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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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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记事 zt (不好意思,先从一半开始哈)作者 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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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9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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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慎入~



晚宴终于正式开始,内眷在内府,外面男子则设了三十桌。东西两个主桌设在正厅之上,东边一桌大都是朝中权贵,下首主位坐的邵青,西边一桌则多是北方名门故老,与邵家有些或远或近的亲眷关系,主位由邵珉作陪。
  我当然坐在东边这一桌,但是并不跟邵青毗邻,中间隔了好几个位子。李闵国,古韵直,周紫竹,和我干儿子全在这桌,还有别的几位各部尚书,三公三卿,御史之类的。周紫竹在其中品轶最低,所以坐在邵青身边。
  邵青终于出来时,一片善祷善颂之声就铺天盖地席卷而去,继而落座,便开始觥筹交错,祝寿和谄媚的话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邵青始终微笑一一相对。
  但我觉得他不对劲,他好像在短短十几天里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几分,下巴都尖了些,脸色也有点苍白,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但是却总觉有些悲哀的意味,现在看上去,不像个名将,倒更像个落拓不羁的名门公子。
  他始终不看我,有一次偶尔目光相遇,他竟也有意识地掉开了。
  他是寿星,除了古韵直滴酒不沾,自然人人要来敬他酒,这家伙居然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好似没有受伤一般。每一杯都是一仰脖子喝个干净,换来一片喝彩。
  他越喝眼睛越亮,越喝脸色越苍白,到最后身形都有点不稳,依我看竟是有点故意要喝醉的意思。我看得有点触目惊心,私下拉拉旁边高玉枢的袖子,阻止他再去敬酒。
  邵珉在那边一桌看得焦急,屡屡瞩目我,示意我劝解,我本不想干涉,后来也觉得不能忍了,终于在他又接过一杯时说:“敏之,你前几日生病,身子还没大好,不要再喝了,这一杯,我替了你吧?”
  周围的人听了,纷纷对他的健康状态表示惊讶关心,邵青哈哈大笑,一口喝干杯中酒说:“大丈夫当醉卧沙场,马革裹尸,区区小恙,岂能阻了酒兴?”
  周围几桌有不少是邵青的部将,还有别的武将,便是文人,也不乏狂狷之辈,都大声叫好。
  连古韵直都赞他“好男儿,好气概”,周紫竹便立即斟了一杯酒敬他,说什么“邵将军如此男儿,实江山之福,社稷之幸,下官佩服”之类的话,不像周紫竹,倒像我干儿子的手笔。
  结果又掀起一轮敬酒高潮,邵青杯杯喝得爽快无比,我回眼神给邵珉示意我无能为力,邵珉急得要跺脚,又无法可想。不过,后来邵青快喝醉时,我还是偷偷替他挡了几杯。
  最后邵青终于率先醉了,被童婢搀扶着去睡觉,一场寿筵貌似宾主尽欢。各个戏班子开始热闹,烟花爆竹都拿了出来,邵家一时热闹非凡。
  我自觉酒也略多,先回房歇息。
  红凤让邵家的小婢打来热水,伺候我洗了脚,便去了邻房,我自己想着邵青反常至极的举止,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辗转不能眠。
  外面笙歌喧闹从极盛到渐不可闻,我始终没有一点睡意,后来便渐渐只听见早发的夏虫这里那里不时的一声高吟低鸣。
  至三更过后,园子里没有人声已经很久,我渐渐也快要睡着,突然听到远处一声似有若无的尖啸,然后便隐约有刀兵碰撞,有人大叫“有刺客”,只是隔得极远,听不真切,我心中惊疑,坐起身来,突然门便被撞开,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跌进来

  我定睛一看,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紧身服的女子,头罩掉了,一头乌黑长发散落下来,捂着左肋,五指间渗出血来。她猛一抬头,我吃了一惊,那张脸因失血惨白,但是轮廓深邃,还有那双有火焰燃烧的美丽黑眸,我是记得的。

  这个刺客是那天那个回鹘公主。
  我张口欲言,却听“唰”的一声,一把寒光四溢的长剑已经架在我脖子上。
  “把我藏起来!快!”她命令说。因为说的不是自己的母语,不免声调有些崎岖,但是略带沙哑的女中音很好听。如果在现代,很有潜力成为人气歌手,而评论会说她的声音充满磁性。
  “快!”她又催了一遍,我脖子上的剑紧了紧。
  我定定神,迅速四顾了一下周围环境,冷静地说:“到床上来。”
  她的脸飞红了一下,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愤怒,但是银牙一咬,柳眉斜飞,低声怒叱道:“贼子!”
  我脖子上的剑又紧了紧,寒意入骨,这下恐要见血了。
  不过我还是很冷静。这就像如果你在现代时遇到带有凶器的歹徒抢匪,最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冷静,只有你冷静才有可能使对方冷静,歹徒本身往往是很紧张不安的,你要极力安抚他的情绪,否则他很可能会一时紧张用凶器“误伤”你。

  我面前的美丽的“歹徒”倒不紧张,却很愤怒,所以我赶紧用十分冷静的语调对她说:“这屋子里没地方藏人,床下是最容易被发现的,你可以到我里床,我拿被子裹住你,他们不敢越过我搜人的。——要不要随你,不过快点,人就要追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我的话,外头人声脚步声近了,火把乱晃的光映在我的纸窗上。
  女刺客一咬牙,跃进我的里床,钻进被窝,剑也带了进去。
  长剑离喉,我松了口气,拿被子连她的头都蒙住,只留一头长发在外头,动作的时候大概不小心碰倒她的伤口,她身子抖动了一下,却一声不吭。沾了一手粘粘腻腻的液体,我怕一会儿露馅,不敢擦在别的地方,就在她身上把手指抹拭干净。
  她的身体紧贴着我,温热通过一层薄薄的衣物透出来,我手下衣服下的肉体微微的颤抖,让我想起受了伤躲在黑暗里的野生动物。
  果然有人大声敲门,我叫了声“进来”,邵珉带了几个人冲进来,别的人都在外面等着,邵珉只穿着中衣,披着外袍,气喘吁吁,神魂不定。
  我说:“出什么事了?”故意看了几个男人一眼,慢条斯理地回身把刺客公主身上的被攮严实些,除了头发一丝儿也不叫露出来,充分表现出不欲自己的侍妾在别的男人面前走光的样子。
  邵珉等人果然尴尬地把眼神避开。
  邵珉说:“深夜来扰,对不住青莲了,只是事情紧急,还望见谅。——有人行刺我二弟,刺客朝这边逃了过来,我怕他对青莲不利,所以赶过来看。”

  我装作吃了一惊,说:“敏之没事么?刺客是什么人?”
  邵珉苦笑说:“二弟受了伤,——若不是喝醉,岂会轻易受伤?刺客也跑了,不知道什么人,不过好像也受了伤,我看二弟剑上有血。”
  我故意沉吟一下说:“今日这院子里人太杂,只怕是跟着哪位大臣混进来的,要查并不容易……方才我睡得迷糊,隐约见有黑影往西边去了,也不知有没有看花眼……”
  西边过去两个小院住的是李闵国,我且小试一下移祸江东。
  邵珉果然脸色一变,想了想,顿足说:“果然如此!”便要往外冲。我叫住他:“邵大哥!”他停下看我。
  我朝他缓缓摇头,凝声说:“切勿打草惊蛇。”
  邵珉神色一凛,说:“知道了。”然后看看我,犹豫说:“青莲,我二弟那里……”
  我会意,起身下床,把衣服穿上,说:“我去照顾他。只不知是否已有内眷……”
  邵珉摇头苦笑,说:“哪敢惊动?女人见不得这个,到时呼天抢地,我二弟倒要先哄她……”
  我已经扣好衣带,转身对床上的人说:“你就在这里睡罢,我去去就回来。”然后便同邵珉走了出去。


[ 本帖最后由 Stil 于 2007-7-19 16: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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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9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40受伤的邵青

