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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anyway

为什么爱情会没有力气 作者 夜半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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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一
  
   余松海按照弟弟的指引回到公寓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看到。索江的房间是锁住的,到地上地下的车库转悠,也没有索江的踪影。再打小灵通,已经没法接通了。小灵通就是这样,越急的时候,越不好使。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这个弟弟没有他的指令是不会擅离职守的。可他没有别的办法,想来想去,决定就地等候,他相信索江他们迟早会回来。
   他先是坐在灯光下看索江的日记,看得热血喷张,站起来来回溜达,心想怪不得余松涛有那么奇特的想法,麦丽果真是个尤物啊。接着又想这么逛下去不是办法,想回住处又不情愿,于是决定找个地方睡一觉。
   他就在地下车库最下面一层睡着了,靠着墙,枕着索江的小公文包。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余松海被汽车的马达声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那辆宝马开了下来,停在远处的角落里。车上的人坐着没动静,过了半天,突然开车门下来。
   余松海立刻精神了。他觉得,这家伙就是索江,岁数上差不多,索江的手下也说过,他的车是宝马。宝马余松海是认识的,圆圈,里面画十字,两格蓝的,两格白的。
   索江没有离开,而是到后备箱里拿东西。余松海迅速地窜过去,到了车头那里往里看。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没把自己吓得闭过气去。只见里面余松江两眼凸出,坐在那里左摇右晃。
   余松江是刚缓过来,索江没看错,他是在后座换了个姿势。
   余松海冲余松江做了个别动的手势,自己伏下身来。
   索江取出了千斤顶。拉开后车门,小心地用千斤顶去捅余松江。这个时候余松海绕到了他的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索江就是有再强的心理承受力也禁不住这么一拍,更何况拍他的人和他差点杀死的人长得是那么一模一样。显然,索江认为这是灵魂出窍了,他同时看见了尸体和鬼魂。
   索江什么都没说,瘫软到了地上。他被吓晕了。
   余松海捡起千斤顶,想了想,突然朝车上的余松江砸去。第一下狠狠地落在余松江头上的时候,余松江张大了嘴巴,对哥哥的举动表示了完全的不理解。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余松江的身体挣巴了两下,倒下了。血滴滴答答地流出来。
   余松海显得很冷静,擦去千斤顶上自己的指纹,按上索江的指纹,自认为天衣无缝,得意地扬长而去,随手“啪”地关上了车门。
  
   警察在讯问余松海的时候感到非常不理解。
   他们问:“你为什么要杀死你弟弟?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恨索江这种有钱人,我要报复他。报复他的办法,就是让他当杀人犯,让他冤死。所以我就安排了现场,我想让你们枪毙他。”余松海咬牙切齿。
   警察们互相看着,简直是无语了。
   半晌,一个警察问:“那你直接杀死他不好吗?反正他当时晕了,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干吗非要搭上你兄弟的一条命?”
   这回轮到余松海张大嘴巴了。警察的话仿佛醍醐灌顶,点醒梦中人。余松海肠子都快悔青了,是啊,直接杀索江不是更直接吗?
   有时候书读多了,脑子就是容易弯弯绕。这一绕,多绕进去一条命。余松海开始奇怪了,自己当时怎么没想到。
  
   邹放决定请李蔚吃饭。他觉得李蔚这孩子不错,人仗义,单纯,当然也很好看。只是这些印象,都来自以前,邹放并不知道李蔚后来做的一切,否则,他应该不会答应。
   邹放告诉李蔚,卫生系统已经跟公安系统打好招呼,自己要暂时去黄家宝那里,帮助他研制治疗怪病的疫苗。“我整天和杀人越货的家伙打交道,见到的都是残肢断臂,这次总算能见着完尸了。”
   李蔚把吃下去的东西一口吐了出来,提醒道:“喂,咱们这是吃饭呐。”
   邹放依旧大口吃着东西,边吃边说:“你以后就会习惯的,我几乎天天和尸体打交道,摸完那些死尸,洗洗手就来抱你。其实我就不明白了,你看上我什么了?干吗非要和我在一块?”
   “你保险啊。”李蔚笑了,“首先,你是警察,这就保证了我不会受欺负;第二,我是学画的,我得研究人体结构,这和你的专业有重合之处,咱们有共同语言;第三,你还是医生,万一咱们谁要是得了怪病,近水楼台先得月,住院拿药不都容易嘛?”
   邹放笑笑,这小丫头想得还挺周全。
   他说:“你对感情就这么没把握?你难道不是真的爱我吗?”
   “你就能保证你真的爱我?”李蔚回答,“我已经看出来了,任何不全身心投入的性关系都有可能导致发病是吧?那问题就来了,谁敢保证一辈子都那么投入?一辈子都无懈可击?即使是对自己的爱人。”
   邹放被问住了。
   “不都说夫妻之间有七年之痒吗?痒了怎么办?退一步说,咱们不痒,可是难免走神啊,你抱着我,突然想起了尸体怎么办?还有,我们现在互相喜欢,说是爱对方,可人都是会变的。我变老了,你不爱我了,那又怎么办?书上说,人一辈子做爱两三万次,万一有一次不爱的,那不完蛋了?所以啊,人生处处都是陷阱,也许真的哪天不留神了,咱们就都陷进去了。你说,不嫁个医生可怎么行呢?估计以后凡是和医生沾边的,都会有人狂追的。”
   邹放真的被说傻了,这事儿他还真没考虑这么多。
   “你们赶紧把疫苗研究出来吧,造福全人类。要不每回上床之前都要端着,琢磨什么爱不爱的,那压力太大了,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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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二
  
   邹放听李蔚这么口若悬河,突然压低声音说:“其实疫苗已经有了。”
   李蔚吃了一惊,眼睛放出光来:“有了?我就知道你们这帮人特能干,那干吗不赶紧给大家打针啊?”
   邹放说:“黄家宝医生已经找到了疫苗,之所以没有立刻拿出来,是因为疫苗有副作用。这么说吧,这东西的确能让人不再得怪病,但却能破坏神经系统,让人的面部肌肉僵硬,变得没有表情。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消除这样的副作用。”
   李蔚愣了一下,说:“你是说,以后大家安全是安全了,可全没有喜怒哀乐了是吧?”
   “是没表情,心里的喜怒哀乐还是有的。”邹放纠正她。
   李蔚笑了起来:“那也挺有意思的,你们再也不会说女人心海底针了,男女心都是海底针,大家敞开斗心眼儿。”
  
