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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卷三:胡术)--作者:[日]梦枕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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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几次都想——逃走。可是,逃走便拿不到工资了。

  或许,两人知道有人偷窥,但未必知道是我们。

  或许,女人转头只是偶然的动作,并不是想搜寻躲在树上的我们。

  或许,老人说完话,那女人转头,不过是想转回原来的位置而已。

  或许,我们看得胆战心惊,因而误判自己败露形迹了。

  一定是这样子。

  那样的距离,即使被发现,也不至于看得出是谁在偷窥。

  距离既远且暗,辨识人的脸孔应该有困难。

  万一不幸被发现,对方也不知道是谁才对。

  两人想着这些事,一夜未合眼,便迎向黎明了。

  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果然,他们没被发现。

  心情一变得开朗,两人胆子也壮了起来。今晚干完最后一次活。拿了工资,就此告别,一切便结束了。

  倘若被问起什么,佯装不知就好了。

  即使对方不相信我们的话,至少,他们也应该理解,就算我们看到那些景象,也不会告诉别人。

  如此作想之后,两人决定等到傍晚,完成最后一次工作。

  可是,那天无人带虫、蛇前来。夕阳即将西沉之际,有人出现了。

  他们立刻知道来者何人。

  是那老人,身躯瘦弱细小。

  错不了!他来做什么?

  两人已商量好说词,再怎么被问起,都要推说不知道昨晚的事,什么也没看见。

  可是,两人身子已微微地颤抖起来了。

  老人缓步走来,在两人面前停住,不发一语,只以可怕的黄色眼眸,凝视两人。

  “没、没……”两人说不出话来。

  嘴巴无法出声,身体却不自主地激烈颤抖着。

  然后——

  “看到了吧……”短短几个字,像是说给老人自己听。

  突然,老人的右手一闪。某个亮闪闪的东西,自男子们眼前飞过。是锐利的金属光芒。

  一瞬间,同伙男子的下颚,迸涌出鲜血,喷洒在老人脸上。

  鲜血。

  喉咙已被割裂。

  发不出声来,同伴向前摔倒,停止呼吸。

  接着轮到男子。

  咻。

  老人来到自己面前时,男人吓得无法动弹。只能无意识地浮出傻笑。

  站在面前的老人,右手又是一闪。

  噗哧一声,喉咙割裂了。

  鲜血从自己的下颚喷出,洒向老头脸上的瞬间,男子的意识脱离了肉体。

  男人完全失去了意识。

  恢复知觉时,察觉到阿里朝耳畔呼唤自己:“还好吗?”

  奄奄一息的他,将事情经过告诉阿里。

  说是对着阿里讲话,其实更像发烧的人在胡言乱语。几乎只有一方在说话,说完话,男子便在阿里手臂上断了气。

  好不容易带来的狗、虫、蛇,在这情况下已经卖不出去了。

  而且,一直待在这里若被看见,也会带来困扰。

  于是,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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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空海和逸势,走在西市的嘈杂人声里。

  诚如马哈缅都所言,市集的确比从前热闹许多。商贩叫卖声变大,绝非自我感觉作怪。人群中的笑声似乎也变多了。

  在众声喧哗的人群中,空海面有难色地走着。

  “逸势啊。这事会愈来愈棘手。”空海说道。

  “刚刚马哈缅都所说的事吗?”

  “嗯,事情愈来愈有趣了。”

  “喂,空海。”

  “什么事,逸势。”

  “这样的事,不该说出有趣之类的话。”

  “是吗?”

  “倘若被哪个坏心人听到,不知会被传出什么话来。”

  “这只是我们之间的对话,不必担心。”

  “不会就好——”逸势语带些许不满地说:“——可是,空海啊。你那样说,真的就没事吗?”

  “那样说?”

  “你不是对马哈缅都说,别担心吗?”

  “嗯,说了。”

  “就是那事呀。”

  “除了别担心——还有其他说法吗?”空海反问逸势。

  “其他说法——”

  “大概也只能那样说了。”

  所谓“那样说”,是指前不久空海对马哈缅都所说的话。

  说完米马尔·阿里的事,马哈缅都问空海:“这事情,阿里担心得要死,怎么办才好?”

  “不必太担心吧。”空海回答:“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没看见、没听过——同平常一样过日子,就是最好的办法了,请您这样转告阿里先生。”

  “这样就行了吗?”

  “没错。”空海断然回答。

  其后,马哈缅都的女儿们也加入闲聊,说了一些市集热闹的话题,不久,空海和逸势便告别马哈缅都的帐篷离去了。

  “你听好,逸势,现在卡拉潘没空管这种事。假使阿里没向任何人提起,那么,阿里便有生命危险,但他已经说出去了,所以阿里是安全的。”

  “咦、咦——”发出叫声后,逸势问道:“可是,如果阿里说出这事,被卡拉潘知道,难道卡拉潘不会发怒而来惩治他吗?”

  “为什么会?”

  “因为,就是……”逸势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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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倘若卡拉潘知道阿里说出去了,那表示,堵住阿里的嘴也无济于事了。再说,阿里既没有毁弃与卡拉潘的约定,也没有背叛他。”

  “嗯。”

  “如果我是卡拉潘,在得知阿里已告诉别人,或者,知道他准备要告诉别人的话——”

  “怎样?”

  “大概会逃走吧。”

  “逃走?”

  “刻不容缓,从那废宅逃走。”

  “是吗?”逸势抬高声音。

  “在知道那两人已目睹一切时,便开始准备了吧。”

  “——”

  “杀那两人之前,应该早已安排妥当逃逸步骤了。”

  “你是说——”

  “即使现在去到那废宅,恐怕也杳无人迹了。”

  “你肯定吗?”

  “肯定。”空海明确地点点头:“逸势啊,先前我说有趣,是因为很多事情已开始逐渐明朗了。”

  “开始逐渐明朗?”

  “嗯。”

  “什么事?”

  “譬如说,这个卡拉潘可能就是杀了周明德、阿伦·拉希德的督鲁治咒师。”

  “本来就是那样吧。”

  “还有,逸势啊。督鲁治咒师和我们听过好几次的白龙,恐怕是同一个人——”

  “什么?!”

  “白龙的名字,你知道吧。”

  “听过。是你从丹翁大师那里听来的。”

  “没错。”

  “不过,可是——”

  “先前我就认为可能是这样,结果真是这样。卡拉潘的事和贵妃事件,有诸多牵连。”

  “——”

  “你听好,我们去挖贵妃墓地时,不是挖出狗骷髅吗?那上面所写的正是波斯文字。”

  “我知道。”

  “与贵妃事件关系密切的,有黄鹤、白龙、丹龙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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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嗯。”

  “刘云樵宅邸的妖猫事件,徐文强棉花田出土的兵俑,有人诅咒缩短德宗寿命,如今又准备对永贞皇帝下手等等,全都有牵连。”

  “皇上被下咒的事也有关联吗?”

  “嗯。”空海点头后,望着逸势说:“这次督鲁治咒师收集狗、虫、蛇——”

  “怎么样?”

  “这是为了下蛊毒。”

  “——”

  “为了对皇上下咒,督鲁治咒师才收集那些东西。”

  “换句话说,对皇上下咒的人是督鲁治咒师?”

  “从刚才开始,我就是在说这个啊。”

  “那么,那两人就是因为窥探到督鲁治咒师——也就是白龙对皇上下咒的场所,才被杀害了。”

  “大概吧。”空海道。

  “唔……”逸势叹息般地深深吐出一口气:“空海,我被你这么一说,也似乎有那种感觉了。可是,为什么白龙要做出那样的事?”

  “做出哪样的事?”

  “想要施咒让皇上减寿。”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件事和贵妃有很深的牵连——”

  “而且,王大人应该也有份吧。”

  “嗯。”空海点点头:“提起王大人,这市集能够如此热闹,也是拜他之赐。可是——”

  “怎么了?”

  “关于这件事,我愈来愈觉得王叔文大人的牵连是不好的——”

  “我也这么想。”

  “今天应该带大猴来。”

  “带大猴来?”