  邵珉带人去搜刺客,我则跟着仆役去后院邵青处看他。
  邵青平时好像不住自己夫人那里,而是住在上回的书房旁边的一间耳房。他还没有子嗣,也没纳侍妾,除了与张青莲,也没别的绯闻,算得上是一个节欲的人。
  他的房里此刻灯火通明,有许多仆僮侍婢跑进跑出,拿水拿药,我认出上回送茶的俏丽小婢,估计是他的贴身侍女,便问:“大夫来了吗?”
  小婢急匆匆朝我施了个礼,说:“回张大人,府里有二少爷军中的大夫,已经来了,但是大少爷叫人去请林御医,二少爷却不让。”
  我点点头,掀开门帘进去,一个五十多岁的医生老头正洗手,看来已经处理完伤口,邵青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越发惨白,地上有一盆血水,一些剪碎的沾满血的衣服。我连忙掉开眼睛,还好,现在晕血不严重。
  大夫朝我施了一礼,说:“张大人,邵将军已经无性命之碍,外伤虽有些重,过半月就会收口,无需担心。只是内腑还有些痼疾损伤,是一定要好好调养。”
  我暗暗吃了一惊,内伤?是锦梓打的吗?
  但是表面上我还是不动声色,点点头说:“有劳费心了。”
  大夫又说:“方才处理伤口时喂他喝了一些麻沸散,一会儿就会醒。”
  呵,原来麻沸散在这里倒没失传,华佗他老人家也可含笑九泉了。
  我说:“我留在这里照顾他,请大夫去指点他们抓药吧。”
  大夫同伺候的侍女下去煎药了,屋里只留下我和邵青,他熟睡中呼吸有点急促浅浮,确实不像习武之人,不像锦梓平日那种细微绵长的呼吸,看来内伤不轻。
  我轻轻走到床边,看着他的脸,脑中不由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我能不能现在下手杀死他,然后把自己弄出重伤来,谎称刺客去而复返?
  我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就算我能应付这种难度的操作,邵青的死亡引起的朝野动荡,势力对比的消长,后果不是现在的我经得起的。
  不过,同样的理由,邵青也不会轻易同我决裂吧?
  想到这里,我心稍定。
  邵青辗转了一下,突然低吟了一声,梦呓轻呼:“青莲。”
  我呆了一呆。
  说实话,我最看不起那种男或女主人公偷听到不明朗的恋人梦中呼唤自己的名字,就此明心见性,豁然开朗,深为感动,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断。毕竟梦实在太多种,倘若人家其实是梦见跟你借钱呢?通常也会声音温柔,充满感情的。
  不过,此刻我却几乎毫不怀疑邵青以前真的很爱张青莲,那一声低呼,似乎已经凝聚种种酸涩、怅惘、遗憾,仿佛心痛得要绝望。
  我的心都跟着轻轻拧痛起来。
  邵青比预期的要早醒过来,看来是意志力很强的人。他轻轻呻吟了一声,我连忙抬头看他,说:“痛得厉害吗?要喝水吗?”
  他微微摇头,朝我微笑了一下,说:“你陪了很久吗?”
  他的伤在肩膀以下,差一寸没刺到心脏,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一动就会牵着剧痛。
  我摇摇头,也朝他嫣然一笑:“不,不太久。”
  邵青仔细望着我,目光并没有因为伤痛变得软弱,看得我有点发毛。
  他最终垂下了眼帘,叹了口气,低声说:“那天我太急躁,弄伤了你,对不住了。”
  我脸一热,说:“过去了就别提了。”
  他笑了笑,有点吃力地闭上眼养会儿神。我沉默了一阵子,终于决定单刀直入,开口说:“那天锦梓伤得你重吗?你身上的内伤是他打的吗?”
  邵青睁开眼,又笑笑说:“他那天……闯进来的时机尴尬,见到你晕了过去,情急劈了我一掌,不过还算顾念旧情,只用了七分力,但我也还了他一剑……”
  他说这么一长串话,不免有点吃力,断断续续,精神却奇怪地好起来。
  莫非回光返照?
  呸呸,邵青还真没那么容易死。
  “不过……我这个小师弟的武学天赋实在惊人,当年就远不及他,还以为他这两年……功力定会倒退不少,可以和他比比了……不料更难望其项背了……”
  我连忙赔笑说:“他那是一人敌十人敌,敏之是千人敌万人敌。不可同日而语。”
  邵青看着我,突然笑出声来,又牵动伤口,痛得皱眉,脸色白了几分,又笑又喘地说:“你倒真是维护他,为了他不惜大灌我迷汤。”
  我有点不安,笑笑说:“我原说的实情。”
  邵青止了笑,注目看我,突然叹道:“你放心,我不会去对他不利。当年他从先师学艺时我早已出师,我们师兄弟没什么感情,但毕竟还有同门之谊。若非为了……现在看来,他是不会杀你的了。”
  他们的师父是谁?我决定回家问问锦梓。
  邵青又说:“你伸出手来。”我有点疑惑,还是依言伸出手,他伸出手指搭住我脉门,我困惑地看他闭着眼,全神贯注,然后松开我的手,说:“你的玉蛛功……唉,当年就劝……不要练,如今……不要再去碰它了,就当没练过武罢,目前内力纠结郁塞,锦梓当会替你设法化解,我的伤好了之后,也会帮你想法子……”
  我说:“你受了内伤,不要妄动真气。”
  邵青又微微笑笑:“受伤……也好,我都多少年没有好好歇歇了,真是累了……这次想回洛阳祖宅去养病,看看小时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两个月……”目光移到虚空之中,笑容有一种我说不出的凄恻疲惫。

  我只能说:“敏之,你受了伤,小心路上舟马颠沛劳顿。”
  邵青看向我,微笑说:“我自会当心,倒是你,朝中之事一切偏劳了,万事都要小心……”
  看来邵青真的还不打算与我决裂,我心中大定之余,好奇起来,问他说:“锦梓那日究竟同你说了什么?”
  邵青看看我,笑出声来:“原来他还没同你说吗?既然如此,我倒不便先说了,以后问锦梓吧……”
  我听得满头黑线,邵青居然也这样,男人……究竟是什么生物?
  邵青重伤之余说了这许多话,精神委顿下来,我也觉得困了,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邵青突然叫住我,说:“青莲,去年你生日,我帮你刻的那枚鸡血石印章你还留着吗?”他声音神色都平淡,但是眼中藏着激动期盼,希冀万一的神色。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装得若无其事,回头微笑说:“留着呢,怎么了?我回去找出来。”
  邵青的身体虽然没什么大动静,我看来却好像瞬间泄了气,脸色霎时苍白如死,眼神移开,不再看我,冷淡地低声说:“没什么,不必找了,你去吧。”

  我带着一腔疑惑和患得患失离开,回到房里,又愣了一下:我的房中现有两人,一个是红凤,一个是刺客公主。

  红凤已将刺客公主制住,点了她的穴道,包扎好她的伤,替她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如今正干干净净坐在椅子上等我。
  真不愧是永远高效的红凤啊,如果在现代,比我更有资格做个女强人。
  只是现在是什么场面?夜审犯人吗?
  我其实困得要命,只想睡觉,也只好在椅子上坐下。
  公主被制住穴道,眼中都要喷出火来,怒道:“若非我受伤,你绝制不住我。”
  红凤没理她,对我说:“大人,此女身手看来似是艺出昆仑,大人看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我头痛地看着公主。
  公主脸上掠过一片轻红,扭过头去不看我,冷冷哼了一声,说:“杀剐随你。”
  我突然发现公主是那种越看越美丽的类型,她身上有如此强烈的生命力,整个人就像活动的火焰,灵魂仿佛生来就为了燃烧。
  她要杀邵青,原也无可厚非,国仇家恨啊!从战斗到被俘,这几千里迢迢之路,受了多少苦?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柔声问:“你怎么逃出来的?”
  公主不屑地说:“邵青那厮把我扔在后院一个小阁,派了两个人看守就不闻不问了,我找到机会就逃出来了。”
  她这样轻描淡写,不知道是怎样惊心动魄的过程,脱身之后居然立刻就去行刺,是判断大宴的环境利于下手吗?如果真是这样,这般胆色,这样的判断力,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啊。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公主美丽的杏眸横了我一眼,冷硬地说:“报仇,复国。”
  “报仇和复国哪个重要?孰先孰后?”
  公主看向我,突然眼中出现恍悟的神色,甚至有了一丝感激。说:“复国为重。”
  我微微一笑,说:“我若带你出去,以后你自己有法子逃掉吗?”
  “京中有人接应我。”
  “既如此,好,”我对红凤说,“你给她易易容,打扮成婢女,明天咱们带她混出去。”
  红凤始终不动声色,只低头说:“是,大人。”
  我打了个呵欠,说:“红凤你带她去你房里睡吧,我要就寝了。”
  公主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因为邵青遇刺受伤,三天的盛宴果然夭折了,第二天吃过午饭,大家就散了。混乱中我带公主出府,完全没被察觉。
  公主临走对我说:“我们回鹘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这份恩我欠下了,改日一定十倍偿还。”

  回到府里,我想起邵青说的话,就对红凤说:“去年生日邵将军送我的鸡血石印章你帮我找出来罢。”

  红凤微讶,说:“去年邵将军送的是一套鸡血石杯子,大人记错了。”
  我骤然回头瞪着她,心中一片混乱。

41留芳楼

  我竟然露馅了。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是总觉得可以再瞒一阵子,总觉得还会经历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有惊无险。

  就好像偷情的人,总是知道会有瞒不过的一天,但仍然觉得会一次次混过去,直到有一天被揭穿了,还是觉得充满不真实感。
  现在邵青已经知道了。
  我去找他,他已经回去了洛阳,我想,短时间内他并不想见到我。
  几次看着锦梓,我想要问他,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既不想挑明,我何苦自找苦吃?
  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好了。

  锦梓最近越来越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采取禁欲措施的缘故。我的心情也不免连带着受了影响,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上回真的太疼了,对我的影响太惨烈,我都不好意思说,在床上躺了五天也就罢了,我连固体食物都不敢吃,以尽量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事后第一次解手的时候,我差点痛晕过去,还是没成功。
  便秘的痛苦,想来很多人都很清楚,但如果是外因强制性便秘呢?
  怎么能怪我忌惮?
  何况现在心里堆着那么多事,也没有心情上床。
  有一天我为了调节心情,也出于对自己负责,决定做个面膜。很多女人想振奋心情时都会作美容,我也不例外,到古代之后,一直都没做过什么保养,张青莲的年纪本就比我大,又纵欲过度,我是一定要好好保养这张脸的,否则太亏了。不过说实话,我现在比起第一次在镜中见到时已经好多了,精神焕发,肌肤细腻,果然节欲就是有好处啊。

  我用蜂蜜加盐来去角质,用苡仁粉,珍珠粉,蛋清混在一起做面膜,红凤见我一脸糊状物,在旁边又是惊骇又是好笑,还勉强忍住。我一时兴起,拉她坐下,把手里剩的往她脸上抹,红凤抗声说“大人”,侧过脸躲避,不过她没敢使出功夫来,还是被我抹了一脸。

  锦梓进来看见这一幕估计是唬了一跳,不过还强作镇静说:“你们在做什么?”
  我笑道:“我和红凤在保养我们的花容月貌,锦梓,你生得这么美,要好好保护那张脸,快也抹点吧?”

