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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馨仪

ZT 姜昕《长发飞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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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39 | 显示全部楼层
……

  第三个春天,那一阵儿晚饭后,我们总是一起去护城河边数星星。

  那是些春来夏初的日子,草儿正青葱,空气里飘着淡淡开着的丁香花的味道。你总是脱下外衣铺在草地上,让我坐在上面……等到星星散满了天,我们却老是忘记了来时的目的。

  那片草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冰冻的水泥台阶,河水也不象当年那样清了。

  ……

  D家住在二环路边上,离护城河不远,走路只要五分钟就可以到达。

  虽然那会儿我们俩都是百分之百的“新青年”,凡事绝对力求“打破”传统,也极其不屑于与那些整天泡在护城河边儿遛早儿遛晚儿,扯着嗓子对着河水瞎吆喝,“总以为那条河能让他们长生不老”(这是我们那会儿总爱拿那帮老头老太太们开玩笑的话)的老头老太太们或者是那些来爱一来就扎进河边的树丛里钻来钻去、东躲西藏“形迹可疑”的“偷情”佬们为伍,可是没办法,谁让我们生长在北京,处身于繁华都市呢?又不可能象鸟儿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爱情存在的时候,又偏偏让人从心底里渴望寻找一些“诗情画意”的地方(哪怕是稍微具备那么一点儿可以联想的余地也好啊!)所以我们也只好不加以“计较”了;也只好就权且把那儿当成是“在无人的海边”了。发生于北京的爱情故事,大概总会有一些会多多少少与这条只好“因地质疑”、“就地取材”的护城河有些许关联吧!

  记忆里的护城河没有冬天,那总是一些草木葱楹、花香、河水清清的日子。那些天边燃烧着橙紫色云霞的晚饭后的黄昏,我们象穿街过巷的风一般悠闲、慵懒,拖着拖拉板儿,穿着舒适的家居棉布衣杉,手拉着手信步走向河边。我们总是会拣一处斜坡的青草地席地而坐,从那儿顺着河的尽头看去,偶尔可以看见远河近山的浅影;然后河西岸的灯火渐渐亮起来,这种时候人仰面朝天,舒展在草地上,可以看见不断变换各种形状的月亮和越来越多的睁开眼睛的星星。碰到那种天幕无比晴朗的夜晚,我们总是会争论哪一些是仙后座。哪一些又是北斗七星……我们的天文知识都不太好,所有的结论都凭猜测,所以这种争论总是没完没了;然后我们就开始幻想自己是那天幕上的某一颗星,两个人总是都爱选那些亮一些大一些的,然后,就顺着那些思路去编织一些有关我们在那天上或者是前世的事情……这种谈论总是会让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依稀觉得在遥远的从前我们也曾经象现在一样的相处过,穿着很久以前的衣裳,象现在一样的年轻而充满幻想,或许那时我们是同坐在一条船上的吧?抚琴弄歌,饮酒对诗?或者,只是相互依偎,对月静无声吧……那么,更久以前呢?或许是在那河边的草棚前,点起篝火,正在烧烤他白天打来的猎物,我们都穿着用兽皮和树叶缝制的衣服,而我头上,还戴着一个用他亲手为我采摘的用野花编织的花环……不知道那种时候D在想什么,他总会隔三差五的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上一口,然后又陷入沉默……有时候,我会被他划火柴或是打火机的声音打断思路,回到现实中来,问他一句:在想什么?他总是歪过头来看着我,用手轻抚一下我的脸庞或是头发,然后,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我保持“安静”。我便不再问什么,一切便又归于沉寂……有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或许是在似睡非睡的朦胧状态吧。而风依旧徐徐滑过肌肤,河水依旧流向定要去的方向,岸上的老头老太太依旧在遛弯儿、吆喝,树丛里恋人们依旧在窃窃私语,互诉衷肠……而那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已离我们很远,这样的时间里总是很难想起一些现实里的事情,所以我总是会忘记该去歌厅上班的时间,老是迟到……

  有时候是赶上我的休息日,D那晚也恰好无事,我们便会在那河边逗留的久一些,等到月上中天,河边其他人也一一散去,便是名副其实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我其实记不起那样的时间里岸上面的马路上曾有车辆经过(但那一定是应该有了,因为那就是二环路,只是当时尚未架起立交桥,不是今天的样子而已。)我们都很爱那样的时光,久久盘恒着不愿离去,因为这时我们那仍年轻的爱情大概更具有一些纯粹煽情效果——其实我们只是想为处身于喧闹都市的爱情和生活添加一点儿浪漫的色彩而已。可是我们的这种“闲情”却被一次“无聊”的遭遇打破了——那是一次类似于那次“小脚侦缉队”经历。那之前我们在做什么我已记不清了,无非是上述的种种吧,在个亿 分外静谧美好饿夜晚享受一两次单独相处的心情,我们说话的声音甚至比河水流淌的声音还要轻,不舍得破坏那仍寂静……突然,一束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照过来,然后,就传来一些“五大三粗”的声音呖喝:“干什么呢?”,“上来!”……那几个人的摸样和装束我当时就没兴趣看,现在也不想浪费任何一个脑细胞去回想,总而言之就是那种自由组织起来是什么“纠察队”,在闲来无事的晚上到处瞎溜达,没抓着什么“坏人”,到老是蛮有兴趣的去干涉一下恋人们的无聊而又蛮不讲理的家伙。那晚,我们大概成了他们解闷的“佳肴”,他们把我们不由分说的分开来“审讯”,那些盘问没完没了,问完对方的姓名、年龄、职业还不行,还要象查家谱似的准确说出对方能父母甚至直系亲属的姓名、年龄、职业等等,问来问去没什么问题,他们就抓住我们没带身份证这一点(谁没事去河边散步还揣着身份证呢?),可是他们又不肯跟我们回家去取。然后他们又抓住我们没结婚这一点不放(可是没结婚就不能两个人在河边坐会儿吗?谈恋爱犯法吗?),实在没的问了就开始“思想教育”,什么年纪轻轻怎么“不务正业”,半夜三更的往这儿跑啦(我们干什么啦?在这儿犯法吗?!),这么晚怎么不回家睡觉啦(什么时候睡觉关他们屁事?!),要是碰上坏人怎么办啦(我看他们就是“坏人”!),我们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啦等等,他们还“少见多怪”的把D的头发当成了一顶值得“重视”的问题:“明明一个男的干吗留这么长的头发?跟个女的似的”,“你是怎么想的?!”;然后他们又把我拽到一边儿:“你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跟这种男人在一起?!”,“你们家长怎么也不管管你?!”,(反正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喜欢他们!)……一直到天快亮了,我们才被“释放”,临走的时候,他们还给我们制订了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以后晚上12:00以后不许再在这儿!!否则……。我们也真够倒霉的,在九十年代的北京还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自从那次不愉快的经历之后,有那么一段儿时间,我们都不再提去河边儿散步的事儿了。九一年夏天,“H”乐队被台湾的一家唱片公司看中,签定了合约,D便辞去了在XXX团担任独唱演员的工作。乐队赶排作品,准备录制唱片的阶段,于是那些个黄昏晚饭后,D便总是抱着他那把箱琴寻找动机,后来“H”乐队的一些深受欢迎的作品就是这样有了最初的结构,而我则和D的妈妈、妹妹搬着木板凳坐在小院儿里,吃些煮毛豆、煮花生、老玉米或是瓜子之类的零食,聊些家常。经过将近两年的时间,D的妈妈已经完全把我当做自家人看待,有时候她会和我们聊起一些她自己早年的事情,年轻时的理想,还有D小时候的事情……那些事情总是让她充满感慨,觉得时事恍如梦,而D小时候的事情总是逗得我笑个不停。说到开心时D是妈妈也笑了,可是,我却注意到她眼底总是有些若隐若现的泪花闪现……毕竟,一个女人靠着微薄的工资收入,独自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是不容易的吧(D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那些生活的艰辛,如今说起来轻松,可真的有多难,大概只有她一个人清楚。D有时候会叫我们去听他的新动机,有时候则干脆把琴放下来加入我们,那个夏天,小院儿里总是欢声笑语不断。到了冬天,我和D的妹妹两个馋嘴的女孩儿总爱买些白薯、栗子之类的零食放在炉子上烤,吃过晚饭,要是没有什么好的电视节目,我们便围在火炉边儿继续昨天没完的话题,旺旺的火炉烤得人手上、身上舒服极了,而栗子一个个爆开了皮,吃起来格外的香甜。在D的妈妈眼里我们仨个当然都是小孩子,有时候,我们会商量好了一个梳一个“冲天翘”之类的奇怪发型或是故意导演一些“节目”来逗D的妈妈开心……那些闲常家居的幸福,如今想起来真是遥远,真是让人留念。

