加快车速继续走。

    他有点不敢回头了。他真害怕一回头,看见这个死婴已经爬了起来,两只小手搭在他座位的靠背上,身子悬空,只露出一张脸,半睁着眼睛,困困地看着他……

    他听老辈人说过,经常装神弄鬼就会招来鬼。

    假如这个婴儿真的有灵,那么,他绝不会纠缠张清兆的,他肯定要报复真正害死他的人。

    卞××一直把车开进城,看到了路灯和车辆,这才回过头,朝后座看了看。

    死婴竟然不见了!

    他悚然一惊。

    车门锁着,车窗上的玻璃关着,死婴到哪里去了呢?

    他探头看了看,发现前后座位的空当里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正是那个死婴,他脸朝下掉下去了。

    这次,卞××没有管他,径直把车开回了安居小区。

    他到家之后,把那个死婴扔在卫生间的水泥地上,关上了门。然后,他来到窗前,坐在椅子上,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小区的大门。

    他猜测,张清兆一定会连夜赶回来。

    他不能睡觉。

    今夜,他一定要把这个死婴放进张清兆的车里。他可不想跟一个死婴在一个房间里过夜。

    可是,他太累了。

    王涓怀孕以来,他就像一只猫头鹰,他的一双眼睛一直跟随在张清兆的背后,很少有合眼的时候。

    现在,他实在有点撑不住了。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突然,卫生间响了一下,他一下就清醒了,猛地回头看去——那个婴儿穿着绿底红花的衣服,正探头探脑地走出来。

    看上去,他的表情好像有些惊惶。

    他看见了卞××,不安地问:“妈,你听没听见有人在笑?”

    卞××一下就醒了。

    原来,他打了一个盹儿。

    看看表,已经半夜了。

    他抬头朝外看了看——张清兆的那辆夏利车已经回来了,它静静地停在对面楼下。

    他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带上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铁丝,然后到卫生间抱起那个死婴,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不到两分钟,他就把张清兆的车门捅开了。

    他小心地把那个死婴放了进去,然后,关上车门,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从楼道里轻飘飘地走了出来。

    正是张清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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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2:5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衣无缝的复仇计划(5)

这是他和张清兆第三次在深夜里相遇。

    第一次最恐怖。

    那是张清兆的小孩从巴望村回来的第一夜。

    那天,卞××和郭首义在饭馆喝酒,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半夜才回到安居小区。

    小区里一片黑黢黢的,没有一个窗子亮着。所有人都睡了。

    卞××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面有个人影轻飘飘地走过来。

    他感到这个人走路的姿态十分陌生。

    至少不是张清兆。

    他一直在暗暗跟踪张清兆,他最熟悉的就是张清兆走路的样子。

    因此,他没有躲避,迎面走过去。

    两个人走近之后,卞××借着暗淡的夜色瞄了他一眼,大吃一惊——他就是张清兆!

    卞××呆住了。

    张清兆似乎根本没看见他,轻轻地走过去了,好像在追赶什么。他走路竟然无声。

    卞××当时以为,张清兆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他转过身,悄悄追了上去。他要看看,张清兆深更半夜到底去干什么。

    张清兆一直朝前走,始终没有回头。

    没想到,最后他竟然走到了王家十字!

    王家十字空荡荡的,有人刚刚在这里给死去的亲人烧过纸,一些纸灰在地上随着夜风凄惶地飞舞着。

    张清兆走到十字路口,突然停下来。

    卞××觉得他好像发现了自己。

    果然,他慢慢转过身来,突然说话了:“你很害怕这个地方,是吗?”

    卞××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沉着地看着他。

    他又说:“今天我带你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卞××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这个秘密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冷学文这个人!”说完,他嘻嘻嘻地笑起来。

    卞××的大脑里闪过一个猜测——张清兆什么都知道了!

    他蓦地感到了这个人的深邃和可怕!

    就在这时,张清兆突然撒腿就跑。

    卞××愣愣地望着,彻底糊涂了。

    张清兆跑得快极了,转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二天,郭首义给卞××打来了电话。

    他说,张清兆刚刚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他昨晚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他跟着那个婴儿来到了王家十字……

    卞××蓦然意识到——张清兆梦游!

    令人惊悚的是,张清兆记忆中那个婴儿说的话,其实都是他自己说的话!

