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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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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着爱情去(长篇散文化小说)(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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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9 14: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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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忽然长大
  
  1、 一声脆响
  我的大学是在一阵沉闷的脆响中开始的。
  那声音很像一个胀到极限的汽球,在空中飘着,正在慢慢享受自由自在的滋味时,突然砰的爆炸。只有沉闷的一响,没有任何冲击,连我家的生得很悬的窗玻璃都没抖动。我朝着闭得紧紧的并让一张浅色窗帘遮着的玻璃望去,那里一片鲜亮的阳光也在看着我。
  我的门,便让一阵急似一阵的敲打声震得摇摇晃晃。
  “谁呀?”我把水湿淋淋的洗脸帕扔到桌子上,便开了门。是隔壁的杨老师,他的眼镜和脸颊都染上了兴奋的红光,把一个牛皮信封递给我,说:“洛嘎同学,祝贺你考上了。”
  我接过信封,却指着窗外说:“你听没听见,那里‘砰’的一声,爆炸了。”
  杨老师看着我的一垂到地的窗帘,摇晃着头什么也没说,把我推进了门,然后走出屋外又把门轻轻地关上。他是想让我一人关在屋里幸福幸福。
  我又拉开了门,认真得鼻尖上都是汗,说:“真的响了一声,很脆很响,像是爆炸。”
  教物理的杨老师又看看我的阳光染黄的窗帘,什么也没说。我看得出,他想说我是让喜讯弄得神经有些癫狂了,物理学上解释就是力在能量转换时出了毛病,发生了偏差。他张嘴想说什么,话在嘴边没吐出来,楼上楼下的人已经吵吵闹闹地朝下涌了,好像楼底下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奇事。
  “出了啥事?”我抓住一个人问,那人心急火燎的不知说了些什么,便一掌掀开我,就埋头朝下撞去。
  难道发生了塌方,坡上的那块早就松动的石头砸到我们这幢早该拆旧换新的老砖楼了。
  杨老师和我都让拥挤的人推推攘攘,下了楼。楼下早挤满了人,吵吵嚷嚷地议着什么事。我问,他们让我挤到人堆中去看。我看见了在人们脚底下踩来踩去的血,湿的时候是红色的,干了就变成黑色的了。空气中有股铁锈味,还有股臭鱼味。
  “她跳楼了,她胆子够大的,说跳就跳。刚才,她还在窗前对着太阳笑,还把水杯当话筒,唱了首歌。回头对我说了声再见了,下一世转生为一只狮子狗,再同我们相见。一转身就从窗台上翻过去了。她把手张得很开,衣裙全飘了起来,像是在飞。”说话的是我们班的语文科代表来芹,一个生得很福态的女孩子。没有太阳时,她胖呼呼的脸都闪着亮晃晃的光。她开始还在讲一件非常恐怖的事,讲着讲着就变得很美丽很有诗意,好像那飞在空中的是她自己。我听了半天,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就推了她一掌,把她从梦里撞醒,说:“你讲清楚点,是谁跳楼了?”
  “谁?加央珠玛。那个从昌都来复读的女孩子。”
  我的心让一个肥厚的手掌紧紧地捏住了,没敢往里挤进去瞧瞧躺在地上的尸体。
  加央珠玛,一个瘦瘦小小风一吹都像草叶似的左右摇晃的女孩子,一个咬着嘴唇对谁都是一副羞涩笑容的女孩子,也会做出这样的惊天动地的事?她与我不同班,却住在我的楼上,我们天天见面却没说过一句话。活跃的来芹爱说她的事,说昌都来的珠玛脑子真笨,考大学肯定没戏。不过,她嗓子好极了,会把一支音调很高的歌唱到天上,再回到地上旋五百二十圈也不打一个结。她的梦想是做歌星。我天天都能听见有很高的音符从那黑黑的窗洞里飞出来,把弯月唱得更加明洁,把早晨的太阳唱成一片金色。可从没想到,她会同她的歌声一起飞出窗外。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原因跳了楼。她的父母悄悄地火化了她,捧着她的让一块白布包着的骨灰悄悄地走了。
  就在那个晚上,那孔窗洞里又传来了嗓音很高的歌声,我越听越觉是珠玛的声音,只有她的嗓音才能在高到极处时,还能打好几个旋又向上绕去。我上了楼,心里怯怯的。我是亲眼见到珠玛的骨灰让她的母亲伤伤心心地捧走的,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鬼魂什么的。可我心里还是怯怯的。我颤着手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门,昏黄的灯光下,来芹孤独地坐在堆了一地废报纸旧杂志的地板上,一个老式音箱哧哧扎扎地响着,珠玛在破损的磁带里唱着她平时爱唱的歌。来芹抬头望着我,圆胖的脸上满是泪水。
  在珠玛的歌声里,我与来芹什么话也没说,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她的头发和湿润的脸磨擦着我的脸和脖子,身子还在伤心地抖。我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喉咙里好像哽着一口痰,咳嗽了好几声都咳不出来。我嗅到了股刺鼻的气味,转过头朝四周看看,说:“你点了酥油灯?”
