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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结局篇）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在地球的另一边，而是近在咫尺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对我来说最残忍的，不是你有一天会忘记我，而是你给的温柔不是因为你爱我。”
“默默，我真的很想你。”浩的俊颜近在咫尺，望着我的眼眸里一片深沉却掩藏不住一往情深。“只有你，最懂我的心。”浩慵懒诱惑的声音混合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和颈窝，诱惑着我的感官，他特有的男性味道和不经意间略微滑过耳际的温暖湿润的唇，令我忍不住一阵颤栗，浑身燥热，无法抗拒。突然，浩的双唇猛地攫住我的。这样的吻不是轻吻，不是浅啄，而是疯狂的占有，是将自己全部气息沾染的掠夺。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在他强势的吻中，我逐渐在感官世界里沉沦，迷离，任由他的舌侵入我的唇齿之间勾抹着我柔嫩的舌 ，这样的抵死缠绵令我意乱情迷，一直隐忍的呻吟伴着沙哑的嗓音脱口而出：“嗯，不要······，唔······啊······浩······” 过了良久，浩轻轻拉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满意地看着我因着情欲而染上红晕的双颊和略微红肿的唇。“嗯，默默，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浩轻轻逸出一声叹息，把早已瘫软无力的我拥入怀里。过了一会儿，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凝视良久，他的吻又再度落下，将我的双唇含进口中，柔柔的舔着，轻轻的啜吸着，手也转而扣在我的脑后，浩的吻是那样温柔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无限柔情疼惜的同时亦不容许我反悔。我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攀上他的颈项，把全身的力量都支撑在他的身上，我们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充分体会着彼此的柔软与坚硬。突然，浩打横抱起我，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也剧烈起伏着，沙哑低沉的嗓音里充满了迫切的欲望，“默默，给我，我，要，你！”我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理智怎么也说服不了那再也压抑不住的渴求，轻轻阖上双眸，任由浩抱着我踱向床边······
“铃······” 一阵突如其来的铃声响起唤醒着我混沌模糊的意识，我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想努力挣开双眼却是徒劳。只好用双手胡乱摸索着，似乎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习惯性地按下去，铃声停止了，而我的意识也逐渐清醒。慢慢睁开双眸，看着从窗帘透进来的阳光，我的脸上无奈地浮现出一丝苦笑，又是梦。挣扎着想起床，我却只感到浑身慵懒无力。这一刻，我开始憎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失控，更恨自己苍白无力的自作多情。重新闭上眼睛，阵阵酸楚的感觉包围着我，眼泪止不住就淌了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常常在夜里梦见浩的身影，而每次的场景都不相同，梦见过靠在浩温暖的背上听他为我轻轻唱歌，梦见过浩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一辈子也不放开我，也梦见过浩激情而热烈的吻，这次还差点就······直到梦醒了，才感到愈发的失落和孤独。到了现在，我真的不能再骗自己说，我对他没有感觉。这一个月来的朝夕相处，自从成了他“公开的”女友之后，我就一直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演员，各种场合都扮演得天衣无缝，是啊，骗了所有人，也骗了浩。他一定不知道，我是如此地用尽真心在投入，就算只是一场梦，我却也天真地希望没有醒来的时候。就算我知道，浩只不过是为了别人才演这场戏，我却也宁愿一直编织着安慰自己的谎言，也许他应该也是有一点点爱我的吧。何时何日，一向以理智著称的我也陷入到这密密麻麻的网罗之中，像一只可怜的猎物被深深地困在中央，看不到逃脱的生的希望，只有面临在劫难逃的恐惧和绝望。
轻轻拂去脸上的泪痕，嘲笑着自己的愚蠢，我试着重新开始坚强。生活不是还在继续么？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出于友谊，我也得把这场戏演得圆满，也要努力让浩重新快乐，振作起来。就算我没有这种能力，也至少可以多多照顾他的身体，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让他恢复健康的希望。下了床，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轻启窗帘，一幕生机盎然的初春清晨的景象就如画卷般在眼前展现。眺望着广袤田野的一片浅绿，我的心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一丝春日新生的气息，只有深秋般的落寞与荒凉。