   索江没事了,出来走在大街上,深深出了口气。一帮小兄弟来接他,说是要喝接风酒。
   索江又喝多了,喝得很多,先是吐,吐完了再哭。在属下面前失态是老板大忌,可索江已经不在乎,逃过一劫值得醉一次,对自己感到绝望,当然更值得醉一次。
   本来觉得自己有家了,可现在却没了。差点错手杀人,死了再活过来,更觉得生命可贵,可还能不能再回到麦丽身边呢?
   不嫌麦丽是病人,不嫌她变丑了,但听余松海他们说的那些事,就开始嫌了。人生苦短,何必要个累赘,又何必硬努着说爱一个人呢?麦丽说得对,他这是标榜,假装自己特爱别人。麦丽本无热情,自己何苦坚持?
   索江站不住,直接往地上躺,眼睛流着泪,嘴上挂着笑。爱没错,却惹麻烦无数。索江觉得,谁能说清爱是什么?又有谁的爱算得上真是纯的?他嗬嗬喊着:“我病了,我要生病。”
   “老大喝多了。”几个小兄弟说,“得把他弄回去睡觉。”
   “老大是思春了。”又有人说,“这么一惊吓,谁都会受点刺激。得找个女的给老大冲冲喜。”
   “别扯了。”赶紧有人提醒,“忘了现在什么时候了?小心别送了老大的命!”
  
   颜婉说:“你应该给索江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来看你。”
   麦丽摇头,麦丽说:“我想他不会来了。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麦丽的精神越发好起来,受伤的眼睛也已经拆线,装上了假眼球,戴上墨镜,依旧是美丽动人的样子。颜婉想,麦丽应该抓住索江,以后再也难找条件这么好的男朋友了。
   麦丽表情漠然,看着远处,就像一个把自己深深隐藏起来的面具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墨镜后面有没有泪。
   “算了,我不想了。”过了好久麦丽说,“我只是觉得索江对我太好,无以为报。我们到自己也陌生的城市来混世界,肯定要让别人付出很多,我们都没报答,也无从报答。”
   麦丽用的词是“我们”,颜婉赶紧想,自己欠过别人什么。
   韩阿姨在轮椅背后说话了:“你什么都不欠。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欠不欠的。就算欠了,你也还了。”
   麦丽不再吭声,颜婉也不再吭声,都沉默,都在想韩阿姨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们就看见黄家宝和邹放走过来。
  
   黄家宝看看麦丽,很满意。终于有一个病人接近康复了,这是个不小的成就。局长的意思,要在合适的时候开个新闻发布会,带着麦丽参加,这样可以有效地让市民重拾安全感。只是什么时候合适,还得黄家宝说了算。
   黄家宝想,就等麦丽能站起来吧。
  他告诉麦丽和韩阿姨,经过努力的说明,上级已经同意让麦丽接受免费的治疗与休养,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给疫苗的研制提供了线索,这个功劳可以换来很多。除了住院,只要麦丽愿意,还可以写书、炒作,后半生不停地接受医生的观察和记者的采访、参加社会公益活动甚至把自己搞成与疾病顽强斗争的表率。总之,她梦寐以求的功成名就很快就会到来。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说,这不是他的工作范畴。
   颜婉就问:“你们的疫苗和特效药应该出笼了吧?”
   黄家宝摇摇头:“我们试图在其中加进一些药物,来克服肌肉僵硬的症状。可是我们没有临床实验。即使是病情严重的病人,也拒绝使用。他们都认为我们应该在完全有把握的情况下再给他们用药。你知道,这些得靠自愿。”
   “那不能做动物实验吗?”颜婉问。
   黄家宝苦笑了:“动物压根就不感染那个克雷兹病毒,从老鼠到兔子,它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怎么可能感染上病毒呢?”
   邹放说:“也许它们是不会撒谎,不会蒙骗。这是天然免疫。”
   颜婉不问了,知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这要是在古代就好了。”黄家宝在颜婉面前,想尽量把口气变得轻松活跃一点,“让邹放从大狱中拉几个死囚出来,多简单?”
   邹放笑了:“法律可不能搞交换。实在不行,只有我们自己做牺牲。我跟黄医生说好了,我们两个身先士卒,还要劝说我们的同事,都可以参加临床实验。”
   颜婉哼了一声:“算了吧,医生和警察,就是满脸带笑还让人心里发寒呢,要是以后你们都板着脸,谁还敢搭理你们?”
   话说到这儿,邹放突然想起了什么。也许,这个临床实验,还真有人愿意加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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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三
  
   路谦谦问李蔚:“你和那个警察吃饭了?”
   夕阳西下,空气里暖洋洋,路谦谦的心却冰冷。他说:“那个警察有什么好?整天和死尸打交道。你就不怕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李蔚有点不耐烦了,“我愿意你管不着。你是我家长吗?”
   路谦谦堵在楼门口,就是不让李蔚上去。李蔚说:“起开。”
   路谦谦换了口气,央求道:“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李蔚开始冷笑。李蔚说:“男人这一套我已经见得多了。你知道爱是什么吗?爱不是做爱,不是视频。”
   “那是什么?我总想见到你,守在你身边,这不叫爱吗?”路谦谦被问傻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你这样。你懂什么啊?青春期!找你的女同学早恋去吧,我不适合你。”
   “可我愿意为你流血,愿意为你捐骨髓,愿意为你把命搭上,这不是爱吗?”路谦谦坚持着。
   “不是。”李蔚依旧冷笑着摇头,“这是贱,是你自己愿意,我不接受。”
   路谦谦急了:“可我们家已经要倾家荡产了,要赔人家很多钱,这不都是为了你?”
   李蔚竖起指头指着路谦谦:“看,跟我算账了吧?我可告诉你,爱是不要报答的,也不要平衡。我不欠你的,你也犯不着来讹我。你蔻蔻声声为我付出这付出那,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吗?”
   路谦谦发现自己说不过李蔚,都快哭了。他变了声调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蔚说:“你让开吧。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你一个人愿意做什么我不管,可你不能妨碍我的生活。”
   “可你当初明明是和我好的,要不你怎么会和我视频?”
   李蔚压低声音说:“把视频老挂在嘴上很光彩吗?网上干这个的人多了,他们都是爱你的吗?再说,人的想法是会变的。这些你不懂,等你长大的时候就懂了。”
   “什么叫长大的时候?”
   “就是失恋五次以上。小孩子要明白,不是什么事情都按你自己的意思来的。”李蔚轻轻拨开路谦谦,兀自上楼去了。路谦谦愣愣地站在单元门口,心里充满着酸楚。他倔强地站着,不肯离去。
   一直在马路对面的魏柠走过了,拍拍路谦谦的肩膀。路谦谦再也忍不住,眼泪劈劈啪啪掉下来。魏柠拿纸斤给他,叹了口气,说:“成长的烦恼。是吧?”
  
