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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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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姬》--作者:爱恋你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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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 06: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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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闹闹的湘楚之都——长沙城,今天和往常一样,忙生意的忙生意,做工的做工,饮茶闲聊的也一如既往地在茶楼订好了座,哼着曲儿,等着同好之人如约而至,一起消磨这闲散的时光……这太平天下,当然是要顾好自己的日子。

    饮茶闲谈之人正抱怨着最近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话头,忽然,茶楼外异常的喧闹起来,还不时传来奔走跌撞之声,茶楼内的闲人们这回心想事成,纷纷迫不及待地向外张望。只见不宽的青石板路已然被路上惊慌的行人让出一条通敞的大道,大道两边的人一律向城门方向望去。闲人们在高处更是向外伸长了身子想要看个究竟,莫非是哪个大官或富贵之人让长沙城的老百姓如此敬让。

    不多久,城门方向便传来嗒嗒嗒的木轮声,木轮摩擦着青石板路,声音十分清脆,且越来越近。随后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满目的绛红色——一个秀逸少女,面色苍白,唇色却十分鲜艳,一双明眸直直地注视着前方,表情漠然。

    本来一个女子,是决不会让人对她退避三舍的,之所以这样,原因是……

    所有的人的目光从少女移向她身后的木板车——少女单手轻轻拉着那辆木板车,看似毫不费力,但木板车上却僵直地躺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子,而且已经……

    “死人!……”有个女孩在一旁小声说道,不只是她,这条街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看那人的僵硬程度,想必已经死了多日了。

    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又仿佛全然不顾周围人所指,依旧那样一步一步冷冷地向前走着,没有人知道她到底要去哪,要做什么。

    人群中突然有位老者走了出来,站在路中间说道:“姑娘,这位公子已走了多日了,不如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你这样是何苦呢,是不是不够敛葬的银两,老朽可以……”那老者话还未说完,少女已来到他面前,不见停下,只是用手臂轻轻一档,便将那老人挡在一边,径自走去,未给那老者一个眼神。很快,身后传来了老者气恼的声音:“造孽呀!造孽呀!……”

    好奇的人纷纷跟在少女身后,想一看究竟,更不忘交头接耳的议论,少女和这男子的关系,男子死了多久,如何而死等等诸如此类。所有话题都是围绕着木板车上的那个人,那个……死人。

    少女忽然停了下来,这可着实吓到了跟在她身后的那帮看热闹的百姓。众人纷纷在心中揣测着,没有人敢出声,大街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他不叫死人,他叫曲陌横。”少女幽幽地说道,声音轻柔。说罢又继续向前走去。倒是留下一众哑口无言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离开,心中更是诧异无比了。

    云来客栈,客似云来。这是长沙城最大的客栈,每天过往的外地商客一般都会选择在这里住宿,一来是环境确实不错,二来是这家客栈有个还算美艳的老板娘,为人仗义又爽快,总是笑脸相迎。而此时此刻,老板娘的脸上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变了色,着实难看。

    “我说,姑娘,你怎么把个死人摆在我们门口,还要不要我们做生意了!?”老板娘用一方大大的紫色绢帕遮住鼻子大声问道,生怕自己闻进一点尸味,“快走!快走!”

    “我要住店。”少女淡淡的说。

    “什么!?”老板娘不禁大呼,一时挪开了绢帕,随后又赶紧遮上,略带讽刺地说道:“我们这儿不是义庄,不收……”她用手指了指少女身后的木板车。

    少女低头不语,只是在腰际绣着纷繁纹案的小袋子里掏出了一锭金子,递到老板娘眼前,“我要一间上房。”

    老板娘看到金子,登时双目放光,立刻收起了脸上的五味,放下了鼻子前的绢帕,两只手接过那锭金子,又用贝齿咬了咬,顿时眉开眼笑,将紫色绢帕高高一挥——“上房一间!”

    少女也没多说,转身就去扶木板车上的人。

    老板娘连忙说:“姑娘,姑娘,让他们帮你,唔……把……公子,送到房里去。”她颇花了一番心思想到公子这个称谓,同时用手肘挤了挤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两个小二,得到的却是异口同声的“什么!?”老板娘有意无意地在他们面前摇了摇那锭金元宝,两个小二便只好极不情愿地走了出来,挽起衣袖,倒吸一口气,准备帮助这位姑娘“运尸”!

    “我自己来。”少女一句话,将两个小二定在了那里。他们也就真没有再上前,瞪着四只眼睛看着这位弱质芊芊的姑娘是如何自己一人“运尸”的。只见少女搓了搓手,闭上眼睛闷声念了些什么,才轻轻扶起了木板车上的人,说也奇怪,那人顷刻之间似乎不再僵硬,而是瘫软的如豆腐一样,在场的人都看呆了。少女转过身,让那人靠在自己背上,将他背了起来,向客栈内走去,似乎背上那人全无重量。

    “还瞪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姑娘把车子收起来。”老板娘喊了喊已经木在那的两个小二,自己则陪着那少女看房去了。

    “云字一号。”掌柜将写好房号的木牌交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木牌,笑盈盈地对那少女说道:“姑娘,这边请。”两人离开了客栈前庭。

    云字房处在客栈内院最里面,是上房中的上房,这一号房就更是非同一般,除了布置典雅费心,家具桌椅也是用上等的红木、碧竹制成……最重要的是它有自己单独的庭院,栽种着各色奇花异草,还饲养了能啼善唱的雀鸟……

    老板娘如上介绍着云字房的种种风光,少女却始终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那锭金子作怪,还是事实本来如此,老板娘与少女走得如此贴近,竟然闻不到那具尸身的半点腐味,反倒有一股淡淡兰草香。怕不是有钱连臭的也都变成香的?老板娘不禁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不要胡乱猜测。再定睛一看,那少女自是长得眉目如画,无奈神情冷漠,略显疲惫,减了几分姿色。而她背上那人,细看,去时也就二十左右,眉目俊朗,棱角分明,看他躺在那木板车上时,也算是高高大大,可惜了……想到这老板娘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是她兄长还是小情人?不管怎样,现在都注定是冤孽了。

