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那一瞬，你的眼神》

红楼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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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你的眼神
                                                   
               
于千百人之中，
那一瞬，你投我以那样一个眼神，
我，便醉了。

等不及你前来邀舞，我竟已然起身，
等着你的步伐，等着你的身影，
等着你向我走来。
我等着、期待着、激动着，
但你却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一步又一步，
走离我的视线，走离我的世界，
向着舞会的公主，全场最耀眼的女子。
让人炫目的男子，总会找到令人羡妒的女子。

我假意抬手拢发，却又不甘坐下，
在那样的一个眼神之后，
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指尖触到水晶耳坠，
再也找不回之前的镇定和自若。

只一瞬，未婚夫已轻轻执起了我的手，
一旁的人群已经悄悄动了起来，
我出阁前的最后一次舞会，
正在或是已经开舞了。

是的，彻底开始了，
自从你投向我的那一眼起，
猛烈地、豪不迟疑地、全然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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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千百人之中，
那一瞬，你投我以那样一个眼神，
我，便醉了。

在父亲惊讶又欣喜的目光中，
犹疑地起身。
这场被我诅咒了千百次的舞会，
竟然，竟然，存着这样一个惊喜。

看着你一步步向我走来，
每一步都走在我的心尖上。
银灰色的燕尾服衣摆随着你的步伐缓缓时左时右，
每一次摆动都挑起最柔和的风拂过我的刘海，
我不禁用手理顺，悄悄拭去额际的细汗。
身上是过分华美的洋红色露肩晚礼服，
胸口细细镶着饱满的珍珠，
后背镂空处出缓缓垂下几缕蕾丝，
此刻，由衷希望这件承载着溢美之词的裙子是足够美丽的，
足够美丽到能与你共舞。

你的目光明亮，眼神却深远，
好像凝视着我，又好像透过了我直直看向另一个世界，
我鼓足勇气抬起头却招架不住垂下眼帘。

感觉到你的走近，还未等你躬身便屈膝。
已无需旧礼新俗的约定，
只要舞伴是你，
谁邀谁，谁侯着谁又有何要紧？
放下矜持，原来是这样容易的事。
今日，便是我邀你，我等候着你，我期盼着你。

终于，燕尾服来到了我的面前，
然而却未作停留，便从右侧越过了我，
银灰色的衣摆若有似无地轻触到我的蕾丝系带，
好像最烈的火花烧过我的双颊，
红晕瞬时染上面孔，
我像是被定住般，身躯再也动弹不得。

右侧终于传来你邀舞的声音，
然而，却不是对我，
我的右后侧，只坐着一个女子-- 双十年华的表妹。

双颊的温度越来越高，
顿时，眼前出现好几只手，
好几色西服，
好几种声音，
却已非我所求。  

感受到父亲的目光和人群中的窃语，
我不假思索地搭上最近的那只手，
手的主人面含微笑，带我起身。

原来是他，父亲最中意的我的舞伴人选，
他微一侧身便引我入舞池，
我知道，这场为我举行的盛大舞会即将由我与他开舞。
然而，对我而言却已然结束了，
在你与我擦身而过的那一刻，
便已仓促地、苍凉地、断然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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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千百人之中，
那一瞬，你投我以那样一个眼神，
我，便醉了。

觥杯交错、琉璃闪烁，
原来还有比钻石水晶更让人炫目的东西，
你的目光。
你的目光，
只从我面前轻轻掠过便直直射向舞会的中心，
我的表姐。

然而我还是记住了，
那藏着橄榄石般的黑眸，
是怎样轻轻地投进了我的心湖。

你的眼神，
不但是我，连我的表姐，
这个美貌而骄傲的女子也没能逃开。
她原是恨极了这场为她而设舞会，
她原是厌极了这身为她度身定制的完美礼服，
她原是打定了了冷眼看着众人，决计不为舞会开舞的主意。
然而此时，她竟缓缓起身，
甚至，在你还没有迈出脚步之前。

从姨夫惊喜的目光中，
我知道，我不必替表姐开舞了。
没有任何理由让一个女子拒绝一场舞会，
除非她没有一个让她愿意起身的舞伴。

看着你的银灰色燕尾服越来越近，
我只能低下头慢慢玩弄手套下缘淡黄色的丝带，
坐在表姐的右后侧，
从来没有这样不安过。
你离我越来越近，
虽然目标并不是我，
却依然越来越近，
虽然表姐的身影遮住了你的眼神，
但仍让我感觉到那眼神似乎穿过了我的心防。

只一晃神，表姐竟已先于你而屈膝，
虽未曾于她同参加过舞会，
但那绝非她骄傲而矜持的作风，
耳旁传来不小的议论声，
这样的表姐让我陌生，
而这样让表姐异常的你更是让我心神俱乱。

还未来得及回神，
一双黑色的皮鞋已经停在我鹅黄色裙摆的正前方，
往上，是银灰色的燕尾服，
再往上，是如橄榄石般让人深陷的黑眸，
薄唇荡着笑意慢慢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
而我只呆呆地看着你的眼眸似乎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如琥珀，如星辰。
“小姐，请予我这荣幸，与你共舞。”

与你共舞？
与我共舞？
你我共舞？
你在向我邀舞！
顿时，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一切都停止了。

手心微微出汗，但指尖仍缠着手套下缘的黄丝带，
缠绕得越来越紧，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一件东西，
仿佛这是能让我呼吸顺畅的唯一要紧东西。
定定地看着我的局促，
你的笑意加深了，
向我从容地伸出了右手。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场舞会，
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舞伴。
已经记不清，
接下来你是怎样带我入舞池，
我们是怎样跟在表姐和蒋维渊之后起舞，
那晏叔叔教过我多次的华尔兹是否被我全体舞乱了，
你的舞步是否比晏叔叔更加出色等等。

唯有那短短的十一分钟，
十一分钟的蓝色多瑙河，
把我的人生整个开启又整个结束了，
二十年来，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开始过，
直到你那投我以那样的眼神开始，
便那样迫不及待地、义无反顾地开始了；
二十岁后的青春还有很长，
却在那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也嘎然而止，
在你那句“不是她”的自语声中，
那样不妥协、不后悔地、绝然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