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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旗袍》--作者:周业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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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9 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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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虚构的悲伤



  文/莫逆

  她死了,他死了,他和她也死了,空气都停滞不动,他们披头散发,满腔怨气,悲愤地看着作者对他们的谋杀。

  没有人对他们点评,你们死得其所。

  只是虚构。

  轻韵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友善且单纯,而当她把这篇充满虚幻和血腥的故事呈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没办法把故事和她本人联系到一起。其实她发表在BBS里的文字里,描写死亡的篇幅不算少,可以说,阴晦孤冷的文字她已经拿捏得十分娴熟,只是从没写过长篇小说的她,陪着自己设置的人物生活那么久,陪着他们惊怵、纠缠、选择、哭泣,那是怎样压抑的两个月。

  我试图更走近她一些,于是走进这篇故事。

  《锦绣旗袍》里的人物都是不幸的,李影弟弟的女友小贾,弟弟蔚彬,好友青琳,背叛的男友云峰……即使开篇就知道是个悲剧,但读完的时候还是一阵凄凉。这跟几年前看余华的《活着》和李修文的《滴泪痣》一样感觉,这里的感觉指的是沉重感,书里的人物在作者的安排下死得义无返顾酣畅淋漓,除了孤单存活的主人公自己。几年前还对人生充满无限感触的我义愤填膺地问李修文:“你把他们写死的时候不会难过?非要这样去赚足读者的眼泪?”他给了我一个很柔软的回答,他说,写的时候自己哭了不下五次,一开始就是个悲剧,那些人物注定要死。

  关于写作里的悲剧,罗兰·巴尔特是这样注释:悲剧只是一种汇集人类不幸的方法,一种将它归类,即以一种必然性、一种智慧、一种净化的形式将它证明的方法,拒绝这一恢复,探寻不屈从于它的种种技术手法,在今天的文学领域是一项必要的任务。

  因为《锦绣旗袍》是篇灵异故事,所以这篇悲剧在我眼里得到赦免,我不会忿忿去问,“你写这些的时候会不会难过”,即使我眼里看到的满满是冷僻颓靡的色调。

  一个器皿,只把它视为器皿,就只是形状和质地,或许还有用途;一个锤子,单纯的只当作锤子,也只是形状质地外带重量,如果非要赘述,那么还有它的打击力度;一篇灵异小说,如果不想它那么扯痛自己,那就去欣赏由字与字构成的它的血肉,也就是文笔。轻韵的语言毫无障碍,姿肆横溢的句子,鬼魅深长的梦境,危险游走的心理活动描写,这在一个年轻女孩身上算难能可贵。

  撇除文笔看故事框架,这有一个前提。编造故事的能力是每一个写小说的人都应具有的特质,这与笔者的内心世界有牢不可破的关联,他她得引导故事去完成它存在的使命,使人哭使人笑使人深思和在这些文字背后表达了他她所要表达的深度,才能有味道,才能被读下去。如果自由自在的虚构、引人注目的虚构成了作品的主体,那无意这个笔者就是成功的。轻韵基本做到了这一点,尽管还比较稚嫩,这篇小说的局限性在于限于主体内部真实,也就是限于变幻莫测的心理描写和物件、情景描写。细腻的文笔之下,掩藏不了对范围扩大、故事情节拉宽之后鞭长莫及的局限性。但这不影响她成长。也可以说,谁都是在眼前的视野慢慢拓宽之后才成长起来。

  唐朝在小说里是唯一的好人,不离不弃不索取不消融。这是一种精神建筑,是作者对理想人物的幻想奢望借小说之名得以再塑。我总认定这样的人在世间是绝种了的,所以这种形象可以恣意的在虚幻故事里换一百种脸孔一百种身份出现,他们不会死,再冷酷的作者都不忍心把他们写死。

  死的是看到某篇小说某个句子会难过的人。年纪大的哥们姐们推崇现实,夜夜笙歌日日排场,有钱就行一切速成,他们不会被文字左右;年纪小的弟弟妹妹叼着烟咬着口香糖快速奔向早熟情人的怀抱,他们也不会动容;脆弱的是身处感情夹缝中的人,不必别人给自己对号入座,就会自动自觉的自嘲,只要自己愿意任何时间不分场合都能为自己演示。如若一个小丑。原来小丑把脸涂成狰狞的花骨朵是有原因的。

  鲁羊是个脆弱的人,所以他写得出这样的诗句:

  烟缕在眼前飘来飘去

  它们在五棵手指间做着萦绕的姿态

  然后结成圆圈

  或者越来越零散

  它们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

  会很快地显得笔直,不再弯曲

  类似于我们最后的样子

  如果非要结束,那就把自己想象成一支烟,反正都要消散,就留给别人一张无恙的脸。

  远去的只是记忆,岁月只会留给你一道或两道貌似深刻的皱纹,可它们并不能唤醒你深处的悲伤,只能为你制造更多的苦楚。

                                                                                         ——纪念日益沉重的青春






内容提要: “锦绣旗袍店”的老板李影意外遇见传说中的“秦淮灯影清旗袍”,而发生一连串鬼异的事件,旗袍无意中被李影同父异母的弟弟误取走。而离奇的梦境让她半信半疑,接着弟弟女友意外死亡和弟弟的自杀,让她不得不相信那个鬼异的传说,从而与古董店的老板唐朝展开一系列的调查。调查中,她发现那个曾送旗袍来店里的女人,曾是自己已失踪十多年的爷爷的情人,而那个女人,竟是好友何青琳的舅婆。在何家明查暗访的时候,发现爷爷的离奇失踪竟与她的奶奶有密切关系。而这时,她意外发现自己的男友云峰与好友何青琳有染。她在绝望之际,想到一个报复方法,从而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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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遇见》

  [我伸手接过,这旗袍用软缎真丝织成,手感如水柔丝滑,七分的袖子,花边镶滚,胸襟处手绣一朵绦色郁金香,袖口橘红片金窄边,旗袍最上面的钮扣上嵌着一粒小珍珠。格外的精致。那珍珠也就小指盖那么大小,成色晕黄,一看便知是古物。“秦淮灯影清旗袍!”我惊道,一阵冷意从心底直冲脑顶。]


  牐犖铱的旗袍店的位置不算太好,坐落在嘉定区一条大马路靠左的一条街道里,店门前的街道大概只有几米来宽,对面水果摊的讨价还价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时间长了,还可以端摸出这段时间水果价格的行情。旗袍店的左边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书店,平时也没什么人光顾,偶尔见带着眼睛的几个貌似知识分子模样的人进出,往往他们从书店出来后,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还有就是装扮前卫摩登的女郎去翻翻里面的时尚杂志,因为书店的橱窗是一块大镜子,她们出来的时候还利用那镜子描一下眉什么的,也算是一道风景。

  牐犉炫鄣甑拿徘盎褂辛娇么箝攀鳎也许是年代久远的原因吧,这两树盘根错节的,两个人也环抱不了那树干。奇怪的是,树长的高了,从下往上看,顶上好象两树的叶子都长在一起了,远远看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一棵树的茂盛。

  牐牻稚系男腥艘幌蚨疾欢啵来来往往的都是附近的居民,上班下班送孩子接孩子的……一到晚上整条街就出奇的冷清,一阵风吹过,那风声伴着老树一起摇曳,簌簌作响,总让人从心里掠起丝丝冷意。


  牐犂次移炫鄣甓ㄗ銎炫鄣呐人,都爱在晚上来,所以每天营业到凌晨也是家常便事了。

  牐牭昀锏氖麓永炊际俏乙桓鋈嗽谥鞒郑小到打扫卫生大到做旗袍,都是我一个人在扑上忙下的,日子长了,也是觉得机械得很。不过这年头,一个女孩子又能去干什么活,除了对旗袍有点遗传的认识外,我想我也别无所长了。

  牐犞劣谝糯的因素,主要是说我祖父。祖父是旧上海滩一个专门为上流社会贵妇剪裁旗袍的好手,那时候他有个外号叫神袍李,有人请他做旗袍的时候,他只要看那女子一眼,就可以在一顿饭的工夫画出那女子的身型以及尺寸的构图,再下来,剪裁好一袭完整的旗袍更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那时候在上海滩,我祖父做旗袍的工价是最高的。

  牐犝在祖父被上流那些贵妇人捧星逐月的时候,在一个晚上,祖父一声不吭的扔下了我跟祖母,从此消失得无踪无影,了无音讯。

  牐犆康毕肫鹫庑┦虑榈氖焙颍我总感觉到莫名的烦躁,那些童年里破碎却清晰的记忆,如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不断地回放,一再拨动你想要平息的心潮。记忆就是这么怪,越是想要忘记的越是清晰,所以总抑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他,眼前最常浮现相片里祖父的模样,慈祥平和,永远对你保持一种宽容大度的笑意。

  
  牐牻裢砩嫌制鸱缌耍我呆呆的望着空空的街角,百无聊赖。在骨头都发出寂寞无聊的叫嚣时,电话响了,铃铃铃……。

  牐牎靶∮埃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妈生日,她可想你啦!”电话那头是我的同学何青琳,这丫头整日疯疯颠颠的,爱跳爱玩爱热闹。电话那头,我还没有问话,她一个人就噼里啪啦地说开了,上次已经出过洋相了,还死性不改。

  牐牎昂冒珊冒桑明个儿我早点关门过去。”我笑着答应。

  牐牴蚁碌缁埃转过身来,伸伸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今天应该没什么生意了,现在都晚上10点了。白天下过一场大雨,路面凹下去的地方积满了水,一滩接一滩的,在路灯的照射下,明晃晃像一面又一面的镜子,相互镶嵌扶持着,直到路的尽头。在这样的天气下,实在让人没有外出的欲望。

  牐犖野压裉ǖ亩西收拾好,正要把门拉下,眼角一闪,发现门前的大树下俨然站着一个女人,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稀看见那女人大概30来岁,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在我发愣的时候,她已扭着纤腰向我走了过来。

  牐牎袄钚〗悖你好,我可以进来吗?”她冲我笑了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牐犖业懔说阃罚侧了侧身让她进店。

  牐犇桥子径直走到柜台,把手里的东西往柜台一放,看了我一眼,说:“我有件衣服坏了,你帮我缝缝可好?”

  牐犞患她慢慢把那包裹打开,那双手丰腴而灵活,而且保养得很好,在灯光里闪着白皙的亮泽。

  牐犠眼间,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件墨绿色的旗袍。

  牐犖疑焓纸庸,这旗袍用软缎真丝织成,手感如水柔丝滑,七分的袖子,花边镶滚,胸襟处手绣一朵绦色郁金香,袖口橘红片金窄边,旗袍最上面的钮扣上嵌着一粒珍珠,格外的精致。那珍珠也就小指盖那么大小,成色晕黄,一看便知是古物。

  牐牎扒鼗吹朴扒迤炫郏 蔽揖道,一阵冷意从心底直冲脑顶。

  牐
  牐犠鑫颐钦庑械模只要有点些名气的,没有谁不知道这‘秦淮灯影清旗袍’。我打小就听祖父时时提起,对‘秦淮灯影清旗袍’的传说,已由最初的惊悸转归为平淡。长大上学后,便更不相信那一套离奇的诡异传说。只是现在夜近三更乍见还是忍不住头皮发怵,不过那种恐惧也只是一闪即过,我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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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牐犖也⑽醇过这‘秦淮灯影清旗袍’,只是它的模样已被我的祖父用言语无数次的传递到脑海里,想要不记得都难。‘秦淮灯影清’的来历不过是跟据地点与当时的景致而来。说的是那位富家小姐夜投秦淮河身着的就是这件旗袍,当时,秦淮河畔灯光璀璨,渔火点点,人声鼎沸,却无法阻止这悲剧的发生。至于清字是朝代,其实那时已是民国初期,只是当时有那么一帮子老夫子,特别是为数不多的满人,特别怀念清朝,脑勺后还拖着清代的辫子。如此的恋清情结竟还繁衍到衣服上,所以就硬生生的给这件衣服的名字加上个清字。也就有了‘秦淮灯影清’这个名字,其实当时这旗袍也就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当那富家小姐下葬后,这件衣服却因为领口那颗名贵的珍珠,还有她家人对她的怀念之情而留了下来,给了她妹妹,三年无事。却没想她妹妹在出嫁那日,踏出花轿时,竟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匹疯马,将她活生生踩死。街上一算命的瞎子说这衣裳是件凶衣,是她姐姐的怨气太深,如今再加上妹妹这一桩,又加深了几分,不能再现世。于是在妹妹下葬那日让这件衣服陪葬。数十年后,这件衣服又被盗墓者盗出,由一富商收藏,膝下独女大喜之日离奇死亡。后有人陆续得此衣,凡家里有女眷的,无不是年值妙龄香消玉殒。这旗袍成了不吉之物,在旗袍界无人不知。但仍是人人好奇,恨不得获之一观其貌。关于这件旗袍的传说,也有了很多种版本:有人说,之所以会有怨,是姐姐因为家人的阴挠不能与心上人结合,所以会对相爱的人产生嫉妒,所以才会一再的发出悲剧;也有人说最初的怨恨是她对妹妹的怨,还说因为她妹妹要嫁的人正是她的未婚夫,所以她妹妹才会在出嫁之日死于非命……当然,远不止这么两种,只是这两种更让人容易接受。但我还是相信第一种,在我心里我一直认为亲情是最干净的,爱情是最神圣的,所以那个她爱的他,在她死后,是怎么也不会娶她妹妹的。

  牐犑茏娓傅挠跋欤我小时候便对这件旗袍极其好奇。从会剪裁之日起,就常常悄悄的就着脑子里‘秦淮灯影清旗袍’的模样做过几件。捧了去给奶奶看,问她像不像。每次必遭她的责骂。最后一次竟二话不说用剪子给我绞了个稀烂。奶奶是个性情温良之人,加之平素吃斋念佛。记得十五岁祖父失踪,也没见她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也不敢问为什么,以后就是做了,也自己悄悄地挂在店里欣赏。

  牐犉涫担祖父也没见过这件旗袍,只是对它的那股子狂热,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只要一闲下来,他就做旗袍,每件旗袍总有七八分‘秦淮灯影清旗袍’的影子。那时店里的三排衣架,齐刷刷的全是‘秦淮灯影清旗袍’,他做了就自己看,别人出再高的价他也不卖。所以虽然他当时在上海滩虽算个人物,日子却并不宽裕。奶奶也从来没有报怨过他,只是在祖父出走一年后,她把那么多的旗袍连同他的东西,一起烧了个精光。我知道,奶奶这是爱之深,恨之切。从那以后,她再不准我在她面前提起祖父。

  牐

  牐犖野涯歉雠人的旗袍仔细地翻了几遍,,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破损的地方。正疑惑,那女人伸手拿过旗袍,她的指尖划过我手背,沁凉如冰,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女人见了,莞尔一笑:“我的手四季如冰,大夫说是气血不足,是生我儿子时落下的病根,当时差点血崩。女人呵!可真是不容易。”

  牐牎昂牵是呢!太太这衣服有什么瑕疵?我看了半天,发现都挺好的嘛!”我脸上挂着职业味十足的笑容,并没有把她后面关于身体的话听进耳去。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别看她们个个年纪不大,却一样的那么多话,一个小小的话题,她们就有本事扯个十万八千里。

  牐牎坝矗∏莆艺馊耍真是不好意思,耽误李小姐了。呶,你瞧!就胳肢窝底下跑线了,我怕自己补,万一扭线就不好看了。”

  牐犖矣种亟庸旗袍,可不是,腋下跑了大约两寸的线,只要不抬胳膊也就瞧不出来。那断裂的线头呈腊黄色,显是年月久远,残留在线头已有些毛糙,像破了许久的模样。我开好单据递给她:“小毛病,你明天来取好了。不过得早点,因为明天我会早点打烊。”

  牐牎袄钚〗悖多少钱。”她打开小坤包,抽出一张50元的大钞。

  牐牎安挥昧耍来我店里补衣服的,只要是旗袍,一律免费。”我指着墙上的价目表旁边的店规对她说。

  牐牎澳蔷托恍焕钚〗懔耍我先走了。”那女人转身走了出去。

  牐犖沂媪艘豢谄,把那件旗袍放进抽屉里。关上店门。走出店门,习惯性地往马路两头望了望,只见街两头空旷,一个人影也没有。我的店位于新郁路,两头要拐弯也得走100米左右才行。我关店门也不过两分钟,那女人脚程并不算快,却瞬间没了踪影。风吹得马路两边的桦树沙沙作响,隐隐有高跟脚“得得……”声传来。在深夜甚是可怖。我有些恍惚,又有些后怕。

  牐牎袄钣埃关门了啊?今天生意可真是差!才做千把块钱,再这么下去得喝西北风了。”隔壁礼品店的小林也锁上店门跟我打招呼。

  牐犖倚τΓ骸吧意是不好了点!不过你别不知足,雨天做千把块算好的了。今天我也早点关门。昨天没睡好,累死了。”关好门,再侧耳一听,除了树叶的声音,哪里还有高跟脚的声音?我想,一定是昨天没有休息好,产生了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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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怪梦》

  [为什么我在哭?为什么我的眼泪止不住?低头,身上穿的是一袭血红的衣衫。再打量房间,已不是我熟悉的小窝。窗棂是木制的,月光透进来,只见窗上贴了个大大的‘喜’字。站起身,发现桌上摊放着一件旗袍,七分的袖子,花边镶滚,胸襟处手绣一朵绦色郁金香,袖口橘红片金窄边,旗袍最上面的钮扣上嵌着一粒小珍珠。]

  牐犜诼房诟小林道别后,我把MP3的耳塞塞进双耳。蔡依林轻快悦耳的歌声瞬时灌满耳朵。我总喜欢把音量开大到极限,这样就听不到外界的一丝杂音,如置身现场音乐会一样。听音乐,特别是听小蔡这一类歌手的,声音轻了,那韵就淡了。我踩着《海盗》的节拍蹦跳着前行,我想那动作一定非常的滑稽,你可以想象,一个脚踏细跟皮鞋的女子成疯颠状前行,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虽然我听音乐有些怪异的举动,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绝对不会像某一大群人那样跟着旋律唱出来。以前我也会唱出来的,自从有次在公交车上听了一次如猪嚎般的现场模仿秀后,才明白那是多么的恶形恶状,何止是强奸听觉,简直就是轮奸!自此,听音乐绝不让自己的声带失控制造噪音。这样的夜里,路边的梧桐正好遮住我的疯颠状,也就不用担自己丑态被多少人窥见。

  牐牸缫怀粒已感觉一块冰凉的东西搭了上来。我几乎要跳起来,惊恐万状地回头,左耳的右塞因为扭头的姿势从耳洞里掉了出来,在胸前晃荡着,扯着右耳的耳塞,在耳朵里一顿一顿,像是以前往民房时摇井水用的木桶,只差发出“格吱格吱……”的声音。

  牐犆媲罢咀乓桓雠子,挽得高高的髻发,脸颊娟秀,裸露在风中的双臂圆润白皙,沿着手臂,我看到我肩上的冰冷来自于——她的右手。她嘴角挂着笑,双眸似两颗被浸在水里熟透的紫葡萄,笑起来时水波微漾,分外迷人,不就是刚才去我店里让我补旗袍的女人吗?我松了口气,左手夸张地拍着心口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对了,刚忘了问太太怎么称呼?”我这才想起来刚没有问过她姓名。

  牐牎芭叮我夫家姓骆,骆驼的骆。真是不好意思,刚吓着你了。我在路边叫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她拘谨地笑起来,右手抽离我肩头,抚着鬓角以掩饰心底的不安,脸上有十七八岁少女才有的羞涩。

  牐牽醇她那副歉意的模样反倒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指了指胸前的MP3,便安抚她说:“骆太太,没关系的,我这人有时会夸张一点。也不怎么吓的,这条路我早就走熟了。要怪就得怪我自己把MP3的音乐开得太大了。”

  牐牎袄钚〗憧烧婊岚参咳恕!

