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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狼之本性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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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七

  董莹写的答辩状条理清楚,文笔生动,只可惜偏重对细节的描写,没有很好的把对当事人有利的证据写出来,而且该说真话的地方说,不该说真话的地方也说,显然老田没有好好检查过她的这几份作业。我心说洪涛也真是的,就知道搂着美女上床,也不多教教她些业务知识,要是换了我……不过这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很多纠纷的解决都是在私下里完成的,纸面上的东西除了针对实体的判决和对程序的裁定以外,根本就无法揭示整个案件的真相,因此我也只是大略的浏览了一下,不过在眼光扫到页号的时候,我的心震了一下。

  我思考了很长时间,脑子里竟然挤进了许多和董莹在一起时的画面,犹豫中,我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王鹏办公室的号码。王鹏说了声你好,听出我的声音后恩恩啊啊了两声,莫名其妙地说恩好,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帮你查一下,我一听就知道他屋里肯定有不方便讲话的人在,于是我小声说方便的时候给我回电话,尽快。

  撂下王鹏的电话,我忍不住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说这应该是没可能的事情,但是谁知道呢,好歹查查看吧。

  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王鹏的电话才打回来,跟我说刚才他们处长在他办公室里听取工作汇报,刚松下来,问我怎么了,有事?

  我说王鹏,你还记得上次帮我弄的那个有关洪显声的举报信吧,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再弄出来一次,对,我要原件。

  王鹏说我去问问吧,这东西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估计很难找到了。

  我说纪委那边不存档的吗?想办法调出来一下吧。王鹏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档,要是存档的话就必须立案调查了,否则根本没法解释,纪委那边如果不是为了讨好洪显声而把信直接给他本人的话,就很有可能销毁了。我有点失望地说如果这样,那就算了吧。王鹏说也不一定,反正我先去问问再说。

  纪委的干部可能不是真正能够为民除害的那种人,但是作为机关里生存的群体,却有着和王鹏一样的政治头脑,王鹏对我说这帮家伙可一点也不白给,虽然知道这信没什么作用,但是为了给将来留条后路,比如谁谁如果真的出事了上面责令查起来的话,举报信就可以马上成为他们开展工作的契机,所以大都分门别类地做了一个不归档的内部留存。

  我看着这封曾经研究了许久的宝贵证据,把它的页号和董莹做的答辩状的页号两相对比,果然在数字的中间都有那么淡淡的一道缺墨痕迹,在秘书处呆过一年的我,多少能够了解这是打印机墨盒或者硒鼓的毛病,但是这个发现毕竟令我太过吃惊,无论从哪方面说,董莹都最不应该是做这种事的人,连我的嫌疑都要远胜过她,在很大程度上这只能是种巧合而已。

  不过心里多了这样的疑惑,再详细研究二者的语法和一些谴词造句上的习惯时,就越发觉得可疑,当然,在大学里学过犯罪心理学的我,知道人主观上的先入为主会不自觉地排斥相反证据,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试着查看一下,难保这个单纯的能爱上洪涛这样一个家伙的傻丫头不会做出大义灭亲这样愚蠢的事情来,不会是洪涛有虐待狂倾向把她刺激着了吧!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观察信封上的邮戳地址,既不靠近董莹原来住的地方,也不靠近她现在住的地方,更不靠近她现在的工作单位,恰恰是这个城市中三者以外的第四个方向。我从来没有象此刻般积极地调动自己的大脑,努力思索我还应该从哪里去发现其中的破绽呢?

  对举报信的调查没有任何进展,过了几天,连我自己都对这种荒唐的事情感到无聊了,晚上九点,照例保持跟大舅每周一次的电话联络,说了些家常话,大舅对我说这次你们市委的张秘书长要升为市委副书记了,老崔没争过他啊。

  大舅说的老崔指的是市委组织部长,他和张秘书长都是市委常委,谁升副书记都在情理之中,而且无论谁升上去,对我的影响都不是很大,有大舅把持着这一关,使我通常能够对上面的人事变动保持一种泰然处之的心态,不必象其他人那样紧张上层关系的风吹草动,这也使我明白了自己遭洪涛所忌的地方在哪里,因为有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后台,实在是洪涛不得不要小心应付的强大对手。

  大舅说张到省里来开会的时候找过我闲聊,大家以前都是同事嘛,我跟他提了提你,兴许以后会用到这个人,不过他听到你是在法院工作后就跟我顺口提到了洪涛,他说是他姑娘的男朋友,小非,洪涛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啊?关心他的人我看其实不少嘛。

  大舅的话令我微微一震,上次被打后我曾经开玩笑地跟林子说让他去泡洪涛的马子,其实我除了知道洪涛女朋友在英国留学外其他一概不知,长什么样子也不晓得,洪涛这方面的保密工作是做的非常到位的,这家伙有心机啊,我一直仗着大舅的照顾洋洋得意,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洪涛就已经完成了对自己未来前途的排兵布阵,让我顿时有危机四伏的感觉。

  我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故意惊讶地说了声啊!不会吧,洪涛的女朋友我认识啊,以前是我们院的实习生,现在做律师,他俩同居都快一年多了,感情一直很好的啊。

  洪涛和董莹的事,除了同居我没有证据外,其他的应该不能算是造谣吧,我差点都想说洪涛带董莹去做过好几次人流了,不过这种构陷的方式只能点到为止,过犹不及,再说了,跟大舅他老人家实在是没法子开口说出人流堕胎这种词来,同居已经足够分量了。

  大舅说小非,这事不能乱说啊,你确定吗?

  我说大舅不是我乱说,这是我们全院人都知道的事啊,从来没听说过洪涛还有别的女朋友啊。

  大舅轻声说了句无耻,然后突然厉声说小非,你以后也要给我注意,不要跟你们院那些人学,竟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被大舅的话说的全身直冒冷汗,好在大舅不是说别叫我跟林子那样的败家子学,而是说院里。院里的脏事虽然不少,不过能传到大舅耳朵里的,估计也就是洪涛这事了,因此我心中更多的是得意,洪大哥呀洪大哥,千算万算,你没把男人的劣根性算进去,哥们会好好以你为戒的,等哥们有了正式的女朋友,打死也不会再见色起意的。

  洪涛的女朋友有如此强硬的背景令我始料不及,最大的可能就是张秘书长的千金既骄且纵而且又不会很漂亮,自负风流又兼具野心的洪涛一方面没有办法放弃这段强强联姻,一方面又不甘心白白浪费自己的帅哥之身所以偷点腥,不料我毕竟抢在他之前在名义上得到董莹,以至于他橇墙角的同时也背上了众人皆知的不菲代价,哈哈,难怪如老田所说董莹经常满腹心事的样子,小姑娘心里没法不郁闷啊,看来洪涛这下有好戏看了。只希望大舅这时候千万要本着对官场同僚负责任的态度,好好把这事跟马上就要成为张书记的张秘书长透露一下吧。

  放下电话后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紧张和兴奋,几乎马上就把大舅刚刚说过的话抛在脑后,拨通了琪琪的号码。

  自从有了第一次,琪琪再拒绝起我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里我们还是以死党兄弟的感情来处,但是在环境合适的时候,琪琪还是会满足我的要求的,看来这种事真的是只要有了第一次,以后就根本没法子挡了,不过有时候在异样的心态促使下,我会仔细询问她和林子做爱时的细节,时间长短,采取何种体位,她的感觉如何等等问题,在琪琪偶尔的对她和林子经过的几句描述和更多时候给我以狠掐的奇怪氛围中,我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理满足,或许,我正在逐渐变态吧。

  但是那天晚上琪琪不肯过来,我说怎么了宝贝,琪琪说我有男朋友了,虽然现在不在身边,但我想,既然答应做他女朋友,就应该对他忠诚。

  我说哈哈怎么这么快,有孩子了没?

  琪琪说什么孩子?

  我说有老公都不要紧,只要别有孩子就行,老公不成还可以再离,孩子生出来可就退不回去了。

  琪琪轻轻哼了一声,我丝毫没听出那是冷笑的意思,继续厚颜无耻地说,林子那用不用我替你去说一声?

  琪琪突然大怒说林子那关你什么几吧事,你别跟个事B 似地行不。

  我被琪琪的暴怒吓了一跳,我说怎么了琪琪,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琪琪,我真的不是有恶意。

  琪琪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你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只不过你和林子这样的男人,这面和女人做完,转脸就象没事人似的继续做朋友,还美其名曰说是铁子,你们他吗的累不累啊?老实说,和你们做的时候,我一次高潮都没有过,我只觉得很恶心。

  似乎那天晚上就是为了给我震动而存在的,先是大舅透露出洪涛女朋友的背景,再是琪琪突然的发怒和对我的鞭挞,相对而言,琪琪的话叫我深思了更多,我好象才察觉自己的自私,原来我一直都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做大家都喜欢的事,就象对娃娃,对琪琪,我很少真正去考虑她们内心的感受,每一次被拒绝的时候我都尽力弄得她们筋疲力尽无力反抗,然后再放纵自己的快乐,事后还总认为这不是一样做了么,有什么啊,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的厉害,只是这种后悔只停留在了琪琪和娃娃的身上,而没有推而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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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5:4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转眼之间这令人兴奋的一年就要结束了,照中国的传统算法,再有一个月我就29了,虽然离三十而立还差一年,可家里就已经开始催促我的终身大事,这应该是和我在工作岗位上迅速的提升有关吧,爹妈的心头大事了了一件,自然就再也压抑不住抱孙子的迫切愿望,也不跟我提什么男孩子应该先立业再成家的话,而是口径一转变成了男人应该先有个稳定的家庭,然后才可以更好的开展工作。其实我心里也很想让自己安分下来,可是这事无法强求,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真的能够遇到再次让我动心的女孩,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了。

  临近年底,我和王鹏依旧单身,林子到是终于有了个据他自己说能固定下来的女朋友,笑黡如花,气质超群,令我也不禁怦然心动。平安夜那天晚上我们照例来到汉斯过节,汉斯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无数帅男酷哥和众多象花一样盛开的美丽女孩,令我血脉贲张。

  汉斯今天的位置基本上都是提前预定的,根据客人自报的人数把店面临时改动一下,围着舞台圈成一个个或两人或两对或多人的位置,在我们四个人的不远处也排着一张同样大小的桌子,只是客人迟迟未到,虽然周围拥挤着众多徒然站立随着乐曲扭动腰肢的男男女女,但是那张桌子依然空空如野,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服务生才挤进人群,将两对天做的佳人,领进了那张桌子。

  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后,林子和王鹏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顺着我眼神的方向投去,林子低声骂了句我操,怎么是这两傻BI,原来这四个人赫然是洪涛,董莹,还有那个曾经在派出所里对我和林子都相当不客气的警长,最后一个美女虽然我没见过,但也可推测出应该是那个警长的女朋友。

  两对帅哥美女的落座,顿时吸引了无数眼球,尤其招人的是董莹,戴着一个圣诞老人的红色帽子,怀里还抱着一只惹人喜爱的波美,人狗相映,美丽中透着俏皮可爱,真真赶上天女下凡,如果我是初见到她,相信一定会羡慕的当众流下口水。

  洪涛和董莹也在第一时间内发现了我这桌的人马,神色自然地一起朝我挥了挥手,挥的我心里象被千万只蚂蚁叮咬一样,快两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个公然出双如对,我拿起桌上的铃铛,使劲摇了两下,服务生从人群中露出个脑袋往这边喊什么事哥?我用手指着洪涛他们,大声对他说,那桌,就是那两对最帅的帅哥和最漂亮的美女那桌,今天由他买单,边说边冲着林子指了指,林子大叫操怎么又是我,人群中有人笑了起来,服务生用目光询问着林子,看到林子抬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退出了人群。

  我拿起酒杯,拉着林子和王鹏,挤到洪涛他们的身边,洪涛和那个警长马上站了起来,董莹和那个女孩显然不太熟悉这套业务,慢了一拍也矜持地站起来了,洪涛端起酒,神色一点也没有因为我刚才的突然袭击而有什么尴尬,潇洒地笑着说哥哥先谢谢你们了,哈哈,干一个,说完仰脖喝了,我说老大哥客气啥,林子他以后求着你的地方多了,随后也都干了,只有王鹏温和地笑着,小口泯了一下,我把他们四个人全都按在座位上,还亲切地摸了摸董莹怀里小狗的头,说哈哈你们俩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来,小弟敬你们一杯,得,董莹,你不能喝酒,意思一下就得,好好,随后开始互相介绍了一番,那警长故意装的很不好意思的说哎呀原来你和洪涛是同事啊,当时兄弟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说没事没事,都在酒里了,喝完之后又随便客气了两句,准备撤回去了,不料林子又倒上酒,先敬了洪涛一杯,说洪哥咱俩早就认识了可在一块喝酒还是第一次哈干一个,又对着警长说大哥上次多有得罪啊小弟给你赔不是了来我干了,最后抹了抹嘴,对着董莹说美女,我对你仰慕很久了哈哈也敬你一杯,董莹红着脸不知所措,洪涛站起来拍了拍林子的肩膀,兄弟,她不会喝酒,我来替她这杯,林子故意蛮横地说那哪成,我是看在她长的漂亮的面子上敬这杯酒的,洪哥你可代替不了,洪涛的脸色未变,依然笑吟吟地盯着林子的眼睛,那个警长却面色深沉,目露凶光,我对林子说操,董莹可是我妹妹,你要是敢把她灌多了我饶不了你,说完接过洪涛的酒杯,一口气干了,然后和王鹏用力夹着林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半个小时后,洪涛和那个警长过来回敬我们,彼此喝光了杯中酒后,洪涛拍拍我的肩膀说,纪非,大哥不好意思了,今天董莹正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我心里一楞,对女朋友这个词突然感到了一阵无所适从,随之醒悟过来或许是大舅真的跟张书记说了这事,因此洪涛和张家的千金无可奈何地断了,自然而然地正式接纳了董莹,怪不得她今天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发自内心。

