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两个人在一起，拥抱，接吻，做爱，互不干扰生活，互不产生感情。来去自由，随时退出。——游戏规则
这是一个游戏，不断有人加入，也不断有人退出。没有人对退出的人留恋。
参加游戏的人部分已婚，部分还是学生，大部分是这花花世界中的青年男女。
游戏最大的优点是没有责任。
每个人都像是不沾锅里的油滴，易聚易散。
一
蝶，2000年加入游戏。
20世纪末她经过了一场痛苦的爱情灾难，不再对所谓的感情抱任何希望.认为人和人之间充满的交织着的，只有欲望。
对权力的欲望，对金钱的欲望，对肉体的欲望，别无他物。
她开始疯狂的追逐物质和精神。用物质换取无聊，用无聊发泄自己对生活的精疲力竭。
无聊的是网络。
于是蝶遇到了杰。杰在QQ上慰藉着受伤的蝶，告诉她，有这样一种游戏，什么都不用付出，却能获得最大的满足。
蝶问他游戏规则，他说：“两个人在一起，拥抱，接吻，做爱，互不干扰生活，互不产生感情。来去自由，随时退出。”
蝶在三天后在一栋高层住宅里见到了杰。
可以吗？——杰轻挽住蝶的腰肢。
蝶微微点头，进了杰的房间。
拥抱，接吻。
做爱的时候，蝶闭着眼睛，想起妈妈，爸爸和已经离开的他，哭了。
杰问她会不会疼。她摇头，感到的只有麻木。
杰躺在蝶的身边，看着天花板说没想到她是第一次。
蝶笑着说是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关系，带着冰冷的味道。
杰把手臂搭在她的背上吻了一下，说：“你要记住这个游戏规则，互不干扰生活，互不产生感情。”
二
杰说这个游戏里的人相对比例很少，绝对数量很多。大家有不定期的聚会用来寻找新的伴侣
蝶进入了游戏。
蝶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杰穿梭在陌生的男女中。她在这里闻到了欲望的气息。
杰告诉她，蝴蝶要寻觅才能找到合适的花。
杰走了，蝶用力的把高脚杯掷在地板上，吸引了人们的目光。蝶在眼睛中寻觅她的花朵。 什么都没有。
她绝望的看向杰，杰只是笑了笑，走开了。
蝶在他离开的地方找到了一双眼睛，坚定的看着另一个方向。
她拣起一片玻璃的碎片，走过去。
那人看了看蝶，蝶坐在他的身边，用玻璃在面前的茶几上滑动，发出尖利的声音。
在等人吗？——蝶在尖利声中沉沉的问。
是的。
她会来吗？
不知道。
她来了，在这里。
开始重复和杰的那些动作，只是在不同的地点，和不同的人——黎。
这个城市里寂寞的人很多，他们在灯影中看到自己希望的幻灭，他们想用欲望去填补空虚，但只能感受到更强烈的空洞。欲望是一个黑洞，永不满足的吞噬周遭的一切。欲望的周围是真空地带，没有东西可以在那里停留。他们的命运只是被同化——或者消亡。
三
蝶在和黎做爱的时候并不麻木，也不痛苦，只感到快感——报复的快感。蝶终于知道长久以来她一直想的，要的，是什么。
黎很少说话，唇边的一道伤痕使他总挂着莫名的笑。他的嘴里有淡的烟草的味道，和他接吻的蝶像吸食着大麻一样渴望着和他的下一次拥抱。
蝶还认识过很多人，和很多人开始游戏，然后结束。她终于知道，游戏的伙伴是很重要的，只有合适的人才能让她找到想要的东西。
有时候，蝶会和那些人在街头擦肩而过，看着他们孤单或者幸福。眼光交错的瞬间，彼此的眼睛里没有什么表示，没有认识过的痕迹。对于游戏的玩家，他们从来都是用最真实的一面参与游戏——而走在街上的时候，都会带起那个已经使用多年的面具。每个人都生活在套子里，没有人能逃得出来。试图跳出来的人，就会成为异类——就像在街上裸奔的——疯子——或者流氓。
当蝶得到满足，并且满足以极快的速度填进她的生活以后，她突然感到某种不适应，于是开始恶心，对生活恶心，对周围的人恶心，对自己恶心。
她发烧了。
两天，不想吃饭，不想动，什么也不想做，什么欲望也没有。她想她快要死了。 但是没有。
当妈妈第六次把鸡蛋炒番茄和稀饭放在她的床头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了饥饿。番茄酱的颜色让她想起初次的血。她把一碗粥和一盘菜吃了下去，胃里很充实，很舒适，于是又躺下了。
2个小时后，她在噩梦中觉得肚子像被戳穿般疼痛，然后醒来，在抑制不住的感觉中，带着满身的汗的冲进厕所。呕吐，吐掉了刚才吃下的一切，番茄的米粒混在一起，黄色的散发着腥味。
她知道了，当一件东西突发的闯入另一件东西的时候，总会感到不适应的。
四
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
——你能出来吗？
——你在哪？
——你家楼下。
——我在公司。
——那我去找你。
——你是谁？
——忙音。
下班了，蝶走到楼下，一个男孩向她走过来，直直的。清瘦的身体，稚气的脸庞。
——蝶。
——是你？
——是我。
——你是谁？
——去我家吧。
