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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7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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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对于泡吧的人来说似乎早了点,下车的时候我望着这条熟悉的小巷,不久前的那个夜晚我还在这里张惶。你下来拍拍我的肩,显然你也记得你的那个晚上。你说进去吧,酒吧里已经很热闹了,我说我很想坐在吧台上,但一直不敢,我很喜欢坐在高高的吧凳上的感觉。你拉着我的手,抢了两个坐,你说:“不用怕,没人敢碰你。”然后显示了你臂上的肌肉,我突然觉得你很可爱。
我是个有酒吧情结的女人,但是不严重,我很少在餐桌上推杯换盏,除非出于礼貌迫不得已。但是在酒吧里不一样,涂了丹寇的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杯中的那一湾暗红,浅斟慢饮的姿势本身就让人心醉。喜欢泡吧的女人多少是有些小情小调的,尤其是斜倚着吧台默默独饮的,不一定有多少忧伤,但一定寂寞,她们也绝非是来买醉的,而是慢慢释放一种心情,在这满室汪洋的酒气里体会另类的人生,酒暂且是她们的“知心情人”。
你问我喝什么,我说在这里只适合啤酒,红酒是要在香格里拉这样安静的酒吧里静静地细品的。你称赞我如此懂得,象“火知了”这样的摇滚酒吧确实与豪饮相配。我们在狂热的音乐里对饮,我其实是个内心顽劣而任性的女人,迥异于我窈窕淑女的外形。酒后的女人才会表露她最隐秘最真实的一面,我也是,酒精使我完全放松,合着热烈的节奏尽情释放我的青春。我们在高声笑着,各自述说彼此年少时的趣事,你的大学时代和我的大学时代。我一时兴起叫服务生取了摋子来玩,你很吃惊,当你连输三把之后你更吃惊,我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当乐队开始演唱的时候,我喝酒的热情绝不亚于他们演唱的热情。你侧身在我的耳边大声告诉我有多迷人,你的粗重的鼻息在我的耳后缭绕,我开始有些微微的心动。
十一点以后酒吧里已经拥挤不堪,长长的吧台挤满了欲醉未醉的男女,我有些不胜酒力,而且觉得燥热无比,我脱了我的外套,里面是一件酒红色的背心,低胸,露着我洁白无暇的后背。在我眼里自己身上最迷人的部位就是我的背,光滑,细腻,线条挺拔,如果在月下,那是一段清澈的诗行,而在酒吧昏暗的灯影下,那就是一剂穿肠毒药。更何况我涂了薄薄的一层隔离霜,所以在暗红的光影里,闪烁着丝绸一样的光芒。
“不要这样,他们会发疯的。”你的眼神奇异、迷离。
“我喜欢!”我在你的耳后大声地告诉你,我的细薄而炙热的唇无意间轻划过的肌肤。我感觉得到你的颤动。
“你醉了,我们回去吧。”你小心地看护着我的后背,用目光逼视那些在我身后来回的男人。我用手托了微红的腮抬头去看酒后的男女,那些男人冲我使着暧昧的眼色。你突然抓过我的外衣披在我的肩上,一把把我从吧台边拎走。你把我拎到门外,再到你的车边,我一下挣脱了你,衣服滑落在地上,我一言不发,晃荡着我的手袋,用很甜蜜的声音哼着李香兰的《花好月圆》,扭着细长而柔弱的腰肢,顾自往湖边去,我看着地上自己夸张的身影,真的象一条游动的蛇。
你突然冲上来,从后面把我纳入怀中,你滚汤的前胸紧贴着我冰凉的后背,十指相扣环在我的胸前,你的唇在我细软的发丝间游移,“别这样,我会发疯的。”你在低声嗫嚅,我感觉到你狂热的心跳,酒精在我的血液里燃烧,你撩起我散乱的发,在我的脸颊轻吻了一下。我蓦然想起你的唇在那么多的女人身上留下过痕迹,猛然挣脱你的怀抱,转过身狠狠地抽了你一巴掌。“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我抽出手袋里的湿纸巾,狠狠地,一下,一下,擦着我的脸,好像刮着那些女人遗留的气息。
你的脸在灯光下变得非常阴暗,你一语不发转身朝你的车走去,你取了挂在倒车镜上的我的外衣,折回来递给我,我没有任何反应,你长叹了口气,把它披在我身上。
“我没有其他的想法,我把你当天使,我是泥巴,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果你愿意听,我告诉你我是个怎样的男人。”你说得很无力,好像很疲惫。
我默默地沿着湖边走,发现一张空椅子,我坐在那里,刚好笼在柳树的浓荫里。你缓缓地跟过来,在我的身边坐下。天空布满了黑云,没有星光和月色,湖水是沉沉的阴暗,路灯的微光在远处昏黄,我们并排坐在朦胧的烟霭里,看黯黯的水波。
我知道此刻你很需要一根烟,或者一杯烈酒。我很奇怪你这样的男人居然会不吸烟。
“一个四十岁男人的生活你不了解。你太年轻,而且太单纯。我太太在女儿两岁的时候因为多发性肌瘤切除了子宫,我无法接受一个没有子宫的女人,所以从此以后,我跟她之间,没有夫妻之实。”你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在静静地听着。
“我不否认我曾经跟别的女人相亲,我是个正常而健康的男人,我有那样的欲望,我无法抗拒她们的诱惑,但是都在酒后。开始的时候我也憎恨自己,有一种负罪感,我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我跟我的太太也是有感情的。这种事就跟吸毒一样了,有了第一次,就戒不掉了,后来我也麻木了,她们移民以后我就更加堕落。”你突然停住了,沉默了好久。
“夜晚是没顶的沉溺,白天是透彻的清醒。”你又长叹了一声。