  我自己也搞不清当时的心态,一方面是为断了洪涛仕途上的一棵大树而应该感到高兴,一方面是为了董莹终于和洪涛踏实地走到了一起而应该感到难过,只是我的心里既不难过,也不怎么高兴,虽然身边朋友众多,却好象有一种被深深冷落和轻视的感觉。

  结束了客套的应酬之后,我和林子王鹏又呆了一会,午夜钟声快敲响的时候我们和大多数人一样都跑出了汉斯,看城市上空不断升腾的迤俪烟花,在不远处,董莹紧紧抱着怀中的波美,一脸幸福地望向彩色的天空,洪涛站在她的身边,宛如临风玉树,十足的白马王子,我想那只金黄色毛发的可爱小狗,或许就是他们两个今天定情的信物吧。

  看过烟花,大家又纷纷返回屋里,继续狂欢,我的心情有些郁闷,管林子要了A6的钥匙,坐在驾驶位上吸烟,王鹏也没有进去,和我一起钻进了车里,默默无言了一阵,王鹏终于说操,真几吧烦躁,我说怎么了?想女人了?王鹏说是啊,我也是三十的人了,没有个固定打炮的还真不行。我呵呵笑了,说怎么跟我一样,老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你也该成家了,组织部的正科,相当于别的单位的副处,你也是年轻有为,应该不愁没有人跟吧。王鹏说有是有,但是不甘心,如果不能娶个特别漂亮的,就要找个家里有钱有势力的才行。

  我点点头,王鹏的想法何尝不是我的想法,更何尝不是每个有野心的男人的想法,正胡思乱想着,洪涛他们几个人从汉斯里出来了,越过黑漆漆的A6和几辆车之后,上了一辆绿色的佳美,没片刻,佳美缓缓驶出停车场,我说了声车牌好象有点眼熟,肯定在哪见过。

  朦胧中一个奇怪的念头促使我拧开A6的钥匙,对王鹏说哥们今天晚上陪我干点私活,随后松了手闸,轻轻地跟上了佳美,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我示意王鹏接一下,果然是林子,他在电话里说洪涛他们已经闪人了,不过是自己结的帐,王鹏说我们知道了,你的车我们征用一下,今晚自己打车回家吧,林子在电话里大叫不是吧不就是没替他们结帐嘛,你俩也不至于黑我的车吧。

  佳美开到了民航大厦附近的一栋显得有点孤零零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我想起这应该是董莹租房子的地方吧,过了好长一会时间,才见洪涛和董莹抱着波美下了车,摆了摆手,佳美调了个头离开了,洪涛和董莹很快就没入了大楼里面。王鹏说要继续跟着吗?我说不用了,我已经想起来这是谁的车了,然后熄了火,试图发现大楼里哪一个窗户会刚刚冒出电灯的光芒,等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我对王鹏说你猜猜他们俩现在应该进行到哪一步了?王鹏说如果依我的习惯是先做完再洗澡,大概现在刚脱光衣服吧,我说哈哈没想到你还有这好习惯,我通常做完后内裤都懒得穿,更别提洗澡了。王鹏也嘿嘿淫笑了两声,过后变的沉默,说小非,你是在刺激自己。我说是啊,这一年把我得意的都快有点忘记仇恨了,直到今天看到他们俩,我才重新焕发了做人的生机。王鹏说别放过敌人,但是也不能折磨自己,走吧,别在这闹心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绝对安全。我说怎么个安全法呀,不是有洪涛他老爸罩着的吧,王鹏笑着说也差不多了,走吧,肯定没事的,先上机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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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5:4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九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从刑凯那要来了吴刚的电话,然后拨了过去,吴刚爽朗厚实的声音传过来,你好,哪位?

  我说吴哥你好,我是市法院的纪非,不知道吴哥还有印象吗?

  吴刚马上说哎呀老弟你好啊,怎么想起给哥哥打电话了,听说你高升了,年轻有为啊,什么时候到我这来捧个场吧。

  我说吴哥哪里话,小弟也有不周到的地方,这么长时间也没给你打过电话问候一下,这不今天有点事才又厚着脸皮想到麻烦吴哥嘛。吴刚说别别,千万别这么说,我以后求到纪庭长的地方多了,什么事你说吧。

  我说吴哥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最近想去省里办点事,想借台好车开,我想起来你不是有辆佳美吗,就寻思问问你。吴刚说这没问题,我给你弄辆好的,凌志怎么样?我说还是佳美吧,凌志档次有点高了,我怕他手糙,磕着碰着的不好。吴刚说没事没事,反正也不是新车。

  我说那就谢谢吴哥了,心里却不禁恼火他的客气,又不敢太直接问的明白,打个哈哈跟他兜圈子,我说还是吴哥有本事啊,怎么样,最近生意兴隆吧,也该鸟枪换炮了,没弄辆大奔开着?吴刚说拉倒吧,连佳美都被你们收去了,还敢弄大奔。我装作惊讶的样子说啊?怎么回事?吴刚说年初的时候银行那面催我还贷,我这不手头紧么,实在没钱,结果你们就把我的房子给封了,后来通过周法官找到了洪庭长,洪庭长就让我把车赔了,才把这事了了。

  吴刚这种人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车虽然现在明摆着是被洪涛套去了,可是其中内情我心里并没有底,按理说如果洪涛和吴刚两方面都得了好处,吴刚这个老油条应该是不至于这样坦白的,虽然我和周姐熟,但是这种交易没有对外人讲的道理,除非洪涛执行吴刚的车的法律手续是完备的,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车就不会不经过院里的执行拍卖登记而直接到了那个显然和洪涛关系不一般的警察手里,为了更保准一些,我通过自己连在院里局域网上的电脑查出了农业银行诉吴刚所开的海蓝夜总会拖欠贷款一案的案号,然后找出几张传票,来到一楼档案室盖章,盖好后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对档案室的书记员说哎呀对了,我最近要写一篇论文,想拿几个卷参考一下,你们执行的卷一般都放在哪?档案室的书记员对我的话没有丝毫怀疑,讨好似的主动帮我查档,我装作很仔细地搜索样子,过了一会对书记员说你帮我把XX中执字第xx号到xx号的卷拿出来吧,我先借这五本,随后在借调单上签了字,捧着一大摞子卷宗回到了办公室。

  果然,在洪涛短短几笔的执行笔录中,丝毫没有提到佳美的事情,找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按照执行中止匆匆结案了,而这本卷宗本身是由中院从初审法院调过来的,这就说明农行那边既没有了上诉权,也没有再从检察院那申请抗诉,想必吴刚既然能以海蓝的名义从银行贷出这笔款子来,那自然也会有办法把这笔款子据为己有,很可能洪涛得了车,银行的有关人员吃了回扣答应不再追究,最后这笔钱转为了呆帐坏帐,从此再无人问津。

  事情比我当初想象的要复杂一些,吴刚黑了银行一百多万,只赔了一辆佳美,这种好事他是不肯主动吐出来的,想利用吴刚搞洪涛,看来还得再想点办法。

  整个一上午,我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仔细地研究着银行的起诉状、申请执行书,吴刚的答辩状,还有洪涛的执行笔录和结案裁定,看得我头都大了,也没发现什么破绽,洪涛的这套业务还是玩的很熟练的,根本就没留下有关佳美的执行回执单,只说执行回部分财产,当事人已经达成调解协议变现清偿完毕,金额是十二万,但这同时也是个致命的弱点,只要吴刚能够一口咬住洪涛所执行的动产是辆实际价格将近四十万的佳美,那洪涛就有麻烦了,即使经过折旧也不可能低于二十万,可是吴刚的要害又在哪呢?厚达一百多页的卷宗全篇下来,也只有吴刚在工商局登记的复印件上,说明了营业地是一栋叫作嘉和公寓的地方,嘉和公寓是嘉和集团开发的,那恰恰是林子他老爸的产业,不过这并没什么用,我总不能让林子去威胁说把吴刚赶出嘉和公寓吧。

  我又看了看吴刚注册资产的评估表,通常来说虚假注资是他们这类人比较爱玩的圈钱把戏,但是就手头的材料来看,还发现不出什么证据,除非到银行去查一下,但这样风险太大,而且我必须得拿上自己的法官证和执行公务证才行,很容易暴露目标。

  实在是山穷水尽了,我给林子打电话,希望能得到些灵感,我说嘉和公寓是你老爸的吧,林子说是啊怎么了,有住户告我们?

  我说看你心里这么没底,肯定又是豆腐渣工程吧,林子嘿嘿笑着说什么啊,住户的生命安全还是能够得到保证的。我想了想,又问林子,那栋楼规模挺大的,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一楼二楼公建的售价是多少?林子说不用打听了,我老爸开发的房子公建是只租不卖的。我心里一动,赶忙问那个海蓝夜总会你知道吧,他是租的还买的。林子说肯定都是租的,不可能卖,卖不出好价钱来,贵了没人买,便宜了还舍不得。我说你确信?林子说我确信,我说你指着你的阴茎发誓,林子说我操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丫到底想干啥啊。我说哈哈没啥,就是突然心情好,发现有个大款朋友真挺不错的哈。

  我放下电话,找出吴刚和农业银行签定的抵押贷款合同,果然是银行最喜欢的房产抵押,依照我所掌握的法律知识,租赁来的房产是不能办理抵押权登记的,往重里说,吴刚这是在诈骗,我心里顿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忍不住一个人在屋里假笑了两声,吗的,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肯定不可能这么干净的嘛。

  我约吴刚到雨林聊吧喝茶,吴刚可能以为我是找借口取车,于是开着辆象牙白色的凌志400 赶了过来,果然不是新车,简直都有点发黄了,里面的真皮座椅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脏劲,我心想这都是好车啊,就这么被这帮家伙祸祸了,肯定不是正路来的,要不谁不都得把这车看的比金子还精贵啊。

  客套了几句,我开始把话往题上引,我说吴哥,最近一次和检察院的朋友喝酒的时候听别人提起过你,吴刚说是吗?都谁啊。

  我说民刑处的几位朋友,你可能不太熟悉,我听那话里的意思好象是你有个被执行的案子在民刑处被挂上了。吴刚眨了眨眼睛,寻思片刻后笑笑说我的那个案子已经结了啊,车也赔了,兄弟,你不是又想黑大哥这辆凌志吧!

  我说吴哥你说什么呢,不过照你这么说,洪涛看来是白黑了你的佳美了,还没把事办利索吧。

  吴刚马上警惕到被我抓住话头了,连连说不是那回事,那车是我先借他的,就象今天借给你一样,我下午就给他打电话要回来。

  我说吴哥,小弟一直都挺敬重你这个老大哥的,说实话,在我心里,你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不过你也不用替洪涛抗什么,现在是上面要查他,你抗也抗不来,再说了,你说是借他的,那银行的那个贷款是怎么执行回来的?你别告诉我你还有其他财产可供执行,那这案子可不能算完啊。

  吴刚的脸刷地阴了下来,盯着我的眼睛说,兄弟,你什么意思吧?

  我的身上涌起一阵寒意,终于领教了一回俗话说的那种“道”上的作风,社会上象吴刚这种人的赚钱习惯我都有所了解,但是对公检法系统的人来说他们都保留了相当的客气和有分寸的礼貌,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卤莽了,如果吴刚真的不管不顾的闹起来,那吃亏的只能是我,毕竟这事没立案也没跟领导汇报过,完全是私下活动,而且还是我权限以外,这种小动作如果被组织上发现的话就麻烦大了,而且吴刚一副凶相毕露的豪强本色竟然令我有些恐惧的感觉,说到底我还是没见识过什么真正的大场面,大腿根和腰间竟然有点微微发烧,汗刷地一下子冒出来了,事到如今,看来用话套吴刚上钩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拼了,我说吴哥我没别的意思,你用虚假抵押权骗取银行贷款的事有人发现了。

  话刚一出口,我知道又惹个麻烦,吗的,怎么有点进退失据了,果然吴刚面色冷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冷冷说,谁?你把他叫出来我认识认识。

  我说何必呢吴哥,小弟是一番好意,如果我不是站在你这边也不会这样把你找出来。

  吴刚说我知道,不过我就是想把这事搞清楚一下,什么叫骗取银行贷款?谁说的?

  我突然感觉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叹到这下真是玩大了,终于把自己玩进去了,吴大哥呀,我现在只求你放过我吧,就当我没提过这事。不过我知道这种心里的胆怯绝不能露在脸上,我必须要镇定,要从容,我现在是副庭长,我是在法院有话语权的,我要象我大舅那样不怒自威,要象他老人家那样对这种流氓混混不屑一顾,什么狗东西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堂堂国家权力机关对话。

  想起大舅,我好象焕发了无限的勇气,看着吴刚一付咄咄逼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如果大舅看到有人这样对我会怎么样做?会叫我怎么做?身上莫名的起了一阵烦躁的情绪,一种舍我其谁的脾气渐渐凝聚,我把有大舅撑腰的底气,把28岁成为法院副庭长的自豪,把对吴刚以审问的口气对我说话的厌恶和一丝可耻的恐惧凝聚到一块,终于脖子一梗,扬起下巴,同样冷淡地说,吴老板,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吴刚楞了一下,显然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应该告诉他,抓住他这一瞬间的停顿,我说吴老板,我跟你交个实底吧,我这次不是针对你来的,纪委要查洪涛,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固然是念在和大哥过去一起喝过酒的情谊上提醒一下,也是想和大哥商量点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我知道洪涛他爸是洪显声,这谁都知道,上边领导更知道,但是弄的就是他,你问我谁说的?我不想瞒你,但是你也没必要知道,如果你现在就给洪涛打电话,告诉他有人正在查他我也不拦你,也不用去提醒你考虑什么后果,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但我更希望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其实这话用不着我说,我有什么狗屁资格来提醒吴哥你呀,不过你那是不是诈骗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这事谁说的算?法院说你是就是,法院说不是就不是,谁是法院?我纪非就是法院,我既然28岁能当上庭长,再过十年谁敢说我不是院长?老实说我拿你真的当老大哥看待,觉得以后咱们肯定有互相支撑的地方,如果你觉得我今天干的事挺没意思的,那就当我啥也没说,行不?