  锦梓果然极为不屑地看着我说:“男人长成这样已是不该,还学女人涂脂抹粉!”
  连说的话和表情都和我猜得差不多,我差点笑痛了肚子。
  锦梓见我不受教,还笑他,气愤地走了,我自己笑了半天。

  高玉枢下帖子请我去喝花酒,我骑了邵青送的那匹不知是否赝品的汗血马去,这马现在肯让我骑了,不过每次骑之前都要喂两颗松子糖,我很害怕长此以往它要成为第一匹马齿未增却先掉光的瘪嘴没牙马或是血糖血压血脂三高的汗血宝马,正在尝试拿亲亲热热的甜言蜜语逐步取代糖果的诱导剂地位,不过效果还不明显。
  我给它起名叫“壁炉”,以纪念我在现代的那个三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客厅里花了大价钱大功夫请人做的货真价实的壁炉。为了那个壁炉,我半个客厅都用了防火材料,真是牺牲惨重,居然都没来得及用一个冬天就……唉!
  大家对我的马的名字都不大理解,有人问我,我就故作意兴阑珊状曼声吟一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然后便有一班人惊为天人,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如痴如醉,我的文名也就日盛,估计再这样下去国子监就要请我去做祭酒了。
  我骑着马,徜徉长街之上,有许多人都忍不住止步看我,想来我现在看上去也算得鲜衣怒马,美人如玉了,看在别人眼里,大约会引起不少向往羡妒,又哪里知道我现在其实是内忧外患,如坐针毡呢。

  “壁炉”好像心情不错,突然小跑起来,我连忙勒缰,它却置之不理,而且这马仿佛练过武一般,还懂得躲闪行人,比后头跟的老田还利索,一会儿工夫便把他甩到很远的后头。
  突然一个拎着篮子的卖花小女孩冲出来,我一惊,连忙死命紧勒缰绳,缰绳从我手心磨出一道血印,但还是滑了出去,勒不住,马的前冲力太大。我几乎要闭上眼睛,不忍心看即将发生的一幕,但是马儿却嘎然而止,在只差一寸就要撞上那小姑娘时收住了前蹄。
  我吓出一身冷汗,又被惯性弄得俯在马背上,风度荡然无存。
  该死的马,一定是故意的!我气愤愤地滑下马鞍,若非自知踢不过它,真想踹它一脚。
  小姑娘吓得跌坐在地上,似乎吓傻了,直愣愣的看着我,篮子打翻了,花儿撒了一地。
  我虽然知道“壁炉”没踏着她,也怕她有什么碰着了擦着了,连忙上前搀她,小姑娘却趁机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公主请您去见她。”
  公主?
  我第一反应想到了薛咏覆家的浏阳公主。
  在古代,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人,不管她有没有嫁过人,如果私下偷偷派人去请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那么通常只有一种情形:偷情。
  难道浏阳公主看上我了?
  不过,如果这件事发生对象是张青莲,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浏阳公主发现她老公潜意识里对我暗藏情愫,所以事先来个通牒。
  我一时颇费踌躇。
  小姑娘见我犹豫,连忙又低声说:“公主要当面谢您救命之恩。”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回鹘公主。
  犹豫了一下,我站起来说:“带路吧。”
  老田已经吭哧吭哧赶了过来,我想想觉得还是需要有保镖,而且老田还是可以信任的,就让他也跟着去,小姑娘虽然不大乐意,也没有办法。
  只是七拐八弯,想不到我要去的地方和我原本打算去的地方竟是一处:兰倌的留芳楼。
  兰倌此处已经生意日益兴隆,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青楼,不但做相公的生意,也有女性娼妓,分在东楼和西楼。
  很少有妓院同时作这两种生意,一来因为顾客群不大一样,二来不便管理,不过兰倌居然做得这样有条有理,看来背后的人不简单啊。
  不过,回鹘公主竟然躲在兰倌这里,难道说接应她的人就是……原庆云?平素看他就不像个男娼啊。
  高玉树他们在东楼设宴等我,我却同个衣衫褴褛的小卖花女从西楼小侧门偷偷溜进去,这要叫人发觉,又是一番是非……幸而,还比较容易地混了进去。老田在外面等我。
  我低着头,目不斜视,在一片淫声浪语中,跟着卖花女“噔噔噔”蹬上木头楼梯,闪进一扇门内。
  门内地方倒也不甚小,有一股脂粉味,进去就被一只手捂住嘴,一个人从后面抱住我,我差点透不过气。
  那人看清我的脸,才把我松开,低声说:“对不住,委屈张大人了。”
  我又呛又咳,转身看着回鹘公主,她换掉了夜行衣和不合身的侍女衣服,穿着自己的衣服,虽然下身还是比较紧身的打扮,上衣换了红色的短装,缀着金线和珍珠,宛如一朵火红的蔷薇。
  不过这火美人神情很冷淡,说对不起也全没歉疚的意思,更不要说什么是为了当面感谢我的鬼话了。
  我很是愤愤,不过表面装得很淡然优雅的笑了笑,说:“公主言重了。”
  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客套话就单刀直入,说:“我请你来是有事相求。我们要逃回西域复国,但是现在京师戒严,出京查得很紧,帮过我的那人在京师力量不够,你有没有办法?”
  因为邵青遇刺,刺客逃脱,现在全城是下了戒严令。
  我好奇地问:“接应你的人究竟是谁?是这里的老板兰倌吗?你为何躲在这里?”
  她愣了一下,说:“兰倌?哦,这里确实是那人的产业,兰倌不是老板,只是替他管管。他也不知情。”
  “是原庆云吗?”
  她更愣了:“原庆云是谁?……那人与我有所协议,我不能透露他的身份,请张大人不要猜了。”
  我竟然猜错了?
  公主虽然有求于我,神色还是很倔强,我一向认为如果你投资一样东西,只要不是有可预见的亏损前景,还是要追加投资下去的,否则前头心血岂不白费?
  所以我答应了公主。
  公主神色松弛下来,有点欣慰,但是又好像她其实从没怀疑过我一定会帮她的,我不便多留,这便要告辞,临走公主塞了一个翡的小圆牌给我,上面刻着我认不得的回鹘文字,她神色很郑重,给我系在腰间,说:“你的恩我一定会报,等报了恩,我再把它赎回来,你要小心不要弄丢了。”
  我点点头,估计这是他们王室的令牌什么的,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就先留着吧。
  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一个衣裳十分华贵,三十多岁,喝得醉醺醺的家伙突然在经过我身边时抓住我的腰,把我搂进怀里,淫笑说:“宝贝儿……你是从东楼溜过来的吧?怎么?来会相好的?呵呵,瞧我不告诉兰老板!……你要不想被罚,就过来好好伺候大爷……”
  那人一身酒臭,我直想吐,但是现在才从公主房里出来,不能暴露身份,怕万一引起麻烦,只好隐忍,那人一径儿想看我的脸,我拼命低着头不让他看,折腾了半天,形势越来越不妙,我渐渐没了气力,正危急时,突然一只手把我从那人手中夺过来,拉进怀中。
  总算脱离了污浊的空气,我把脸藏在救我的人怀中感激地大口呼吸,却突然僵硬:救我的是原庆云!
  原庆云朝着调戏我的人那样懒洋洋地魅惑地笑:“李二爷,我说怎么等不到你?敢情都跑这边来了!……还调戏我们刚来的孩子!看来是看不上我了!”
  那人看着原庆云的笑脸骨头都酥了半边,涎着脸说:“小云,谁会看不上你?我是等不到你才来这边……不过逗他玩玩……”
  原庆云把我往门口推出去,说:“你先走吧。”然后便去应酬那姓李的了。
  可恶!居然欠了原庆云这家伙的人情!
  这个害我欠原庆云人情的该死的家伙后来被我查出来,是李闵国的二公子,前皇后的异母哥哥,也算当今皇上的舅舅。一个连自己老子李闵国都看不大上的没用的纨绔子弟。
  这笔账,我先记着了。

