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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完美人生

伦敦辍学记 (ZT,天涯强文)更新8 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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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5 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五)
  
  我在地铁上被冻醒,睁开眼睛看见周围的人也个个在打冷战。一个中年母亲正一脸哭丧相的抱怨空调的质量,同她有几分夫妻相的男子不耐烦的望着窗外。这趟地铁的设计很普通,两排座位,面对面。在我看来如此构造却匪夷所思,它使得座位两排的客人不得不面临一个尴尬的处境――如何去妥帖的摆放你的目光。许多人尽管在拥挤的地铁中历练了许多年,依然无法适应彼此赤裸裸的彼此对视。于是各类报刊杂志销量暴增,人们各自佯做不觉的埋头苦读,勤奋之程度连六月里的Chinese高三学子还要自叹不如。偶尔不幸中目光轻触,也要虚晃一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放散瞳孔,将目光努力聚焦在对方身后的某处,做冥思苦想状或心不在马状。而在更多的时候,我则倾向于死死盯住一个对象,不论是蟀哥或是大马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仔细打量一番。管他难受不难受,好受不好受。我很惊诧这许许多多的灵魂,各自寄居在这千姿百态的身体里,而他们或灵动或呆滞的眼光,正有如我审视他们一般审视着这个花花世界,或喜爱,或厌恶,或无动于衷。我知道他们的世界与我无关,我知道他人对于鄙人,很可能只是个地狱,而我们却不得不与他们共生共存。多么无聊。
  
  终点站是Heathrow机场。我绕了几个Terminal一周,上电梯下电梯N次,耗费电话费N磅,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小王和小高。小王似乎又掉了膘,把原先就瘦长的脸拉得更尖了几寸,有几分才智过人的模式,咧嘴一笑像极了过街天桥上买碟的兄弟。而下身却不成比例的臃肿,好像有意藏着腋着什么见不得忍的东西在怀里。
  
  “你这穿的什么衣服?怎么怪里怪气的?”我握了小高的手,却很为小王的奇异装束震撼。 “这你就不懂了。我里面可穿了5条裤子,7件衣服。”小王一边得意的说,一边把领子里衣服的层数一一亮出来展示,以证明所言不虚,“靠,别看就呆了一年多,东西倒攒了一屋子,哪个丢了都心痛。行李铁定是超了,我把重的全搁身上了。”小王说着拉开外套的拉链,内置口袋里果然塞满了充电器电池随身听录音机等等金属质重物。手上还攥着两条耐克外裤,猜测是没能舍命穿进去的。果然和买碟的装束大同小异,只不过买碟的大哥不至于如此强悍,竟负重十几斤上路。小高只简单带了一个箱子,中规中矩的,和一般出差看不出分别。我和小高都不禁要担心小王会不会在飞机上窒息而死,或者顽强生存下来,却在严冬长了一身痱子回去,议论了一番没有结果,只好默默为小王祈福。小王则是很坚忍的表情,并一再嘱托小高好好照顾他的两条耐克外裤,将他们顺利带回中国。
  
  小王飞上海,聊不了一回就听见登机通知。我和小高用了吃奶的力气外加生孩子的力气,才帮小王把背包弄到身上。依旧歪七扭八的,不成样子,仿佛一个搭凑得十分愚蠢的橱窗模特。小王急了,使劲跳了两下。这一跳,浑身上下的金属物件都乱响一气,仿佛一个快要散架的自行车,各处部件眼见就要坠下。吓得我和小高死死把他摁住,一把推进安检处。远远见他腿关节被5条裤子崩得笔直,呈一条斜线越走越远。我和小高使劲的朝他挥手,把手都挥麻了。噢再见了朋友,再见了拉夫堡大学,再见了英伦岁月。小王拖着沉重的身子,艰难的回了几次头,也许是看小高,也许是试图努力记住这一天,这一刻,和此刻的心情吧。我和小高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背影,才泱泱的离开。
  
  小高首先找了个垃圾箱,把两条耐克裤子尽数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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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2 23:4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六)
  毕业典礼那晚我试了一下衣服,顿时吓出一头汗。裁减得体的腰身被我一衬,浑圆的像个汽油桶。猛吸一口气,硬把自己装进裤管里,正要得意,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愣是把直桶呢子裤穿出了紧身裤的效果。不小心吐一口气,腰身不由横长两寸,裤线痛苦的哼了一声,像是一溃千里的前兆。我心想糟糕,赶紧提起一口气,再不敢随意呼吸。我已经在松松垮垮的运动衣裤内蜷缩了许多日子,我无法忍受自己打扮得像个奥运冠军似的去参加毕业典礼,更无法接受许多年以后校友们指着照片中一个可笑的人影说:“瞧,就是那个傻×。”想到这一层,我也顾不得许多,一咬牙,干脆把秋衣秋裤统统脱掉,使劲提着那口气,重新缩回到正装里。
  
