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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谁
刚刚吃掉一杯冰块，心和手心的温度是一样的，被我调节成零度。但是那种感觉并不寒冷，而是一种淡淡的，灼烫的疼痛，我想起勋和他温热但是遥远的身体，温热但是不曾温暖，像级了那种灼烫的疼痛。
天气预报总是能带给我坏的心情，往往不是超出人承受的炎热，就是令人烦躁潮湿的雨，似乎进入夏天以来，我就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昼眠夜出的动物，或者一个幽魂。我喜欢午夜走在街上享受，只有这个季节才有的喧闹。那种极度疲累后，残留的精力在夜里绽放成虚幻的嘈杂与兴奋。独自坐在BAR里面，享受外面表情丰富的无声电影，仿佛一群没有灵魂和生命的人用肢体来演绎自己，寻求托生。我的安逸使我明白，我始终是半个活物，勋耗费的那部分生命，已经不符存在了，另外一半的生命，依然在渐渐消失，我却不能让自己抽身。
……彼岸，没有灯塔……手机屏幕上显示勋的名字，
“在哪？”
“这个时间，你应该知道我在哪。”我无力。
“我去接你，在BAR门口等我。”他的语气甚至都带着轻微的灼烫。
我吞下嘴里的冰块，走到了无声电影里面，扮演我寻找托生的角色……
勋的宝石蓝奔驰停在身边停下，我乖乖的进入了一个更小的无声的幕前，和车外的一切隔离，相互欣赏对方的演出。简直烦透了，这样的状态，这样的午夜，喧闹和安静都是不完整的个体，在这样拥挤的时间里撕杀，它们乞求浑然一体，但是却天生的矛盾而不能并存，我被这样的状态感染着，仿佛已经腐败的花朵，妖冶憔悴……而勋，属于这个世界，这样的环境似乎为他应运而生。
我们在他的羊绒地毯上开始了暧昧的纠缠，我喜欢他的白色羊绒毯带给我的摩挲，然后是身体与身体的纠结……勋能给我我想要的一切，他的身体，他的宠爱，他的放纵，他的金钱……但是他不能，把自己交给我。我们都明白对方，他的霸道，我的固执，我们的放肆与骄傲。这样的彼此，我们只适合相互吸引直至疯狂，但不能爱，不能给爱。
“贝，说你爱我。”他喘息着对我耳语。
“我爱你。”
“我爱你……”
有时候，一段对白重复多了，便意义全无，好象我们，明明知道，这些对白只是因为我们的贪婪存在，却总是要狠狠的用疼痛提醒自己，我们之间究竟缺少的是什么……
凌晨2点，我离开勋的身边，在绿茶里加满冰块，电脑屏幕面前继续我的夜的生活。在BBS和"彼岸"里我是自由的，无论身体还是思想。"彼岸"里，每到这个时间，都是最温情泛滥的时刻，当然，我的温情也在里面。
落落：今天去找兼职失败，心情有点郁闷，很想你……
樱桃随口：加油吧
落落：我的能力被否定了，需要你的鼓励。
樱桃随口：慢慢来，你始终都是注重生活的价值，我是不是老了？我只看到了生存的价格……
落落：你总是给我千里之外的感觉，为什么那么刻意拉远我们的距离？
……
"彼岸"里面，我是个潜水者，喜欢看形形色色的陌生的人们用手指互相吸引，互相漫骂，发泄，或者是索取。而我，扮演一种说不清楚的生物，在这里寄生，贪恋这里毫无演示的放纵的自由。落落是我发现的一颗小钻石，干净，明亮，使我仅存的温情，在这里放肆的绽放……但温情毕竟是面包的附属品，没有勋，落落也就不再是钻石，还好我很明白，这样的生物链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勋是我的学长，或者说校友更合适。校庆时的校友邀请函是我送去的。那时我只是个像落落一样钻石的黄毛丫头，而勋作为学校极其出色的毕业学子荣返校园。我19岁，他31岁。一条满是法国梧桐的街道，一部烟灰色车子旁边，一个干净的男人的身影，一件身灰色磨旧皮草短外套，一条米色灯心绒裤子，一双深灰色休闲皮鞋……第一次见到勋，我就深深的呼吸到一种霸道而腐坏的气息，仿佛一个旋涡，把我和我的思想用力的向里卷，我的思想和身体出奇的统一了起来，它们都告诉我，勋吸引了我，仅仅是因为他那双修长的手以及他散发出的那种灼烫而霸道的味道……
校庆结束后，勋就用极其简短精准的语言把我接到了他的房子里，到毕业，到现在。勋说，第一眼见到我，他的心突然冷了下来，就好象一个冰块封起的花的尸体慢慢走近他，妖冶的令他寒冷，那一刻他决定要我。
在还没有权利决定自己未来的时候，我被勋决定了。心甘情愿。勋在车子旁边微微抬着头，低下眼睛看着我，而当时我正被这个男人以及和他相得益彰的法国梧桐吸引着，用放肆的眼光迎接他的注视，是阿，真的是放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对视……
“丫头，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他看上去安静而骄傲。
“好啊，不过我从来不喜欢没有筹码的游戏。”
“我赢了，你跟我走，就这么简单。”他挑衅的微笑着，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微笑更多是种胜券在握。
他甚至没说他输的筹码……我就被他用一枚硬币带进他给我的世界……
对于两个都只是想索取的人，吸引比任何一种情感方式都要快捷且强烈，然而吸引这个词汇，只适合男人，对一个女人来说，被吸引或者释放吸引，都是焚烧自己理智的启始……在我不停的思考，不停的计算勋与我之间的交换是否等价的时候，猛然意识到思考和计算只会让自己焚烧的更快……
女人通常都觉得自己很聪明，但这往往是她们的致命伤；女人通常都以为自己很洒脱，但是坏女人总是应了一个坏男人而出现的……我为了勋而出现，而他并不是为了我。因此我们之间的索取关系更加明确，我开始害怕自己不单单是因为索取面包而甘愿继续耗损自己，因为越是这样想的时候，就越代表一种心理暗示，心理暗示的出现，则往往是因为对这事情本身不真实的恐惧。如果一句话说多了也能成为真实，那么“我爱你”已经在我嘴边对一个男人重复发音太多太多次了。
