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

we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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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简单介绍一下我家的家史

在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里，重要的是事情的结果而不是过程。也算是对那些我无比向往的事情的一些想念吧

我爷爷叫杨法贤，字希增。是国民政府大总统吴佩孚手下的一名副军长，在整个国民政府武将阵营中都很有名。吴大总统垮台之后，我爷爷成立私人武装抗日，并在老家开办工厂实业救国。据说，在老家周围的四个县里面都用我爷爷印的纸币代替法币。后来因为种种历史上说不清的原因，我爷爷和杨尚昆对上了头，当时人称国共两党的双杨。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我爷爷几次都把杨尚昆打的很惨，最著名的一次杨的两个团的部队被我爷爷打的只剩不到100人。这些在当时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事实恐怕是后来我家悲惨境域的最直接原因了

我爷爷的原配夫人娘家姓宋，就是我奶奶。没有文化，在我爷爷当兵之初就嫁了过去。很多年后我爷爷升为副军长，颇感需要一个有文化上的了台面的夫人，于是就准备再娶一房。我奶奶倒是挺想得开，要娶就娶吧。于是一个二太太就进了我们杨家门。这个女的是国立北平大学的在读大学生，至于什么专业我就不知道了，才20来岁。我爷爷就找了一个好朋友一个美国牧师教这个二太太还有大少爷二少爷两个已经懂事的孩子学英语。临解放前我爷爷又想娶三房，二太太找我奶奶哭诉，我奶奶幽幽的说：你别哭，哭也没用，当初你进门的时候，不也挺高兴的吗？

我奶奶共有一个千金五个少爷。千金是大小姐，就是我姑姑。长子杨建文，我爷爷一直带到身边，估计是准备继承衣钵的。可惜当时我爷爷的幕僚说这大少爷未必能活长，因为犯了建文帝的讳了。果然，他16岁上得了一场大病，就这么死了。二少爷是这4个孩子里接触西学最多的一个，上过私塾、懂得洋文、知道数学和物理，完全是按照过去大宅门的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在培养。比较可惜的是，建文少爷比其他4个弟弟大很多，我爷爷就有意无意的总把其他4个儿子当小孩来看，这样就造成了那几个孩子没有经历过世俗的浪潮（当然，我爸爸除外），文革结束后落实政策时正赶上我爸爸不在北京，家里没人主事，家业就这么完了

我爸爸是在北京玉泉山我家的别墅里出生的，是我奶奶最小的儿子，排行第五。没多久，二太太也怀了孩子，可是孩子生下来后连名字都没起就死了。我爷爷就准备把我爸爸过继给二太太，可这想法才想出来，二太太也跟着死了。大家都很难受。不久，政府说这山不归我家所有了，要我们搬出去。我爷爷就在北京西城区买了一所宅子，也就是我现在在北京的家

历史回顾完毕，下面开始讲故事

[ 本帖最后由 weiss 于 2006-10-21 18: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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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多前回国，看到我爸真的老了，曾经让我觉得无比结实的身材现在也好像小老头一般。让我感觉很不是滋味。曾经以为，像我爸爸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老的，或者说，像他这样的人要是有朝一日显出了老态，我就会觉得很难以接受。我尚且这样，那我爸自己又该怎么想呢？

我爸很了不起。这不光是说他的经历，而是从任何方面说都很了不起。他会几乎所有的乐器，没事就吹吹笛子吹吹箫，以前还爱玩单簧管，好像还会一种叫作“阮”的奇怪乐器；会所有的球类，我高中的时候去先农坛踢野球，有一次我爸也去了，上场踢了会把一帮人都踢得找不到北；年轻的时候据说2米多高的墙他“噌噌”两步就能翻上去；摔跤在整个西城区都无敌手，因为摔跤认识的朋友那是海了去了。一句话，他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公子一样，这么说也确实有点道理，因为他以前就是流氓

我小时候一直不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只觉得他在家都很斯文，而且不像我妈那样要天天上班。有几次家里来了人我爸都把他们领到外面去，从不让我和那些他所谓的朋友作过多的接触。在街上时，别人见了我爸都特客气，全都点头哈腰的叫“五哥”，辈分小的就要叫“五叔”，更有甚者还有叫“五爷”的。我就很奇怪那些辈分小的人应该叫我什么，后来我看了历史书，才知道他们应该见我抱抱拳，然后一声“世兄”，才是最贴切的称呼