  她说:“酥油灯灵,可以把珠玛的魂招到屋里来,”
  我的心里便莫名奇妙的一阵颤动,推开了紧紧贴在我身上的她。我笑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听着那首伤心的歌曲就跑上了楼。我算是什么?还拥着胖胖的来芹同她一起为一个只见过几面,却只说过一次话的女孩子悲伤地哭泣。我同珠玛说的那次话还是吵架,吵得我赌气一下午没吃饭,喝了一肚皮的啤酒。
  事情很简单,高考的前一天,她抱了一大堆影碟从我门前过,我刚好开门出来,她尖叫了一声,哗地一声影碟从她怀抱中飞了起来,花瓣似的掉了一地。她赌气地望着我,脸颊红红的,一声不吭地把嘴唇咬出了乌黑的牙印。本来,我也一声不吭地把地上的碟片一张一张地拾起来,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也许她还会对我有好的看法,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故事。我却锁上了门,夹着几本书看也不看她,就朝外走。她的眼睛红了,有眼泪掉了下来,对着我的背影一声吆喝:“站住!”
  我回头朝向她,脸上冷冰冰的,把手抱在胸前。她指着地上说:“你做的事,你就不管了吗?”
  我冷笑了一声,说:“碟片是从你手中飞出来的,管我什么事?”
  她的脸更红了,说:“你不开门,我的碟片会飞吗?”
  我哈地一笑,走了过去,指着碟片问:“喂,是我吓着了你们吧?我样子那么吓人吗?吓着了,我给你们道歉,你们爬起来吧,别躺在地上装死狗。”
  她瞧着我,脸色变白又变红,大喝一声:“你疯了。发什么神经!给我捡起来!”
  我想了想,说:“我给你捡可以,你得给我一张歌碟作为报酬。”她冷笑着看我拾碟片,拾完后便抢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我急了,说:“给我的碟片呢!我不会给你白捡的!”
  她没理睬我,掏出钥匙开了门,又把门摔得很响。
  就那么一回,她扔给我的还是冷冰冰的脸色。今天,我却在为她点的酥油灯前流了一把伤心的泪。天呀,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看这间屋子,同我的那间差不多大,只是多了女人的梳妆台,一台已快进古董店的老式音箱,一个能烧牛粪的火炉。两张床铺上有女人的细软洁净的被子,窗前晾晒着女人的秘密。屋内有股男人嗅了心里就发慌的气味,我有些坐不住了。来芹却拉着我,不让我走,说:“你不能走。我知道你考上了,珠玛也知道你考上了。我和珠玛都没考上,我还想复读。你不能走,珠玛也在说你不能走。陪我喝点酒,算是为了珠玛,也为了我向你祝贺。”
  我头有些晕了。我为了什么珠玛?为了同她的那次不愉快的吵架?还是为了她制造的那一声闷响,给我送来的录取通知?来芹却把酒倒好了,把两袋焦盐花生米哗地倒在桌子上,又在火炉上烤了两条干牛肉。她说,牛肉是珠玛从昌都带来的。
  她望着我,眼睛眯上了又大大的睁开,好像是专门向我透露她内心的欲望。我的心在狂跳,脸却转向了让黑夜淹没的窗外。她喝了一口碗里的酒,望着亮晃晃的酒碗说:“你心里有疑问吧?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好多事想问,是不是?”