当然我们的爱情里也有些这样那样的风波,何况我们是两个“不太正常”的“孩子”(这是D的妈妈有一次在和我妈妈同电话的时候给予我们的评价。那时候两个妈妈已经为了这两个让人“操心”的孩子互通有无起来。有一次我妈妈和D的妈妈在电话里聊天,聊着聊着我妈妈就开始感慨:女儿是难得一见,儿子也总是不着家。。。她说她真羡慕D的妈妈,儿女都在身边。D的妈妈就开始劝我妈妈了:“不在身边更好,倒落个‘眼不见,心不烦’,难得清静”,“我这个女儿还小,倒还省心,那俩个,你可不知道,一会儿好得要命,一会儿不知为什麽就翻脸了;前一分钟还笑得好好的,下一分钟就哭了一个,问也都不说;再过一分钟,又都跟没事儿人似的了”,“我一开始还管还劝,现在也想通了,着不了那份急,干脆随他们去吧,那完全是俩个不太正常的孩子”……


  可是说实话,当我开始学会把一切都积压在心里,当我比较能够“冷静”的面对问题,当我被反复教育和开导而终于“懂得”了去运用所谓中国文化中博大精深,蕴藏丰富的“忍”字,倒真怀念从前那种有什麽就说什麽,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不会还想着要在心里掂量来掂量去的日子。

  记得那一次,好象是九二年的元旦,前一天晚上我和D一起去参加在外交人员的迎新年party,party结束后,一大帮人意犹未尽,就闹着说要去老山的马场开遘火晚会。可是我们太没有经验,那天的风太大,根本没法儿点火,大家还不死心,就一起挤在山上的三间小房子里等。到了后半夜,风还是不见小,那些房子里又没有什麽取暖设备,不免有些“饥寒交迫”,当然这并不能影响我的兴致,那麽多人凑在一起,这本身就够让我兴奋的了。我在那儿和一帮人又唱又闹又笑又叫的开心死了(这种时候我总是会忘了一切,恨不得时间能就此停滞),可是D却要回家。我不想回去,D偏要走,我又偏不走,于是俩个人就沤起气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没好话,当时因为人多,被劝开了(被分别拉到不同的屋子里)。到早上走的时候,本来都没事儿了,两个人一起晕晕乎乎的到了家(倒了地铁又倒公共汽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也累了,所以深感路途遥远)。本想吃点儿东西再睡,可那天把冰箱翻遍了也没找到什麽现成可吃的,D的妈妈恰好带着女儿回姥姥家了(要是她在那当然早就不必为此发愁了),我们又都累得不行,就饿着肚子一头倒在床上睡了(临睡前还没忘了互相问声“新年快乐!”)。

  一觉睡到天擦黑,D的妈妈`妹妹回来才把我们叫醒。D的妈妈听说我们一天没吃东西,就把从姥姥家带回来的一饭盒包子热了让我们吃。那包子真香啊!我们俩一通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转眼饭盒里的包子就剩下了最后一个。两个人都还没吃饱,我们就那麽可笑的为了这仅剩的最后一个包子吵起来(不是开玩笑,是动真格的!)。吵了几句我们居然就动起手来——不是打架,是抢包子——反正就是谁也不让谁,都要吃这最后一个包子。D力气比我大,所以如此争抢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包子归他,只见D包子到手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口就将包子咬掉一半儿,我发现“大势已去”,委屈的哭了(没办法,泪腺太发达这一点一直是我特别痛恨自己的一个缺点,甚至看一本书或是看一个三流电视剧都会眼泪吧哒吧哒的-——其实我心里特想表现得不屑一顾,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不当演员可惜了。不过当时我可是真的觉得受了委屈)。D一看我哭了,就把那半个包子摔到饭盒里:“好!你吃!你吃!”。(他这种态度让人怎麽吃呀?!),我哭得更伤心了而且,一边儿抽噎,一边儿诉说心里的委屈:“真自私!一点儿都不知道让人家!”,“我怎麽自私了?!昨天还不是一直陪你到早上?!你才自私呢!你干吗不让我?!再说,我是男的,就应该多吃!”。“昨天的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你怎麽还翻上老帐了?!你已经吃的够多的了,一共八个包子,你吃了五个!”,“什麽五个?是四个半!”,“应该一人一半!”,“这是我家,你要是不在这儿,这八个包子还都是我的呢!”。“噢!这麽说你是嫌我吃你们家东西喽?是你说的让我就把这儿当家,这儿就是我的家!为了一个包子就翻脸啦?你以为谁希罕在这儿?!我走行了吧?!你自己留着吃吧!”(事情开始上纲上线,变得严重起来)……

  D的妈妈正在厨房里给我们做汤,听到争吵声大了,拎着勺子赶了过来,而此时,我正一边儿哭一边儿往一个大包里装衣服,(又准备一走了之——之所以用“又”字是因为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出类似这样原因不同而结果又如出一辙的分离戏:有时候压根儿就没走成--也没打算真走,只不过以此相威胁,吓唬吓唬人罢了;有时候气急了,真的走了,走的时候也信誓旦旦说绝不再回来。可是不出两三天,两个人准又和好如出--谁忍不住去找谁的时候都有,甚至有时候夸张到早上走了晚上就又回来了--年轻时的爱情大概都是这样吧,反正就是折腾来折腾去,好象不这麽着就不足以证明那份爱情的轰轰烈烈,非得如此才能让它铭心刻骨!),D则坐在桌边儿对着饭盒里馅儿都被摔出来的半个包子一言不发……

  D的妈妈搞清楚我们是为了一个包子而闹成这样,被弄得“气”笑不得,“好了好了!大新年的,我以为又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儿呢!不是我说你们,不够吃再做点儿不就得了,又不是赶上闹饥慌。你们也真够可以的!行了行了,要吃什麽?我这就去做!”。“妈,您甭管!我们今天,非得吃包子!”。D忽然走过来,连拖带拽的拉住我:“走,咱们去买包子!”……

[ 本帖最后由 馨仪 于 2006-2-21 17: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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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两个人拎到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忽然都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和你争……”,“不,是我不对!”,“你知道……其实人家并不是真的非要吃那个包子,就是觉得你心里没我,才叫劲儿的……其实我本来是想让你吃的……”,“我也是赌气……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麽了,我有时候是挺自私的……以后我保证绝不再这样了,好吗?”,“不!这跟自私没关系!再说,昨天我还自私来着呢,因为自己想玩儿,就不管你……”,“不,昨天是新年,我应该让你快乐!”,“可是你是男孩子,我应该照顾你的……”,我忽然感动起来,泪花儿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不!是我应该让着你才对!”,“怎麽又哭了?……来,还等什麽?咱们吃包子吧!”。D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我,我含着眼泪笑了,刚要伸手去接,D忽然又把手缩回去,对着包子张开嘴就是一大口……两个人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这件事后来被我们予名为“包子事件”,以后很长时间,提起它来两个人都会笑个不停,奇怪当初自己怎麽会干出这麽可笑的事儿来!

我们的故事不是发生在真空里,自然存在这样那样的诱惑,又加上年轻,自然不容易抗拒——其实不年轻也一样。现在的我早已经了解了聚散分离的规律,比较能够坦然面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句话虽然残酷,但是对于任何人,任何一种情感而言,它都是我们无法回避的无奈而又绝对的真理。抛开任何一种生离死别,单就爱情来论,它的规律一般是这样的:一开始总会有一段信誓旦旦的日子,彼此都以为他(她)一定就是这一生所求。可是时间慢慢的过了,心也开始渐渐动摇,也许是因为淡了,倦了;也许是烦了,腻了……总之又开始发现其它的亮点,而能不能抗得住,那就难说了。(既便你们本来好好的,也难保不会有意外出现),相“爱”到白头(请注意,不是相“处”到白头),真的很难!有几个人敢说自己从来没想过?……其实谁都没有错,谁让这个世界亮点多多,而人又偏偏是那种总为“情”字所困的“高级动物”呢?只是从前我们不明白罢了。

  年轻气盛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点儿没有缘由的自信,深信他(她)一定不会改变,而选择都在自己--我可以走,却不能接受他(她)离开。于是,在没有明白道理之前,我们无法平静的面对,只会做出一些这样那样的多年以后回头再看无法不“泪眼笑荒唐”的事来,可是,那些已经远去的日子,甚至是当初你只想忘记的日子,却往往因此得以更牢固的存藏,而且,在回忆的过程中,它往往会付予你另外一些意义:你会想起自己和他(她)那时的模样,怀念曾经的年少轻狂。所以,如果让我用两个字去描写生活,那就是:矛盾。

  第一次得知他也曾“侧过头去”,是不经意中在褥子底下发现了一个女孩子给他的信,信的内容写的极为“肉麻”(其实是“甜蜜”,可是当初我当然不能这样接受)。于是我如临大敌,觉得也许房间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藏有“秘密”——原来一切并不如我所想。那个下午我忽然变成了“福尔摩斯”,大概未曾放过任何一处蛛丝蚂迹——从此就变得“敏感”起来。那种感觉很奇怪,在专心致致的过程中我似乎已渐渐忘记掉最初发现那封信时的心情,而寻找本身却变成了唯一的目的。最后我竟然在钉在墙上的一张画的背后找到了两封信(亏了藏的人和找的人居然都能想的出),并且顺着信中的线索找到了那双女孩子在信中提起的织给他的毛线手套。碰到这样的事情当然无法冷静,我在伤心,震惊和气愤的同时就着泪水把那些信撕得粉碎,然后同那双手套一起“独出心裁”的扔进男厕所(当然是在确定里边没人的时候)——之所以这麽做是为了既要他看见又让他没办法捡回来——哪怕是一个碎片!(请千万别把我想成一个恶妇,那种心情我想谁都应该可以理解)。