   李蔚刚回到家,就接到了邹放的电话。
   邹放说:“上次你跟我提过,有个小女孩妈妈得了重病,但缺钱的,你还记得吗?我把事情给她办好了,卫生局的领导基本同意进行免费的治疗,可是有点条件。你能找她,让我和她谈谈吗?”
   李蔚说:“我找不到,现在我也不想找她。”
   “很重要。”邹放恳求说,“这件事情你无论如何得帮我。你就忍心看着她妈妈因为没钱治病,在那里等死吗?”
   李蔚犹豫了,想了想说:“好吧,我找找看。”
   “越快越好,找到她让她给我打电话。”
   李蔚放下电话,去画架的缝隙里取出鲍珞奇留给她的小信封,拿出里边的卡,长时间愣愣地端详着。这卡里是多少钱呢?什么时候去取合适呢?万一再有人盯着自己怎么办?关键时刻,邹放会为自己撑腰吗?或者说,一旦有什么意外,邹放能不能罩着自己呢?
   她相信邹放是正人君子,也正是这样,她才感觉到更放心一点。
   想了一会儿,李蔚把卡放回原来的地方,事情的风头还没有过去,她要等人们忘记鲍珞奇、忘记赵妍,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去取这笔钱。
   她看了看电话,电话一直沉默着。按照路谦谦的脾气,他应该给自己狂打电话逛发短信的,可今天却沉默了。
   失望、绝望?李蔚想,别是他和魏柠搞到一起去了吧?年轻小孩儿,病急乱投医,失恋的时候,也许会一头扎进最近的怀抱里。
   她拨通了路谦谦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路谦谦才接听,口气有点慌张:“你找我干什么?”
   李蔚说:“我要找的是魏柠。她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她回家了。”路谦谦气喘吁吁。
   “真佩服你们两个。”李蔚嘲讽道,“还真没见过你们这么不怕死的。”
   “你想什么呢?”路谦谦辩解道,“她真的没和我在一起。”
   “在不在一起无所谓。你告诉她,她妈妈免费治疗的事情有眉目了,你让她给我打电话吧。”
   “真的吗?”路谦谦兴奋起来。李蔚却挂了电话。
   五分钟以后,魏柠的电话来了。魏柠头一句话就是:“李蔚,你可把路谦谦坑惨了,他差点没被他爸爸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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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四
  
   路谦谦惹了祸,让他爸爸知道了,一个酒瓶子扔过去,路谦谦开了瓢。血哗哗流。他爸爸说:“你可真能整,你看看要赔人家医药费,咱们家有吗?我在你这个岁数都挣钱了,可你呢?就知道败家。”
   路谦谦捂着脑袋,蹲在墙角,倒不觉得疼,就是觉得有些委屈。弄伤赵妍虽然不是本意,可好歹也算为妈妈报了仇,怎么上来就说钱?没钱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让赵妍把自己也砸晕。
   老爸捡起酒瓶,心疼地看看。玻璃酒瓶,一毛五一个卖给废品站,得卖多少个才能换来酒?
   他说:“你好好反思。你想不出办法来就别想出家门了。”
   拎着酒瓶,醉醺醺出门去。路谦谦在后面恶毒地想:“喝死你。连自己老婆都守不住的家伙,喝死你。”转念又想到自己和李蔚,沮丧起来,也别挤兑老爸了,不都一样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李蔚的电话。他刚开始没敢接,是因为他爸爸还没走远。
   李蔚不是回心转意,这让他有些失望,但说起魏柠妈妈可以免费住院,毕竟是件好事。他马上拨魏柠的手机。
   魏柠也听出路谦谦的声音不对,她问:“你怎么了?”
   路谦谦说了,自己有点头晕,挨打。其实他可以不说的,可还是忍不住说了。魏柠马上说:“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都是女人,都是大学生,怎么这么不一样。
  
  路谦谦头上绑着绷带,和魏柠一同出现在邹放的面前。魏柠是学医的,所以邹放的解释并不费力气。他说:“我们提炼了一种血清作为疫苗,它里面的病毒变体可以有效地抑制克雷兹病毒。它的副作用是破坏神经系统,让人的肌肉僵硬,但不影响生活。我们已经想办法,比如继续让病毒变化,削弱它对神经系统的破坏。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这种变化能不能像我们想的那样有用。由于时间紧张,现在必须要做临床实验。我们希望能找到接种疫苗的志愿者,志愿者是功德无量的。”
   “你希望我当志愿者吗?”魏柠问。
   邹放点点头。
   “可我没有病毒。”
   邹放开始冷笑。这种女孩子他见得多了。上次李蔚带她来借钱,虽然换了普通的衣服,但眼神游移,邹放一眼就看出她是怎么回事。现在没有感染,以后是会感染的。
   魏柠看见邹放笑,低头不说话了。
   邹放说:“我们只是想知道,疫苗还会不会对人体产生不良反应。”
   魏柠问:“这样你们就能免除我妈妈的医药费是吗?”
   “这是两码事。志愿者完全是自愿的、无偿的,没有任何报酬,只可能给一些补助。而你妈妈的情况,是我们了解了你家的经济情况后,经过反复考虑,本着治病救人的精神,向卫生局领导提出免费治疗的。这是一个特例,充分体现了我们对人的关怀。”
   是的,医院能救妈妈,那自己也得回报社会,这个道理魏柠懂。
   在旁边的路谦谦听得一头雾水,但中心思想听明白了,只要魏柠当了志愿者,那么她妈妈的病就不用愁了。路谦谦说:“我能当志愿者吗?”
   “你家也有病人?”邹放问。
   “没有,但我缺钱,我要赔别人一大笔钱。”路谦谦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怨怒,可现在不能表现出来。解决麻烦,还得靠这个人。
   邹放说:“我说过当志愿者是没有钱的。我们不和人谈交易。”
   “可是赵妍不是在住院吗?你们也给她免费治疗吧,即使不能免费,打个折也行吧?把我那份责任清了就行。”路谦谦说。
   邹放沉吟了一下,说:“这我得去商量商量。”他转身出去了。
   魏柠对路谦谦说:“你不值。”
   路谦谦说:“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赔不起钱。”
   魏柠说:“你别办傻事。”
   “我才不怕呢。你女的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过了好半天,邹放回来了,手里多了厚厚的一沓纸。他问:“你们都想好了?”
   魏柠和路谦谦点头。邹放把纸分成两摞,分别放在两个人的面前:“这是志愿者的协议,请你们签字,一式三份。你们留一份,医院留一份,还有一份卫生局存档。”
   他们都没怎么仔细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魏柠和路谦谦就这么住进了病房。病房是全封闭的,两个人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雪白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日光灯柔和地照在他们身上,就仿佛照着待宰的羔羊。
   房间里没有别人,十分安静。
   路谦谦扭头去看魏柠,魏柠的胸口剧烈起伏,看得出她很紧张,即使是对母亲的爱,也不能让她克制恐惧。
   外面的脚步声响起来。门开了,黄家宝、邹放和几个护士都走了进来。小推车上放着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晶莹、好看。
   他们走到魏柠的床前。护士拿起注射器,缓缓地把液体吸进去。那种蓝色涌动,深不可测。
   魏柠突然意识到路谦谦在看她,便转过头来,冲路谦谦挤出一个笑容。
   她在想,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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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五
  