    这天夜里,卞××站在窗前,死死盯住张清兆家那个楼道口。

    他想看看张清兆会不会再梦游。

    半夜时,有一个黑影从楼道里走出来,轻飘飘地朝小区外走去。

    卞××赶紧下楼跟上了他。

    和昨夜一样,张清兆走向了王家十字,他步履轻快,无声无息……

    现在,卞××刚刚把死婴放进张清兆的车里,就看见了梦游的他!

    怎么这样巧?

    卞××急忙蹲下身,藏住了自己,同时,他警觉起来:张清兆的梦游是不是一个假象呢?

    张清兆的眼睛并没有看过来,他像梦一样朝黑夜的深处走去。

    卞××想了想,悄悄站起来,又一次跟在了他后面。

    张清兆的魂好像被什么牵着一样,他木木地走过一条条街道,最后又来到了那个鬼气森森的王家十字。

    他停下来,慢慢转过身,盯着卞××,突然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我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你会被吓死——你想听吗?”

    卞××顿时毛骨悚然。

    他越发怀疑张清兆的梦游是一种伪装了!

    突然,张清兆好像被什么人猛推了一把似的,撒腿就跑,像前两次一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卞××就爬起来了,继续监视张清兆。

    他出来了。

    卞××在望远镜里观察他的脸,好像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发现车上的死婴,上了车就开走了。

    这一次,卞××没有跟踪他。

    过不了多长时间,张清兆就会发现那个死婴躺在他的车上,最晚超不过第一个乘客上车。

    果然,很快郭首义就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张清兆把那个死婴送到了火葬场。

    卞××低低地说:“你现在剩下了最后一件事——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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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谁犯法了?

直到张清兆被枪毙,也没有人知道,张清兆杀死亲生儿子跟卞××、黄波、郭首义有什么关系。

    即使有人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相应的法律为他们定罪。

    坐出租车不让司机看到脸犯法吗?

    编鬼故事犯法吗?

    脸上蒙着面膜藏在出租车里不给车费犯法吗?

    到产房找亲戚犯法吗?

    涂改一张血型化验单犯法吗?

    偷偷复制一张新生儿的照片,然后在电脑上制作出一张根本不存在的出生卡,犯法吗?

    把一个丢弃的孩子送回家犯法吗?

    把一个违规埋在土里的婴儿尸体扒出来还给他的家人犯法吗?

    渎职罪?

    散布恐怖罪?

    不久后,那个曾经到张清兆家驱邪的道士倒是被抓了,诈骗罪。

    他是个假道士。

    他在张清兆家作法时,那急刹车声,惨叫声,小孩的笑声,众人的号哭声……都来自他背包里的录音机。

    张清兆去旅馆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风声,知道警察在找他,正要溜掉。

    这个假道士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对社会对人心还是看得很透的。

    实际上,他听了张清兆所遭遇的一系列恐怖事件之后,就已经猜到了:一定是张清兆得罪了什么人,那个人在吓唬他,报复他。

    因此,他最后留给张清兆的话是:提防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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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克 隆

张清兆被枪毙后,王涓回了老家。

    她把那辆夏利车卖掉了,卖给了孟常的弟弟孟平,一万元。

    孟平原来在工厂开货车,前不久辞职了,正要买一辆车跑出租,就赶上王涓卖车。通过哥哥牵线,他跟王涓见了面。

    他听哥哥讲过有关这辆夏利车的恐怖传闻。

    他也知道这辆车的车主被枪毙的事。

    不过,他是个不信邪的人,毫不犹豫地买下来——这辆车太便宜了。

    他开了几个月,都没发现这辆车有什么异常。

    转眼到了冬天。

    这天晚上下雪了,路很滑。

    孟平开着车小心地行驶在路上。

    路上的车辆首尾相衔,都走得小心翼翼。

    前面也是一辆出租车,红色的夏利,跟他的车一模一样。

    看着看着,他就瞪大了眼睛——这辆车的牌号竟然也跟他的一样!

    他陡然感到了阴森寒冷。

    他觉得,这辆车是一个幻影,张清兆又开着出租车出现了!

