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的一夜

hichoc

这位老梁叫梁宏察，今年五十有二，人们说这年龄已经是知天命的岁数，也就是偶尔会有流感，但不太会伤感的化境之年了。老梁每日下了班或是打打牌，或是在家喝喝小酒听听收音机，或者炒炒钱，如此而已。他从来不翻书，因为他觉得那字里行间都是蛊惑人心的屁话。而这天晚上，老婆出差不在家，儿子住宿舍也没回来，老梁心血来潮的翻起了书，算是30年来的头一遭吧。


前些年儿子风风火火读书的时候，老梁有事没事的就爱在一边观察观察。入夜时分，那小子在书房的阳台上左右逡巡的模样似乎挺像电视里演的读书人。尤其是上了大学以后，儿子手里时不时端着个烟头看书，云里雾里的那劲儿让老梁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呵呵，看书其实也不错，好琢磨的人不会去惹祸”，老梁很是欣慰，比较老吴的儿子，还有小窦的女儿，越发觉得自家的书呆子其实还真不坏。


老梁沏了一杯浓茶，一屁股坐在书房的座椅上。身后靠着是六尺长的一副特别打制的书柜，一股翰墨香搞得他挺舒坦。他懒得去摸索柜子里的书，因为那线装，平装或精装的8开，16开的字书让他看着眼晕。只见在书案上横陈着几本厚薄相间的书，老梁于是就由此开始，来满足一番自己的读书情结。先翻开的是论语，老梁知道这是本古书，也经常听别人提起，但对这书名压根就不明白。随手一翻便是论语的第三篇八佾。光看这两个字老梁就已经丧失了大半兴趣，然而既然开卷就务使有益，老梁找寻注释说明方知那意思其实是八八六十四的仪仗队伍。“乖乖，孔老二搞这正方形的队伍做什么呢？这和儒有什么关系？” 老梁开始佩服起这个孔子，因为越发觉得他莫测高深。“哎，当年作为红卫兵小将的时候，对孔老二说了不少粗话，可是我一点不了解这老家伙。批评人家却不懂人家，胡闹真是胡闹啊。” 老梁喝了一口茶，用食指在嘴边沾了点唾沫，如同数钱一般又随手翻了几页，想找一个自己看得懂的句子。“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这话我似乎看得懂，大意就该是道德不孤单，就一定会有邻居。孔子不会这么浅白吧。” 老梁一时间昏了头，他起初觉得孔子是个晦涩的老人，可是竟然有的句子他这样的半文盲也能读通。老梁咧嘴笑了，似乎从这读书里悟出点明堂，志得意满状拿起一根中南海，点上抽了起来。“吴厂予这人有时候老取笑我，一起在夜大搞高中文凭的时候竟然考问我大禹是谁，我不过没多想回答了一句可能是条很大的鱼，竟被他好一阵子嘲笑。他才是条愚，如果把我今天这点孔子心得说给他，他就要瞪大驴眼了。” 老梁想到此，餍然把论语放到了一边，再把烟掐灭放到烟灰缸里。随手又呷了口茶，他想再找本有趣的书来赏析一下。于是他从中拣了一本封面上绘着魔鬼和裸体女人的书，他想这下子读起来不会太费解吧。然而他的感觉再次欺骗了他。当“浮士德”这三个字被迎入眼界之时，老梁已经敬畏得无力翻开下一页了。三个字他都认得，可是拼在一起却一无所知。再看下面的作者是德国歌德，“原来是洋书，难怪这题目如此不通。” 老梁开始觉得这翻译们大都是吃屎的，学了一辈子洋文，到了用他们翻译中文的时候，却不中不洋。“这位歌德一定是个德必孤，我就不要和他做邻居了”。老梁将书放回来处，两只手就再也没有了握书的力气。他感觉头脑昏沉，书兴全无。翰墨的气味也由香渐臭，座椅如针毡，书房似牢监。


就在老梁感到困惑的时候，窦丕女士的电话响起。老梁幸步走出书房，拿起话筒。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声音：“老梁欧元升了，还不快点换美元啊。” “啊，是吗，我去查查，多谢你的信息啊。” “没事儿，我告诉你一声。唐宝在家吗？”。“哦，她出差还没回来。” “那好，我挂了，拜拜。” “再见”。


老梁马上打开他的外汇报价机，查看当天的汇率，又开始密密麻麻的绘制他的外汇曲线图。他一下子感到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一种喜悦与激动在他心中滋酿，胜过一切语言，一切文字。


老梁的这一夜，貌似平淡却并不平常。他头一次与书本如此亲近，对文字如此虔诚。然而如同人生一切错误的际遇一般，这一夜的老梁依旧没有读尽一段字，也更没有翻尽一本书。


阅读指导：

梁宏察=凉红茶

吴厂予=武昌鱼

窦丕=豆皮

唐宝=汤包

[ 本帖最后由 hichoc 于 2007-2-12 13:21 编辑 ]

小兔花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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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k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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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choc

谢谢支持。。。

anna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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