  “大猴在的话,就可以让他到崇德坊探看一下。”

  “说的也是。”

  “总之,这件事还是要先告诉柳大人才好。”

  “那男人也很辛苦啊——”

  逸势这么说时——

  “空海先生。”有人从背后打招呼。

  空海和逸势一起回头看,见到韩愈站在眼前。

  “喔,是韩愈大人。”空海说。

  “请随我来。”韩愈深深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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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蛊毒之犬

  此处是个小房间,有炉灶、桌椅,还有看似装了水的大水缸,锅盆碗筷则搁在墙边架上。

  空海和逸势,与柳宗元隔桌对坐。

  除了柳宗元,房内还有刘禹锡、韩愈,以及两位年约二十来岁的男子。韩愈坐在柳宗元身旁,那两人则站在窗边和门旁,静默地注视围绕桌边的四个人。

  空海和逸势也才刚进到屋内,方才,韩愈唤住两人,为他们带路。一开始,韩愈并未带他们来这里。他先往南走,又往东走,在市内转来转去好一会儿。

  不久,一名男子从人群中走近他们,对韩愈说道:“没有跟踪者。”

  如同靠近时的利落手脚,男子随即又没入人群,失去踪影。然后,一行人往西走去。这房子位于西市西边尽头附近。是间土墙环绕的小屋。

  韩愈穿过门户,带领空海和逸势进到这个房间。一进门,柳宗元已等在那里了。简短寒暄之后,此刻,空海和逸势正面向柳宗元而坐。

  “专程要先生走这一趟,深感抱歉。”柳宗元说道。

  “请别挂念。我们不在意——”空海答道。

  “跟上次一样,这是熟识友人的屋子。我已支开闲杂人等,不会有人打扰。请放心畅所欲言。”柳宗元说。

  “那就不客气了,在柳先生说话之前,有件要事得先向您说。”空海答道。

  “什么事?”

  “皇上状况如何?”

  “状况?”

  “病情。这几天有何变化吗?”空海说毕,柳宗元表情突然僵住,一直保持回问空海时的模样。

  经过颇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柳宗元开口说道:“真是令人震惊。如空海先生所言,皇上病情的确发生变化。”

  “是否二、三天前,状况突然转好,身体舒服许多了?”

  “正是如此。”

  “不过,昨晚或今天起,病情又恶化了吧?”

  “没错,确如先生所言。只是,您为何知晓此事?”柳宗元问。

  根据柳宗元说明,两天前,卧病在床的永贞皇帝状况好转,至今为止几乎不开口说话的他,竟然“一大早就开口说肚子饿,连吃了好几碗粥,还吃鱼、水果等滋养品”。

  众人本来以为这可能是惠果阿阇梨祈祷奏效。

  “不料今早又转坏了,恢复到先前的模样。”柳宗元一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继续说道:“只是,空海先生为何如此清楚?这是极其秘密的事,很少人知情啊——”

  “空海,你刚才没——”逸势硬生生把“没说这事”这几个字给吞了下去。

  空海这番话,逸势同感震惊。在这种场合,有时空海脸上会出现可以说是不够谨慎的表情,那表情仿如笑容。是一种看似满足的神情,就像小孩因其能力而让大人备感震惊的得意神情。

  此时,空海正是如此。

  一瞬间,他的嘴角看似即将浮现这种神情,他却巧妙地收敛住,说道:“其实——”

  空海将不久前从马哈缅都那儿听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柳宗元。听毕,柳宗元说:“空海先生,这么说来,是那个督鲁治咒师在施法折磨皇上——”

  “正是。”

  “喔。”

  “因被那两名男子窥见,督鲁治咒师才仓皇变换作法场所。”

  “——”

  “当他变换场所之时,诅咒皇上的力量也减弱了。”

  “这……”柳宗元不胜感叹地轻呼出声:“您究竟是何等之人啊。光从督鲁治咒师这事,就能联想到皇上的病情?”

  “请您尽快行动。”空海道。

  “尽快行动?”

  “最好赶快派人到崇德坊搜查那废宅。万一督鲁治还留在原处,这事便能在一眨眼功夫解决了。我想,就算报官,他们只怕也无法立刻理解此事的重大。最好还是先通知您。我早就想好,与您碰面时,无论如何,都得先将这事告诉您。”

  空海刚说毕,柳宗元已站起身,吩咐入口处男子:“子英。”

  “是。”名叫子英的男子点点头。

  “照你现在听到的话,知道该怎么办吧。”

  “是。”

  “快去准备——”

  “知道了。”子英点头后,以眼神向空海和逸势致意:“失陪了。”随后立即奔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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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06 | 显示全部楼层
  “话又说回来——”柳宗元再度转身面对空海和逸势:“有几件事要说,就从晁衡大人的另一封信说起吧。”

  “您信上说,那封信是高力士大人所写,并非晁衡大人——”

  “是的。经我再次询问家母,家母说记错了,本以为是晁衡大人的信,其实是高力士大人所写才对。两封信放在一起,所以搞错了。另外,家母也想起另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白铃夫人曾看过高力士写的那封信。”

  “噢。”

  “她虽然看不懂倭文信,高力士大人那封信却是以汉文写成的。”

  “信上写了些什么?”

  “家母当时问过白铃夫人,不过,她说信上所写乃不可告人之事,所以也就没告诉家母了。”

  “原来如此——”逸势说道。

  “白铃夫人死后,那两封信才落到老夫人手中吧。”

  “是的。”

  “晁衡大人写给李白大人的信留了下来,就是我们上次拜读的那封。”

  “没错。”

  “至于高力士大人所写那封,您信上说,被青龙寺的惠果阿阇梨买走了——”

  “正是此事,我想说的正是此事——”

  “那是何时发生的事?”

  “白铃夫人死后不久,约莫二十年前了吧。”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空海问道。

  “这……”柳宗元用舌头舔湿了嘴唇,开始说了起来。

  据说,白铃死后一月有余,有一自称青龙寺僧人者,前来拜访。那位僧人说,他与白铃生前有一小小机缘——

  “我应该早些来拜访,得知她亡故,不过是三天前的事。”

  他自称名叫“惠果”,在白铃的灵前诵经荐亡。

  “请问,白铃夫人遗物存放何处?”惠果在诵经后问道。

  白铃遗物,实际并没多少,她也没有任何亲戚。所以,身后物全寄放在柳老夫人那儿。

  “多半在我这里——”

  “其中是否有信件?”

  “信?”

  “是已故的高力士大人寄给晁衡大人的信,白铃夫人生前曾跟我说好,那封信要托付我——”

  老夫人仔细讯问之下,得知白铃曾对惠果说过,自己保存着这样一封信。由于该信涉及大唐王朝秘事,白铃曾让惠果过目,请教他该如何处理才好。

  读完那封信,惠果当时如此说道:“这是不得了的信。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我在世时还可以做到,死后便不知会如何了。烧掉也是办法,不过有生之年里,我想留在身边,用以追怀晁衡大人。”

  倘使有朝一日自己过世了,会安排把那封信交付惠果,到时候烧毁与否,全凭他处置……

  据说,白铃对惠果说过这样的话。

  “关于那封信,白铃夫人可曾说过什么?”

  柳老夫人因此想起白铃生前说过的话。

  “我曾听她提起信的事。”

  “噢。”

  “虽然没听说要把信交给惠果和尚,却知道她手上确实握有这样重要的信。”

  “您读过那封信吗?”

  “没有。我只听说过,但不知信的内容为何……”

  “信在何处呢?”惠果问。

  柳老夫人带惠果进入白铃房中,从柜子里取出几封信,再取出一个信匣,说道:“我想应该就是这个了。”

  打开信匣,里头有一文卷,是白铃的亲笔信,说明自己死后任何人不得阅读信匣里的信件,只能交予青龙寺惠果和尚。

  “是这个吗?”

  柳老夫人递出信匣,惠果稍微拉开文卷,匆匆一瞄说道:“没错,就是这个。”

  惠果恭敬地收下了那信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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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08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那封信连同信匣一起被惠果阿阇梨带走了。”柳宗元说道。

  惠果告辞之际,取出纸包的金子,打算留给老夫人。

  “我不能接受这钱。刚刚您说,白铃夫人本来就要把这信匣交给您的。”柳夫人推辞说道。

  “由我这个和尚来说可能有点奇怪,就算是供奉给白铃夫人的吧——”

  惠果如此说完,留下金子,告辞而去。

  “原来如此。所以,那封信现在在青龙寺惠果阿阇梨的手上吗?”空海说。

  “应该是吧。如果没被烧毁的话——”

  “那,您是认为,这次的事跟那封信有关——”

  “有关。”

  “您跟惠果阿阇梨提过此事吗?”空海问。

  柳宗元有点忧愁地摇了摇头说:“还没说。在这节骨眼上,实在不知道这番话该不该说。或者,正因为在这节骨眼上,才该说——”

  柳宗元顿住话,欲言又止地将视线朝下。

  “不过……”柳宗元保持俯视姿势,喃喃说道。

  “是王大人吗?”空海开口问道。

  “没错,空海先生。正是这样啊。我才为这件事伤神。”柳宗元抬起头来说:“若提起高力士大人的信,也就不得不提晁衡大人的倭文信。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也就不得不涉及王叔文大人或许偷信的事了?”