  自从第一句有底气的话出口后,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激动,明知道说的基本上全是假话,可是却有一种豁出去拿话把他砸死的心态,我心里骂着叫你跟我牛bi,叫你跟我牛bi,爷爷今天豁出去了,借着这种一往无前的心态,我竟然把满口胡言乱语说的一脸正义,连威胁带欺骗再加上撒谎造谣,大不了今后就和洪涛公开对着干了,还能怎么着,谁敢动我咋地。

  随着我态度越来越强横,吴刚的表情终于起了古怪的变化,慢慢的把瞪大的眼睛缩了回去,颓唐地说老弟,你是个狠人!你说吧,你想怎么办?

  我好象有一种虚脱的感觉,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兴奋瞬间游便了全身,觉着地球都快容不下自己了,这种人对人之间的征服感比初当副庭长时还要过瘾,只觉得脚下的大地踏实多了,只要我踩一踩,跺跺脚,周围也会有人跟着抖两下的,我说大哥,其实这事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只要你把洪涛从你这执行走一辆车,然后私自变卖的事跟我们院纪委或者检察院反映一下就行。

  吴刚说老弟,我做不出那种事,我那不是害洪庭长么,再说了这事如果不查的话,也没人会举报,何必让我来淌这个混水呢。

  我说这样吧吴哥,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一方面是因为洪显声,还有就是你怕会查到你的案子上,我跟你这样说,市委的主要领导我现在都能联系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事只追究洪涛,不涉及旁人,而且你也应该相信小弟的力量,你的夜总会不是开在嘉和公寓吗,嘉和的老板和我关系也很铁,他的儿子现在和我一起做生意,如果你想见,我随时可以打电话把他叫来,吴哥,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相信我,我现在也不要求你主动去举报洪涛了,只要在上面来人调查这事的时候,你能把洪涛私自变卖执行财产牟取暴利的事如实说一下就行,甚至用不着你这么说,你就说洪涛把车开走后就完事了,没有再组织过你们当事人之间进行调解就行,这是实话吧,吴哥,小弟没有逼你吧。

  吴刚点上烟,把身子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深深地吸气,我心里说吴刚啊,希望你不要义气的让我失望才好,今天爷爷比起你来实际上更紧张百倍啊!!!你要是再招呼几个兄弟上来,我今天或许就得软着腿出去了。

  和吴刚完成这场激动我心的谈判后,感觉自己好象和以前不一样了,终于享受到了权力所带来的快感,只有这种感觉才能让一个男人真正的成长起来,我不禁暗暗猜想,如大舅刘院长他们,是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才发现自己拥有了这种力量的呢?我当然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当任何人体会过这种感觉之后,就会在追逐权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任谁也拉不回来了。不过当时心里也很后怕,毕竟这不是光明正大的事,以致于心虚的我根本就没敢再提管吴刚借车的事,打了个车,灰溜溜地闪了,回到院里象做贼一样,偷偷地把全部卷宗归档,心里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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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5:4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

    当天晚上我把王鹏叫到了自己的家,我说有大麻烦了,跟他介绍了下吴刚这个人,又把昨天晚上看到洪涛的朋友开着吴刚的佳美时的怀疑,以及最后跟吴刚摊牌的事全对他说了一遍。

  王鹏呆了片刻,连声说小非啊小非,你太不理智了。

  我说我现在根本就没法理智,还记得你昨天晚上在车上跟我说过的话不?你说他俩现在已经脱光了的时候,我当时就坐不住了,上去宰了他俩的心都有,如果不是洪涛,董莹现在未必就不能成为我的女人,夺妻之恨,给我戴绿帽子,看不着这对狗男女的时候还好点,看着了就不行了,心里真的受不了,还有赵大有,我一刻都没忘记这茬,就在我家大门口让我把脸丢光了,自从那次之后我就没在那个市场里买过东西。

  王鹏好象是有点恼火我的冲动,微微有些生硬地说那你想怎么办吧?

  我没在意王鹏的态度,狂热地说吴刚这小子肯定是靠不住的,这种人绝不是那种轻易就范,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我的话他能信一半就不错不错了,现在肯定正四处打听呢,这事得快办,要是让洪涛先知道了就全废,而且我现在只能指望纪委或者检察院了,这种事我们院纪检组肯定不会主动处理的。

  王鹏说也只能这样了,你在检察院那联系好人了吗?

  我说公检法都是一家人,我现在不敢在那边透口风,所以把你找来看看纪委那能不能活动一下?

  王鹏不说话,沉思了好半天,过会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小非,这事蒋部长知道了?

  我说没有,现在都是暗箱操作,还不敢跟他说。

  王鹏说小非,我了解你的性格,你虽然有时候冲动,但是你绝能忍,洪涛和董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受不了刺激啊?跟我交个实底吧,这事有谁帮咱?

  我一直以为王鹏是个善于运用头脑,办事冷静沉稳的阴谋家,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是不是个阴谋家还无法清楚,但他绝是个政治天才,一语就把我的心事全都道破,但是我绝不能表现出丝毫愧疚之意,要不然就真的成了故意瞒着他了,不过多少也得对他交点底,否则依他的风格,这种事情是不会死心塌地跟着我干的。

  我说其实也不是有谁特意帮咱,关键是洪涛现在失去了一个重要靠山。市委的张副书记,前段时间给大舅打电话了,说她女儿年后就要从英国回来,他女儿就是洪涛的女朋友,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张书记跟我大舅提了,说可以让她女儿和我见见,我想借着他现在对咱们抛橄榄枝的时候,把这事趁早解决了,而且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证据非常完美,只要一查就能坐实。

  王鹏眉头紧皱,或许心里正犹豫要不要下决心跟我绑在一块赌这一票,按说有了张书记的暗中支持,胜算是很大的,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在嫉妒我先是有一个好大舅,又再有机会做乘龙快婿呢,市委副书记的女儿对他的诱惑力,相信要比对我更大。待他终于毅然点头表示愿意配合我并商量完所有的行动细节后,我不禁仰天长叹,自古以来好人难做,没想到坏人更难做,陷害一个人竟然是这么麻烦和有难度的事情,看来能坏得起来的人不仅是要心黑手辣就可以,更要有本事有实力把坏事做成才行,那样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实至名归不掺水分的坏人。

  不知道是因为得到了张书记的暗示,还是王鹏确实有着超乎寻常的政治活动能力,总之纪委做事就是这样,不查则已,一查就必然雷厉风行,务求把事办好。就在我们“密谋”后的第三天上午,王鹏用电话跟我保持了同步同声汇报,他说昨天纪委已经收到他以组织部误收的名义转递的,关于检举市法院执行一庭副庭长洪涛在办案过程中徇私舞弊的材料了;纪委已经请示市委主管领导同意立案了;纪委今天一早就抽调市检察院反贪局的检察官组成专案组了;纪委已经找到吴刚,取得了当事人的书面证明材料了;纪委决定,由检察院对洪涛实施拘留了。

  我知道王鹏与我传递信息的同时,纪委内部也一定有他的死党在和他互通有无,王鹏的活动能力令我甚为佩服,同时也深感警惕,毕竟他对大舅家和我的事知道得太多了,以后应该和他保持适当距离才行。

  就在王鹏用手机告诉我纪委决定由检察院实施对洪涛的拘留的时候,正好是吃中午饭的时间,我合上手机的一刹那,前腿刚刚迈进法院机关食堂的大门,洪涛高大挺拔的身影难得地出现在了食堂里面,一般来说,执行庭的同志工作都很忙,很少有时间在单位食堂吃午饭的。

  他的心情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好,风度翩翩,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礼貌和富有魅力的笑容,我的目光被牢牢吸引过去,固定在他身上,甚至饭都顾不上打,匆匆用盘子装了个馒头就坐了下来,尽量以别人不会察觉有异的眼神看着,贪婪地欣赏着他。没有人可以理解我现在的这种心情,或许五分钟,或许十分钟,或许十五分钟,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分钟后,洪涛将要面临他这一生中最为痛苦的一刻,检察院抓人的效率是很高的,尤其是抓政法系统内部的人,那种场面就象一首歌中说的那样,有种酸酸甜甜的feeling ,酸是因为大家同事一场,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心里总会很不是滋味,甜是因为据我所知,政法系统进去的干警,至少有百分之二十都是由内部人做的,往往是把这个人弄进去,一群人拍手称快的同时,马上会有下一批人挖空心思想取代空出来的位置,以攫取局外人永远难以看懂的利益。相对而言,我的动机已经是很单纯,很圣洁了,至少我目前对金钱还没有那种赤裸裸的欲望。

  中午12点十分,我看到洪涛接了个电话,态度恭敬地恩恩了两声,然后对着身边坐着的几位同事摆了摆手,就离开了食堂。

  按照惯例,检察院来揪人的时候,一般先找院长,然后由院长打电话把当事人叫到办公室,再交给检察院带走。据说洪涛在看到执行拘留决定书时一下子就懵住了,好象失去意识一般,检察院的人没有给他戴手铐,这是每一个从我们这进去的人所能享受到的特别优待,不过进去之后,就要根据你的认罪态度来调整待遇了,作为检察官来说,只要立案了,就必须坐实,必须办成铁案,否则奖金没了仕途受到影响这还是小事,如果被人反咬一口告成冤假错案,那就麻烦大了,所以如果嫌疑人不合作的话,那就会给他吃很多苦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要生存。

  洪涛离开食堂后,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咬了几口馒头,稳定下情绪,随后也离开院里去了衡平律师事务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那,或许是因为董莹,又或者是我的不由自主。总之我此刻的心情很难形容。

  衡平所所在的整个写字间非常安静,大概是因为还没到下午上班的时间吧,老田说过董莹这丫头很招人喜欢,所以给她独自享受主任办公室外面秘书间的待遇,我心说衡平的合伙人同时都是资深色狼,董莹这么漂亮的女孩没有道理不会得到特别关照,尤其是作为洪涛的马子,只是以后呢?我好象突然明白了今天来的目的,我是要给他们打预防针,我不许别人碰董莹,她是我的。

  推开磨沙玻璃大门,一只金黄色的小狗立刻冲我大叫起来,董莹果然在这里,她轻轻喊了一声,从里边的屋子里跑出来,见到是我,不好意思地说它把你当坏人了哈哈,然后把小狗抱了起来,拍着它的脑袋说不许叫了,乖,叫叔叔。

  我想它爸爸现在应该已经到留置室了吧。

  董莹越发动人了,身上除了那种在法院实习时候的清纯甜美之外,还多了一丝成熟的女人味,看我的心动,同时也有点心酸,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来这个打击。我把小狗从她的怀里接过来,说好可爱的小东西,你和洪涛给它起什么名啊?

  董莹说洪涛非要管它叫莹莹,我没干,管它叫淘淘,洪涛说那哪成,你也不分公母了,我说谁也没规定母的就不能叫淘淘吧,不过它还是听我的话嘛,我一叫它就过来的,所以就叫淘淘了,就这么定了我说的算。

  淘淘显然受尽众人宠爱,在我怀里一点也不安分,张着小嘴咬来咬去,却什么也咬不动,这种波美犬已经算是比较名贵的了,毛色稍好一点的也要三千以上,性格骄傲,爱耍小脾气,最喜欢躲在主人的身后猛吠大型良犬,很象是爱对男朋友使小性子的调皮女孩。

  我说怎么老田他们让你在办公室里养狗吗?

  董莹说那当然不行,不过偶尔带来一两次还是可以的,大家也很喜欢淘淘的。

  我恩了一声,突然说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今晚有时间吗?