    他想超车,看看开车人什么样,但是车太多了,他根本无法挤过去。

    他又想到了报警。

    可是,他没带电话,如果停下车用公共电话报警,又担心它一转眼不见了。

    他只有跟在后面。

    跟着跟着,他把车头歪了歪,从对方左侧的反光镜里,影影绰绰看到了司机的脸,那似乎是一张苍白的脸。

    到了一个路口,前面的出租车靠到了路的右边,亮起了右转向灯。

    孟平咬住它的尾巴,也亮起了右转向灯。

    拐了弯之后,车少多了。

    前面的车依然开得很慢。

    孟平继续慢慢地跟随。

    又过了两个路口,这辆车亮起了左转向灯。

    孟平的心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左拐直走,就是王家十字!

    他也亮起了左转向灯,跟着拐了过去。

    这条街已经很偏僻了,没有一个行人,前面的车突然加了速。

    孟平也把油门踩了下去。

    但是,前面的车开得太快了,他根本追不上。这条路上全是冰雪,又没有路灯,孟平不敢玩命。

    那辆车开到王家十字朝右拐了。

    孟平追上来之后,发现它已经不见了,只有一条黑糊糊的路。

    它就这样诡秘地消失了。

    孟平在路口调了个头,急忙离开了这个不祥之地……

    孟平当晚就报了案。

    警方把这个线索和三年前的那起交通肇事逃逸案联系起来,断定这是一辆“克隆车”,并且马上派人到王家十字一带进行搜查。

    很快,警方就在王家十字西北角的一个铁大门的院子里找到了这辆车,也找到了司机。

    这个司机长得十分白净,瘦瘦的,高高的。

    三年前,就是他开着这辆挂着假车牌的夏利车把卞××的妻子撞死的。

    当时他喝了酒,刚刚从自家的院子里把车开出来,一拐弯,就把大雨中的一把伞撞飞了……

    至此,真相大白。

    张清兆和他儿子的骨灰都埋在了巴望村西边的那片树林里。

    第二年六月二十一号这一天,有一辆奥拓车开到了这里,卞××和黄波从车里走下来。

    他们站在坟前,默默地烧了很多纸,然后开着车离开了。

    天阴着,风很大,那些纸灰四处飞扬,像无数的黑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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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3: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分

你不该将兄吊起来

    抗恐怖心理测试

    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在行人如梭的大街上,你突然见到了一个故乡人,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在你眼前晃了一下,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你惊呆了,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

    他依然穿着他经常穿的那件酱色皮夹克,蓝色牛仔裤,劣质旅游鞋。

    他的相貌没有随着时光而变老,依然是死前的样子,只是他的脸十分苍白。

    你想看个仔细,可是你在人流中找了半天,却再也不见他的影子了……

    这时候,你会怎么想?

    1. 哦,我出现了错觉。

    2. 他是那个死者的双胞胎兄弟。

    3. 太恐怖了,这世界上竟然有长得这么   像的人!

    4. 我见鬼了。

       (答案在书中找)


    周日,四个学生结伴到北山玩。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北山在凤黄县城北,三里路。山腰上有一条粗糙的隧道,不知道为什么,凿通之后却废弃了,里面黑糊糊的,像一张巨大的嘴。

    穿过这条深深的隧道,是一个山谷,四面环山,很封闭。平时,很少有人到那里去,据说,那里空气新鲜,花草茂盛,景色十分美丽。没有人说那个山谷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由于没有人气,所以它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尹学军、晓晓、姜春梅都是外县人,对凤黄县不是很熟悉。葛冬是本县人,不过,他说他也没去过那个山谷。

    当时,尹学军就有些犹豫,说:“我们到市里玩吧,我不喜欢探险。”

    尹学军、晓晓、姜春梅三个人在美术学校学画画,葛冬在一个专科学校学医。四个人之所以走到一起,是因为有姜春梅——葛冬和姜春梅表面上是普通朋友,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到,他俩的关系不一般。

    葛冬长得很帅气,不过,他从小就不学好,打架,偷窃。听说,他爸爸过去是政府的一个官,因为受贿被告进了监狱,那时候葛冬还在读小学,直到现在他爸爸还没有出来。

    姜春梅是个小美人,尹学军很喜欢她。他想不通,她爱葛冬什么。

    到北山玩的建议,最早是葛冬提出来的。葛冬说:“我们是郊游,不是探险!”

    姜春梅也说:“多刺激呀,去吧!”