机械地重复着每日的步骤，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换好衣服，出门去超市买菜。按照菜谱，今天应该给浩炖一只鸭子补一补了，鸭子是凉性的，属于温补，所以春天吃也不会上火。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青菜。这个寒假，因为要照顾浩，我突然一下子变身成了家庭煮妇，厨艺也突飞猛进。所有的朋友都很惊讶，我怎么突然对饮食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每天大部分时间泡在厨房，就连房间里也堆满了各种各样或打印或购买的菜谱。要知道，从前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从来都是懒得下厨的。朋友们都打趣地说，默默现在谈恋爱了，就是不同了，打算做贤妻良母呢。每次听了这话，我的心都被深深刺痛，表面上却还要尽力让自己的笑容不要显得过于牵强。是啊，的确恋爱了，只不过是在不远醒来的梦里，只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独角戏。只有像现在这样，走在去超市买菜的路上，盘算着给浩煮些什么的时候，我才可以暂时忘记自己如此尴尬的处境。每当看到浩吃着我亲手做的饭菜的时候，我的心才会感到无限的满足，这种满足感足以抵消我所有的劳累和为了这份感情忍受的一切折磨。就这样，我每天的情绪就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起起落落，浩的温柔和笑魇就像罂粟一般蛊惑着我，让我就甘心情愿忍受这一切的煎熬，想放开，却像深陷泥沼的人一样，越挣扎就越窒息。
随着思绪无边无际的漂浮，不知不觉我也已经走到了超市入口。今天需要买的东西不是很多，一个篮子应该就够了。我习惯性地走到门口，拎起篮子直奔我要买的商品货架。
无心闲逛，直接拿了想要的东西就去排队交款。正在等待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好像忘记了买生姜，猛地一转身，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正在排队的一个女孩，我刚想说对不起，却在我抬起头看到她的脸时，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菲儿的表情很平静，只是在这样的平静之中略微显得有些不自然。想必她早就从背影认出了我，只是没有料到我突然之间的转身，和我们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的不期而遇。我张了张嘴巴，最终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我实在没有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好吗？”终于还是菲儿先开口了，语气很是疏离陌生。像在和一个并不熟识的人打着无关紧要的招呼。我没想到菲儿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她对我的憎恨或者是厌恶。
一时间不知道应当怎样回答，敷衍的话我不想再说，而真心的话却在对上菲儿冷漠的眼神的那一瞬间就再也说不出口。
“我······还要回去拿点东西。”一片混乱之下，这句话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我知道，潜意识里我一定在想逃避。
菲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我低下头，匆匆从菲儿身边穿过。今时今日，我依旧在面对菲儿的时候感到愧疚和局促不安。如果，刚一开始只是因为说谎，那么现在就再加上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真的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就要搬走了，你，以后好自为之。”
就在我经过菲儿的瞬间，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感到菲儿的语气中有一丝惆怅和不舍。我停住了脚步，却依旧背对着她，耳边传来她的脚步声，向着收银台的方向。而我最终也没有鼓起勇气回头再看她一眼，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远，一如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和彼此今后的生活轨迹。
出了超市，早上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显得有些阴沉，零零星星的还飘着小雨。看来这天气还真是配合我的心情呢。早春的空气清新却也清冷。我漫步在街上，任由雨滴洒落在头顶和肩上。并不是没有带伞，而是这样的雨恰恰是我此时最需要的，可以洗刷自己凌乱不堪的心灵和并不清醒的大脑，而且还可以给我带来些自虐的快感。
“忘记带伞了么？怎么不跟我说？我好去接你。”浩在开门的时候看到已经显得有些湿露的我拎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傻傻地站在门口，表情由惊讶转为责怪，眉头也皱到了一起。我呆呆地凝视着他，只是想从他的表情中仔细辨别有没有一点心痛的成分，可是却一无所获。我任由浩从我手中接过袋子，牵着我进屋。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浩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又从浴室拿了一条毛巾，走到我身边，轻轻用毛巾擦拭着我的头发，“你总是这样不小心，觉得什么都无所谓，春天很容易着凉的。”我感到浩的手指力度恰好地按压着我的头皮，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令我想起梦里的情节，便愈发感到皮肤上像着了火，敏感度瞬间上升，浑身有些发麻的感觉，很不自在。
“好了，我自己来。”我懊恼地抓过毛巾，胡乱地擦着，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我看着浩的眼睛，里面尽是关切。我抬头看看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12点，该做午饭了呢。“没事，我去做饭吧，要不太晚了。”我轻轻摇摇头，站起身向厨房走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浩吃一顿营养丰富的午餐。