  董莹犹豫了一下,说现在还不知道,等下午再说吧。我说好吧,看来洪涛把你看的蛮紧的嘛。董莹的脸红了,说你来有事?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老田不在吗?他下午能回来吗?董莹说差不多吧,他中午吃完饭就出去了,现在这里成了我和淘淘的天下了,一到中午,男士们就都被我赶出去了嘻嘻。

  老田回到所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这之前我就坐在衡平所的沙发上,偶尔有脸熟的律师进来打个招呼,他们一般都热情主动地陪我聊天,后来见我不大热心,就识趣地忙自己的事了,董莹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坐在电脑前在弄些什么东西,至于对她写举报信的怀疑早就烟消云散了,董莹这样的女孩是做不出来那种事的,每当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发坚定心里的这种想法。

  我一边逗着淘淘玩,一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一眼董莹,脑子里想的却是现在对洪涛的讯问进行到哪一步了,不禁有点神情恍惚,开始为自己的行为隐隐后怕起来。

  老田很惊讶于我作为一个法官竟然能到律师事务所里来找他,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开门见山地说洪庭长被拘了,老田的嘴马上张的老大,冒出一个大大的啊字。我说你不用紧张,和你没关系,我这次来是为了董莹,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事,洪涛虽然进去了,但是我会替他照顾好董莹的,董莹的待遇不可以因此而有丝毫改变,如果你们觉得她现在没多大用了,她的工资我可以替你们拿。

  我觉得老田显然有些过于吃惊洪涛的被拘了,他的表情十分夸张,按理说全市的法院系统每年都要进去几个,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莫非他和洪涛有什么拿不出台面的交易?后来通过老田的话才看出来,原来他是更惊讶于我对董莹的态度,我觉得自己也有点过于直接了,如果是真的好兄弟,现在不赶快去四处找人捞他,反而到这来照顾他的女人,确实有点司马昭之心。我看着老田暧昧的眼神,不禁有点坐不住了,我尴尬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替我看着点,别让她做对不起洪涛的事,小弟先走一步了。

  洪涛的案子还处于调查阶段,院里暂时没有对他的问题形成任何决议,所以现在只能是私下里传播,但是洪涛被拘留的事还是很快就轰动了全院,机关里面议论纷纷,令我恼火的是院领导竟然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与我有关,不过想瞒也瞒不住,吴刚就不用说了,即使王鹏,为了尽少地惹祸上身,也是会把帽子全扣在我身上的,这一点我很清楚。第三天的时候,我到刘院长办公室去打探风声,刘院长说纪非啊,姜院长对这件事非常不满意,你这样做弄的我们工作很被动嘛。

  我心说姜院长当然不可能满意了,每一个当初在洪涛任副庭长的决议上投了赞成票的院党组成员都不会满意的,包括你老刘在内,但是姜院长能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跟你这个卧榻之虎透露吗?对此我很怀疑,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借我大舅的力量来打击老姜,好让你早日上台罢了。我说刘院长,这事我真的没办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我就是在酒桌上偶然提到了洪涛和那辆车的事,没想到纪委就真的去查了,这事确实全怪我,我对不起洪涛。

  老刘对其中内幕显然知道的不是十分清楚,即使知道了,也只会装傻而已,因此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不住叹气,说洪涛好歹也是咱们院个典型,大好前途啊,就这么毁了。

  我试探地说洪涛放出来后还能回来吗?刘院长说如果只是纪委的话还好办一些,再怎么严重,就算开除党籍,开除行政职务,也还可以留院察看的,但是检察院一扯进来就变成刑事案子了,除非无罪,否则没有别的路了,只能扒皮了。

  扒皮是行业术语,意味着就要永远被政法队伍排除在外了,老实说,洪涛如果能留在院内的话还好些,如果真把他完全弄倒了,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以后不定得怎么整我呢,尤其是他老爸,如果不能把这两父子都扳倒的话,我是永远也坐不安稳的。早知如此,我情愿和他保持暂时的和平共处好了。

  从刘院长屋里出来,我直接来到了我们庭长的办公室,我说最近身体有些不大舒服,家里也有很多破事,想歇几天,庭长说行,这几天别安排庭了,电话开着,院里有事的话我再通知你,我说好,那我先走了。

  洪涛这个案子的性质我心里有数,他能有什么样的处理结果每一个在检法两院工作的人大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我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攻克董莹,往短了说,或许只有两个月吧,希望董莹不要坚强的让我无机可乘就好,最好她方寸大乱,我则趁虚而入,让洪涛出来后再气个半死,如果真的能照我想象的所发展的话,那我的心愿也就了了。不过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从检察院带走洪涛那一刻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处在紧张之中,暗害别人,也是需要很过硬的心理素质的。

  二十一董莹比我想象中要坚强,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我矫情的关怀慰问下伤心的哭出来,始终保持了礼貌的平淡。听老田说她知道洪涛被拘的消息后就请了假,再没来上班,我试着约她出来,她都坚决拒绝了,一点机会也不给我,我心里十分无奈,如果这时候都没有机会,那以后就更不好说了,但是同时我也困惑,即使我有接触董莹的机会,我还能做些什么吗?如果现在再一味的强调我对洪涛单纯的怨恨和嫉妒,就显然太不够成熟了。

  离过年还有两天,检察院的朋友打电话说洪涛的家人已经替他办好取保候审了,明天就接回家去。这说明洪涛的案子基本上侦查终结,就等年后宣判了。

  我心里骂到你们还有没有些程序观念了,就这样让洪涛舒服的回家过年,不过这也验证了我的猜测,在洪显声的活动下,洪涛的罪名应该是很轻的,虽然法律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任何有关财产刑的罪名,都存在着斡旋空间,比如同样是一百万,如果定贪污或者受贿,就可以判到无期甚至死刑,但是如果定成来源不明,就竟然最多只有五年,相对而言,在洪涛的案子上,除了能定他有罪外,剩下的就是无数种可能了。

  第二天我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窥视的欲望,坐上一个朋友的车,来到看守所附近隐藏起来。上午八点半,洪涛的宝来就出现在看守所的门前,从左前门下来的赫然是董莹,记得她刚来实习的时候还不会开车,想必是洪涛手把手教她的吧。

  洪显声没有来,董莹和一位显然是洪涛母亲的中年妇女一起进了看守所。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三个人出来了,董莹和那位中年妇女一边一个挽着洪涛的胳膊,几个穿警服的人跟在身后,走到门口都停了下来,警服们同洪涛握手告别,就好象是依依不舍的老友般亲热,随后他们三个人上了车,依然是董莹开车。总的来看,洪涛的气色很好,并没有我所希望的那种萎靡不振的样子。

  就这样,在临近一年尾声的时候,我冒着天大的风险把自己最厌烦的人送了进去,但是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天,他依然能够享受鱼水之乐,而我,却仍是孑然一身,孤零零地回到自己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爹娘家中。

  这次年关,我过的心情异常沉重,不知道年后等待我和洪涛的各是什么样的结局,尤其令我烦躁的是大舅,他在电话里对我的做法非常不满,连连说我太卤莽,太不够沉稳冷静。老实说,如果单纯出于政治斗争,只有傻子才会做出我这样的事,但是这里面有董莹,有我的屈辱和伤痛,王鹏知道并且理解,所以他站在了我的立场,但是大舅不知道,所以他的不满意是情理之中的,我本来也没有奢望他能夸我。唯一令我感到有些振奋和欢快的是初一那天上午给张书记打电话,我说张叔叔您好,我是市法院的纪非啊,给您和全家人拜年了。张书记热情地说小纪啊,你的声音我能听出来,怎么样,过年挺好吧,替我给你父母拜个年啊。我说好的,谢谢张叔叔。张书记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难得回家一趟,准备呆满七天再回去。张书记说好啊,多陪父母呆几天,恩,再过几个月,我家晓萌就要回来了,她现在对咱们这都有点生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到时候你陪她到处玩玩。我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张书记现在坐的是大舅以前的位置,其重要性我体会的尤其深刻,如果能够和他联姻,我的前程无疑等于上了双保险,但是更多的时候想起洪涛和董莹,心内不禁黯然,张晓萌啊,你究竟是自己老爸政治婚姻中甘心情愿的嫁妆呢,还是一个对洪涛一往情深的痴心少女呢,我自信不会太过计较什么处女情节,但是心里难免有此阴影,当初如果不是董莹给我造成伤害,我现在又何尝不会是一个充满阳光的青年才俊呢,多想无益,无论怎样还是希望如同林子所说的那样,洪涛的眼光真的不会太差。

  年后上了半个月的班,庭长终于告诉我说省高院裁定洪涛的案子由省城的一所初级法院来审了,日期定在下个礼拜一,想去参加旁听的把名报到办公室,到时候院里安排车。

  洪涛一案的处理比我想象中也快不了多少,显然洪显声斡旋起这件事来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洪涛在里面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头,大家合作,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宣判那天院里出了两台面包车拉着我们这些平时的同事和“好友”

  特意去旁听,他老爸老妈还有董莹都在,不知道提前几天来的。洪涛的气色比起我从看守所那次看来有些憔悴,胡子拉茬,不过这倒显得饱经沧桑,看起来更有男人味了。

  法庭调查显然避重就轻,检察院没有派人出庭支持公诉,证据一项里也只有证言和佳美的照片出示,没有传唤证人出庭,最后审判长宣布判决,全体起立,被告人洪涛,在担任XX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一庭副庭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采取瞒报、虚报的方式非法占有被执行财产,为个人谋取利益,其行为损害了国家司法机关工作人员职务的廉洁性,鉴于被告人能够主动交待犯罪事实,案发后主动上交违法所得,认罪态度积极、诚恳,综合考虑以上因素,本庭宣布,被告人洪涛,犯职务侵占罪,免于刑事处罚。

  我不禁为兄弟法院的判决感到气馁和好笑,明明是贪污,结果却变成职务侵占,最轻也应该是判三缓三,结果却变成免刑,看来洪显声还是非常着紧他的宝贝儿子的,缓刑和免刑的效果其实都是一样的,你又何苦把事办的如此做作而直白呢。

  洪涛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因此该判决立时发生效力,洪涛当庭释放。他在书记员的帮助下在判决书上签完字,然后回转身来,对着大家脸含苦笑,摆摆手,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到了我的身上,笑容变的意味深长,显得那么高傲,那么帅气,仿佛刚刚被宣判的是我而不是他。他的老爸也和我们院这方面的部分领导不住握手,轮到我的时候目光深邃,冷淡从容,柔软光滑的手握起来非常舒服,但是无论是洪涛的笑容,还是他老爸的平静,都让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相信这不仅仅是做了亏心事的心理反映,他们两个人采取的各种表情和方式,都让我深深体会到,在他们的心里,有一种猎食般的压力开始向我传达,使我的身上有些阵阵凉意。

  庭审完毕,洪涛还要办理一些手续才可以走,他的家人也在那陪他,我向带队的政治处赵主任请了个假说不跟车回去了,赵主任心领神会,挥挥手,上车走人。我打了辆出租,径直来到了北山公园后面,下了车,街那边是森严的省武警总队大院,街这边则是同样斜靠着门岗的高大石门,里面树木环绕,郁郁葱葱,我径直走到门岗,对值班的武警说,九号楼,那个武警战士礼貌地说请稍等,然后拨通内线电话,片刻后轻声问蒋部长家吗,有人找,说完将电话递给我,声音温柔可比女人,这使我想起了小时候随军在部队的时候,那里的接线员也都是男兵,但是声音也如此般地轻软。

  九号楼正是大舅升任省委常委后住的房子,我曾经来过几次,其中有一次是陪刘院长过来“上炮”,这个规模庞大的院子里坐落了数十栋独立的小别墅,熟悉的人都称之为省委大院,第一次来这里之前我对大舅的权威感还不是那么强烈,来过之后印象大为改变,在行政级别上,一级政府的领导都是以在党内职务的高低排序的,就拿省一级来说,省委书记排第一,省长因为兼任省委第一副书记而排第二,然后是主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主管宣传的副书记,主管纪委和政法的副书记,主管统战和稳定的副书记,再然后是兼任省委常委的常务副省长,排在第八位的就是我的大舅,有常委资格的组织部长,我纪家荣辱兴衰的主心骨,再往后不是什么副省长,而是同样有常委资格的省委秘书长,相比之下,没有常委资格的几个副省长甚至没有资格住到这里来,这种权力排序,充分反映了无论是由人大选举的政府机构组成人员,还是检法两院,都要绝对服从党的领导,这是绝不允许存在例外的,琳琳上学住在寄宿学校,舅妈也不在家,就小保姆一个人,还是原来那个,她是我姥姥在农村的老姐妹们当初推荐来的,因为老实本分而且腿脚勤快,所以大舅调到省里后也把她带了过来。我跟她打了招呼后就躺到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不一会就睡着了,但是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想必是这里离权力中枢太接近的缘故吧,我听大舅说过,他在市里的时候就有好多领导都是通过安眠药才能睡着的,地位越高,固然越荣耀,但是压力也越大,生怕一觉醒来后自己什么权力都没有了。

  快四点的时候电话铃把我吵醒,保姆接过后告诉我说大大说今天晚上回家吃饭,让她做两个好菜。我心里一阵温暖,毕竟还是亲娘舅啊,打骂归打骂,斥责归斥责,在见惯人情冷暖的官场上,血肉至亲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换作不是如此亲戚而是别的任何人,想必大舅即使不满意其工作,也绝不会将喜怒臧否轻易表现出来让对方洞察心机的。

  五点半的时候,大舅推门进屋,后面跟着他从做市委副书记时就给他开车的魏姓司机,比我还小两岁,尚未成家,经常随大舅在家吃饭,显然已成心腹,与我见面也非常热情,说了些闲话,然后舅妈也下班回来,大家开始吃饭,席间司机和保姆都在,其乐融融,大舅的心情看起来也非常好,舅妈则向我问起了张书记的女儿,我说还没见过呢,大舅说不用报太大希望,能处就处,不处就算了,不要勉强,我说我知道了,舅妈也说成不成快给她个信,她好介绍几个省里领导家的好姑娘给我。过后大舅问我吃饱没,我说饱了,不能再吃了,大舅恩了一声,然后冲我一挥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说走,咱爷俩唠唠去,然后起身上楼,我跟舅妈还有司机打个招呼,舅妈笑着说小非呀,你每次来就是听你大舅训话的,你烦不烦啊,我冲舅妈他们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然后笑着起身随大舅一同上楼。

  大舅的这栋常委楼,一上二楼就是一个大的客厅,冲外摆着一张大写字台,大舅招呼我在写字台侧面的沙发上坐下,说怎么样,这段时间都忙什么了?我简要说了下自己的工作,然后就进入正题,开始汇报姜院长,刘院长,以及我所知道的市里一些领导现在的动态和风声,大舅一句话不说,我一停顿的时候他就用点头的方式示意我继续,直到我全部说完,然后试探地说了句,洪涛今天判了,定罪免刑。大舅说我知道了,洪显声今天下午离开省城前给我打过电话,你这事办的可不怎么地呀,怎么弄的谁都知道了呢。

  我说是我太心急了。大舅说算了,你从中吸取到教训就行了。我说我现在真的是很后悔,给大舅惹了这么大麻烦。大舅笑了,说我有什么麻烦的。我说反正是给您添乱了。大舅说乱就乱吧,有些人最擅长乱中取胜,不过你现在比以前大胆多了,很有勇气,很有胆量,我在你这个年纪,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我说洪显声还能再往上升吗?大舅摇头说他干满这一届就完事了,还有不到四年,对你影响不大。我说大舅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怕,我怕洪涛找人对付我。大舅盯着我的眼睛说怎么,现在知道怕拉!我说恩,是真怕。大舅说怕就好,就怕你什么都不怕,到时候不定得惹出什么乱子来呢,放心吧,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还是那句话,你以后夹起尾巴做人,老老实实的。我点点头说恩,然后又说大舅,前段日子我请了假,跟踪过洪显声一段时间,洪涛刚进去的那时候他把市委,市纪委,检察院,还有我们法院的领导全都找遍了,这次洪涛往轻了判的话按理说应该是判三年缓三年的,但是区法院给判了个定罪免刑,这里面有文章可做啊。

  大舅皱了皱眉头,说小非你怎么就盯上洪家那爷俩了,洪涛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吗?