    最后,尹学军勉强同意了。

    提前一天,葛冬和尹学军出钱买了一堆好吃的,装在旅行包里,第二天进山时,他俩轮流背着。

    这一天的太阳好极了,四个人都没有想到,会遇到那么吓人的事情。

    他们一路谈着笑着,爬到山腰,停在了黑糊糊的隧道前。一股凉森森的风从里面掠出来,令人骨髓发冷。

    穿过它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它并没有加固。

    尹学军说:“算了。”

    如果他们这时候返回,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可是,葛冬一步就跨了进去。

    姜春梅看了看尹学军,说:“不会有什么事的。”然后也慢慢走了进去。

    只剩下尹学军和晓晓了,他们只好跟着走进去。

    越走越黑,只听见四个人的脚步声,很响。尹学军的心“怦怦怦”跳起来。晓晓紧紧拉着他的胳膊。看不到前面的姜春梅和葛冬,尹学军想,姜春梅一定挽着葛冬的胳膊。这让他有点醋。

    突然,葛冬在前面大声唱起京剧来,他是在显示他一点都不害怕:“为贤弟赴汤蹈火,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兄吊起来……”

    ——事后,大家回想起来,这天好像从开始就不对头,包括葛冬唱的京剧。

    终于,尹学军拉着晓晓走出了隧道。

    一个绿油油的山谷呈现在他们眼前,午后的阳光明朗而宁静,能听见树丛中小鸟清脆的叫声。

    晓晓松开了他的胳膊,眺望远方,说:“这里太美了。”

    尹学军说:“他们呢?”

    晓晓这才意识到那两个人不见了,她四下看了看,张大了嘴巴。

    隧道外面,长着绿油油的草,还有一些零碎的石头,根本藏不住人,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山谷下。

    尹学军回头朝黑洞洞的隧道里看了看,陡然感到了恐惧。葛冬和姜春梅本来走在前面,怎么就不见了?

    隧道里很狭窄,尹学军和晓晓如果超过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尹学军努力地回想,葛冬和姜春梅的脚步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葛冬!”他朝里面喊了一声。

    回声传出来:“葛冬!”

    尹学军和晓晓互相看了看,眼里充满了惊惶不安。

    “我们……回去吧?”晓晓六神无主地说。

    尹学军低低地说:“你敢再走进去吗?”

    晓晓朝隧道里看了看,低下了头。

    “我说不来的!”尹学军气恼地说。

    “你别怪我啊。”晓晓都快哭了。

    接着,两个人都静默了。

    风一点点大起来,吹得草木哗啦啦响。

    这时候,两张白色的脸从黑糊糊的隧道中显现出来,他们在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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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3:02 | 显示全部楼层

太阳的脸吊在半空,五官在燃烧

“他们出来了!”晓晓喊道。

    尹学军盯着葛冬,生气地说:“你胡闹什么!”

    葛冬看了看姜春梅,依然笑着。

    姜春梅走到尹学军跟前,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跟你们玩玩,生什么气呀?”

    晓晓说:“把我们吓死了!”

    葛冬接过尹学军身上的旅行包,说:“好了,我们走吧。”

    四个人顺着那条羊肠小道朝山谷下走去。

    他们来到一片平展的山坡上,坐下来,葛冬打开旅行包,拿出面包、卤菜、熏鸡、茶蛋、啤酒。

    晓晓高兴地叫起来:“你们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呀!”一边说一边伸手抓。

    姜春梅挡住她,掏出湿纸巾,每人发了一张。大家擦了手,开始吃。

    尹学军不喝酒,也不吃茶蛋。

    姜春梅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吃茶蛋呢?”

    尹学军挑剔地说:“有一股鸡屎味。”

    葛冬一边喝啤酒一边说:“他没有这个口福。”说着,他剥开一个茶蛋,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吃完了,大家都四仰八叉地躺在草上,享受美丽的阳光。四周除了清爽的风,没有一点声音。

    “这么好的地方,我们干什么呢?”懒洋洋的葛冬看着天,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给你们读诗吧。”姜春梅一边说一边从挎包里掏出一本诗歌刊物。她喜欢文学,经常写诗,在市级电台发表过四首了。

    她翻到一页,轻轻读起来。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太阳的脸,

    吊在半空中,

    五官在燃烧……

     这似乎又是一个前兆。

    后来,四个学生回忆当时的情景,都觉得怪。葛冬唱的京剧,还有姜春梅朗诵的诗歌,都有“悬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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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3:02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山坡上滚下来一块石头

晓晓第一个察觉到了某种不祥之气,她坐起来,说:“今天不会出什么事吧?”