我爸很黑，而他的几个哥哥侄子侄女什么的都很白。我爸说那是因为他的奶妈黑，所以他也就黑了。我爸对他当流氓的经历没怎么和我谈过，不过我也从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个大概。我家的地被土改了、产业被三大改造了、爷爷也被整死了，我奶奶作为国民党敌特分子的遗孀被轰回了老家，她带着我爸爸和他四哥就回去了。到了老家，县里面的男女老少都出来迎接，说：“杨太太和四少爷五少爷”回来了。我爸的奶奶我的太奶奶特别喜欢我爸，觉得不能让他这么一辈子留在这里，于是这个小脚老太太就背着我爸从河南走到了北京。后来文革前，我爸爸也就不到20岁，家里没有大人，于是我爸爸就开始天天外面瞎混，认识了好多有来头的人。目前北京有一套很有名的书叫他《天伤》，里面的人我爸全认识，其中还有一个角色就是以我爸为原型写的，真不知道那作者都是怎么联系到那些人那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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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真当北京市市长的时候提出了一个著名的“水晶城”计划，就是把所有有历史疑点的人都迁出北京。我爸爸就是其中之一。他被抓很悲惨。一天，他去北海划船，一进去就觉得后面有人，于是他很敏捷的出北海进后海然后从安定门包了辆车回家，成功甩开了后面跟踪的人。我爸都决定以后听他二哥的天天在家不出门了。到家后家里吃面条，没黄酱了。我爸就出门去胡同口买碗黄酱，结果被蹲在里面留守的警察给抓住了。就这么着，户口被迁到东北，在当时看来，估计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北京了

我爸在东北的种种事情我就都不怎么清楚了，所知道的就是他在那边的几个朋友想叛逃到苏联去，我爸给他们出主意。4个人用我爸的方法成功跑出去3个，最后一个失败了，被抓起来还没怎么着就全招了。警察就找我爸谈话，我爸还帮他这些朋友死扛，最后警察都看不过去了，说：“杨建邦你可真够傻的，那人早就把你供出来了”。这事后来没少被我妈提起，用这个说明我爸缺心眼。但我不这么想，我觉得，像我爸这种重义气的性格，可能就是我这辈子所缺少的

我爸很帅，一头卷花头，会乐器会打球会看西方小说懂古典诗词，摔起跤来上多少人都不怕。在东北没少有姑娘看上了我爸。他的那帮朋友基本上都在那里结了婚，就剩下两个，其中一个是我爸，还有一个是他唯一的一个上海朋友，姓洪。俩人在一起看小说写心得，其中我爸的一篇《复活》的评论我觉得是我永远不可能写出来的。我问我爸为什么当时不结婚，我爸说他也曾动过心思，但一想到我太奶奶的小脚还有《茶馆》里那句“下辈子就是变成条狗也要留在北京城”，就决定怎么也要回北京，自己这辈子耽误了，但要给儿子留下北京户口。事实上，他的那些朋友们的儿子女儿一直没有北京户口，因此上学什么的就有了很大的麻烦，从下一代的起跑和竞争上，我觉得我已经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我爸那个姓洪的朋友后来找了中国石油部部长的女儿，再后来公派澳大利亚，现在已经入了籍。那个朋友的生日和我的一样。小时候我每次生日他都要回北京给我过，当时觉得他的步子很长，每走一步我都要颠颠的跑好几步。拉着我一下子好像就能把我提到天上去。我爸有这么一个朋友真的是件很不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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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不知道怎么着我爸就从东北回来了，然后就认识了我妈。至于他俩当初的事，所有人不同意。我爸那边不同意的原因是因为怕我妈这个城里姑娘瞧不起我爸没户口，我妈那边的原因则是觉得我爸没有户口，不知道怎么能养活自己。要知道，在79年80年，没有户口就意味着没有粮票油票布票之类的，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但我妈就铁了心的跟我爸，气得我姥姥大骂，最后我妈扬言要私奔，这才迫使我妈那边同意，而我爸的几个哥哥都觉得也该给我爸找一个了，于是我舅舅作为女方的亲属出面送了一份贺礼，这事就这么办了下来

那时候我妈一个月才30多块钱，我爸则一个月有二三百，不知道这钱都是哪来的。而且我爸显然比我妈会维护关系多了，我妈单位的人一个个的都和我爸特熟，称兄道弟的。其中我妈的师傅叫我爸老哥，就不知道我妈要怎么叫我爸了。后来我就出生了，我看过那天我爸的日记，里面的喜悦之情透纸而出，初为人父的他一下子感觉一种责任感，让他开始去想想自己以前的经历，最后作出一个决定，那就是洗手，要以一个正经人的面目出现在他的那个刚刚出世的儿子面前