  我哼了一声,没理她。
  她说:“珠玛早就想跳窗了。好几次都是我把她拉住了,你别担心,这与你无关。那是珠玛自己的事,她不让我管,也不会让你管。”
  我坐了下来,她把酒碗推给我,让我喝下去。火炉的火小些了,喝点酒才能暖身子。我没喝,她却讲了,说:“真的与你无关。珠玛是痛恨那个叫索南平措的小男人。索南平措你听说过没有?我们学校那个会画画的才子,前几天就拿了读美院的通知。他不像个男子,没有男人的责任。他让珠玛怀上了,就要跑了,好像那一切事都与他无关。那天早上,他来了,扔给了珠玛两百块钱,就要走了。他对珠玛说,他从来就不认识她。下一世也不会认识她。珠玛就哭了,那可怜无助的样子让人担心死了。不过,在太阳出来时,她就笑了,很开心的笑了,还唱了歌。我还敲着茶碗给她打拍子呢!后来,她就从窗子上翻了出去。哦,不说了,我都伤心死了!”
  我嚼了口干肉,硬硬的有些干涩。我觉得是在嚼珠玛的肉,就不想再嚼了。啤酒我却喝了不少。来芹也喝了不少,喝得脸颊艳艳的像帖了两片花瓣。我的头晕晕的,像顶了个沉重的东西,怎么摇晃都扔不掉。我站起来,冲她晃晃手,说:“我得走了,再不走我可能会倒在这里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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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9 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却惊慌地一把抓紧了我的手臂,说:“你不能走。你走了,珠玛要我讲给你听的话,我讲给谁去呢?”她的手绕过来,又把我紧紧地箍住了。
  她让我坐下,在我耳边说:“珠玛说,她欠你一张碟片?是吗?”
  我笑了一声,说:“她谁也不欠。”
  她说:“珠玛说,她欠了。她就刻了一张她自己唱的歌,要我无论如何都要送到你手里。歌放完后,你就拿走吧。珠玛说,这幢楼的男孩子她就喜欢你一个。”
  我朝那盏酥油灯望去,灯苗跳溅了几下,火旺了,火苗子一蹦老高。珠玛是躲在火苗子背后吧,她也听了这话,是在向我说些什么吧。我的鼻腔有些酸了,忍不住时眼前就有些昏暗了。我说:“放开我,我得走了。我老爸今天要来。”
  她没放开我,站起来,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到了她眼眶内有两颗火苗子燃得很旺,带着酒气的血慢慢地涌上了脖子。她对我说,她想和我接吻。
  我有些惊慌,也有些胆怯,想不出该怎么办。她的嘴唇却把我的嘴巴紧紧地叼住了,那一刻,我便淹没在一滩温暖的带着酒香的水里了。
  那是我第一次同女人接吻,我记忆里便刻下了惊慌、胆怯和温水。
  我离开了她的还放着珠玛歌曲的屋子,逃跑似的下了楼,把这幢潮湿的红砖楼扔在背后,走进艳艳的阳光里才舒心地喘了口气。几天后,我就会把这幢楼彻底地扔到记忆中去,再也不回首。
  我得为这幢记忆中的红砖楼说几句:这是当年我们中学第一任校长,一个很有革命传统头脑的白发老人为教师修建的宿舍楼。门窗都有延安窑洞的味道。后来,教师宿舍楼越修越好,这幢楼的老师就把它租给要考大学的应届生。有几人租一间的,有一人租一间的。我一人租一间,不是我家里有钱,是我一人住惯了,多一人我就会烦得看不进书睡不好觉。我的做卡车司机的老爸爽快地说,你想一人住一间就住吧,不过别让我的钱白甩,你得考进大学让老爸开车时也长长脸面。
  那幢红砖楼的好多红砖上都刻有字,大约是每一届毕业生刻下的,有年月日姓名,也有某某人对某某男生或女生怀下的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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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9 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2、桃园来客
  别人一激动就兴奋得睡不着觉,我一激动就让瞌睡死死的缠上了。