  ……D当然看到了那些(在我的“特意”提醒下),之后又会怎样谁也都想象得出,也无非是我们在那些情戏里总会见到的一些场面罢了,在缘份尚未真正到尽头的时候也无非打归打闹归闹而已……那件事情很快就“平息”了,我们都默契的不再提起,表面上看去一切也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可是,我心中的爱情,却不再是晴空万里了……

  我爱他,那是真的,可是,我却预感到分离,不知道为什麽就开始这样想了,那大概是女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本领吧——总是会比男人有更强的所谓“第六感”——虽然不能确切预知那会是什麽时候的事情,可是我想,大概不会永远的。我有点儿害怕面对那一天,那时候爱情几乎占领了我心里的整个世界,虽然我很任性,也总是争强好胜,可是回头想来我那一段时间里所有真正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感伤几乎都是因为他,甚至当初费尽好一番抉择才得以如愿以偿的心爱的工作也早已被我不当成一回事儿,不知什麽时候开始那对我而言就仅只成为了一项工作而已,如果能每时每刻和他在一起,我想我大概宁愿不再唱歌。我曾经认为他的笑容就是我心里最晴朗,最温暖的旋律,何况我还可以听他弹琴,听他唱歌——那是一些怎样的时光啊,哪怕他只是在随意的拨弄琴旋,随意的哼唱,对于我而言那都是无比神奇的魔法,我都会觉得,那就是我最不愿意错过的时光……

  如今我已经知道,爱他(她)的时候绝对不可以丢失掉自己,爱情绝不是生活的全部,其实生活里有很多美好的情感,也有其它一些重要的东西,同样不能没有的情感和事情,无论单纯的拥有哪一样都是会失重的。爱情会来也许也会走,但还会再有,只要你是可爱的。所以就算一个人了,也没什麽了不起,大可以好好享受一段儿一人天地,安下心来做一些也许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难全心投入的事情,并且,等待新的爱情。

  可是那时候我害怕,有那麽一段时间,那的确是我不敢触碰的问题——不敢设想没有他的生活,不知怎样面对预感中即将发生的情况。我忽然变得战战兢兢,小心谨慎起来(我单方面的以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因为我以前做的不够好),别说争包子了,我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忽然开始处处“谦让”,处处为他“着想”起来。

  这样当然是对的,可惜那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成长,那只是另一种误区罢了,所以做起来就未免牵强;而且,失去了平等的爱情就会变味儿,一切都不是自自然然的,也就不是那麽回事儿了——两个人的关系反而变得怪怪的了……不久我也开始讨厌自己了--连我自己也无法忍受自己那种大有点儿类似于“奴颜婢膝”的夸张样子了——那一切实在是同我的脾气秉性太不相符了。况且,事情的原因本来也并不如我所想——那不久之后发生的另外一次类似“事件”(虽然也很快就平息了)让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时的年龄还不可能动悉更多,简单的头脑里能够想到的只是一些于事无补的歪主意。于是我想到了“报复”——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其实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想着“报复”,心却很疼,眼里也流下泪来;也许心底里我是想逃,想要解脱?谁知道呢。有些时候,有种心情,是无法理出确切的头绪来的,也许只有在多年以后……

  年轻飘亮的女孩儿总是少不了人追。我在其中挑选了一个自认为可以“气死他”的:外型不错,开了一辆飘亮的车,有钱,而且,不是那种没有修养的“暴发户”——随便把一些根本不管适不适合自己,也不管场所地点,只要够贵就行的各种名牌儿往身上堆的人——这种人就是做“替身”我也嫌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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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42 | 显示全部楼层
认识他是因为徐薇--他是徐薇公司的客户--否则我们大概根本不可能认识--没办法,当年的我似乎只钟情于一种类型的男人:牛仔裤,T恤,皮夹克,长发飞扬。

  徐薇毕业之后,如愿以偿的进入一家美国独资企业,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美籍台湾人,她给老板当秘书兼公关经理——“反正就是陪着老板和客户在各大酒店吃完了饭喝咖啡,喝完了咖啡再喝茶,然后再接着吃饭呗!”——徐薇曾经得意之极的这样向我解释她的工作。那时候她是“霓裳宫”的常客,只要一有客户,吃完晚饭她准会想尽办法把他们拉来听我唱歌——当然最重要的是能顺便来找我玩儿。“这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她总是要把我拉到他们那桌儿介绍一番,然后再补充一句:“哎!可惜我们俩志趣不同……不过,这还是不能影响我们做最好的朋友!是吗?”,她总是会在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极其亲热的搂着我的脖子,歪着头装出一付很认真的样子来问我……“一会儿别忘了给漂亮‘美美’送花儿哦!”。那会儿她已经跟她的老板学了一口的台湾腔,管女孩子叫“美美”。

  就是这样认识的Jeremy。在我“为情所困”的那一段儿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和徐薇来听我唱歌(当然是徐薇透露了“秘密”。 那段儿时间徐薇老是在我耳边唠叨她的道理:“算了吧!”,“老跟那帮穷摇滚混有什麽前途?他能给你什麽?何况还不专一?!”,“喜欢音乐,买带子听不就得了?也没必要非跟搞音乐的人在一起吧?!”,“别傻了!赶快趁年轻有本钱找个有钱的嫁了,将来就算他变心至少也能捞到钱,照样能过舒服日子!”,“Jeremy真的很喜欢你,他老是跟我说……”,“他条件多好啊!只可惜喜欢的不是我。要是我,早就答应了。真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说实话,Jeremy人不错,举止得体,我并不那麽讨厌他(倒是我对那会儿接触到的“有钱人”一惯印象中的例外)。何况他每次都会送很多花给我--只可惜“鲜花攻势”并不总能奏效,那是因人而异的——不过,能收到那麽多飘亮的花儿,这大概对哪个女孩子来说都总是一件挺有面子的事儿吧,所以,抱着花儿的我,在一瞬间里还是会笑得很甜。就算是另一种抚慰也好吧,虽然我并不在意其有其无,也不会对他心存感激;虽然,从来没有谁会因为如此这般的类似的殷勤而真正进入一个人心底。

  ……

  就这样想到了他。找出他的名片,打出电话,他的反应果然是“求之不得”:几乎以最快速度到达了我在电话中指定的地点--D家胡同口的大街上。

  只留下三个字:我走了!就这样“铁”着心上了Jeremy的车,想着这一次离开,大概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我搬回父母家去住了--那大概是我这麽多年以来唯一在爸妈身边住得稍长的一段儿日子(因为心里还在爱着他,当然不能接受和“别人”住在一起)。Jeremy对我倒真可以说得上是无微不至: 每天必定车接车送。那当然比不上当初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甜蜜——所以每次上Jeremy的车我倒反而更加怀念那段日子,所以坐在车上的我,很少讲话,眼睛也总是盯着车窗外,要是偶尔看见一个男孩子骑着车带着一个女孩子一闪而过,就会止不住伤感起来。说实话那段儿时间Jeremy真是没少跑路,因为我们家离“霓裳宫”确实不近。不仅如此,他还总会在接我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带来一大束鲜花和许多水果--而且都是些一般收入的家庭不会经常购买的。这一下我妈妈可高兴了——当然我妈妈并不是见钱眼开,她高兴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终于”可以每天看见她的宝贝女儿;一个是这一回女儿带回来的男朋友在她眼里是“一表人才”(“最起码属于正常人范筹”,这也是我妈妈的原话),而且懂事儿——我妈妈一直有点儿介意D每次去我们家都两手空空,而且居然“坦坦荡荡”。她说这说明这孩子不懂事儿:其实我们并不图他什麽,但起码要有个心意。我当然并不在意这些,相反那时候我倒是为此觉得自己的妈妈有点儿俗。“干吗非要玩儿那些虚的?”这是我和D那会儿对于此类事情一至的观点,所以不管是在他家还是我家,我们都特别“坦荡”(不知道D的妈妈背后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懂事儿)。

  Jeremy完全不一样,不仅会送东西,还会陪我妈妈聊天儿,而且总是显得彬彬有礼。这大概无疑是和D形成了鲜明的对比——D每次去我们家总是把自己闷在我那间小屋里,不到吃饭的时候决不出来——所以我妈妈老是夸他,还自作主张的把他的一张照片儿压在我们家写字台的玻璃板底下(不过很快就又被我拿出来了),俨然成了默许的称心快婿(不定跟邻居怎麽夸的呢),反正我妈妈觉得这一回算是拿得出门面了——她跟那帮阿姨在一起聊的也无非是儿女的婚事,都找了个什麽样的“朋友”