“今天下午午后两点，我的胖儿子喜降人间，顿时一种喜悦和肩头的责任感向我涌来，我想让这个孩子今后不能和我一样。。。。。。”，旁边配了一张我的速画像，可以想象他当时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我妈年轻，其实比我爸其实小不了多少，但就是显得很年轻，尤其是我爸刚从东北回来的那段时间，所有熟人不熟的人见到他们俩都很惊讶：“呦，五哥，您不是生了一个少爷吗，怎么他还一个姐姐？”。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妈很高兴，在中国不少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照片。而且在当时看来，我爸确实挺强的，会一大堆手艺，挣钱也多，按说我妈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可是实际上，他们俩基本上一直吵架，从我不记事就开始吵，一直吵到现在。可以说他们俩就是这么一直吵下来的，想想也真觉得有意思

我爷爷脾气不好，我爸继承了这一传统；我妈作为家里最小的姑娘，从小脾气也够呛，从她要挟我姥姥要私奔就能看出来。因此这俩人碰一起确实挺有意思。我记得小时候最离谱的一次吵架就是我妈把别人送我爸的一箱子五粮液砸了，流了满地的酒，其后整整两个月，谁从我们院门前经过都要深深的闻一下。从那以后，我爸就基本上不喝白酒了，现在顶多一两的量，不能不说是我妈的功劳

小时候我家里的盘子碗杯子什么的都是缺口的，我以前以为是他们吵架的时候砸的，但后来我爸告诉我我妈没摔过一次东西，那些缺口的都是我妈刷碗的时候磕的。我爸一直说我妈手笨，糊里糊涂的，也确实是这样。我小说里提到的所有关于我妈的笑话都是真事。她就是那种特典型的女性，结婚了就一切以丈夫为主，有了孩子生活的重心就转移到我这里，当儿子和丈夫产生冲突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就一台电视，我要看《花仙子》，我爸要看球，我妈就帮着我和我爸对着干，最后把我爸气得出去抽烟生闷气，两天后他就又抱回一台电视，才一劳永逸的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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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小孩会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妈”，唯有我，会的第一个词是“爸”，呵呵，惹得我妈的同事谁见了我都让我叫他们，我就“爸爸爸”的叫一圈，大家哈哈大笑。可实际上我小时候和我爸很不亲，据说别人谁抱我都行，就是我爸不行，他一抱我就哭。后来发展成我坐在婴儿车里，都要偷偷回头看看后面推的人是谁，是我妈那就一切ok，要是我爸，我准哭，弄的他特没脾气。我妈爱吃零食，去哪里都不忘带上好多零食，慢慢变得也动员我吃，因为她动员我爸没成功。我受我妈影响，小时候的所有照片我手里都有吃的，和一旁一边吃一边笑的我妈相得益彰。当时我爸认为无论是谁，只要给我吃的就能把我拐走，因此就格外警惕。有一次我们三个去北海，我妈抱着我在公共汽车上，一个人给我们让了一个坐，结果旁边一个小伙子一下子就坐下了。我爸从旁边闪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举到空中，然后让售票员开门，那售票员不敢说什么，就把门开了，我爸一把把他从车上扔了出去，那厮坐在地上大哭，手抓着车门不让车走，我爸上去一脚把他踹飞，然后喝令司机开车。司机乖乖的就开车了。等我爸转过头来，拥挤的车厢一下子给我们仨闪出了一大片空间，连我都有了一个座位。我妈嘴上怪我爸，但据我爸说她当时的表情是一种被称为“幸福”的东西

因为我爸一直没有户口，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正式工作。我从小到大写家庭出身的时候我爸这一栏永远是无业。后来他不知怎么认识了二龙路医院的院长，那院长很器重我爸。我爸就去了医院上班，什么都不用干，月月是先进月月拿和科长一样多的钱。后来那医院办了一个三产，就在西单老商业部的对面，开了一个商店，里面好像什么都卖。小时候我特爱在那玩，里面有好多好多从外国走私过来的新鲜玩意，时至今日我还留有一箱子的玩具是那时候的产物。更吸引我的则是商店里招的好多漂亮的姐姐。我爸在那商店任经理，认识了不少有来头的人，其中有一对哥俩，属于中国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在商店担任部门经理，其中的弟弟有一个女儿，好像叫什么扣扣，传说中也是我的娃娃亲。那姑娘会弹钢琴，第一次见我就给我弹了一首《少女的祈祷》，那时候我才6岁，那姑娘可能也就5岁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这丫头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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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上小学前的那个夏天，我姑姑的二闺女休假要去中原油田看我姑姑，当时她才20多岁，还没结婚，来我家的时候随口一说要把我也带走玩玩，没想到我爸我妈就真同意了。他们胆子真够大的。这20岁的小丫头就带着6岁的我去了河南，在那边，每当我想家的时候我都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于是我就仰头看天，就好像花泽类说的“眼泪流不出来”那样。后来我爸去接我，我远远的看到我爸兴奋的什么都忘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对我爸这么亲热，那时候我都6岁了，呵呵。后来我们回北京，在车站我爸告诉我一会从这个门上车，然后他就偷偷躲了起来。上车之后我回头看到我爸没了，小脸一下子煞白，脑门出了一头的汗。这一切都被躲在别处的我爸看到，回北京后当成笑话给我妈讲，完了之后也不忘弥补我一下，就给我讲我妈的笑话，比如听到街上有人喊“妈妈”我妈都咯噔一下。我其实一直都叫我妈“妈”的，而且我回到北京，也没向电视里常见的那样煽情。不知道我妈会不会有点失落