  “是的,正是如此。”

  “——”

  “到底如何是好,我无法判断。”

  “——”

  “只好私下找到惠果阿阇梨,向他说明一切,商量如何是好。要不,就是跟王大人明言,要他说出心里话——”

  “王大人目前状况如何?”

  “很糟糕。”柳宗元断言道:“可以说非常糟糕。食不下咽,瘦得不成人形。晚上就算上床了,大概也辗转难眠。”

  如此一来,柳宗元的负担势必加大。他看起来似乎也睡得不多,眼圈都已泛黑了。

  “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您该如何做才好。”空海坦白地说。

  “如果惠果阿阇梨没有烧毁高力士大人的信。那么,信应该还留在青龙寺。若能读到那封信,也许会有新发现。”

  “惠果阿阇梨知道另一封信的事吗?”

  “晁衡大人那封倭文信吗?恐怕还不知道吧——”

  “若是这样,我们或许有机会读到惠果阿阇梨的那封信了。”

  “此话怎讲?”

  “可以告诉惠果阿阇梨,我们手上有一封这样的信,并且拿给他看。至于信上写些什么,柳先生可加以说明。接着再问他,若他手上还握有高力士大人那封信,能不能也让我们看看。”

  “说的也是。不过,还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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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09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才说的那事吗?”

  “王大人或许曾偷走那封信的事,是否该告诉惠果阿阇梨?”

  “嗯。”

  “另一件是,现在惠果阿阇梨正专心为皇上施法,是否该在这种时候告诉他这种事?”

  “此事的判断,不该是我,而是身临现场的柳先生吧。”

  “诚然若是。我必须自行判断。”柳宗元咬着嘴唇说。

  “对了,惠果阿阇梨此时正在施行何种法术呢?”空海问。

  “我们未曾探问过。”柳宗元答道。

  “说来也是。万一风声走漏,下咒者知道惠果阿阇梨所施行的法术,他们便可取巧闪避。如此一来,法力也将削弱大半了。”

  “真会这样吗?”

  “是的。”

  “在那咒法之中,大概有许多不为吾人所知的微机妙处吧。”

  “正是。譬如说,受咒的一方——以此次而言,如果皇上得知本身被施咒,反而容易受制于咒法了。”

  “皇上已得知此事了。”

  “若已知晓,恐怕无法忘却吧。当务之急是皇上必须意念坚定,绝不可臣服于咒法。”

  “惠果阿阇梨也这么说。”

  “嗯。”

  “虽然我不晓得他施行的是何种法术,但惠果阿阇梨在皇上寝宫前设坛,法坛正前方置放一尊面目狰狞的佛像,然后,他坐落在像前祈诵。”

  “原来……”空海意领神会般点头说道:“法坛中央是不是矗立着这么大的筒状物呢?”他两手交合,在胸前比划大小。

  “您怎么知道?”

  “惠果阿阇梨正在施行的可能是——”

  “且慢,空海先生。如果您要说出法术名称,我们不听也无妨。万一我们听到了,又以某种形式传到对方耳里,法术威力恐怕会折损吧?”

  “是的。”

  “既然如此,我们宁可不听。”

  “好。”空海点头继续说下去:“不过,有一点需言明在先。如果惠果阿阇梨施行的法术如我所推测,那么,将是极为强烈之法,每一位皇帝仅能施行一次。”

  “这真是让人振奋的话啊。”柳宗元点点头后,问道:“对了,空海先生,刚刚您说到——”

  “什么事?”

  “若能得知对方所施行的咒术,将有方法可使咒力减半——”

  “我是说过。”

  “若敌方是您先前提到的督鲁治咒师,那么,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他所施行的咒术了吗?”

  “可说已有一些线索了。”

  “数量庞大的虫加上狗——可以推测出是何种咒术吗?”

  “惠果阿阇梨所施行的若是天竺法术,那么,督鲁治所施展的,很可能是唐国的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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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国的咒法?”

  “道教咒法之中,有所谓‘蛊毒’和‘魇魅’两种,这次似乎是将两者合而为一了。”

  所谓“蛊毒”,是借用动物具有的不祥之力向对方下咒的一种咒术。

  譬如说,蛇和蛇、鼠和鼠等同类的生物大量搜集一处,放入一个容器里。然后,原封不动地放着。不久,饥饿的蛇或鼠会相互咬食,最后幸存的一只将成为施咒的道具。

  空海说明蛊毒之法后,又说:“在我们倭国,这被称为‘打式’。”

  “那‘魇魅’又是指什么?”

  “这种法术是先制作人偶,再将下咒对象的毛发或指甲塞进人偶之中,用以替代对方,再用火烧炙或钉入钉子。”

  “督鲁治咒师所用的,是将二者合而为一的咒术?”

  “没错。”空海点头说:“而且,它的数量超乎寻常。还有,就是狗。”

  “狗?”

  “将狗头以下埋入土里,让它饿坏了再斩首。大概是利用狗的执念为咒术的力量。刚才我说这是贵国的法术,可是从狗的用途来看,似乎也融入异国的法术。”

  “怎么说呢?”

  “大概也有胡国——就是波斯的咒法成分。”空海说道。

  “嗯。”柳宗元紧闭嘴唇,交抱双手。

  “总觉得对方正在施行的咒术,有些是我推测不出的。”

  “真是令人伤透脑筋。”

  “您大概非常疲累了。不过,请您撑下去。另外,有件事或者很失礼……”

  “什么事?”

  “不,这非常僭越的——”

  “请您畅言无妨。此时还讲什么失礼,多说益善。”

  “不,不是针对柳先生,我是说可能会冒犯惠果阿阇梨。”

  “请说吧。”

  “照先前的话听来,恐怕惠果阿阇梨也会做同样的事——”

  “什么事?”

  “准备与皇上等重的生肉,再请皇上赐予数根毛发,埋入肉堆中。”

  “喔。”

  “然后,将皇上常穿的衣服覆盖肉堆,放置寝宫旁侧——”

  “这是为了转移狗灵的怨念吗?”

  “正是如此。”

  “我可否先说明这是我个人看法,再向惠果阿阇梨提这事?虽然这样对您非常失礼。”

  柳宗元考虑到空海迟早得到惠果那儿,才提出此种建议。

  “应该没此必要。既然是惠果阿阇梨,他一定会想出更好的方法。”

  “明白了,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柳宗元说完,再次望着空海,压低嗓音说:“空海先生,其实,今天我另有一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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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1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与空海先生方才所说的事有关。”不知是否难以启齿,柳宗元欲言又止。

  “什么事呢?”

  “空海先生,至今深受您的照顾。在这种状况下,还要开口向您请托,我实在于心不安……”

  “什么事您尽管说吧。”

  “向您请教愈多,我愈觉得,这对空海先生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刚才您提到,如果知道对方施行何种咒术,可以使其威力减半——”

  “是的,我说过。”

  “就是这件事。”

  “——”

  “我想请您调查,对方到底是施行何种咒术?”

  “——”

  “用狗头、蛇、虫等活物的咒术,我们都知道了。可是您说对方似乎打算融入其他咒术。”

  “没错。”

  “我想请您追查,到底是什么咒术?”

  “——”

  “而且,皇上被下咒这件事,也请务必保密。这件事如我方才所说,空海先生只怕也会有生命危险。”柳宗元一口气把话说完。

  空海闭口不语。

  闭上眼睛深深呼气两次之后,才又睁开眼睛,望向逸势。

  “空海……”逸势以“你打算如何”的眼神回望着空海。

  “你觉得如何?”不料,先开口说出这话的竟是空海。

  “你问我,我……”

  逸势一时吞吞吐吐,答不出话来。

  倘若空海对此有所行动,逸势势必也会被牵连。眼前的空海和逸势,虽说已涉入大半,不过,那几乎都是在偶然情况下参与的。

  如果此刻允诺了,那等于正式涉入此事。这么一来,正如柳宗元所说,空海将会置身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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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对逸势来说,也是一样的。

  因此,空海不能不考虑逸势的想法,擅自决定动向。倘若空海决定涉入,逸势却表态反对,两人日后便不能像现在这样频繁会面了。

  空海探询逸势的想法,自是理所当然。

  “不、不好吗?空海。”逸势说道。

  “好吗?”

  “当然好啊。”

  “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

  逸势的声音夹杂些许颤抖。

  “小野妹子大人以遣隋使身份来此地,是在推古天皇十五年之时。二百年来,与这一国家秘事牵连如此之深者,安倍仲麻吕大人以外,就是我们两人了。”

        (译注:公元六○七年,日本摄政圣德太子派遣小野妹子为使者,首度来华,开启中日交流的新页。时当隋炀帝大业三年,日本推古天皇十五年。)

  逸势满脸通红地说道:“况且,这不是为了守护皇上性命吗?身为儒者,为君王所用,不也是理所当然的?”