  不久Jeremy送了我一个BP机,说是为了能随时找到我——因为他有几次去接我扑了个空——腿长在我身上,况且我没那麽想跟他在一起。要知道那是九十年代初,别说手机,BP机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那时候买一个BP机大约需要四五千块钱吧),我虽然挣得也不算少,可是BP机也还是贵了点儿,况且,我这个人从来不擅储蓄,那点儿钱还不够我买漂亮衣服的呢。我不能否认那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每当BP机“Di-Di-”一叫,周围准会投来许多艳羡的目光,装做不经意的掏出它来看的时候,多少都会带出那麽一点儿“劲儿”来。

  我最烦Jeremy的一点是他总想改变我,尤其是在衣着上,他老觉得我的那些破牛仔裤之类的属于“奇装异服”,让他丢面子——那可都是我的至爱!而且我压根儿就不喜欢他所说的那类衣服。可是他还是在陪我去逛街的时候连哄带劝的自己做主给我买了一堆在他看来的“正经”衣服。“女孩子穿这样的衣服才显得斯文,稳重……”,他老是把斯文稳重挂在嘴边儿——口气品味倒都有点儿象我爸妈。我爸妈那时候也特别看不惯我穿的那些衣服,记得和D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回家我妈都会皱着眉头说:怎麽穿成这样?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不知道什麽叫“美”了!她当然不方便直接说D,可是这样说我的时候她总会顺便瞟一眼D——意思是:你也一样!说一个笑话给你们听:有一天傍晚我和D从我们家出来,正在门口的车站等车,正好我爸妈也出来遛弯儿,就又碰上了。那天在车站等车的人里边刚好有一个跟我爸妈认识的,看见他们过来,就迎过去打招呼。我并不认识那个人,又不想认识,就没过去,想等他和我爸妈聊完再说。那个人大概以前见过我(我说怎麽之前他一直往我们这边儿看呢--当时我还以为那是因为我们太“酷”了呢)。我清清楚楚的听见他问我爸妈:那好象是你们闺女吧?你猜我爸妈怎麽回答的?--不认识!说完他们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压根儿都没往我们这边儿看。后来想起这件事儿问我爸妈,他们说:天都快黑了还带副墨镜,又穿得怪里怪气的,实在懒得理你!“你真是让爸爸妈妈失望透了!”,“怎麽会生出你来?也不知道象谁!”。看不见会想,可是看见我,我妈妈总是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开始忍不住发出类似的“感慨”!

  Jeremy倒是很有耐心:“以后这样好不好,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穿这些,和你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干涉!”……可是我才不管他会不会高兴呢——本来我就够烦的了——爱怎麽着儿怎麽着儿,谁又没求着你跟我在一块儿。我依然我行我素,反而你不喜欢什麽我偏穿什麽,就是不理他那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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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人真是奇怪,凭Jeremy的条件其实大可以弃我而去的,可是他偏偏不知怎麽就是能一味的迁就我(也不知道喜欢我哪点儿)。要不怎麽都说人“贱”呢,我想这一点大概谁都多少有点儿感受(想想我自己也一样),这大概就叫做“孽缘”吧!

没想到D居然没去找我,每天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都止不住的往门口看,以为他会突然出现(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没有,曲终人散的时候,我总是禁不住一片怅然;好,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一定不会再给你打一个电话或是去找你,就算是叫劲儿这一次我也叫到底了。至少我不要我自己那麽不争气,那麽不值钱!何况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那段时间我的脾气坏极了,活象一只小刺猬,动不动就翻脸,尤其是不能有人问起或是提起D。

  一个月过去了,D始终没有出现。然后有一天,Jeremy在接我下班的时候说要送给我一件礼物--他拿出一把钥匙--没想到他居然送给我一套房子,而且是用我的名字买的。“你家太远了,每天来回跑实在不方便……”,“在你答应嫁给我之前就住在这儿,好吗?”,“放心!你要是害怕,可以找一个女朋友陪你住。我不会随便打扰的”,“我知道你不是这种女孩儿。否则我也不会喜欢你。就算心疼一下我吧……”这不是电视剧里的情节,这是真的,说出来也许你们都不信,在那之前,我的确都没跟他怎麽样。有几次他是说过:晚上可不可以不回去了?可是看我反对,他就没再坚持;而且,每次送我到楼下,他都只是在我额头上吻一下就走了。在这个时代这的确有点儿象“天方夜谭”,说起来我自己都有点儿不信,可是我的确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也许他才是真的爱我?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吧。记得那时候他总是跟我说:我们需要时间。可是时间过了,对于我而言,爱的概念还是无法改变。一个人怎麽会那麽喜欢一些人,而对另一些人又死活找不到感觉?这真是一个谜。

  我接受了那套房子,因为他给我它的态度让我可以接受,况且我也没有那麽高尚。

  长这麽大还从来没有过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那感觉会是什麽样呢?一时间我兴奋得什麽都忘了,脑子里冒出一连串快乐的联想--那一定是自由自在极了。在家里住了一个月,每天听妈妈唠叨,烦都烦死了,巴不得有这麽个地方可以快点儿搬出来,于是马上开始装修。Jeremy让我尽管按照喜欢的样子来装,钱不用管。那些天,我忽然对他有了笑模样--他的确是让我有面子极了。

房子眼看就要装好了,可是,我却又碰见了他……

有时候你真的不能不相信命运;而有一些地方,似乎注定要在你生命中的某一段时期内成为不一般的地点……你只有继续未完的故事,并且,留下记忆。

  还是中国工艺美术馆,再见到D,还是在那里……

  根本没问去哪儿(懒得问),反正那天晚上我休息,Jeremy说他的一帮朋友拉他去一个新开张的歌厅玩儿,就把我也拽上了。到了地儿,才知道是工艺美术馆。

  怎麽会忘记那一天呢?穿过一楼大厅,坐电梯上六楼的时候,止不住又想起那次Party,想起他那天的样子,而爱情,似乎就是一瞬间降临的……只可惜已不见了那“沸腾”的场面,也不见了他……如今的大厅里只有几个拎着电棒四处遛达的保安……真想他啊,真想再见到他,哪怕只是一次……

  演出还没开始,找了台前一张桌子坐下,要了饮料。别人都在说说笑笑,我却一个人默不作声。Jeremy搞不懂我为什麽又不高兴了(他当然不知道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过反正那时候我经常这样,那天又有他的朋友在场,他也就没多过问。

  然后,我看见一个长头发的男孩子从后台走出来,他一闯入我的视线我就看见了:浅蓝发白的牛仔裤,两个膝盖处是破的,露出微微发黑的皮肤和一些不规则但却很飘亮的线头儿,白色T恤,黑色皮夹克(那是那时候我们最钟爱的式样——那种标准的“老摇滚”皮夹,袖口和领口有着正宗的银色拉链和按扣的那种--他才不会随便乱穿那种随便哪家皮衣店仿制的呢。那是有一次他的一个朋友去德国演出时托人带回来的,记得那一阵儿出门儿,我们总是抢着穿)。我知道那是他,步履充满弹性,大步流星,目不斜视,头发也被走路的速度带得飘动起来。我的心狂跳起来--难道“上帝”听见了我的心声?

  他越走越近了,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了,我甚至不敢再看他--不知道一旦被他发现该怎样面对。曾经那样期望再见,也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再见的场景(我总想着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到他面前),可是怎麽会是这样呢,当这一刻真的再次为我降临,我竟慌得不知如何……不由得低下头去(手却神经质的不停转动面前的那杯饮料),算着他大概走过了,侧过头去再看的时候,却发现他停在了那里--他发现了我。 就这样重新与他的目光相遇,时间在那一瞬间一定停顿过--所有的人所有的声音在那一瞬间也都仿佛潮水般突然褪去--相信你们一定也曾有过那种错觉,那种恍如梦幻般美妙的错觉,“空气里尽是天堂的回音”,在那个世界里只有你们两个,相互注视……我看见,他向我走来,拉住我的手:“走,跟我走!”。

  “请问这是……”,Jeremy没见过D,看这情形一幅不解的神情(其实不可能反应不过来,大概是装傻吧--他一向很能装傻),“这是谁?!”,D根本就不理Jeremy,只是问我,“这是……”,“我是她男朋友。”,Jeremy依旧坐在那儿,回答得不动声色,语气平缓(有朋友在,当然不能丢了面子)。“是这样吗?”,D仍然不看Jeremy,依旧问我,“…………”,“是这样吗??”,D追问不舍……我忽然想起那两次的“事件”来:“对!”(今天就是要让你看看)……其实话说出口,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可我还是硬撑着,鼓足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

  D松开了我的手,他什麽也没说,转身向后台走去--依然是步履充满弹性,大步流星--我真是太喜欢看他走路的样子了。

  “宝贝儿,吃水果!”,Jeremy一定觉着有面子极了,他挑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草莓递给我……