我所接触的所有人都没有直呼我爸姓名的。我妈叫他“大杨”，我奶奶我爸的哥哥都叫他“老五”，小一辈叫“五叔”，外面的人都叫他“五哥五爷”，所以我也一直不知道我爸叫什么。我入小学第一天，校长在外面登基每个孩子的资料，见到我就问：“你爸爸叫什么啊？”，我说叫“大杨”，校长说：“我问的是大名，大名叫什么？”，我固执的说：“我说的就是大名，他小名叫老五”，校长很分特，正巧碰到我爸了，正巧她以前是我爸班的班主任，一看我爸就觉得肝颤，然后她知道了我是我爸的儿子，我还有一个姐姐，也是我们小学毕业的，我姐上学的时候就挺“喇”的，因此那校长就主张不接收我入学。这些都是我后来听说的，觉得挺有意思，完全没有想到我能顺利的入小学其实也真是种奇迹啊

上了学之后我爸看我确实是读书的料，就和以前的朋友彻底断了联系，街面的事也都不管了，而且在我面前从来不说脏话，天天穿着斯文的衣服去上班，到点就下班回家，邻居们都说我爸变了。后来我爸曾经告诉我，他也曾动过培养我的心思，因为他觉得我未必能好好上学，可没想到事实就是这样，我真的一点一点的完成了他的梦想，最后考上了大学。让我爸觉得他当初的洗手是完全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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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之后，我爸我妈送我去广州上大学，最后临走时的分别，我爸从车窗伸手握着我的手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知道这话是孙中山说的，以前也听到不少遍了，但那一次则让我感动异常。我想起我上小学前的那个夏天我爸让我自己上火车然后偷偷藏起来的事，我觉得他从那时候起就好像雕刻一个工艺品一样一刀一刀的让我的人生变得完美，也许今日，也只有用这句话才能表达他的内心吧。同时补充一句，当我爸和我握手的时候，我妈在一旁早已哭得淅沥哗啦，10分钟后我目睹他们的火车开走，就也变得和我妈一样了

退学时我心里唯一的担忧就是我爸，我不知道他知道我这么冲动会怎么想。后来我妈说当他听到我退学之后，一下子就躺在了床上，失望，那家伙，那是相当的失望。后来他见到我，什么也没多说，就和我讲了好多他以前的事让我散心。在广州荔湾区的一个公园里，我爸点上一根烟，然后又给了我一根，我看到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第一次对我的行为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悔意

关于我爸的最后一个段子是1989年欧洲冠军杯决赛，AC米兰对贝尔格莱德红星队。我爸指着电视里A米的3号告诉我这个人才19岁，以后一定很厉害。我当时虽然不看球，但还是记住了那个名字，他叫马尔蒂尼

现在我爸没事在家写写字刻刻章，遛鸟养蛐蛐放风筝，玩所有八旗纨绔子弟都要玩的东西。他的这些传统我是一样也没继承上，也就是说，所有我爸擅长的东西我都不行，从写字到画画到身体素质。上次回去，我爸抢着去冰箱拿吃的，告诉我有好东西吃，一会端上来一盘广式腊肠。我小时候我爸有一次去广州带回来这当时的新鲜玩意让我很爱吃，没想到隔了20年我爸还记得，我一片一片的把那香肠都吃光，嚼在嘴里就是一种苦涩的味道，我知道，它的名字叫做“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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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写完了吧，关于我爸的种种，其实根本写不完，他的人生经历就是一本书

有机会有能力我会努力让这本书面世的

祝大家周末愉快

小走

喜欢看小白用淡淡沉沉调子讲述父亲的故事。。。就好像听一张老而悠扬的唱片。

[ 本帖最后由 小走 于 2006-10-21 18:16 编辑 ]

蓝色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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