  空海凝视着正在说话的逸势,仿佛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他的另一面。

  “像我这样的人,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即使因此而命丧此地,那不也是一名男儿的本愿吗?”

  逸势像是未经世故般,说得满脸通红了。

  “再、再说……”逸势仰望窗外天空,断然说道:“我们早已牵连进去了——”

  “逸势,你说的没错。”待逸势说完,空海答道。

  接着,空海望向柳宗元说:“诚如您所听闻。我们虽不知能帮上什么忙,但往后还是跟现在一样。如有效劳之处,随时听候差遣。”

  “空海先生,我衷心感谢您。”柳宗元颔首致意,向站立在入口处的男子吩咐道:“赤。”

  “是。”

  名叫赤的男子响应后,走到空海和逸势跟前。

  他有一对犹如利刃轻轻划过皮肤般的细长眼睛。

  眼眸则有如尖端朝向两人一般的细针。

  “我派他与刚刚外出的子英,充当您的随从。他们两人武艺颇精,随侍左右,会令人安心些。倘使有事要与我联络,吩咐任何一人,很快都可联系上的。”柳宗元说道。

  “空海先生,有事请尽管吩咐。”赤说道。

  “既然如此,或许有一、二件事要麻烦你。可以的话,明日午间请你与子英一同到西明寺来吧。”空海望着赤说道。

  “是!”赤左掌叩抵右拳,点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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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13 | 显示全部楼层
  空海和逸势往西明寺方向而行。

  步履杂沓的人群,行色匆匆,赶在暮鼓鸣响前奔返各自的街坊。

  “那样真的好吗?空海。”逸势不时向空海搭话。

  “什么啊?”空海反问。

  “就是刚刚那事,这样接受托付妥当吗?”逸势用不安的语调问道。

  “没问题。”

  “可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吗?”

  “大概有吧。”

  “督鲁治咒师不是杀了好些人了吗?有人自煮而死,有人惨遭割喉——”

  “都死得很惨。”

  “空海啊,看情况,我们或许也会这样惨死,不是吗?”

  “嗯。”

  “那时我虽然那样说,现在其实害怕得很。答应时也怕——”

  逸势说话时,第一声暮鼓已开始敲响。

  此刻开始,暮鼓会一直响着,一小时之后才停止。待鼓声停歇,各个坊门便即刻关闭。届时,若还在街道走动,将遭受盘查或责罚。

  “喏,空海啊,你不害怕吗?”逸势仰赖般地望向空海。

  “逸势,你放心。”空海扬起唇角,微笑着说:“我也害怕。”

  “你这样说,我就稍稍松口气了。”

  “——”

  “不过,空海啊,我一点也不后悔——”

  “后悔?”

  “毕竟此事攸关大唐天子性命。”

  “嗯。”

  “那时我也说了,倭国人——不,即使是大唐任何人,谁能有机会与此事发生关联?”

  “——”

  “况且,玄宗皇帝与贵妃的秘密,我们都一清二楚。在倭国时,说什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碰上这种事。”

  “嗯。”

  “可是,真的碰上了。”

  “——”

  “万一因为此事,惨遭不测,无法回到那个小国去,也无所谓了。”愈说声音愈大,逸势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空海,我现在似乎非常兴奋。空海啊,我刚刚也说过,我真的非常害怕。现在体内也还有另一个我,正在后悔为何要建议你接受柳大人请托。可是,同时也有能与此大事牵扯上的骄傲。明明有个对那小国毫不在乎的我,却又有个无限怀念它的我……”

  逸势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

  “喏,空海,明天之后,不知我的心情是否还跟今天一样——”

  “我也不知道。”

  “或许明天睡醒后,会比今天更后悔答应了那样的请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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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空海啊,我深刻理解一件事了。”

  “什么事?”

  “虽然我嘴上说涉入大唐的这件大事,其实,涉入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逸势,你在意些什么呢?”

  “我只不过是个偶尔与你共处的人罢了。这样的我那般大言不惭,真是不成体统。对此,我很有自知之明。”

  “逸势,你放心吧。”

  “什么意思?”

  “不论大言不惭的逸势,或惊恐的逸势,或说那个国家只是个小国的逸势,或怀念那国家的逸势,以及在我面前望着我的你,全都是橘逸势。无论哪一个,都是你,不是吗?每个逸势的存在,都是必要的啊。”

  “——”

  “任何人都不能决定,哪个逸势该留下来,哪个又该舍弃。我跟你都不能决定。因为那些全部整合一起,才正是橘逸势。”

  “——”

  “停留在大唐期间,有你这样的人在身旁,我真是觉得荣幸。在这个时候,我从未想过哪个逸势是我所需要的,哪个又是我所不需要的——”

  “真的吗?”

  “所谓敬爱密法,就是敬爱天地——敬爱宇宙间所有一切。不分其中哪些是清净的,哪些是不清净的,或者哪些是正确的,哪些又是错误的。”

  “此话怎讲?”

  “譬如,那边有开着的桃花吧。”空海手指夕暮大街旁尚未凋零的桃花说道。

  “嗯。那又怎样呢?空海——”

  “我们脚底下,你瞧,那儿有小石子。”空海停下脚步,手指逸势脚前的小石子。

  “你觉得怎样?”空海问道。

  “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啊?空海。”逸势也跟着停下脚步。

  匆忙赶路的行人,从后方以奇怪眼光打量这两个来自东方的倭人,从两人身旁通过。

  “这里的小石子和那里的桃花,哪一个是正确的,哪一个又是错误的?”

  逸势听毕,瞬间流露一副摸不着头绪的表情,再度问道:“什、什么?”

  “逸势啊,我是问你,小石子和桃花,哪个正确,哪个错误?”

  空海愉快地微笑着,又问了一遍。

  “空海,我不太明白,这样问不是有些奇怪吗?”

  “噢。”

  “小石子和桃花哪个正确、哪个错误,很难作答吧?”

  “正是如此,逸势,”空海破颜一笑,再度跨开脚步:“这宇宙所有的一切,其存在并无高下之分。”

  “——?”

  “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它们的存在可说全是正确的。”

  “嗯、嗯……”

  “如果桃花的存在是正确的,小石子的存在就不是错误。如果那小石子正确,那么,那桃花也不会错。”

  “嗯、嗯……”

  “会说有些事是正确,有些事是错误,那不是天地之理,只有人才这么说的。”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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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区分事情是对或错,那是人讲的道理。”

  “嗯。”

  “换言之,如果那小石子是正确无误的,那么,即使是具有毒性的蛇,也是对的。”

  “——”

  “假使桃花是对的,那么,就算是路边的狗屎,也都是对的。”

  “——”

  “因为桃花芳香所以是对的,狗屎恶臭所以是错的,这是人讲的道理。”

  “嗯、嗯、嗯。”

  “密法教义的首要之事,便是向自己的灵魂大喊,这天地间的所有一切都是对的。也就是说,必须双手环抱这宇宙间存在的万事万物——”

  “——”

  “如此,就能理解了。”

  “理解什么?”

  “理解双手环抱这宇宙的自我,其实和其他事物一样,同时也整个儿被这宇宙所环抱。”说到这里,空海停了下来,直直望着逸势。

  “喂,空海。”逸势说:“听你这么说,我似乎明白了某些道理,不过,愈听也愈胡涂啊——”

  “是吗?”

  “空海啊,莫非你是将我比作毒蛇?”

  “我没这样说。”

  “感觉你好像也将我比作狗屎。”

  “我也没这样说啊。”

  “是吗?”

  “我只是说,所有一切的你,存在于此都是对的。”

  “可是,你刚刚说不是讲了很复杂的话吗?”

  “没有。”

  “不是讲了吗?”

  “没有。”空海笑道。逸势跟着微笑起来。

  “总觉得……”逸势边走边说。

  “怎么了,逸势。”

  “在莫名其妙的当儿,我似乎又上了你的当。”

  “我可没骗你。”

  “我只是说感觉而已。不过,你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男子啊,空海——”逸势不胜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哪里不可思议?”

  “你不是总能保持平常的你吗?”

  “你不也是平常的你吗?”

  “别瞎扯。我是想向你致谢。”

  “致谢?”

  “是啊。你总是跟平常一样,结果,连我也感觉茅塞顿开似的。”

  “是吗?”

  “事情到此地步,我再度深深感觉……”

  “怎么了?”