    不觉已经走到了云字一号房的门口,“就是这了,就是这了。”老板娘连忙推开房门,一阵竹香豁然扑鼻而来,房内宽敞明亮,家具桌椅都是木竹巧工而成,刷上明漆,透着琥珀般的红,翡翠般的绿色。与房门相对的那头有扇杏黄的门扉,半掩着,可以看到外面那碧翠叠叠的园子。

    “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我们这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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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一个人。”少女打断了老板娘略带自豪的自夸,老板娘尴尬地笑了笑,识趣地走开了,临走时仍不忘微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招呼小二就可以了,或者找我也行,我叫明凤。”说罢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云字一号的房门。边走边想,心中却莫名的紧,越发觉着哪里不对头,但又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头——难道有钱不赚吗。正当想着费神的时候,一店小二迎面跑来,笑着说道:“明凤姐,老爷……老爷回来了。”明凤面露喜色,提起衣裙便向后堂跑去。

    云来客栈后堂,一个蓄着一字胡须的中年男子正在向自己的茶碗里一口一口小心地吹着气。

    “老爷!”明凤惊喜地唤了一声。那男子循声一望,放下茶碗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迎上前来的明凤,百般疼爱地说道:“我走了这么长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明凤只笑不答,满面欣喜和娇羞一点也没遮掩住。两人只顾二人世界,完完全全没有在意周围还站着一圈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放的下人。

    “我回来时,看到客栈生意不错啊。”一番甜蜜过后,两人坐在案几旁,慢慢地聊了起来,男子又重新端起那碗茶,一边说,一边细细地品着茶香。

    “是啊,我今天还收了一位贵客,在云字一号房呢。”明凤兴奋地说着。

    “哦?”男子显然对这位阔绰的贵客很有兴趣,“是何许人也?”

    “人嘛……就是比较奇怪,但是出手却很大方。”明凤郑重地强调了“出手大方”四个字。

    男子眉目一低,他是再了解他娘子不过的了,明凤是个除了诱惑外什么都能经受住的人,经验告诉他这事有些蹊跷。男子抬眼看了看身旁的下人。那下人自然领会了老爷的意思,颤颤地说道:“是个……拖着死人的姑娘。”

    “什么!”男子手中的茶碗差点滑落,他略微发抖的将茶碗放到案几上,看着低着头的明凤,一字一字地问道:“到底是个什么人?”

    “就是一个姑娘,只是带着一具尸体,没什么,她没有影响到其他的客人。”明凤连忙解释道。

    “姑娘……她什么打扮?是不是穿着绛红色的裙子,拖着一个木板车,腰上还挂着一个刺绣布袋?”

    “老爷……你见过她吗?你怎么知道?”明凤点点头,不禁好奇地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姑娘我倒没见过,只是十年前在一次办货的途中碰到过一个这样的老太婆,她不仅拖着一个载着死人的木板车,车后还跟着许多行尸,据当时同行的人说……她是赶尸人,专门运尸体的,可是他们从来不进城,只走乡野小道,怕吓着别人,但那次,那老太婆随我们一起进了城。她出手同样是十分阔绰,可是第二天,城中便有一大户人家惨遭灭门,不知是何人所为,官府也没有头绪,我们觉着那个地方玄乎,也就没多待,匆匆收拾离开了,事后想起,那老太婆和她的行尸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总之,我觉得这事肯定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明凤瞪大着眼睛听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鬼怪故事,没头没尾,没凭没据的,更何况灭门的也不是那老太婆投宿的客栈。想想自己方才的疑惑,在老爷面前简直就是多余,她其实只是在盘算没跟那姑娘商量好这一锭金子能住多久。

    “我看那姑娘可不是什么赶尸人,她只拖着一具尸体,更不会是什么使坏的人,我看她只是对那已死之人太过执著,迟迟不肯将其下葬罢了。”明凤将招牌笑容摆上了脸,抬手轻轻擦了擦男子额头渗出的冷汗,暗暗觉着好笑——看来他是真怕。

    “真如你所言,那便好了。”男子又端起茶碗,这回可不是小啜一口,而是将整碗茶饮入肚中,似要好好压压惊魂未定的心,因为,他还有未说出口的恐惧,那事是提都不愿再提的。

    “是啦,是啦~~”明凤脑中忽然闪过那位少女和她背着的那个人,叹道:“是个可怜人呢。”

    清雅的云字一号房中,少女已将那已死之人,对了,他叫曲陌横,放在了床榻上,自己则湿了手巾为那人擦着脸颊,她小心的一点一点地擦着。从额头到鼻翼到嘴角,每擦一遍,便将他又看仔细一遍,那深深地印在自己脑海中的样子却始终是闭着双眼,睡着了的样子。少女心中一酸,眼中便泛起了涟漪,她轻轻拭去眼角的寒光,将手放在曲陌横的左胸——一片死寂。少女猛地起身将手巾用力的甩到面盆中,握紧了拳头,愤愤地说道:“蛐蛐,我一定会把她找出来的,一定!”仇恨之火瞬间熔掉了少女眼中的漠然,一切的一切,都开始于那个晚上……


    纷纷大雪夜,从各户纸窗中透出的荧荧灯光更衬得此夜寂寥无比。路上的斑斑脚印已经被雪填得差不多了,留下漫天雪花独自翩翩却无人欣赏。

    在这万寂之夜,寒风中隐隐飘来断断续续的歌声,而大雪似乎有了歌声的助兴,舞得更疯狂了。

    红红脸儿

    黛眉儿弯

    盈盈笑看桃花开

    桃花生得十分艳

    不及娃娃半分娇

    红红脸儿

    黛眉儿弯

    盈盈笑看桃花开

    桃花生得十分艳

    不及娃娃半分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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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4 | 显示全部楼层
歌声从一高墙富户门前的石阶下传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蜷缩在那,用乌紫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歌谣,她知道,一旦她睡着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女孩眉梢眼角都有乌青,看来是被人打过,脚上只穿着一只绣花鞋,鞋虽已经污秽不堪,但从上面的绣样可以想象到当时一定也曾风光过。衣衫单薄的女孩将一只衣袖扯了下来,包住了另一只光光的脚,只觉得双脚已经僵得没有知觉,不由得用力搓着两只脚,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撑下去,一定!