  两天后,我安排公主一行人混在林贵全的商队货物里出了京城。

42狩猎

  清晨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把我从梦中惊醒。
  “什么声音?”我睡得一片茫然地坐起来,揉着眼睛。
  锦梓也醒了,不过他每次醒来好像从没睡眼惺忪过,总是眼睛清澈明亮。
  “不就是你带回来的爆竹师傅吗?”锦梓清冷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
  哦,我记起来了,前几天因为要做对抗邵青的准备,我去找了几个烟花爆竹坊的老师傅回来,把土法火药的配方写给他们,拨给他们一处静僻的院落,让他们摸索着把这种火药做出来。
  这个时空其实也有火药,就是烟花爆竹里的那种,但是威力太小,又不稳定,要用于战争是不可能的。所以需要革新的品种。
  可惜我不学理工科,很多技术都不清楚,火药的配方是因为看多了穿越小说,如今也可说得上是人都知道了。如果我也会炼钢就好了。
  当然,我也不是天真到以为靠着还在研究中的新武器就能与邵青对抗,但是放在那里,将来总会派大用场。好在邵青现在还没有动我的意思。
  “红凤说,最好另外安置他们,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这宅子就没了。”
  笑话,这怎么可以?军事机密一定要好好保护。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放心。特意叫老田老朱加派了人手守着那个院子呢。他们却都以为我最近迷上了烟花,心血来潮弄几个人回来做新品种。
  当然,我巴不得天下人都这么想
  “不成。”我断然说,打了个呵欠,倒下继续睡回笼觉。
  咦?怎么又到了锦梓怀里?
  明明已经分被窝睡了,可是因为已经快要到睡凉席的时候了,所以被子很薄,还总是被我踢掉,春光大泄是经常的事,这样下去,锦梓对我用强只怕也是迟早的问题了。

  锦梓现在已经忍不住搂紧我上下其手了,我一边挣扎一边身子发软,最后半推半就接受了他的服务,可是轮到我为他服务的时候,他却嫌弃我一贯的回报方式过于清淡,又作了一次必然会被我拒绝的尝试,在我宁死不从之后,他生气了,压住我用力吻,咬破了我的嘴唇,幸好被红凤进来打断。
  这种情形再继续下去就不妙了,而且我也不想总是身上嘴上带着伤去上朝,红凤替我穿衣服时,我故意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锦梓,最近天气热,我要一个人睡,你还是先回‘暗雪阁’一阵子好了。”
  我还真是怯懦,这句心里盘算很久的话一定要红凤在才敢说。
  锦梓果然色变,铁青了脸,二话不说起来穿上衣服,冷冷说:“如你所愿。”然后就出去了。
  真是头疼啊,我头疼欲裂。
  我不知道如何安抚锦梓,如何面对。难道,难道就这样顺从他吗?我还有很多不甘心,很多顾忌恐惧,很多东西不能说服自己。

  结果锦梓不见了踪影,我只好让老田老朱送我去上朝。
  自从得了我家“壁炉”之后,我乘马车的次数锐减,骑马的次数激增,实在是“壁炉”太漂亮了,而我又是一个极重美色的人。
  我们一人一马照旧会引起交通堵塞的,自从我每天骑马上朝之后,奇怪京城的百姓似乎早起的越来越多。
  我得到极大满足的虚荣心稍稍安抚了一下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理与锦梓的关系的受挫感,所以上朝时情绪还好,连李闵国那个老匹夫故意大惊小怪地问“张大人,您的嘴是怎么了?”,引得满朝文武都欣赏关注我的嘴唇上的伤口时,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李大人关心,下官是被家中养的小猫抓伤了,不碍事的。”

  不过李闵国还真是和他的宝贝儿子一样讨厌,难道他以为这么一说就会跳出一个御史参我个“不修朝仪”?

  也不过让人觉得我私生活不检点罢了,反正张青莲的私生活不检点天下尽知,话说回来,这朝上除了七岁的小皇帝恐怕还真没什么人是一干二净的。
  外戚真是讨厌,我要想个法子整死他们,最好是寻着什么机会挑拨一下,让清流先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下朝后我直接去宫里见小皇帝,小皇帝也极喜欢我的“壁炉”,让我牵进来看看,因为“壁炉”性子烈,所以我不让他靠近,他却十分羡慕留恋,一眼不眨地盯着看。

  后来,他突然说因为最近跟锦梓学了弓马,想要出去狩猎。

  天子出狩,那是大事,要交给礼部好好准备一下子的,我同意替他关说,安排一下,等夏天一到就去狩猎。
  结果他不干,一定要今天就去。
  小皇帝一向是十分克己的孩子,很懂事,知道顾全大局,最近却任性起来,莫非是被我惯的?
  真是的,现在一个二个都朝我使性子!
  最后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偷偷带他溜出去,本来偷溜计划一如既往还很成功,结果好死不死在快到宫门口时遇到了周紫竹。
  周紫竹堵住了我和小皇帝,满脸不敢置信,又是愤怒又是震惊,把我们拉到一边无人处,厉叱我说:“张青莲,你想带皇上去哪里?你可知这是什么罪?”直呼其名,面叱其非,看来是把我当乱臣贼子了。

  小皇帝还是比较忌惮同样是帝师之一的周翰林的,但是依然牵着我的手,小小身子挺得笔直,还能勉强保持天家威严地说:“周爱卿,是朕命令张爱卿带朕出去的。”

  我看着挺身走出半步遮在我前头的小身体不由很感动,虽然拉着我的小手紧张得有点发抖,但是小孩子做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啊!
  我顿时很不想让他失望,便对周紫竹微微一笑说:“周兄,陛下虽是九五之尊,举动干系天下,究竟年纪还小,深宫寂寞,偶尔出去看看民情,也好过将来‘何不食肉糜’,咱们做臣子的,悉心照拂就是,周兄达人,当不致以陈法苛例责我。”

  周紫竹并非不讲理的人,何况他以文名动天下,骨子里还是有点浪漫主义的文人多过政客,更加不是理学家,若是对方是古韵直或李闵国,我这番话不过徒落人把柄,不会有半点用处,不过,如果对象是周紫竹则不同,他果然听完之后就沉吟不语起来。

  小皇帝也十分精明,立刻用极为渴盼的眼睛眼睁睁地望着周紫竹。周紫竹教小皇帝念书已有一段时日,感情已经培养了一些,聪明可爱又懂事的孩子谁不心疼?何况这孩子将来可是操生杀大权的真正顶头上司。

  周紫竹更加犹豫。
  我连忙趁热打铁,说:“周兄要是放心不下,不如和我们同去,人多也热闹点。”
  小皇帝和我很有默契,立刻流露出十分欢喜的样子说:“周爱卿一起去就太好了!”
  周紫竹果然最终投降了。
  我很是高兴,这下可有人替我分担罪名了!既然他也来,就干脆叫了四五个比较可信的御前带刀侍卫,而没有带田纯和朱纤细,以便使我的立场更加撇清一点。

  我们一行六七人便半公开的出了城。

  天色已是午时,只有下午可以狩猎游玩,所以去的只是近郊。
  我们出得城,几乎人人心中都欢畅起来,实在是杨柳如丝,芳草葱茸,天高云淡,春风已经渐渐有点炽热的影子,让人既暖洋洋的又止不住升起纵马疾驰的渴望。
  小皇帝心满意足地窝在我怀里,他终于如愿以偿骑上了我的“壁炉”,“壁炉”现在也算认主了,还是蛮给我面子的。小皇帝自己背着一把描金的精致小弓,也有一个相配的小箭筒,不时伸出小手摸摸“壁炉”的鬃毛。我看他开心,凑趣说:“皇上,过些日子臣挑匹好的牝马同‘壁炉’配了,生下小马送给皇上。”
  小皇帝听到有小马,很是高兴,继而又问:“什么是同‘壁炉’配了?”
  我语塞。
  现在进行性教育太早了吧?
  周紫竹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干笑着带了过去,后面几个侍卫都勉强忍住不笑出声来,憋得甚是辛苦。