我开始变成一个自己都不齿的善妒女人，敏感而暴躁。跟秋天的清爽天气十分格格不入，在这个纸醉金迷的潮湿的城市，我唯一钟情的季节也被自己糟蹋的毫无眷恋可言。在“彼岸”里冲破沉溺，第一次发了帖子，帖子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感情受害者，自己的丈夫因为婚外恋冷落了婚姻，而我这个糟糠之妻只能无奈而温柔的等待。唯一庆幸的是，他和她相隔千里，没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放弃一个城市到另一个身边去，情比金坚，只是人们拥有一切的时候对自己感情的一个可笑的炫耀语言。回帖子的人多数是劝我离婚，为了自己的幸福，放弃这段伤感的婚姻。
落落：怎么，你结婚了吗？
樱桃随口：我说过我结婚了吗？
落落：你帖子……
樱桃随口：呵呵，可以透漏给你内部消息，我是那个帖子里的远隔千山万水的情妇。
落落：……
樱桃随口：……
如果能像帖子里面一样，她放弃了婚姻，应该是我期待的结局了吧，但可笑的是，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而我们，连放弃彼此的城市甚至都不需要去做，因为我们属于同一座城市。我只是，把自己强加在一个浪漫而另所有人唾骂却义无返顾的感情旋涡里。事实上，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旋涡……坐在浴室里大声的哭，哭完了，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浴室镜子上满是雾水，边抹着怎么都抹不完的雾水边对自己说：“贝，你已经老了，你已经老了，你已经老了……老了……”
勋因为一笔生意，消失了半个月，一笔生意是他给我的解释，但是女人天真不代表女人是傻子，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傻是傻在不懂得爱自己更多，而不是变的迟钝。反而，爱上一个男人会让女人出奇的敏感起来……既然索取已不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段不纯洁的不纯粹于吸引的关系，是我不敢，也不能要的。我终于以一次失踪为缺口，割伤自己准备逃跑……战争也在这次逃亡的前夕爆发了。
我终于知道，他的事业基础，就是“彼岸”那张帖子里的糟糠之妻……而勋，我毕竟太了解他，他的一切行为，只和他自己有关，因此消失的不是他的人，而是我对他的仅存的吸引，那种因吸引而存在的关系，毕竟不能和一叠钞票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更有诱惑力……我不对他失望，只是对自己鄙视……
“别遇到事情就用花言巧语……我不是笨，是爱你，但是你总是不珍惜我，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作践自己，勋，我还没丑到没人要呢吧！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爱你……对，你可以得意了，我不小心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爱上你了！我在你心理究竟有没有位置？精明的女人都不会问，因为通常有这种问题的都不是幸福的人，如果是不幸的，那问来的答案只能让自己更伤心，我很想知道，但是从来没问过你，不是因为我精明，是因为我骄傲！勋，我之所以总说你商人，是因为你看待钱，看的太重了……为了钱，你可以撒谎甚至骗自己，你电话里说的，哪怕有一口米饭都给我吃的日子，不是我不能过而是你……如果你可以，就算只做情人我也愿意做一辈子！”
“别叫我担心，贝，我在等你，我们一起逃跑……”
“你已经逃跑了，但不是跟我！我早说了，我不是傻子，只是因为爱你……我骗自己相信你，但是你从来没想过我多痛苦……”
“我没啊……贝贝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你是我喜欢的有足够理智不会为了感情迷失自己的人，而且你只爱自己。”
“你要我怎么样啊……哎……我是工作忙啊，我有时候真的疯掉……”
勋已经有点无力了，而我，什么都没有带走，拿起一个手包，走出了那个窝……
BAR里面一如既往的昏黄灯光，让每个人的脸色看上去颓废而暧昧……毫无理由的住进一个男人的家，的确是个家，不能称之为窝的地方。和勋住在一起的地方，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回忆起来，都好象个宾馆。而这个陌生男人的地方，虽然只是简单的原木色家具，但莫可名状的，就是有种温馨的感觉。 家的主人叫言，名字和这个家相得益彰，简单而温馨……言的生活规律让我猜测他是个上班族，但事实证明，我有点盲目相信自己的直觉……言亦是个商人，记得勋经常自谀自己是个儒商，但这两个字，是见到言之后我才深切体会出来的。在言给我的家里，我时而幸福的像个单纯小女人，时而痛苦的想念勋，想的流泪，在离开那个窝的时候，我发过誓的，不再为了这个男人掉半滴眼泪，可惜，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勋。
“贝儿，我不是个喜欢观察的人，但是在BAR里见到你的时候一眼就知道你哭过，虽然你的妆是美的，但是说不清楚的，我就是知道你哭过……那时候我把自己当救世主，可是带你回来，我毕竟不是木头，你每次哭过我都知道，但感觉已经不是救世主，是种牵扯……好象你的手牵扯我胸口一样……”