    今夜本来还有瓦遮头,谁知那霸道的王乞丐硬是夺了自己在破庙中的位子,还鼓动其他的乞丐一起把她赶了出来,想到这,女孩紧紧地咬住牙关,分明是赶尽杀绝,一条活路都不留给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想着想着,忽然一阵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抬头一看,五个裹着皮裘满面通红的大汉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他们一定是喝醉了。

    “这是谁呢,哟,小可怜,大爷我帮帮你如何?”站在中间那个人舌头都已经伸不直了,咕噜噜地说了一句,旁边几个人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女孩低头没有理他们,这五个人站在这,正好给自己挡了风。

    那人见女孩没有反应,一把将女孩提了起来,女孩整个身躯一下子暴露在寒风中,一阵刺骨的寒冷,随后全身像刀割一样。

    借着微弱的雪光,大汉似乎把女孩看了个清楚,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是你?!贱货!”大汉手腕一上力,将女孩重重地摔在雪地里。女孩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不惊不惧,慢慢地爬了起来。大汉见状更是生气,上去对着女孩的肚子就是一脚,随后掸了掸自己的靴子。

    “狗官的女儿,就是贱!”

    “狗官”这两个字一入耳,本是想任这帮人欺辱完后好图个安静的女孩,此刻紧紧地抓了一把地上雪泥,用颤抖的手紧紧地攥着。

    五个大汉见女孩不哼不闹,甚觉无趣,败了酒兴,吐了几口吐沫,转身走开了。

    只听啪啪两声,中间那大汉的头上正中两个雪球,那雪球捏的着实紧,就像被石头打了一样,崩碎的雪花撒到后颈里,一阵透骨的冰凉,而头则是疼得发热。

    大汉显然是真的怒了,他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女孩,大骂:“小贱人!前天在菜市口还没被打够吗,今天我不教训你,我名字倒过来写!”

    女孩也不示弱,一脸怨气地瞪着那五个人。

    雪地中女孩矗立在那,尽管已经满身伤痕,但肤色之白丝毫不逊于飞雪,虽然衣衫褴褛,却也颇现玲珑的身段……

    那大汉原本愤怒的目光忽然闪过一丝淫色。咧嘴一笑:“啧啧,真是可怜,看他们都把你打成什么样子了?大爷带你去暖和的地方,如何?”

    女孩顿觉情况不对,这五个人自己终究是敌不过的,就在那大汉伸手去摸女孩脸颊之际,女孩顺势抓住大汉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要不是饥寒交迫的自己虚弱得没有力气,定会将他咬下一块肉来。

    “啊~~!!”大汉一声惨叫,另外几个人也跑了上来,女孩见势撒腿就跑,这一跑,连唯一的一只鞋也跑掉了。

    可那几个大汉并不想如此罢休,“追!给我追!我今天非玩死她不可!”被咬的大汉顾不上在寒风中淅淅沥沥滴血的手掌,抽出腰间明晃晃的大刀和另外四人一起追了出去。

    女孩此刻也顾不得寒风刺骨,拼命跑着……她不想,她不想这样结束。而那几个大汉酒意似未全醒,晃晃荡荡一路直追,竟始终追不上。

    就这样,追追撞撞到了郊外野林。漆黑的夜晚,这野林让人毛骨悚然,女孩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紧随而来的几个大汉在雪夜寒风中一路追赶,此刻酒也醒了大半,站在林前犹疑了一会,也钻了进去。

    野林中,被雪压低的枝丫牵牵绊绊,实在不好走,女孩躲在灌木丛中,屏住呼吸,祈求上天不要让那几个大汉发现自己。现在没有再跑,才发现自己的鞋跑掉了,两只脚由红变紫,已经失去了知觉。

    大汉们用刀疯砍着枝丫、灌丛,大声喝斥着女孩出来。

    就当女孩觉得要命丧于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喝道:“大半夜的,吵什么吵!找人到宽敞的地方找去!”

    “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大汉们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说话的人,紧接着听到一阵猖狂的笑声。在这野林中,笑声显得异常诡异,大汉们不禁冷了脊梁。而接下来的事更让几个大汉胆颤……

    只见不远处一团忽明忽暗的红火越飘越近,不时听到噼噼啪啪踩断枯枝的声音,分明是有人走了过来。此时,几个大汉已经下意识地靠在一起:“你到底……是人是鬼!?”

    “哼!”只听冷冷一声,那团红火照亮了一个人——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婆。在红火的映衬下,老太婆裙褂上的绛红色似乎如鲜血般在流淌,而那满面的皱纹,每一道都有如刀刻。

    几个大汉一看是个又瘦又干的老太婆,便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问道:“你和那狗官的女儿是一伙的?”