“我帮你。”浩随着我走进厨房。每次做饭的时候我都最享受这个过程，这是我深藏心底无人知晓的秘密。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仿佛我的幻想才都成了真。此时在我身边跟我有说有笑的浩是如此真实，那种笑容让我忍不住地依赖，让我觉得仿佛我们真的在相爱。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可以觉得他仿佛真的是属于我的。今天的浩显得有些沉默，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不会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吧？我的心里忐忑不安着，想问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我知道，如果想说的话，他会告诉我的，无需多问。
坐在餐桌前，面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们彼此各怀心事，仿佛都没有胃口。只是静静坐着，谁都没有动筷子。
“尝尝这个鸭子吧，我研究的新式做法，试试好不好吃。”我夹起一块鸭肉放到浩的碗里。不论如何，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身体要紧。
浩踟蹰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阴郁的表情瞬间舒展。看着他享受的表情，我只觉得心里被无限的满足充斥着，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值得。是的，值得，就算仅仅是为了这个瞬间。当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要求就会变得如此卑微和简单，简单到只要他给你机会可以对他好，就已足够。
吃了两口，浩又放下了筷子，拿起水杯轻轻啜了一口，神情复杂。我一脸惊诧地望着他，显然他有话要说，我却猜不透他想说的内容。
“默默，”浩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仿佛透着说不出的艰难。“我要走了。”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一种钝钝的凝重的痛开始在心头蔓延。今天这是怎么了，离别日么？菲儿要走了，浩也是。连告知都选在同一天，是巧合还是太有默契？走就走吧，都走了，我一个人落得清静。我一言不发，低下头猛扒着碗里的米饭，无意识地一口接一口塞着，味同嚼蜡，却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抵消心里的哽咽，才可以让自己忽略唇边湿湿咸咸的味道。
半饷无语，直到我的碗里最后一个米粒也消失了，我才不得不抬起头。所有的难过已经随着食物填进了肚子，现在我要平静，微笑，作为朋友，我应该祝福。我是他的朋友，也只能是朋友。我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表面上还要故作轻松：“刚才光顾吃了，真的饿了呢。都还没问，你要去哪儿啊？”
“澳洲。我准备去那里念博士。”迟疑了一下，浩还是平静地告诉了我这个事实。从他闪躲的眼神中我明白，他并非没有看出我的失态。于是我们便继续着这样的心照不宣。
“其实我也是因为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得到了这个位置。当时只是随便试了一下，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专业方向也是我喜欢的。所以······”仿佛为了安抚我失落的情绪，浩还在继续着解释。其实这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在意的只是，他要走了，而且很遥远。遥远到我们从此要生活在不同的季节，遥远到我甚至编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去看他。
“什么时候动身？”不知道我们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朝夕相对，但愿不要是令人失望的答案。
“两个星期后。”
呵呵，只有十四天，三百三十六个小时，两万零一百六十分钟，一百二十万九千六百秒。这些时间单位都不能准确地表达我此时的感受。真实的状况是，我觉得两个星期的概念对我来说短暂得就像是一个无限分母上的一个1，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和永恒相比它是如此短暂，甚至短暂得难以形容。任再怎么珍惜，再怎么把握，也无法挽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间溜走。从此以后，也许今生无缘，不再相见。
“主要是因为那边要开学了，所以才这么仓促。其实······我也觉得很突然，我也没有······准备好。”可能是因为我的沉默，浩有些小心翼翼地措辞。
看着他为难且略显痛苦的表情，我开始觉得心疼。这种痛感甚至超越了浩的离开带给我的难过与痛苦。真是一物降一物，我就是见不得他有一点的不快乐，哪怕只要略微感到他有一丝的惆怅，我也愿意倾我所有，甚至委屈自己，去做任何可以让他感到快乐和幸福的事情。只为了他，只希望他可以幸福。
“不用担心，你这里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我都可以帮忙。你放心去就是了。”在这样的时候，除了让浩可以安心地离去，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为他做点儿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平和。但愿浩不会敏感到察觉出我的故作镇静。