   赵妍醒过来,两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天,彻骨的疼痛折磨她,她却没有叫喊。
   护士们都觉得有点奇怪,别是让车给撞傻了吧?她一直昏迷,好多天,醒了就这样。检查了很多项目,都是硬伤,什么肋骨、腿骨,涉了好几根,但脑子应该是没问题。
   赵妍咬着嘴唇,咬破了也不知道。偶尔手抓着床单,很用力,浑身的绷带缠着,就像米其林轮胎的广告小人,但表情却凶恶。
   她倒是有理由凶恶。她在恨李蔚,这个小姑娘不仅抢自己的丈夫,还抢自己的钱,甚至还把自己伤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么能不恨。
   恨过了就开始想,有没有办法报仇。想了很长时间,没有办法。鲍珞奇的钱已经尽数没收,一个穷苦女人,是没有人帮的。有时候人就得受委屈,就得认命,要不古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抑郁而死呢?
   转念间,又想起儿子。一个人在国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都吃什么?喝什么?有没有什么意外呢?
   想这么多,眼泪就流下来。早知道如此,又何必赶回来。千错万错,都错在鲍珞奇乱搞女人,如果不乱搞,那么他就不会这么快败露,也不会死去,自己和儿子,也不会沦落到这么难堪的境地。想到这里,伤口剧痛,一下子又昏过去。
   再醒过来,床前已经多了两个人。当然她认识,是检察院的。他们拿着手机,对赵妍说:“给你儿子打电话吧,让他回来。”
   “不!”赵妍扭过头去,“他不习惯国内的生活,回来会出问题。”
   “你现在已经走不了了,他不回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我们已经通过外交途径交涉过了,你家在国外的财产,已经冻结。”
   赵妍真希望这不是真的。这两个人怎么就像索命鬼一样呢?还不如让汽车撞死,一了百了。
   检察院的人拨通了手机,把电话放到赵妍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怎么我的卡都不能用了?”
   赵妍忍住泪,尽量平静地说:“妈在国内出了车祸,你回来看看妈妈吧。不严重,你不要太担心。”
   儿子急了:“怎么回事啊?伤得重不重?”
   “没事,你回来,妈就好了。”
   “他的机票会有人安排的。”两个人说完,就消失了。
  
  麦丽可以站起来了,只是迈步子还比较困难,但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每天上午颜婉和韩阿姨推她到阳光底下,试着扶她起来,然后架着她小心往前走。麦丽说: “我这么大了,没想到重新学走路。”颜婉就开玩笑,说:“这回直接学走猫步吧。”话出口,麦丽和韩阿姨都没反应,颜婉这才想起她们不会笑,心里觉得兴致索然。
  心情好的时候仅限于晴天,下雨了不能出去,麦丽的情绪就低落。想想也是,索江不肯来看她,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亲人,一旦病好出院,麦丽并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干什么。要是回到家乡去,恐怕结局会更惨,很难说会嫁到谁手里。人活得高兴,是因为对未来有憧憬,没有未来的人,也就没有高兴的理由。
   颜婉看出来,建议说:“你应该给索江打个电话,叫他来一趟,和他谈谈。”
   “也没什么可谈,人家不要我了,又何必麻烦他呢。”
   “他不要你,可他总还会要韩阿姨吧,要让韩阿姨回去,怎么也绕不过你。”颜婉说,“而且你也应该问问,他现在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前几天还那么爱,突然就不爱了。其间缘由,要说通谈透。这个时候,谈总比不谈要好,不能嫌烦。”
   “算了吧,本来也不是缘分,只是个机会。于我而言,这机会已经丢了,还强求什么缘分?强求没意思,求来有什么用,更何况还求不来,白白惹人讨厌。他想叫韩阿姨回去,一个电话的事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可你不快乐。是不是后悔了?觉得这样的男人,错过了是件可惜的事?”
   麦丽看外面淅沥的雨,不再做声。
   颜婉和韩阿姨背地里念叨过找索江的事情。韩阿姨说:“还是让索先生有点时间,好好想想吧,他会想起我们的。”
  
   疫苗的改进是失败的,看着那两个孩子一天天变得不苟言笑,黄家宝越来越感到沮丧。他现在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和病毒较劲上,可他发现,这没有用。
   他和邹放商量:“你说这事情该怎么收场?”
   “你不必担心。”邹放说,“我们和他们的协议里已经写得很清楚,发生意外的几率是很大的,他们自己明白这一点。他们同意了协议的条款,愿意为此保密,并自愿放弃了一切追究后果、获得赔偿的权利。”
   黄家宝苦笑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卫生局如果看到我们没有进展,会换人的。他们太着急了,如果疫苗不推广,怪病的传播很可能再出现一个高潮。现在发病率有所下降,是因为大家都在禁欲。你不信就看着,人们忍不了多久的,很快就会铤而走险。”
   两个人正说着,果然就接到了局里的通知,让他们去开紧急会议。
   黄家宝很紧张,邹放也理解他的担心。一旦他们的工作被否定,那么很多责任都会一鼓脑落到这个课题组身上,包括魏柠和路谦谦的事,虽然有协议,但需要有人当挡箭牌的时候,协议不协议的,也就都不重要了。
   邹放拍拍黄家宝的肩膀说:“哥们儿也别太焦虑,出什么事咱们俩一起扛吧。不过我的感觉,飞鸟未尽,良弓是不会收起来的。组织用咱们的地方还多着呢。”
   黄家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他从来不相信预感,可这回他真的预感到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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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六
  