“我不是没有思想的男人,只是我敌不过,每次和她们以后,剩下的都是令人窒息的寂寞,是一种像刀锋般,可以把人的身体和精神肢解的寂寞。”我很感谢你在我面前对于“做爱”那两个字还说不出口。
“男人跟不爱的女人在一起只是一种生理上的需求,不会有精神上的满足。我喜欢暴走是因为想借此摆脱精神的空虚,当暴走也解决不了的时候,我就狂醉,然后……”
突然间我心生悲哀,不知是为你,还是为自己。那样的寂寞我也无法排谴,只不过我是个女人,基于传统道德的约束,我不能选择极端的方式来发泄。
两情相悦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啊。就象我写在网上的那些文字,相爱的人们是尘世间的珍宝。在时间的荒野,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于千万人之中,去邂逅自己的爱人,那是太难得的缘份。红尘中的男女,之所以有那么多的落寞,生活得了无生机,皆是因为爱,没有爱的人生是多么的黯然和阴冷。
“寂寞变成一条条细长而妖冶的火蛇,从隐藏的昏暗里,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将我紧紧地缠绕,令我充满窒息的痛。”我低声念着这些文字,我的泪在脸上纵横。
你侧身看我的眼也是一片晶莹。
“谢谢,谢谢你,你真的是一只精灵,谢谢你能懂……我们之间隔了七年的人生,谢谢你能懂……”你异常的激动,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这些话你从来不会跟人说起,我也明白,你对于我没有任何关于欲望的幻想。
“太晚了,我们走吧,我明天要赶车。”我起身离开,突然觉得很累,我不想这个夜晚再发生什么。
第二天一早你来送我,路上我们只是客套了几句,好像昨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你说总图的后续工作你会安排人进行,我可以先做别墅的户型,下周我不必过来,等我初步方案做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讨论,你给我一个半月的时间,你担心我的工作量太大会累着,又怕时间来不及,我说我下面也有人可以做些基础工作的,我会及时发图给你,我不会耽误时间。“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守时,最大的缺点是怕等。”到站的时候我笑着对你说,你说记住了,我最怕等。你说我的箱子太沉了,坚持要送我上巴士,我说我来去这么多次都这样,我没那么娇气,你说难得可以为女士服务一次,希望我给你个机会,我只好随你。因为时间还早着,我们在拥挤的候车大厅里坐等,你问我每次都这样么?我说是的,我唯独不怕等车,最久的一次等了两个小时。你很诧异我可以忍受这么孤单而乏味的等待。我告诉你,首先是没办法,不象你们这批贵族,其次我并不觉得乏味,因为可以看各式各样的人,看那些人奇奇怪怪的表情。你低叹了一声,侧过声,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以后我送你回家,我乐于做这件事。”我说来回要五六个小时,太麻烦了。我是真的不愿意麻烦别人,即便是我先生都一样,更何况你这样初识的朋友。我告诉你我每次出差我先生从来不送我,也不接我,无论我拖了多少行李,这么多年习惯了,所以我是个很独立的女人。
“很独立,任何方面。”我重复了一遍。
你说看不出我这么柔弱的样子还这么“有劲”,“说实话那个箱子我搬着都吃力,你可真行。”我笑着说今天你替我省了五块钱,你很不解,我告诉你平常我是雇了人来搬的,车站外面有很多这样的散工。
“我是个老江湖。”我嘴上有些得意,可心里却酸酸的。
你感叹我的不容易,如果你有这样的太太一定供在家里不让她受一点苦。我听得很不是滋味,冷冷地说:“我这样的女人要么很独立,要么做花瓶,不过恐怕没几个男人养得起。”
“那当然,不是有俩臭钱就可以。”你明白我的意思,所以讪讪地添了一句。
我们都不说话,沉默了一小会儿。我突然发现对面的座位有倆男女很可爱,大概还是学生模样,女孩坐在男孩膝上,男孩子轻轻地摸她的脸。我示意你看,问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你说很想,可惜没有。我说年轻的时候很想可以坐在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车前兜风,是自行车,被他圈在怀里。你说现在也可以啊,几时你圈了我在湖边兜一圈。我叹了口气,“人生有好多事情到时间就必须放弃的,你看他们,在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举止,我们才觉得可爱,如果到我这样的年纪还坐在一个男人的膝上,自己也会觉得恶心。”
“你看着比她没大多少,别这么装老。”我知道你又恭维,无论外貌如何,举止言谈总归是不一样的。三十三岁的女人再怎么嫩也没有二十三岁的清纯了。
你终于等到我可以上车,我想这可能是你的第一次。当巴士启动,你在窗外朝我挥手,很象电影里那些告别的画面,我突然有些伤感,我在想下一次要不要你送我回家。我给你发了条短信:“谢谢你送我,这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我的。”你马上回复了,短短四个字:“万般不舍。”我的心突然有些微微的颤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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