  我们一路分花拂柳,往林子里越走越远,也没见到有什么动物,渐渐便走到山上去了。京郊多得是这样不出名的山,也不高,也没甚古迹,不过是些长草杂树,长得热火朝天,我也叫不出名字来。
  好半天才打到一只兔子,两只山鸡,其中一只山鸡是小皇帝亲自射到的,我和周紫竹都没带弓箭,不参与狩猎。大家都略有些累,便停下歇息。
  小皇帝大概平生第一次打到猎物,十分欢喜,虽然勉强不表现出来,但是情绪的雀跃却十分明显,我想了想,笑说:“皇上,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烤野味吃吧?”
  小皇帝顿时十分感兴趣,连忙说好,侍卫们平时在宫中轮值很是枯燥,现在出来玩,又有机会讨好皇帝和朝廷重臣,个个都很起劲,跑去弄水的弄水,弄柴的弄柴,洗剥猎物的洗剥猎物,忙得不亦乐乎。
  猎物很快烤好,香气四溢,我都觉得有点馋,周紫竹拿出一个银簪试毒,然后弄了一只兔子腿呈给小皇帝,小皇帝吃得很香甜,直叫好吃,比平时在宫里吃饭要积极得多。
  侍卫呈给我一只山鸡腿,又给周紫竹呈上,没吃午饭本就饿了,我也不客气地吃起来,再一看,周紫竹居然也不顾他世家公子的形象大嚼鸡腿,不禁轻笑,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一个侍卫将水囊呈给我,我正要伸手接,突然有破空之声,然后,便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一样,我眼睁睁地看到有一只黝黑的铁箭头从我面前侍卫的胸前钻了出来,继而一种殷红浓稠的液体大量的涌出,那个侍卫低头看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气,然后就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我一阵晕眩。
  第一次,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抬头一看,已经有七八个蒙面的黑衣人跳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侍卫就是干这行的,反应都比较快,迅速抄起家伙应敌,与那些袭击者斗在一块。
  我承认我有刹那间茫然,腿软,但是,当我看到又一个侍卫被砍倒在地时,我知道真正的危险已经来了。我迅速抱起正张弓瞄准刺客射的小皇帝,跃上一旁的“壁炉”,“壁炉”扬蹄驰过周紫竹身边时,我看到他还处于我刚才的茫然状态,呆在那里,一念不忍,我做了一个让我在下几分钟十分后悔但是多年后很是庆幸的举动:
  我俯身朝他伸出手。
  他本能地抓住我的手,我用力拉。
  好重,我险些被他拉下马去。
  周紫竹是不谙武功的文人,不过出身名门,究竟弓马熟谙,一借力跃上了马背,我一拍“壁炉”说:“壁炉,快跑!”
  马儿甚有灵性,撒蹄狂奔。
  后面有几个黑衣人舍了侍卫,追了上来。

43悬崖

  为了避箭,我压下小皇帝微微俯身伏在马上,呼呼的风声呼啸而过,刮得耳朵生疼。“壁炉”似是也知有危险,撒开劲跑,但是终究是压了三个人在身上,纵使这样的神驹,速度也渐渐慢下来,何况又是在林中,树枝藤蔓,“壁炉”有些施展不开。
  我向后看去,有三四个黑衣人也骑了马追了过来,当先一个,已经离我们很近,我们的侍卫大都被摆平了,只有武功最高的那几个当中的头领也骑了一匹马追过来。
  我心急如焚,不停催着“壁炉”,可离得最近的黑衣人已经不过数米,寒光一闪,我看到那人甩出一件奇门兵器,就像是一根长长绳索上缚了一把短剑。其势如闪电,直取我前面的小皇帝。我心中一惊,也不及多想,眼睛一闭,扑身向前用身体整个护住他,然后脸上一热,便似是给人泼了一股热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袭击我的鼻腔,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狠狠撞上我的鼻梁之侧,我的泪腺因此而快速反应。我下意识的睁开眼,浑身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那个撞击我的面颊而快速弹飞的东西是一只断臂,我甚至可以在惊鸿一瞥间看到截面鲜血淋漓之下隐约的粉红色的肉和白色的骨头……
  我居然没有尖叫。
  小皇帝也没有,周紫竹也没有,但是他们的手不自禁地同时用力抓住我,身体同时抖了一下。
  指甲都掐到我的肉里,好痛。
  但是此时此刻,我需要这痛来使我保持清醒。
  那断臂不是我的。是后面追上来的那位侍卫头领,看到情况危急纵身扑过来,不及做别的,只好用手臂来格那短剑的结果……
  失臂的血人儿一般的侍卫从地上一滚又站了起来,发出一声痛嘶虎吼:“皇上快逃!”就又向追来的黑衣人扑过去。
  马儿带着已经失神的我们把这场景飞一般的掠过去,什么也都看不到了,只能听到一些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小皇帝的头发上身上也都溅上了不少血,他小小的身子不住发抖,带着颤音和哭腔说:“张……爱卿,你记得他……叫什么么?朕回去要给他进爵……”
  不,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了。侍卫们自报名字时,虽然我在亲切地点头微笑,其实是一个都没记住的。
  我只知道他是不会活着见到自己的爵位,他的家人在捧着他的灵位表旌抚恤银两时定会痛哭失声。
  “皇上,我们回去可以查一下……”我的声音干涩,不像我发出来的。
  坐在后头搂着我的腰的周紫竹低声说:“卢大有,他叫。”

  但是,现在说以后未免太早,今日我们三人能否逃出生天也难说得很,被那个侍卫卢大有拼死阻了一阻的黑衣刺客已经又追上来,我回头的时候视野里已经又远远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我的心沉了下去,驼着我们三人的“壁炉”是不可能跑得更快了,这样很快就会被追上。一瞬间我真是后悔不已,为什么要拉上周紫竹呢,少掉他我们现在就可以逃脱了,如果马背上只有我和皇上,那些人怎也追不上的。
  可是现在也晚了,我总不能把周紫竹一脚踹下去。
  咬咬牙,我做了一个决定,抽起右腿,双脚脱出马蹬,我从左边滚下马背,同时低声说:“周兄,皇上托付给你了。”
  周紫竹和小皇帝齐声惊呼,伸手想拉我,却没有拉住。“壁炉”悲嘶了一声,风驰电掣一般向前飞跑出林子,远远还听见小皇帝叫着“张爱卿,张爱卿……”
  我的背摔在地上,很疼,但是这个姿势很好,不会受伤。人在危急中总是能激发潜力,我平时那么怕疼,此时居然一下就站了起来,朝山路左边一片齐人高的草中跑去。
  黑衣人中立即分出两个黑点朝我这边追过来。
  我在草中拼命地跑,中学运动会之后,再也没有这样跑过。身体所有器官都尽了全力,心脏跳得好像要冲出胸腔,肺被呼吸的风撕裂,我的腿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那两个追我的黑衣人已经下了马,打着草追过来,我回头看了一眼,山路那边“壁炉”跑得极快,只剩一个小小红点,把后面追杀的人甩得越来越远。
  我很欣慰,看来小皇帝他们能脱险了。
  现在就看我的运气怎样了,我在草中看不清路,只能朝一个方向跑。周围的景物颠簸如蒙太奇的画面,我一边跑心中一边想的居然是“壁炉”大概看多了这样生离死别的画面,并不像我。以后“壁炉”会换一个怎样的主人?它想起我的时候和想起回鹘王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我的毛病之一,总在不恰当的时候心里想起不恰当的东西。
  黑衣人好像越来越近了。
  我又加把劲,冲了几米,但是突然急刹车,心中暗暗叫苦。
  我运气不好得很,还是跑到悬崖边上了。
  两个蒙面刺客逼了过来。
  我步步后退。
  突然一个刺客开口,声音很刺耳,好像在刮什么东西的感觉,他对另一个刺客说:“原来只有他一个,没带着皇帝……呸,咱哥俩运气真不好,功劳全叫他们抢了……不对啊,密报不是说张青莲武功不错吗?这人可不像会武功。”
  另一个刺客笑了一声:“管它呢!反正他也不是主要目标……我看没错,哪有那么多唇红齿白,长得像娘们的男人……”这刺客的身形很纤长,声音又软又腻,湿湿冷冷,总让我想起什么爬虫类,很不舒服。
  声音刺耳的刺客说:“主上说张青莲最好别杀,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方一喜,那另一个爬虫类刺客就咯咯笑起来,说:“功劳反正也没了,咱们也别回去凑热闹了,不如就在这儿玩玩他……老子倒很想试试皇帝老子玩过的屁股什么滋味……”
  我心都凉了,忍不住后退,那个爬虫类伸手抓我,我拼命躲避,结果脚下一滑,身子往崖下倒了下去。
  幸亏危急之中,我的手紧紧巴住了崖边的土石。结果我就十分艰难的吊在那里。
  爬虫类刺客大笑起来。
  另外一个说:“你怎么老爱玩男人……快拉他上来,要不你就只有一堆死肉玩了。”
  爬虫一边笑一边说:“你一会儿玩过就知道……不过别上瘾,以后这种上等货色还真不好找……”
  他伸出手来,已经摸到我手上,手指又冷又湿,粘粘腻腻,我恶心得差点松手。可是松手就是万丈悬崖,虽然根据“悬崖定律”,我摔下去一定不会死,还一定会遇到奇遇,练成绝世武功,得到绝世神兵,至不济也会遭遇绝世美女……我的本能还是使我仅仅巴住手下的泥土和石块。
  爬虫淫笑着摸摸我,却不急着拉我,反而笑嘻嘻说:“张大人,快求求我拉你上来。”
  呸,这算是什么三流情节?我凭什么遇到这种事?
  倒不是要宁死不屈,这种不入流的情节已经严重伤害了我的审美,我倔强的不做声。
  爬虫开口准备说什么,突然,一道光芒如同天际的闪电斜切而下,灼伤了我的眼睛,闪电掠过那个声音刺耳的刺客的半个脑袋,又刮过爬虫的胸腹之间,然后我便看见他的半截身体凌空而起,激起漫天血雾,其间甚至夹杂着散碎的内脏和另一人乳白色的脑浆。
  这是我在半个时辰内遭遇第三次极度血腥,我再也忍不住闭上眼睛歇斯底里发泄的尖叫,认命地等着鲜血内脏脑浆洒在我身上。
  不过,等了好一会儿,那些脏东西并没有落到我身上,倒是有重物从我身边落下的破空之声,还有掉到下面的回声。
  我睁开了眼。
  看到一张干干净净,俊俏美丽,没有一丝血迹的脸。
  “锦梓?”我不敢致信地小声试探。如果不是手不得空,一定会揉揉眼睛。
  锦梓的脸还在那里,并没有消失,我欣喜若狂的叫起来:“锦梓!”
  锦梓铁青着脸,冷冷看着我,没有表情,也没有伸手拉我上来。
  难道他这么小气?还在因为早上的事生气?
  我渐渐狐疑起来,慢慢闭上了嘴。
  “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或者是鬼?死了多久?原先是男是女?”锦梓的声音几乎说得上轻柔,仍是那样清清冷冷,好听之极。
  我却渐渐的心冷了。
  先告诉我……是……人……是鬼?……是男是女?
  否则就不救我吗?
  锦梓威胁我……呢。
  为什么早不问?为什么不好好问?那样我就不会说吗?
  为什么……用得着来威胁我吗?
  我一霎那心痛得快要受不住了。
  锦梓还在说:“你说下在我弟弟身上的蛊……是骗我的吧?”
  我心一颤,手中的力道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朝下坠去。
  锦梓的瞳孔瞬间放大,伸手来抓我,却仅仅抓住了我的衣角,一声裂帛,我还是坠了下去。
  “你……”锦梓脸上的惊恐惊惶惊痛,慢慢远离,却清晰无比。
  最后的画面,我朝他笑了笑。