    老太婆眼睛一斜并没有回答。

    “那女孩在哪?”一人大声呼喝到。

    老太婆看了他们一眼,阴阴的抬了抬嘴角,这一笑,仿佛满面的皱纹都笑了起来。

    “好货色。”老太婆生生的冒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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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5 | 显示全部楼层
弄得平时用这句话来调戏女子的五个大汉一头雾水。

    “哼哼。”老太婆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她身旁飘忽的那团红火便越来越亮,这一下,便将她周围几十尺全都给照了个通透。

    五个大汉顿时傻了眼,老太婆身后黑压压一片,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个僵直而立的死人,脸上身上贴满了各色奇怪图案的符纸,此刻寒风也如阴风般狠狠地刮着每个人脊梁骨。

    “打……打扰了……”大汉们脸上早已没了酒色,白的和纸一样,见势不妙,哆哆嗦嗦围作一团准备转身离开,也顾不上什么狗官的女儿了。

    只听一声刺耳的哨响,大汉们还没来得及转身,老太婆身后几具尸身飞速冲了上来,嗖嗖几下,五个头颅滚了一地,而大汉们的身躯仍然直登登地立在原地。

    老太婆不紧不慢的上前,随手的拍了几张符在那几个大汉身上。而杀了大汉们的几具尸身在。是“毁尸灭迹”了。

    接下来,老太婆开始收拾那些滚落的头颅,其中一颗头颅,恰恰滚到了那女孩的脚下。女孩此时本已吓得紧咬住自己的拳头,现在又见方才还好好的一颗人头现在在自己脚下,不禁急出了眼泪,那老太婆莫非也会取了自己的头颅。

    眼见老太婆蹒跚走来,准备拾起滚落于此的这颗人头,少女闭上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要找的就是你?”老太婆终究还是发现了少女,只因少女将没有知觉的脚露在了灌丛之外。

    少女颤抖着睁开双眼,只见那老太婆已将那颗人头揽在自己腰间,而那死人的眼睛更是鼓的出奇,似乎在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是……是……”女孩用力从冻得裂开的双唇中挤出了一模一样的两个字。脑中却已惊恐成空白一片。

    “是个好货色”老太婆用同样的口气说了同一句话。

    女孩顿时不知如何是好,莫非她也要杀我,刚才空白一片的脑中此刻已是频频闪过各种念头,如何才能保全自己,逃是万万逃不掉的了。

    “扑通”一声,女孩的膝盖深深的陷入雪地里,她俯身磕头,大声说道:“请……请高人收我为徒。”随后便一直磕头。

    老太婆倒也让她这举动小小一惊,眼珠子转了转,再次仔细看看了眼前的女孩,邪邪一笑,说道:“跟我来。”转身走开了。

    女孩听到,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多怕老太婆趁她磕头时取了自己项上人头,而此刻也不敢有半点放松,顾不上手脚的僵硬赶紧爬了起来,跟在了老太婆身后。

    雪夜的野林中,一团红火摇摇曳曳,一个穿着绛红色裙褂的老太婆,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以及那十几具贴满符咒的行尸,一步一步浩浩荡荡却也踩不破雪夜的寂静。女孩心中仍然惊恐,那几个大汉的头颅就在她身后由一众尸身捧着,个个瞪着眼珠,张大了嘴,就像一直瞪着自己,女孩只觉后背一阵阴冷,不禁加快了脚步,靠近了那老太婆。老太婆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笑了笑,继续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天已经蒙蒙亮了,雪也小了许多,零零星星寂寥的飘着,刚刚落到女孩的手臂上就消失了,女孩抬头看着天边弹丸般的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忽然很开心,竟忘记了寒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老太婆头也没回。

    “我,我以为自己会在昨晚冻死呢,现在总算熬过来了。”女孩此时似乎对老太婆少了些许戒心。

    “你不会冻死了。”老太婆说道,在一个矮矮的山洞口停了下来,心中则想着这女孩竟然这么快的就忘记了恐惧,也许,她真的适合当自己的传人。

    女孩随着老太婆进了山洞,那些尸身则站在了外面。一进洞,老太婆便点起了火折子,口中念念有词烧掉了一张符,往洞中间的柴堆上一扔,柴堆瞬间熊熊燃起,火光却照亮了整个山洞,是一种暖暖的金色,山洞顿时温暖起来。女孩不禁看呆了,莫非那团红火也是这样造出来的,难怪昨晚跟着老太婆走了那么长的路自己都没有冻死。

    老太婆看着女孩的表情笑了笑,走到火堆后面,在一堆杂物中挑了一套衣服,一双鞋子,递给女孩。

    “给我的?”女孩不敢相信的问道。

    “我不能让我唯一的徒弟穿成这样。”老太婆将女孩全身上下扫了一眼。

    女孩有点受宠若惊,自从爹爹走后,受到的都是恶言恶语,没有人对自己这般好,女孩双目一红,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徒儿拜见师傅!”

    老太婆没说什么,又递了递手上的衣物,女孩小心的接过,那是和老太婆一样的绛红色裙褂,还有一双深红色缎面的绣花鞋,只是那绣样,女孩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究竟来……

    不管这么多,今天总算能穿一套像样的衣服了。

    “那边有个温泉,”老太婆朝山洞一头指了指,“你去洗洗,换了这身衣服。”

    女孩一望,山洞那头果然还有一个小的洞穴,“我去洗了。”女孩向老太婆鞠了一躬,抱着衣物走了过去。老太婆则走向山洞外。

    那小洞穴中果然有一个温泉池子,不是很大,但热腾腾的水气,让女孩兴奋无比,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洗过一个澡了,此时此刻,定要好好泡泡自己冻伤手脚。

    女孩坐在温泉池中,轻轻擦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瘀青,一边念着:“这是王乞丐打的,这是陈三打的,这里是……李富!这里是……”她能记住每一处伤痕是如何来的,是谁造成的,看着平静的水面,女孩的心却无法平静,眼下总算是得了一个落脚的地,那老太婆虽然邪乎,但和那些欺负自己的人比起来,真是再好不过了。想到几天前她在菜市口被人追打,当她爬回破庙时,又发现位子被王乞丐占去,更被一众乞丐扔了出来,她发誓,她要向所有人讨回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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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5 | 显示全部楼层
约摸半个时辰后,女孩换洗一新地走了出来,人也精神了许多。老太婆蹲在那回头看了看说道:“很合身嘛。”