  颜婉在医院大厅看电视的时候,突然发现新闻里播出了疫苗已经研制成功的消息。播音员说,疫苗是医务人员抢时间争速度研制出来的,是人类战胜克雷兹病毒的重大一步,已经引起国内外研究者的重视和赞扬。播音员建议大家为避免染病,自愿去接种,很多医院、红十字会以及街道诊所,都免费提供这种疫苗。颜婉看着播音员的面孔,闪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没有表情的麦丽去干这一行,其实也挺合适的。
   外面甚至有了鞭炮声。有人在庆幸,终于摆脱了这场梦魇。
   颜婉满腹狐疑,她想去找黄家宝和邹放,但走到办公楼前,却看见很多记者围在那里,是在采访吧。花白头发的卫生局长正在侃侃而谈,黄家宝和邹放则谦逊地站在他身后,很多人都喜气洋洋。
   颜婉这个下午不停地去张望,天快黑的时候,黄家宝才有了一点空闲。他找到颜婉,跟她商量:“明天晚上,有个酒会,我想带你去参加。”
   黄家宝头上全是汗水,颜婉用纸巾小心地给他擦去。
   颜婉问:“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病毒的副作用消失的?”
   黄家宝的脸色变了一下。他含混其辞地说:“总是有办法的,但现在不能说。”
   颜婉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们不会把有副作用的疫苗往外拿吧?”
   “哪能呢。”黄家宝说,“我们是很负责任的,你放心吧。”
   黄家宝的脸红了,但光线已暗,颜婉没看出来。
  
   初夏的夜晚空气清新,气温也凉爽宜人,有很多病人在医院的院子里散步。韩阿姨和颜婉扶着麦丽,在林阴小道上慢走。如果没有那么多人,这里就更像公园。走到花园的深处,颜婉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黄家宝的时候就在这里,那时候,他被一个壮汉打倒在地上。
   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吧,生活发生了多大的变化?颜婉忍不住叹气。
   麦丽对颜婉说:“你帮我问问黄医生,我能不能出院了。我在医院呆烦了。”
   颜婉正想说什么,黑暗中突然晃出一个人影,走到颜婉身边,说:“你是黄医生的女朋友吧?”
   颜婉心里一紧,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预感还没有完全想清楚,对方的手就扇了过来,一个嘴巴打得颜婉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蹲到了地上。
   那个男孩高声喊着:“骗子,你们不说实话。”
   男孩背后的女孩赶紧过来拉他。还是颜婉反应快点,一下抓住了男孩的衣襟,问:“怎么回事?谁骗你们了?”
   那个女孩儿说:“我们是参加疫苗临床实验的志愿者。疫苗是不过关的,副作用没有消除。”
   颜婉仔细盯着女孩的脸,那张脸苍白、僵硬,说话时只有嘴在动,没有表情。那本来应该是一张多么姣好的面庞。
   “你们怎么证明?”颜婉问。
   “你等着看好了。”女孩说,“用不了几天,满大街都是行尸走肉一样的人群。大家都和僵尸一样,带着面具一样。”
   “我要制止这件事情。”颜婉说。
   “你制止不了。你以为说服了黄医生就能制止吗?不可能的。”
   “我能。”颜婉坚持,“你们必须给我证据,我有一个机会。”
   麦丽在后面轻拉颜婉,意思是不要管这种闲事。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一叠纸塞到了颜婉手里。颜婉打开看,月光下,依稀看清楚这是志愿者签下的协议。
  
   酒会是卫生局举办的,有点庆功宴的意思。在一个高档的俱乐部里,很多医生都来了,只是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西服正装。颜婉没有礼服,便找了条最长的裙子穿上,挽着黄家宝的手臂。邹放在他们后面跟着。邹放没带李蔚,他认为李蔚出现在这里太不合适。
   仍旧有不少记者们到场。记者们永远像苍蝇一样,这样的场合,有没有请柬都能混进来。
   黄家宝看见前面这么热闹,就拉着颜婉躲到外面的小阳台上。他对颜婉说:“我有点紧张。我不知道说什么。”
   颜婉说:“心虚总是有点表现的吧。”
   黄家宝仔细看了看颜婉:“你都听说什么了?”
   “有点良心的话就把真相说出来,你们这么瞒能瞒几天啊?”
   黄家宝明白了,颜婉全知道了。
   他低下头,想了好半天说:“我不敢。这事是我和邹放都反对的,可是我们局长一定要把疫苗拿出来。要去除疫苗的副作用,必须不停地培养,让病毒继续变异,可局长不给我们时间。”
   “所以你们就屈服当帮凶了是吧?”颜婉有点恼火,“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跟你来吗?因为你不说我就说,反正今天一定得说。”
   “你冷静点。虽然有副作用,但人们的生活毕竟是安全了。”黄家宝说,“性欲谁都不能避免,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我不是说这个。”颜婉说,“我是说你们应该老实,作为医生,老实是起码的操守吧?”
   “可我要说了,我就完了。”
   “你不说才完了呢。你的前途就那么重要吗?是不是比对我的感情还重要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邹放突然出现了。他对黄家宝说:“你怎么躲这儿来了?到处找你。你们局长要你去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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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09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七
  
   黄家宝在众目睽睽之下,很不自在。他不适合煽动情绪,但在这种场合,不说也得说了。先是自我介绍,然后说一说疫情,再讲讲疫苗的原理。这时候有人问:“黄医生,疫苗的确是安全的吗?”
   “安全。”黄家宝的汗都下来了,“应该说不可能造成生命危险。”
   “我是想问,你们经过临床实验了吗?参加实验的人都是谁呢?”
   黄家宝这回看清了,提问的是一个中年人,他心里想,这是哪儿来的内行吧?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咳嗽了一下,说:“这个,我们有协议替志愿者保密的。的确,没有他们就不可能有疫苗,他们是真正的无名英雄,做出了很大的奉献与牺牲。”
   黄家宝是发自内心说这话的,有时候他也在想,的确对不住那两个孩子。
   “他们都有什么奉献和牺牲呢?”记者们来了情绪,不依不饶。
  黄家宝就是不成熟,提这个干吗?局长赶紧挤到前面,说:“刚开始我们不知道疫苗会带来什么,临床实验会让参加者冒很大的风险,还有可能危及生命。但他们知道,人类的任何进步都是需要牺牲的。于是他们都义无返顾,挺过来了。他们为了更多人的安全,不惜自己做出牺牲,我们要向他们表示崇高的敬意,他们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大家都鼓起掌来,领导说话就是不一样。
   局长满意地点着头,看了一眼黄家宝,意思是年轻人要学着点。
   他万万没想到黄家宝突然冒出一句:“其实疫苗还很不成熟,会带来一部分副作用。”
   声音不大,却如同炸雷,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
  黄家宝看了一眼下面的颜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胆气,他继续说:“任何药品都会带来副作用的。这种疫苗,它的副作用就是会使得肌肉的控制系统受损,虽然不至于威胁的生命,甚至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但是,会让人的面部表情僵硬。这也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改善它的话,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所以,我们强调大家自愿接种。反正人怎么活都有风险,就这些。”
   黄家宝说完这些话,长出一口气。爱谁谁吧,大不了断送前途,下乡当郎中,其实有同学在医药公司,改行卖药去挣的也挺多的。
  
