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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9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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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酒会,觥筹交错,裙摆摇曳,每个人都衣着光鲜,这场景足可以出租给好莱坞拍个什
么宴会的外景。
平时难得一见的Partner们穿着黑色燕尾服打着领结,站在一进门的地方,和每一个到场
的员工握手说圣诞快乐。
“Hi,Bonnie ,How are you! ” 主管我那个审计项目的PARTNER看到我和涂伟进来,发
出热情洋溢的问候。这大概是自从今年秋天我负责洛杉矶项目以来,他对我说的第十句话
,露出的第一个笑容,而且还是假笑。
“Very well. Thank you. May I introduce my boyfriend, Two Way.”
于是,两个男人握手寒暄微笑,彼此道Nice to meet you。
“You are from China too?” PARTNER 随手拈来一个话题,不想冷场。
涂伟回答:“Yes, I am from Beijing. ”
“Oh, Beijing! I have been to Beijing once. It is a quite nice city! ”
“Oh, really? Beijing is great! ” 一谈到北京,涂伟兴奋起来,开始滔滔不绝的进
行北京历史人文景致的免费介绍。
PARTNER 微笑听着,不时点头说句,Oh, really。
到达会场的员工越来越多,大家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边,等着和PARTNER进行“礼节性”的
握手。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终于,在涂伟讲述完长城的起源之后,PARTNER很礼貌的说,“It is great to know so
much about Beijing! Thank you. ”
我忙不失时机的说,“It is very nice talking to you too. ” 拉着涂伟赶紧走开。
“人家只是客气客气,你怎么还当真啊!聊那么多。” 我小声埋怨,“人家去了那么多
城市,说不定根本不记得北京长什么样儿了!”
涂伟讪讪的笑了一下,“行、行!知道了,小姐。不是说到北京,咱就来劲儿嘛!再说,
咱不是顺便帮你和领导同志套套近乎?”
“谢了您呐!你还以为这是中国!这是美国公司,你不懂!国情不同。别可把你的经验生
搬硬套过来。” 我一边说,一边故作优雅的坐在吧台旁,“Long Island Iced Tea,
Please.”
涂伟看了我一眼,似乎忍下了要发表的议论,转向酒吧服务生,也要了一杯鸡尾酒,默默
的喝着。周围,音乐流转,笑声喧闹,他只是专注的喝着他的鸡尾酒。我蓦然发现他脸上
有一种我不曾见过的神情。也许是我说错了什么?我暗自想。
“这个鸡尾酒没有你调的 ‘忘记融化的雪’ 好喝呢!” 我亲昵的靠近涂伟,试图缓
解空气里面飘荡的一丝尴尬。
“是吗?那么下次再调给你喝。” 涂伟转过头来对我笑,那种陌生的神情转眼消失了,
“去吧,和你的同事们聊聊。不管中国美国,人际关系都还是挺重要的。”
“那你和我一起嘛,好不好?” 我撒娇着,知道这一招对他最灵验了。果然,涂伟爱宠
的捏了一下我鼻子说,“行、行!走吧。我少说话,多微笑。免得您大小姐又恼了。”
我一手拉着涂伟,一手端着鸡尾酒,穿梭在人群里面,四处和同事们打招呼,特别是那些
经理主管们。自从最初在安达信吃了一个“特立独行”的哑巴亏后,我就渐渐懂得如何经
营自己在公司里面的亲善网络。
我带着职业中训练出来的得体又从容的微笑,夸张又诚恳的赞美这个同事的礼服Gorgeous
,夸奖那个同事Looks great tonight,忽而又垂头丧气的感叹Busy Season要到了,又要
Living in the hell了,结果引得大家纷纷大吐苦水,说自己去年Busy Season如何做牛
做马,如何和飞机乘务员见面的次数比和邻居还要多,躺在宾馆床上的时间比躺在自家床
上的还要长。看着我一块 “小石子” 激起的谈话高潮,我颇有几分得意。可是,转念想
想,那些最初的清高和纯真,心里不由漾起一缕悲哀,原来人就是这么一点点庸俗市侩起
来的。
涂伟端着鸡尾酒杯站在我身边,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得体的笑容,做出专心聆听的好好先生
状,似乎是全无兴趣,又似乎是饶有意味的研究着我的一举一动。
终于,同事们的抱怨赞美都告一段落,散了。只是,这一边散了,那一边立刻又重新排列
组合成另一个谈话中心。
我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暂时失去了加入谈话的兴致,不好意思对涂伟笑,“对不起,兔兔
,饿坏了吧。我们开动去!把个资本主义吃个碗底朝天!”
涂伟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突然说,“宝宝,真没看出来你还能这么八面玲珑。一直以为
你是害羞的小白兔呢!”
他的话让我登时愣了一下。我只能模仿《喜剧之王》里面的柳飘飘,嬉皮笑脸的回答,“
呵呵,职业病!职业病。”
到美国快三年了,我最最不能适应的还是美国的食物。我还是不能习惯,每到午饭的时候
,美国同事们拿出冷冰冰的WRAP或者三明治,就着冰水或者冰可乐,一口气吃下去。每到
那时候,我就格外想念,上海那些五块钱一份的盒饭。我想象中,美味的起码要求就是热
乎乎的。最好是,呼噜呼噜的喝着热汤,呱唧呱唧的嚼着热菜,才是正儿八经的吃饭。
此时,我站在摆满食物的桌边,一眼望去,居然没有一样东西引得起我的食欲 。涂伟倒
是一点都不挑,早就端着满满一盘,坐到窗边的桌子上,大快朵颐起来。
我沿着桌子逡巡了几遍,觉得可能就那一盆基围虾还算入眼,还算是可以入口的“冷冻”
食物。可是前面一个高个子男人正把最后几个“残余部队” 全部扫入他的盘里。呜呼,
我的胃在哭泣……
“Bonnie,给你。” 高个男人转过身,很绅士的把那一盘基围虾递给我,“我看你来回
溜达了好几遍了,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这盆虾,一定是蓄谋已久了吧!”
“成宇翔!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笑容,连连咽了几下口水,努力恢复
我淑女的风范,“好久不见。不好意思,一直都没有看到你。”
“哈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你们客户。你们那几个SENIOR经理,我都挺熟的。你别不
好意思,你一向都是这样子,视线里面只有你关注的东西,不看周围情形,结果不是撞翻
咖啡,就是被电源线绊倒。忘了以前在上海安达信,大家叫你独头虾?” 成宇翔笑意盎
然,大半年不见,那种自信的神态更加飞扬,“听说你在PWC做得不错啊,一年就升SENIO
R了。”
“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他们那个审计项目正好缺SENIOR。” 我自谦几句,有点紧张的
看看窗边的涂伟,还好他正在埋头消灭眼前的食物。我说,“ 哦,我男朋友在那边。对
不起,我失陪了。”
成宇翔不介意的说,“我过去打个招呼吧。怎么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不要了吧!” 我一下子情急的叫出来,有些失态。我可真害怕把好好的酒会变成“战
场”。
“你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怎么说,我都欠他一个道歉。大家都是成年人
,不会那么冲动。” 成宇翔说着,自管自的向涂伟走去,并客气的伸出了手,“嗨,你
好!又见面了。上次真的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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