    “是啊,谢……”女孩正欲走进老太婆向她表示感谢之意,一个“谢”字还没出口,可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胃一下子翻腾起来,她恶心得要作呕,但空空的胃里什么也吐不出来。

    老太婆将那五个大汉的头颅搬了进来,此时每个头上都贴了一道符,头颅正在慢慢的溶解,现在看见的是五个血肉模糊的肉球。

    老太婆看到女孩的反应,笑了笑道:“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先适应了这些再说,先去给蛐蛐洗个澡。”

    “蛐蛐?”女孩抚着自己的胸口,她尽量不去看那五个头颅,心中嘀咕着蛐蛐也用洗澡吗,眼神则在地上四处搜索着老太婆口中的蛐蛐。

    老太婆看到女孩的样子甚是好笑,起身走到事先取衣物的那堆东西前,呼啦一声揭开了一块青色布毯。“这就是蛐蛐,”老太婆神秘的笑着,“洗的时候小心点,他可是我的宝贝。”

    老太婆口中的蛐蛐不是别的,而是另一具尸身,想想也是,和这老太婆在一起的除了自己外不都是尸身么,只是这具似乎与众不同,静静地躺在山洞里的木板车上,还有毯子盖,不像别的贴满了符纸在洞外吹冷风,即使是昨天新收的几个“好货色”也不例外。

    “这……死人怎么洗,只洗脸吗?”女孩面露难色,她没想到新拜的师傅这就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怎么行!”老太婆大声喊了起来,“一定要全身上下洗个干净,你带他到那温泉池慢慢洗。”

    听老太婆的口气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女孩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看那尸身,想也没想破口而出四个字:“是个男的!”她开始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那个老太婆。

    老太婆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五个头颅,硬着口气说道:“想要当我的徒弟,连这都做不到,我怎么教你更复杂的。要不……你在这看着,我去洗。”老太婆说完就准备起身。

    “不了不了……”女孩实在是受不了那些血污,与其盯着五个血肉模糊的头颅,还不如盯着一具干干净净的尸体,“我这就去洗。”

    女孩准备了十足的力气来背那具叫做蛐蛐男尸,奇怪的是,男尸竟全无重量,毫不费力便背了起来。这让女孩有些意外,她颠了颠,向另一个洞穴中的温泉池走去。

    老太婆看着,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就像她杀死那五个大汉时一样,满面的皱纹都诡异地笑了起来。

    温泉池依旧冒着腾腾的热气,女孩却在那发呆,经过了昨夜,现在让她单独和一具尸体在一起,她也不多怕了,只是……女孩干干的坐在地上,看着那具叫蛐蛐的男尸,是个年轻男子,身子还挺长的,这莫非是什么“上等货色”,让那老太婆师傅视他为宝贝,实在看不出来他胜在哪里,要说年轻,外面也有,要说强壮,他是绝对比不过昨晚那五个大汉的。

    想着想着,女孩迟迟没有开始为蛐蛐洗澡,老太婆也没有催她,就这样时间一分分过去,女孩竟靠着山墙睡着了。

    再醒来时,女孩仍然还是在温泉池旁,温泉腾腾的冒着热气,男尸蛐蛐一动不动地躺在一旁。

    “啊,竟然睡着了,完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要是让师傅知道……”女孩脑海中闪过那五个头颅瞬间落地的情景,不禁全身发麻,马上开始手忙脚乱的解那男尸蛐蛐的上衣。才解了一点,便露出了那男子的颈部和锁骨,女孩面颊一红,用力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衣裤一顿乱解,然后迫不及待的将蛐蛐推下了温泉池,好在是个死人,不用担心会溺水,多泡泡应该就会干净了吧,女孩这样想着,不知所措地坐在池边等待着。

    这回是真不知过了多久了,女孩的心噗嗵噗嗵的跳个不停,在这不大的洞穴里听的异常清楚。是时候把他捞上来了,女孩心里想着,于是先在池边将衣裤摊开摆放好,方便到时候穿,然后闭着眼睛伸手去池中捞蛐蛐。手在池中晃了两圈便抓到了蛐蛐,女孩感觉到,是手臂,轻轻一拉,蛐蛐整个身子都被拖了上来。按照事先排好的衣服,女孩小心的为他穿上了衣服。满头大汗的背着他走了出来。

    “洗完了?”老太婆似乎已经处理掉了那五颗头颅,现在正坐在火堆旁。

    “嗯。”女孩点点头,向洞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已经是晚上了,看来,自己真的是洗了“很久”。

    女孩走到老太婆身后,把蛐蛐放到了木板车上,也靠着火堆坐了下来。

    “我要出去,你看着这里。”老太婆说道,也没给女孩问话的机会,起身走出了山洞,临走前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殳言。”女孩说道。

    老太婆点了点头,踏进洞外夜色中……女孩感觉到,她将洞外的那些尸体也带走了。

    现在,就只剩自己和这个蛐蛐了,殳言默默注视着跳动的火焰,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蛐蛐,不看到好,这一看,倒将殳言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在短短一天里,殳言经历了活人变死人,死人还是死人,而现在她面对的是——蛐蛐坐了起来,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殳言。

    “啊!”殳言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出了山洞,可外面寒风瑟瑟实在是冷,殳言只好往洞内站了站,缩在洞口,战战兢兢的看着蛐蛐。

    “你是谁?”蛐蛐开口问道“你怎么穿着我娘的衣服?”