   大厅里彻底乱了营,记者们开始追着医生们采访,而那些医生则做鸟兽散,东躲西藏。颜婉拉着黄家宝就往外跑,她能感觉黄家宝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们跑到没有人的花园里,颜婉也不说什么,抱着黄家宝就吻。黄家宝努力挣脱开,擦着汗说:“别别,我调整不过情绪来,我吓坏了。”
   颜婉满意地说:“你是最胆大的男人。”
   “得了吧,我刚才说话的时候直想上厕所。”黄家宝掏出纸巾来擦汗,“咱可千万别有肌肤之亲,我还是害怕。得等疫苗出来,万无一失的时候,咱在那什么……”
   “你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没信心吗?”颜婉问。
   “信心是一回事,科学是一回事。这你不懂。”
  
   记者最后团团围住的,是花白头发的局长。他本想最快溜掉,但头发太显眼了,走了几步,就发现走不掉了。
  他只好阴沉着脸,站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间。他说:“这件事情,我们要回去好好调查。有很多情况,今天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保证,责任是一定会有人承担的,事情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至于疫苗,我们得请示上级单位,看看是不是要收回。这关系到千万人的生命健康,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可记者们还都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他几乎挤不出去。这时候人群外有个人拼命往里闯,终于分开众人,把局长拉了出去。
   那个小伙子把局长塞进汽车里,自己则用身体挡住了涌过来的人。
   花白头发摇下车窗,问:“你是谁?哪个单位的?”
   “我叫邹放。”邹放笑眯眯地回头说,“我是公安局借调过来的。”
   局长什么都没说,关上车窗走了。记者们撇开邹放,跟着汽车往前追。
   邹放松了口气。他拿出电话,打给李蔚:“真是,跟我想的一样,出大事了。”
   李蔚笑道:“你们干那么大的缺德事,能不出事吗?”
  
   魏柠明显感觉到医院里气氛不对,那些医生护士神色匆匆,走路也是小跑。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感觉到出事了,那就是自己给颜婉的东西起作用了?
   她起来,溜到另一个病房去找路谦谦。路谦谦正没心没肺地看电视新闻,上面播放的是刚才酒会上的热闹场面。
   魏柠拉起路谦谦说:“别看了,咱们走。”
   “看完这个。”路谦谦坚持,“你看那个傻医生,把谎给编漏了。”
   “哎呀走吧。”魏柠说,“我想上网了,咱们去网吧玩会儿。”
   “看完看完,就一分钟。”
   看完了,魏柠帮路谦谦拿着衣服,还有那份协议。路谦谦问:“你拿这个干什么?”
   “我那份给他们了,你这份必须随身带着,不能再丢了。”
   他们两个蹑手蹑脚往外走。外面是自由的、正常的,只需要几步,他们就跑出去了。
   然而,后面有人叫:“两位同学,你们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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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1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八
  
   邹放带了几个医生,拦住了正要溜号的路谦谦和魏柠。尽管路谦谦说只是想在外面散步,但邹放还是把他们领进了办公室。
   冰冷的日光灯照得办公室雪亮,两个孩子周围,全是表情肃穆的白大褂。尽管没有表情,但魏柠和路谦谦还是感到害怕。
   “想走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还要进一步观察你们的身体。”邹放慢悠悠地说,“卫生局的领导让我来感谢你们,你们不能不领情。”
   魏柠问:“疫苗不是都公布推广了吗?还观察什么?”
  邹放仔细地盯着她,突然感觉到,和没有表情的人谈话是很困难的。一般和人说话,可以通过细微的表情变化来捕捉对方的思路或者破绽,再来决定自己的话怎么说。本来,他也相信搞定这两个孩子是分分钟的事情。可现在,他们已经变得深不可测,看不出是害怕还是亢奋。他只能猜下去。
   邹放平静了一下心情,说:“你们是志愿者,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我真的很敬佩你们。现在疫苗虽然已经推广了,但对疫苗还存在着争论,压力很大。所以,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希望你们继续合作,听我们的话,好人做到底,造福人类。”
   “做梦。”魏柠说,“这件事情是假的。你们急着请功,把没有搞好的疫苗拿出来。而且,你们还强迫我们不能说出去,还要我们放弃任何补偿,不追究法律责任。这我们不会答应。”
   路谦谦在旁边一直盯着魏柠,没说话。邹放猜,所有主意都是魏柠的,路谦谦小孩一个,可能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
   邹放让自己尽量平静一点,然后说:“小同学,不要这么执拗,应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问题。疫苗是不完善,但不完善的东西也能用,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比如说你要用电脑上网,你只有个内存小的,但它也能用,比没有好啊。”
   “电脑是电脑,疫苗是疫苗。”魏柠坚持,“电脑不出人命,疫苗出人命。”
   “好了,咱们不谈意义了。”邹放终于不耐烦了,心想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现实,他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事已至此,你们要什么条件,才能和我们合作呢?”
   “你得先告诉我们什么叫合作。”魏柠的头脑很清楚。
   “听我们的话,用统一口径向外界说实验过程和效果。把你们签署的协议交我们统一保存。不随便外出。这样很简单吧?”
   魏柠点点头:“我们要五十万元,我们以后得生活,你得让我们生活吧?”
   “不可能。”邹放严厉地说,“我们不和志愿者谈经济条件。但因为你们的贡献,我们愿意给你们奖励,一人一万块钱,这已经不少了。医疗系统内部发奖金都没这么多。”
   魏柠不说话,低着头,感觉很倔强。
   “替你妈妈着想吧,你是个好孩子。你们都懂事了,知道轻重。”邹放放缓语速,继续说。
   魏柠终于点头表示同意。邹放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把握住关键了。
   可魏柠突然说:“协议只能还给你一份。我的那份已经交给别人了。”
   邹放大吃一惊,忙问:“谁?”这份协议要是泄露出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魏柠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黄医生的女朋友。”
   邹放恍然大悟,怪不得黄家宝突然有那么大的胆子,要当众说内幕。这肯定是颜婉激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黄家宝老同学,你怎么这么糊涂,本来出力最多,最后还是要当绊脚石。前途无量一个人,毁女人手上了。
  