  牐牎斑馈…”一时语塞,我并不善言辞,恭维客套之类的话更是说不出口。只好学她的模样把肩上的头发往后拢了拢问:“好晚了,骆太太还不回去啊?”

  牐牎拔业瘸怠!彼探了身子往路口张望。

  牐牎暗瘸担空饫锊皇钦咎ò。俊被耙怀隼矗就懊恼起来,痛恨自己总是嘴比脑子转得快。一般这么贵气的少妇,多半都是阔少夫人,怎么可能去挤公交车?

  牐牎拔依瞎会派司机来接我。李小姐家往哪里?要不一会顺路送你回家。”

  牐牎靶恍宦嫣太,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本来想请你上去喝杯咖啡,既然骆太太等人,那我就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了。”

  牐牎昂玫模李小姐再见。”

  牐牎奥嫣太再见。”

  牐

  牐犉炫鄣昀爰乙膊还五分钟的路程,拐个弯向前五十米就是我住的辰泰新苑。刚跨进小区的时候,心里忽然感觉怪怪的,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望向来时路。二十米远处已不见了那位骆太太的踪迹。刚才跟她说话时我就关了音乐,而没听到有车辆刹车停靠的声音,怎么转眼就没有影儿?揉了揉眼睛,前面还是一片冷清无人迹。正迷惑,门口的保安老陈跟我打招呼:“小影,下班了啊?”

  牐牎笆悄兀〕掳⑹褰裉熘低戆喟。俊

  牐牎班牛小影,你刚在前面干嘛啊?大老远就见你站那里半天,我当有什么事呢。要你再不过来,我还打算过去看看。”

  牐牎澳亩?”我心一惊,小区的保安值班室正对我过来的马路,现在是晚上,能看清我也就二十米左右,再远要看清也难。而刚刚我正在跟骆太太说话,老陈不可能只看到我而看不到骆太太。

  牐牎熬褪悄潜卟辉叮就那丛刺玫瑰那儿。”

  牐犖乙痪,老陈没有看到骆太太?她穿的是白衣,如果看到了我不可能看不到她。转念又安慰自己,那位骆太太比我略矮了五公分,也许是我挡住了老陈的视线。又也许是老陈眼睛不好使了。跟老陈告别后,把MP3收进包里。生怕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牐

  牐牎澳棠蹋我回来了。”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和出门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和奶奶打招呼。

  牐牎翱烊ハ丛瑁浑身汗腻腻的,难闻死了。”奶奶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每次我出门回家必须洗澡,哪怕时间差距只有半个小时。朋友们都知道,所以大多都不喜欢来我家,因为每回她总会在一旁指挥,这样坐不行,那样坐不对的。就连我有时也受不了她的约束,更别说是朋友了,所以家里通常都只有我们俩人,冷冷清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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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牐牭认春迷璩隼矗奶奶已经点好了一柱香递给我。奶奶信佛,家里供着一尊菩萨,说是去邪保平安。还要求我每天回家必须上一柱香,所以我家的客厅四季总弥漫着一股檀香味。上完香后陪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想起今天遇见的那件传奇旗袍,心里痒,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我挪了挪身子向奶奶身边靠了靠。

  “奶奶,现在流行复古风,来店里订旗袍的,新款式都看不上。”装着漫不经心地问,用眼角看奶奶的反应。

  “那你就照以前的样给她们做。”奶奶显然已有些困了,不住打着哈欠。

  牐牎澳棠蹋你说爷爷真没见过那件旗袍吗?”我怕奶奶就要睡了,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出来。

  牐牎澳募啊?”

  牐牎熬褪恰秦淮灯影清旗袍’啊!”

  牐牎坝指提那东西,我不是说不准你提的吗?”奶奶脸一沉,拉开我搂住她腰的手,坐到沙发的另一端,阴沉着脸。奶奶只有非常生气的时候才不理会我,我吐了吐舌头,暗骂自己莽撞。

  牐牎昂昧耍好了,我不再提了好吧?奶奶,不许再生气了呵!会长皱纹的,老了就不漂亮了。我要先睡了哦!我明天还要早起呢。”我从沙发上又爬过去死皮赖脸地搂住她,嘴凑到她脸颊边亲了她一下,她挺得笔直的腰总算软和了些,她是最疼我的人,跟我呕气,只要我一撒娇她准会消气。

  牐牎八姥就罚又来打趣我这个老不死的。快去睡吧!记得把窗关好。”她疼爱地用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看到她的脸晴转多云,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奶奶平日不说什么,但心底还是排斥听到任何有关于爷爷的事。我心里有再多的好奇,也只好咽回肚里。

  牐牎爸道了。”关上卧室的门,一下子蹦到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真是怀念你的温暖啊!”

  牐

  牐犖什么我在哭?为什么我的眼泪止不住?低头,身上穿的是一袭血红的衣衫。再打量房间,已不是我熟悉的小窝。窗棂是木制的,月光透进来,只见窗上贴了个大大的‘喜’字。站起身,发现桌上摊放着一件旗袍,七分的袖子,花边镶滚,胸襟处手绣一朵绦色郁金香,袖口橘红片金窄边,旗袍最上面的钮扣上嵌着一粒小珍珠。格外的精致。那珍珠也就小指盖那么大小,成色晕黄。这不是骆太太让我补的那件‘秦淮灯影清旗袍’?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遇到总算有这么一点熟悉的事物,心总算稍微平静了点。

  牐牎爸ā…”那扇木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女,梳着民国时期的辫子,衣裤的颜色也如我身上的一样血红。她见了我说:“小姐,你快梳妆。天就快亮了。”

  牐牎拔也唬 蔽掖蠛埃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这是在哪里?

  牐牎靶〗悖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是命!”那丫头眼圈一红,就落下泪来。我更加莫名其妙。这是哪里?为什么我那么陌生?可是空气里流动着熟悉而悲伤的气息,又因何而来?

  牐犓开始给我梳头,一边梳一边还念叨:“一梳梳到底……”

  牐牎巴#我不要你给我梳头,你给我出去。”这情景太恐怖了,她的眼泪像是在宣告着什么悲剧,让人心痛得不可遏制,我推开她站起身来。

  牐牎靶〗悖陈家的花骄就快来了,你不可能不出嫁。这是我们女儿家的命,不可能违背的。这门亲事打小就定下来,我看你还是收心吧!你跟柳少爷是不可能的,再说他又那么穷,能给你好日子过吗?”

  牐犇茄净废胍拉住我,我甩开她的手提起裙摆奔了出去。只是没有主意地奔跑。冥冥中似有什么牵引着我的人,我的心,甚至连我的眼泪也被控制着,麻木的流淌着,不知为何悲伤。

  牐牬┕树林,前面是一条宽阔的河,河两岸灯火通明,渔船无数。这里又是哪里?我喘着气,身后那黑漆漆的树林已有星火游移,隐隐传来喊声阵阵:“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牐犜谖曳愣的时候,一帮人已到了跟前,一位老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用手指着我颤声说:“你这个不孝女,你要我们陈家的颜面何存?”他刚说完,反手就给我一耳光,把我打摔掉在地,疼痛从脸颊上开始蔓延,我瞪了眼正想回骂他。

  牐牎安唬我不嫁他!你一辈子只要面子,你把面子嫁给他好了!”一个声音从我身边传出,侧目一看,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少女,眉清目秀,身上穿着我刚才的嫁衣。低头一看,我身上穿的却是自己的睡衣。

  牐牎澳恪⒛恪⒛悖。。 蹦抢险咂得说不出话来,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牐牎拔宜酪膊换峒薷他!”那少女转身就往河里跳了下去,我伸手想要拉住她,我看到我的手从她的衣角里穿过,怎么也抓不住。我一骇,只见她已从河岸上坠了下去。

  牐牶用嫔辖ζ鹚花打在我的脸上,她已沉到了水下。我哭着大叫:“不要……”

  牐

  牐牎靶∮埃小影。怎么了?做噩梦了?”是奶奶的声音,我睁开眼,发现奶奶坐在床头,用湿毛巾给我擦额头上的汗。

  牐牎澳棠蹋没事的!只是一个梦。”起身到卫生间去,心还兀自跳个不停。回卧室路经客厅,闻到檀香,看到那尊观音两边做成烛状的灯,心瞬时平静下来。这时,香已快燃尽,又从香龛里拿出三根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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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幻觉》

  [云峰送我回家,穿过那丛竹林时,快到尽头了,隐隐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还以为是青琳出来送我们,回头却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竹林的另一端,有点眼熟,却不是青琳,也不是她母亲。云峰见我扭头,也回过头看,却说:“看什么?又没人。”]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断断续续做着那个梦。醒来却记忆模糊,特别是那个哭泣跳河的新娘,怎么也想不起她的脸。

  天刚亮我就回到店里,这是开店以来起得最早的一次。早上不过十点我就把骆太太拿来的旗袍补好。

  在见到它之前,曾无数次幻想见到它时的喜悦。可此刻,它挂在那一堆样品里,却发现它并无什么过人之处。论色泽,它明艳不及桃红;素净不及月白;雅致不及粉紫……论款式,如今的旗袍可谓古今结合,溶入现代元素的旗袍生动不少。长的穿上优雅,短的俏皮。也不再如从前那么对身材挑剔。哪怕是飞机场,也会找到合适她的旗袍。穿出属于她自己的韵味来。

  如今,心里多少有点失望,毕竟它曾是我家三辈人的梦想。烙在我们心头几十年。见了它我总算明白什么是希望越高失望越大。它比之其它旗袍,多的只是经历。就如古时的四大美女,人人把最美的赞词都给了她们,现代的美女也无法摆脱她们留给时代的烙印。如今的美女,别人给的形容词也只是她们用过的残汤剩羹。也许,她们真的从历史里走出来,也不过尔尔。

  我靠在藤椅上感慨了很久。想起祖父,隐隐觉得,他的出走跟这件旗袍一定脱不了关系。他真的没见过这件旗袍吗?如果有天他见到了它,他会不会跟我一样觉得他毕生的追求那么的不值?那些为它痴迷而荒废的岁月,他会后悔吗?

  我闭上眼,又看到他那慈祥的双眼。尽管祖母把他所有的照片都毁了,可我还是记得他的模样。我坚信,他还活在这个世上,终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牐

  生意冷清,下午五点左右。我正靠在银台打盹,推门进来一男一女。那男青年把额前的长发一甩:“姐,我来借几件衣服。”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安蔚彬,只比我小三个月,是我父亲的私生子。由此可见我的父亲多么滥情。我恨我的父亲,但他在我三岁的时候空难死亡,他留给我的伤痛一直延继着,生命却早已经终止。同行的就是我弟弟的母亲,当时名震一时的影视红星。到如今我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看上他,虽然他还称得上算帅,可他并不是富有。但是她还是愿意放弃名利为他生儿育女。这就是爱情吗?那我的母亲算什么?她在父亲死后郁郁寡欢,最后因抑郁症自杀而亡。她到死的那一刻都爱着他,那个用情不专的男人。

  奶奶是极喜欢母亲这个媳妇的,所以在知道蔚彬这个孙子的存在后,她并不同意让这个孙子进我们李家的大门,还不许他姓李。就连我的父亲都被她逐出家门。在当时,这种做法在同辈人看来非常不可思议。因为蔚彬可是她唯一的男孙,为李家传宗接代的人。所以当时也有很多种传言,最离谱的一种就是说父亲不是她亲生的。甚至在我祖父离家出走后又多出一种传言,说我祖父之所以会离家也是因为无法忍受她的XX和蛇蝎心肠。父亲的风流史也由最初的让人唾弃转变到令人同情。指责的对象也成了奶奶跟我的母亲。

  我小时候非常痛恨这个弟弟,因为他母亲的存在让我们家家破人亡。可是,上学时,我们却意外的同班,似乎注定了我们之间必纠缠不清。他随母姓安。母亲死后,他由外婆抚养,虽然富足,却并无多少温暖。我们一直都知道彼此的身世。他一直想跟我亲近,可我总是恶言相向。直到我们十六岁高一那年春游,那次是去杭州,在西湖边我跟女同学嬉戏不小心落入西湖。一帮半大的孩子都束手无策,只有他义无反顾地跳下湖救我,而他非但不会游泳,还有轻微的恐水症。最后,我们被路人救起。人都是情感动物,在他跳下水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打动。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承认他这个弟弟。为了让奶奶也能接受他,我常常在奶奶耳边说他的好话,可将近十年,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奶奶还是不肯接纳他。所以他要找我都只能来我的小店。

  大学时,他学摄影,我学设计。如今他也开了家自己的影楼,常常来我这里借服装。我笑:“我这里的衣服不借,只卖。不过大家都这么熟了,我租你给得了,价钱上也给你优惠点。”

  “切,还是我姐,这么小气!跟掉钱眼里似的。”他说话间已经走到衣架那边挑衣服,边翻嘴里边唠叨:“最近不知道吹哪股复古风,好多人到店里拍照都说要旗袍和唐装,宫装什么的。姐,你空了再帮我赶几套唐装怎么样?”

  “你别唬弄我,这会儿要我帮忙了叫我姐。没事时你就大影小影的叫不停。”起身到饮水机边泡了两杯茶,分递给他和跟他一起来的女孩:“小姐,喝杯水,你随便看看!小店有些乱糟糟的,平时都我一个人打理,没那么空收拾,你将就一点儿。啊?”

  “姐,叫她小贾就行了。”

  “谢谢姐姐。”小贾接过茶杯冲我笑,她模样挺俏,长得清清纯纯,长发软软地散在肩上,看上去很温柔,模样是蔚彬喜欢的那种类型。她把茶杯凑到鼻子底下吸了两口气,赞道:“好香的茶哟!姐姐这是什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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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普洱茶。云南的,多喝可以减肥,对胃也挺有好处的。”其实普洱茶并不香,泡好的茶水有些中药的颜色。只是喝起来极其顺口。一听她这番话,便知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在社会上一定也极其吃得开。

  “那我也去买点来喝。”她啜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看得出她平时极少喝茶,胃早已让橙汁牛奶养得娇惯的女孩。


  “这茶也是分好坏的,稀松平常的也就上百元一斤。上好的就远不止这个价了,不过喝惯了好茶,平常的茶就甚难入口了。品茗也是会上瘾的。买这茶也是要看地段的,有的价虽高却不一定是好货,还有,品茗也要讲究程序,像我们这样泡在杯里牛饮,给这茶也打了不少折扣……”

  “哟!你别给她遭蹋了。这么好的茶。”蔚彬在一边插嘴:“她可是让那些饮料惯坏的孩子,这茶可是从来不碰的,那次我买瓶绿茶还一个劲说苦。”

  “人家不会学吗?”她腾出右手揪了揪蔚彬的胳膊,看他们的亲昵状,便知道是蔚兵的新女友。我这个弟弟哪点都好,性格里却遗传了一些父亲的风流,用情不太专一。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的频繁,说他用情不专他还反驳,说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发急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是努力想要讨好我,一定是很爱他了。蔚彬伸手刮了刮她鼻头,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这还是蔚彬第一次在我面前跟女孩子这么亲昵,以前的女友,在我面前总都是爱理不理的。看来,这次真的是遇到合适的了。

  我笑了笑,帮她打圆场:“会品茶的人并不是什么茶都喜欢,不喝茶的人也并不是什么茶都不爱喝。如同兴趣爱好,总有一两味投其所好的。”

  “就是就是,我就爱喝这茶嘛!”她使劲地点头附和。

  牐

  “叮铃铃……”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锦绣旗袍店。”我拿起电话。

  “不要这么专业好不好?小影,你几点到啊?他们可都快到齐了。”是何青琳打过来催我走人的电话。

  “大小姐,我六点就关门好不好?”

  “好好,你快点啊!我叫老王来接你好不?”老王是她们家的司机。

  “不用,太麻烦了。我自己打车过来就好。”

  “那好吧!你快点,知道不?拜拜。”

  挂了电话我就催蔚彬:“你挑好了没有?我可要打烊了。”

  “好了,就这几件,我自己包好了。”他把衣服一件一件装进他带来的公事包里。

  “你别弄皱了。”因为那一排挂的都是样品,所以我也没看他拿了哪几件,。扭头对与他同来的女孩说:“小贾,我可不是赶你们走呵!昨天就约好要去同学家,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下回来了姐姐好好陪你聊聊。”

  “没事,姐姐你先忙。我们先走了呵!”她冲我甜甜一笑,善解人意地说。

  “那再见。有空过来玩。”

  “姐姐再见。”

  我把店门外的塑胶模特搬了进来,收拾好一切,把桌上小贾只喝了一小口的普洱茶倒掉,茶还没有凉透,还飘着若有若无的茶香,心痛了半天。快出门时想来骆太太并没有来取衣服,又怕她来了会等,于是,就写了一张小纸条帖在门上,告诉她让她明天再来取。


  何青琳家是典型的富豪之家,光一个客厅就比我家还大。

  到她家的别墅时已经是六点一刻。她并不常回家住,说太过奢侈了,规矩也多。她的外祖母是旧上海上流社会里响当当的人物,在商场雷厉风行,回家却是温文婉约。只是向来就约束人约束惯了,如今虽然年纪大了,规矩还是很多,对唯一的外孙女定下数条规矩,这不许那不行的。何青琳大大咧咧惯了,却怎么能忍受那样的束缚?按她的说法,大学住校是逃离魔爪,毕业后再也不肯搬回去住。而是去了一家外企做翻译,说是体验社会。有谁知道她是何氏集团的准继承人?

  青琳早早就在门口等我。其实我很喜欢她这个家,特别是屋前那丛湘妃竹,风吹竹舞,摇曳生姿。日里夜里都有道不尽的韵致。记得上回我把这样的感悟对她说。她冲我扮了个鬼脸说她最怕的就是这丛竹子,夜里像鬼影一样,稍有风吹草动它就响个不停如鬼嚎。八岁时她调皮在这里跟她的母亲玩捉迷藏。曾看到过一个白衣女子。她的外祖母与母亲都不信。打那以后,她一个人就是日间从这里路过也觉得阴森森。

  她随母姓,她们何家的女婿已是五代入赘。每一代却都只能生一个女儿。记得她的母亲曾生了个儿子,却不幸早夭。她的父亲在她十五岁时就脑溢血逝世。老人们都说那年的运程不好。我的祖父也是那一年失踪的。

  她母亲见了我就拉住我左手说:“哟!小影好久没来了,越来越漂亮了!青琳外婆常在我耳边念叨说想你。”

  我笑道,把右手的盒子递给她:“阿姨生日快乐!”

  “哟!人来就好了,还送什么礼物?”她笑着接过。

  “又拿什么来哄我老妈开心了?我妈宝贝你,好像你才是她女儿一样的。一看到我啊!就是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的。”青琳从她母亲手里抢过盒子,快手快脚地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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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青琳,没点规矩,让你外婆看到又该说你了。”她很疼这个女儿,嘴上虽说着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满是怜爱。

  “我就知道是旗袍。好漂亮,妈,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别老穿那白兮兮的衣服,试试这个颜色,等会上楼就换去。”青琳已经把里面的旗袍拿了出来。何母向来喜欢素色,衣衫全是统一的乳白,月白。我本也想送一件白色的,不过白色终究不够喜庆,也就改送了件水红,这样也不会太艳又不会太沉闷。

  “我还怕阿姨不喜欢。”

  “怎么会?这么漂亮的衣服。走,咱们进屋去。”

  牐
  小玉,小茜,伟豪早到了。在人群里,我看到云峰也在,胳膊被一个长相娇艳的女孩勾着,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我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他们。几天前的争吵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情感,爱从何而来?也许我离他心的距离越来越远,原以为他会打电话道歉或是托别人来当说客。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大家都厌倦了是吗?