  我不敢把洪涛当初抢去我的女人的事跟大舅说,只说我被打的那次,好象是洪涛找人干的。大舅说这些事情不要再提了,洪显声你是整不倒的,他能在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坐那么多年,市里省里都有人,你以后还是安心工作,吸取洪涛的教训吧。

  我满心以为自己跟踪洪显声的这一手能得到大舅的赏识,不料大舅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最后大舅说明天叫小魏子送你回去,你找组织部崔部长,取点东西让他带回来,我点头答应,大舅微微一笑说,老崔还是不死心啊,有句话叫“时来天地皆同命,运去英雄不自由”,有些事情他做不到,我也很无奈啊,小非,好好干吧,蒋家和纪家,可都指望你了。

  大舅最后充满豪情和深意的话唬的我一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早上小魏开着A6来接大舅上班,然后告诉我在家等着,半个小时后,小魏换了辆绿色的沙漠风暴来接我,这也是大舅的专车,虽然在北京只有正部级的干部才能坐A6,但是地方上省委常委以上的领导在公配的A6以外,还配有一辆私用或者外出视察工作时坐的沙漠风暴,全部挂着武警牌照,开出去,甚是威风。

  我心说巧了,怎么每次从省城回家都是坐这种车,不过坐在前面,这还是第一次,而且小魏又是同龄人,这段旅途显得愉快多了,教我很快忘记了洪家父子的阴影,转而开始盘算崔部长要交给大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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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5:4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二

    组织部的崔部长在市委领导的排序中,也是属于实力派人物的,但是在竞争大舅留下的空缺中莫名其妙地惜败于原来的市委秘书长,现在的市委副书记张芝铭,照大舅的意思看来他是更属意老崔的,这说明张芝铭和大舅不是一趟线上的人物,让张继任市委副书记很可能是大舅与省里某些派别领导的一种妥协,但是现在张书记对我有意拉拢,这让我感觉出大舅的实力一直在发挥着巨大影响,如果上层领导能够通过我而联姻,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事,尤其是站在这个连接点位置上的我,更会受益匪浅,想到这让我不禁兴奋莫名,只是大舅对此好象不是特别上心。这也不奇怪,在他们的眼里,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头上长角,努力彰显出特有性格的样子来,肯忠实履行他们意愿的已经少之又少,即使站在我的立场上,对这桩尚处于可能状态下的包办婚姻也不是很看好,只是这已属技术细节,只要我能得到张书记的赏识,即使和他家的小公主发展不来也不会有太大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娶一个千金小姐回家,何况又是洪涛的“前妻”,在我心目中,还是董莹那样没有什么特殊背景,性格和相貌都特别适合做个居家好老婆的女孩才是我的最爱,只是如此难求的一个女孩,竟然也成为了洪涛的禁脔,真是活该他有此劫。不过一念至此我到颇有悔意,如果当初不过早告诉大舅洪涛是个花花公子,那么照洪涛对董莹这样一副款款深情的样子发展下去,等到张家之千金晓萌回来后,必然会有一番好戏可看,只恨我还是不够耐心,不懂得在火候最好的时候再使用董莹和吴刚这两件利器。

  崔部长与我交往不深,或许是因为大舅一直是他的直接领导的缘故,我在心里对他始终重视不起来,反倒是后来居上的张书记让我感觉更亲切一些,想来这种亲切感是把他幻想成我未来岳父大人时的自然反应吧。在外形上,崔类似大舅,属于刚毅沉稳型,有威严感,而秘书出身的张则更象我,属于文质彬彬白面书生型,但是现在的我,对无论哪一位都不敢心存轻视,这都是能够决定我,乃至我院里更高层领导命运的人物,不过好在托大舅的福,二者对我都还客气,在电话里也都是以长辈对晚辈的口吻说话,其实如果以上下级的关系来算,依我现在的地位反倒没有资格直接连上他们这趟线了。

  这次替大舅取东西,崔部长没有直接见我和小魏,也是委托他的司机代为送达,沙漠风暴和A6在我家小区门前碰头的时候,给我一种电影里特务接头的滑稽感,尤其是看到崔部长煞有介事派人送来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土特产而已,觉得更是荒诞,怎么高层领导都闲大了吗?

  中午我请小魏吃饭,虽然只有两个人,我还是点了一桌海鲜套餐,小魏连说纪哥何必如此破费呢,都不是外人,我说我知道咱俩吃不了,但是这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饭,正因为我真的把你当兄弟看,所以才借这个机会表示一下,要不你说还能怎么办吧,咱哥俩也不能一起去嫖娼吧,小魏哈哈大笑,说纪哥你在蒋部长面前可绝不敢这样说话的,我说是啊,大舅是大舅,咱俩是咱俩,你也清楚,我大舅真的是拿你不当外人看,我觉得吧,虽然你现在只给大舅开车,但是他肯定把你的后路都安排好了,你也别因为我和蒋部长是亲戚就觉得见外,咱哥俩都是一样的,好好干,谁也不能给大舅丢脸。

  小魏被我的话感动的够戗,连说怎都要喝一杯,我说行,一杯不够,咱们喝三杯,但是你要是真拿我当哥哥看,就答应我替你喝,要不然我下午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我不放心。过了片刻,小魏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下号码,随后接听,语气极为恭敬,不住点头恩恩,过会把电话递给我,我感觉一定是大舅,接过后果然,他问崔部长的东西收到了?我说是的,现在和小魏吃饭呢,大舅说你们喝酒了吗?我说我喝了一点,大舅说你告诉小魏一声,中午让他在你那睡一觉再走,晚点回来没关系,下午我不用车,要千万注意安全,我说知道了大舅,您放心吧。

  把电话还给小魏后我笑着说兄弟,你老板发话了,叫你别着急往回赶,安全第一,中午怎都要休息一下。小魏神色激动,连说大哥等以后什么时候方便了,咱哥俩一定好好喝一回。

  小魏离开之后我深思良久,崔部长此举怎都该有些内涵的,想来想去最为可信的理由就是,这是他向大舅暗示忠心和亲近的一种方式,而大舅让我来代收这点微不足道的礼品,意思就是想表示出他对崔是信任的,以至于肯让他最亲近的人来接触崔部长,然后接下来,自然而然的,崔部长就应该明白了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我就是大舅在这里的代理人了,除此以外,我再不能想出什么合理解释了,或许这本来就是没什么特殊意义的举动,只是我内心太过敏感而已,索性不去再想,到是回忆起中午在酒桌上对小魏的虚情假意,不禁有些得意起自己的表演,说到底,我所做所说的一切,和大舅后来打的那个电话都有异曲同工之处,无非是一种刻意拉拢而已,领导身边的一个司机,地位不高,但是位置险要,伴君之侧之人,必千方百计使其有忠君之心才成。

  去单位里晃了两圈,下午基本上没什么事,洪涛所造成的振动很快就平息了,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至于他所留下的副庭长位置,大家更是讳莫如深,但是我知道,几乎全院所有中层副职以下的人,都在暗地惦记着,只是没有人敢于直白自己的渴望罢了。

  想想中午和小魏喝的不太尽兴,尤其是洪涛事件给我所形成的心理波动还从来都没有得到痛快的宣泄,便给林子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喝酒吧,他说行啊,大仇得报,你丫确实该庆祝一下了。

  放下电话后,我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熬时间,这时候手机响了,显示出一个陌生号码。一般来说,如果号码是熟悉而又亲近的人,我都会拒绝应答,然后用办公室的电话回拨,但是陌生的号码则不可以如此,怕给人造成不好的印象,我按了接听键,说你好,对方说你好,小纪嘛,我是张芝铭啊。

  我吓了一跳,忙说张书记啊,您好。

  张说怎么样,现在工作忙吗?我说还行啊,正在办公室研究一个案子。张在电话里哦了一声,然后说怎么样,晚上有时间吗?过来陪我喝两盅啊?我心说你乱开什么玩笑,别人找我或许没时间,你一个市委副书记找我那还敢没有时间了!就是晚上约了美女打炮我也得兴高采烈地给推掉呀。

  张书记对我显然比崔部长好多了,这老家伙真的是把我当作上门女婿的不二人选了吧,只有这一种原因,才会令一个市委副书记在家里宴请一个行政级别比他低的多的人,而且他的态度也是非常的亲切,饭后还主动拿出张晓萌的影集给我看,我的心砰砰直跳,手有点不自然的翻开影集,看了几张后就下定决心,这小妞我搞定了,张书记则笑眯眯地看着我,眼里一种暧昧的慈祥和亲切,比大舅的眼神还温柔,看的我心头暖融融的,心说这老丈人的感觉毕竟不一样啊,比亲娘舅还亲。

  张书记和我说了一些晓萌的事情,最后告诉我说她下个月就回来了,他不打算再放她出去了,当然了,你们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选择,这谁也不能强迫你们,你就当她是个小妹妹,当她是个好朋友,先接触接触。

  张书记的话和今天的表现已经非常露骨了,我在受宠若惊之外甚至有点无法适应,几乎教我完全丧失反抗的力气,但是我的心态也正反映出,在一种巨大的幸福即将到来时,没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真是无法调整好心态去勇敢迎接和面对的,这种感觉想必和中了彩票大奖差不多吧,既兴奋,又怀疑,更害怕到手的幸福会溜掉。

  看完影集,我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小心翼翼地对张书记说,晓萌长的很秀气。张书记笑着说那当然,我的宝贝女儿,那可是我们家的一把手,说了算的。

  我被张书记亲近的话语所感染,正想表达些什么,突然见他脸色有点黯淡,说小纪啊,你也知道,她出国前是和洪涛处过一段时间的。我点点头,说张叔叔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张书记摆摆手说你不懂,洪涛那孩子其实也很不错,只是被他老子惯坏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其实不应该参与,这也是个教训,小纪啊,这次把你叫来,我是要让你放心,无论将来怎样,我对你的态度始终不会变,蒋书记的外甥,要比洪显声的儿子强多了。

  我心说来了,这老家伙也该谈一些正题了。果然,张书记话题一转,问起我对洪涛案子的看法,我说确实有点轻了,张书记说轻重那都无所谓,关键是洪显声这次活动的太频繁,给市里造成的影响很不好,而且,我最近还听说有人在打听你,琢磨你,小纪啊,你要提高警惕啊。

  我心头一暖,毕竟是未来的岳父大人,替我想的够长远,随后我把洪涛的案子前前后后说了出来,又说了对洪显声的看法以及大舅的态度,张书记点点头,说小纪,你很有心计,蒋书记的话也对,但是我现在还是不放心,洪显声一天还在这个位置上,你就要小心谨慎的做人,不要让别人咬一口。

  听到张书记这么说,我被大舅打击下去的勇气有所恢复,贼心不死的又问了一遍,我说洪显声也该退休了吧!