   黄家宝已经好久没回家了。所谓家,其实是医院分的一套单身宿舍,本来是两个人住,另一个医生结婚买房了,这套单元就空出来,成了黄家宝一个人的房子。他拉着颜婉回来,情绪还处在亢奋之中,不停地念叨着:“痛快,真痛快。”
   颜婉饿了。刚才的酒会上一折腾,那么多好吃的没吃上。回到这里一放松,反而觉得饿。
   她一说,黄家宝也饿。颜婉说:“冰箱里有什么?我们做点吃的吧?”
   黄家宝想了想,摇头。冰箱里只有几个鸡蛋,那么多天没回来,早该臭了。
   颜婉说:“那我下楼去饭馆买点。”
   “不用了,咱们出去吃,我请你。”黄家宝说着就要站起来。
   颜婉按住他:“你别动。你现在是名人了,出去不怕被围观吗?要是有几个已经打了疫苗的家伙拿砖头砸你怎么办?”
   黄家宝觉得颜婉说的有道理,坐下了,只是拿出钱包,给了颜婉一张钞票。
   颜婉拿了自己的小包,笑着说:“你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她走到门口,冲黄家宝招招手,关上门下楼了。
   黄家宝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心里想,有个女人在身边是不错,至少能搭把手,不用什么都自己操心了。想到这里心头一热,觉得颜婉又漂亮又体贴,遇到她还真是难得。
   一边心神荡漾着,一边随手开了电视,想看看今天的新闻怎么说。
   好几个台都在插播关于疫苗的新闻。黄家宝选了本地的频道,看见播音员正襟危坐,字正腔圆地说:“卫生局有关领导表示,对于疫苗存在的缺陷,向广大市民致以歉意。他同时说,将进一步追查有关人员隐瞒疫苗缺陷的责任。”
   接着是现场的采访。花白头发面色凝重,对着面前的一堆话筒说:“我们要请示上级单位,看看是不是要收回……”接着有人挡开众人,护送局长上了车,黄家宝看出那个人是邹放。
   他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味儿。追究什么责任?追究谁的责任呢?肯定不是局长,那是谁?
   下一条新闻是拍摄一个街道医院,有几个人等着打疫苗。记者向他们说明疫苗的副作用,问一个中年男人是否还要接种。那个男人犹豫一下说:“我想还是打了吧,更安全点。我和我老婆,老夫老妻的了,表情也没什么意义。”
   黄家宝觉得,这个男人说的也有点道理。疫苗毕竟还是有用的。
   正琢磨着,单元的门被敲响了。黄家宝一愣,颜婉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几分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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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1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九
  
   颜婉当然不可能回来得这么快,来的人是自称是卫生局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说局长有紧急事情要和黄家宝商量。
   黄家宝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满腹狐疑,这两个人,自己可是从来没见过。
   他一出门,这两个人就把他夹在中间,还伸手扶着他,显然是怕他跑了。黄家宝看到这架势,终于明白,这两个人果然是局长派来的。
   汽车带着他七拐八绕往城外开,走了不少路,来到一座别墅里。黄家宝下了车就觉得这地方眼熟,仔细打量,这不是格莱美大道吗?他们把自己带这来干什么?物是人非,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回来了。
   黄家宝进了房间,跟着他的人就说:“局长找你,是有需要保密的事情说,所以请您把手机交出来。”
   黄家宝拿出手机,还故作轻松开玩笑:“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鬼鬼的?”
   那两个人拿了手机,什么话都没说,就出去了。
   黄家宝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四处打量,这才发现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电话。他拉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已经用遮光材料刷过窗子了。
   黄家宝想,颜婉回来看见自己不在,也许会着急吧?自己应该给她留个条子的,刚才一紧张,忘了。
   他就在那里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也奇怪,要是真有事找他商量,干吗把他晒在这儿?要是故意刁难自己,那也不应该住别墅啊,应该把自己带到小黑屋里去。
  黄家宝就那么傻呆呆地坐着,觉得自己饿了,就想颜婉会买什么好吃的呢?可惜吃不上了。觉得自己渴了,就找水喝,可饮水机上的水桶是空的,于是敲门,想找人拿水,没人搭理他。最后没辙,到卫生间里,对着水龙头喝了几口自来水,边喝边想,自己一个医生,喝起生水来了,不知道一口下去,咽了多少细菌。
   等了两三个小时吧,也许更久,黄家宝困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切都等醒了再说。
  
   其实就是黄家宝给颜婉留条子,颜婉也看不见,因为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翻东西,翻了很长时间,却没有找到想要的。
   他们关好房门,坐在屋子里等。
  饭馆里人多,颜婉等了很长时间才拿到打包的饭菜。饭馆的电视里正好是关于疫苗的新闻,无数人忘了吃饭,都抬着脑袋看着,这情形只有在世界杯的时候出现过。颜婉看着新闻,也恍惚觉得不对劲。她想,吃完饭,最好让黄家宝换个地方住,倒不是怕什么,是因为会省去许多口舌。万一记者摸上门来,不就糟糕了?说什么?怎么说啊?
   颜婉挎着包,拎着盒饭,埋头上楼,到了家门口突然觉出不对来。外面的防盗门居然是关着的。没事黄家宝关什么防盗门啊?
   她想了一下,转身下楼,脚步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屋子里的人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动静,打开门一看,只看到门口放着的一口袋盒饭。
   有时候,随手关门也不一定就是好习惯。
  
   邹放一直坐在监视器前,看着被困在屋子里的黄家宝。现在他睡了,邹放也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在黄家宝家里守候的人已经汇报了,没有找到那份协议,也没有找到颜婉。邹放挥了挥手让他们走了,不是专业的就是不行。
   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颜婉。可是颜婉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给黄家宝打电话,这说明这个姑娘已经警觉了,感觉到要出事。邹放用黄家宝的电话反打回去,那边却拒绝接听。
   他自己的电话响了,是卫生局长打来的。局长说:“小邹啊,事情有什么进展没有?”
   邹放说:“给我点时间,两天,我只要两天。”
   “要抓紧啊,每耽搁一分钟,群众的疑问就大一些,对我们工作的不满也就多一些。”局长急切地说。
   邹放说:“好的,我努力。”
   “你说有没有必要动用公安系统的力量呢?”局长似乎在征求邹放的意见,实际上是想求邹放帮忙。
   “这个您自己拿主意。不过我觉得这是卫生系统的内部调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邹放拒绝。
   “好的。”局长听明白了,他笑着说,“那么小邹,这件事情就全拜托你了。当然,在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休息啊。”
   邹放挂了电话,心里说,虚伪。领导给你加一堆重活,然后体贴地让你注意休息,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不过,他是该休息一下,哪怕两三个小时也好。他得找时间去看看李蔚了,不知道这小妮子现在又在憋什么花招呢。邹放认定,鲍珞奇留下的钱,绝不应该是区区十万块,而这个秘密,逻辑上应该在李蔚那里。李蔚一直没有和他主动联系,这也表现得太冷静了吧。
   邹放决定去看看李蔚。他走的时候吩咐:“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许进入那间屋子,不许送水送饭,不管他闹什么动静,都不能进去。黄医生需要安静的环境,好好反思。”
   就在邹放准备出门的时候,黄家宝的手机响了。邹放冲过去抓在手里,是颜婉来的电话。
   来电只响了两声就消失了。可是来电话就好,邹放立刻给自己警局里的同事打电话,要他们帮着查查这个号码从哪打来的。
   “呦,邹医生办案子了。”那边的警察开玩笑说。
   “这是我女朋友,跟我吵架离家出走,我不知道她在哪儿。”邹放说。
   “那姑娘不错,你可不能唐突佳人啊。”警察继续开着玩笑。
   很快来电的位置就查出来了,是在丽水巷。邹放顿时纳闷,那是有名的外来人员聚居区,鱼龙混杂,颜婉跑那儿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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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6 18:1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
  