  想起大四的时候,应该是冬天吧?我已不记得当时是为什么吵架,可是我清楚的记得是自己无理取闹,硬让他在大街上给我道歉。最后因不满意他的诚意而负气回宿舍。那时可是上海最冷的时候,为了让我原谅他,他在楼下站了整整一晚上。那时,爱情就这么炽烈。

  当年的激情早被时光慢慢侵蚀掉,还余下即将腐败的,不晓得还能撑几时。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眼望了过来,看到我后。抛开身边的女孩径自走了过来。心头一暖,可是,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时,却突然委屈得想要逃开。起身往阳台走去。他快步追上来从后面搂住我,鼻息喷在我颈后:“影,消气了吗?”

  “不去陪你的新女友吗?”心底的坚冰被他一个拥抱轻易融化,自己都觉得语里满是酸味,暗骂自己不争气。也许,三年的感情,不光只是单纯的爱,还有很多习惯。人,有时是改不了习惯的。不是说不要就能放下的。人总是不争气,有时越是生气时,脑子想的全是对方平日里的好。

  “你想哪儿去了?她只是我的世伯的女儿,我一直当她妹妹看的。影,你看着我,我不许你乱想。”他扳过我的头让我眼睛跟他的对视,眼神坦诚得让人消除所有的疑虑。我正欲辩驳。

  “峰哥,这是嫂嫂吗?好漂亮!”那女孩已尾随而至,手里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碟小点心什么的。她笑盈盈地望着云峰,在提到我时,也不正眼看我一眼。

  “小嘴真甜。”云峰接过她端来的点心,感应到我的不快,放在我腰间的手又紧了紧说:“这是我妹妹凝香。”

  “你好,我叫李影。”我对她点头。

  “你好,李小姐。呀,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卿卿我我。我哥这会儿呀,怕早已在心里骂我不识趣了。”她抿嘴一笑,边说边朝云峰挤眉弄眼,说完便端着空托盘回到大厅。
 牐

  因为和云峰重修旧好,整个晚上我都很开心。

  虽然是青琳母亲的生日宴会,到了最后却成了我们一帮青年人的舞台。整晚都没有见到青琳的外婆,青琳说有些轻微的感冒,早早就睡下了。从青琳家出来时已是凌晨一点半。

  云峰送我回家,穿过那丛竹林快到尽头时,我隐隐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还以为是青琳出来送我们,回头却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竹林的另一端,有点眼熟,却不是青琳,也不是她母亲。云峰见我扭头,也跟着回过头看,却说:“看什么?又没人。”

  我一惊,怎么他看不到人?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竹林尽头空空是如,哪里有人?

  紧抓住云峰的手说:“峰,我真的看到了,一个穿白衣的女人。”

  “一定是你酒喝多了眼花,走了!时间不早了。”

  我不时悄悄地回头,却再没有看到人影。

  一路无话,回到家时。奶奶早已睡下,我蹑手蹑脚地回房睡下。刚一合眼,昨晚那个怪异的梦境又开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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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惊怵》

  [她向我伸出手来,那双前天还素净的手,指夹盖上竟擦上了血红的指夹油,指尖修得削尖,血红跟手指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与记忆某处的场景叠合。我似看到这双手已不如前日的丰腴,肤色虽白,却有些木然,惨白的手上点点青紫的细斑。像是,像是——尸斑?]

  河水翻滚,冷风凄冽,我站在河沿上看一群人忙忙碌碌。女的哭天抢地,男的心急火燎。我也环住双肩,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终于,那在河里摸索的男人上来了,三个人拖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已不是我记忆里的艳红,那被水浸过的衣衫已成深红,血凝固的颜色。仿佛是历时久远,她一头漆黑的长发,贴在脑后,了无生息。黑与红形成鲜明的对比,僵硬得可怖。我看到一只白森森的手,被水浸泡得已是惨白,五指狰狞地弯曲着似要抓什么东西。心突突地跳起来,终于,在那三个人把她的脸翻过来时,头要炸开一样的晕眩,那青白的脸、乌紫的唇、头发的黑、衣裳的红、手指的狰狞、脸的青白、唇的乌紫。我甚至看到她手背上的尸斑。我想尖叫,可喉头暗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人群里冲进来一个青年,他宽阔的背对着我不住地耸动,他匐下身去,我看到他把脸叠在她的脸上,缓缓地,他把唇印在她的唇上。我看到有泪滑下来,不自禁地哭起来。只是怕惊动了他,我隐忍着抽泣声,只任泪无声滚落……

  刚才还一片喧哗的人群瞬时悄然无声,只听到他悲怆的哀号,如受伤的幼兽。等了很久,他抬起头来,泪眼一一扫过人群,我终于看清他的脸。他——他——为什么那么熟悉?我看到眉心那粒大痣,黑如点墨。手颤抖着伸向他,想要抚上他的脸,却穿了个空,我还是如昨晚一样,抓不住任何事物。

  他忽然收起泪,发疯似的把她身上的红裳扯下来,露出里面红色的肚兜,胸前绣着一对交颈而眠的鸳鸯。他边扯边喊:“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嫁人。我给你的旗袍呢?旗袍在哪?在哪?你说话啊你!”

  “柳少源,你给我住手!我女儿已经死了,你滚!”双眼红肿的老妇人挣开丈夫的怀抱,推开他。我看他跌坐在地上,伸手想扶他一把,可手还是捞了个空,心忽然有些悲楚,我跟他的距离,表面只有一步之遥,实际却已远隔千里。

  “天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哈哈——”他仰首对天长啸,笑未止忽然就蹬下身,一把抢过她搂在怀里:“我们还要在一起,这一世不行,下一世。我们再在一起。”说完抱着她纵身跳下,河水重咆哮起来,转瞬就没了他的影,心无可遏制地疼痛起来,却流不出眼泪,所有的人都呆呆地望着水面的旋涡。

  等到快要绝望时,那张年轻的脸突兀地从河里冒出来,转眼就变得苍老,眉心的那颗黑痣怵目惊心,与我脑海深处的记忆叠合……


  “啊!爷爷——”我大叫,坐起身来,四周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来自窗边,窗帘随风翻动着,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慈眉善目,眉心有一颗玉米粒大小的黑痣,正是十年前爷爷的模样。

  “爷爷?”试探地叫了一声,他只是望着我,并不答话。慢慢地他的脸开始扭曲,异常痛苦的样子。伸手想要拉他。这时候,门被人叩响,奶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小影,小影,你怎么了?”紧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把目光调向门口,房门洞开,奶奶从门外进来。等我再回头看窗边时。窗帘暗影投地,月色正浓,哪里有爷爷的影子?

  “奶奶,我看到爷爷了。就在窗边。”我爬起来,想要向窗口扑去。

  “小影,你又做梦了。乖!早点睡吧!你爷爷他早在十年前就不要我们了。”奶奶一把搂住我,把我的头按在怀里。黑暗里,我感觉到奶奶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也不知道是突闻爷爷的音讯激动,还是因为空调的温度太低。

  “不,奶奶,真的!真的是爷爷。他皱着眉头,好痛的样子!爷爷从来没有这样过,爷爷一定是在受什么苦。”我抬起头,看到奶奶的腮边挂着泪痕,唇不住的哆嗦着,面色苍白,目光闪烁不定。她的眼神里,我除了看到怨恨,还有害怕?我被脑海里跳出的这个词吓了一跳,奶奶为什么要去害怕?

  “是他不要我们!是他不要我们!!!”奶奶激动起来,目光变得更加犀利,十指捏得我双肩隐隐作疼。看到她的神情,心一痛,想起她这一生所经历过的不幸,而我还让她这么挂心,只逞口舌之快,只会一再揭她的伤疤。

  我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奶奶,是小影眼花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小影只有奶奶。”

  奶奶在我怀里终于哭出声来,这是十年来第一次看到奶奶流泪。一直以来,她都那么坚强,为我撑起一片天。可现在,她靠在我的怀里像个孩子那样嚎啕大哭,无依无助,她瘦小的身躯激起我所有的保护欲,这时,才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可以背负起一切。

  最后,她靠在我怀里安稳地睡着。而我却莫名其妙有些惶惶然,说不清是因为害怕、思念,还是忽然间滋生的责任感。反正再无睡意,只好就这么靠在床头,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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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早我回店里,门把上还贴着我前一晚留的纸条,看来骆太太昨天并没有来。生意出奇的好,一大早就接了好几单生意。等我把别人订做的旗袍料子选好时已经是中午。匆匆吃过饭就开始设计款式。

  来我店里做旗袍,通常只要把三围报给我,我就会根据她们的个人气质,身高,身材来为她们设计出适合的旗袍。所以我的价位也就比别的旗袍店贵得多。

  每一件旗袍都是我倾心制作,那些阔太太完全不用担心参加party上会与别人撞衫。因为我做的旗袍每一种款式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她们买我的旗袍绝对是物有所值。

  等把几张图纸画好时已日落西山。跑到对面的水果摊买了几个雪梨算是犒劳自己。整个人陷进藤椅里啃雪梨,阳光从门面的玻璃窗钻进来,散在那一排排的旗袍上,给五颜六色的旗袍都蒙上一层金色,格外好看。

  华灯初上时,泡上一杯普洱茶,热茶雾气氤氲,店外的两颗榕树如情侣般相拥。云峰发信息说让我早点关门跟他去淮海路吃烧烤。正想答应,忽然想起那位骆太太今天应该会来拿衣裳,就推辞了。

  我去衣架上找骆太太的那件旗袍想包起来,把几排衣架都翻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到。想起昨天只有蔚彬来过店里拿过衣服,可能是他拿了去,于是打他店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前台小姐:“您好,蔚蓝摄影楼。”

  “请问,安蔚彬在吗?”

  “安总不在,请问您哪位?”

  忽然想起蔚彬说过,只要是女人来的电话,他都会让秘书挡掉。生意上的客户都会直接打他手机。于是说:“我是他姐姐,找他有点儿事。”

  “哦,是安小姐呀。安总前几天就接下一单生意,今天一大早就去丽江拍外景。真的不在。”蔚彬跟别人介绍我时,从来不说我的名字。说讲明白了就生分了。

  “哦,那麻烦你了。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下,你们安总昨天带回来的旗袍里有没有一件墨绿色的旗袍?”

  “旗袍?安总全带走了。”

  “哦!那谢谢你了,再见!”挂了电话,从头凉到心底,开店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乌龙事件。一会儿要是骆太太来我怎么跟人家交待?太没诚信可言了。再打他手机,那小子居然关机,把我气了个半死。心底忍不住暗骂他几句,又怪自己粗心大意,在他挑衣服的时候没有仔细检察一遍。

  等到了晚上十点半,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因为骆太太并没有来取衣服。只盼明天能够联系上蔚彬,让他把衣服给我快递过来。

  把林太太要做的旗袍的布料裁好的时候已过十一点。由于几天都没有睡好,我早已有点睡意朦胧,关了店门准备回家。

  最近市容整改又见松懈。前面一条小巷的路边,小摊贩如雨后春笋般统统又冒了出来。什么麻辣烫、炸鸡柳、烤玉米……应有尽有。店门这里本就人烟稀疏,一到晚上就更显冷清,所以比起前面的门庭若市,简直是天壤之别。虽说街边摊并不是很卫生,可在深夜里,那一捧桔色的灯光让人心暖和不少。所以如果不算太累的话,我总会穿过一条马路去吃麻辣烫和一些小点心。其实每次都不能吃完,却爱在那里坐上一时三刻。与其说是去吃,倒不如说是去体味一些现实生活里不能体会到的温馨。虽然那样的温馨全是别人的,但有时觉得,能看到别人的幸福,也是一种快乐。

  摊主多半都是夫妻或是一家三口。那温馨的场面常让我想起爷爷在家的时候。那时,我常常坐在他的膝上,给我讲故事,讲得最多的也就是那件‘秦淮灯影清旗袍’。那个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怖血腥的故事,到了爷爷的嘴里,惧意顿失三分,其实爷爷尽量避开血腥恐怖的场面,说得最多的不过是里面的情感,缠绵悱恻,所以自小我就向往有一天能看一眼那件旗袍。


  夜微微有些凉意,我刚把门锁扣好。还未转身耳边就响起一个幽森的声音:“李小姐,我的旗袍好了吗?”

  那声音贴耳传入,深入浅出,心一惊,本能地回头。我身后站的正是骆太太,她今天的头发放了下来,乱蓬蓬地披在胸前脑后。一双原本很生动的眼睛也有些黯然无光。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针织衫,比之前的高贵典雅,这一身太过拖沓。见到我时她嘴角上扬,给了我一个笑脸,我打了个冷颤,汗毛在瞬间莫名其妙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天真有点冷呵!”我双手交替着搓着双臂勉强堆起笑。

  “是啊!李小姐,我的衣服好了吗?”她向我伸出手来,那双前天还素净的手指夹盖上竟擦上了血红的指夹油,指尖修得削尖,那血红跟手指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与记忆某处的场景叠合。我似看到这双手已不如前日的丰腴,肤色虽白,却有些木然,惨白的手上点点青紫的细斑。像是,像是——尸斑?

  我猛咽了口水,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颤声说:“骆太太,你过两天来取好不好?衣服让别人领错了,现在他人在丽江。你留个电话,等他回来我就给您打电话。啊?”

  “为什么被人拿走了?呜呜……我的旗袍。”她蹬下身,双手抱膝哭了起来,双肩一耸一耸,很伤心的样子。


  “骆太太,对不起!我过两天就给你取回来好不?实在是对不起。你别这样好吗?”我准备拉她起来,可刚一碰到她的手,就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那双手如从寒冰里捞出来的一样冰冷。

  我无措地站在那里,正不知怎么安慰她时,她的哭声曳然而止,抬起脸来,脸上绽出一个动人的笑颜,只有腮上残留的泪珠可以佐证,她刚才的伤心。她一哭一笑,不过两分钟的事情,情绪转变快得让人难以接受,她笑着问我:“丽江是吗?不要紧的。我先走了,不急,不急。”

  也不等我说再见之类的话,便转身离去。我这才发现,她脚上穿的是一双高跟鞋,与她那一身服饰搭配显得有些突兀。忽然记起,刚才并没有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而她身形飘摇,似足不点地,所步之处,也并无高跟鞋击打石板的声音。

  我力持镇静,回家的路上,心都悬到嗓子眼,总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失聪了。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我真的失聪,路边车辆驰过的声音我也听不见,无声一直持续到回家,躺到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重恢复听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只是暂时失聪。

  可是,为什么我刚才能跟她对话?都快要睡过去了,脑子打了个激灵,忽然想起刚才跟她的对话,头皮重又发麻起来。

  我想起关于那件旗袍的鬼异传说,以及刚刚发生的一切,心里后怕不已,再打蔚彬的手机,依然还是关机。虽然心底还是不太相信那些传闻,可我还是忍不住祈祷:千万别让蔚彬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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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唐朝》

  [我闻声抬头,跟前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一身唐装在西装革覆里显得异常的耀眼,色泽上倒与我的旗袍吻合,同样的月白色。唐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像是学太极拳的人,有点道骨仙风。]

  一连三四天我都联系不上蔚彬。所幸的是那位骆太太也没再来店里。

牐犝馓焱砩希跟云峰去参加一个商业聚会,因为主办方一再要求携带女眷,要不是他软磨硬泡我才不会来。这样的聚会说白了,就是男的暗里较实力,女的则多半是攀比珠宝服饰,恨不得把她们男友夫家全部的家底都拿出来炫一把。不过是一场权财的较量。所有参加的女人,都像是任男人们摆阔的傀儡娃娃。看到那一群贵妇淑女们,没来由地悲哀,觉得一个个精致得就像,我店门口摆放整齐的塑胶模特,可是现在,我也不幸被扯到这一堆里,不也不比她强多少?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云峰非常不满意我今天的装扮。我没有穿他买的Chanel洋装,只是套了一件我自己设计的旗袍。月白色,胸前绣着几叶翠绿的兰草,一双款式简单的高跟鞋,就连配饰,也只是一个绿玉手镯及耳上的珍珠耳钉。他刚看到我时就皱紧了眉,直至现在还闷闷不乐。独自端了一杯鸡尾酒跟同行叙话,把我掠在一旁,我也乐得清闲,以往也不是没有陪他参加过这样的聚会,通常整个宴会,都是他在不停地介绍他的商业伙伴。每一次结束,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他总是怨我对人不够热情,太过清高。

  看着他在人群里穿梭,如鱼得水。脸上的笑始终不曾褪过。

  我站在靠窗的角落里,看着整个大厅的人谈笑生风。这里也有到我店里做旗袍的贵妇淑女,只是今天她们多半都身着华服,格外妖艳。偶尔也会看到一两个穿着我做的旗袍,只是配饰太过繁锁,破坏了旗袍高雅妩媚,整个人显得有点俗艳,这让我感到有些愧疚,总担心那会不会是我设计上的失误。

  “小姐你好。”我闻声抬头,跟前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一身唐装在西装革覆里显得异常的耀眼,色泽上倒与我的旗袍吻合,同样是月白色。唐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像是学太极拳的,有点道骨仙风。

  “您好,请问我们认识吗?”有点迷惑,我确定自己肯定不认识他,我是个有些孤癖的人,不太喜欢和陌生的人接触,因为缺乏安全感。而且也有些纳闷,这样的商业聚会,怎么会有这类气质的人?

  他顺着我的目光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然后抬起头冲我一笑:“一切正常。如果你是惊诧于我的装束,那么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志同道合。看你的装饰,与那帮贵气的淑女名媛相较,不也格格不入?寒酸不少啊!”他在说‘贵气’与‘淑女名媛’的时候特别加重语气,还冲我挤了挤眼睛。

  听出他话里的调侃,忍不住笑起来:“先生可真是风趣。”

  “先生二字真别扭。我姓唐,唐朝的唐。单名一个朝,朝阳的朝。不过别人都习惯叫我唐朝。这都得怪我祖父,给我取了这么个浑沌不清的名字。”他把手伸到我跟前。

  握住他的手,他回握了一下随即松开,迅速而又不失礼貌。听他的介绍我又笑起来:“我姓李,木子李,单名影,如影随行的影。我想你祖父一定也是个极其风趣聪明的人。用多音字做名字的好处,就是可以拥有多个名字,你可比别人赚了。”

  “李小姐真是会说话。一看便知是生意之人。”

  “糊口而已。”

  “呵!跟我一样?这是我的名片。”他把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从回袋里拿出一张古色古香的名片递给我,那名片做工精细,四周雕了几朵镂空的棱花,像是檀木做的,只是等触摸到才知道原来是用纸做的,只是较平常的名片厚一些,染了色仿檀木,仿得几乎可以假乱真。左上角的标识是四个篆字合成一圈形成的一个圆,那四个字我并不认识,所幸那个圆圈后面有四个蝇头隶书“唐朝古玩”。原来是他是做古董生意的。

  “好精致的名片。原来唐先生是做古董生意的?对于古玩,我可是好奇得很。上学时,也曾选修过珠宝鉴定,只是慧根不足,任老师说得再详细,还是鉴别不出真伪。有空可要向唐先生多多请教。”从包里拿出我的名片,递给他。

  “锦绣旗袍,李小姐原来是巧手裁缝。旗袍可是国粹。怪不得李小姐这身旗袍简洁清雅端庄大方……”

  “打住,我们就别说恭维的话了,说多了觉得好虚假。”他笑起来很和谒,虽然才相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是结交经年的至交好友。他还是唯一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能和我谈这么多话的人。
  牐

  闲聊了一会彼此的事业,他给我说古玩的历史,我对他谈旗袍的趣闻。正说到兴致处,他忽然眉一皱说:“李影,你最近有遇到过什么脏东西?”

  “脏东西?”一惊,四下张望,有些茫然。

  “就是看到过什么奇怪的现象?”