  “总觉得,我们好像已踏进可怕的事情之中了。”

  逸势以大醉骤醒的神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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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咒术大战

  翌日——

  午前,子英和赤出现在西明寺,大猴带领两人来到空海的房间。

  子英和赤面无笑容,坐在空海与昨晚留宿此地的逸势面前。赤的目光比昨日更加犀利,双唇紧闭,唇纹更加明显。不论子英或赤,两人年纪约莫二十五六上下。

  “空海先生——”赤紧张地说。

  “嗯。”空海面带微笑望着两人。

  “果然如先生所料。”

  “什么事?”

  “肉的事。”

  “肉?”

  “柳大人已向惠果阿阇梨报告昨天的事,阿阇梨立刻命人准备与皇上等重的生肉。”

  “柳大人说,事情正如空海先生所预料。”子英说道。

  “这么一来,阿阇梨多少也可以养精蓄锐一下了。”空海答道。

  “真的这样啊,空海,你都说中了。”逸势说道。

  其实,逸势昨晚才从空海那里听到惠果阿阇梨所施展的法术。

  以下就是它的内容。

  该法名为“转XX菩萨摧魔怨敌法”。也简称“转XX法”或“摧魔怨敌法”。它是摧灭这世间存在的一切恶魔或怨敌、至高无上的降伏之法。

  一般来说,那不是为个人所作的法,惟有国家遭受危险,或濒临存亡关头时,才可施用此法。

  此乃秘法中的秘法,是必置怨敌于死地的绝法。此法源起自天竺——印度。

  密教僧人不空,东渡来唐时传入。不空——也就是惠果阿阇梨的师父,他并非汉人,而是道道地地的天竺人。

  不空用唐语所翻译的《转XX菩萨摧魔怨敌法》,记载了此法的施行步骤。

  后来,空海将此书带回日本,成为真言宗野泽十二流派当中首屈一指的安祥寺流派秘法,慎重地传承了下来。

  基本上,此法是为了国家社稷,但有时也为个人而进行。在这种情形下,就要采用降伏菩提大敌——无明、烦恼的方法。

  具体来说,国家社稷面临危机,就在坛上设置转XX筒,然后作法。

  转XX筒是以苦楝木制成。根据《转XX菩萨摧魔怨敌法》一书记载,将苦楝木削成圆形,长十二指、圆周八指。

  转XX筒的上下四周,雕绘十六大护或八辐轮图案,筒内则封存折叠的怨敌人偶。

  怨偶的双脚必须写上怨家或怨敌的名字。

  装入怨敌人偶时,还必须让不动明王像踩着其头部和腹部,脚底写着其姓名。

  法坛供奉上转XX筒之后,接着召请十六大护、王城镇守等诸神,以十八种方式作法护持。

  作法终结后,取出怨偶,投入炉火焚烧。

  至于本尊为何,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弥勒佛所示现、具有摧魔怨敌之相的大轮金刚;也有人说是摧魔怨敌菩萨本身;更有人说是代表转XX智的大威德明王,或金刚萨埵、金轮佛顶,甚至说是转XX筒本身。

  “想必还加入了他自己的法功,但我想惠果阿阇梨所施展的,应该是这个——”空海向逸势如此说明。

  当时,逸势问空海:“不过,空海啊,这么说来,惠果阿阇梨岂不是要在怨偶上写上名字——”

  “大概吧。”

  “那也就是说,阿阇梨已知道怨敌的名字了?”

  “应该是吧。”

  “那他到底是写上督鲁治咒师的名字,还是白龙的名字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空海闭上眼睛说道:“不过,如果写上真名,法力也会大增——”

  “真名?”

  “所以逸势啊,假如你与可能对你下咒的家伙碰面时,记得要用假名比较好。”空海笑道。

  这是昨晚的事。

[ 本帖最后由 享受人生 于 2006-6-26 02: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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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23 | 显示全部楼层
  “话又说回来——”空海对神情紧张的子英和赤说:“昨天,子英曾到崇德坊督鲁治咒师的宅邸走了一趟吧。”

  “去了。”

  “结果如何?”

  “不见督鲁治咒师踪影。”

  “那女人呢?”

  “女人也不见了,毫无人影,两人似乎都走了。”

  “那,情况如何?”被空海一问,子英微微皱起眉头。

  “惨不忍睹,非常骇人。满地都是狗尸或蛇、蟾蜍、蜈蚣的遗骸,暴露在庭院中——”

  据说,庭院角落里,光是狗头就堆积了上百个。还有同样数量的狗身残骸,埋藏在庭院地下。被煮杀或碎裂的蛇尸,约有三百余条。相同下场的蟾蜍遗体,逼近四百只。

  渗透进入土中的狗血气味和腐臭,浓烈地飘浮在空中。

  “有件事很怪。”子英说。

  “怪事?”

  “那里不仅有尸骸,还有活物。”

  “活物?”

  “瓮里的活蛇,还有二百条左右。蟾蜍大约也接近这个数量——”

  “是吗?”

  “还有狗。”

  “狗?”

  “是的。废宅内有十几只狗游荡着,有些还抢食同伴尸骸。”

  “原来——”

  “这是怎么回事?说起来,不论狗、蛇或蟾蜍,都是施咒的道具。把它们留了下来,莫非想要停止施咒——”

  “是吗?都留下来了——”

  “狗的数量应该更多才对吧,我想许多狗都逃出去了,只残留一些在宅邸内。”

  “大概有几种可能。”

  “喔。”

  “一是如同子英所说,他们放弃施咒了。”

  “是。”

  “另一则是,他们放弃之前的咒法,改施其他咒术。”

  “因为他们所施行的咒术,已被人知道,确实有可能改用他法。”

  “或是故意留下狗、蛇,让人以为他们要改法,其实继续施行原来的咒术——”

  “——”

  “或者只是因为走避不及,无法将大量的狗、蛇运往他处。再说,那些活物一起运走也太惹人注目了。要不,就是已运走一部分,留下部分狗、蛇——”

  “到底是哪个呢?”

  “现在无需判断。目前的问题是督鲁治咒师到哪里去了?关于这点,你们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子英摇摇头:“我们不露痕迹地问过附近的人,不过,尚未有人通报状似督鲁治咒师一行人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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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24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吗?”

  “我们无法大肆访查。因为皇上被下咒这种事,绝不能公诸于世。”赤有点焦躁地说。

  “说的也是。”

  “如果有什么新发展,应该会有人来向我或赤通报,到时会立刻转达给空海先生——”

  “明白了。”

  “对了,昨天您提到关于这件事,有一、两点或可交代我们。”赤问道。

  “您尽管吩咐。”子英接着说。

  “其实,我现在有种种想法,想要先确认一下。”

  “什么事?”

  “先前你去过的崇德坊宅邸,你可晓得那间屋主是谁?”

  “这个,我想立刻查得出来。”

  “那就拜托你了。”

  “屋主是谁,其中有问题吗?”

  “我刚刚说过了,有种种想法。只是,你们还是不要有先入之见比较好,因此,目前先不说明。人往往只想找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反而看不见其他事——”

  “知道了。”子英点头。

  “那么,我该做什么才好呢?”

  “赤,我先拜托你这件事——”

  空海从怀里取出一张四折的纸,打开来让大家观看。

  上面用汉文写着:天空放晴日,亟思再吃瓜。

  “这是?”赤问道。

  “我昨晚所写的。”

  “所以……”赤一副诧异的神情。

  “我想请你们再多写几张,拿到朱雀大街、西市、东市显眼的地方张贴。”

  “张贴这个?”

  “理由说来话长,能否请两位先帮我办妥这件事?”

  “知道了。”赤点头答道。

  “接下来要做什么,等办完这事之后再说——”

  “是。”两人毕恭毕敬响应。

  之后,简短交谈了一下,两人道:“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说毕,便离开西明寺。

  子英和赤离去之后,逸势问空海:“喂,你刚刚交代两人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为何要交代子英那件事呢?”

  “你是说,让他调查崇德坊宅邸主人那事吗?”

  “正是。”

  “你想一想就会明白了。”

  “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才要问你啊,空海——”

  “听好,逸势,这次事件,虽然大小事情层出不穷,不过却有几个共同符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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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符码?”

  “所以现在要找人去调查。”

  “这我可听得一头雾水了。”

  “总之,等调查有了眉目,我再告诉你吧。”

  “别卖关子了,空海。”

  “我不是卖关子。”

  “你这样会让我好奇得发狂呢。”

  “你再等等。调查结果出来,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那,你交给赤的纸张是什么?上面写着‘天空放晴日,亟思再吃瓜’。那又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写给丹翁大师的信。”

  “写给丹翁大师?”

