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的海岸沉下去，我们潜入衣藻丛中说最后一遍我爱你

秋寒

你知道，
从大陆中心的辽阔平原出发，
朝着东方或者南方一直走，
走五百零一天，
就能看见大海。
不管是东方的海岸，
还是南方的海岸，
都建有灯塔和富饶的城市。
夏天有泛滥成灾的台风和雨水。
冬天只要抽动鼻翼就能闻见咸味。
每一个城市的每一座灯塔的每一扇向海的窗口后面，
都坐着一个忧伤的姑娘。
她们面朝海平线梳着长发，
听海风吹过赤裸的窗框一直到老死。
当她们的爱情和青春随着海鸥的噪音，
一起飘远的时候，
你知道，
灯塔下的人们依然相信生活的美好，
并且追求着最幸福的幸福。
                                                            ——Beautiful world。
      姑娘们在唱这首歌了。
      听。
      灯塔站立在突起的礁石上。
      海底下，越过海葵柔软的肉身和大种莎士比亚鱼，那里有一间秘密的暗室。
      姑娘们睁着椭圆的天蓝色的大眼珠。
      姑娘们手里握着樱桃木梳子，把黑色的发丝一直梳到墙脚。
      五个白天和五个夜晚，一个姑娘和红头发鬼在秘密的暗室里做爱。
      追求幸福的人们在吃晚饭。
      雨季你坐着一只舢板。
      她们开始唱歌的时候你望着其中一座灯塔的方向。
      你知道你的姑娘在那窗口后面，而她的手指已经老了。
      你低头就看见美人鱼灰色的背鳍。
      手风琴王子浮上来为你唱一首歌。他唱《Beautiful world》。
      追求幸福的人们。
      有两个纯洁的小孩子，他们还不大。他们踩着人的脚掌，牵着手，经过一杆杆复古风情的煤气灯。在女孩的家门前，昏暗的光线沉淀下来。女孩说，今晚我们家吃火鸡。男孩吻她的鼻尖，约好第二天再见面。
      他们像番茄酱一般纯洁。
      那个高挑的医生，在摩天大楼的寓所里念一封又一封的情书。
      你坐在舢伴板上。
      你用两枚维纳斯花篮把手风琴王子打发走。
      海面上漂起几朵涟漪，天上的云变成橙色。台风将至。泡沫的海岸摇摇欲坠。
      找一片衣藻丛。
      找一片衣藻丛。
      回忆姑娘蜜色的脸。微笑。那些情话。然后你用手指凫了凫水。
      红头发鬼醒了。姑娘躺在他的边上。红头发鬼打开了秘密暗室的门，海水就灌进来。
      冬天到了的时候，灯塔的外壳开始剥落。
      你的头发长了。你的手指被海水浸老了。
      你找到了衣藻丛。
      海岸是泡沫。
      你望着那个方向，听不见《Beautiful world》。
      海岸是泡沫。



                                                                 ——写给终日回忆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