  乐队一上来我明白了,原来是D的那帮哥们儿,难怪他会来这儿。演出进行了一半儿,忽然听见主持的女孩儿介绍:下面有请著名摇滚歌星D。D走了出来(他早就不唱歌厅了?后来知道原来那天因为是开业第一天,他那帮哥们儿特意请他来撑场的--要知道,在这种地方,他可是“大腕儿”)。

  他唱了两三首歌儿,然后我听见他说:最后一首歌儿我想送给一个人,她此刻就坐在台下。真高兴又看见她……这是我很久以前曾唱给她听的歌儿,那是我第一次约到她……我希望这首歌儿,能让她想起我们曾经的“Careless-Wishper-”……

  泪水瞬间就模糊了我的视线,所有“阳光下”的日子都仿佛潮水般涌上心头,并且镀上金黄-一生里有过这样的时刻,也算值得了吧--我庆幸我真的有过,而且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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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4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那儿,他再一次将我点燃;那一刻里我再次确信,既使丢掉整个世界,我也不愿意离开他。他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触到了我心中最敏感的部位。是巧于煽情也好,是善于做戏也好;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那会是假的吗?)。无论如何,最关键的是,他的确曾让我燃烧--在本就应该象火焰一般眩亮的青春的时候。如果你问我,你最在乎一个人带给你什麽,我会说:将我点燃!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这就是我当初爱他的原因,爱他们的原因;也是我爱音乐以及所有类似美好的事物,爱这个世界的原因。所以我爱The Doors的那首歌儿:come on baby,light my fire……,因为在那首歌里,我找到了答案。所以,我们不应该过于在乎结果--那麽过程又是什麽?

  ……

  Jeremy把我拽走了。

  外面下雨了,我坐在Jeremy的车里,哭了很久很久。车在雨中的城市里漫无目的的行驶--这样子当然无法送我回家,所以Jeremy只能拉着我在街上兜圈子,等我平静下来。终于,我擦干眼泪,对他说:送我回家吧。

  那是第一次体会失眠的滋味。

  ……

  第二天早上,等爸妈一走我就起床了,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奔他那儿--我要见到他,马上!

  在院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疾风暴雨”的音乐(难道他也起来了?--要知道我们的习惯都是至少睡到中午的)。迟疑了一下,推开院门进去,一眼就看见D家的门窗都大敞着,而从敞开的门看进去,D正拿着一把扫帚弯着身扫地--跟着音乐的节奏。他真的起来了!

  D倒是有一个好习惯,就是每天起床后都要用抹布擦一遍尘土。可是扫地倒是少见,而且看来他似乎扫得很专心,我走近了都没发现。于是我干脆站到他就要扫的地方……那个早上,那一瞬间,在“疾风暴雨”的音乐声中他将我紧紧的拥入怀里,他在我耳边大声说:“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

  接下来的三天是一些无比疯狂的日子,我们没完没了的做爱,每时每刻都在一起,BB机关掉了,排练不去了,班也不上了,我们沉醉在从所未有的欣喜里,几乎忘记了凡间的一切。

  第四天下午,一场精彩无比的“坦克战”(电子游戏)正在激烈的进行,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快去开门,我先守着!”,D匆忙“吩咐”(这种时候他当然是司令,没办法,谁让他打得比我好呢),“赶快回来!”,D又叮嘱了一声。“谁那麽讨厌……”,我不情愿的放下遥控器,急急忙跑去开门,没想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Jeremy!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那几天哪儿顾得上想他呀---早把他忘了)。“找了你三天。能出去一下吗?”,更没想到的是Jeremy居然和言悦色,一幅什麽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说实话当时我有点儿紧张,脑子里一下蹦出来的都是些港台片儿里常见的场面--“大款”带着“黑社会”找“背叛”他的女人“算帐”……不知道他要怎麽样?我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觉着这里边儿肯定有“阴谋”……“别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谈谈。”,Jeremy似乎看穿了我,“我……”我开始用手指甲扣门框儿(我有这种习惯,一紧张准会顺手找点儿事干)。“是你?!”,D大概觉着不对劲儿,从里屋走出来,看见这番情景,一步迈到我和Jeremy中间(还顺手把我往后推了推),“你来这儿干吗?!你怎麽找到这儿来了?!”,“恕冒昧来访。”,Jeremy还没忘了用词儿,“你是‘名人’,当然容易找。不过,我不找你,我只是想跟她谈谈。”,“不必了!要谈你跟我谈!”,“那……也好,我们谈谈。”,“是在你家还是出去找个地方?”,“我们家不欢迎你!”,D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我当然也跟了出去,出了院儿门往左拐一点儿,有一棵大树,D停下来转回身,“就在这儿吧!”,发现我跟着,他说:“你回去!”,“不,让她听听也好。”,“不过,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慢慢谈,很方便的。”Jeremy指了指停在不远处他的车(就怕人看不见),“我没兴趣坐你的车,她也不会再坐!你要说什麽?”……“好吧……”,“我想告诉你们,我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那时候Jeremy三十岁)。我了解你们现在的感情,但是说句扫兴的话,这只是激情而已,经验告诉我,这种东西是不会长久的。”,Jeremy停顿了一下,转向D:“其实在你们这个年龄,最重要的是发展自己,这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所以你们最需要的是找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而我,就可以帮助她,帮助她实现她的梦想,给她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离开她--眼前看来这虽然残酷,可这才是真的为她着想。而你,也应该找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说实话,这种年龄的所谓激情只是白白浪费时间,相互损耗。所以,如果你爱她,你要想一想,你能给她什麽?”。

  多年以后回头想这一番话,发现的确从某一角度来说它也不无道理。只可惜当年的我并不能消受这些,而人世间的有些道理,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让我们真正懂得--可是既使是今天的我,碰到同样类似的事情,大概也还是会做出与当年同样的选择(尽管也觉得那一番话有道理)。其实有些事情,实在并无对错可言。每一种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而一种选择得到一种生活,也塑造一种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我并不后悔,因为D当年给他的回答绝不仅只是我那时候想要得到的:“对,你是能给她很多东西,可是有一样你不能给她,那就是快乐!她和我在一起快乐,这是你能给她的东西的十倍!而且,你现在能给她的,我相信有一天我也能!”。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我忍不住要在心里暗暗为他喝彩(就差拍巴掌了),我自豪的挺起胸,毫无疑惑的站在他身边--让我怎麽能不爱他呢?!(既使他永远都是一个“穷人”)。

  ……

  那天的谈话结束后,我让Jeremy等一等。我跑回屋去取出他送我的BB机和那套房门的钥匙:“这些,还给你!”。

  看着Jeremy的车消失在胡同尽头,D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记着,有一天,我会开车带你去兜风的!”……七年后的一个夏日黄昏(那时候我们都有了新的爱情,那天我和男友计划好要去一个朋友家参加烧烤Party,他因为要帮忙采购就先开车走了--那时候我们也已经有了自己的车),我正在街头等出租,一辆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滑下来,是D:“去哪儿?”,我说出了地方,“上车,我送你!”……“你爱他吗?”D问,“对!”。“那你们会结婚吗?”,“可能!”(当时我们的确也十分相爱),“那我祝福你!”,“我也一样祝福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那句话吗?”,D开大音响,又用自动按钮打开了所有的车窗,风吹进来,飞扬起我的头发,“你看,现在实现了!”,D大声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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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46 | 显示全部楼层
九一年底,H乐队的首张专辑发行了,他们取得了成功。台湾的那家唱片公司真可谓独具慧眼,专辑销量迅速上升,几乎创造了大陆流行乐史以来的最高纪录。那些日子里,走过大街小巷,随处都能听到他们的歌声,唱片店,服装店,发廊,饭馆儿,出租车上,卡拉OK里……甚至擦肩而过的行人,你也经常会听到有人放声高歌着他们专辑里某一首歌曲的某一段儿一闪而过(多半儿是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更为难得的是,歌厅里那些对“流行歌曲”最为敏感的歌手们也纷纷投观众所好的翻唱起他们的歌儿来--你可别小看这一点:那一段儿时间我也在唱歌厅,记忆里这一领域几乎是被港台歌曲占领的;大路这一块儿,也就崔健的歌儿受欢迎(多少有点儿“孤掌难鸣”吧?),再有就是“西北风”的几首代表作偶尔会被点唱,除此之外,几乎是一片空白。你不觉得这很可悲吗?说到底,我们并不是不想听自己的歌,买自己的唱片,关键是:我们需要好的,真正发自心灵的声音!