  “我不信这一套。”脑子里跳过那件旗袍,可始终不肯相信几天前发生的事,会跟灵异扯上关系。

  “我虽是开古玩店的,但却常研究风水灵异这些事。你表面虽然精神,但眼神却有些涣散,你一定看到过什么东西,也就是这一个星期左右的事。我想我可以帮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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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了,我对这一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灵异之说,根本就是有些人无中生有的玩意。不信自然就不会存在。”愤愤然地转身准备离开,他的话除了让我反感,更让我惶惶不安。能准确的说出时间,不像是随口瞎掰。

  他并没有因我的冷漠而生气,还温言叮嘱我:“李影,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我的店里找我。请相信我。”

牐牎罢媸巧窬质。”听了他的话,我只顿了顿并不曾回头,因为害怕被他看到我的不安。

  晚上云峰送我回家,今天晚上他很开心,跟小白他们几个拼酒,喝得微微有些醉了。

  到楼下时,云峰借着酒劲一把搂住吻我,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忽然觉得脸颊刮过一丝冷风,像是有人擦身而过。我睁开眼,见对面飘过一个白衣的女人。我有些难为情,轻轻推开云峰,再瞪大眼时,只见对面的刺玫瑰花影投地,影影绰绰。哪里有人?

  “没情趣!影,你最近怎么了?”云峰整了整领带,眼里闪过一丝疲惫,伸手环住我的腰打了个呵欠。

  “云峰,我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老是做怪梦,梦到一些陌生的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也烦,因此对你也比较冷落,不要指责我好吗?”回搂他,感到异常疲倦,像被抽掉所有的力气一样。

  “乖,没事的,也许是太累了。要不我们出去旅游一次?放松一下心情就会好的。”听了我的话,把我紧紧搂在怀里,问我。

  “我最近有点忙,等过段时间吧!”轻轻地推开他,帮他整了整衣领,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强笑:“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要是觉得醉了就不许开车,车就先停在这里,打车回去。知道吗?”

  “知道,我没事的。你快上楼吧!”

  他总是习惯看我上楼后再离开,云峰人很体贴,家里虽然富有,却完全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恶习。三年的感情虽不如最初浓冽,却有了相濡以沫的淡然。按奶奶的话说,过日子,还是平淡些好。

  奶奶早已经睡下。自己放了热水洗澡,浴室的四面都装着镜子。

  闭上眼泡在浴缸里,全身心地放松。也不知道泡了多久,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镜中的脸开始变幻,血色在一瞬间褪尽,脸型由圆变为瓜子脸,杏目樱唇,竟然是——骆太太?那张脸开始浮肿,像是被水泡得久远的样子,唇也变得青紫,笑起来时我看到阴森森的白牙。一惊,扭头,发现背后的镜子里映出的也是这张脸,我惊恐地转身,不管我怎么转身,四周的镜子里都是这张可怖的脸。

  我抱住头蹬在浴缸里,可耳朵传来她幽森的笑声:“格格格……”声音像是已经有些破损的风箱,悠长地荡在浴室里,声音不响却直传到心底最深处,冷幽幽,凉嗖嗖的。

  不管我怎么捂住耳朵,笑声还是能传到耳里,我又急又怕,不住地摇头。最后,眼前一黑,没有了意识……
  牐

  “小影,小影,醒醒,醒醒。”

  睁开眼,咽了一口口水,惊慌地抬眼看四面的镜子,里面映出的是我跟奶奶。我抓住奶奶的手,急急地说:“奶奶,奶奶,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好可怕!……”

  “小影乖,太累了!没事。都好好的呢!”奶奶也不等我说完,就用浴巾把我包起来,扶我到回房。

  “小影,你先休息几天,我看你一定是太累了。今晚奶奶陪你睡。啊?”奶奶摸着我的头发,安抚着我。她也不问我梦见了什么,反复帮我掖着被角,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困极了,也没有多想。头一碰到枕头就进入梦乡。这一夜竟睡得异常的安稳。

  第二天,准备去店里,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一问奶奶,原来是被她收起来了,说我太累了,说什么也不让我再去店里。在家里窝了一上午,无聊得围住奶奶打转转,可她说什么也不肯给我钥匙。看她态度那么坚决,我也只好死心。

  回屋整理了一会儿房间,从包里掉出来一张名片,拾起来一看居然是那个唐朝的。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加上闲来没事,心里便打定主意去找他。
 牐

  我转了几趟车才到唐朝的店。店装饰得古色古香,木门也是如名片上一样雕着镂空的棱花,只是放大了许多倍。因为是古玩店,所以生意也与我的旗袍店一样清淡。我去的时候他正拿着鸡毛帚扫一个花瓶上的灰尘。听到我推门的声音,回过头冲我笑了笑,丝毫不感到意外,仿佛早料到我会来一样:“来了?你先坐,我马上就来。”

  我在根雕做成的椅子上坐下,前面是一个根雕的茶几。在正对面的壁橱里,摆放着许多茶具,看得出他一定是个好品茗之人。在茶几的左角上放着一只漆黑的电热壶,里面的水已开始沸腾,扑腾腾不断地冒着热气。

  他收拾好在我对面坐下,问:“喜欢喝茶吗?”

  我点点头,看他拿出白瓷盅,用沸水烫过,再拿出一小块黑黝黝的茶块,对我说:“女人都想拥有一副好身材,所以还是给你喝普洱茶,减肥的。”

  我笑起来:“我常喝这茶,唐先生这里好雅致。看这茶几,可也是古香古色的。”

  “别夸我,对了,我这根雕的桌椅可都是赝品。并非真的根雕。”他边泡茶边说。

  “哦?”

  “根雕的桌椅,要有个数十年的才算好,但是凡有些树龄的树,都是不能砍伐的。那可是跟人一样,有灵有魂的,我又喜欢这类东西,所以就弄了个赝品回来。”他说得一本正经,我知道,他竟然懂灵异,自然相信这些。

  “原来如此。”

  “现在说说你的事吧!”他放下茶杯,面色凝重地望着我。


  他听完我的叙述,沉思了许久,起身到里屋的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那是个小型的手电,我正迷惑,他示意我打开,一道极强的光束照得整间屋子通亮,只听到电流“滋滋”的流动声。我问:“这是什么?一般的手电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电流。”

  “这是我自己根据普通的手电改进的。把一个大型的充电手电的设备浓缩起来,所以比那种大型的手电更能聚光,又方便携带。脏东西是怕强光的,只要你够镇静,你再遇到时打开手电,她就会消失。”

  “真的可以?”我问。

  “当然!相信我。我再给你一张护身符。暂时避避邪。”他把一个红包递给我。只是那条绳是深蓝与白色织成的,两股线交错纠结,纠结的模样就像——他正厅挂的八卦图,我把这个护身符挂在颈上,又在唐朝店里逗留了一会。

  我们相谈甚欢,直近黄昏,我才告辞回家。

  牐
  晚上睡下真的都没有再出现什么怪现象,甚是安稳。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开透……”周杰伦的歌声将我吵醒。是手机!

  抓过来一看,是蔚彬!这小子,总算跟我联系了。

  “喂……你把我那件墨绿色……”我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

  “姐,听我说。”手机里传出蔚彬嘶哑的声音,他哽咽着说:“小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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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车祸》

  [那司机说完脸一瞬间变得惨白,唇不住地哆嗦,颤声说:“我想起来了,我没有看到她的脚!我竟然没有看到她的脚!她,她,她不是人,她是飘在那里的!”]

  “什么?小贾死了?”我一惊,手机差点从手心滑落。

  “是的,小贾死了!姐,小影,小影,小贾死了!呜呜……”手机里传来蔚彬的呜咽声,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过他落泪,这是他在我面前第一次哭。他从小就是个倔强的孩子,记得小时他被我怎么欺负,或是因为保护我,而被那些校园恶霸打得头破血流都没有落过泪。可现在,他哭了,哭得那么撕心裂肺。每一声都如针般扎在我的心口上,心抽搐起来,我左手按住心口头抵在床头,思绪还不能从小贾的死讯中清醒过来。

  “蔚彬,你别哭,姐姐马上来丽江,马上来好吗?”我本想问他小贾是怎么死的,但一听到他痛苦的呜咽,就什么话也问不出口。只好不停地安慰他,心里恨不得立刻就到丽江。

  “茵茵,不要离开我!呜……小影,她贾茵茵走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蔚彬又大声哭起来。说话声音时断时续,接着电话里又传来“咕噜噜”喝水的声音。

  “蔚彬,你别再喝酒了好吗?清醒点!啊?姐姐会马上赶过来的。”

  蔚彬挂了电话,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一阵迷茫,觉得被无数的恐惧未知无形的东西包围,不管我怎么逃,转身,都无法脱离。瑟缩在床头,冷汗顺着额头流过脸颊,再滑过颈窝,干涸。流淌过的地方快速被体温蒸发,越来越冷。

  这种恐惧,比我梦到的那些都让我害怕,迷茫,无助。隐约觉得,小贾的死一定跟那件旗袍有关,在见到它之前我还不相信那种传闻,可现在,等我身边的人亲历这样的恐怖时,由不得我不信。此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身边的亲人朋友再遭遇它的毒手。我要救赎他们。如果非得要死,我愿意,第一个死的是我,这样就不用遭受心灵上的凌迟。有时,最先承受痛苦的人却是最幸福的。
 牐

  打电话定好去昆明的机票,机票要十点才能送来,趁空随便装了两件换洗的衣服。打理好一切太阳才刚从东方露出小脸。

  我给云峰打了个电话。

  “喂……”接他手机的是个女人,声音有些慵懒的嘶哑,像是睡梦里被人吵醒一样。

  “喂?”握着电话,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明白那一端的暧昧。可是,还心存一丝的侥幸。我想一定我是拨错电话了,我把手机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手机屏上显视的所拨用户确实就是云峰,我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慌乱,问:“季云峰呢?”

  “哟!是小影啊?我是青琳。昨天我们一大帮子人出去玩,你家云峰的手机忘在我包里了。”电话那头传来青琳欢快的声音,看来她已经清醒了。松了一口气,因为青琳,我和云峰在大学时就是好朋友,都好得跟哥们一样。而青琳家因为跟云峰家有着商业上的来往,打小就认识云峰了。按青琳的话说,真要发生点什么,早就发生了,哪还能轮到我?所以,我可以不信任任何女人,对青琳却是百分百的信任。

  “那我打他家的电话。青琳,我家出了点事,我马上要赶去丽江。”

  “啊?什么事?”

  “等我回来再说吧!我现在心里很乱。”

  “放心,小影,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们!知道吗?”听到她句话,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要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比溺水的人还无助。身陷沼泽,连动一下都不能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淤泥漫过全身,将我吞没。她的话让我找到了依靠和着力点,虽不能够帮上我什么,可是这一刻友情与亲情对我来说,是别样的珍贵。

  “嗯,我知道的。等我处理完了回来我会跟你说的。”
  牐

  云峰在电话里说要陪我去,我拒绝了。其实心里很想让他陪。可是我怕,我一直觉得不安,怕他会出什么事。虽然一直以来传闻死的都只是女人,但还是让人不能够完全相信。就如最开始死的都是新娘一样,而小贾的死让我意识到也许它现在的怨气,并不只局限于新娘。万一……除了怕他有什么事以外,就是潜意识里,我不希望外人插手管给她们家务事。不敢再往下想,事情能够迅速的结束,可是单凭我一己之力能够挽回所有吗?我想到了唐朝,那个懂灵异的男人。

  我打唐朝的电话,他已关机。还有三个小时机票才会送来。于是,就打车去了唐朝的店,店门敞开,店里坐着一位六旬左右的老人,我问他:“老伯伯,唐朝在吗?”

  “唐朝啊?”他抬起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才说:“他去外地了。”

  “去外地了?可是昨天我还见过他啊!没听他提起。”

  “他家在外地,他妈妈身体不适,让他回去一趟。我是他请来帮他看店的。”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要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会转告他的。”

  “谢谢您,我自己会打他手机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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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找到唐朝,我只得怏怏离去。


  回家跟奶奶说要去丽江旅游。她显得很开心,说我早就该出去散散心,还吵着要帮我准备行李。当她看到简单的行李箱时皱了眉问我要去多久,怎么只带了这么少的行李。我强堆起笑脸对她撒娇说太重了拿不动。她非常宠爱地抱了抱我说一路顺风,还要我玩得尽兴。因为我坚持不让她送,所以在小区门口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在飞机上,眼前还晃着她蹒跚的背影。我是个敏感的人,在飞机上的三小时里,满脑子想的几乎都是如果我死了。他们——所有的至交好友,这些亲人们会不会为我落泪?在心里一一数过他们的名字。心下暗自惶然。

  刚到昆明我就转车去了大理。云南景色怡人,不论是昆明还是大理,都分外的秀丽。大理更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那巴掌大的地方,曾是一个国度。有多少相关的历史给它添了无法着墨描绘的风情韵致。可是如今我来了,却无心欣赏,每一种颜彩,每一个人,在我眼里都幻化成了悲怆的黑白。

  等我从大理赶到丽江已是夜暮时分。打蔚彬的手机,已是关机状态。还好我虽然悲伤,却还算清醒,把电话打到蔚彬的摄影楼,知道他住在桦溪文菀。有个热心的丽江女孩带我去那里,九转百回,高跟鞋叩在小道的青石板上“得得”作响,异常动听。那个年约十六岁的丽江女孩用生硬的普通话满脸羞涩地对我说:“姐姐,你的鞋子很漂亮,像水晶鞋。我妈妈说要等到20岁以后才能穿。”

  面对那张淳朴的脸,我无法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强扯出一个笑脸:“是的,你妈妈是对的!你还太小。”

  她还问我一些关于大城市里的问题。我的思绪再无法聚中,只是“啊,嗯,哦……”的应和。不一会她也感觉出我的魂不守舍,也跟着缄默起来。

  等到了桦溪文菀的时候,我从皮夹里抽出一张50元递给她,她涨红着脸说不要。最后因为我的坚持她终于收下,走时她拉说我的手说:“姐姐,你是个好人!观音菩萨会保佑你的。”


  酒店的服务生带我去了蔚彬的房间。他坐在一堆的酒瓶里睡着了,面色惨白,隐隐还挂着泪痕。我蹬下身,轻轻地拍他的脸:“蔚彬,醒醒,姐姐来了。蔚彬,醒醒。”

  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看清是我后,一把搂住我脖子哭了起来:“姐,小影,小影,你终于来了。”

  他这一哭,我忍了一天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滚出眼眶,哽咽着安慰他:“是的,我来了!姐姐来了!不哭了好吗?带我去看看小贾?”

  我去卫生间里把毛巾打湿了给他擦脸。再从行礼箱里帮他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选衣服时我刻意挑了一套黑色的。去前台问服务员要了醒酒药,还帮他开了机。刚一开机就有电话打进来,我见蔚彬还在卫生间里换衣服我就接了电话:“喂。”

  “我们家茵茵在哪个医院?”那边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那悲愤的声调里我猜出应该是小贾的家人。

  “呃……”我还没反应过来,蔚彬已经从卫生间里穿好衣服出来,把手机递给他。

  “在丽江地区医院。我马上会过来。”蔚彬挂了电话就拉着我出门。
  牐

  在丽江地区医院的太平间里,我看到了小贾,她的脸已经被车轮压得不成人形,头颅好像已经碎裂,以前非满的额现在深陷了下去。白色被单下的她是赤裸的,那具身体已经变得丑陋不堪,惨状令人作呕。我怎么也无法把这具尸体,与不久前那个活泼可爱喝普洱茶时眉头轻皱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小贾的父亲看到蔚彬时抬手就是一拳。蔚彬不还手,还一个劲把自己往他身边送,边哭边吼:“你打,打死我最好!这样我就可以和茵茵在一起。”

  小贾的母亲和我一样哭着分开他们两个。我第一次见我的弟弟这么认真悲伤颓废。小贾的父亲被她母亲拖开后蹬在地上边哭边数:“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这样?她还没有结婚!……”

  我们四个人这一刻能做的,都只是哭,放声地哭。
  牐

  在交警大队我们见到了那位肇事司机,酒精测试和机动车的安检发现一切都正常,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也是一切正常。只是现场没有他采取制动措施的任何痕迹。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司机反复的说:“我真的没有看到她站在路边。真的没有。”

  最后让他描述当时的情景时,他说:“都快十二点了,路上人本来就少,我的车速比平时也快一些,但根本没有超速。行驶得好好的,我忽然发现二十米处有一个女人站在路中央。我就开始踩刹车,刹车那时候不但失灵,车速还快起来。车离那个女人越来越近,我没办法就把方向盘向左打,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车撞在树杆上总算停了下来。我头晕了一下,也就一分钟左右,抬头看马路,两边都没有人影。边上马上有人叫,说我撞人了,我这才发现树与车之间夹着一个人头,她的头发搭在车盖上。事情就是这样的。”

  “可是有目击证人说当时你是忽然打弯,而他们并没有看到路中间有什么你说的女人。”交警大队的队长翻着案卷说。

  “真的,真的是一个女人。她穿的是旗袍,月白色的。头发挽得高高的。因为穿旗袍的人并不常见,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司机拍着桌子叫起来:“这是真的!”

  “那个女人有些丰满,不过很漂亮,皮肤很白。大概比我矮5公分左右?”我问那个司机,脑子里闪过她的模样,心想:一定是她。


  “你怎么知道?是,就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在我准备打弯的时候她还冲我笑了一下,很骚的样子。”那个司机挠了挠头又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远的距离,可那时候我竟然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就像是放到我眼前一样的。就像——遇到鬼一样!”

  那司机说完脸一瞬间变得惨白,唇不住地哆嗦,颤声说:“我想起来了,我没有看到她的脚!我竟然没有看到她的脚!她,她,她不是人,她是飘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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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香消》

  [夜幕将喷洒而出的血染成墨色,那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茵茵,娇嗔撒娇的茵茵,蛮横无理的茵茵。就这么被夹在那里,那头柔顺的长发搭在车盖上,了无生息。]

  那司机说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思维仿佛都跟着那个司机一同沉浸在当时的恐惧之中。他自己也是一脸呆滞,忽然,交警大队的队长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你不要想推卸你的责任。”

牐牎懊挥校我真的没有!我真的看见了她。她没有脚,真的没有脚。”那司机激动起来,跟到蔚彬的身前,抓住蔚彬问:“你相信我吗?相信吗?”蔚彬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思。他又松开蔚彬跑到小贾的母亲跟前准备问她时,被小贾的父亲推开。他转身跑到我跟前,双手钳住我的手臂,手臂传来要被折断一样的疼痛。见我皱起眉头,他说:“你也不相信是吗?你也不相信是吗?”

  我点头,继而又摇头,忍痛说:“我相信你。真的!”

  闻言,他松开我,蹬在地上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也情愿只是我的失误撞死她的。我愿意赔钱,可是,为什么要让我想起那个女人的腿。让我想起来,却没有人愿意信我。呜呜……她真的不是人!真的,我没有说谎。”

  “疯了,疯了,小王,小王!写份报告,建议他做一下精神方面的鉴定。”应声进来的那个小青年点了点头,然后想要把那个司机架走。

  那个司机一把推开小王,红着一双眼睛大喊:“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开,老子没疯。”

  “去叫人。”队长轻声示意小王。

  我看着那司机涨红的脸,知道他是被人冤了,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站在科学的角度,这根本就无法解释清楚。我说:“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

  “姐,你疯了?”蔚彬抓住我的手,双眼盯住我,想从我眼里看出些端倪。

  “蔚彬,我没有疯,就是那件旗袍,你拿错的那件旗袍!”我甩开他的手想要继续说下去:“那是一件不吉的衣裳……”

  “啪……”我脸上一辣,抬头,看到小贾的母亲站在我身前,她食指点在我的鼻子上,恶狠狠地说:“我女儿都死了,你们还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说不定你跟司机早就串通好了,这不是一场单纯的车祸,你们是蓄意谋杀!”