  张书记面无表情,沉思一会后说,现在市里对他的看法也很多,有个别人还在支持他,但是口气已经不是很强硬了,对他来说,退到人大去应该不错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理由去动公安局的领导班子啊。

  从张书记家出来后,我打消了再去和林子聚会的念头,给他打电话说今晚不去了,林子说操你搞什么啊,先是说晚上不能一起吃了,叫我吃完后找地方等你,现在我等了你快三个小时了你又说不过来了,你是不是涮羊肉没吃够拿我开涮啊,我说你怎么那么墨迹,找小妞打炮去吧晚安了兄弟。

  回到家后,我想第三次让王鹏帮我把举报信弄出来的时候到了,这次我将亲自执笔,在此基础上历数洪显声的罪状,再加上洪涛的公寓和宝来,还有洪显声为他儿子奔走活动的有力细节,最后往我未来老丈人那一递,当然不能署名了,不过从此以后,我或许真的就可以得逞心愿,安心策划董莹了。

  张书记对我的厚爱乃至超出常规的偏爱,此时似乎可以用他女儿未来的幸福做解释,但是我在对张晓萌神魂颠倒的同时,也还多少保持了一些理智,张书记当初在抓洪涛的问题上稍微起了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而现在则如此露骨地暗示我可以向洪显声发动攻击,显然两者都是考虑到我大舅的存在。由此及彼,这一天的事情似乎也豁然开朗了,崔部长当然不会简单到只给大舅送点土特产就完事的地步,显然他正在以各种方式进行着某种活动,这说明他和张书记的斗争远没有结束,而老张对大舅是只能奉承不能得罪,那么最好的奉承方法就是把我拢住,通过对洪显声采取动作而把大舅牵扯进来,以此对抗崔部长的暗中活动,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子了,如果办的妥当,张芝铭则可以在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上高枕无忧,而获益最大的,却是我对洪涛一直以来强烈的嫉妒和报复之心。

  王鹏似乎得到了某种鼓励,第二天我跟他说起可能还要再借用到举报信的时候,他一口答应,同时还埋怨我说你当初复印一下就得了呗。我说当初不是没想那么多嘛你快帮我弄吧,撂下电话的时候心里却狠狠骂到放屁,那种东西我复印下来往哪放?让别人看到了我怎么解释?不过埋怨归埋怨,和王鹏在一起策划政治阴谋的时候还是很令人振奋的,而且他这次显得干劲十足,再没有往常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作风,有时候甚至大胆的令我都吃惊。

  讨论完举报信的内容后已经九点多了,王鹏再三坚持回去,我也没有挽留,不过心内还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有种做大事前的激动和历史使命感,想起从省城回来后就再没和大舅联系过,此时应该多少探探口风了。

  给大舅的电话接通后,我说了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大舅显然没什么兴趣,我也感觉没什么话说,正想说晚安的时候大舅突然说你最近和王鹏联系吗?我说是的,有过几次联系,大舅说哦,王鹏提干部处副处长的文前些日子报到了省委组织部,我一直忘了跟你说。

  我说是吗?怎么他口风这么紧,我一点也不知道。

  大舅说是吗,我也是老崔提醒后才注意查了一下这些文件的,老崔说是张芝铭提的,好了,很晚了,早点睡吧。

  我说好的大舅,您也早点休息吧。

  放下电话后我感到有些气恼,心说王鹏搞什么啊,搭上张书记也不跟我说一声,难道我还会和你抢不成,不过这也正是他的风格,从来都是我跟他讲自己的事,很少主动去过问他的工作,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感觉心里很不舒服,思虑再三,我再次拨通了大舅家的电话,告诉了他张书记给我暗示,让我准备整洪显声的材料的经过。

  大舅在电话里沉思良久,终于缓缓而清晰地说道:小非,你这个傻小子,又要被人当枪使了,我屡次告诫你,不要去整洪显声,是因为张芝铭正是要利用你,来逼我对付洪显声,洪显声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是省委主管政法的林书记的人,整他就等于整林书记,就好象谁要是敢动你就等于动我蒋正华一样,如果老洪是个象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最后和你闹的天翻地覆,把我和林书记都逼到台面上来,他张芝铭就可以浑水摸鱼,再上一层楼,直到坐上你大舅我的这个位置拉纪非同志!!!

  嘟嘟的断线声响了足有十分钟,我才反应过来,把话机轻轻放下,随后瘫倒在沙发上,全身已被冷汗湿透。成龙快婿的梦想,快意恩仇的报复,自诩为深悉政治权谋的青年俊杰,骄纵于后台强硬风头正劲的幻觉之中踌躇满志,所有这一切,竟然原来如此幼稚可笑,相比洪显声手握重权却仍然沉稳内敛,对我的挑衅淡然置之,我活脱脱就象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心里的火气不禁越鼓越大,嘎巴了几下嘴,终于用舌音恶狠狠地骂出来:我操你吗的张芝铭,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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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与大舅通完电话的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生平从来没有一刻象那样感到孤独过,屈指算来,我的人生已经走了将近三十个年头,曾经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原来却不过是真正宠儿的玩物,我得承认我的心里是脆弱的,因为我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得意时嚣张不可一世,以为可以玩弄身边所有人于鼓掌之中,失意时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没有爱人,没有真正的朋友,这种感觉对人的信心有巨大的杀伤力,很容易叫人自暴自弃。

  大舅的话如钟声般在我耳边反复敲响,“好汉打脱牙活血吞”,我以为洪涛用董莹敲落我一颗牙齿之后我已经变的足够坚强,以为有些道理已经明白透彻,可是生活中不仅有巨大的旋涡,还有许多你看不到的暗涌,一不留神,就被卷入其中,做了黑势力的牺牲品。

  但是这种说法也是可笑的,大概每个人都有着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几小时前我还沉醉于张芝铭的柔情蜜意,现在就想当然的把他看作是黑暗势力,那么在他眼中我又是什么呢?难道是善良的小绵羊吗?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已经没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既然做狼,就不要再问自己是一只好狼还是坏狼了,社会本就是吃人的,既然道德优势已经无法拯救我,那就用实力来说话吧。

  我从打印机上抽出一张A4纸,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张芝铭,洪显声,洪涛,刘院长,崔部长,包括王鹏的名字,端详许久,沉思许久,直到自己的心中和脸上都重新焕发出笑意,才把它卷成一卷,用打火机点燃,随着它的灰飞烟灭,我合掌祷告,各位父老兄弟,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大爷了,我纪非自愧不如,既然夺妻之恨我忍过,当街被胖揍也忍过,把我当猴耍也忍过,再忍一忍又有什么不可以!谁是孙子谁是爷爷是要用实力来说话的,所谓的慧眼并非与生俱来,我倒要试试看,我纪非还要跌多少个跟头!

  周一上午院中层干部例会,主持会议的刘院长说今天的主要议题是讨论执一副庭长的人选,省高院和市委组织部的意见是,考虑到最近我们院出现的个别干警违法违纪情况,就不再提拔新人了,而是直接从现有中层干部中调任,会议结束后大家把自荐材料交到政治部干部处,然后由院党组从中拟定候选人,再由全院民主投票决定。

  会开完后我开始整理自己的业务,作了三个裁定,一个维持原判,两个发回重审,神情恍惚中就把这个月的工作量完成了一半,等明后天让合议庭的其他两位法官签完字,就可以报结案了,这样忙乎下来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王鹏打来电话说晚上要不要聚聚,把那件事再好好商量一下。我满口答应,做出兴奋的样子说好啊等下午快下班时再联系,心里面却十分烦躁,暗骂王鹏你个奸诈小人,枉你自作聪明,却不懂脚踏两只船乃官场大忌,唐有李商隐交好于牛僧儒李德裕党争,宋有苏东坡逢迎于司马光王安石两派,最终结果是哪派上台都得不到待见,此类人物都是自恃聪明绝顶,以为左右逢源乃开通之道,其实官场如战场,不能对自己完全忠心的人,那就是敌人,王鹏啊,就算有张芝铭罩着你,你也要倒霉了,不过如果张的阴谋果真得逞,你倒也会前途无量,一念至此,我心里不禁又哆嗦了一下,各种防不胜防的明枪暗箭纷纷往身上招呼,让人活的真是太累了。

  中午饭后本想躺在沙发上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中央空调轰轰吹着热风,让人烦躁,思虑再三,我决定不睡了,起来整理好外衣,把法官徽章摘下来,再从抽屉里拿出全市政法系统干部通讯本,揣在兜里,出了法院大门,打个车来到市公安局。

  公安局的大楼毗邻市政府,是老建筑了,外表寒酸下,内部却是相当的奢华。办公大楼分两进,进去前楼,待要往里走时,却被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拦住了,说中午不办公,我说我找人,把内线借我用一下,保安客气地说您找谁?我说洪局长。保安马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领导中午都要午休,请您等到下午上班时间吧。我笑笑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然后拿出电话本,找出洪显声的办公室号码,用手机打了过去。

  过了许久,电话才接通,一个略微显得有些苍老但仍不失有质感和威严的声音传过来,哪位?

  我恭敬地说,洪叔叔您好,我是纪非,我现在在楼下,想看看您。

  洪显声哦了一声,说好的,你上来吧。

  我把电话递给保安,保安轻声说洪局长……恩,好的。然后将电话还给我,客气地说403 ,您慢走。

  我接过电话,点头说谢谢拉,随后迈步上楼。

  老洪的办公室非常气派,是个带休息室的套间,他坐在办公桌前,脸色不是很难看,说小纪怎么想起到我这来啊。

  我恭敬地说洪叔叔,打扰您休息了,但我实在是忍不住,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洪涛。

  洪显声连忙摆手说这和你没关系,是洪涛自己犯了错误。

  我说不是,是我不对,我不该觜边没个把门的,但我实在是没想到检察院真的敢动洪哥,都怪我酒后失言。

  洪显声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这套话蒙蒙别人行,蒙这个老油条那真是多余了,我敢保证吴刚会把我找他逼他做证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老洪,不告诉老的也会告诉小的。不过话已出口无可挽回,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洪叔叔,我大舅把我痛骂了一顿,我自己也觉得很不是人,这次敢来见您,就是我觉得我不能把这事在心里压着,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让您原谅我,我现在也不敢再去见洪哥,但是我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好多天都没睡好觉,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洪打断我,面色平静地说小纪,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用说什么了,你和洪涛都还年轻,都还有机会,你不要把这事太放在心上,你们以后还是要互相帮助,互相关照的,当然了,以后主要还是你关照他了。

  我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感激而诚恳地说洪叔叔,有您这句话我以后就能睡得踏实了,洪哥现在好吗?

  洪显声点点头,说他现在心情还可以,但是这次打击毕竟很大,我让他去外地散散心,小董陪着他,对了,他们打算回来后就结婚,小纪你到时候要来呀。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嘴里麻木地说好的洪叔叔,到时候我一定来,我回去也跟我大舅说一声,看他能不能抽身过来参加洪哥的婚礼。

  老洪闻言感觉很满意,连声说小纪还是不要了,蒋书记工作那么忙,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就行了。

  大舅的权威主要是在做市委副书记时建立的,尽管他现在是组织部长,但是一些老人比如刘院长,崔部长,还是习惯称呼他为书记,我不知道这是故意的还是偶然的走嘴,但是有的时候官场上是习惯以旧官衔来称呼老领导的,以示亲切和与众不同,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我无暇理会,话题一转,语气谨慎地对洪显声说,洪叔,市委张书记前几天找过我,给我看了一封举报信,是有关您的。

  老洪默不作声,似等我说完。

  我继续轻声说,洪叔叔,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张书记这番用意的话那就是不尊重您了,但是我心里真的很害怕,非常没底,我看的出来,张书记研究这封信很长时间了,洪叔叔,您要小心啊。

  洪显声没有言语,坐在那象棵松树般沉稳,片刻后问道,他对你还说什么了吗?

  我做出在心内经过激烈斗争的样子般终于下决心说,他要我收集关于您和洪涛的材料,还说您该退到二线了。

  洪显声突然微微一笑,说小纪啊,谢谢你拉,不过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张书记那个人,喜欢开玩笑,哈哈,不过看来我也真该退了,这么多人惦记着。

  我忙说不不,洪叔,我大舅说了,您是市局的台柱子,少谁也不能少您。

  老洪摆摆手,笑呵呵地说蒋部长这个人,是位好领导啊,他不象有些人,他是从来都没有私心的,小纪,你有个好大舅,一定要珍惜啊,以后公安口这边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好了。

  我说是,洪叔,以后有什么事我随时向您汇报。

  老洪点点头说洪涛一直想跟你谈谈,但是就怕你有心理负担,这下好了,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去个电话,你们哥俩好好唠唠吧。

  我象小鸡捉米似的不住点头说好的好的,到时候我请洪哥吃饭。

  出来洪显声办公室的门后我的步子轻松多了,不过对自己的恭敬和虔诚也有些脸红,论级别我不过比老洪低两格,但是在气势和权威感上相差却不下万里,人的气质的培养和经验的历练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大功告成的,自古以来幼主登基初始,都难免会受到元老重臣的掣肘,道理也是一样,对年轻人来说,年轻是资本,但是对年长者来说,年长又何尝不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呢。

  除了洪涛和董莹要结婚的消息给我以震动外,这次对老洪的拜访总体而言是令我满意的,至少,我应该不必再担心自己私下里频繁的活动会让老洪坐立不安了以至引起误会了。

  下午回到院里后接到政治部的通知,让我明天去市委党校参加一个市直系统35岁以下处级干部培训班,我们院里没有35岁以下的正处,副处原来有四个,洪涛落水之后,就只剩下了政治部干部处的尚处长和刑一庭的王副庭长,再就是今年虚岁刚满三十的我了。晚上在一家火锅城和王鹏边吃边聊,我问他这次培训班的目的,他说没什么特殊目的,是组织部为了完成每年的培训计划而搞这么一次,到时候就是领导讲讲话,找几个典型做做报告就完事了。我说哦,是这样啊,那明天你参加吗?

  王鹏点点头,我说你们组织部真是闲大了,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说还耽误我们的工作。王鹏笑笑说小非,我告诉你个事,哥们要升了?干部一处副处长。

  我装作吃惊的样子说啊?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啊?

  王鹏说市里的已经批了,省里的文马上就下来,所以明天哥们就不是大会工作人员,而是培训班学员了。

  我说你小子,这么好的事竟然到现在才告诉我,罚一杯。

  王鹏说好好,仰脖痛快地干了一杯百威冰啤,然后抹了抹嘴说小非呀,我真是得感谢蒋部长啊,没有他老人家,哪有兄弟我今天。

  我说都是自家人,你客气什么,怎么,这次是大舅跟老崔打的招呼?

  王鹏说不是,你都想不到,是市委张书记,不过这还不是看在蒋部长的面子上,要不他认识我是谁呀。

  我说那还是你自己有实力,对了,张书记这人怎么样?