    姜春梅停下来,迷惑地望着她。

    尹学军敏感地坐了起来,问道:“你感觉到什么了?”

    晓晓说:“我总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头……”

    姜春梅说:“你别神叨叨的,怎么了?”

    晓晓皱了皱眉说:“我也说不清。”

    姜春梅把那本刊物收起来,说:“你败了我的兴。”

    葛冬把嘴里衔的一根草吐出来,笑着对姜春梅说:“她是让咱俩给吓的。”

    他的话音刚落,尹学军好像听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朝后面望去,另外三个人也顺着他望去——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从山坡上滚下来,速度并不是很快,它在离四个人一丈远的地方滚了下去,一直滚到了山坡下的草丛里。

    尹学军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那块石头,又抬头朝山坡顶上望了望,最后他走回来,警觉地说:“有人!”

    这个山的形态很古怪,山坡朝上爬着爬着,突然不见了,折成了一块平地,平地后突然又陡峭了,像椅子靠背。现在,几个学生在底下看不见山坡顶端的那块平地。尹学军说的就是那里藏着人。

    姜春梅小声说:“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呢?”

    尹学军放下了那块石头,目不转睛地朝上望着,说:“一定有人。”

    晓晓颤颤地问:“他想砸死我们?”

    葛冬也坐了起来,说:“是风吹下来的吧?”

    山坡顶上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动静,更不见有人露头。

    葛冬肯定地说:“是风吹下来的。”

    尹学军继续观望了一阵子,终于收回眼睛,把那块石头搬起来,扔了下去,它很快就滚进了下面的草丛里。那是一块青色的石头,上面有古怪的白色花纹。

    葛冬建议:“晓晓,你不是会唱陕北酸曲吗?唱一支。”

    晓晓还是不放心地朝山坡上看了看,说:“尹学军嗓子好,他唱吧。”

    尹学军说:“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唱过歌。”

    姜春梅说:“晓晓,还是你唱吧。”

    晓晓想了想,果然唱起来,她的嗓音太清脆了,甚至有些尖利,在这样的歌声中,山谷显得更加寂静。

    她唱完后,姜春梅又牵头讲起了故事。她讲的大多是美术学校的故事。

    尹学军一直心事重重,总是看山坡下那片深草丛。

    葛冬一直笑吟吟地望着姜春梅,津津有味地听。

    太阳一点点偏西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消退了,天地间一片祥和。

    葛冬又讲起来,他说:“我叔叔是演杂技的,他最擅长走钢丝。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他从钢丝上失足摔了下来,被吊在了半空中……”

    晓晓突然说:“我们得回家了!”

    葛冬住了口,朝天上看了看,说:“就是,一会儿天就黑了。”

    他把吃剩的东西装进旅行包,站起来,说:“走吧。”

    另外三个人都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顺那条羊肠小道返回。尹学军走在最后。

    走着走着,尹学军停下了。晓晓走在他前面,她察觉到尹学军停下了,就回过头,问:“你怎么不走了?”

    尹学军突然说:“我想到山坡顶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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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3:03 | 显示全部楼层

长长的人(1)

葛冬和姜春梅也停下了,葛冬隔着姜春梅和晓晓问尹学军:“你想看什么?”

    尹学军说:“反正我得去看看。”

    葛冬说:“要去你自己去吧。”

    尹学军转身就走了。姜春梅望着他的背影,见他一直不回头,就说:“我们跟他一起去吧。”

    “麻烦。”葛冬小声说。

    三个人最终还是跟在了尹学军后面,一起朝那个山坡上爬去。

    尹学军爬得很快,转眼就爬到了山坡顶端,他刚刚直起身,就傻在了那里。突然,他转身就朝下跑。

    “怎么了?”葛冬惊惶地问。

    尹学军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快跑!——”

    三个同伴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是都感到大事不好,连滚带爬地朝山坡下逃窜。晓晓跑在最后,她哭了起来:“等等我!”