  那几天,我从里到外都让密密麻麻的叫着瞌睡的虫子爬满了。它们把我的脑袋搅成了一潭浑水,脸皮染成了一片青色。把我的衣袍也弄得脏兮兮皱巴巴的。我带着睡相走在街上,坐在家里,像木头似的看着每一个向我祝贺的人。父亲一张兴奋的笑脸也让我的睡相激怒了,黑暗下来,说看着我的脸就想捧两巴掌。他不愿去送我上学校,说他情绪不好,坐在我旁边就觉得死去的母亲在眼前晃,就想哭。他会握不稳方向盘的。
  我装出个笑脸对父亲说,他不用伤心。我脸色不好,是舍不得过为我辛苦为我忙也为我苍老了的父亲。我也舍不得这座我住了快二十年的小城市。父亲就说我重感情,像我母亲。想着,眼睛又肿了,又要落泪了。我赶快把紧闭的窗户推开,让鲜亮的阳光流淌进来。父亲倒了一杯酒,独自在阳光下喝,我却缩回了屋角的床铺上,蒙上了被子。
  我上了挤得满满的公共汽车。父亲没来,他一早就开车去西藏送货了。我的座位靠窗,我却让给了旁边的那个看着汽车头就晕的老人。我头在靠背上一靠,软软的很舒服,就对不停向我道谢的老人满意的笑了,长长的对着老人打了个哈欠。
  瞌睡又找上我了,我毫不设防地让它侵入了我的身体。
  车是朝着那个嘉陵江边的叫重庆的城市开去的,那时还没有高速路,路大多是从河岸绕着山腰穿来穿去。两天两夜,尽是这样绕着细长的没有尽头的路走,像一个长长的梦,不管怎么颠簸都醒不过来。我差不多是睡过去的,只司机停下来叫吃东西或叫上厕所,才下车松松筋骨醒醒瞌睡。坐那样的车,口很渴。口再渴也不敢多喝水。我的嘴皮都干裂了,舌头舔舔痛得钻心,也不愿去找水喝。上了公共车,司机就是皇帝。他叫吃饭就吃饭,他叫上厕所才敢去撒尿。而一切又全凭司机的肚皮和尿泡。我只好忍住了,在颠簸的车里睡觉,像睡在摇篮里一样。直到听到的长江的涛声和嘉陵江的喧哗时,睡眠还像灰雾似的在我眼前飘来飘去。
  下了车,我便淹没在晃动的人头中了。我曾听那些老大学生们说过,每个车站都有老生们来接车,下了车头一抬就能看见。我头一抬,看见的还是晃来晃去的人头,心便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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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9 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左看右看,这陌生的环境更加陌生。噪杂的人声在我耳心里喳喳喳地嚼咬,我守着一大堆东西,又不敢移动去寻找来接新生的人。我想大吼一声,我是浪州师大的新生。这陌生的环境能喊出口吗?父亲教我的出门谨慎小心,缄口少言,使我这个第一次跑到这么远的大都市的山里娃心里充满了恐慌。天渐渐黑下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哗地亮开了,跳动的灯光使我的心更加恐慌。
  “喂,”有人在喊。我看了看,有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在远处招手。我想与我无关,就埋着头,眯上眼睛想这个晚上自己该怎么过。“喂!”喊声近了,有只手还在我头顶拍了一下。我抬头,那女孩便看着我笑,说:“你是哪个学校的?是来报名的新生?”
  我说了学校的名字,她便有些兴奋,回头尖叫了一声,人群中挤来了两个男生。他们提着我的皮箱和行李,说就等我一个了,不然车早就走了。我一言不发地跟他们走,看见了一辆蓝色小客车,车上真的坐满了人。
  车是怎么开的,走过了那些地方,我心里留下的全是灰蒙蒙的水雾。大约新生都同我一样的傻,木头似的坐在车里,头歪向窗外,眼内闪动着霓虹灯光,心里却是一团水雾。我们疲惫的身体还在梦里游荡时,有人叫了一声到了,车嘎吱停下了。
  我在摇晃的车身中醒过来,跟着木头似的人下了车,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尊高高的泥塑像。那是人人敬仰的共和国领袖,站在那里,手中捏着裹成团的书或杂志,眼睛很和蔼地看着我,想说什么?想说他是这所很有名气的师范大学的教授?