    “娘?”殳言心想,莫非他是老太婆师傅儿子,难怪说他是宝贝。

    “我……我是你娘的徒弟。”殳言慢慢的走近了一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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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6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又有一个新徒弟啦。”蛐蛐笑了起来,那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让殳言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你……不是死人吗?”殳言又向前走了几步,试探性地问道。

    “什么?我活得好好的,只是白天要睡觉而以。”蛐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更站了起来,向殳言走了过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殳言慌忙退了好几步。

    蛐蛐一把抓过殳言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阵暖意透过殳言冰冷的指尖。

    “热的吧?不是死人。”蛐蛐笑着说道。

    殳言觉得脸上一烫,赶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抬头看了看蛐蛐,近看,长得还不错……

    “别怕,他们刚开始时都是这样的,以为我是诈尸。”蛐蛐拖着殳言的胳膊将她带到火堆旁坐下。

    “‘他们……是谁?”殳言不解……

    “就是娘的徒弟咯,他们帮我洗澡时都以为我是个死人呢,哈哈……”蛐蛐大笑了起来,可笑声渐渐变得僵硬“洗澡……”蛐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殳言,“你给我洗的!?”

    “是的。”殳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蛐蛐做了一个让殳言更加无奈的动作,只见他迅速地将两只手臂抱在自己胸前,一双大眼睛无辜中又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殳言,似乎被殳言怎么了一样。

    “是你娘让我洗的。更何况我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到!”殳言觉得这是蛐蛐对自己天大的冤枉,尽管自己的确看到了他的颈部以下那么一点点。

    “呼~”蛐蛐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臂,那副表情似乎在说:“好在,好在……”

    殳言忽然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吃亏的人,大声说道:“要说吃亏的话,也轮不到你吧。”

    “是吗?”蛐蛐一脸惊讶,那表情似乎在问“为什么”。

    殳言不想解释了。让蛐蛐这样一闹,刚刚要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呢。

    “你叫蛐蛐?”殳言开始转换话头。

    “嗯。”蛐蛐拨了拨火堆,轻轻应了一声。

    “你娘以前收过几个徒弟?”

    “不记得了,很多就是了。”蛐蛐继续拨着火,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殳言说道:“女孩子你倒是第一个。”

    殳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她继续问道:“那那些徒弟都去哪了,我怎么没看到。”

    这回轮到蛐蛐一脸疑惑了,“没看到吗,他们一直和娘在一起呀。”

    一直在一起?……殳言想到了老太婆身后那黑压压的一众行尸……莫非——那,就是做她徒弟的下场吗?

    殳言开始担心起来,也隐隐感觉到了害怕这两个字,现在逃也许还来得及。

    “给你吃。”蛐蛐将一个鲜红的果子递到殳言面前,殳言一看,马上想到了那五个血肉模糊的头颅,又是一阵反胃,她极不自然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外面透透风。”

    “等等,外面那么冷。”蛐蛐想要喊住殳言,殳言却头也不回地向外冲去。

    要快逃,要快逃!……殳言对自己说道,忽然他撞到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穿着绛红色裙褂的老太婆。

    “娘!”蛐蛐在殳言身后开心地叫了一声。

    老太婆似乎瞧出了殳言慌张的神色,冷冷的问了一句:“去哪?”

    殳言脑中嗡的一声,忽然没了主意,“我……我……”

    “她想去外面透透气。”蛐蛐咬了一口那个没有送出去的鲜红的果子,接过了殳言的话。

    老太婆看了看殳言——殳言的下巴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不敢抬头看老太婆一眼。

    “外面风大。”老太婆低声说了一句,走进山洞,坐在了蛐蛐旁边。

    殳言此时不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竟僵在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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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也进来呀。”蛐蛐向她招了招手,殳言只好又走了回去,乖乖地坐在了火堆旁。

    “给你!”老太婆扔过来一个东西。

    殳言伸手一接,发现是一支鸡腿。吃还是不吃,殳言心中的马上拉开了阵势,嘴上却没忘了说:“谢谢师傅。”

    而此时老太婆也拿着一支鸡腿啃了起来,不出多会,老太婆手中就只剩下一根骨架子了。只听“啪”的一声,她将骨架子扔进了火里,火苗猛地向上窜了一下。

    眼见老太婆吃完,殳言那空了许久的五脏庙也发作起来,动静大得让殳言瞬间抛开了所有顾虑,下定决心用这支鸡腿来祭自己的五脏庙,即使是被毒死了,好歹也是个饱鬼。正当殳言准备一口咬下去时,忽然感到旁边有两束光直直地射了过来,使得殳言这颇具气势的一口硬是没有咬下去。殳言眼珠子向旁一转,看见蛐蛐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中的鸡腿,那两束光就是来自于蛐蛐那对大眼睛,只不过,已经由先前的明晃晃变得闪悠悠的。很明显,他想吃。

    殳言心中忽然有了主意,眼神一转,将鸡腿递到蛐蛐面前,笑着说道:“你吃,我还不饿。”

    后面这句话简直违心得让殳言的眼泪猛往肚中流。

    蛐蛐也不推却,他笑得很开心,“好啊!”伸手就去接。

    “蛐蛐!”老太婆严厉地喝了一声,“你吃这个。”说完扔给蛐蛐一个纸袋子。

    蛐蛐眼神顿时暗了下来,拿起袋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鲜红的果子,就和他先前吃的那个一样,可怜兮兮地咬了一口。

    为什么蛐蛐不能吃?难道这鸡腿真的有毒?殳言此时心中打鼓,胃也打鼓,却更是不敢下口了。

    老太婆看出了殳言的顾虑,“快点吃!”突然间怒吼一句。

    惊得殳言一把将鸡腿塞入自己口中,管它,死就死吧!