  我捂着脸:“动机?你要找出动机再说这话。”

  “对不起,安小姐。我太太激动了一点。还有,我想现在没有你们什么事了。至于这件事怎么处理,也与你们无关。毕竟法律上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小贾的父亲说,他并不知道我与蔚彬不同姓。这位父亲异常的冷静。他微潮的眼里还泛着点点泪光,只是泪始终没再流下来。

  “嗯,我知道。”
  牐

  跟蔚彬回到桦溪文菀,我在他的手提箱里找到那件旗袍,色泽明鲜依旧,领口的珍珠泛着晕黄,已不如最初的纯,隐隐有点黑气?

  “蔚彬,就是这件。”我把旗袍递到蔚彬跟前。

  “姐,难道是真的吗?”蔚彬问我,神情虽已不如初时的茫然,但还是充满怀疑。

  “你跟小贾见到过一些怪异的事对吗?”

  “嗯……来这里的第二天就开始不对劲。”蔚彬半迷着眼,似在呓语。
 牐

  我去你的店里拿旗袍的时候就已经订好了去丽江的机票。只是我们向来都没有跟彼此交待事情的习惯,我也就没说。茵茵是个极可爱的女孩,就是太嗲了点。不过这也不影响我对她的喜爱。在交往的所有女孩中,也只有她能与我交往了三月而让我完全没有想要分手的念头。

  我跟秘书说是来丽江拍外景,其实只是我跟茵茵出来旅游。下个月就是她的生日,我答应过她要为她拍一个生日特辑写真。她说这一生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丽江,于是我们就决定来丽江。我还专门去你那里借了几件衣服,茵茵身材很好,穿旗袍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来丽江后我们住在桦溪文菀,因为这里倚水傍桥,茵茵说是标准的小桥流水人家。我们住的房间只要打开窗户就能听到淙淙的流水声,还有几棵杨柳。夜风拂过,柳影婆娑。那晚茵茵很开心。

  第二天我们就去游丽江,我们单独租了竹筏,在竹筏上我给茵茵拍了很多照片,我把带来的衣服都放在竹筏上,茵茵换衣服的时候我就给她拉起帷布,看她蹬在竹筏上,颤巍巍地解钮扣,在只剩下文胸时她对我嗔道:“把眼睛闭上!”

  “摸都摸过了,还怕看啊?”我故意把眼瞪得更大,装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哇!好好的身材。”最后,还是听她的话乖乖把眼睛闭上,只是趁她不注意时偷偷看上一眼。那时,感觉天地之间就我跟茵茵两个人,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闻,不问。爱情,可以把小小的快乐无限放大。

  当她换到那件墨绿旗袍的时候我眼前一亮,因为她肤色极白滑细腻,所以穿起来特别的靓丽,穿那件的时候我拍了很多张,我们那天玩得很开心。所以,等晚上我们回到酒店时已经快十点。


  “累死我了!”刚一进屋,茵茵就一头倒在床上。

  我挨着她躺下,伸手抱了想吻她。她一把推开我,娇嗔:“洗澡洗澡,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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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9 20: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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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我洗好了怎么收拾你!嘿嘿……”拿起浴巾去冲凉。我在浴室里哼着小曲,那种快乐幸福,像是每个细胞都被塞得满满的,随时都会溢出来一样。

  茵茵坐在床上修指夹,等我洗好出来的时候她抬眼冲我笑,忽然又惊恐地对我说:“蔚彬,窗外是什么人?”


牐牎鞍。俊蔽宜匙潘的手指的方向转身,窗帘轻轻地摇动,哪里有什么人?等我回过头才看到茵茵已经不在床上,卫生间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里面传来茵茵的声音:“嘻嘻!我怕你这个色狼!”

  “一会你还不乖乖的?”我轻笑。躺在床上看电视。

  过了许久,浴室里传来茵茵的尖叫。

  我拍着门大喊:“茵茵,茵茵你怎么了?”

  里面没有回应,我一急之下撞开门,只见茵茵全身赤裸站在那里,周身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每一寸肌肤都白皙光滑,格外的性感迷人。我冲动起来,搂住她说:“小坏蛋,用这种方法勾引我?”

  接触到我的体温,茵茵把头埋在我的怀里,颤声说:“蔚彬,窗外有个女人,好吓人。脸都是青紫的!她还说,叫我还她什么旗袍。她的手好吓人。白得跟什么似的。”

  “啊?”我抬眼望向窗外,丽江这里是可以看到星星的,夜幕里隐隐有蝉鸣的声音,窗外是青石板小巷,并无人迹,我拍拍她的肩:“自己吓自己?哪有人?嘿嘿!想我了吧?用这种方法引诱我!”

  茵茵推开我,探着往窗外一看,皱了皱眉头:“明明有看到的啊!”

  我从后面把她抱起来:“是啊,你能看到的是我!看你这回往哪里跑!哈哈……”

  “色狼,色狼……”她手握成拳轻轻地敲打着我的胸膛,我把她压在身下,轻吻……

  牐
  第二天,我们照常玩乐,都没有把前一晚的事放在心上,这种怪现象并没有再出现。直到第四天,我的手机里莫然其妙收到一条暧昧的信息“亲爱的,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当时我出去买烟了,等我回来茵茵已经坐在床头,腮帮子鼓鼓的,看到我进门把身子一扭,背对着我。

  “又怎么了?”我点一支烟靠在窗边,看着茵茵。心想这女人真是麻烦。

  “你说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谁?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现在又有人给你发信息!”茵茵把手机冲我甩了过来。

  我一看是个陌生的手机号,说:“你自己不也说了?是别人给我发信息。真是莫名其妙,我不也没有阻止你跟别的男人交往。”

  “是,我莫名其妙。我跟别的男人交往有这么暧昧的?”

  “我真的不认识这人啊!”我按号码回拨过去,却提示是一个空号。又哄了她很久,她才破涕为笑。

  “好了,我们出去吃东西。”我搂过茵茵,伸手轻轻刮了她鼻子一下:“小醋妞!”

  “人家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吗?”

  “嗯,我知道!女人都有无理取闹的特权。”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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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是想快点回旅馆的,但茵茵说要散步,于是我们就慢慢地在马路上游荡。走到半路茵茵说想吃冰淇淋,我让她站在马路边等我。我刚走出不到三米,就听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回头就见茵茵已经被夹在了树与车之间,夜幕将那喷洒而出的血染成墨色,那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茵茵,娇嗔撒娇的茵茵,蛮横无理的茵茵。就这么被夹在中间,那头柔顺的长发搭在车盖上,了无生息。心猛然一窒,我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一样,奋力奔过去,捧着她的脸,那张脸,已血流满面,鼻孔里似还有微弱的呼吸,轻轻捏着她的脸,我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恐怖和绝望:“茵茵,茵茵,醒醒!”

  等急救室里的门打开,我再次看到了茵茵,她已经阖上那双美丽的眼睛,那生气里嘴角会微微翘起的嘴唇也紧抿着。我知道,这个美丽的的女孩已经离我远去,在那一刻我竟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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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她说话不算话。她说要过赖我一辈子,给我生一窝小猪一样多的孩子;她还说,要管我一辈子;她还说,要虐待我一辈子。要我一辈子为她做牛做马的。可是……可是……她都没有做到!女人真的可以言而无信吗?”蔚彬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

  心一痛,抱住蔚彬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忽然,我脑海里闪过蔚彬刚说的话。他说他的手机一直是开机的?

  我颤声问:“蔚彬,你没关过机?”

  “没有,我来丽江后一直没有关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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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蔚彬》

  [蔚彬上身赤裸着躺在浴缸里,右手搭在缸沿,手腕上已凝结着深红色的血块,他的衣服也搭在缸沿,地面上躺着去年去西藏时买回来的藏刀,弯弯的刀身被血湮没,已看不清它原有的光芒。]

  听了蔚彬的话,翻看我的手机,五彩的屏幕并无一丝异样。忽然想起那个夜晚,脑后传来阴森森而悠长的骆太太声音。她在离去时说什么?丽江?难道……她真的可以找到这里?我打开蔚彬的包,看到了一团墨绿,领口的珍珠发出淡淡的温暖的色彩,可是,我现在才觉得冷,异样的冷……我死命盯住它,把它抓在手里,绸缎面料细滑而冷凉,像骆太太的手。缓慢地走到窗边,举起旗袍,把它甩了出去,我看到它飞起来,顺着风,飘到窗外的小河里,我听不到流水的声音,但我看到,它在流移。我始终瞪着眼,不眨一下。生怕自己一个恍惚它就会不见。终于,它顺着蜿蜒的河水越流越远,直至我看不见。


  第二天我就带着蔚彬离开了丽江。小贾的父母态度明确,不愿再看到蔚彬,表明他女儿的葬礼也希望蔚彬不要出席。在昆明登机的时候,蔚彬对着丽江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轻声说:“别了,茵茵!”那个时间,载着小贾的灵车正通向火葬场……

  蔚彬对我说:“小影,其实我不去也挺好的!茵茵在我心底的模样永远都还是那么漂亮。也许她也不希望我去,她那么爱漂亮,肯定不愿意我看她化成一捧灰。”

  我心一酸,死命地忍住泪点头,清了清嗓子说:“是呢!我们都记住她漂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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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后,我留在蔚彬的家里,我知道他一直不会照顾自己,特别是现在。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他的摄影楼,趁他去店里的空档,我回家去看奶奶。打开门,看见奶奶端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手里是一件粉紫的已成雉形的旗袍。我哑然:奶奶会做旗袍?

  看到我,奶奶抬起脸,用手推了推老花镜说:“影影回来了?”才几天不见,奶奶看上去有些萎顿不振。听她叫我影影心头一暖,因为自从我十五岁以后,她就不再叫我影影。

  “奶奶,你会做旗袍?”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那件做了一半的旗袍,针线过处,细致平整,比例完美,未见瑕疵。我惊叹:“奶奶,做得好漂亮。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你会做旗袍?”

  “看都看会了,从你爷爷年轻时看到现在,能不会?”奶奶摘下眼镜,靠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只是老了,做一会就颈酸。”

  我把旗袍放下,给她做颈部按摩。看到茶几上摆着我画的样图,边上还记载着尺寸,这不是几天前接下的单子?我笑起来:“奶奶是帮我做生意啊?”

  “老是有人打电话来,我让她们烦死了。也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就只好动手帮忙了。唉,老咯!这把老骨头也不中用了。”

  “谁说的?我奶奶身强力壮的,一点都不老。”我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撒娇。

  “这下你回来就好了,我也乐得清闲了。”

  “奶奶,这几天我不住在家里。”

  “住哪去?云峰那里?小影,不是奶奶说,女孩子……”

  “奶奶,你想哪去了?我是去蔚彬那里住,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我想去照顾他一段时间。”奶奶的身体在听到蔚彬的名字时挺得僵直,我知道她还不能接受蔚彬。果然,她音调在瞬间变得冰冷:

  “他有什么心情不好?不许你去!你这孩子,怎么就好了的伤疤忘了痛?你忘了他妈怎么对你妈的?”

  “奶奶,那都是上辈人的事了,再说,他也跟我一样可怜。他的女友刚出车祸死了。我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奶奶,这个世上我就你跟他两个亲人了。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我搂紧奶奶,心里多想对她说我现在有多惶然。还想说我遇见了那件旗袍,而已经有一个人也许是因它而亡,但最后还是忍住没说,怕她太担心。

  “好了,我不管了。我只要一想起烟如就心痛,我们李家对不起她。”奶奶哽咽着说。烟如是我的母亲。

  我松开奶奶,去神龛那里给菩萨上了一柱香,这是我第一次在菩萨面前祈福,虔诚地在心里说:愿菩萨保佑我们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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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蔚彬那里已是下午五点,蔚彬早就回来了,躺在沙发上抽烟。地上稀疏松散的全是喜力啤酒的拉罐,我摇了摇头,走过去,看到茶几上摊着一堆照片。拿起一张,照片上的人明眸浩齿,巧笑嫣然,正是小贾。她娉婷伫立在竹筏上,身后山水秀丽。原来蔚彬早上是去店里洗照片。我一张一张翻过,在后面有十几张是穿着‘秦淮灯影清旗袍’拍的。果然,这件旗袍她穿上去非常的合身。墨绿衬得她粉臂如藕,身段玲珑,眉目清新如画。忽然,我看到照片上小贾的眉毛开始变粗,双眼鼓了起来,眼角还挂着血丝,唇也变得血红,两颗虎牙忽地长长,呲在嘴角,而身上的旗袍开始一点点的碎裂,裸露的肌肤开始沁出血珠,那血流下来,漫过我的手,把照片猛地往茶几上一丢,我靠在墙上急急地喘着气。再低头看,照片上的血迹不见了,一切又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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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忽然,我看到原本躺在沙发上的蔚彬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对我笑着,眯着眼,呲着牙。蔚彬从来不会这样笑,他向窗户边走去,我的目光随着他,我发现,窗户外挂着一个白影,是个女人,她低着头,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她猛地抬起头来,对着蔚彬笑起来,我看清她的脸——骆太太!而她的身后又出现一个女人,那女人面目狰狞,血肉模糊,像是——小贾。


牐犓们向蔚彬伸出她们惨白的手,蔚彬抓住她们,脚开始离开地面。我猛地清醒,从口袋里翻出唐朝给我的手电,打开,瞬间暗黑的屋子亮如白昼,我听到两声呜咽,接着是‘砰’地一声,蔚彬已经跌坐在地上。

  “蔚彬,蔚彬。”我跑过去抱住他。

  “姐,我是怎么了?”他抬头茫然的望着我。忽然,越过他的肩头,发现橱窗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旗袍,墨绿色,正是那件被我丢进河里的‘秦淮灯影清旗袍’。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丢错了?我抓了蔚彬问:“衣架上的旗袍是你挂上去的?”

  “是,我从包里拿出来的。”蔚彬点头。我头开始痛起来,努力地想要去回忆,可是我明明记得,我已经把它丢掉了。

  “蔚彬,你把这手电拿住,开着别关了。姐要出去一下,马上就会回来。”我想起唐朝,现在只有他可以帮我。也许找到他,就能解决一些我不能解决的事态。


  打车到唐朝的店时,他正在泡绿茶,茶香扑鼻。茶叶里的绿色素正一层层的化到水里,如淡绿的轻纱。他还是一身唐装,修长刚劲的手握着茶杯,见到我时笑了起来:“李小姐,好久不见了!”

  “唐朝,你要帮我!”我还未坐定,就急忙开口。

  “别急,慢慢说。”他递给我一杯茶,手指轻轻地叩着茶桌,那有节奏的‘嗒嗒……’声竟使我慌乱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我弟弟的女友死了,车祸。我弟弟说在出事之前有看到过怪现象。而肇事司机也说看到了一个没腿的女人。”

  “哦?”

  我把事情经过全都跟唐朝说了,可是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向他提到‘秦淮灯影清旗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隐瞒,心本能排斥跟任何人说。


牐犓听后,皱起眉头:“不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生出这些人,一定还有什么人或是物是诱因才对。你再好好想想。”

  我抱住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好害怕,刚刚要不是你给我的手电,蔚彬已经……我真的不敢想,为什么会找到我们?”

  “小影,你对我隐瞒了什么?一定有你知道但你没有告诉我的事。”唐朝抓住我的双肩,望着我说:“小影,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看到他眼里的真诚,想到那件甩掉后又回来的旗袍,我决定不再隐瞒:“是一件旗袍,一件民国时的旗袍。”

  我把什么都跟他说了,当他听到我看到小贾照片的怪现象后皱了皱眉说:“没道理啊!为什么他们要找蔚彬?不是一直都只要女人的命吗?为什么只是吓你呢?”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摇头。

  “对了,你身上有我给你的护身符。”

  我低头,看着颈项上挂着的护身符,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没有找我。我抓住他的手说:“再帮我求一张给蔚彬好吗?”

  “好。等等,你说刚才看到骆太太和小贾了?她们拉蔚彬了?”他问。

  “是。”

  “快走,蔚彬有危险。”他抓起衣服拉着我就往外跑。

  “我把手电给蔚彬了,还让他一直开着。”

  “手电不能一直开,因为电流最多只能持继一个小时,所以只能断断续续的开。”

  “一个小时?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离我出来已过去三个小时,蔚彬会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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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牬蚩门,屋子里一片黑暗。我摸索着打开灯。地上还躺着零零散散的啤酒拉罐,蔚彬不在沙发上。我跑进卧室,也没有,打他的手机,铃声在沙发里响起来。在茶几的那一堆照片里,我看到那支小小的手电,发出一丝微弱的晕黄。难道蔚彬?……

  我抬头看橱窗,那衣架上空荡荡的,并没有那件旗袍。橱窗的玻璃映出我朦胧的脸庞。从里面我看到唐朝的影子。我转身望着唐朝,他也望着我,我们两个就这样对望着。静静的,空气里除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喘息,还弥漫着一股血腥。

  几乎同时,我跟唐朝都把目光调向卫生间。颤抖着走向卫生间,血腥味越来越重,我猛地推开门跨了进去,我白色球鞋的鞋面瞬间被染成血红,蔚彬上身赤裸着躺在浴缸里,右手搭在缸沿,手腕上已凝结着深红色的血块,他的衣服也搭在缸沿,地面上躺着去年去西藏时买回来的藏刀,弯弯的刀身被血湮没,已看不清它原有的光芒。

  “蔚彬是在笑的,他的嘴角轻轻地上扬,做梦一样的笑。自从小贾死后,我就没有见他笑过。现在他终于又笑了。他笑起来很帅的是不?”我跪下去,摸着蔚彬的脸抬头问唐朝,他默然地点了点头,我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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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重现》

  [不经意一低头,发现地板上赫然躺着一件墨绿的旗袍。领口哪颗珍珠晕黄晕黄,正是那件‘秦淮灯影清旗袍’。]

  安葬了蔚彬后,我的精神一直处于一种迷离状态,始终无法聚中。而且,暂时也不能再做旗袍,我只好停止接单。来锦绣旗袍店的人迹更见稀罕。我常常坐在店门里发呆,有时隔壁的小林会趁生意空闲时跑来跟我唠嗑,我也常常是前言不搭后语。通常这时候,小林都只是摇摇头,脸上挂着怜悯的表情。我还常常做梦,梦境如反复重播的连续剧,总是梦到蔚彬还有小贾。

  云峰也要忙他家族的生意,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我,而他并不知道旗袍的事。就算跟他说他也不会信,倒是何青琳,常常抽出空来陪我逛街散心。她平时虽大大咧咧,可真遇到什么事,却体贴入微。从大一那年相识,身边的朋友也换过不少,却只有她,是唯一能让我剖腹掏心的。看着我精神错乱的样子,她总问我到底有什么心事。几年来的相处,她了解我的状况不光是因为蔚彬的自杀,但也没有问我原因。她向来就胆小,我怎么能把这么令人后怕的事跟她说?