延绵的胡同中的杂院中的一间平房。男孩拽了拽锁，开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剩下的空间堆满了书。
他把她按在床上，带着羞涩的开始为她脱衣服，发出渐渐浑浊的喘息声。
——你多大了？蝶被他摆弄着，想笑。
——跟你差不多。
——我多大了？
——不知道。
——你认识我？
——认识你身上的味道。
——香水？
——欲望。
做完了，男孩依然骑在她的身上，单人床只能允许这样的位置。
——你和免费鸡有什么区别？
——嫌我是鸡？
——问问。
——鸡是为了生存，我是为了……
——什么？
——报复。
——谁？
——前男友。
——他爱你？
——不爱了。
——那你报复谁？
——自己。
——……
——你是干嘛的？
——诗人。
——诗人？
——诗人。
——你身上也有种味道。
——酸？
——绝望。
五
蝶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身上是黎。
黎慢慢的细细的吻遍她的每一寸身体，然后近乎疯狂的做爱。
蝶并没感到快乐。她觉得黎是不愉快的，一切都只是发泄。那种不适应的感觉也伴随着黎的疯狂再次出现。
她开始觉得天旋地转。
蝶下意识的的抓紧黎的肩膀，闻到腥的味道，听到黎粗重的喘息声中夹杂着的呻吟。
他们分开了，黎在他的身边，点燃一只烟，放在一边。
——我要结婚了。
——恭喜。
——谢谢。
——……
黎拿起烟，掐灭 。
——我不想结婚。
——是吗。
——她爸爸是个大客户。
——出卖吧。蝶冷笑，发自内心。
——只是出卖肉体。
——灵魂呢？
——死了。
——什么时候？
——忘了。黎唇边的那道伤痕让他的笑显得奇怪，出奇的冷。
他们穿好衣服。
——我换手机号了。
——哦。
——我不想以前的人再找到我。
——哦。
——这是我的新号码。
——蝶看着他。
——你是例外。
——爱上我了？蝶笑。
——爱上你了，我就去死。黎说的很认真，笑着的只是唇边的伤痕。
六
诗人死了。
蝶忘了她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但是她手中的一个厚厚的装满了潦草的写着字的纸的信封提醒她这个消息的确实性。
那个人说这是诗人没有发表过的作品。
实际上这个诗人什么作品都没有发表过。
难怪他绝望。蝶怪异的笑着。
蝶点了火，烧掉了厚厚的信封。烟很黑，很呛，有烤焦肉的味道。
如果蝴蝶看过那些东西，她就会感动。
其实会让她感动的只是诗人临死前的最后一篇日记。
她没看，所以也没有感动。
其实看了，感动了，也没有用。因为诗人已经死了，确实死了。什么都没用了。
蝶把灰倒掉。躺在床上的时候，有个挥之不去的念头：诗人死了。
七
城市很小，在茫茫人海的街头中，人可以和很多人相逢。
城市很大，在曾经熟悉的地方，人却总是看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
你在哪里？
蝶默念着他的名字走在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从他家的门口走过，可是，没有他。
这是唯一一次寻找。分手后的第一次。
蝶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
她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的存在都会像诗人一样，出现，然后消失，干净，不带痕迹。
蝶已经很久没有参与那个非爱情游戏了。
她烧掉了诗人的手迹，同时，仿佛也烧死了她的心。
报复的火焰被另一团火焰熄灭，或者是压制。
人啊，认识你自己。
蝶的头总是疼，在她想看清楚自己的时候。然后她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只蛹，在坚硬的茧中缚着，以为自己走过了很远，其实哪里都没有去，什么都没有做成。
非爱情游戏规则：两个人在一起，拥抱，接吻，做爱，互不干扰生活，互不产生感情。来去自由，随时退出。
很简单。
像容易的进入游戏一样，蝶轻易的退出了，没有纠缠。
杰没再来过电话。
黎也没有联系过。蝶想也许结婚不是一件坏事。
他们不存在了，在蝶的生活中。
人，只因为存在于别人的生活中，才存在。
故事结束了。
游戏在继续，不断有人加入，也不断有人退出。
生活在继续，蝶的生活中会有其他的人存在，她也会存在于别人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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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20 22: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