  这张唱片虽然也是由海外的唱片公司包装制作的(虽然我也听说在合作的过程中曾经不可避免的出现过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我个人觉得,不管怎麽说,我们都应该感谢这家公司,因为在“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确给予了我们宝贵的“帮助”--仅只试想这一点:在那之前的大陆会有哪家唱片公司哪一个这一领域的决策人意识到他们的价值,想得起来在这上面投资?),但它是用我们自己的人,自己的作品获得的成功。单就这一点来说,我们也不能忽视它给当时整个中国流行音乐领域带来的深远影响。紧接着,峻峻、刘健他们的“春秋”乐队以及稍后冲冲、秦思等几个大陆音乐人获得的一连串成功,象孕含强劲生命力的东南风,终于带来了大陆新音乐的春天,我们终于开始歌唱“自己”的生活,被“自己”的“声音”感动。那以后,我们自己的唱片公司渐渐多起来了,我们自己的“歌”儿也渐渐多起来了(另一个突出是“校园民谣”的成功)……而当我们回首中国现代流行音乐这十几年来发展的艰难历程,看到那些可喜的进步,怎麽能忘记那最初的激动呢?

  忘不了那些日子他和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那些经常买不起方便面的男孩儿;那些曾经别出心裁的把硬纸壳画上琴弦和当成鼓面练习的男孩儿(因为买不起真乐器);那些让“正常人”觉得多少都有点儿“疯狂”的男孩儿;那些爱做梦的男孩儿;那些长头发的男孩儿。他们忽然成了许多年轻人心目中的“英雄”和偶像,甚至那些从前把他们当成“异族”,认为是一帮“不学好”的年轻人凑在一起瞎闹的自认为“有身份”的人们也不得不开始对他们另眼相看(最明显的就是我们歌厅的那个老板。以前D和他那帮哥们儿来看我唱歌儿,他从来不答理;现在,忽然会坐下跟他们聊上几句了,有时候还会送个果盘什麽的)……的确,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依然“在路上”……我们都“在路上”。

  ……

 经过那些变化,我和D的感情似乎稳定起来,两个人好象都一下子长大了不少,懂得了谦让,也很少再会为小事闹得面红耳赤。因为H乐队演出越来越多,D经常要离开北京,在一起的时间少了,相聚的日子就显得分外美好。每次他去外地,两个人多少都有点儿依依不舍,我总是嫌时间过得太慢,希望快点儿到他回来的日子;一到他要回来的那天,脸上不知怎麽的,总是忍不住的要微笑……那种思念,是甜蜜的。

  我越来越爱那个“家”了,那虽然只是两间普通的平房,洗澡要去公共浴池,用水要到院子里,而且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也才只有六七平米,可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儿更温暖的地方吗?

  我们谈到了结婚,可是我们还没到登记的年龄,于是,在一个小窗前洒满月光的晚上,他对我说:让那些世俗的狗屁规矩见鬼去吧!就让我们把此时当做我们的婚礼,有月亮为证……月光下他年轻的脸上一片虔诚,目光是那样的熠熠闪亮,“你愿意吗?”他轻轻的问,我一连串的点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那个春天的夜晚,月光如水般顷洒,风从敞开的窗吹进来,轻轻撩动格子布窗帘,一切都美好得恍如梦境,而我们,就在那如梦如幻的星空下幻想着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家,我们甚至给未来的孩子都想好了名字……

  第二天,D一本正经的把我们“天真”的“婚礼”告诉了他妈妈,她听了忍不住笑了,就半开玩笑的说:那……先叫“妈”吧!……可我怎麽也鼓不起勇气,叫不出来……可是,她却上心了,再陪她去逛街的时候,她真的开始留心起家俱什麽的了,还总是问我喜欢这样还是那样,弄得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人这一辈子都得有这麽一回,早办了早踏实,我也算早了了一份儿心了!”,“明年你们就够年龄了,我看,就干脆趁早儿办了吧!省得拖着让人说嫌话,这胡同儿里人多嘴杂的……”,“咱们虽然是普通人家,可也得样样都给你们换成新的,不管好赖,是我这个当妈的一份儿心意,你可别计较……等将来你们自己有条件了,再换更好的……”,“听我的,早点儿做准备错不了!”……

  于是,地板砖换了,沙发柜子也选好了式样,开始托人打做了,我也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个小媳妇了;而昔日的那些梦想,似乎早已走远了。那时候我想,人生的满足,大概也不过如此吧,我还要奢望什麽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之间,又出现了一个她。

  其实他们早就认识,只是那时候,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情感,互不相干罢了。关于她,我只知道她早已离开北京,偶尔会飞回来看她的男友,在一些Party上也见过她几面,仅此而已。

  H乐队去了一次她在的地方演出,回来后听说她和她的男友分手了。但这当然和我没有什麽关系。

  然后,有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家,邮差送来一张包裹提取单,发件人处写的竟是她。这让我觉得多少有点儿意外,因为在这之前她和D好象从来都没有过什麽联系。那一段儿我和D一直很好,所以我也就没太多想。只是有点儿奇怪,她会有什麽东西要寄给他呢?等D回来后,我把单子交给他,他去邮局取回了东西,是一箱CD唱片和一顶很漂亮的线帽,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D把信拆开来看了,然后很大方的顺手塞给了我:“没吃醋吧?”,他笑着探过头来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发现我多少有点儿不太自然(是想表现得若无其事来着,可那麽一大箱原装CD,又从那麽远的地方寄来,大概要花不少钱吧。普通朋友会那麽大方?我怎麽能完全做到视若无睹呢?),“别小心眼儿,噢?”D把那顶线帽给我戴上:“这个给你还不行吗?去照照,好看死了!”,他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又做了个他拿手的鬼脸儿,就兴致勃勃的跑去拆那些CD了……

  我看了那封信,虽然他让我无话可说,可好奇心还是让我不能不看:那是两张淡蓝色的信笺(要是我,大概也会选择这样的颜色吧),字迹干净整洁,无非是写了一些最近心情不好的话……只是在最后,她说:你以后可不可以别再叫我小X?

  ……

  日子一天天过了,街上又飘起了落叶,冬天眼看就要到了。她又来过几封信,依旧是淡蓝色的信笺,D也依旧每次看完都塞给我,那些信,也依旧是说些最近在忙什麽,心情又怎样……D有时候也回信,他总是写的很短,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自己也不太善于写信,总而言之,希望她快乐!……那些信的开头,他依然称呼她:小X。而我,也就渐渐相信,那只是一份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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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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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

  那年冬天,D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离开H乐队。那实在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决定,那时候H乐队正如日天,出场费也越来越高,无论从哪一方面讲,也没有人能理解谁会在这种时候离开。大家都在劝他改变主意,我也一样,可我后来明白了,因为,他找到了新的方向--而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PeterMurphy的两张唱片:Bahaus和DeepOcean……“这才是我想做的音乐!可我不想勉强别人,所以,只有离开!”,“我不想做什麽被歌迷捧得晕头转向的明星,到哪儿屁股后边儿都追着一帮傻尖傻尖的果儿……再说,那你还不掉醋缸里?”(尖是飘亮的意思,果儿是女孩儿,这是摇滚圈里的“行话”)他笑了笑,又严肃起来:“我需要冷静,你能理解吗?”……这样的原因我当然能接受,可是,回头想来,才真正意识到当年的他能做到这一点真是可贵!

  那次去海口,是他最后一次参加H乐队的演出,然后,他剪掉了长发,离开了。

  ……

  新的乐队很快就组起来了,乐队成员有一个公同特点,就是都没有了长头发,可是他们的那些短发,却个个理得别出新裁,走在大街上,一样保准会有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在当时,这可在摇滚圈儿这麽“前卫”的地方也都算新“形象”了。他给它起了名字叫M,一切又开始从头做起,没有唱片公司的宣传操作,没有条件完备的排练场,没有演出收入%可是,我看得出他们每个人都对他们的音乐充满了信心……那一段儿他们真是“团结”,几乎每天都从早到晚泡在一起(以前在H乐队的时候好象也没这麽“亲”过),所有人都憋着一骨劲儿:要让大家“惊讶”!而每天一起床和队友通电话的时候,他们就干脆在电话里互称起“Peter!”,“Murphy!”来……

经过整整一个冬天的排练和“磨合”, M乐队渐渐确定和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也有了一些比较满意的作品。春天再来的时候,他们决定开始参加Party。清楚的记得那一天,那天晚上的那个Party是M乐队自成立以来的首次“公开”亮相(在这之前他们的排练一直是“谢绝参观”的),虽然晚上到场的绝大部分仍将是圈内人,而且很多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加“战友”,可是对于一支“新”乐队来说,“第一次”无疑是十分值得重视的。