  王鹏说论人缘,老张比不上老崔,论实力也不行,但是张在当秘书长的时候把市委大书记伺候好了,结果就上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心说哥们你蒙谁呢,张在省里不定是什么关系呢,否则任命一个市委副书记光凭正书记说话就能好使?小样,这么快就学会替新主子隐藏实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能把他一脚踹了又投谁怀抱里去了。

  王鹏问起老洪的事,我说再收集收集材料,这事不能大意,得准备充分了才行,吃完饭王鹏又说去按按,我说不按了不按了,累了,回家睡觉。

  晚上回家后我打电话给大舅提起今天去拜访洪显声的事,大舅说做的对,不过他小子的婚礼我不好参加,我说我明白,当时我就是替您客气了一下,大舅说恩,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以我的名义送点大的。我说好的,我今天还见到王鹏了,他果然有点变心了,跟我讲话不实惠。

  大舅笑了说你这是自己心里有鬼。

  我说反正他现在很嚣张,大舅,能不能让他下街道,让他在底下呆着吧。

  大舅说他下去干什么?我说弄个副书记副主任什么的呗。

  大舅说小非,你心现在怎么这么黑啊。我说我现在就是来气,他也太忘恩负义了。

  大舅严肃地说你怎么好象没有敌人就活不下去似的,你帮过别人,别人可能不记得你,但这对你没什么影响,但是你要是整过别人一次,他或许会记恨你一辈子,你不仅要学会忍,更要学会宽容,知道吗?

  我说知道了。大舅说行了,王鹏刚提上来,马上让他下街道没有先例,过段时间吧,没什么事往崔部长那多跑跑,我听他说你好象不爱怎么联系他。

  我说不是的,我一般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往市委大院里转悠啊。

  给大舅的电话打完后我也笑了,心说大舅说的真是对,我现在怎么好象没有敌人心里就慌似的,大舅说我心黑的那句话明显是用玩笑的口气说出来的,但是却也有几分真意在里面,想我整天全都是操心国家大事,也难怪没有时间考虑儿女情长,不过王鹏的这次调动到底是什么内情呢?虽然他嘴上说要感谢大舅,但我心里却明白这样的话是最不可靠的,这方面我做的比他还过分,我的两次升迁都是大舅和刘院长使的劲,但我却理直气壮的对院党组的每个成员都表示了衷心感谢,弄的他们真的以为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再生父母了。

  不过我既不信王鹏,想想那些老油条老狐狸们也未必就会信我,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全凭一张嘴,说出来的东西惠而不费,有益身心健康,但是我却容忍不了王鹏这么说,一想到张书记要暗害大舅,再想到王鹏很有可能甘心做了张的走狗,气就不打一处来,能把他调到街道去担任副职是最好的办法,因为都是副处,是平调,谁都说不出什么,但是这样做也确实太露痕迹,市委组织部的副处下去后一般都是街道正职,除了犯错误贬官,没有担任副职的,何况张芝铭现在才是有决定权的人物,这次提拔是完全按照正常手续走的,每一位领导履新之时都会随之而来小规模的本系统人员调整,或调或升,或贬或黜,这是树立权威和培植亲信的必然途径,崔部长是常委,和担任副书记的张在党委内享有同等的表决权,但是在组织序列上主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却是兼任常委的组织部长的直接领导人,因此想动王鹏没有张点头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我不禁一拍脑袋,连说错了错了,我怎么又犯病了,难道真的不给自己树立几个敌人就活不下去嘛!换个角度想想,王鹏能升上去我应该是为他感到高兴才对。对,好好设计一下,安排个机会给王鹏大肆庆祝一番,争取让他变的象洪涛那样风光无限,大名尽人皆知,等到他完全暴露在明处了,我再看看他是否还会有那么强的活动能力和那样深沉冷静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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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5:4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四

    市委党校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建筑群,依山傍水,周围风景特别漂亮,我们学习的地方不在教学楼里,而在党校宾馆二楼的多功能报告厅。

  上午的课先是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主持会议,做课程介绍,这种会虽然意义不大,但是为了表示上层重视,一般都会请几位重量级的领导讲几句话,这次请的是张芝铭和市纪委书记,老张的讲话无非是以鼓动人心为目的,屡次强调在座各位都是我市的栋梁之才,是精英,是未来领导层等等,随后简单说了几句官话就结束发言,走下主席台闪人了,然后轮到市委周副书记讲话。

  周书记兼纪委书记,他的报告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这也是这次学习的主要内容,就是强调青年干部在廉政勤政方面的经验和教训,经验是用套话说出来的,教训可就有真材实料了,尤其点到了市法院。

  我想洪涛虽然人没能亲自出席,但是市委领导却没忘记他,把他的大名和显赫经历搬到这里做反面教材,洪大哥的人生也算辉煌过一把了。

  周书记的报告做了两个小时终于结束,大家鼓掌,掌声稀稀落落,看得出来兴致都不高,会议主持人说了声休息十分钟后,大家纷纷出了大厅,在大堂里三五成群,或吸烟,或闲聊,我和刑庭的王副庭长,政治部的尚处长也在其中,看到王鹏走了过来,便给他们俩介绍,王庭长和尚处长马上主动热情地和王鹏握手,王鹏也非常懂事,热情洋溢,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我的身子是背对着报告厅正门的,但是眼角却扫到了报告厅前面的小门里出来的一行人,是组织部的几位领导陪着周书记,似乎要送他离开,在他们走到我身后大概几步距离的时候,我突然大力一拍王鹏,手指着尚处长高声说尚哥,以后你可得勤巴结着点王鹏,他可是咱们未来的组织部长啊。

  周书记和组织部的几位领导显然听到了这句话,眼光全都往这边扫了一下,却都没动什么声色,匆匆走人,再看王鹏大窘,脸有点发红,肚子里好象憋了什么东西急于表达却又没法说出来。

  尚处长莫名其妙,全当这是客气话,也就势跟着说是啊是啊,组织部的领导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呀,以后还要王部长多多关照哈。周书记一行这时已走下楼梯,王鹏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说别别别,却还是没说出什么成串的句子来。我心底冷笑,心说当初洪涛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这么把我介绍给来院办事的人,故意拍着我的肩膀大声说这是我们未来的纪院长啊等等,那时侯真是谦虚也不是,得意也不是,让人非常尴尬,但是洪涛没有我做的这么过分,至少他不敢当着领导的面这么说,但是我也没有恶意啊,我又没看到周书记他们过来,再说了,我不象洪涛,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真心希望王鹏你老兄能当上组织部长的,要是市委书记那就更好了。

  后面这两句话是晚上饭局结束后在出租车上对王鹏说的,对于白天的事他显然也说不出什么来,我又没他那么多心眼,偶尔说说走嘴的话是正常的,至于后果,还是他自己承担吧。

  王鹏问起适才和他拼酒的王庭长,我说这人很有本事,跟着他,市内的娱乐场所几乎用不着花钱,王鹏说是吗,我说那当然了,全市因为刑事案子进去的这个大哥那个混混的,凡是够分量的都要经他的手,王鹏咂咂嘴说恩,这个人值得一交。然后又问起老洪的事,我说材料差不多了,明天送去给你过过目,王鹏说不用了,给张书记看过后,直接送到纪委吧。我说好,行了,我到了。王鹏说那不送你上楼了,我说不用了,我又不是花姑娘,没人劫我,哈哈,路上注意安全啊。

  老洪的材料压在我手里有一个礼拜之久,象个烫手的山芋,有心附之一炬,却又有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个搞风搞雨的机会,好在张书记也再没催问过这件事,这个老油条,当然不会显得很主动了,那就这样耗着吧,等他实在忍不住了,自然会通过王鹏来施加压力的。

  三月中旬,洪涛终于打来个电话,说纪非啊,这个周末有空吗?陪兄弟坐坐啊。我说好的大哥,时间你定吧,我随时奉陪。洪涛说那就礼拜六中午吧。我怔了一下,中午这光景好干什么?不过嘴上还是应承下来。

  洪涛约我的地方是一家台商连锁店,上岛咖啡,如今已经遍布祖国各地,好处是既可以喝咖啡,还可以当酒吧,饿了还可以在这里吃西餐或韩式拌面。中午11点的时候我来到这里,要了个临窗的座位,不到几分钟,洪涛翩然而致,大方的在我面前坐下,随手将车钥匙往桌上一扔说道,怎么样兄弟,最近过的好吗?

  我心想这话该我来问才对,不过今天就是要装孙子的,我还是收敛点吧,我点点头,尴尬苦笑道:大哥你是脱离苦海了,留着兄弟继续做小公务员,怎么?换车了?我拿过他的车钥匙在手里把玩,心说怎么现在满大街跑的A6要比拉达多的多了!

  洪涛点点头,说自己和朋友合伙开了个皮包公司,先做点业务,车是朋友的,然后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哥哥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你说对不对?

  我微笑不语,暗忖陷害了一个有前途的法官,却造就了一个大款苗子,这买卖好象不太划算啊,往后这小子没了任何顾及,不定得多嚣张呢,虽然我不想再和他逞口舌之利,但是打击一下嚣张气焰应该不算过分吧。

  我诚恳地说洪哥,你走之前手头的案子还有没结的吗?如果需要有特殊处理的就告诉小弟一声,我尽可能从中斡旋一下,绝不让大哥丢面子。

  洪涛老脸一红,眉毛微微上挑,淡淡地说兄弟的好意哥哥心领了,没什么了,不用麻烦了。说罢把玩着喜力的瓶子,眼神若有若无的旁观四周,看起来极为漫不经心。

  我心说得,你要摆大爷谱那我就配合一下吧,我说大哥,董莹现在好吗?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啊?

  洪涛说办什么事啊?该办的早就办了,不该办的也办了好几年了,还有什么可办的?

  我感觉心头一颤,血压升高了不少,龟孙子的,在我伤口上撒盐是吧,算了,大爷我忍了,我说是吗?前阵子还听洪叔说你们打算结了?

  洪涛点点头说看看吧,或许哪天阳光明媚心情舒畅了就摆几桌。

  我想起自己应该采取的是示敌以弱的姿态,不禁感到底气不足,说给小弟一个表示一下的机会吧,现在还有什么没置办的吗?

  洪涛楞了一下,既而微笑说道不用了,到时候人来比什么都强。我说别别,这是大喜事啊,不送你我也得送董莹点啥,这样吧,空调归我了,你们打算装几台?立式还是柜式的?

  洪涛摆摆手说不用了,你也是靠死工资吃饭的,对了,叫点东西吃吧,下午我还有事。

  我说好,挥手招来服务员,对洪涛说你来点啥?洪涛点了份牛排,说这就行了,我点点头,要了两样小点心和一份水果沙拉,又想了想,说给我也来一份牛排吧。

  服务员离开后我为了不冷场,没话找话地对洪涛说怎么现在还挺忙吗?生意看来不错。

  洪涛嘿嘿一笑,做了一个颇为暧昧的表情,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事,我前妻下午的飞机回来,老相好了,非要我去接她,对了,可能你也认识的吧,张晓萌,张芝铭的女儿。

  我说哦,听说过,怎么?长的好看吗?

  洪涛眼睛一眯,作出回味深长的神态说so good !

  我也情不自禁地露出贪婪的笑容,随之轻笑说大哥你要是做了对不起董莹的事她以后还能让你上床吗?

  洪涛哈哈一笑,说不让就不让,到时候她自己就忍不住想了。

  我陪着洪涛一起淫荡的微笑,心里头却好象在滴血。兔崽子,这是第二个女人了,你是在激怒我,终有一天我会叫你后悔曾经与我为敌的。

  洪涛的表现令我有些诧异,或许是因为这次牢狱之灾彻底改变了他,往昔的成熟和干练已经荡然无存,在我看来,他已经心浮气燥不知分寸了,和他的老子实在是有天壤云泥之别,这倒也叫我略微宽心,或许他真的只是徒有其表,这样的人即使能够混成个有些实力的所谓大款,也必然是劣迹斑斑,不虞没有下手之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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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5:4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五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洪涛看了看表,随口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机场接张晓萌,我知道他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刺激我,或许我该让他更多的满足一下,我说好啊,不嫌我碍事就成,但是心里真正盼望的却是张晓萌看到我们两个人一起出现时的表情,这个婊子,被洪涛干爽了是吧,还这么念念不忘的。

  我的爽快显然大出洪涛的意料,他有些不自然的说那好,走吧。

  上车后我俩都沉默不语,我开始后悔自己的恶意,何必去淌这个混水呢,洪涛和我已经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了,精神胜利法是他现在面对我时的唯一武器,何必和他计较,或许,原因不在他而在张晓萌吧,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要比洪涛更能令我感兴趣,地位几乎可比董莹,尤其是该着她有那么个倒霉老子。暗自盘算中,我感觉自己的心好象突然变的极端冷酷,我一直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心早就狠下来了,可是直到此刻才晓得,以前的种种心态,原来都是错觉。

  到了机场后洪涛把车停好,我们俩一起进了侯机大厅,晓萌是从北京转的飞机,进到国内侯机口后我抬眼一望,顿时麻爪,张书记和看起来应该是他老婆的一位妇女正在侯机口边上闲聊着什么,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和洪涛,张书记和张夫人神色安然,冲我们略略点头,洪涛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情,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问伯父伯母好,和着在场最多余的人竟然是我,面上那叫一尴尬,心里不住核计你们他吗的到底玩什么把戏啊。