    尹学军根本不理会,他像疯了一样在前头狂奔。

    葛冬停下来,转过身等她。

    山坡上,除了姜春梅和晓晓在一前一后地跑,并没有任何东西追下来,山坡顶端依然是一片阴森森的死寂。

    姜春梅气喘吁吁地说:“他到底看见什么了?”

    葛冬说:“我哪儿知道!”

    晓晓冲到葛冬跟前,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没事儿。”葛冬说。

    可是,她的身子抖成一团,死死不放手。葛冬就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姜春梅,快步朝前走。

    尹学军已经跑下山坡,冲上了那条羊肠小道。

    姜春梅说:“他是不是看见了蟒?”

    葛冬说:“肯定不是!”

    姜春梅想了想,说:“……难道那里真埋伏着一个人?”

    葛冬迷惑地说:“可是,什么人会藏在那里呢?”

    姜春梅说:“我想是个疯子,说不定他在这个山谷里生活很多年了,满脸都是长长的头发……”

    葛冬还是摇头:“我想,要是个疯子的话,他不至于吓成这样。”尹学军跑到了那条隧道前,终于停下来,坐在地上,惊恐地朝那个山坡的方向张望着,大口喘着气。实际上,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那个山坡,中间被一个山包挡住了。

    三个同伴很快来到了他跟前。

    “尹学军,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葛冬弯下身,急切地问。

    尹学军呆呆地说:“一棵树……”

    “树怎么了?”

    “它很高很粗,长着密匝匝的叶子,离我只有十几米远……”

    “我问你跑什么?”

    “树上吊着一个人……”

    晓晓和姜春梅几乎同时抖了一下。

    葛冬低声问:“男的女的?”

    “男的。”

    “是不是谁在树上挂了个假人?”

    “肯定是真人!”

    那一幕已经深深刻在了尹学军的眼睛里——山坡顶上有风,那个人的衣服‘哗啦啦’地抖着。他穿的是一件墨绿色上衣,一条黑趟绒裤子。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没敢看。”

    葛冬慢慢直起身,说:“我还以为是强盗呢。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尹学军颤巍巍地说:“那个人吊死的姿势特别怪……”

    “怎么怪?”

    尹学军好像眼看就要精神错乱了,他低下头,烦躁地说:“别问了!”

    葛冬就不问了。

    停了一会儿,晓晓小声说:“我早就感到今天不对头。你们看,上午我们来的时候,在隧道里……”她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

    姜春梅说:“我们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尹学军站起身,说:“对,赶快走!”

    可是,他朝黑洞洞的隧道里看了看,又迟疑起来。

    姜春梅想了想说:“我在前面走。”

    葛冬说:“我在最后面。”

    姜春梅第一个钻了进去,随后,尹学军也钻了进去,晓晓紧紧跟在尹学军后面。他们走进隧道之后,突然听见还没有走进来的葛冬尖叫了一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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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3:03 | 显示全部楼层

长长的人(2)

他们撒腿就跑!隧道里太黑了,尽管三个人惊恐至极,但是跑得并不快,尹学军撞在了姜春梅的身上,又绊了晓晓的脚,他们磕磕碰碰,你推我搡,一起朝隧道的另一端奔逃……

    他们跑出那条隧道之后,又朝前跑了很远,才停下来,站在一起,惊恐地朝后看。

    天色暗下来,隧道里更黑了,它死寂无声,深不可测。

    过了很久,葛冬还没有出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完了,他们把葛冬留在了隧道的另一端,留在了那个可怕的山谷里,他可能永远都出不来了。这条隧道,似乎是隔断幽明两界的一条黑暗通道。

    有人嘤嘤地哭起来,是姜春梅。没有人劝她。此时,大家的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暮色中,只有姜春梅不知所措的哭泣声。

    没有一个人敢返回去看个究竟。现在,他们只有等待。

    突然,隧道里传出了脚步声。

    姜春梅一下就不哭了,她惶恐地看了看尹学军;尹学军紧张地看了看晓晓;晓晓不安地看了看尹学军,又看了看姜春梅。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是跑,而是走。

    山谷里除了葛冬,就是那个吊在树上的人。三个人都意识到,假如走出来的这个人不是葛冬,那么,他们谁都别想走了……尹学军的双腿开始哆嗦起来。

    葛冬从隧道里显现出来时,脸色十分苍白。这次他没有笑,他冷冷地走向三个同伴。

    晓晓站在了尹学军的背后。

    尹学军远远地问了一声:“刚才……你遇到谁了?”