  我笑了,那是我疲惫的走了这两天两夜后,第一次笑了,很自然的笑。笑在脸颊上流过时,我感觉到脖子和耳根都是热呼呼的。
  那位来接我们的高挑女孩子叫我们站成一排,说:“文科的站在我左边,理科的站在我右边。”我同另外三个人站在了左边,头却很好奇地朝四处看。那夜的景色就像打满油墨的木刻板,把一幅色彩沉重、对比强烈的画拓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领袖塑像背后是长长的让月光镀了层银白色的石梯,旁边竖着高高低低的塔松。花园里各种花草在夜色中拼命疯长,醇厚甜香的味固执地朝我有些过敏的鼻孔里钻。月光树影在我们身上跳动时,我的鼻孔稀稀喝喝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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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9 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高挑女孩子举起左手,说:“文科生跟我走。我们去桃园,学校的文科都安排住桃园。理科生暂时等在这儿,有老师会来接你们去李园。理科生的宿舍都在李园。”
  我们跟着她走时,她的白裙子在月光下云烟似的飘动,我感觉到她的脚也飘动起来了,轻轻盈盈的浮在地上。她回头对我们笑了一下,脸上也闪动着好看的白光,说:“我同你们一样,也是学生,读大二。我刚来时,也和你们一样,疲惫得想倒地就睡。不过,你们的卧室都安排好了,你们的行李和东西早拿去了。你们就放心地睡个好觉吧。”
  我们便轻松起来,问她叫什么,是学生会的吧。说她那么漂亮,肯定是校花什么的。她便很响地笑,什么也不说,走在前面身子轻盈得越浮越高了。
  我的名字写在桃园405室的门板上。除了我,这间寝室还住了七个男生。推开门,雪亮的灯光刀似的劈来,刺痛了我疲惫的眼睛。我听见许多人同时叫了声“哇噻!”,说:“又来了一位。”
  屋子还是宽大,对面一排大大的窗户,两旁是睡两个人的上下铺。一个大大的日光灯吊在一张乒乓桌那么长的桌子上方。有三张床都睡满了人,靠门边的那张床还没来人,我想我该睡这张床吧,就看床栏上帖的名字,我的行李早让人扔到了上面,果然我睡这张床的上铺。这床还有个下铺是空的,上面帖的名字飞到了地上,我拾起来也没看是谁,就扔到了那张空床上。
  每一个挂好的蚊帐里都伸出一个圆圆的头,看着我笑,说看我的模样就知我是谁了。我有些尴尬地站在门边,看看自己的那身打扮,牛仔服牛仔裤,黑色的沾满灰尘的长筒靴子,这是我那个高原小县城最酷的打扮。他们还是叫出了我的名字:洛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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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9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我是叫洛嘎。那个头发乱蓬蓬的长脸小子眯着一双细细的眼睛,在桌子上摸眼镜,说:“不用猜,你的答案全在你的脸上。喂,朋友,你是西藏的还是阿坝的?”
  长年的紫外线烤晒,我的高原脸皮是染上了层紫红。我脖子一硬,说:“我是康定的。不是西藏也不是阿坝,是康定。那首跑马溜溜的山上你们听过吧?”
  就有人躲在蚊帐后哼起来,看来我的那座小小的城市还是挺有名气的。
  这就是我将要住下的家了。我又熟悉了一遍这简简单单的屋子,靠门两边是水泥和红砖头砌的壁柜,皮箱和洗漱工具都在那里。角落里放着四个茶瓶。我口渴,想喝点水,就掏出了杯子,提了三个茶瓶,都是空的。最后一个大约有半瓶,我正要倒,对面那个紧闭的蚊帐里有人说,那茶瓶是他的,水是留着明天洗漱和泡方便面的。我说,只喝一小口好不好?那人说,我本来就没多少了。你喝一小口,我就得跑到校外去打水。
  我就忍住没喝了。心里想,天亮后去买一只大大的茶瓶,时时刻刻都装得满满的,不管什么人想喝多少就给他喝多少。
  几天的车上簸来簸去,我也有些疲惫了。想结开行李铺好被子,好好睡一觉。门却哗地被什么推开了条缝,有人在外面说:“你们是405室吗?”没人回答,那人却在门板上帖的名单上狠狠点了一下,有些兴奋地说:“没错,我的名字在上面,405室是这里。”门又哗地响了一声,大大的开了。屋内的灯光和我的眼睛都聚焦在门外的那个人身上。
  他高个健壮,像个军人。从上到下裹着黄军装,头发和皮鞋都是油亮油亮的。他左手把耷在脸颊上的松散飘逸的长头往脑后一甩,整张英俊的脸便在灯光下熠熠闪耀。他没进门,手掌撑着门框,朝屋内打量了一遍,说:“喂,同学们,都到齐了吧。怎么没人来欢迎我这个新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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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9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紧闭的蚊帐内竟然传出了呼噜声,怪怪的,一听就是装出来的。
  他也没在意,把自己的东西提进来,一个捆得方方正正的军用背包,一个大网兜,里面有军用杯子、碗和面盆。一只带轮子的大皮箱,同他鞋子一样擦拭得亮晃晃的,镜子似的能照见人影。他看看屋内,又看看我,那对大大的眼睛眨动了一下,挤出一声轻松的笑,说:“我俩睡这张铺吧?”