  洪涛和张书记交谈后我才了解,原来是张晓萌在北京时给洪涛打的电话叫他来接机,张家并不知情,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心里稍微好过一些,不过比较难解释的是为何我会和洪涛一起过来,在张书记眼中我应该是和他势不两立才对,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只是这过程太为复杂,好在洪涛说我们俩是路上碰上的,我本来也想这么说,但留个心眼让洪涛说吧,万一我先说了,洪涛不留情面地跟张书记一揭露,那我肯定讨不着好去,在领导面前千万要诚实,不过既然我不是和洪涛一块来的,那又从何得知晓萌回来的消息呢?唉,怎么说都是破绽,别提这话茬就得,总之今天来了就是个错误。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北京的飞机终于到了,只晚点了不到半个小时,挺难得的,张家夫妇俩掩盖不住的焦急,一个劲地往安全门里张望,片刻后,一个打扮时尚的俏丽女孩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叫着扑向市委副书记的夫人,母女俩顿时拥做一团,哽哽咽咽,惹的过往路人不住打眼旁观,过会后,张晓萌才恋恋不舍地从娘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又和她老子抱了抱,张书记一脸慈父的关爱,摸摸宝贝女儿的小脸蛋,拍拍她的脑袋瓜,样子就象在哄小狗。张晓萌抹干眼泪后才把目光投向洪涛,眼里全是杂乱,到是洪涛身经百战,一张英俊的脸庞微微抽动,双目射出暧昧而又无奈的神情,注视美女片刻后才缓缓而又哑哑地说:晓萌,你回来了。随后一个苦笑,沉默不语。

  洪涛深情款款的做派都快把我给麻酥了,我心想他吗的这事不对呀,丫的太会演戏,小妞恐怕招架不住,再说了我现在才是老张的钦点女婿,此时不冲怎么行,于是赶忙挤上前去,伸出手说晓萌,欢迎你回来。老张适时地说晓萌,这是你纪非哥,洪涛以前的同事。张晓萌礼貌地对我点头微笑,手却握的极为马虎,说纪非哥你好,我爸跟我提过你。

  老张这句加重的“以前的同事”对洪涛而言肯定是一不留情面的刺激,看来老家伙对洪涛的这次出现和矫情做法感到不满了,这令我心里好过不少,虽然我和老张现在是敌是友尚未有定论,但是大的原则还是很好把握的。不过这句话显然也刺激了张晓萌,她一反刚才对双亲的万般依恋,竟然大大方方地走到洪涛身边,然后回头对老张说爸我坐洪涛的车走你先帮我把行李拿回家吧。张书记一楞,张夫人一怒,我和洪涛则不禁目瞪口呆。

  回去的路上,我从洪涛的A6换坐到张书记的A6,看起来,老张并未能十分有效地把握住他的宝贝女儿,小丫头刚才来这么一手可真够驴的,我到不是觉得晓萌有多聪明或者仗义,只是她的性格蛮真实,脾气也够可爱,但是我心里恨意还是有的,这不分明是玩我么,或许如果今天我不来,晓萌也绝不会这样护着洪涛。

  张书记在车上一劲的宽慰我,说小纪啊,今天晚上在我家吃饭吧,一起为晓萌庆祝一下,我识趣地说还是不了张叔,今天是你们一家团圆的日子,我和晓萌还不太熟,就不好参合了吧。张书记说那也好,明天吧,明天我来安排,以你的名义。我说张叔那哪成,你定地方吧,明天怎么安排全交给我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欢迎妹妹回来吧。

  车到了张家,司机把行李全搬进去了,洪涛的车也没有到,张书记叫我到屋里坐坐,我说不了,下午还有点事,先走了,明天定好了我给您打电话,张叔,阿姨,明天见。

  离开张家后我有些郁闷,为什么最后孤独的人总是我,说到底我也是心地蛮善良的一个孩子,打电话给林子,他说有事忙着,不能出来陪我了,我说那好吧,关了电话,沿着风景如画的长青路溜达,最后实在是走的闹心,有心去嫖娼,但是好在剩着些理智,知道现在不是过去那种可以胡闹的年纪了,试着给一些曾经相好过的打电话,也都说出不来,胡思乱想着,边上过来一出租车,我走累了,上了车,叫司机开着,快进入市区的时候我才说,去海蓝夜总会,就嘉和大厦那,司机点头说知道。

  三点多钟的时候,海蓝还没有进入营业状态,吧台后面站着个服务员,也就十七八岁模样,长的蛮清丽的,一看就是美女苗子,她说先生是来唱歌吗?我说不,我找你们老板,吴刚在哪?

  老板今天不在,有事您可以打他手机。

  我说我不知道号啊。

  那抱歉了,我们老板手机号刚换,我们也都不清楚。

  我说哦是吗,然后找出电话本,拨了吴刚的号,很快电话就通了,吴刚那熟悉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说吴哥啊,纪非。吴刚忙说知道知道。

  我说你现在在哪呢?到你店里想找你喝酒呢。

  吴刚笑着说好啊好啊,过会我就回去,你叫吧台接电话。我把电话递给服务员,说小姑娘看着挺清纯的,怎么编瞎话骗哥哥呢。服务员笑着接过电话,恩了几声后挂了,对我说你真坏,故意逗人家,老板说了给你开个包间,不过现在不是营业点,恐怕没人陪你了。

  我说你不就挺好的吗,陪大哥喝两杯吧。小姑娘一撇嘴,说不成,我还得看着呢。我说这这么多人,就差你一个啊。小姑娘扬脖抛个白眼说是啊,就差我一个,怎么着。我说真不乖,那我走了,到时候找吴刚告你状去。

  哼,告就告,我才不怕。

  我盯着她笑,她也瞅着我放媚眼,我突然转身,出了门挥手叫了辆出租车,打开门要往里钻,小姑娘这才冲出来拉住我,埋怨说你干吗呀,跟你开玩笑都不行,还当人家哥哥呢。我笑着退出身来,捏捏她的脸蛋,说陪不陪?她撒娇地说陪也成,不过你给我什么好处呀?

  我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说好处当然有,先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蒙蒙,小丫头干脆地说。

  我说哦,好名字,哪个萌?草字头的?

  蒙蒙点头说对,后来我才知道此草字头非彼草字头,不过后来给她讲那个萌字的时候,她竟然不认识,当时没多想,我说我就叫你晓萌吧。蒙蒙说不地,凭啥给我改名啊。我说我给你买名牌时装。蒙蒙爽快地说成交,啥时候买就啥时候准你叫。

  我被蒙蒙的纯真率直逗的挺开心,当然也晓得这种女孩大多都会如此取巧的,但还是感觉很开心,我说晓蒙咱不唱歌了,现在就去买去。

  蒙蒙说少骗人,你想拐卖我才是真的。

  我停住了不往里走,拿出手机直接又给吴刚打了电话,我说吴哥啊现在时间有点早,我带你们那个蒙蒙上街去溜达溜达成不?

  吴刚丝毫没犹豫,但却客气地叫我纪庭长,说蒙蒙只是在这打工的,老哥给你找两个懂事的吧。我说别别吴哥,你误会我意思了,就是闲着溜达,看你现在这块活还不太紧,找个人陪我走走,不行地话就算了。吴刚说那好吧,蒙蒙也就是一小孩,麻烦纪庭长照看了。

  我心说吴刚你紧张个屁啊,你这的人白给我我也不敢动啊,谁知道以后得沾上什么腥。

  我拉着蒙蒙要上出租车,蒙蒙有些紧张地问去哪?我直接对司机说西安路步行街,蒙蒙听着了确实是正经地方,才敢上来。

  在车上蒙蒙问我说你是做什么的?我说先不说我是做什么的,现在可以叫你小蒙了吧。蒙蒙说勉强可以吧,待会你要是不给我买再改回来了。

  我说就这么说定了。

  蒙蒙又问我是做什么的,我说你猜吧。蒙蒙说我不猜,咱俩赌吧,我要是猜对了,你请我喝芝华士好不好。我说你还知道芝华士呢,蒙蒙说当然知道,就是没喝过。

  我说好,猜不对的话我也请你喝,不过你必须得喝醉才行。

  蒙蒙又撇嘴说还说不打人家主意呢。

  我说猜吧猜吧。

  蒙蒙想了片刻说你不是税务局的就是检察院的。我说你怎么知道?蒙蒙得意地说被我猜中了吧,你这么文质彬彬的,在老板面前又这么有面子,除了税务局的,就是老板检察院的那些朋友。我呵呵说有道理,你怎么不说我是公安局的呢?

  蒙蒙说你不象,公安局的人最坏,瞅人那眼神全都不正常,吓人。

  哦,你们老板肯定经常和公安局的打交道,他们欺负过你吗?

  蒙蒙说可不是么,对我到没什么,我也接触不到他们,不过我们这好多人都受他们欺负,前几天来了几个就是故意找茬的,把我们这的服务员和小姐都给打了,老板连话都没敢搭。

  我说你们老板不至于这么没面子吧。蒙蒙说谁知道怎么回事呢,那伙人以前也经常来,都挺好的,和老板亲哥们似的,有一个还经常开老板的车。

  我心中一动,说是不是那辆绿色的丰田?

  蒙蒙说是,就那辆佳美,怎么你也知道啊。

  我说以前经常坐,对了,你给我详细讲讲那伙人的事呗。

  蒙蒙转头看了我一眼,小兔子一样露出警惕的神色,说你也认识他们?

  我心中暗说有点急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我说不认识,不过也听你们老板说过,随便问问而已,对了,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

  真维丝,左丹奴,堡狮龙,第五街,蒙蒙一气说出大串名牌来。

  下了车,蒙蒙自然地牵着我的手往步行街里走,我则轻轻地甩开了她,毕竟这是公共场合,蒙蒙也没介意,自顾自地在各种专卖店里转悠,一会的工夫就看了好多家店,也对好多衣服赞不绝口,但是却毅然地又奔下一家店走去,我看她看中的大多是二三百块钱的衣服,偶然有贵一些的也不过四五百,想必蒙蒙看出我真的是要给她买,所以一定要挑件好的吧。转了一个多小时,我有些累了,说蒙蒙咱别打游击了,ESPIRIT 喜欢吗?蒙蒙说喜欢,就是有点贵。

  我说那就成,然后领她去了ESPIRIT 的专卖店,说你把衣服裤子袜子什么的选一套吧,蒙蒙顿时乐的欢天喜地,仔仔细细地挑了半个多小时,才选好一件秋衣,一条长裤,都不是太适合眼下的季节的,看来小丫头盘算的蛮长远,到前台一核价,六百多元,行,小丫头心也不算太黑,这大概是ESPIRIT 最便宜的衣服了吧,我掏出钱包却突然傻了眼,除了兜里揣的零钱打车用,里边只有五百块钱,我说哎呀蒙蒙对不起啊,哥哥记性不好,今天没带多少钱,蒙蒙低头往兜里摸了摸,却没好意思掏出什么来,服务员微笑着不言语,蒙蒙到是爽快地说那就留一件吧,一点脸色也没有,不过是该要衣服还是要裤子的时候,小丫头却犹豫了,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哪个都舍不得,半个小时精心挑选的东西,哪是那么轻易能割舍的,小脸蛋都快憋红了,我的心里有些不忍,说晓蒙啊,别选了,你等一下,然后我拿手机拨了林子的电话,我说林子你现在在哪呢?林子说在道上,晚上和朋友有聚会,现在正接人呢,我说你身上带钱没,林子说带了,要多少?

  我说几千就行,现在能抽个空给我送步行街这来吗?林子说好,最多二十分钟吧,我说等你了,ESPIRIT 里面。

  挂上电话我神色平静地对蒙蒙说,晓蒙,再挑几件吧,别超过三千就行。

  从ESPIRIT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林子送钱来的时候没多问什么,我也不好给他解释这笔钱其实就是为了满足一个小女孩甚至还有我自己的虚荣心而已,其实我自己也搞不太清为什么会为这样一个女孩花这么多钱,或许是为了收买她,因为我刚才已经意识到吴刚和洪涛之间的事肯定还没有完,我需要个眼线,也或许我是真的被蒙蒙看着那些漂亮衣服时的憧憬目光所击中了心里柔软的地方,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还有我所想过的是,如果这些钱不是花在这个蒙蒙的身上而是花在那个晓萌的身上,能如此轻易的换来一个女孩这么多的满足和快乐吗?同样是清秀的女孩子,对生活的要求却有着绝不相同的标准,但是其中所收获的快乐,是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往回走的时候我问蒙蒙,还要去逛别的地方吗?蒙蒙说不了,我说那么一起去吃饭吧,饿不饿?麦当劳行吗?蒙蒙又说不了。我说那我们回去?蒙蒙点点头,我说这么想回去啊,买完衣服就不认人了。蒙蒙说不是不是的,我想赶快回去把这些衣服都穿上看看,给你看还不好吗。

  我觉得蒙蒙的心情好象有些压抑,逗她说好啊,不过我还要看你换衣服呢。

  蒙蒙轻轻掐了我一下,还是不言语。过会才问你怎么会为我花那么多钱?

  我说我是大款啊。

  蒙蒙说你才不是呢,我见得人多,你身上的气派是官气,不是那种有两个闲钱的的瑟气。

  我说这话我爱听,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当官的,更不是那种乱花钱摆谱的人,就是真的挺喜欢你这个小丫头的,我没妹妹,做我的干妹妹吧。

  蒙蒙沉默不语,晃头晃脑心不在焉地看路边的橱窗。我说小蒙,哥哥不图你身上的便宜,就是想要个妹妹来疼一疼。蒙蒙还是不言语,却突然拉紧了我的胳膊,两只手一起紧紧攥着,好象要把我的膀子扯掉一样,只有她右手臂挂着的衣服袋子横挂在中间,被我们两个人的身体挤的紧紧的。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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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可能继续,也可能就没有下文了,
看到这里的朋友,陪我一起难受把:lol::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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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20 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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