    “一个守山的人。”葛冬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到三个同伴面前,停下来:“我告诉他山谷里有个吊死的人,他就让我带路,领他去看看……”

    “你去了?”姜春梅问。

    “去了。”

    “那个人……长得什么样?”

    葛冬摇了摇头:“还是别说了。”

    “为什么?”

    “说了你们会害怕。”

    “你不说出来我更害怕!”

    葛冬看了看姜春梅,过了半天才低声说:“他的眼珠红红的,就要鼓出来了。舌头耷拉着,都快舔到胸脯了。还有,他的脚尖朝下,直直地垂着,像跳芭蕾舞的一样。他的身子太长了,骨头都脱节了,已经不像人。一双胳膊张得大大的,好像正在扑过来……”

    晓晓紧紧抓住了姜春梅的手。

    停了停,葛冬又说:“那棵树上,还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姚三文之墓’。”

    尹学军叨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姚三文……”

    姜春梅突然说:“葛冬,你穿的是谁的衣服?”

    尹学军这才注意到葛冬穿的是一件墨绿色上衣,一条黑趟绒裤子。他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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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03: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定要找到你

葛冬嘻嘻地笑起来。

    姜春梅急切地问:“你说呀,这是谁的衣服?”

    尹学军死死盯着她,说:“穿在一个死人身上,风吹雨淋,不是浪费了吗?”

    姜春梅说:“你快脱下来!”

    葛冬说:“我穿着不合身吗?”

    姜春梅生气了,大声说:“你不脱,我再也不理你了!”

    葛冬说:“好了,我脱。”他慢腾腾地脱下那身衣服,使劲一甩,扔进了路旁的山沟里,然后说:“走吧!”

    四个人顺着山道朝凤黄县城走。

    天已经黑下来,风有些凉。山道上很静,只有几双脚板磨擦沙石路面的声音。葛冬和尹学军走在中间,姜春梅走在葛冬旁边,晓晓走在尹学军旁边。除了葛冬,另外三个人的脸色都很白。

    晓晓又说:“我早就感到今天不对头……”

    三个人都停下来,转头看她。这是她在隧道那一端说了一半又咽回去的话。

    “你们看,上午我们来的时候,在隧道里,葛冬突然唱起了京剧,什么‘不该把兄吊起来’;到了那个山坡上,春梅又朗诵诗,说什么‘太阳的脸吊在半空中’;后来,葛冬又讲他叔叔走钢丝摔下来,被吊在了半空中……”

    姜春梅说:“这些事就是挺蹊跷。”

    她们说话的时候,葛冬总是不时地看尹学军的眼睛。尹学军敏感地说:“你总看我干什么?”

    葛冬欲言又止。尹学军追问:“到底有什么事?”

    葛冬终于说:“我说出来你别害怕……”

    尹学军紧紧盯着他,不说话了。

    “你可能不知道,老辈有一个说法——所有吊死的人,都会变成恶鬼,他们上吊时垫脚用的凳子、砖块、石头,千万碰不得,否则他们的阴魂就会追随你,一直把你缠死。”

    “你什么意思?”

    “刚才我到山坡上观察了一下——那棵树下的草很高,很荒,有一堆石头,肯定是上吊的人事先捡来的,他把那些石头高高地垒起来,踩着它们,把脖子伸进了树上的绳套里……我发现,最上面的那块石头不见了。”

    “你是说……”

    “那块从山坡上滚下来的石头,就是那个上吊的人死前蹬开的石头。”

    尹学军的脊梁骨一下就凉了——刚才他摸了它!

    晓晓和姜春梅都看他。姜春梅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不安地问葛冬:“我没有碰着它吧?”

    葛冬摇摇头。

    此时,尹学军万念俱灰。

    晓晓小声说:“学军,别想了,不会有什么事……”

    葛冬也说:“是的,不会有什么事,那只是一种迷信说法。我们走吧。”

    四个人继续朝回走。

    那个黑洞洞的隧道已经消隐在沉沉的夜色里,看不见了。低处,红红绿绿的灯火闪烁起来。

    尹学军突然停下来,对葛冬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守山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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