[ 本帖最后由 Stil 于 2007-7-19 16: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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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9 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44摊牌

  我一直知道自己有点晕血,不过倒不知道自己恐高。我以前坐过山车可是从来不尖叫只大笑的。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没有来得及体味生命最后的过程,没有来得及回放任何重要的场景,就晕了过去。
  究其深层原因,恐怕是怕死。
  经过一次死亡之后,我真的很怕死。

  既然我晕了过去,自然也就对不起观众地错过了所有的好戏,等到我再醒过来时,已经和前两回醒过来时躺在了同样的地方,连身边的人都一样。

  “悬崖定律”与我无缘。
  我果然碰不到绝世武功,神兵,帅哥或美女。
  “我残废了吗?”我问。
  “没有。”锦梓的脸色很有点憔悴的意思,左颊有一道明显的刮伤。
  “毁容了吗?”
  “没有。”
  我动了动身子,发现哪里都可以活动自如,除了手指有点疼,身上并没有受伤。
  “你怎么救的我?”
  “跳下去,抓住。”锦梓闷闷说。
  “然后呢?”
  “抓住石头,爬上来。”
  “噢。”
  高手就是高手,果然有任性的本钱。
  我心中忍不住的冷笑。
  我不再说话。他也不说。
  我不说是因为不想说。
  他不说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我索性闭上眼,让沉默无止境延伸。
  ……
  “皇上脱险了,亲自来看过你。”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哦。”
  “朝中大臣除了李闵国和古韵直都来过了。”
  “嗯。”
  “周紫竹来了两次,‘壁炉’也送回来了。”
  “哦。”
  “高玉枢现在还在厅里等你醒过来。”
  “嗯。”
  他终于放弃,又是一片沉默。
  我看看外面,已经是夜里。月光很黯淡,织在窗纱上,流溢的光彩如同某种年深日久已渐渐失掉光华的玉器。
  我侧过身子,把背对着他,闭目假寐。
  锦梓突然又开口了:“那天我毁掉的书,除了张青莲的玉蛛功,另外还有一本。”
  “那不是什么好书。”
  我睁开了眼睛。
  他静静叙述:“……是天竺传过来的淫秽武功。原本也没什么大用。讲怎样把一个高手的武功收为己有……通过房中术……也不知道张青莲从哪里得来,他抓到我之后,知道我会梵语,就叫我翻译。我自然不肯教会他来对付自己……但他有锦枫在手,可以要挟我做所有的事情……我便只好给他翻译,十句里面夹一两处假的。我编出来的口诀,以张青莲的武学造诣,自然发现不了……初练尚有功效,他便日渐沉迷,等到了我计算差不多的日子,就会筋脉淤塞爆体而死。……那一夜,他自觉武功大进,很是得意,说明日要把锦枫也拿来玩弄,——他素来见我难受便会高兴……我心中焦虑,就在他……的时候冒险动了一些手脚,侥幸生效。他果然突然走火入魔,通体发青,就没了呼吸……”
  我突然觉得背上发冷,转过来瞠视他:“然后你就安安心心同一具尸体睡在一张床上?”
  锦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不是!”锦梓有些恼怒,“我只是闭上眼睛想下一步怎么办,你就醒过来了。”
  “……我起初以为他没死,只是一时闭过气。还担心他会不会识破我……后来什么都不对,你对我说失掉记忆时,我半信半疑……还以为你有什么诡计……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一个人再怎么不记得,也不会连衣服都不会穿,人品都变了,才华突然大涨,性格好恶完全不同……借尸还魂的说法,古已有之,民间传说也很多,我虽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不过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你什么时候确信我不是张青莲的?”我冷冷问。
  “……记不得了,不过你回神后大约三四天之后我就知道了。”
  我又是心寒又是愤怒,怒火从胸口烧到头顶。
  原来他一早就什么都清清楚楚!在旁边冷眼看我如此辛苦遮遮掩掩!我竟是被当作傻子了。
  自尊受创的痛楚尖锐到我无法忍受。
  我坐起身子,冷笑出声:“好啊,耍着我玩很有趣吧?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越说越不能控制怒意,素性把很久以来就使我芒刺在背的东西一古脑儿抛出来。我一下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洁白如玉的胸膛和肩膀,指着说:“这身体很漂亮啊,比我原来的美丽多了……其实你觊觎很久了吧?可惜是你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爱恨交织啊!心里很痛苦吧?现在好了,这身体里面换了人,管我原来是阿猫阿狗呢!反正不是张青莲……现在你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可以心安理得的做自己想做的……你还真是好运啊,姚锦梓!”
  我抬头挑衅地看他,却不禁吓了一小跳。锦梓面上还是没有表情,但是眼睛里蒸腾的……已经不仅仅是怒火而已。

  我不自禁地噤了口。
  “你……”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声音涩哑,双手紧握着拳,不住发抖……
  他眼睛里的东西很多,好像有许多极度的伤心,失望,痛苦,委屈,重重交织,欲辩无言,看得我在他转身出去时还怔在那里。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
  我突然苦笑一声,颓然倒在床上,我是多么痛恨自己的这种能力和性格啊,喜欢把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潜层心理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所有自私的,龌龊的,肮脏的,隐藏的,不美好的,真实的东西,为什么只有我总喜欢去直接面对。

  除了痛苦,还能带给我什么?
  以前如此,现在在这里还是如此。
  如果不去看就好了。
  如果可以不想就好了。
  以前有一个人对我说,看事情太洞察是很痛苦的,除非你已经有了和这种洞察力相匹配的胸襟。可是,就算能够宽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啊……
  我控制不了自己,在锦梓每次凝视我的面孔时心情都会很糟;我无法让自己相信,他爱的只是我的灵魂……

  这是我和锦梓同眠以来第一次独自入睡,虽然已是初夏,却止不住觉得凄清,身子发寒,心头燥热。
  我无法入眠,爬起来把衣服脱光,恢复裸睡的习惯。
  平躺在床上,月亮已经穿过了云彩,月光又明亮皎洁起来,透过窗棂笼罩住我的身体。
  我在那一霎时很希望这月光是某种酸性溶剂,可以把现在的身体无痛地化掉,最好是依旧塑出我原来的形态。

  到了这个时空,我第一次身心疲倦到有了厌世的感觉。
  可是不要紧,我知道我明天会一如既往地起来上朝,无论心里多么倦怠。
  明天,我会去想到底行刺的主使者是谁,我会打迭起精神应付一场狂风暴雨。
  我是一向如此的,光是习惯的力量就足以使我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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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9 15:29 | 显示全部楼层
45水患

  关于这一次行刺的主使者,虽然从表面上看,嫌疑最大的就是躲回洛阳的邵青,但是,我的第六感却告诉我不是他。
  何况邵青是知道我已经没有武功了的。
  现在朝中三大派系,外戚是想利用小皇帝争权的,自然不会动手;清流就算欺世盗名,谋逆是断然不可能的;从别人的角度看,最有可能篡位的是我,但是我又舍身救了皇帝。何况我自己知道不是我。
  那么,必然是存在一个不为我知晓的势力了?
  我觉得仿佛远处天边已经压过来一处乌云,我却想不出好法子,心里压得沉甸甸的。