  刚吃过午饭,乐队的全体成员就“披挂整齐”的陆续到D家集合了。那天的他们就象一支既将出征的年轻的球队,对于当晚的“首战”个个都显得十分兴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晚上的“战术”和“策略”。 虽然是“新”乐队,可乐队成员却也几乎都算是在摇滚圈儿里摸爬滚打的“够资格”的“老”战士了,按说一次Party并不在话下,可是,要知道,那天晚上他们既将以“崭新”的形象登场,而且,既将带给大家更新的音乐:没有甩动的长发,没有“嘶吼”“奔跑”和狂野煽情的Solo,取而代之的是奇特的短发,更怪异的装束和“冷静的站立走动”……他们甚至化了妆:黑色眼影和黑色唇彩……这一切,大家会怎么看待呢?在男人留长发尚不被普遍接受的当时的中国,M乐队的这种种种种无疑既使是在“圈儿里”也绝对算是新鲜事儿了吧?--那种感觉大概既象是一次“冒险”又象是一场“挑战”,反正在我逐个的给他们化上他们要求的那种“恐怖妆”的时候,每个轮到的人都会在一瞬间忽然神情“郑重”起来(虽然在那之前或之后他们一直都在为彼此的“新形象”相互取笑逗闹)--“特异独行”大概永远是人在年轻的时候最想成为也最“敢”做到的,但是,重要的是,那绝对不是没有内容的为怪而怪,如果你看到了他们那时候的演出,你会明白,那些是混然一体的,那是他和他们那时候的心情,那是他们对生活的另一种“热爱”。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他们就出发了(我至今无法想象那天的路人看到他们会是怎样的一幅表情)。临走的时候,D还再三叮嘱我晚上一定要尽早赶到(因为晚上我自己也要演出),他说他会尽量把乐队的演出顺序往后调,争取等我到了再演,“你一定要看这场演出!”,“唉,对了,顺便儿帮我‘侦察’着点儿,看看有什么问题,大家又有什么反映。”

  ……

  可是,那天晚上我没看到那场演出。

  当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演完了,台上是别的乐队。对于Party来说那时候时间并不算晚,演出也只进行了一小半儿,怎么没等我呢,不是说好了的吗?我觉得有点儿奇怪……人很多,台下到处都挤得水泄不通,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寻找D,可是,哪儿都没有他。好不容易在吧台边儿找到了M乐队的另外几个成员,他们口径一致的转告我:他去外边儿“飞”点儿(吸大麻),一会儿就回来。。。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飞”(而且他跟我说过他挺反对这个的),我有点儿不信,也有点儿担心:“那你们怎么没去?(我不信要是这种活动他们会不在一起)他跟谁去的?带我去找他!”,“你急什么呀?他一会儿就回来,真的!来,坐这儿,喝什么?”他们之中唯一一个坐在一张吧椅上的被另几个从椅子上拽下来(那几个本来正围绕着那把椅子在周围的吧台边儿靠着)。“我不坐。带我去找他!”,“哎呀,你就踏踏实实等会儿呗,他又丢不了,不至于的吧?”,“那我自己去!他在哪儿?”,“还找什么呀?腿长在他身上,这会儿不定‘躲’哪儿去了呢!反正一会儿不就回来了吗?”……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自己的”BB机,约好了的事情如果临时有变,他从来都会及时通知我的。怎么出去也不打个招呼呢?吧台上就有电话,打电话留个言是很方便的……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也许演出有什么问题,所以他心情不好。可是他们告诉我说:演得棒极了!从他们脸上的神情我看得出演出肯定没问题,可是我却隐约觉得那里边有隐情--因为他们看到我之后表现出的那股“热情周到”的劲儿有点儿“戏过”了--大家都那么熟了,谁还不知道谁呀?可从来没见他们那么“绅士”过……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有一种说不清的什么开始上漾,我知道那是那种叫做“预感”的东西,虽然我抓不住它,也不知道它到底预示着什么,可是就是觉得有事儿(而且肯定跟“飞”无关,但又不想让我知道)……很想赶快见到他,可是他们都一口咬定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大概就在附近吧!”,“不会走远的!”;在关于跟谁出去的这一点上他们也含糊其词:“一帮人呢!”,“没看清!”,“没注意!”(倒都挺够哥们儿的)……我明白再问也没用(跟我比起来他们当然更属于“一个组织的”了),又没办法找他(D的BB机在离开H乐队的时候上交回公司了,其实可以不交的,但他说他有点开始讨厌那玩艺儿了,老是不分时间地点的叫),没办法,我也只能安下心来等(但愿他们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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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支乐队演完了,另一支乐队上去了,又有一支乐队上台了(我只看见了这些),还是不见他的人影儿。那大概是我参加过的最魂不守舍的一次Party,我站在喧闹的人群里,既没看进去演出,也没心思和别人“神侃”(更别说跳舞了)。我只是不停的重复两个动作:四处张望和时不时的拿出BB机看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种“找到他”的可能性)……当一支乐队站到台上说:“我们是今天晚上的最后一支乐队”时,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夜里两点钟了,我沉不住气了:虽然对我们这些“夜猫子”来说夜里两点钟还在外面“折腾”是相当正常的事情,但是自己的男朋友到这钟点儿了还既不见人又没有任何消息(而且也没打招呼),这多少都有点儿不正常吧?我自然而然的开始想到那也许又是那类事情(否则又有什么事情需要这样“神神秘秘”的呢?),可是我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这种预感(虽然它已经十分“强烈”了)……怎么可能又那样呢?!……我甚至都有点儿后悔了:晚上为什么不请假呢?!……可是,那大概是跟我请不请假无关的吧?

  再去找那几个家伙,早不知溜哪儿去了……跟我一起来的两个要好的女朋友帮我想了一个主意:由她们出面去问问其它的熟人--而且得是那种既便真有什么D也不会去设防的人(不会想到你会去问的人),“至少应该会有人看见他是跟谁一起出去的。”,“你别去,在这儿等着。万一人家看见你觉得不好说呢?”……她们果真打听到了:他是和她一起出去的……她那天下午飞回了北京,而且来了Party……

说实话那个消息让我的思维在一瞬间"突停"了,一时间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噢,对了,人是可以坐飞机的,想去哪儿都很容易也很快的,她是可以飞过来的……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难道是专门为了看他新乐队的第一场演出?否则又为什么不看后边的演出而早早的就走了呢?那么,是他提前通知过她今天的演出喽?那也应该没什么了不起的呀,他下午走的时候不是还再三叮嘱过我晚上一定要早点儿赶到吗?……可他为什么又和她一起离开了呢?又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呢?而且明明知道我要来的……那些淡蓝色的信笺开始在我眼前飞来飞去,让我觉得有点儿晕眩……他不是说她只是他远方的一个朋友而已吗?那么和她出去又为什么要瞒着我呢?……难道……他在骗我?!可那又为什么要一直都给我看那些信呢?……"怎么办?!","你倒赶紧想办法呀?发什么愣呀?!",两个"热心"的女朋友把我从那一连串的"?"中"拉"了回来……后来的我慢慢学会了不再去干那种"完全出自生理反应"的冲动的"傻事儿",碰到类似的"事变"也已经尽可以表现得"不动声色",可那时候,我还没学过"冷静",我只觉得血往上涌,而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那一刻里我只想到一个念头:找到他!哪怕"翻遍"整个北京,我要见到他--就在今晚!我要问他:为什么?!……可是,诺大个北京,从哪儿找起呢?……说来奇怪,真不明白那一刻脑子里怎么就忽然"灵光一现"(让恋爱中的女人去破案肯定一破一个准儿),我几乎一下就想到了她在一封信中说过北京的酒店她最喜欢XXXX……她一定住那儿了!那么,他也许是跟她去那儿了?

  冲到吧台边儿,打114查到了那家酒店的总机,然后把电话打到前台,居然真被我猜到了--她果真住在那儿!我放下电话,不管不顾的就往外冲,两个女朋友拽也拽不住:"干吗呀你?!","这样去不好吧?万一他要不在呢?!","他肯定在!",直觉告诉我他在那儿(既使不在我也一定要去弄个明白),"那你也别就这么冲过去呀!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咱们再一块儿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好想的!我不管!我要去找他!","你们别管我!"……拖拖拽拽的来到大街上,正好碰到一辆出租车,她们一把没拽住,我飞快的跑过去跳上了车……

  我找到了他,而且是在她房间的洗手间里,他显然刚洗过澡,我注意到他的头发是湿的(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其实在那之前我到更宁愿我的判断是错误的,我只是空跑了一趟而已)……在"突然"看到对方(在不该看到的时间地点)所表现出的一瞬间的惊愕和不知所措之后,我们陷入了"漫长"的对视(当然那其实顶多只不过几分钟而已,那是记忆中的"错觉"),就那么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通过镜子直视着彼此的眼睛……我忽然间忘记了所有的疑问,而且一时间根本就无法开口说话(只是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得了,声音也清晰得有点儿夸张--我甚至怀疑他能听见);而他也一言不发,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他的目光让我觉得游离和冷……然后,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酒店保安也随后赶到了--这儿我得交待一下:那天我一进大堂的时候他们曾让我出示所去房间的钥匙牌儿(口气极其令人生厌),我没理他们(哪儿有功夫理他们呀!)就径直上了电梯……没想到这些人对工作倒还挺"尽职"的--在他们和警察眼里,夜间"出没"的年轻女孩儿本来就没什么好东西,更何况半夜三更往酒店里跑--因为职责是抓坏人就怀疑所有人甚至总是一上来就用一种对待坏人的眼光和口气来对待人民这是他们当中很多人存在的问题。