   颜婉刚跑到街上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身上没有什么钱,就算是跑也跑不远。
   她害怕有人追她,跑过了好几条街,看到路边有长椅,才走过去歇歇。这一歇,才觉出自己走投无路来,又加上不知道黄家宝情况怎样,想打个电话,却又不敢,竟然拿着手机,抽泣起来。
   没注意到,旁边有几个老乞丐,还带着小孩子,围着她看。漂亮姑娘怎么闯进自己的地盘来哭了?
   黄家宝的电话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但没有勇气按发射键。这时候有人拽她的衣服,一个小家伙向颜婉伸出脏兮兮的手。
   颜婉从钱包里拿出小面额的纸币给他,这下不得了,周围围上一堆人,好几只手向她伸过来。颜婉穿得得体,不像是给不起的人,可颜婉恰恰就给不起了。没有零钱,大一点的钞票是万万不能给的。
   颜婉急了,赶紧往外挤,从那些脏手中挣脱出来,再次向前跑去。跑了十几步,才觉出手上是空的。光顾着保护自己的包,手机呢?
   再回头看,长椅那里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乞丐,也没有手机,这下,彻底失去和外界的联系了。
  
   没有要到什么现金,但捡来手机是更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情。乞丐们拿着颜婉的手机,兴高采烈回到了丽水巷。有老乞丐提醒,千万不要拿这个手机打电话,扔掉电话卡,明天早晨派人去把手机卖了,钱大家分。
  天已经黑了,今天收获不少,大家都心满意足地睡去。只有小孩子还醒着,心里不平衡。这手机是自己第一个抢到的,凭什么要大家分呢?看大家都睡了,小孩子爬起来,小心地从大人们破烂的衣服兜里摸出那手机。很漂亮的手机,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正在想藏到什么地方,手机突然响了。
   小孩子吓坏了,赶紧乱按,好在第一下就按在挂机键上。再看那些大人,酣睡如常,没有受到惊动。
   他拿着手机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他不会把手机偷走,他只是想再玩一会儿。
   摆弄来摆弄去,竟然把键盘锁给解开了,再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游戏,结果一按,竟然把刚才的来电号码给拨了出去。于是再也不敢玩,重新下床,把手机放回原处。
   丢了东西是坏事,但也是好事。好的方面是,这彻底把邹放搞糊涂了。他找了很多人去找颜婉,都是围绕着乞丐们居住的地方。而颜婉,正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转悠呢。
  
   没有了联系方式,没有了电话,颜婉现在必须找到一个能去的地方。该是哪里呢?医院是肯定不能去了,她脑子里转出的唯一一个地方是:索江的公司。
   麦丽跟她说过索江在什么地方,可她没有去过。但她知道索江公司的名字。这就好办。颜婉走进网吧,开电脑,搜索,很快就有了地址。
   她坐上出租车,心里想着,计价器不要跳得太快,网上的地址可一定要准确,索江千万要在……她为这次旅程押上了身上所有的钱。
   那座小楼亮着一盏灯,颜婉想,有人就好。她跑过去,用力敲门。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门开了,开门的正是索江。
   两个人都是一愣。索江没想到颜婉会突然出现,颜婉则是感觉索江变得太大了。人不帅了,胡子拉茬却未修饰,瘦得几乎脱了形,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
   但这些都不重要,颜婉说:“我有急事找你帮忙。”
   索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她让进来。
   楼上的大办公室空空荡荡,索江让颜婉坐在沙发上,自己去给她倒了杯水。颜婉气喘吁吁把事情的经过讲了,索江依旧沉默,好像在思考问题。他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颜婉。
   “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颜婉说。
   “我知道。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没人能找到你。至于怎么办,明天看看情况再说。”索江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张狂与激动,只是冷淡地说着。他拿起茶几上几张纸,说:“我正准备开店,你要愿意可以帮我。”
   颜婉这才注意那几张纸,是彩色的室内装修效果图。颜婉看了看,竟然是不同色调的卧室,相同的是,都有床,都有镜子,都有电视,而且,都密封。
   “这种店日本早流行了。性爱自助店,我们提供房间、器具、充气娃娃、餐饮。”索江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大家都怕和别人上床,但欲望需要发泄,所以,这样的店应该有很大的利润。这是一个商机。”
   颜婉听明白了,她感觉有点恶心。她问:“索江,你就没有想过麦丽吗?你只是想拿这个肮脏的想法去赚钱?”
   “有什么肮脏的,这是市场规律,也是生理规律。”索江说,“我已经对爱情失去兴趣了。我曾经这么真心地对待麦丽,我换回了什么?她一直是在算计我能帮他什么。我厌倦了。投入快的,投入深的,肯定受伤最狠,这和股市是一个道理。你别指望谁还会玩真的了。包括你说的那个黄家宝,要是我没猜错,他肯定也会留一手。”
   颜婉还坚持:“你真的应该去看看她。我想她也很需要你去看。”
   索江没接她的话茬,只是说:“你不愿意帮就算了,我不勉强你。来看看你住的地方吧。”
   他站起来,带着颜婉走向墙边的一排大书柜,拉开一个把手,里面竟然是一间和效果图一模一样的卧室,还套着卫生间,可以洗澡。索江问:“还满意吗?这是我刚装的样板间。放心,除了我还没人睡过。”
   颜婉迟疑着不想进去,索江一把把她拉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颜婉问:“你要干吗?”
   索江看着她,目光叫人如芒在背。许久,索江才说:“让狗屁爱情见鬼去吧。麦丽说得对,我应该去找健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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