这是言对我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我依赖言，想着勋的时候如果身边没有言我就会哭，边哭边恨自己没有尊严，然后哭的更凶。我不是个喜欢自怨自艾的女人，更厌恶自己因为勋而产生的脆弱的面。所以我依赖言，心和身体。
“你还会想念我么？会么？”这是写给勋的短信，存在我的手机里，很多很多条，只是重复这一句话。
好久没有去“彼岸”，没有了勋，那种类似注射毒品的精神麻痹也似乎不再需要，我的温情已经不许要一个BBS去唤醒，但我还是想念落落，只有他能让我明白一个人的成长是多么残忍，残忍的残不忍睹。
樱桃随口：好久不见，想你了
落落：我找到一份工作，和你的距离还远吗？
樱桃随口：我希望你离我越来越远，真的……
从此消失，没有落落影射我的满身伤疤，也许我能在言身边慢慢的回归自己。我希望落落离自己越来越远，但是我却希望我能离落落越来越近……
已经半年，和言在一起守护我们之间的温情。我们就像早已寄生在彼此身体的生物一样，默契，无论是语言还是身体。煮好了晚饭拨一个早已熟捻于心的号码……
“饭煮好了哦，什么时候回来？”声音甜蜜的像个小女人，贝，你真的逃跑了吗？
“贝……你失踪到哪去了？我很挂念你……”
……是勋的声音……温柔的没有丝毫霸道，但依然灼烫。
我毫无知觉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消失……只剩了我和我的电话……心骤然下空无一物，勋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不停的旋转。
“你还会想念我么？会么？”
“贝……你说什么傻话，你在哪？”
“……”说不出话了，根本连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我哭的半个分贝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蹲在言的木地板地板上，瑟瑟发抖……
从言的家里出来，换了手机号码，只存了勋一个人的号码，不是故意人间蒸发，只是想就趁这个机会，消失一段时间……把一切被动的联系变成主动……
回到勋给我的世界才发现，一切都变了……甚至那条曾经无数次和我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的白色羊绒毯也消失不见，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过，像我和言一样的拥有对方？我曾经问过勋我们为什么要走回头路，他说因为舍不得，舍不得过去的回忆，现在在一起也会是以后的回忆，这样的回答，无力但依然灼烫……是真实的，并不是因为吸引，而是真正的互相伤害……
我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知道，我算计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之间没有爱，只有索取，而我，爱上了他，把索取关系搞的一团乱……从我离开他就该明白的，但是明白不代表能够那么洒脱。回头了，但最终我们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因为不完美回头，却因为更加不完美走向另一次分手……
“和你在一起 我总是等等等等等…… 真的很累 ”我第一次对他发了脾气。
“今天有点空白，不用等，去休息吧 ，突然感觉好累。”
“等你照顾完你所有的N我已经等的有白头发了，1/N真不好做，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呢？伤害我很有成就感？专心的只陪我，真的很难？你能伸出一双永远拉着我的手吗？像我画给你的画一样……那个号码，只有你一个的号码，真的有意义吗？为什么我付出的你全都看不见？”
“我可以 但是你可以吗？今天真的好累，慢慢发现我们的理解真的有差距，我想的很多，你想的很简单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和你在一起，休息吧，我今天回家……”
“你去吧，我不想梦见你，为你做的所有的事情，每次都得不到你半点肯定，毕竟我不是你身边的女人，理解是双方的，如果你爱我，你不会这样……”
……没有摔门的声音，但却更让人心凉，我甚至连另他情绪波动的能力都没有……
勋离婚了，在我们已经毫无联系的1年之后……突然有一条来自勋的短信，那条信息到来的时候，我躺在言的腿上剥橙子，勋和他的信息以及那种异样的灼烫都像手里的橙子一样圆润……
彼岸花/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留给年华/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我火把/他来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P.S 学着不再相信陌生,学着不再轻易感动,学着自己独立生活,学着把自己隐藏,学着用微笑面对一切,学着对别人说一切都无所谓.对自己以外的东西,渐渐失去了热心,对自己以外的人,渐渐失去了感觉.对自己以外的一切.莫不关心.
[ 本帖最后由 Sunny.Y 于 2006-3-18 15:5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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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9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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