    金黄色的火焰妖娆地扭动着腰身,山洞中间的火堆整整一天都不见添了半根柴,可如今仍旧燃得很旺。火光下,老太婆已经躺下睡了。而殳言,吃完那只鸡腿已经有一两个时辰,迟迟都没有等到毒发作,看来应该没事。可是蛐蛐却一直没有安静过,他总是不断地找殳言说话,殳言口中应付着,心里却颇不耐烦了,由于担心老太婆察觉到自己的顾虑,殳言也不敢多问蛐蛐一些问题,只有一味地招架蛐蛐的发问,谁知那老太婆是不是装睡呢。

    此时的殳言烦闷多于恐惧,她几乎已经忘了事前对蛐蛐还有所防备,忘了就在几个时辰前,蛐蛐还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殳言,你多大了。”蛐蛐此时已经知道了殳言的名字,接下来询问年龄了。

    “快满十六了。”殳言有气没力的支吾了一句,今年谁也不会记得自己的生辰了吧,因为,爹爹已经去了。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哪的人呀?”蛐蛐的好奇心并没有因殳言苍白干巴的应答而降温,但这回却问中了殳言的痛处。

    “为什么总是你问我,我问你,你多大了?”殳言硬梆梆地顶了回去。

    蛐蛐倒也认真,眼珠子一转,似乎在算,他扳完左手的手指头,又扳右手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又开始重新扳左手的……

    看着他那费神的样子,殳言又气又好笑,其实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就二十左右嘛。

    忽然蛐蛐眼神一亮,似乎有了答案,正当开口……

    “算了,算了,你说说你以前干什么的吧,哪的人呀?”殳言不想和蛐蛐这样耗下去。

    “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娘,娘去哪,我就去哪。”蛐蛐的这个回答有些落寞。

    殳言可听不出什么落寞,她现在眼皮开始打架,困得要命,正用全部的精力与睡魔抗衡。她不敢睡,她怕睡着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蛐蛐好像没有说话了,山洞中忽然很安静,殳言半睁半闭着眼睛反反复复在心中念着——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杀了他,杀了他!……”

    “狗官!你也有今天!……”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他死,为什么!?”

    刽子手举在腰间的青白大刀下是一个低头不语等待死神降临的人,没有呼天抢地,没有慷慨激昂,没有笑,没有泪,没有最后一口饭,没有最后一杯饯行酒,他似乎很清楚的知道,黄泉路上注定要孤身一人了。

    “爹,你看我一眼呀,爹,你看我一眼呀……”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你死,为什么你都不为自己辩解!

    那人抬头似乎看到了什么,寒光顿时涌了上来,双目一闭,此生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希望独自在世上的她能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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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时辰到!行刑!”

    她的心瞬间崩碎,除了眼泪,她什么也不能给他……

    刽子手缓缓抬起大刀,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

    寒风卷沙而来,抽打着在场每个人的脸,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刀落的那一刻,除了一个人……

    红红脸儿

    黛眉儿弯

    盈盈笑看桃花开

    桃花生得十分艳

    不及娃娃半分娇

    红红脸儿

    黛眉儿弯

    盈盈笑看桃花开

    桃花生得十分艳

    不及娃娃半分娇

    ……

    刑场上歌声幽幽飘起,声声都似在泣血,声声都如在滴泪。偌大个天地,此刻只有风声夹杂着歌声在每个人的头顶盘旋,那些大喊夺命之人此刻竟也感到一丝不忍。

    将死之人淡淡一笑,有这歌声相送,也许,自己在黄泉路上也不觉孤单了……

    “爹!”殳言大呼一声坐了起来,自己终究还是睡着了。

    在看到自己完好无损后,殳言松了口气,轻轻抹掉脸颊的泪痕,环顾了一下四周,洞外已经是新的一天,老太婆又出去了。

    “蛐蛐?”殳言忽然觉得少了什么,只见火堆后面的木板车上又用那块青色布毯盖住了。

    殳言打从心底里猜到了什么,但好奇心仍然驱使她走进那木板车,轻轻揭开了青色布毯。不出她所料,布毯下面正是蛐蛐,他现在又和昨天那具尸身没有区别了。

    “真的只是白天睡觉吗?”殳言想起了昨夜蛐蛐对她的解释,不禁伸手去探蛐蛐的鼻息。

    这一探,将殳言的心骤然拧了起来,“死了!?”殳言不由得退了两步,顿觉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不简单,而现在,她也不想弄清楚这里面的是非因果,她只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成为那群行尸中的一员……而此时,不正是逃离的最佳时刻吗?

    殳言扭头就向洞外跑,脚一绊,差点一头栽了下去,回头一看,一个褐色雕着奇怪花纹的陶罐被殳言踢翻在地,几个又大又闪的金元宝滚了出来。

    殳言万万没有想到那老太婆居然收着如此多的钱财,若拿着这笔钱财逃掉,殳言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不用和乞丐争破庙中的位子,不会为了一口饭被人大街小巷的追着打,可以回到以前,回到以前……殳言猛然间想到刑场上大刀落下的那一刻,全身不由得一颤,回到以前又如何,爹爹已经不在了,那些金元宝在殳言眼中此刻就如同万恶之源,诱惑却又让人憎恶。

    那老太婆好歹也算救了自己,给了自己一身衣衫,让自己果腹,多少都算有恩,如今偷她钱财离去,并非义举,自己纵是再困难,也不能卑贱下贱到如此。殳言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山洞。

    洞外空空一片,想必老太婆到哪都带着那些行尸,殳言这会儿确定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逃了。

    野林上方明日当空,积雪渐渐化去,阳光纷纷穿过弯弯曲曲的枝丫,落在白荧荧的雪地上,枯枝上附结着晶莹的冰柱,默默地滴着清泪,折射着阳光七彩的笑容。和那晚阴森的氛围不同,此刻的野林倒有一番迷离的仙气。

    但这仙气仍不能使殳言有片刻放松警惕,野林中毕竟不及洞内温暖,殳言抱紧了双臂,快速的走着,望着树上雪融的快的一边应该就是南方,出了野林应该就是城镇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殳言依旧在林中转圈,记忆中这片林子并不大,今日却似没了边际。