  我说:“是。我睡上铺,学校早就安排好了的。”
  他看了看上铺,又对我说:“你不能睡上铺。这么高的上铺,你不能睡。”
  我不知所措的笑一声,说:“学校安排的。”
  他眼睛睁得很大,逼视着我,轻松一笑说:“我看得出来,你有夜盲症吧?你肯定有夜盲症,夜晚上上下下多不方便。你还是让我睡上铺吧,我个子高,天生就是个喜欢蹦上蹦下的猴子。”
  他不管我同不同意,把我的东西扔下来,把自己的东西扔上去,绳索解开,只一会儿就把床铺好了。他又对我说:“你别不高兴。我在部队里就睡惯了上铺,其实论方便还是下铺好。”他跳下来,帮我弄好了铺,又跳了上去,鞋子一甩就落到了地上,一双冒着臭汗的脚便在我的头顶甩来甩去。
  我躺在铺上,没想说什么,心里却哽着一口叫不名的怪气味。长长地打了口哈欠,就想眯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上铺的那人又跳下来,把那半瓶水提起来,放到桌子上,揭开瓶盖哗地倒了一杯。蚊帐后的那人又抗议了,说:“同学,我的茶瓶,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倒?”
  上铺喝了一口水,说:“我知道是你的,同学。我喝了你的水,好吧。我喝了,明天打开水的事包在我的身上。全寝室的开水都由我一人去打,好不好。我自愿给大家服务三天。”
  蚊帐内没声音了,他又哗的给我倒了一杯,抬头对我说:“喝吧,我请客。”
  我端起茶杯,不顾茶水的滚烫,狠狠灌了两口,感激地对他笑笑。我心里有些喜欢他那种军人的霸道和豪爽。
  他躺在床铺上,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撕开盖,抽出一支递给我,我朝他摇摇手,说不会抽。他就叼在嘴上,说:“我抽烟不会影响你吧?”我没吭声,他便吸着烟没点燃。沉默了一会,他又跳起来,说:“这屋子里啷个这么死气沉沉呀!我们是来读大学的,怎么像是来蹲监狱?喂,我知道你们都没睡。我来自已介绍一下,我叫周兵,一个三天前还穿着军装的傻大兵。我的最高职务是排长,是装甲部队的,开过坦克的。”
  他看着我,想我也来介绍。我就说,声音低低的:“我叫洛嘎,床边上帖着。我来自雪山高原。”
  那些紧闭的蚊帐才一张一张地掀开了,露出一张张胖的瘦的还很陌生的面孔。有好几个人都伸长手在桌子上摸眼镜,戴上后我数了数,八个人竟然有五个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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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9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杨星,重庆本地人。来自本市一所很有名气重点中学。陈阿芸,来自广东的帅哥。取个女人的名,却生了黑黑的络腮胡。王晓风,书生气很重,家就在学校附近。他说在寝室内大吼一声,他的在家里睡午觉的父亲都会被吵醒。年龄最大的是朱文,打过好几年的工,这是第四次参加高考了,前几次都是差几分没考上。其他的还有高家贵,来自贵州农村。王海深,来自四川成都。
  周兵把烟头吸短了,问:“你们中谁会吸烟?”没有人回答,他便有些失望,说:“看来都是妈妈的乖娃娃,我也不想毒害你们了。说定了,我这包烟吸完了,就戒掉。”
  他又从上铺跳下来,拉出根凳子坐到桌子边上,说:“你们谁想听故事?是个恋爱故事。这不是我编的故事,是真人真事罢在那儿,我用嘴说就说成了故事。”
  一听这么好听的故事,所有人都来了精神。有几个又缩回蚊帐里的人又钻了出来,一张笑脸向着兴致很高的周兵,催他说:“说呀,别卖了半天,又不知道你卖了些什么?”
  周兵伸出三根指头朝说话那人点点,说:“同学,你想听就坐到桌子边上来。别缩回你的窝里去了。谁知道你在里干些什么呀?用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位叫陈阿芸的脸红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们都坐到桌子边上来了,看着周兵那张军人的十分俊气的脸,瞌睡全飞得无影无踪了。
  周兵又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后来,他就不停地倒水,说下午在街摊上吃的那碗杂酱面太咸了,比海里捞出的死鱼还咸。他得喝下一桶水,才把那碗盐冲得淡。故事讲完后,茶瓶里的水早就空了。我看见茶瓶的主人,书生气很重的王晓风的脸忽儿发红忽儿惨白,眼睛内始终眨着一汪清清亮亮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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