  朝中等着我的是一场目前为止最激烈的斗争。外戚开始对我和周紫竹发动极其猛烈的攻击,说我们“罔顾国法,意图不轨”,“陷君上于奇险”,就差说我们要谋反了。
  而我那帮人则跳出来说我舍身救主,应被大大嘉奖,并立为万世楷模。
  清流很狡猾地保持沉默。
  外戚的攻击范围果然渐渐缩小到我,而不大提周紫竹。
  舌战开始白热化,已经开始人身攻击,互揭老底,我越听越不耐烦,干脆走出列,走到御陛前,“扑通”一声跪倒,说:“臣虑事不周,行事颠倒,致君父于险,百死不足赎臣罪愆,请陛下诛臣九族。”
  一时寂静起来。
  以退为进,加点声势,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有些效果的。
  不过我没有想到一向只不过作摆设的小皇帝居然抢在所有人之前开了口:“张爱卿是奉朕之命同朕出去的,舍身救朕,张爱卿无罪有功。”
  小小的孩子用力大声地说,稚气的声音在高旷的正大光明殿顶缭绕回响,和这阴沉久远尊严压抑的地方极端的不配,我一时差不多泪盈于睫,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莫非看似摩登西化的我其实骨子里受中国文人传统的“学而优则仕”的影响颇深?锦梓已经不感兴趣的“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其实对我是很有吸引力的?
  看到小皇帝居然开口说话,在场的朝臣都有一刹那惊慌失措。
  没有亲政的皇帝是无权干政的,一个七岁的孩子在朝上发表意见,也确实罕见。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高玉枢,他出列扑倒在地,伏地痛哭说:“皇上圣明,明辨忠奸,臣等死心塌地,死而无憾。”
  外戚一时颇费踌躇。
  周紫竹走出来,在我身边跪下说:“臣与张大人均是年轻,行事不稳,但张大人危急之中舍身救主,其功足抵其过有余,请皇上治臣一人之罪。”
  我的眼睛余光看到古韵直望着周紫竹连连蹙眉,周紫竹却一直目光直视,不去看他的老师。
  我心中冷笑,清流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定是要周与我撇清,比如说是阻止我不力,无奈跟出去之类的,到时把错都推在我身上,周紫竹顶多就是个“处置不当”。
  现在周紫竹不肯,古韵直自然要大皱眉头了。但是也没有办法,清流也只好加入论战,外戚一支对付我派,清流和小皇帝,后来连素来中立明哲保身的几只老狐狸都开口为我说话,最后当然以我方大胜告终。
  结果是我因“行事不当”被罚俸三个月,但是却因“忠勇”被赐紫和赐玉带,这自然是无上的殊荣。周紫竹被左迁到御史台,做了御史中丞的下手,品轶虽然降了一级,作为言官,位置却重要了很多,我也因此知道清流此次年选对于把周紫竹推上御史的位置是志在必得。
  对于捉拿刺客,调查此事,朝中上下自然毫无二致,勒令刑部和九门提督府一同派出最好的捕快在限期十日内抓到凶手,高玉枢连连抹汗,看来他也知道这桩差事棘手得紧。九门提督因为最近京师行刺事件层出不穷,治安不好而被叫上来廷斥。

  这件事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我可以说在悬崖事件后得到了很好的政治本钱,外戚和清流则各有各的盘算得失。可是,在退朝后,我们在敬事房批折子时,一封加急邸报却使所有人同时陷入晴天霹雳的打击之中。
  黄河作为母亲河,功过自然有无数人评说过,各持一端,种种不同。但是,作为世界上最难治理的河之一的名声,大概是不会有任何人有异议。挟大量泥沙而成为悬河,每年夏天总会有或大或小的水汛,崩几处堤,淹几个县。
  可是,圭王朝精武元年的水患似乎来得特别的早,特别的凶猛。
  今年的夏天还没有真正开始,还没下几场雨,但这封加急邸报却是报告的陵阳县的堤坝崩塌,洪水一夜之间淹了十三个邻近的县,受灾人数已经有数十万,水情却还不受控制。
  一时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天灾和刀兵,一向是足以撼动一朝统治的大危机。我来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
  震惊之余,大臣们开始七嘴八舌议论如何解决,但是却没有什么妥善的法子,只是吵吵嚷嚷,也得不出任何结论。最后我说:“先命临近府道开官仓发赈粮,命最近的驻军赶去抢险,至于朝廷如何救济,如何处理,各位大人都快回家写个折子,明日早朝商议此事。”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便有人提笔拟旨。
  我心烦意乱,觉得压力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重大投资失误都大,而且是我不熟悉的领域,干系又如此之大,事态又如此危急,难免也觉得无措。
  从敬事房吵吵嚷嚷了半日出来,我去养心殿见小皇帝,不料进去之后就见小皇帝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
  这孩子坐在这张紫檀官帽高椅上的样子是我一向很喜欢看的,因为椅腿高,他的两条小腿碰不到地,但是他却不像别的孩子拿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而是正襟危坐,好像脚下面可以碰到无形的地面一样。这孩子每次表现得像个小大人的样儿我就心中忍不住微笑。
  但是今天我却笑不出来。
  小皇帝垂缩着肩膀,身形说不出的沮丧抑郁。我微微吃惊,走上前柔声说:“皇上。”
  小皇帝闷闷地“嗯”了一声,连回答都没有,对于平日很守礼数的皇帝来说还是很少见的。
  我在他面前蹲跪下去,用手搭在他小小的膝盖上,更加柔声说:“陛下,您怎么了?说出来让臣替您分忧。”

  小皇帝抬起脸来,小脸上满是忧郁,漂亮的黑眼睛也有些光彩暗淡:“张爱卿,灾情很严重吗?”
  呵,小皇帝已经知道了。消息传得很快啊。
  我咽了口唾沫,考虑怎样开口,小皇帝又说:“朕内宫的开支可以缩减,也可以裁撤宫女。”他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心头一热,真是禁不住地感动,小皇帝才七岁呢!看来我真的要见证一代明君的成长了。
  “陛下,”我轻轻环住他说,“还没到这份上呢。恕臣失言,陛下还是个孩子呢,这些事情不用担心,交给大人来做就可以了。臣会替皇上处理好的……陛下只需要快快长大,好好读书,赶紧长成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就好。”
  “嗯。”小皇帝扑进我怀里,把头埋在我肩窝里。
  我虽然很喜欢抱这个还带着奶香的小男孩,但是碍于天家威严,也不好总是把皇帝当普通小孩抱来抱去,何况小皇帝早熟自尊,平时是没有法子不把他当对等的成熟独立生命体对待的。
  不过看来小皇帝其实也很喜欢我的拥抱就是了。
  我紧搂住他小小的身体。他的柔细的发丝扎在我颈项处,引得我脊背一阵战栗。
  这样的孩子,真叫我忍不住不顾一切的来保护他,爱护他啊。
  “陛下,臣一定会替陛下守住这江山社稷,等到陛下长大后亲手交给陛下。”我在他耳边轻柔而决绝地说。
  不管要面对多少困难,多少危险。与多少人为敌。要我付出多少代价。
  小皇帝没说话,只用两只短短的小胳膊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搂得我差点窒息。

回去之后,我找来刘春溪,两人一直忙到三更天,清算了国库目前的存银和粮食,又拟出了几条对策。然后我又飞鸽给邵青传了封书。

46廷争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习惯性转身,却摸了个空,手下未曾被体温温暖过的弹花梨丝被冰凉凉的,我的心瞬间就清醒了。
  前天晚上之后就没再见过锦梓,但是,我现在不想去想,我不想再把属于女人的柔软的地方暴露出来,让别人轻易伤害。
  虽然不是他的错,我也知道那天悬崖边上他的行为更多是因为早上的事负气撒娇,其实很多事情我们心里早已心照不宣,原是不用问的。而且前晚我的话也是过了一点。然而,我实在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生命重心往另一个生命倾斜,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强烈影响你的状态,你的情绪。我受不了,自己这样软弱,这样容易受伤害。
  睡了不过两三个小时,我的状态有一种疲倦的亢奋,远处天空渐渐透出一丝白色,我镜前的烛火因而显得惨淡。
  到了古代,进入这个身体里,我就很少照镜子,因为实在并不喜欢这个身体。这个男人的容貌对我而言还是很陌生,我也一直觉得自己还是飞机失事之前的那个女人,所以,始终采取回避的态度。
  镜中人秀美的脸上冒出一些胡茬,尽管有经验和心理准备,我还是恶心得抖了一下。说实话,对于现在的身体,没有胸我可以当自己做了乳房切除,多出来的部位可以当生了良性肿瘤,张青莲的喉结也不甚明显,唯独胡子,我是看一次恶心一次,第一回的时候差点吐了,所以总是立即叫红凤或锦梓拿小刀帮我刮得干干净净。
  但是今天我不刮了。
  人总要面对现实。我想更坚强,更独立,更坦然,就必须要接受目前所有的现状。
  从今天开始,什么我都不想逃避,一定要渐渐淡化我对锦梓毫无理由的依恋,不再让自己一遇到关于他的事就丧失大半理性。