  “意思是,空海想找他,请他来访。”

  “什么?”

  “‘天空放晴日’并无特别意思。只要有‘空’这个字,任何句子都可以。那个‘空’,指的是空海的‘空’。”

  “‘亟思再吃瓜’——指的又是什么?”

  “不是说过了?就是想再见个面的意思啊。”

  “可是,纸上写的是想吃瓜。”

  “逸势啊,去年我们踏上这块土地时,不是曾在洛阳从丹翁大师手中得到瓜果吗?”

  “那个施法植瓜的老人?”

  “是啊。”

  “原来如此。”

  “明白了吧?任何人读了这封信,都不会明白谁要寄给谁。惟有丹翁大师才知道。”

  “那,你跟丹翁大师要谈些什么?”

  “目的与请人去调查那屋主是谁一样。”

  “啊?”

  “总之,我想请教丹翁大师,白龙现在人在何处?”

  “丹翁大师知道吗?”

  “我也没把握——”空海将视线移至远方空中。

  此时,外面传来大猴叫声:“空海先生——”

  “怎么了?”空海答道。

  “白乐天先生又来见您了。”

  “白乐天?”

  说起白乐天,前几天才来西明寺探访过空海。那天一别,不过几天功夫。

  “请他进来。”空海说。

  不一会儿,白乐天进空海房里来了。一副心情沉重的模样。

  “您怎么了?”空海问。

  “我终于下定决心了。”白乐天答道。

  “决心?”

  “这次,我决心走一趟骊山华清宫。我专程来告诉您。”白乐天难得说得这么利落:“空海先生若是方便,也跟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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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结果还是在那里。”白乐天向空海低语说道。

  “那里,华清宫吗?”

  “是的。”白乐天点点头,用试探的眼神望着空海:“玄宗皇帝和贵妃共度的所有场所,请您想想,到底何处最幸福?”

  “原来如此,就是华清宫吗?”空海似乎想起某事,望着白乐天,点头说道:“您说的没错。其他地方都不是。此刻若要我说出一处与两人相关的地方,终究还是那里。”

  “我打算四天后动身,您也一起去吗?”

  “当然。”

  “当天一早,我会来这儿找您。这期间,如果您有变卦,请找人捎信来。”

  说完这些,白乐天又像吐出嘴里小石子一般说道:“那我回去了。”随即起身告辞。

  “那就——”

  “再会了——”

  白乐天离去后,逸势开口了:“喂,空海啊。骊山华清宫怎么啦?”

  “方才不是跟你提过符码的事?”

  “符码?”

  “我不是说,要子英、赤去调查这件事吗?”

  “说了,可你没提到符码的意思。”

  “是贵妃殿下。”

  “贵妃?”

  “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全与贵妃殿下有某种牵连。”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那又怎么样?”

  “为了确认此事,我才请赤和子英帮忙调查。”

  “你的意思是说,连崇德坊那宅邸也与贵妃殿下有牵连吗?”

  “所以,才要子英帮忙查个清楚——”

  “如果有,又会怎样?”

  “若有牵连,就可以作为线索,解开为何白龙图谋减损皇上寿命这个谜了。”

  “什么?!”

  “说到底,还真不愧是……”

  “不愧是?”

  “我是说白乐天。”

  “那男人怎么了?”

  “我忽略了骊山华清宫这么明显的符码。那男人却一眼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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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2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看穿了什么?”

  “对玄宗皇帝和杨贵妃殿下而言,华清宫正是他们最熟悉且惬意的地方。”

  “——”

  “他那般执着创作那首长诗,也难怪他会看穿此事。”

  空海的意思,讲出来之后,逸势也能心领神会了。

  说起来,玄宗皇帝初次听闻儿子寿王之妻——杨玉环的事,正是在骊山的时候。

  唐开元二十八年(七四○年)十月——

  玄宗驾临骊山温泉宫之时,首次听说有一绝世美女之事。

  听闻此事,玄宗即刻召唤随侍的高力士。

  “朕听闻此言,传说当真?”

  想当然耳,高力士早听说过杨玉环的美貌。当时,高力士必然恭敬地附和玄宗的话。

  “臣听过。”

  “连你也听过吗?”

  此时,玄宗才首次表露兴趣说道:“如果传闻属实,务必让朕一睹其美貌。”

  皇上想一睹容貌,换句话说,就是要召见的意思。高力士于是将杨玉环一路迎接到骊山来。

  据说,玄宗与杨玉环在此初遇,皇上惊为天人,便顺势将她留在身边。

  此事见于《资治通鉴》,当然很可能如此,不过,事实或者多少也有出入。

  首先,玄宗皇帝迄今不知儿媳妇杨玉环的美貌——换句话说,在那之前他不曾见过杨玉环,说来有些不合情理。

  照说,更早之前玄宗便应已知其美貌,至于他于何时、如何将此美女纳为己有,一定事先就想好对策了。

  况且,当时蒙召的杨玉环,立刻被赐名太真,以女道士身份进驻太真宫,事情进行得过于迅速,由此也可反推而知。

  无论如何,太真宫位于骊山,此处毫无疑问是杨玉环与玄宗幽会之所。

  彼时,玄宗极度热衷神仙道,由此或可推测,玄宗让杨玉环以女道士身份入驻太真宫的主意,当是取意自神仙道。

  十月甲子,幸温泉宫。以寿王妃杨氏为道士,号太真。

  《新唐书》如此记载。

  在远离长安城的骊山,整日沉迷女色,难怪会荒怠国政。

  玄宗甚至留下这样的话:“朕得杨贵妃,如获至宝。”

  “此外,与贵妃殿下一起失踪的黄鹤、白龙、丹龙,不也是在骊山华清宫吗?”空海说。

  “啊,正是如此。”

  “或许可以说,故事从头到尾全发生在华清宫。”

  “空海,所谓故事的结尾,是指何时?是五十年前的事吗?或者根本还没结束呢?”

  “从现在开始,往后所发生的事,就非我所能掌握的了。”

  空海说完,面露沉静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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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幻法大日如来

  尊仁醒了。最初,尊仁不清楚为何自己会醒来,他知道自己完全处于深眠状态,应该不可能轻易醒来。

  风声、虫鸣、鼠窜声、树梢摇曳声,这些声音弄不醒他。不致唤醒沉睡中的他。

  可是,如果这是火焰燃烧的声音,即使比虫鸣更微弱,他也会醒过来。因为此等声音极其不同。而且,是可能招来极度危险的声音。

  所以,现在自己会醒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是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是有人踩踏走廊地板所发出的声响?甚至,根本不是任何声音,仅是某种迹象?或者,完全没有任何原因,不过就是半夜醒来而已呢?

  那样的情形也并非不可能。一年内总有一两次。不过,每次醒来后,只要探索一下内心,便知道原因。

  可能做了惹厌的梦,或是屋隙吹进一阵寒风,或是惦记着某事,由于这些事所产生的意识微波,自己才会醒来,醒来后也能知道原因。

  然而,这次醒来的原因到底为何?他觉得很奇怪。

  “怎么回事?”

  侧耳倾听。探询动静,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

  尊仁推开被褥起身。若是平日,他会置之不顾,不会因在半夜醒来,而特意起身。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现在惠果不在寺里。

  倘若惠果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将会影响到他目前正在做的事。

  惠果如今人在宫内,正在作法护持皇上。寺里少有人知道这件事,若出事了,会阻碍惠果的咒术。

  尊仁起身。裸足而行。步出室外。穿过走廊,朝正殿走去。裸足触及冰冷的地板,体热逐渐消散着。过廊上方搭有屋顶。左右两侧是庭院。

  蓝色月光映照在左右地面上。

  尊仁手持钥匙而来,打开锁后,推动厚重的门扉,踏入正殿,透过窗口射入的月光,依稀可见其中景象。

  正面是尊巨大的大日如来像,佛像表面包覆着一层金箔,正散发着微弱黯淡的金光。

  “不是这里……”尊仁低声喃喃自语。

  这里……

  有声音传了过来,不,感觉似乎不是声音。

  是无声的声音,在自己内心作响,是自言自语吗?

  尊仁暗忖。

  迟疑了一会儿,他在灯盏上点火,一盏小小的灯火,这盏燃烧的红光,感觉让正殿显得更加阴暗了。

  尊仁再度巡视正殿,探寻动静。

  不见人影。毫无声响。

  倘若有任何动静,那就是灯火微照的金身大日如来了。

  宝相庄严,量感凝然,统摄这宇宙的存在。

  大日如来的存在是绝对性的。

  说它是一种迹象,也不为过。

  突然——

  “喂……”

  大日如来的嘴唇蠕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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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可能?尊仁这样想着。

  大日如来的嘴唇,怎么可能会动?大概是自己看走眼了吧。

  因为灯火摇曳,才会看花了。

  那声音,也只是感觉听见而已,大概也听错了吧。

  仿佛窥见尊仁内心深处,如来又蠕动嘴唇说道:“是我……”

  什么?!