“我去刷碗了。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那就不用帮忙了，我一个人可以。”不等浩的回答，我以最快的速度端起碗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生活就是这样难以预料，差强人意。我能给他的也许只有这十几天最后的关心。那么，就做好这一切。我不奢求浩的记忆里会有我的影子，但至少可以尽我所能让他感到温暖和快乐。尽管是这么短暂和微不足道，可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
时间宝贵这个道理并不是刚刚晓得，可直到今天我才发觉，当你想要挽留一秒都无法做到的时候，那种感觉是何等无奈，对于时间的价值你真的无法衡量。每次见到浩，都愈发地唤起我的想念与留恋。就这样贪恋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想把他的样子就这样深深印在脑海，以后在见不到的每一天，至少可以籍着这样的记忆来慰籍自己的孤单。而浩也似乎有些不舍，尽管在离去之前要办的事情很多，却尽量与我一起。尽管他仍旧话不是很多，可能够在最后的这些日子与他朝夕相对，我就已经很满足。除此之外，我还能够要求什么呢？我没有立场，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让他为我留下，为我放弃一切。也许是因为即将分别，总觉得这些日子浩看我的目光和说话的语气都是柔柔的，温暖的，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的每一分感觉。可越是这样，我便越发地依赖他的一切，越发地不敢想象分别的那天我将如何面对。
在现实面前，人的力量是何等渺小，渺小到无法做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改变。无论你有多么渴望，多么坚持，最终也只能无条件妥协，无奈地委屈自己去承受一切。这世上有你不能够接受的事情么？若是有，那么不接受能怎样呢？会去死么？如果不会，那么就只能面对，没有选择，也别无他法。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4月15日，这个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这天的天气很晴朗，似乎一点也不配合我的心情和我们之间即将离别的忧伤。在这样的艳阳高照，蓝天白云之下，我却依旧难以压抑心里的悲伤，这种在乎清醒地提醒着我浩在我心里真正的分量，令人无法回避。我曾经也祈祷过，希望他不要离开，甚至希望他的签证或者是学校的位置出什么问题。好吧，我承认我很自私，虽然我从未在他的面前流露出我的悲伤，可是却无法否认内心的挣扎。但我的祈求终究没有得到上天的怜悯，该来的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前一天的晚上，我翻箱倒柜，幻想着自己穿什么去送别，才会在浩的记忆里留下最美的一个瞬间和最珍贵的记忆。可在折腾了几个小时之后，我终于还是决定放弃了。因为我突然觉得，对于浩来说，在这里的记忆还是越淡越好，最好什么都不记得，多年以后想起来，只有一片模糊，这样才最完美。因为所有关于我的记忆里都无法回避菲儿的影子，而我确信这段不堪回首的爱情只能给浩带来伤痛，我甚至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心上的伤口才可以真正愈合。除此之外，我也不希望浩看出我真正的心事。我只想让他可以潇洒地离去，去开始新的生活，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也不需要顾及任何人的感受。于是在这天早上，我换上了最普通的牛仔裤，白T恤，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起，最隆重的不过是略微在脸上化了些淡妆以掩饰这几日的夜不成眠所带来的憔悴。
我们约在火车站见面，远远地我就看到一个高高的身影倚墙而立，依旧是那么颀长挺拔。这个姿势一如去年在电影院前的样子，当时的浩也是这样伫立着，看着我和菲儿向他走来。如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足以令一切时过境迁。
“Hi，”我故作轻松地扯出一抹微笑，可我知道这样的微笑对此时的我来说是何等艰难。
浩只是看着我，轻扯了一下嘴角，并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也许是因为这几日整理行装太过辛苦的缘故。一个人去那么遥远的地方，没有人照顾起居饮食，也没有人关心他是否按时吃药。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没有忘记什么吧？否则只能给你寄过去了。大老远的，邮费不便宜呢。”我依旧胡乱闲扯着，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掩饰内心的纠结。
“嗯。应该没有忘记什么。”浩的表情淡淡的，让我无法窥视他的内心，亦无法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对了，”浩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我，“这是我家里的钥匙，房东这几天不在，最早只能明天退房子，麻烦你把钥匙替我转交给他。”我接过钥匙，沉甸甸的一串，握在手上，也压在心上。
本来浩只想在火车站与我道别，我却坚持送他到机场，而且非常地坚持。就允许我最后再自私一回，延长哪怕是一秒钟与他相处的时光，也是好的。因为它们对我来说是如此珍贵，珍贵到我愿意用任何代价去换取。最终，浩向我的固执妥协，我和他一起踏上了这班看似普通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的列车。
时光在沉默中流逝，伤感在空气中弥漫。平日里觉得无比漫长与无聊的旅途，今日却格外希望它永远也没有终点。整整两个多小时，我和浩并肩坐着，几乎无语。一种异样的氛围在我们之间穿息流动着，似乎都有千言万语，却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最好。只是这样静静依偎着，安静地体会与对方在一起的每一秒，就已经很美好。的确，在这样的境况下，任何祝福与叮咛都显得有些多余，更不需要有什么承诺。抬起手看看表，还有大约10分钟就到了。我没有勇气去多想，匆匆向浩投去一瞥，发现他正试图把喝空的矿泉水瓶投到座位旁的垃圾箱里，却发现已经没有地方了。