  青琳现在已经辞职回了自己家的公司。说早晚都得接管,不如现在就去熟悉一下。她并不是特别熟悉家族的业务,所以常常忙得焦头烂额,每次来都抱了一大堆文件过来翻阅。边陪我边用我店里的电脑上网查些资料,她不爱开车,所以有时晚了,我就打电话给云峰来送她回家。云峰的耐心不是很好,可是在这事上却特别的勤快,总是随叫随到。弄得有时我心里也有些泛酸。只是这种醋意往往是一闪而过,并不会驻留太久。

  青琳常向云峰请教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两人总是谈得极其投机。与在学校时的针锋相对有着天壤之别。后来云峰也就养成了习惯,每日必来我店里接青琳然后送她回家。青琳走到左边的那家书店时,总是对着书店那面大大的镜子整理衣服,用手拢拢头发什么的。有时会冲镜子里的自己笑笑,笑起来樱唇轻启,一派娇羞的模样。从认识她的那天起,我就没见她有过这样的女儿姿态,想必这丫头是恋爱了。我也问过她,她总是闪烁其辞,并不愿作答。为这事我心里还疙瘩了一阵,因为我可没什么事瞒过她。最后因她对我的体贴,加上思想上的不振,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天天盯着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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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消沉的并不止我一个,还有奶奶,我发现蔚彬死后,她的精神也越来越萎顿,远没有我去丽江之前的苍劲抖擞。一直以来,奶奶都比同龄的老太太显得年轻。特别是她的头发,虽然已是银发苍苍,但每一根都如泼过桐油一样的锃亮,而且是粗粗的一束,少见脱发。而现在,她的头发如被抽掉了所有的营养,如枯槁一样地贴在头皮上,那天早上,她站在阳台上梳头,我在她的身后,看她佝偻着背,木梳处过之处,头发被抽丝一样整坨整坨的飘落。我接过她的木梳,轻轻地滑过她的头皮,可是,头发不住地脱落,我心一酸,就落下泪来。

  “影影,怎么哭了?”奶奶背对着我问。

  “没,没什么。”我强抑制住抽泣,把头发梳拢,用线帽套起来。

  “影影,蔚彬的墓地买好了吧?你帮我去问问他外婆,让蔚彬姓李行不?啊?”她总算肯接受这个孙子了,我知道她心里和我一样的痛苦,她一直不能原谅的只是他母亲的插足及儿子的背叛。她是自责的,她一直认为儿子的出轨与她的教导脱不了关系,偏生她一生又极其好强,诸多的不幸她都一一挺了过来,可是她心里的暗疮有多少?又有谁知道?

  “奶奶,你放心,我会去跟他外祖母谈的。你别胆心了好吗?”我抱住奶奶的肩,把头靠在她后背上说。

  “还有,影影,把旗袍店关了吧?一个女孩子家,哪能一直这么累?再说……”

  “奶奶,我不会关的,这店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希望。如果有天爷爷回来,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不想,这里面不光有我的心血,还有着期盼,我始终深信,有一天,我的爷爷会再回来。怎么可以就这么关掉?我没有当年奶奶带着我远离繁华的市中心,而选择如此避静地段以忘记从前种种的勇气。想当时爷爷走掉,有多少人想挂着爷爷的商号做旗袍。她宁愿一世清苦都不愿跟他们合作。

  “影影,有旗袍店,我始终心里不踏实。你们已经遇到‘秦淮灯影清旗袍’了,蔚彬他还走了……你说,自我们家开了这店,都三辈人不太平了。如今就只有你跟我,你说……”她知道我见过‘秦淮灯影清旗袍’?

  “您知道了?”

  “怎么会不知道?你好久都没有问我关于它的事了。那天晚上回来就问我,我就有些担心。影影,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知道我不高兴你提它,如果你没有遇见它,你是不会问的。偏偏我还抱了希望,不愿相信你遇到了,我日日烧高香,求菩萨保佑你,每天晚上我都会起来续好几次香。我原以为都会过去的。可是……”奶奶吸了口气接着说:“还是有人走了,我没有想到会是蔚彬,那个我一直都不能接受的孩子。那件旗袍已经不再只挑女人了?影影,我不希望你有事,旗袍,与我们的牵牵扯扯太多,那天,我拿着你画的图纸做旗袍时,我心里恨恨地,每一针扎下去,拔出来,都像扎在心头上一样。影影,从你要开店的那一天起,我就希望有天你把店关了,我情愿你过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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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奶奶,我很快乐!您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好吗?我先去蔚彬外婆家。”我拿起提包,第一次听奶奶谈这么沉重的话题,我的心已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要一想到将会失去旗袍店,心痉挛着痛,一下紧接一下。

  走到门口奶奶叫住我:“小影,别怪奶奶。”

牐牎澳棠蹋我明白您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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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安家,我站在门外徘徊很久才去敲门。开门的是安家的保姆,安家的别墅是当年蔚彬的母亲买下的。其实,在我们家的人恨蔚彬母亲的同时,安家的人也把我们恨之如骨。因为如果没有我父亲,他们女儿前途一片光明,而不会在最风光的时候香消玉殒。所以两家人一直没有来往,那个保姆在知道我是谁后一愣,本来敞开的门也闭拢了三分:“你先等一下,我去问过太太。”

  “请你转告安先生和安太太,我只是想跟他们商量些关于蔚彬的事。”

  听我说完,保姆“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我在门外站了三分钟左右,门才再次打开:“我们太太请您进去。”

  他们的客厅四面都悬了些山水风景摄影,我一看就知道出自蔚彬之手。不过短短一个月,我却与他阴阳相隔,我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看着,眼前就开始模糊……

  “李小姐你好。”

  一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才注意到自己失态。忙从包里拿出纸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珠。抬头看到安太太,她虽有些憔悴,但眉目清秀,年轻时应该是个极美的女子,手腕上套着两个绿玉镯,穿着居家衣服。眼圈红红的,看得出刚刚哭过。我站起来:“安太太您好。”

  “你就随蔚彬,叫我阿婆吧!”她示意我坐下:“你今天来是?”

  “阿婆,是这样的。我想让蔚彬的碑刻李家的姓。蔚彬走了,他甚至是他的母亲当初都希望李家能接爱他。也许这份提议迟了点,我还是希望他姓李,以圆他生前的一个愿望,我想蔚彬也很高兴。”

  “你们李家到底还把不把我们安家放眼里?当初蔚彬的妈妈死的时候,你们一个名份都不肯给,当初你们是怎么说的?你奶奶对我们说的话我一辈子都记得!”安太太站起来激动地拍着桌子,颤声说。

  “阿婆,我奶奶也说了,当年是她太倔。您换位想一下,谁摊上这样的事还能够承受?我跟蔚彬从小一块长大,我最初还不能接受他。阿婆,伤害都是双方面的。两个巴掌相击,谁都会痛。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们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做完他们生前想做的事。”

  “是的,小芸。我们就让蔚彬姓李,这孩子不一直都希望的吗?”安先生从楼上下来轻轻地揽住她。

  “可是……”安太太刚张口就被安先生打断。

  “小芸,这是蔚彬喜欢的。也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不是吗?孩子都走了,我们还能为他做什么?”安先生轻轻拍着她的肩,安太太倒在他怀里哭得很伤心,但再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我从安家走出来时已华灯初上。等我回到家奶奶早已经睡下,她很少睡这么早,我想一定是最近思想太困乏的原因,蹑手蹑脚地回房,躺在床上,看窗外新月皎洁……

牐牎靶∮埃小影……”谁在叫我?坐起来,看到窗边站着一个老者,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这时,窗外的月亮异常的明亮起来,看到他的脸也在黑暗里一点一点亮起来,那眉那眼那么熟悉,是——爷爷?

  “爷爷!”我跳下床,跑到他跟前,拉起他的左手放到脸边轻轻地摩娑着:“爷爷,小影好想你!”

  “傻孩子。”爷爷轻轻地抚着我的头,眼神格外暖和,我靠在爷爷的怀里快要睡去。多日来的倦怠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寄托。

  “格格格……格格……”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接着有冷气喷到我的脖子里,凉嗖嗖的。抬头,看到一张惨白的脸,空洞的眼,还有阴森森的獠牙。头发长长乱乱地披散在肩上,顺着往下看,她套着白色的睡衣,裤管空当当的,竟然,竟然——没有脚!

  我一惊,不住地往后退,靠在床沿上。她慢慢地向我靠过来。脸上依旧木然笑着,嘴里发出:“格格格……格格……”锉牙的声音。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大声地冲她叫着。

  她依言不再过来,可是屋子里又多出几个人,一个骆太太,一个小贾,一个竟是——蔚彬!他们全冲我笑着伸手,嘴里还是“格格格”的声音。我把耳朵捂起来,可是笑声还是灌耳而入。

  “格格……还——给——你!还——给——你!一——起——走!”她们每人手里多件墨绿的衣裳,依稀可辩都是那件‘秦淮灯影清旗袍’的模样,她们把旗袍同时向我扔过来。慌乱地摇着头,挥动着手想要打走他们,可他们还是不断的向我靠近,忽然,我脖子上一凉,已有一双凉冷的手在我脖子上收紧。挣扎着,呼吸越来越困难……

  “谁在用琶琵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手机响了起来,我猛然睁开眼,额头发凉,伸手一摸全是汗。我喘息着打开灯,看到枕角下躺着那个唐朝给我的护身符。拿起来才知道,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断了。我抚着胸口,好久才平静下来。

牐牪痪意一低头,发现地板上赫然躺着一件墨绿的旗袍。领口哪颗珍珠晕黄晕黄,正是那件‘秦淮灯影清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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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寻踪》

  [唐朝手碰了碰我的胳膊肘,指了指玻璃球,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发现玻璃球里的指尖开始随着声音转动起来,然后,指到西南方时轻颤不已,但不再转动。]

  是的,就是那件‘秦淮灯影清旗袍’,它以一种舒展的姿态躺在那里。我捏紧手里的护身符,眼不敢眨一下,只怕它会忽然飞起来,或是幻化出骆太太及死去的小贾与蔚彬。我与它,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就这么对峙着。我希望它忽然间消失,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境。想到蔚彬,在梦里那双卡在脖子上冰凉的手来自谁?茫然不知所措,睡衣湿嗒嗒地贴在身上,风从没有关死的窗户里钻进来,吹得我背脊发凉,我很想去换一件衣服,动了一下,却发现腿无比疲软,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还有,心下慌乱,生怕梦境里的一切都出现在现实里。

  手机里还在唱周杰伦的《东风破》,我缓过一口气,拿起来一看,是唐朝打过来的电话:“喂,唐朝吗?”

  “嗯,小影,你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难道会有感应?如果真有,那为什么云峰不会感应到?心里竟安慰又有些落寞。

  “我睡到半夜心烦燥得慌,怎么也睡不着。忽然心绞痛,一向没有这样的毛病。忽然觉得是你有事,就打电话过来。打了三遍都没有人接,真吓死我了。”

  “为什么能感应到的只是你。”我呢喃着。听了他的话,有一瞬间的恍惚及感动。

  “什么?你说什么?”唐朝在那边问。

  “唐朝,我梦到了爷爷,还有骆太太,小贾和蔚彬。更可怕的是,那件旗袍回来了!我梦到有人掐我的脖子,我醒来时脖子还隐隐作痛。”

  “啊?回来了?你确定是的吗?会不会看错?”唐朝问。

  “不会,是真的。它正躲在地上。在丽江我明明把它丢到河里的,在蔚彬出事前我也有看到过它。蔚彬明明说是他挂在衣架上的,可我们回去又没有了,现在,它真的又回来了!”我盯着那件旗袍,真的想如唐朝所说的只是看错。可是,在朦胧的灯光下,它那么的清晰,墨绿的色泽,七分袖,特别是领口的珍珠,千真万确——就是它!

  “小影,你别怕。有我在,为什么你会做梦?我给你的护身符呢?有这个就不会有脏东西敢靠近你的。”

  我摊开心手的护身符,浅红的绸面已经被汗浸成深红,图形分明,两截断开的线荡在空中,这个小小的东西真的可以帮助我?

  “不知道怎么搞的,护身符的绳子断了!我醒来的时候落在床头。”

  “难怪了,护身符离身就不灵了。线怎么会断?很牢的。小影,你先把线接起来戴好,等天亮了你来我店里。”

  我依言把断开的符身符打一个活结挂在脖子上。

  “唐朝,我没事了,你先休息吧!”我也有些惊诧自己的镇静.其实静下来的时候我一直都不敢去深想这些事,生怕摧毁自己心中好容易伪装起来的坚强。现在的镇静,可能是因为它数番的惊吓后,而产生的免疫力。

  “小影,真的没事了?你别想太多,把灯开着就没事,你先休息一会。明天我会想办法的!”唐朝的声线里充满了安慰。

  “嗯,你也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帮我出主意。”我故作轻快的说。

  挂了电话,我靠在床头怎么都不能入眠。我想可能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我起床,把躲在地上的旗袍拾起来,展开,摊在书桌上。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生怕惊醒了它。在轻触它光滑的缎面时,我的心连同我的身体一样轻颤着。

  我斜倚在床头,望着它直到天微微泛白。在天快大亮的时候我终于抵不过睡意,朦胧的睡去……

  牐
牐牎斑训薄…”玻璃击地的声音把我吵醒,我惊恐地睁开眼,望向书桌,松了一口气,那件旗袍还在。我这一刻是希望它在,因为我的心脏再也无法负荷它时不时冒出来时带来的恐怖。

  望向门口,看到奶奶僵在门口,双手还是端碗的姿态。顺着她的目光,我发现她盯着正是书桌上的那件旗袍。

  “奶奶——!”

  我起床,走到她跟前,打翻的粥已有不少溅到她裸在拖鞋外的脚趾上,空气里还冒着热气。我蹬下身,把她脚趾上的粥擦净,粥还有些烫人,我边吹边擦。等擦干净后才发现,奶奶的几个脚趾已经起了水泡。我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边找药水边责怪:“太不小心了,那么烫的粥,你去叫我起来吃就好了!看都烫成什么样了。”

  奶奶并没有答腔,木然地坐在那里。我从橱窗里找到治烫伤的‘正红花油’,半跪在地板用棉棒沾了给她擦,边擦边吹气:“痛吗?痛吗?”

  “影影,你不是说你把它扔了吗?”奶奶终于开口。

  “奶奶,是我记错了!扔掉的不是这件旗袍,是以前我仿的一件,我自己记错了。昨天晚上我回家翻了蔚彬包里的东西就翻出来了。”她恍惚的模样让我心痛,不忍她再担心,就对她撒了个谎。

  “影影,别骗奶奶。”奶奶望着我,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低下头继续给她擦药:“我骗你做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吗?奶奶,安家答应让蔚彬回李家了。昨天我也见了,他们也怪可怜的,两度白发人送黑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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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送了几度?”

  “奶奶,你不是还有我吗?”我把药收起来,坐在奶奶身边,轻轻揽着她的肩安慰她。

  “嗯,奶奶还有你。”她的脸总算有了些生气,见她不再追问那件旗袍,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奶奶,我今天会出去一趟。我一个朋友懂灵异,他会帮助我们的!奶奶,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云峰知道这些事吗?”她问。

  躲开她的目光,低声说:“奶奶,我发现我跟云峰越走越远。也许是因为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吧!再说,我也不希望他卷进来。越少的人卷进来就会越好。”

  “小影,云峰是个好孩子。你就是太犟!又太过坚强独立。其实你很脆弱,只是云峰竟然看不懂。”

  “奶奶,我都明白的,我很爱他!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影影,奶奶年纪也大了,哪天走都不知道。唯一放心不下你,我一直都觉得云峰不是特别的适合你,你需要一个年纪大点会疼人的男人来照顾你。”

  “好了,奶奶。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我爱云峰,同样也爱她。我心里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方否认对方。

  “好好,不说就不说。儿女都是花喜鹊,更别说孙女了。你再去盛点粥喝。”

  “奶奶又取笑我!罚你今天可不许再出门了。乖乖的在家里给我躺着。”

  “唉!现在孙女管起奶奶来了。”

  “谁让你自己不小心?”

  ……

牐牭鹊较挛缡保我才去唐朝的店里,临走时,我把那件旗袍放进包里,一并带去。到门口时,不经意回头,看到奶奶满脸慌乱地站在那里。我正欲开口,她忙转过身背对着我,因为急着要出去,也没再多问。

  到唐朝店里,他正在泡茶,是花叶茶。在缭缭茶香里,已经闻到了薄荷叶的味道。他眼微微有些泛肿,可见挂了电话后他也并没有睡安稳。

  “来了?坐。”见到我,他拿出茶盅倒茶给我:“喝一杯,宁神醒脑的。”

  “我已经闻到了薄荷的味道。”接过喝下,茶还有些烫,稍稍影响了薄荷叶的清凉。

  “你喝太急了,说明你的心不够静。”他自己也端了一杯茶,轻轻地吹了一会儿,等不再有热气冒出,他才一口饮尽。

  “我觉得你还应该开一所心理诊所。”我笑,跟他相处,让人觉得莫名的心安,虽然我们不是很熟悉。可他的气息,他举手投足的清闲,以及他风趣而不失风度的言谈,比这花叶茶更让人心静。

  “呵呵……要真开了,准有人投诉我招谣撞骗。不准你就是第一个。”他笑,嘴角刻出一道深深的笑纹。

  “有这可能。在金钱的利诱下。”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跟他调侃。

  “那你先别,我们五五分成算了,绝对比你举报拿的米多。”他放下茶盅,从茶橱里拿出一个玻璃球,奇怪的是里面有一根银针随着他的动作而轻颤着,我看到轴心是呈黑色,玻璃球中间被什么分割成两半,两边交接处形成一个灵异界常见的图案。

  “现在你的心情放松了吧?我们该切入主题了。”他把那个玻璃球放到我手里,看着我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当然——”我顿了顿:“不知道。”

  “哈哈!这是测踪仪。是我师父做的,他对它做过法事,它专门用来测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的踪迹。很灵!”

  我一惊:“测脏东西的踪迹?”

  “这是我们现在要做的,我们现在最先要找到的是那位骆太太。这样才能找出根源。然后再想解决的办法。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件旗袍曾被封过,不祥之物被封过再现世怨气就会更重。我们暂以这个理由为骆太太报复的根源。”

  “可是,我们怎么能找到她?”

  “旗袍带来了吗?”他又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录音机。

  “带来了。”我把旗袍从包里递给他。

  他起身拿了一个小小的香炉,点上三支香,把旗袍放在香前,再把录音机打开,呈录音状态,然后把右手食指放唇上示意我禁声。

  等香燃尽,他把那录音机关掉,收起旗袍,拿起玻璃球念念叨叨些什么。

  “知道我刚才在做什么吗?”他收起玻璃球问我。见我摇头他接着说:“录音。”

  “录音?”

  “是的,录了她专属的声音,这个测仪就会跟踪她的声音的方向带我们去找到她。”

  “可是,还有小贾,蔚彬,甚至是第一个死的人!那我们要查到什么时候?”

  “你第一个看到的是谁?她找你,一定与你有些关联,至于之前的那些人,最多只是怨气,能伤人的却是你第一个见到的人。小贾是做了你的替身,而蔚彬又是被小贾喊走的。他们都不会伤害你。”

  “可是,昨晚我梦到他们了,他们还对我扔旗袍。”

  “只是连带出现,他们与这旗袍的渊源并不重。只是受了牵制,所以会出现,他们只是幻影,并不会伤人。也许他们会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才能成为个体,但是,小贾与蔚彬都死了,他们还有什么怨恨你的?特别是蔚彬,就算会伤人,也不会伤害你。如果会伤你,那么,他以往对你的好都只是假象。”


  “现在我们来听。”他把玻璃球放在录音机边,按下了播放钮。

  “滋滋……滋滋……”录音机里出现一阵卡带的声音,接着又“格格……格格格……”阴森的笑声。就像我昨天梦里听到的笑声。

  唐朝手碰了碰我的胳膊肘,指了指玻璃球,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发现玻璃球里的指尖开始随着声音转动起来,然后,指到西南方时轻颤不已,但不再转动。

  “好了,找到了!”唐朝关掉录音机,拿着玻璃球看到指针的方向又皱起了眉头:“咦,不对啊!西南方应该没有墓地。怎么会是这样?”

  “啊?”我有些茫然。

  “师父说测踪仪绝对不会出错的。如果三天后指针的方向不变,那么我们就可以顺着方向去找,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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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何府》

  [我们继续向前,指针的弧度越来越小,等穿过假山。指针终于停住不动,假山正对面是一间小屋,我看了看边上没人,就推门而入,里面布置色调只是白与黑,还有几束白菊,整间屋子里都是檀香味,竟是一间——灵堂!]