  大日如来的嘴唇确实动了,“是我”这句话,也的确传入耳际。绝不可能的事。

  尊仁相信大日如来的存在。

  身为一名密教徒,那是自然而然的认知。

  他同时也理解它不是人格化之神。

  他知道,“大日如来”是人们赋予统摄此一宇宙之原理的名称。对此原理,他有时会将之视为拥有人格或感情的存在,这时,他会极其自然地在内心向它说话,向那个具有人格的大日如来言说。

  像是说:倘是大日如来,对此将作何感想?

  像是说:反正大日如来能洞察一切事物。

  像是说:大日如来应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吧。

  他虽然会如此思考,但那只是为了方便起见,不会有所逾越。大日如来的存在是一种纯粹的智能,是一种法理的常轨。

  更何况眼前的大日如来,是一物体。

  是在青铜打造的身躯上贴附金箔的物体。是金属物。

  不过,虽然只是金属物,却也是体现大日如来的物体,象征大日如来的物体。绝非一般金属物。是令人思考它背后原理的必要之物,不能等闲视之。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便可相信,那尊佛像会开口说话。

  因为,此刻出现在眼前的,绝非大日如来本身。

  只不过,现实情境之中,自己却听见“是我”的声音,还看见大日如来确实蠕动了嘴唇。可是——

  尊仁更进一步思考。

  会不会只是自己这么想,其实并没听见什么声音?大日如来也没有开口。

  或者,确实听到了声音,但大日如来的嘴唇并未开阖。

  这倒还有可能。

  倘若是这样,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应该是自己出毛病了。

  那么,自己出错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是法术?!

  尊仁如此想着。

  有人正在对自己作法。

  他知道世上有这种法术。

  而且,自己多少也能操弄那样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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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35 | 显示全部楼层
  自己来这寺里修行,所修习的佛法当中,也包括行使那样的法术。方士、道士所施行的法术,自己也有能力办到。

  如果对方没有任何修行,只是个凡人,那么,刚才自己所体验之事,也同样有办法让别人体验到。

  他也可以让人以为本应不会讲话的人偶开口说话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中了类似法术。

  就自己所知,能让自己中术的,只有师父惠果阿阇梨一人而已。

  或者寿水或来自吐蕃的凤鸣,也有这种能力。

  然而,不论寿水或凤鸣,如今都不在寺内。

  他们都随同师父惠果阿阇梨在宫里。

  一行人是为了护持皇上性命而去的,因为皇上正遭人下咒。

  现在,只剩自己负责看守青龙寺。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人对自己布下这样的法术?

  而且,自己究竟何时陷入对方法术而不自知?

  睡觉的时候吗?

  方才,正是感受到某种奇妙的迹象,方才惊醒过来。

  难道醒来那一刹那,就被施法了?还是进入正殿之后?

  某种动静引诱自己来到正殿,又以若有似无的声音召唤:“在这里……”

  是那时中术的吗?

  还是睡觉时,早已被他人施法了?

  倘若能不动声色地站在睡觉者枕边,那么施行法术便容易得很。

  只消在耳边喃喃说出想要施用的咒术内容即可。

  可是,有人能对自己这样做吗?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并施法的人,究竟在哪里?

  当然,作法的方式,不仅在耳边细语。

  也可以温柔抚触身体。

  或是轻轻呵气。

  之后再配合对方反应而施行法术。

  例如,在对方颈部轻轻呵气,只要对方稍微流露寒冷的神情,再向对方说:“好冷啊……”

  对方便会中术。

  也可以说:“起风了。”

  视状况,更可以说:“下雨了。”

  接着,一面观察对方反应,一面施法。

  突然对年轻女子作法,要她一下子就褪下衣裳,这很困难。因为即使作法了,支配其行动的,还是日常思维。倘若想让年轻女子脱衣,首先要让她觉得热,再让她认为自己来到美丽的水泉旁,最后对她说:“在这里洗个澡好了。”

  如此,女子才会脱掉衣服。

  是睡觉那时吗?尊仁再度如此自问。

  恐怕是吧。

  对方在自己睡觉时,前来作法。

  然而,那法术尚未竟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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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37 | 显示全部楼层
  若以方才年轻女子的例子打比方,虽然被带引到泉水旁,且被命令褪下衣裳,却在最后时刻明白了那里并非水泉边一般。

  尊仁在脑里迅捷思考,甚至到了如此地步。

  那,要怎么办呢?应该设法彻底破解法术吗?

  倘若想完全清醒,任何真言都可以,只要闭目静心,唱诵二、三遍就可解开咒术。如此,自己就能觉醒了。

  不过——

  这样好吗?

  自己若完全觉醒了,届时对方也会逃之夭夭吧。

  这么一来,就无法得知为何对方要特意跑到青龙寺,对自己施咒的原因了。

  怎么办呢?那就佯装中术,直接询问对方目的吧?

  在此状态下,和施法对手交谈,其实带有极大危险。

  很可能进一步陷入对方咒术之中。必须格外留意。

  做得到吗?

  大概可以吧——

  尊仁这样想着。

  目前,有利的是,对方一直还以为自己尚未察觉被施法。

  应该可以利用这个状况吧?

  不过,虽说要佯装中术,冷不防地合掌膜拜大日如来,也似乎太做作了。

  该采取何种对策才好呢?

  “是我啊……”

  大日如来的嘴唇又动了。

  “怪哉……”尊仁开口,望着大日如来问道:“所谓‘我’,是指哪一位?”

  “就是我嘛。”佛像又说道。

  尊仁已明白对方意图了。

  他要自己说出“大日如来”这句话。如此,自己就会更加深陷于对方法术之中。

  “光说‘我’,无法猜出是谁?”

  “你是想要我说出‘大日如来’这四个字吗?”

  此一回答极其微妙。

  虽然说出“大日如来”四个字,却没说自己正是大日如来。

  “想要你说或不想要你说,我全没想过。不过是希望你报上名来。”

  “你在怀疑我,是吧?”那张嘴又开口了。

  没错——

  此刻绝不能如此回答。

  这样回的话,等于授予对方“自己在怀疑”这一把柄。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回答反而等同于自己已认定他就是大日如来。

  “你心里在想,大日如来座像没道理会动,还开口说话,是吧?”

  这是非常巧妙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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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心里在想,自己正遭人施用什么法术,是吗?”

  可是,也不能点头承认这个问题。

  “请问尊姓大名——”尊仁如此回道。

  大日如来听后大笑:“那,我报上假名可好?”

  “请说真名——”

  “不行。”大日如来说毕,又说:“虽然不行,还是告诉你吧。”

  “请说。”

  “我的真名是‘假名为大日如来’。”

  绝妙好答,丝毫未见妥协。

  “请教大名的事,暂且作罢。”

  “唔。”

  “能否告知来意?”

  “什么来意?”

  “想听听看,您特意呼唤我到此的原因?”

  “我想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惠果阿阇梨慎重保管的东西。”

  “若说没有,一件没有;若说有,就有很多。”

  “不需要很多,我要的只一件。”

  “什么东西?”

  “文卷。”

  “文卷?”

  “嗯。”

  “文卷也有很多种。是什么样的文卷?”

  “不知道。”

  “这就怪了——”

  “虽然不知道,但惠果阿阇梨确实拥有它。”

  “只是,惠果师父目前不在寺里。”

  “是在宫里吧。”

  你知道得可真详细——

  尊仁本想如此说,却又打消念头了。

  因为对方可能不知道惠果到哪里去了。这样说,其实只是想套话而已。

  “我可不是在套你话。”

  “假名为大日如来”的对手,似乎可以看透尊仁内心。

  “我全都知道了。有人想下咒杀害永贞皇帝,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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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39 | 显示全部楼层
  “惠果为了护持永贞而去宫里除咒,是吧?”

  “俗世之事,您竟然这么有兴趣——”

  尊仁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地说道。

  “那文卷,惠果阿阇梨不可能带到宫里去——”

  “——”

  “我猜,一定在这青龙寺某处。”

  “——”

  “如何,你知道那地方吗?”

  “法术如此高明的你,难道不知道?”

  “不知道。花些时间,迟早找得到。不过,我不能把时间花在搜寻之上。所以就来问你了。”

  “为何你认为我知道那文卷所在?”