  一出门我立刻后悔了,外面冷得揪心。那种揪心的感觉几乎麻痹了所有可以产生感觉的器官和神经,那一刻我只觉得烦躁极了,所有的理性正离我远去。那天,那地,那人,那声音,色彩,空气,什么都那么穷极无聊,那么不堪忍受。我害怕冬天,憎恶冬天,我不明白如此酷寒里人类的滋生能力依然如此之强,要知道世界上大多数的病菌霉菌正被寒冷驱赶得了无影无踪,而我周围竟是满眼满地的人影窜动。这些人影在地铁门口聚拢起来,又扩散开去,无规则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看见一个推着箱子的人直直的冲我走过来,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积攒在胸口的怒气冲他一鼓作气的狂喷出去,然而最后一刻我没有,因为经验告诉我情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你玩弄它时,那叫借景抒情;你被它玩弄时,那叫无病呻吟;虽然生命中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物。
  
  从King’ Cross地铁站到火车站有一段距离,步行也需要15分钟。看一眼手表,彼此都有点慌乱,于是拖着箱子朝火车站方向一阵疾走。我踩着脚底的路,想起了四个月前交论文的那个清晨,同样的匆忙,同样的疲倦,同样的神不守舍。只是如今更冷了些,身边又多了一个人陪伴,尽管我们甚至顾不上说话,也懒得说话,如逃难一般,只管各自埋头狂奔。
  
  一看到火车,立刻条件反射的打起了呵欠。不记得有多少时间,我一半以上的睡眠都在火车上度过,于是看到铁轨上的长物,难免有见到被窝的冲动,很想立刻一头钻进去。我很快自顾自的睡死过去。
  
  拉夫堡的站台小小的,只有两节车厢长。我们挤到开门的车厢口,等着火车徐徐停下。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车门开了,冰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一点没变,我嗅到了拉夫堡熟悉的气味。有时候一种气味会让人回忆起某时某刻的某种心情,这种心情往往是含糊的,唯一能够肯定的是那心情发生的时候一定伴随着这气味的,然而心情却在时间的涤荡中渐渐淡去,仅仅留下了这有关气味的记忆。我嗅着这气味,试图去寻找更多有关这里的蛛丝马迹,那不经意穿过发梢的风,那凑巧勾住衣服的枝丫,那偶尔被路人踩死的蚂蚁,那些擦身而过的陌生人,那些笑过哭过的面孔,那些手心里仅存的温暖……它们曾经那么真实的存在过,就仿佛我此时此刻能感受到的当下瞬间,而我知道终有一天,时间层层叠叠的翻卷而来,会裹着所有的尘埃历史连同我一起远去,最终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雨水把这个小镇打得灰蒙蒙的。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旅馆离校区很远,我们先是搭错车,之后又下错了站,两人站在一片空旷的荒野里,举目张望,横看竖看都看不到旅馆的气息。在这个国度,不论是小镇如拉夫堡,还是大都市如伦敦,楼房都稀少得可怜。如此一来,好坏参半。好处是视野清静了不少,坏处是你很难通过标志性建筑来定位方向。就像现在,我们分明知道方圆500米内有家旅馆,可偏偏寻不着它的踪迹。多么懊恼。前后这么一折腾,我们愣是在雨水中徘徊了半个钟头,才终于在一片停车场后面发现了一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Hotel。
  
  我们把行礼一丢,急急的往学校赶去。校园一点没变,依稀是我梦中的模样,还是那样傻大傻大的。草坪上零星有几个人,裹着大褂子,顶着帽子,一看就知道是今天毕业的学生。他们极尽其想象力,正摆设出千奇百怪的造型,或站,或坐,或躺,或拥,与亲爱的母校做最后的告别。人群拥簇得最严重处,正是毕业典礼的核心大厅。我挤到门口,许多手在眼前挥动,许多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在眼前滑过,似曾相识又彼此喊不出名字。我仿佛一下子被揪回去许多时光,身旁还是从前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言论,只是大家都换上了统一的长褂子。想到这里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褂子,插在人群里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慌忙也去领了一件。一个老派绅士作风的中年男人帮每一个人穿戴整齐,轮到我时,他很从容的替我别好别针,然后望着我的眼睛说:“棒极了!以后你的孙子看着今天的照片,会为你今天的得体的穿着和气质而骄傲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例行的祝福,在那种环境里,这样的话语真的很煽情,感动得我几乎流下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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