  唐朝把玻璃球搁在香炉上静等三日后的结果。那件旗袍唐朝还是让我拿了回来,另外他再给了我一张符纸,粘在旗袍上。黄纸墨字,上面画着蚯蚓一样的文字,蜿蜿蜒蜒,看得久了头微微有些晕眩。

  回到家,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鼻而来,捂住口鼻,眼前一片迷茫。眼睛在烟雾里慢慢的适应过来,看到奶奶斜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惊,包从手里悄然滑落。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心口无比的压抑,几近窒息。我止步不前,空气里的烟雾似也凝固起来,不再涌动。

  突然,我看到奶奶的手指动了一下。心狂跳起来,几乎是奔到奶奶身边,跪在沙发前,伸手托住她的脸,轻声喊:“奶奶?”

  “啊?……”奶奶微睁开眼,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隐隐还可见额头上的汗渍。

  “你怎么了?吓死我了!”我抱住她,紧绷的神经忽然松驰,眼里蓄满了雾气。在那一刻,在我以为她……我拥着她想,如果她真的……刹住自己的思绪,我不允许她有任何的危险,哪怕只是想。

  “怎么了?傻孩子!我只是太累了,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奶奶揉着我的头发笑起来。

  “可是,怎么点这么多的檀香?很呛人的。”我起身靠着她坐下。

  “没事,只是有些心烦,就多点了两支。”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见她的眉皱了一下。她回头见我在注视她时,又轻笑起来:“孩子,你最近是太紧张了。放松点,啊?”

  我点点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故作轻松的说:“好累啊!我去洗个澡。奶奶,你最近的洁癖好像没有了呵!”

  “鬼丫头。”奶奶点了点我的额头。

  我回房拿了睡衣,浴室门在关上的瞬间,我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苍老的轻叹。奶奶是怎么了?
 牐

  狭窄的巷道,水沟里泛着些烂菜叶,整条巷道里都飘着水臭味,令人作呕。

  这里我们曾经的家,古北城区的老房子。对它的记忆从十五岁时就被奶奶截断。我常常会悄悄地回来,站在路上看面街而开的小窗。那间小得有些阴暗的屋子是我的房间,楼梯陡而窄,记得小时我常常从上面滚下来,爷爷总会抱了我怜惜地为我揉着痛处说:“小影,不痛。跌一跤,长得高。”

  如今,这里已经快拆迁了,我以后再也不能回来了。原来住这里的这户人家都已经搬走,那是一对老夫妻,以前也是我们的邻居,十年前奶奶就把房子卖给了他们。

  门并没有锁,推门而入,墙角并排着两张小板凳,椅面光滑而漆黑,像子夜里的有些晦暗的镜子。在这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这样的矮凳,那是盛夏里乘凉用的。小时候只要天一黑我就会拿了矮凳坐在门口,奶奶拿了蒲团扇给我赶蚊子。以前我们隔壁住着一个说书的,三国,水浒,红楼,最初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墙已有些斑驳,色泽明明暗暗,角落里还结满了蜘蛛网。这曾是我们住过的地方吗?有洁癖的奶奶当年怎么样能忍受?穿过堂屋上楼梯,因为年月久远,木制的梯子一踏上去就唧唧呀呀地乱叫起来,还伴着轻微的颤抖,手搭在蒙灰的扶手以维持平衡,在还剩两节梯子时,我听到身后一声轻叹,轻似若无,但又苍老而悠长,似有无尽的哀愁。我回头,身后并没有人。待我再转身时,那叹息声复又响起,我一惊,脚底一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挣扎着爬起来,除了腰有些痛疼外,小手指已经被毛糙的地面磨伤,留下几道血痕,冒出小小的血珠。我吸了口冷气,再次上楼。这次格外小心,颤巍巍地上楼后,亮光从那一扇小小的窗户里溜进来。屋里的亮度刚好够我看清一切。

  摸着已跛了一条脚腿的书桌,上面还有残留着我曾雕刻的古代仕女。食指印在仕女图上,手顺着划痕,一笔一笔地划过去。那些稚嫩的记忆,暗潮汹涌,经年不褪。

  我走到窗边,弯下腰来看外面的天空,只那么一小方。看得到的阳光真正只是一米,那么地可贵。轻叹声又响起来,我回头,看到一个苍老的老者站在楼梯口,无比忧伤地望着我。我记得他,哪怕一别经年,我还是记得他,笑起来,无比地欣喜,舌贴住牙龈,叫道:“爷爷!”

  他并没有应我,只是皱紧了眉,忽又舒展开纠结的眉头,向我伸出双臂,嘴里嘶哑地想要发出声音,出声却是:“啊啊……”声,我明白他是在叫我小影。

  迎向他,嘴里边叫:“爷爷,你怎么了?”可我快奔到他怀里时,他忽然消失了,我站在原地寻找,哪里有他的影子?低头,发现地上有一张纸片,捡起来,上面写着七个苍劲有力的正楷“秦淮灯影清旗袍。”在右下方,还用铅笔描着两个淡至若无的小字“秦净”。

  又一声轻叹,这次不再悠长,而是短促而暗哑,我回头,发现爷爷站在窗边,在太阳的逆光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眯起眼,看到他万分痛苦的用双手想要拉开什么,忽然伸长了舌头,瞳孔也开始放大。奔过去搂住他,他借着我的力量倒在地上,前一刻温软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冰冷而僵硬。阳光下,他的脸变得惨白又隐隐透着暗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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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搂住他痛哭起来,可是,我嗓子暗哑发不出声音来,眼泪不停地流,不可遏制。我手里紧紧地拽着那张纸。我脑中忽然清醒,那纸条上的字是爷爷写的,因为我们家只有他的字痕如此苍劲有力……

  牐
牐牭任倚压来时,喉间还伴着抑不住的抽泣声。打开台灯,脸颊上一片湿濡。起身,腰间传来一阵胀痛,抬起的左手,发现小手指上有道伤痕,一串血珠已经凝固,色泽变得暗红且泛着黑色。真的?我去过古北城区的家?摊开一直握紧的右手,里面赫然躺着一张纸条,纸张已有些潮湿,汗津津的,但上面的字并没有褪去。只是我在梦里看到的“秦净”两个字已经消失。

  我想起,古北城区的房子早已经拆了,就在前两个月,我还去看过。墙已经被打塌,现在那里留下的只是一片废墟。

  可我为什么会梦到爷爷?他还那么痛苦,难道爷爷现在有危险?我起身去了奶奶的房里,敲门:“奶奶,奶奶,你睡了吗?”

  屋里没有声音,我借着透窗进入的月光,发现壁钟上的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半。我耸耸肩准备回房。奶奶的房门洞开,奶奶倚在门口问:“什么事?小影,你怎么不开灯?”

  “奶奶,我又梦到爷爷了!他好痛苦,我梦到他死了!”我抓住奶奶的手说。

  “又梦到他了?在哪里?”奶奶的神情紧张起来,眉梢眼角挂着痛楚。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忍把梦到的一切告诉她,奶奶她虽然一直都恨爷爷,可我心里明白她是爱他,和我一样,都盼着爷爷有天能够回来。在爷爷出走的十年后,我又怎能摧毁她心底多年的殷切祈盼?

  “在一个很美而陌生的花园,不过您别担心。别人不是常说梦都是反的吗?爷爷没事的。”

  “哦!”奶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她的模样,我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她真相。

  “奶奶,安心去睡吧!我也再睡一会。”转身的时候,眼角窥见奶奶的神情已变得有些怪异是——害怕?转念又摇了摇头,奶奶肯定是担心爷爷真的有什么事吧。

  躺在床上,我反复翻动那张纸条。虽然家里十年前就没有再留下爷爷的字痕,可我还是能清醒的就着记忆想起,这就是爷爷写的。为什么会在梦里给我?难道爷爷真的已经……?更奇怪的是,怎么会真的在手里?整个世界自那件旗袍出现后,就变得诡异难辩,哪才是真,哪才是假?让人难以置信,却又无法反驳。怎样才能拔开重重迷雾?

  牐
牐犖腋唐朝拿着玻璃球往西南方行走。玻璃球三天来所指的方向都没有变更,指针还是轻颤不已。我们在太阳走了将近三个小时。

  在走到江凌别墅区时,指针的颤度开始变小。抬眼,发现这里竟离何青琳家不过二百米左右。难道……?

  指针的颤度微小到几乎难辩。终于,在何青琳家门前时,指针停止不动。我望着唐朝:“不会吧?”

  “那我们试着走别的方向。”唐朝拿着玻璃球往前行,指针复又颤抖,转身回来,又停止。他看着我说:“就是这里,没错!”

  牐
牐牽门的是青琳家的佣人何妈,见是我就笑起来:“李小姐啊?好久都没见你来玩,老夫人都念叨你呢!嚷着叫小姐带你回来陪她喝茶。”

  “何妈,青琳在家吗?”

  “小姐一早就出去了,你没打电话约她啊?这位先生是?”

  “我朋友唐朝,唐朝,这是何妈。人很好的。”

  唐朝冲何妈点了点头。

  “何奶奶呢?”进了客厅,趁何妈给我倒茶的空档我问。

  “刚睡下,最近老睡不好。要不我去叫她,她一听你来了,准开心。”

  “不用,别打扰她老人家了。我自己随便坐坐等青琳回来。”由于急着想解开谜团,我有些急燥不安,站在大厅东张西望,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那好,要闷了你就去花园里走走。”她说这话正合我意,我拉了唐朝走出去。

  牐
牐牪A球的指针在进了何家后又开始轻颤,在穿过那片湘妃竹林时唐朝拽住我说:“这片竹林不好!阴气好重。”

  “我在这里看到过一个人影,青琳小时候也见过。”

  “这就对了,看,指针还在颤抖,比刚刚轻缓了些。”唐朝把玻璃球拿给我看,果然,指针摇摆的弧度小了许多。

  我们继续向前,指针的弧度越来越小,等穿过假山。指针终于停住不动,假山正对面是一间小屋,我看了看边上没人,就推门而入,里面布置色调只是白与黑,正堂的桌子上还摆着几束白菊,整间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味,竟是一间——灵堂!

  抬眼望过去,正堂挂的遗像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杏眼凤目,高挺的鼻梁,微微地笑着,露出白皙整齐的牙齿,这不是——骆太太吗?我抓了唐朝的手,颤声说:“就是她!骆太太!”

  “别怕!”唐朝拍了拍我的手,忽然惊诧地说:“不对啊!灵位上明明写的是何门秦净之灵位。”

  “秦净?”那不是我在梦里看到的名字吗?

  “你说你遇见她时她对你说是骆太太?”唐朝问。

  “是,她说的她是骆太太。”为什么她是骆太太?一下子,我们又掉回谜团里。难道这只是个巧合?

牐牎袄钚〗悖李小姐……”何妈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和唐朝急急地退出屋子,刚走到假山处,就见李妈已穿出湘妃竹林向这边走来。

  “何妈我在这里。”

  “老太太醒了,听你来了非让我来找你。”

  “好,我去看老太太。”

  我回头,冲唐朝扮了个遗憾的鬼脸。在快进屋的时候,大门外传来刹车的声音。望过去,由于太远,看不清是谁,隐隐看到一辆红色的跑车,异常的眼熟,跟云峰那辆挺像。

  何妈听到刹车声也回过头来,眯起眼说:“准是小姐回来了!不等她,我们先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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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遇险》

  [努力地挣扎,喉间发出只有我能听得到的呜咽声。手不停地在浴缸上摸索,忽然抓到一团柔软,我使命地握紧。在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听到骆太太的哭声曳然而止,接着颈上的束缚已不在。]

     进了客厅,只见何奶奶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身素白。她们何家的女人好像都挺喜欢素净的色系,头发在脑后梳了个髻。周身不见一点拖沓,显得干净利索。听到声音,她睁开眼,见了我,笑起来拉住我的手:“小影,好久都没有来看奶奶了。可想死我了!快,来坐。”

  “我也想何奶奶,这么些日子没见,您老人家还是这么精神。”我拉过唐朝对她说:“何奶奶,这是我朋友唐朝。”

   还没等我给唐朝介绍,他已开口:“何奶奶好。”

  “你好,快坐快坐。”

   趁坐下的空档,我附在唐朝的耳根说:“嘴真甜。”他轻轻一笑,也不反驳。

   才刚坐下,就听到青琳“得得……”的高跟鞋声。接着就是她的女高音:“外婆,我回来了!何妈,快给我榨一杯西瓜汁,渴死我了。这……”音未落,门已被推开,在看到我们后立刻闭上嘴,脸刷地一下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讪笑:“真是的,有人也不说一声。看着我出糗嘛!”

  “唉,小影你看,她倒好意思怪起我们来了。”何奶奶对我说,继而扭头嗔怪她:“看看人家小影,多学学。都教你多少次了,还是这么没规矩,以后……”

  “要是嫁了,还这样,怎么了得。”青琳扮了个鬼脸说:“外婆,我吃醋,你就喜欢小影!我都要怀疑,小影才是你亲外孙女了。”

  “还这么鬼兮兮的,谁不知道何奶奶把你疼到骨子里了?”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这丫头,就爱撒娇。

  “喂,那位是谁?”青琳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唐朝。正好唐朝也抬头看她,被她的眼神逮个正着,脸微微发红,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有你这样看人的吗?他是唐朝,朝,就是朝阳的朝。”我轻轻打了她一拳,回头对唐朝说:“她是何青琳,你叫她疯丫头就行。”

  “喂喂,有你这样介绍人的吗?人家好歹也是淑女。”

  “唐朝你好!”青琳咽了咽口水说:“基本上我认为呢!还是叫你唐朝比较好,顺口!”

  “我很多朋友都这么叫的,随便怎么叫都可以。何青琳你好!”唐朝对青琳点了点头。

   也就在青琳说自己是淑女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一身装扮,上身是粉色的雪纺吊带衫,下身是相同面料的月白长裙,裙裾参差不齐,刚好盖过膝盖,脚下的暗红高跟凉鞋也是今夏流行的长带款式,绕过小腿肚,给白皙的小腿添了几分韵致。整个人看上去性感又迷人,跟她平日里比起来,简直换了个人似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她本来就让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加上我一笑,更加窘迫,伸了两手到我腋下挠我痒痒。

  “哎哟哎哟!我没笑什么啊……啊哈哈……”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求饶:“放了我,我笑是因为开心看到你的转变。”

  “笑那么奸滑,一定不是的。”青琳依言放开我。

  “恋爱了?刚送你回来的那位?”青琳听到我的话脸色变得极不自然,咬了咬嘴唇说:“哪?刚是云峰送我回来的,要知道你在这里,我就让他进来了。他刚还跟我说想你,都好几天没和你见面了,每次接电话你说几句就挂了。”

  “哦!我最近比较忙。”虽然知道青琳跟云峰只是好朋友,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

  青琳回来后,我和唐朝就再没有机会去那间灵堂。陪何奶奶下了几局棋我就和唐朝起身告辞。

   从何家出来,已是夜暮时分,我和唐朝一路无语。我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子:“怎么开口?如果把什么都跟她们说,会造成她们的恐慌,没事也给吓死了。”

  “不急的,要不你晚上打个电话给青琳,问问她那个秦净是谁。”

  “她那么大舌头,一定会跟她外婆她们说的。她们要知道我私自去她们家的灵堂,会怎么看我?还会以为我一直是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的女孩呢!”

  “不会的,你跟青琳的关系这么好,都认识好多年了,能有什么问题?”

  “嗯,好吧!”我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唐朝:“你有女朋友吗?”

  “啊?”唐朝一窘,脸瞬间泛起红潮,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

  “喂,那你看青琳怎么样?她虽然大大咧咧了一点,但人还是不错的。家世也好。”

  “啊?得,不用你操心了。”刚才的窘态消失无影,唐朝狠狠地剜了我两眼。

  “那你刚才脸红什么?”

  “什么时候?”

  “就是青琳盯你看的时候。”

  “我晕!我从来没见过女孩子像她这么直勾勾看人的。一点都不懂得含蓄。”唐朝深深地望着我,眼神里蕴藏了许多难以读懂的情愫。

  “哈哈……”脸上一热,慌乱避开他的凝视,干笑了几声化解气氛。

   唐朝把我送到门口才走,在他转身后,心兀自一跳,脱口叫他:“唐朝,我怕!”

   他回头,走到我身边,双手拥住我肩,轻声说:“小影,别怕!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相信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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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1:08 | 显示全部楼层
   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瞬时觉得无比安全,在他怀里点头附和:“嗯,没事的!”

   这个男人让我安心,说不清的感觉,也许是他身上的气息以及他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他是我在溺水时,唯一的救生圈。又或者说,他是我与我并肩作战的盟友。跟唐朝在一起,有一种风雨同舟的感觉。他是那种让人觉得,天塌下来他都可以为你撑起来的男人。这给云峰带给我的感觉完全两样,跟云峰在一起,我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柔弱。很多事都要自己解决,有时让人觉得很累,很累。

   回到家我立刻就打青琳家的电话,可一直都占线。手机早已关机。想起今天她说的话,就给云峰挂了个电话,也同样打不通。我烦躁地挂了电话,放了热水洗澡,因为怕把颈间的护身符弄湿,就摘下来放在缸沿。由于天疲倦了,刚躺进浴缸,睡意就向我袭来……

   浴室的窗帘因为夜风的狂肆不住的舞动起来,灯忽然“啪……”地一声熄灭,我惊恐地望着黑漆漆的四周,空旷的黑夜里,隐隐有呜咽声传来“呜呜……呜呜……”

  “谁?”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音,如金属被摔打在地上后发出的余音。

  “呵——呵——”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回头,借着月光,看到满脸惨白的骆太太坐在缸沿上对我咭咭地笑。

  “啊!你!!!不要过来。”拿起浴巾裹住自己,不住地往后缩,后背传来墙的冰冷,分不清是冰冷难挡还是害怕,我不停地打着冷颤。

  “呜……呵呵……”眼角不经意瞄到她纤长的十指上血红的蔻丹,在黑暗里血红的十指如狰狞嗜血的灵蛇,在黑暗中涌动。她只是远远对我笑,却并不靠过来。颈后忽然吹来一股冷风,凉嗖嗖的。回头,发现浴缸上方的窗上露出一张满目疮痍的脸,竟是小贾!她左脸颊上还有血流下来,在脸上划过蜿蜒的长线,“嗒……”地一声落在缸沿,溅起一朵血花,接着开出两朵,三朵……无数朵血花交汇成大大的一朵,怵目惊心,血滴在缸沿在声音在午夜里格外的清脆,一声接一声,连绵不断。

   我惶然地抱住自己的头,低声呜咽。忽然,血溅的声音不再响起。挣开眼,发现窗外的小贾已经不见,我正纳闷。忽然有一双冰凉的手已从颈后摸了上来,抚上我的喉咙,收紧……

   努力地挣扎,喉间发出只有我能听得到的呜咽声。手不停地在浴缸上摸索,忽然抓到一团柔软,我使命地握紧。在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听到骆太太的哭声曳然而止,接着颈上的束缚已不在。

   睁开眼,喉间还伴着痛楚。发现浴巾泛在水上,右手紧握,展开,一团血红,却是唐朝给我的护身符。喘着气,有些茫然。在浴室昏黄的灯光下,我发现窗下的缸沿上,开着一朵硕大的血花,手忙脚乱地打开莲蓬头,用水把它冲走……

   等我从浴缸里站起来时,只觉得两腿乏力。扶着墙回到房间,我给唐朝打了个电话:“唐朝,我又看到她了!”