  当然那天他们一进房间就发现那只是一桩"民事纠纷",是与他们的"职责"无关的。可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他们以"超过酒店来访时间"为由把我们带到保安部并且"要求"我们"交待"事情经过--三个人分别在三张桌子上,一 一发了纸笔,而他们,则象兼考老师一样背着手,"神情严肃"的在其间走来走去--完全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好奇心和藉以打发那漫长而难捱的夜班儿……她很快就被"批准"回房间了,而我和D则一直到早上五点多钟才被允许离开并且是被"护送"到酒店大门口的。

  天快亮了,路灯已经熄灭,街上灰蒙蒙的,大概是个阴天。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相隔越来越远……从来没有过那样一个春天的早上,让我觉得如此惶惑,如此黯淡。我机械的向前走着,不管方向,不能思想,只知道跟着他的背影;他越走越快,后来,忽然就猛跑了起来……他跑得很快,眨眼间拐过一个街角,不见了……我停住了,无比茫然的愣在那儿,看着他消失的地方……

  不知道那个早上我究竟在街边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否哭了又是否有行人路过,更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又为什么要回到那儿(那大概完全出自于惯性吧)……甚至想不起来我当时所在的是什么地方……那段时间在我的记忆里成为了永远的空白,无论怎样努力回想都无籍于事。而这在我,是失常的--我的记忆力之好是就连我自己也不得不时常"惊讶"的。

  再次拥有记忆是在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的瞬间,我看见D的妈妈和妹妹焦虑的目光(虽然那时候我们两也经常在外面"磕"到天亮,但那天的确是太晚了)。看到我"终于"回来了她们似乎稍稍舒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她们就发现D并没有同往常一样的跟在后面:他呢?他干吗去了?你们没在一起吗?怎么没一起回来?……"他没事儿……",那时候在我心里,早已把她们当成是真真正正的"家人",而在此时看见她们那种复杂的心情绞和着茫然委屈以及太多用文字根本无法准确捕捉的情绪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我强忍着回答了半句,终于再也撑不住,泪水决堤似的喷涌出来,再问什么也不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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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1 18: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连三天,他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他的妈妈和妹妹打电话问遍了他所有的朋友,回答都是:没看见(后来知道那三天他躲在一个朋友家,并要求那个朋友替他保秘:别管谁打电话都说我不在这儿……很久以后那个朋友告诉我,那天早晨他进门时的脸色,白得吓人。他说那几天里他的情绪一直很糟,吃得很少,睡醒了就那么坐在那儿,不停的抽烟,再或者就是死盯着一个地方一言不发……"我真替他担心",他说。);我连烧了三天,几乎水米未进,身体和意识一致的"抗拒"着食物,人虚弱的不行,就只能那么躺在那儿,冲着房顶发呆,或者,流泪……泪水默默的从眼角滑落,被枕头吸收。可是,枕头吸收了我的泪,却不能吸收我的痛,那痛楚,似乎没有穷尽,就那样一直不停的流淌,象枕畔的湿迹一样清晰……终于,累了,不知不觉的睡去,可梦中的寻找和等待却反而更加加倍的消耗着我的体力……这样的重复就那么不停的延续着,一直到他回来。

  在那三天里,她也曾打电话来找过D,D的妈妈接的电话。当时她已经基本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接到那个电话她立刻预感到那是她,"你还好意思往这儿打电话?!",善良的妇人早年曾因丈夫外遇离婚,最恨的就是这类事情,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把电话挂断了……说实话,那时候我的确恨她。可是多年以后,我开始明白,爱是没有对错的。我们都看到了寸在于某个人身上的美好,我们都渴望和他分享生活。谁又有错呢?又为什么一定要去讨论谁是谁非呢?我绝不相信在那件事情里有谁会是故意的要去伤害谁。在爱的时候,谁都是身不由己的。事实上,做一个决定(To be or not to be),对每一个人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你根本就没有交付真心。而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一切,也就都无从谈起了。

  生活并不象我们最初想象的那样,可是,好天气会一直有,所以,最傻的事情就是在一个阴霾的天气里绝望。如果你得到了"永远",那是你的运气;如果你的生活充满了"变化",那或许也是另外一种幸运。不过我在九九年夏天动笔写这篇东西的时候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否则我的开头,就肯定不会那样感伤了。

  也许我不该这么早就把这些话写出来。可是我还是没能忍住……还是让我回过头来,继续在回忆中带着你们往前走吧……如果,你原意和我一起分享那些岁月。

时间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在感觉里,幸福总是稍纵即逝,而痛苦却漫长无际(这是人类永远的错觉,因为我们实在太脆弱,也太“爱”自己了。比起非洲的难民,我们这点儿挫折又算什么?可是在“苦难”中,又有谁能想得起他们?欲望无边的人啊!)。我们总是在问:为什么无论怎样的时刻,它都从不肯为虔诚的祈祷而改变主意?而且在我们看来,情形好象总是相反。那三天里,我第一次体会到“度日如年”,而当那个傍晚,熟悉的脚步声终于又被我的听觉捕获,我以为自己总算得到了“大赦”。事实上,在那些晨昏里,在清醒的每一刻,潜意识里我大概都在等待它吧。

病似乎一下子好了,我起床来洗漱(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就同平常一样的去帮正在厨房忙晚饭的“妈妈”递这拿那(那天D的妹妹刚好有事不在家。当然这一次是因为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对),进进出出的只为逃避和他的目光撞上,而身体分外轻飘,心又特别慌乱……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它们一直在偷偷跟着我,而当我不得已要往那边转的时候,它们就匆匆的躲开了……摆碗筷的时候,他忽然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你瘦了……”,根本无法抬头看他(因为眼泪又快出来了,那几天我就是个“泪人儿”。要是那会儿让我去演林黛玉,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我抽出手,逃也似的跑开了……天快黑了,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星月初现的苍穹,努力的制止着眼泪(没有一点儿要加点儿诗情画意的意思,做成这样只是不想被随时会出来的另外两家邻居看出来什么)……再进厨房的时候,最后一个菜已经出锅了,D的妈妈一边把盛好菜的盘子递给我,一边象是对我又象是自言自语的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叹了一口气……

晚餐静悄悄的,只有餐具碗筷碰撞的声音,坐在桌旁的人,谁也未发一言。

D的妹妹回来了,看见哥哥似乎有点儿“出乎意料”:“呦,‘您’回来了!”,然后她转向“躲”在一边儿的我:“‘病’好啦?”,她冲我做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会意的胜利表情(我却无心回应),然后又转向D:“哎,你怎么回事呀?!有点儿太过份了吧?”……“吃饭了吗?”D的妈妈打断了女儿:“给我屋去。别在这儿瞎掺和!小孩子家家的。”,她把女儿拽进里屋,关上了门……我们就那么一个坐在床边儿,一个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不知道有多久……夜渐渐深了,里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D扭亮台灯,然后站起来关掉顶灯,走过来坐到我身旁……“对不起……让你爱上了一个混蛋……”他扳过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目光里全是歉意(我又看见了我爱的那个他):“恨我吗?”,我看着他,这个让我深深陷入的人,他脸上的每一部分我都是那么的熟悉:饱满的额头(那里面装着的想法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有兴趣“研究”的“课题”),坚挺的鼻梁(我们总是互相夸对方的鼻子长得好看),不知吻过多少次的嘴唇(而且会唱那么好听的歌),会说话的眼睛(他说,那是deep ocean,一个是大西洋,一个是太平洋。也许,是它们“淹没”了我?)……我就那么看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反反复复(这样的注视究竞有过多少次?),我忽然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他的面颊:“你也瘦了……”,我又哭了。

……

我以为我得到了“大赦”,以为这一次的“事件”又算是了结了,同以往的一样。可是,我没想到,这仅仅才是开始。

第二天下午,他说出门去排练,晚上,他没有回来。这一走又是三天,可是这三天我没有哭,我开始回到歌厅去上班,并且,坚定的等他回来。说起来可笑,那几天我居然想起了Lennon和大野洋子的故事。忘了这故事是谁跟我说的还是我在哪儿看到的了,说Lennon和洋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过几次因为爱上其它的女人而“离家出走”,可洋子每次都对他说:去玩儿吧“boy”,只是,玩儿“累了”别忘了回家!结果,每次Lennon都回到了她的怀抱。(那几天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怎么那天他出门的时候忘了跟他说那句话了呢?)。虽然忘了出处,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也算学为所用了吧?可是洋子实在不好当,偶象的故事既没能给我用之不竭的力量也没有让我支撑多久(他们都说男人是孩子,可在上帝面前,我们谁不是孩子呢?)当第四天到来的时候,我开始慌了。再打电话去那家酒店,她已调换了房间,并且要求前台“保密”(傻子都该想到这一点。可是恋爱中的女人的愚蠢,想必大家都多少了解一二吧)……经过一个星期杳无音信的等待,我那勉强“大度”起来的胸怀终于还是撒了气,我再次收拾细软(并且再次信誓旦旦),同他和Lennon一样的“离家出走”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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