“给我吧，一会儿我帮你扔。”我向他伸出手。他一定想不到，对于我来说任何曾经属于他的东西都如此有价值，哪怕只是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也万分珍贵，仅仅因为那上面有他的印记。
“哦，好。谢谢。”浩稍微怔了一下，便微笑着把瓶子递到我的手中。
列车继续前进着，无情而不带任何留恋地滑过轨道，终究还是进了站。下了火车，坐了两层电梯就到了办登机手续的大厅。人并不是很多，所以手续办得很快，不到5分钟，我就看到浩从Check-in的柜台向我走来。离别真的就在眼前了。浩的每一个脚步仿佛都踏在我的心上，也在提醒着我这个事实。看着浩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的身影，我真的好想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告诉他，我有多么爱他，紧紧地抱着他，放下一切自尊恳求他，可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然而这一切的想象却在浩来到我的面前时嘎然而止。看着他有些疲惫却带着些许期望的表情，我知道，他是渴望着一个新的开始的。也许这才是正确的选择，而我又怎能自私地牵绊住他的脚步去寻找真正的幸福？爱一个人，有的时候真的需要放手，只要他可以幸福，那么委屈和牺牲自己去成就他的梦想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爱不代表占有，而是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甚至牺牲自己的一切。只要他可以过得好，我宁愿对自己残忍。想到这一切，我的心里突然感到释然，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可以坚强地微笑着看他离去。
“时间差不多了吧？”我平静地注视着浩的眼睛，很久以来我都没有勇气与他对视，而此时的释然居然给了我这样的力量。
“嗯，”浩低头看了看表，“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那你快进去吧，还要安检什么的，多留点时间比较好。”天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狠心与他诀别，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也不留一丝幻想。
听了我的话，浩的脸上瞬间也闪过一丝讶异的表情，随即又恢复常态。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注视着我，带着研判，欣赏，还有一些······也许是留恋吧。慢慢地他在唇边漾开一缕微笑，如久违的拨云见日般的明亮温暖着我的心扉，一如那天电影散场后的公车上那样的笑容无法不令我心动。浩向我张开双臂，等待着我走向他的怀抱。多少次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如今真的展现在眼前，却显得如此的不真实，令我忽地有些不知所措，尽管我知道，这仅仅是属于朋友间告别的拥抱，可我在乎的是浩的怀抱，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迎着浩深切和鼓励的目光，我向他敞开的怀抱走去。轻轻揽上他的背，隔着薄薄的棉布衬衣，浩温暖的体温透过手掌直抵心间。我闭上双眸，努力地用尽所有的感官去感受他的一切。他有力的双臂在不断收紧，仿佛要把我深深嵌入他的身体，令我有些窒息。我知道，他是在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着他的眷恋与不舍，然而我又何尝不是。贪婪地攫取着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味道，紧紧依偎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我的世界在此时此刻无限缩小到只剩下与浩的相互依偎。这样的怀抱似乎也因着它的绝无仅有而显得壮烈凄凉。良久，浩的手臂渐渐放松，就在我要滑出他的怀抱的那一刻，他突然凑近我的耳边，轻轻地说：“默默，对不起。你多保重。”我惊讶地看着浩的眼睛，不解于他的那句，对不起。难道他看出了什么？浩没有解释，只是凝视了我一会儿，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亮，随后便下定决心般毅然转过身去，对我轻轻挥了挥手，就拎着行李快步向入关处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般茫然，看着浩的离去面无表情，连一句临别的话都没有出口。伫立半晌，我突然向电梯跑去。因为在最高的一层，有一面正对跑道的巨大玻璃窗，那里也许还可以看到浩的最后一面，尽管那不过是飞机飞向天空的一个平凡的景象。
看着那架巨大的飞机平稳地从地面起飞，我的心仿佛也一起飞走了，飞到一个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颓然地伏在巨大的玻璃窗面前欲哭无泪，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浩留下的空空的矿泉水瓶······
[ 本帖最后由 宁墨如曦 于 2008-6-13 17:25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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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15 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