  “不会啊?你不是有护身符吗?这个可以暂时让你没事的。”

  “我洗澡怕把它弄湿了,就摘了下来放在浴缸边上,我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谁让你摘下来的?”唐朝在那边急得大吼。

  “可是,里面是符纸,不摘弄湿了也会失灵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小影,总之,你现在别碰水。这样很危险的。这世代累积的怨气太重了,我们稍有不慎就可能……”

  “嗯,现在我没事了!”

  “你快给何青琳打个电话,了解一下。”

  “嗯。”

   我一看墙上的壁钟,已是十二点。我刚才竟然睡了一个小时。这次,青琳的电话总算通了。

  “喂……谁啊?”青琳在电话那头嘀咕着。

  “青琳,是我,小影!”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青琳,我想问一下,秦净是谁?”

  “秦净?哪个秦净?没这人!”她的声音懒洋洋的。

  “就是你们家假山后那个小屋里灵堂里祭的那个。”

  “拜托,我胆很小的,你半夜三更的给我说什么灵堂?”声线高了至少两分贝,看来她现在清醒了。

  “我今天不小心看到了,所以想问问你。你就跟我说嘛!你知道我很好奇的!”

  “她啊?听我外婆说好像是我舅婆吧!很年轻就死了!跟你说呵,那里很阴的,每次我外婆叫我去上香,我都觉得阴森森的。叫我一个人去我才不敢去呢!”

  “舅婆?你外婆有弟弟?”

  “是我外婆的哥哥吧!听我外婆说,我舅公在娶了我舅婆没多久就死了!当时我外婆在英国留学,也不是很清楚的。”

  “留学?”

  “我外婆在国外长大的啊!因为算命的说我们何家没有男丁,到了我外婆这一辈,我祖奶奶生了我舅公后又养了我外婆。算命的说我外婆命硬,带不得兄弟姐妹,所以从小我祖爷爷就把我外婆送去英国了。可是我舅公还是死了。听说我舅婆刚嫁过来两年都没有孩子,在我舅公死前两个月才怀孕。后来也死了。”

  “啊?怎么死的?”

  “血崩。生孩子死的。”我想起骆太太第一次出现在店里说的话。血崩,这点倒是挺吻合的。

  “你舅公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有孩子?那孩子呢?”

  “遗腹子,不懂啊?孩子生下来半小时就死了。听说还是个儿子!”

  “哦!可为什么她要跟我说她是骆太太?”我嘀咕。

  “什么?什么骆太太?”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等等,小影,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遇到爱人背叛你会怎么样?”

  “怎么问我这个?你是说云峰?”

  “不是,不是,我打个比方。”青琳急忙解释,难道这丫头……?

  “能有什么办法?只有放手咯!”心一痛,其实说这话实在是言不由衷。如果云峰真的……我握紧了拳头,小指传来一阵痛疼,我抬手一看,发现前几天擦伤的伤口已崩裂,已有血珠冒了出来,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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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离心》

  [我正欲反驳,铁门外已响起刹车声,我生怕是青琳的奶奶回来,就拉了唐朝躲在竹林后面。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还伴着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微微探了探头,发现竟是青琳靠在一个男人怀里往这边走来。再抬眼看那个男人时,一下子就愣住了——云峰!!]

  一夜辗转难眠。青琳的话一直萦绕耳际。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在挂电话的时候对青琳说完这句话,电话里除了滋滋的电流,我隐隐听见,她的叹息?青琳,云峰,我……我们似乎越走越远,彼此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头胀痛起来,两手抵住太阳穴,暗自做出决定:等这件事结束了,对云峰再也不这般冷落。

  旗袍店最终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下暂时关闭。这样正好给我提供充足的时间,和唐朝一起研究关于旗袍的事。

  一大早,由于前一夜的失眠,我顶着两只熊猫眼就去了唐朝店里。去时他正在摆弄那个玻璃测踪仪。店里还坐着一位老者,皱着眉生气地望着唐朝,走近才认出,原来是上回我去丽江时帮唐朝看店的那人。

  唐朝见我进店,点了点头。继而回头神情凝重地对那老者说:“师父,你得帮我!”

    “你!”原来他是唐朝的师父!可上回他……他看了我一眼,神情里有些厌恶。眼神里的厌恶把我正欲问出口的话硬生生逼回肚里。

    “师父,你必须帮我!”唐朝望着他师父,眼神无比坚定。

    “好吧,等你们再调查深入一点我自然会帮你们,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说完,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唐朝对我笑了笑:“我师父就这臭脾气,他虽然教了我灵异方面的事,却从来不允许我插手管这档子事。说这类事接触多了并不好。”

    “他老人家是关心你。”

    “他这人就这样的,单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我并不能帮你很多。有很多事还得请我师父帮忙。他现在已经收山了,所以遇到这类事与人,总是很讨厌。”唐朝给我倒了杯凉茶。

    “那当初为什么要教你?”

    “哈哈,他常爱来我这里喝茶什么的,三句话不离本行,就给我讲这方面的事。无形中就教了我不少,最后发现我兴趣浓厚,反而不肯教了。自我师母去世后,他就更不再管这类事了。”

    “哦。”

     “对了,秦净是谁?你问出来了吗?”

    “青琳说是她舅婆,生孩子血崩死的。”

    “那跟旗袍会有什么关系?”

    “这个青琳也不太清楚,而且,她说何奶奶也不一定清楚。”

    “我们还得去一趟何府。难道何家现在真的没有一个人当时的情况吗?”唐朝把头抵在墙上,冥思苦想。

    “何妈!她十岁就在青琳家了,都五十几年了,一定知道的。”

  等我们到青琳家时,正好何府只有何妈一人在。等我支支吾吾的说明来意后,她瞪大眼嚷道:“啊!怎么想起问少奶奶了?怪不得昨天我见你们慌慌张张的。李小姐,你怎么可以私自乱闯别人家啊?”

    “何妈,我不是有意的。阿姨过生日那天,我在湘妃竹林那里看到一个人影后,回去一直就没太平过。后来别人跟我说才知道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最后查出来原来是在你们这里出的事,而且昨天我发现,我梦里出现的人就是你们灵堂里供的那位少奶奶。所以来问你一下。好让我日后太平,我弟弟死得离奇,就是因为我沾上了秽气才会……”

    “啊?有这样的事?少奶奶刚死的那会儿家里是常不安生,后来请了先生来超度,还把少奶奶很多衣服什么的都封了起来,也太平了好几十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衣服?你知道是什么样的衣服吗?”有那件旗袍?

    “好多,我也不知道,那时我也才十八岁。都四十几年了我怎么能记得清楚。”

    “那她是怎么死的?”

    “生孩子,其实少爷在娶了她一年后就死了。她原是南京人,少爷死后她又不愿回娘家。就一直住在何家,老爷当时也是怜惜她。哪知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丈夫死了不过半年就跟别人勾搭上了,还怀了个野种回来,死活不肯拿掉,老爷见她可怜,最后就对外面慌称是少爷的遗腹子。摊上这么个好人家原是她的福气,可谁知道孩子快出世前她就一直有些怪异,最后生孩子时血崩,就这么去了。孩子生下来几天也跟着没了。”

    “那孩子是谁的?”这是个关键所在,要是能查出这个,那么所有的事解决起来应该更简单清楚些了。

    “谁知道,她死活不肯说。”

    “何妈,别跟何奶奶她们说起我来问过这些事,我不想她们担心。”

    “我知道,她年纪也有些大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不晓得能不能帮你。”

    “何妈,我还想到灵堂那边看看。”

    “好,你去吧,只要别乱碰里面的东西就好。还有,早点出来,老太太回来知道就不好了。”

    “你放心,我不会的。完了我自己会回去,就不再进来了。”

  天际的夕阳已有西落的迹象,何妈的两个小孙子小明,小浩正在假山旁嬉戏。见我们往灵堂那边走去,小浩叫住我:“李姐姐,不可以进去的,里面好吓人的!他们说有鬼。”

  我笑起来:“小孩子别乱说,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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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有的,李姐姐,自从上次我们去里面把箱子打开后,晚上总是听到有人在这里哭。上回……”小浩还要说什么,被小明悄悄地扯了扯衣袖。小浩就停住不说。

    “什么箱子?”唐朝抓住小浩问。小浩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闭住嘴直摇头。

    “小浩,告诉姐姐。要不我跟你奶奶说你们又调皮了哦!”我蹬下来抱住小浩哄他:“姐姐答应你,你跟我说了姐姐绝对不跟任何一个人说。”

    “不能说,我们三个人拉过勾的,谁要说了谁就是小狗。”小浩使劲地摇头。

    “那姐姐现在有非常大的困难,需要你帮忙,你会帮姐姐吗?”

    “嗯嗯,会的!小浩一定会帮姐姐。”

    “那告诉姐姐是怎么回事好吗?”

    “这……”小浩扭头看着小明,小明点了点头说:“跟李姐姐说吧!她答应我们不跟第三个人说的。”

    “上次我们放假,莹莹也过来玩了,我们三个玩捉迷藏,我和哥哥就躲到灵堂里去了。最后我们发现台子上有好大一个箱子,我和哥哥想我们要是躲到里面莹莹一定找不到的。我们就把箱子打开了,可是里面有好多衣服,最上面一件好漂亮哦!有珍珠。这时候莹莹就进来了。我们三人都争着要看那件衣服,最后衣服就被我们不小心扯破了。我们怕让奶奶骂,悄悄把衣服放好就回家了。”

  原来,衣服是他们弄坏的,所以骆太太会找我补衣服?可是,为什么要找上我呢?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呢?”

    “后来,我和哥哥有次晚上出来玩,就听到那里有呜呜的哭声……我们又不敢跟奶奶她们说,怕她们发现我们把衣服弄坏了,会找我们的。李姐姐,你不要去哦!”

    “李姐姐是大人了,不会怕的!你们先去玩吧!”我拍了拍小浩的头笑道。

  由于已是黄昏,灵堂比之昨天,更阴森了几分。在昏暗的光线里,秦净的照片忽明忽暗,黑与白对比鲜明。有风从西墙灌进来,吹得似里面的烛灯也跟着跳跃。洞开的门忽地“吱呀……”一声关上。门栓因风的余威还兀自颤个不停,发出“格格……”与门板不住相叩的声音。

  唐朝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室内顿时明亮了许多,室内的挽帘舞个不停,偶尔擦过肩头,留在肩头也是冷森森的一坨。我们走到灵台前,发现桌下果然有一口偌大的黑漆箱子,箱扣是已布满铜锈,如不细瞧,已看不出镂空的棱形雕花,在箱扣的旁边,贴着半张已泛白的纸,唐朝把手电更凑近箱子,我看到,那张纸上有淡淡的红痕,像是弯曲的文字。失声问:“这是符纸?”

  “嗯,已经几十年了,已经风化,原本还是一整张,给小浩他们弄破,就解封了。”唐朝把箱子打开,里面五颜六彩的全是衣服。唐朝欲伸手进去,我拉住他:“这些都没什么可看的了。还有,我答应何妈只是进来看看的。”

   唐朝收住手,冲我点了点头。我们关上箱子,四周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别的什么线索。正欲离去,发现放衣服的箱子里露出一截粉红的绸缎,依稀可辩是衣袖,我正欲把它塞进去,却发现衣角上用血红的丝线绣了个‘子’字,我把衣服抽出来,发现是件七分袖的旗袍,与‘秦淮灯影清旗袍’的款式相差无几。这时我才看全袖口上的字,竟是个‘李’。

   我一愣,这衣服是爷爷做的,因为他总爱在他做的衣服上绣个‘李’,还有款式的设计,太熟悉了。我取了衣服,把箱子重关上。

  “不是说不动的吗?你怎么?”唐朝见我拿了旗袍,皱着眉头问我。

  “这是我爷爷做的。”

   唐朝不再言语,只是盯着骆太太的照片看,我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什么,我发现照片上的骆太太的脸色更是阴沉。我们正看得出神,肩猛地一沉,有冰冷浸骨而入,一惊,回头,发现背后站的正是——骆太太,她扯着自己的头发,那满头的乌丝硬生生一大撮一大撮让她扯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的头皮,我吓得连尖叫都忘了。忽然,一束强光打在她脸上,她脸开始扭曲,呜咽一声后,摔倒在地消失不见。

  “快,离开这里。”听到唐朝的声音,脚下一软就要瘫下去,唐朝搂住我的腰,扶着我走出灵堂。

   冷风一吹,脑子已经清醒。穿过湘妃竹林,刚才的情景还是不能从脑中抹去,唐朝见我表情木讷,就笑着说:“听说湘妃竹上的斑点都是娥皇女英的眼泪,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说完真的打开手电去看,我听他这么说,也附过身去,果然,那竹上斑斑点点,每一粒都状似眼泪,只是细小许多。

  “果然是真的。呵呵!”唐朝收起手电。

  “她们还真能共事一夫。”

  “兴许她们是出于无奈呢?”唐朝歪着头说。

  我正欲反驳,铁门外已响起刹车声,我生怕是青琳的奶奶回来,就拉了唐朝躲在竹林后面。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还伴着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微微探了探头,发现竟是青琳靠在一个男人怀里往这边走来。再抬眼看那个男人时,一下子就愣住了——云峰!!

   心纠结一样地痛起来,我捏紧拳头,看着那两个我最信任的人。他们拥在一起,暧昧异常。他们走近竹林,再从我隐身之处走过。我的目光也随着他们移去,到了台阶前,青琳踮起脚尖,把红艳艳的唇贴在云峰的嘴上,用我从未听到过的娇嗲声说:“宝贝,明天见。”

   她抱他,他搂她,她亲他,他吻她。他们的动作那么娴熟。只觉得自己快要晕倒,只是死命地握紧拳头,掌心传来的痛楚我也感觉不到,一双温软的手打开我的拳头,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把那一双手掐得死紧。噼里叭啦全是心碎的声音。。

   我一直看着云峰,直到他的车绝尘而去。唐朝扶着我从竹林里站起,靠在他身上,如青琳刚才靠在云峰的身上一样。只是她比我多了欢愉。这时,才觉得十指一片粘稠,摊开手竟是血红一片。再看唐朝的双手,淋漓一片,满目疮痍,手掌上被掐破的几处地方还不住冒着血。

   我颤声开口,声音细不可闻:“对不起。”

  “小伤,没事,我送你回家。好吗?”

   一路上,我都没有再言语,怕自己一开口身体里就会流出咸咸的液体。受伤了,可最后,还得笑着维系已少得可怜的自尊。 

   是的,比起我来,唐朝的只是小伤。

   而我的心,正被钝刀,来回地凌迟,不知留下了怎么样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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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情殇》

  [我翻出抽屉里一捆信,一封一封打开,终于在一封里找到这段话。为什么当时不嫌它肉麻?还那么的欣喜?别人给了我一个玩笑,我却当了真。把那一叠的甜言蜜语扯得稀烂,从窗口里丢下,看它们散成一朵朵灰蝴蝶,飘下,心如死灰。]

  伸手拔着床头的风铃,拇指大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风铃现在已褪色不少,最初是明红,现在已被风化变成水红。风铃是大二我过生日时青琳送给我的。她一向有些手笨,那时正流行彩带编织的风铃或是各类动物。我做了不少送给朋友,记得我送给她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还特意去艺术品礼店买了个法国洋娃娃,剪掉云峰送给我的那件秸熙的雪纺披肩,用它裁了件婚纱穿在洋娃娃身上,当真是美仑美奂。记得当时青琳时,她把我搂住亲了好几下,云峰还在边上醋醋的说我不爱惜他送的东西。最后,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做了一个风铃送给我,说是回馈。

  倒在床上,抬脚狠狠地踢着风铃,一团粉影不住地乱晃,铃声早已杂乱无章。那时无话不谈的友谊也正如这风铃的色泽,在经历长久的时间里,褪色不少,或是已溃烂,发出阵阵恶臭。心里一阵翻山倒海的恶心,我爬在床头一阵干呕,除了酸水,胃里吐不出任何东西。

  铃声兀自响个不停,清脆的铃声扰得人心烦。我跳起身一把扯下来,丝线被我扯断,串在上面的水晶珠子一个一个地落了下来,嗒嗒弹在地上,滚到床下或是书桌下,消失不见。我把风铃的残骸丢在地上。躺在床上,虚弱地喘气。

  “小影,你出来吃点饭。都两天了,你把自己关屋里干嘛?”奶奶在门外叫喊,我把头埋在枕头里,除了耳鸣声,什么也听不见。

  再次伸出头时,已听不到奶奶的声音。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哭,两天里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以为从何家出来就一定会泣不成声,原来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

  牐
牐牳风铃躺在一起的,还有那件从秦净灵堂里拿来的粉色旗袍。昨夜,我又看见秦净了。

  把所有的灯都关起来,在黑暗里,打开电影频道,把音量调到最低,瞪大了眼吃力的看屏幕上的字。那是一部泡沫爱情剧。两眼空洞地盯着电视,盯得两眼酸楚,还是睡意了无。

  屏幕上出现男主角说的一句极其肉麻的话:“没有了她,我的世界就没了鲜花,颜色和味道……”庆幸自己没有开声音,要不这音调里的虚伪早就暴露无遗。忽然,脑子里闪过一段类似的话:“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将没有声音,没有光明,我只能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翻出抽屉里一捆信,一封一封打开,终于在一封里找到这段话。为什么当时不嫌它肉麻?还那么的欣喜?别人给了我一个玩笑,我却当了真。把那一叠的甜言蜜语扯得稀烂,从窗口里丢下,看它们散成一朵朵灰蝴蝶,飘下,心如死灰。

  爬在窗户上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颈后又附上熟悉的冰冷,平静地回头,还是那张熟悉的让我惊悚数次的脸。她吐着气,一股阴冷直喷向我面门。我看到她尖利的十指,血红的蔻丹,还有那诡艳的唇无一不发出嗜血的信息。可是,今天这惊悚的场景,再激不起我的一丝恐惧。木然地对上她的眼。

  对上我的木然,我感觉到她眼里闪过一丝疑迟。可是手,还是向我颈间抓来,嘴里呜咽:“还——我——!”

  她是来要她的旗袍的?颈上的缚束一点点收紧,在还保有一丝清醒时,人的求生本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挣扎自我解救。伸手从身后摸到我的包,哆嗦着打开,触到一团微凉的柔软后,我拿了出来,递到她眼前,非常吃力地说:“还——给——你!”

  她接过旗袍,手竟从我颈间滑落,她抚着那件旗袍。找到左边的衣袖,来回地抚摸那个‘李’字。那是我爷爷绣的字,每一件他经手的旗袍,他必描上一个‘李’,再绣上。他描的‘李’字与人不同,一气呵成,每一笔都相衔接,而又让人轻易的就可辩出绣的是什么字。其实并非一定是谁都能轻易辩出,也许只是因为他是我的至亲,所以我更能轻易认出。

  我看到她的脸上,满是柔情。这是在我知道她不是人以后,第一次窥见她的温柔。她蹬下身,双肩轻颤,干燥的地上,开出一小朵一小朵无色的水花,是泪……?

  “而如今琴声悠悠,我的等候你没听过……”手机声音在凌晨格外的醒耳。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窗户上,手脚发麻。我摸索着开了灯,发现那件旗袍正躺在地上,灯光下,旗袍旁边,有晶莹的东西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没有接唐朝的电话,怕听到他的声音后所有的坚强一一瓦解。发了个信息给他,在手机键上摁了半天,只打出两个字:无恙。

  牐
牐牭诙天,我很早就起床,从箱里翻了件雪纺长裙,把头发放下来,拿出卷发器在发梢打了个卷。再给苍白的唇描上色彩。娴熟地描眉擦脸。一个小时后,镜中的人被我妆点得妩媚而不失纯净。对镜子自己扮了个笑脸,也算明眸皓齿,盼顾生辉。

  打了个电话给青琳:“青琳,我们去上岛喝咖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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