  “因为如果我是惠果,一定会交代完文卷的事之后才出门。”

  “什么意思?”

  “假使此刻失火了,你会怎么办?”

  “火?”

  “如果寺里起火了,延烧到正殿,你会怎么办?”

  “——”

  “应该会将佛像、经典搬到寺外吧?”

  “——”

  “可是,那文卷并非经典。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其重要性,很可能会耽误抢救时间。若是那样,文卷不就烧成灰烬了吗?”

  “你是说,惠果师父外出期间,寺里会发生火灾?”

  “或许吧。”

  “有人会放火?”

  “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个好主意——”

  “好主意?”

  “我来放火吧!”

  “假名为大日如来”如此说毕之后,脸庞立即现出熊熊红光。

  仔细一看,方才尊仁所点上的灯火,已扩变五倍之大。

  “这主意太可怕了——”

  “我来放火,烧遍全寺。如此,就能知道实情了。”

  “什么实情?”

  “惠果到底有无告诉你文卷所在的实情。”

  “是吗?”

  “如果你知道文卷所在,一旦火势延烧,就会仓皇带着文卷往外跑吧。到时候,我再从你手中抢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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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39 | 显示全部楼层
  尊仁额头,首度浮现细微汗珠。

  他开始后悔和侵入者交谈了。

  交手的对方或许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

  “你在流汗……”

  “假名为大日如来”的对手,以观察尊仁反应为乐的声调说道。

  “如何?”声音很骇人:“我来放火好吗?”

  尊仁无言以对。

  失败了——

  惠果阿阇梨确实把文卷交给自己保管。

  当然,上面写些什么,他并不知道。

  不过,惠果阿阇梨说,这东西十分重要。

  还特别嘱咐,万一寺内失火,务必携出。

  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知情者,仅有自己而已。

  对方却都晓得了。

  他深深明白,这些事并非自己告诉对方的,而是对方告诉自己这些事。

  只是,很不可思议地,对方所说全是事实。仿佛自己的内心已被他读透了似的。

  “猜到了吧。”

  听得出来对方声音带有笑意。

  尊仁心想,自己竟然和如此厉害的家伙打交道。

  究竟何时陷入那家伙的法术之中?

  不过,自己还有最后的撒手锏。

  “放火就麻烦了。”尊仁说道。

  “是吧。”

  “我可以把文卷带来这里。”尊仁转变语气说道。

  “是吗?”

  “确实如你所说,我从惠果阿阇梨那儿听过文卷的事。”

  “嗯。”

  “我也知道文卷在哪里。”

  “你很老实。”

  “惠果师父还这样对我说过。”

  “噢,怎么说——”

  “他说,自己外出期间,可能会有人动文卷的主意。”

  “是啊。”

  “总之,来者绝非生手。有时甚至可能危及性命安全。判断自己不敌时,就赶快将文卷交给他——”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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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交付之前,必须和他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

  “交付时才说。”

  “现在不能说吗?”

  “稍待片刻。我现在就去取文卷。到底是何种约定,到时候┰偎怠!豹

  “我明白了。”

  “假名为大日如来”点了点头。

  “那——”

  尊仁语毕,转身走出了正殿。

  穿过狭窄的回廊之后,走进惠果房间。

  点亮了灯火。

  灯火之中浮现惠果房间模样。

  书桌。

  上面放着几卷经典。

  床铺靠墙处设了一个小佛坛,供奉着一尊小小的大日如来像。

  佛像正前方有一火炉。

  尊仁伸手自佛像背后取出木箱。

  打开箱盖。

  里面有一卷文卷。

  取出文卷,解开细绳,摊开……

  尊仁走近佛灯,把摊开的卷轴放在火焰上焚烧。

  不一会儿,火焰延烧到卷轴上。

  待文卷完全点燃之后,尊仁一面将燃烧中的卷轴摊开,一面放入火炉里。

  火焰愈来愈大,卷轴不断燃烧着。

  此时——

  “哼!”

  火炉对面的大日如来佛像,瞪眼怒视出声喝斥。

  佛像虽小,眼睛却像真人一样。

  “你在做什么!”小如来佛像问道。

  尊仁不发一语,继续将卷轴摊开以方便燃烧。

  “等一下,你欺骗我!”

  颜色暗淡的铜铸大日如来像,从原地站起身来。

  这尊大日如来像,高度不过是人的头部大小。

  如来像伸手去抢燃烧中的文卷,尊仁以右掌将之击倒。

  大日如来向后倒下,在火光映照下,手脚胡乱摇动着。

  “你、你!”

  大日如来翻身站起。

  “如何?无法动手了吧。”尊仁边说边扬声大笑。

  然后——

  听到自己的笑声,尊仁醒了过来。

  原来他还躺在自己床铺上。

  他在床铺上扬声大笑,而且因为自己的笑声,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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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42 | 显示全部楼层
  怪哉——

  尊仁起身,在黑暗中思索。方才那是什么?是梦境吗?

  如果是梦境,未免太清晰了。记忆如此生动。起身后,他拿起烛台,点上了火。

  手持烛台步出走廊,往正殿方向走去,走进正殿,望向正中那座巨大的大日如来佛像。一如方才所见,眼前大日如来隐约反射出火焰颜色。

  方才——或是在梦中,正是这尊佛像对着自己开口说话。

  此刻,即使再怎么凝视,大日如来依然是大日如来。

  毫无奇异之处。

  自己仍然在法术之中吗?还是已经醒来了?

  尊仁闭上双眼,反复凝神呼吸,在心中想像月亮影像。

  圆形,满月的圆形。

  这是名为“月轮观”的密教冥想法。

  可以让心波不起,宛如止水。

  没问题——

  他如此想着,以自我意识扫描内心轮廓,确认没有任何其他意识潜入自己内心。

  接下来是惠果的房间。

  他步入房内,站在火炉前,望向对面的大日如来像。

  看不出有移动的痕迹。

  伸手往佛像的背后探索。

  如果文卷在这里——

  没有。

  手指落空。

  他大吃一惊。

  啊,对了——

  尊仁想起来了。没有是对的。

  曾经放在这里的文卷,已被自己取出烧毁了。所以,这里没有也是理所当然。

  等一下。

  如果文卷没了,方才之事就不是梦境了?不,如果不是梦,那样也好。文卷既被烧毁,对方就会死心了。

  只是,叫人不舒服的是,自己何时回到房间睡下,竟毫无记忆。

  真是梦吗?

  还是真的呢?

  真的话,应该有烧毁文卷的灰烬才对。

  尊仁蹲下身,搜寻灰烬。

  不,不是在地板。是在火炉里。

  那时,自己不是把燃烧中的文卷放进火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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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尊仁起身,将灯火罩映火炉。

  有了。

  炉里有看似文卷燃烧后的灰烬。

  灰烬是有了,但文卷残留物呢?

  虽然火势猛烈,但光那程度,不可能烧毁全部文卷。

  应该还留有没完全烧毁的卷轴及其他部分。

  难道被人拿走了?尊仁这样想着。

  自称“大日如来”的对手,取走了炉内烧余物?

  若是如此,那也好。

  那文卷,其实是为了预防万一,事前预备的另一文卷。

  是尊仁所抄写的《般若心经》文卷。

  若对方带那烧余物,看到残留文字,应该会立即发现它是伪冒品。

  要是发现了,不是会再回到青龙寺吗?然而,对方并无返转的迹象。

  尊仁突然不安起来。

  莫非真的文卷被人夺走了?

  尊仁手持烛台走出惠果房间。

  朝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位于正殿西侧,以有屋顶的回廊与正殿连结。

  尊仁快步穿过回廊,来到藏经阁前。

  虽然门扉深锁,但他从惠果房间取来了钥匙。

  入口处并无任何异状。

  不过,那是个曾用幻术迷惑自己的对手。很可能趁自己睡觉时,用这把钥匙打开藏经阁,拿走文卷,再把钥匙归还原处。

  或者,也可能使用其他方法潜入此地。

  必须进去确认一下。

  他用钥匙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借助烛火前行,望向最里边的架子。

  大批经典以卷轴形式,堆积在架上。

  要从架上立刻找出那文卷,显然不可能。

  必须逐一审视每一卷轴内容才行。

  惟有亲自将文卷收藏在这里的人,才能一眼看出其所在。

  知道此事的,仅有自己和惠果。

  从上面数来第三个架上。

  成堆卷轴当中,其中之一就是那文卷。

  尊仁伸手取出文卷。

  他把烛台搁在架上,双手捧着文卷,以灯光照映。

  是这卷没错!

  惠果曾对他说过,不可阅读内容,因此尊仁无法打开观看,但确实是这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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