  不过,没刮胡子的我倒是歪打正着,因为上朝后满朝文武无不形容憔悴,满眼红丝,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纷纷显示出自己忧心国事,夜不成眠,所以,我的落拓模样竟是意外的合群应景。
  我倒是没想到抢先说话的是外戚,李闵国还十分讲究实际地拿出两封密函,说:“臣昨夜得到急件,均是说郭正通夸大水情,实则水患并不如此紧急。”说着把那两封信给大臣们传阅。
  郭正通就是发昨天的邸报的官员,是陵阳刺史,这次被淹的十三个县中有九个是他治下。他出身已经破落的江南士族,与周紫竹同年的进士,也算是古韵直的门生,一直外放,据说官声极好,难得是同时也可算是一员干吏。
  无论从出身,还是关系,此人自然是毫无疑义的清流派。
  外戚和清流前些日子还颇能联合对我,但近来我屡屡没有大动作,他们便开始有些互相不对,尤其是外省的中下级地方官员,更容易因为行事风格的差异而产生冲突,这两个写密函的,是邻近府道的地方长官,想来都是素日和郭正通颇有些不对。
  这两封信第一封还好,不过是说水情如何如何已被自己加以控制,另一封就有点险恶了,说郭正通夸大其词,谎报水情,意图骗取朝廷赈济,取悦于民,为自己邀得民心,意图不轨,其心可诛云云。
  这些话都是最犯皇帝忌讳的,幸而皇帝还小,决事的是我们几个顾命大臣,清流派从古韵直开始一个个跳出来同外戚展开激烈辩论,引经据典,互相谩骂,而且绝对与主旨相差十分之远。
  我也算是见识了,这水情如此紧急,他们还在这里费这些口水,实在是……叹为观止。
  由于我们三个在朝的顾命大臣平时决策颇有点少数服从多数的意思,所以很快就有人问我的意见。当然,说是少数服从多数,其实也不尽然,比如说若有一件事他二人都同意,而我反对,他们不顾我的意思下了政令,我可以威胁,闹一闹,然后我派下的官员就会抵制,扯皮,因而目前朝政还是比较混乱的,牵制众多,政令不能很有效的贯彻。
  “张大人以为如何?”问我的是中立派的吏部尚书老狐狸。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水情事关重大,万千黎庶性命具在其间,非同儿戏,怠慢不得。孰是孰非姑且不论,以下官愚见,宁信其有莫信其无。”
  清流没想到我会跳出来替他们说话,都惊喜了一下,周紫竹深思的看着我,古韵直说:“张大人既也如此说,此事当无异议。救急如救火,这便当立即拨放赈银赈粮。”
  呵,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端正了一下神色,缓声对古韵直说:“古大人,请问这赈银赈粮从何处出?”
  古韵直愣了一下,说:“自然是国库官仓。”
  我冷笑一声,说:“春溪,你来给各位大人说说,目下国库帐上存银几何?”
  刘春溪出列,朗声道:“四百七十一万三千九百八十四两。”
  “实际库中银子尚有多少?”
  “年初尚有百万,今春两处兵事,到现下实存银两是十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两。”
  此言一出,一时满堂俱惊。且不说账面和实际之间巨大的差额,一个堂堂大国,居然库中只剩十数万两银子,实在骇人听闻。如今只赈灾也是不够,何况邵青虽已回来,王和靖还在西南打仗。竟是要面临巨大的财政危机了。
  没等别人开口,我又问:“那这些银子都哪儿去了?”
  刘春溪恭谨地正色说:“回张大人,除开去年岭南未能缴齐的三十多万两税银,俱是各部官员私借了。”
  朝上像是有一窝蜜蜂飞出来,开始“嗡嗡嗡”个不停,大家都窃窃私语。
  我又一次假咳了几声,朗声说:“朝中官员家里有个急事,私借库银,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如今国库空虚,朝廷竟是连军费赈银都拿不出来了,各位大人若有在户部借了银子的,三日之内请一概还清。否则耽误了大事,只怕谁也担当不起。”
  一时蜜蜂们都静下来,朝上无人说话。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人会廷争的,这件事的难度不在这里,而在索要的实际操作时。看看当年雍正还是贝勒时的逼债事件就知道会遇到什么事了。幸而现在不会有皇子和被康熙照应的元老出来搅局,不过,这里有这里的局势,也有这里的难处。
  我的第一步总算踏出来了。

  下朝后老高又请我去了“留芳楼”,我知道他要请托我的事,便跟他去了。
  如今“留芳楼”的内部装修和当初的精雅小舍完全不同,大部分走奢华路线。我们包下的一间,是充满异域风情的波斯式风格。
  大红羊毛毡毯,镶金嵌玉的矮桌,浓郁的乳香没药的味道,颜色鲜艳的帘幔,有几个吹吹打打的波斯或大食的歌女,俱是披着轻纱,带满宝石首饰,衣着暴露。
  我们席地而坐,面前颇有几份葡萄和哈密瓜之类的异域瓜果,还有整只的烤全羊。兰倌现在极忙,不过还是赶过来露了脸。我家干儿子对他说:“小兰,你先去忙吧,我和张大人正有要事相商,过半个时辰你再带人过来,也好久不曾见到小云了。”
  兰倌笑容殷勤的答应了,又说了好些嘘寒问暖的话,就把歌女婢女们都带了出去,还体贴的掩上门。
  老高一见人走了,就迫不及待朝我泪汪汪起来:“父亲大人,且救孩儿一命。”
  我故作惊讶说:“琳西这是为何?”
  老高十分沮丧,说:“皇上遇刺一事,都着落到孩儿和九门提督身上,还有十日之限,孩儿虽派出不少高手,奈何一丝线索俱无……”
  我沉吟了一下,就把老朱和老田叫进来,说:“此事幕后必有手眼通天者,所图不小……”想了想,我觉得还需要老田给我守我的火药研发中心,就对老朱说:“你去走一趟,务必要小心行事,切勿打草惊蛇,先去账房支三千两银子,即日便去罢。”

  老朱领命而去。
  老田退到屋外守着。
  高玉枢似乎对老朱不抱太大希望,神情还是很沮丧。奇怪,难道他想跟我借的是锦梓不成?
  我微笑宽慰他说:“琳西放心,我会替你关说,把期限延长。”
  老高这才转忧为喜,连连称谢。
  我又说:“琳西啊,户部好像也有你八万两的借据?”
  老高是聪明人,立即说:“孩儿明日便去还清。”
  我奇道:“琳西啊,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你何曾短过这区区几万两银子了?为何要去借?”
  老高有点尴尬,说:“父亲大人,此事瞒得过别人,须不可瞒父亲大人。前两年是李国丈先开此风,借了国库三十万银子去放印子钱,所赚不少。便有不少官员暗暗效仿。孩儿一时心痒,也借了八万,不过多久便觉无趣,只是一时未曾归还而已。”
  我冷笑一声,说:“原来如此。”
  我说李闵国何以要借下这许多钱,便是当年皇后归宁,建个行宫园子,以李家的财势,也不致落下亏空。
  无论如何,讨债一事都要从李家开刀。

  我们这边刚谈完,兰倌和原庆云就来了。那家伙还是那样目中无人,笑得一副讨人嫌的模样。
  我暗自想,他之所以如此之红,固然和那副皮相大大有关,只怕这拽样也是原因之一。见多了曲意奉承,温柔妩媚,婉转承欢如兰倌这种类型的,原庆云这谁也不鸟的样子格外有吸引力吧?
  他照旧大大咧咧坐到我身边,照旧大大咧咧地把我搂进怀中,手在我腰间摸来摸去,说的话字字挑逗。
  情景总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不过,我现在应付得比第一回好多了。果然堕落是在不知不觉间产生的。
  酒过三巡,老高和兰倌有些放浪形骸了,有些东西我看得不免要暗自脸红心跳。
  原庆云的脸在我脸畔轻轻摩挲,略带酒气的呼吸逐渐替换掉我周围可供呼吸的氧气,弄得我也有一点醺醺然,心跳得快了一点。
  “大人,”他现在几乎把我完全抱在怀中,垂下眼睛,带笑俯视我,用他那种拖长的蜂蜜丝绸一样的调子说,“大人前些日子曾说要来找我试试,庆云可是日日倚门苦待,却不见大人来……大人莫非怯战,想打退堂鼓了?”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被某些东西刺激的,明知道是再浅俗不过的激将法,我还是骄矜地笑了笑,说:“怯战之名,是个男人都担不起,庆云是激我呢?既如此,今夜我便在你这里留宿了。”
  原庆云大概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也愣了愣,然后慢慢,慢慢的绽开一个慵懒的笑容,缓缓说:“庆云扫榻以待。”



[ 本帖最后由 Stil 于 2007-7-19 16: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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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9 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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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是真好看。 在晋江跟了很久,那个慢啊,快成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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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啊,才发现好像从去年10月以来都没有更新过。$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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