    当她扒开挡在路前的枝丫走了出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山洞——她又回到了原点。殳言立马转身背对着山洞跑开,她一路奔跑,不敢停下脚步,自己的喘息声共振着耳膜,越发翻搅着心中的不安。“直线,直线就不会回来了。”殳言在心中默念,可事实再一次将殳言抛下谷底——直线的另一端依旧是赫然卧在那的山洞。殳言心中的不安已经要满溢出来,她努力地使自己镇定,转身决定再试一次。

    “你还要走第三次吗?”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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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殳言心一提,缓缓回过头来,老太婆正站在山洞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连同她身后那一众尸身。一阵寒风奔驰而过,吹得洞口和尸身上的纸符呼呼作响,时间瞬间凝固了。

    “跟我进来。”老太婆的口气似乎是命令。

    殳言自觉已是上了砧板,只待任人鱼肉了……

    洞内的篝火仍不知疲倦的跳着,殳言却觉得这团火随时都可能扑向自己,吞没掉她。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跑了太长时间,还是惧怕得难以平静,她此时喘气喘得十分厉害。

    老太婆扫了一眼掀开一角的青色布毯,以及被踢翻的陶罐,忽然间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就向箭一般射向殳言全身,殳言自知无路可退,闭上眼睛等待着老太婆的“判决”!

    许久,笑声停止了,老太婆却没有了动静,殳言小心地睁开双眼,一张皱纹满布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啊!”殳言一惊,竟喊了出来。

    老太婆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喜色。她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布袋,抓过殳言的手,放在了她的掌上,说到:“从今天起,你就正式成为我的徒弟了!”

    殳言心中一片疑惑,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要和我学本事,帮我完成我要你做的事!”老太婆似乎知道殳言心中所想,接着说道:“没错!我以前是收过徒弟,可他们都是王八蛋!不仅贪我钱财,还害我蛐蛐,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只配做尸体!”

    老太婆似乎提起来就生气,看来外面那些尸身真的是她以前的徒弟了。

    “你不同,”老太婆抱起那个装满元宝的陶罐,“你聪明,方向感也不错,那些摸不清东南西北的人定会在林中一直兜转,直到饿死、冻死、累死……”老太婆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你居然两次都回到了洞口!”她样子十分惊喜,“而且你没贪我的钱,也不那么害怕尸体,我要训练你当我的接班人,让那些瞎了眼的好好瞧瞧!”

    殳言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脑中现在思绪很乱,但又好像理清了一条脉络,只是清楚得有些不可思议。

    忽然,殳言觉得指尖一阵刺痛,只见老太婆刺破了她的手指,将渗出的血液抹到了一张黄符上,老太婆口中念念有词将黄符折了折,折成了一个六角形状。

    “从今以后,你必须照我说的做,不准背叛我,否则,你一样可以站在洞外!”老太婆手执那六角纸符,举到了殳言眼前定了一定,遂放入了自己腰间的布袋中,瞪着殳言,那神情,正等着殳言的回答。

    “我……”殳言支支吾吾有些犹豫。

    “你不是想报仇吗,不学身本领,如何报仇?”

    殳言睁大了眼睛,她怎么知道,莫非她偷听……?转念一想,当前保命最重要,既然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看一部,那老太婆的本事虽然毒辣,但用来防身却绰绰有余,至于报仇……总之,学会了老太婆的本事,再逃,胜算会更大。

    殳言浅浅一笑,跪了下来,额头点地,“徒儿拜见师傅!”

    洞中火堆愈燃愈旺,相视而笑的师徒俩,心中却各有算盘……

    我站在白日下,

    黑暗在耳畔呼吸。

    眼眶中,是无常的虚影,

    夺眶而出的,是不可企及的叹息。

    谎言如歌,

    歌声却是诳语。

    我曾经用力地看穿真相,

    但却盲了自己的眼睛。

    我曾经努力地留住黄昏的影子,

    但却撕裂了黎明。

    我曾经紧握着一个人的心,

    但却……将它抛在了风里……

    太阳正往屋檐的西角滑去,此刻已是长沙城的午后了。云来客栈一天中难得在这个时候捉个清闲,明凤坐在客栈门口,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小二们也聚在一起闲聊,不时传出阵阵哄笑。只是说到那天的奇怪姑娘,谁都很好奇,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三天啦,没出房门一步!”一个小二压低了嗓子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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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饭菜也不让送。”这个说得倒声音响亮。

    接着是一片啧啧。

    明凤听着这些,此耳入,彼耳出,还能说什么呢,金子也收了,爱怎样就怎样吧,这点明凤还是十分想得开的。

    午风忽然送来一阵禅铃声……由远及近……

    明凤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发饰。

    一个戴着毡笠,穿着束腰短衫的老人走进了客栈。那老人似已年过花甲,精神矍铄,朴素的衣着,却盖不住眉宇中聚着的一股贵气,而禅铃声则来自于老人身后的一位云游僧——云游僧手持紫金禅杖,蓄着近一尺长的白须,两道利眉却漆黑如墨,明凤猜不出他的年纪。

    “两位……住店?”明凤式招牌笑容加上亲切的语气。

    “这两日有没有一个红裙女子前来投栈?”老人开口问到,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她带着一具尸首。”

    “有!有!有!”一众小二冲上来说到,却被明凤一眼白到了一旁,不敢再出声了。

    老人和云游僧面露悦色相视而笑,“她现在何处?”

    “唔……有什么事吗?”明凤式招牌笑容加上亲切的语气。那姑娘可是贵客,更何况随便透露住客的情况有违他们这一行的规矩。

    忽然间,云游僧眉头一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大步向客栈内院走去,老人也赶紧一同跟上。

    “你们干什么!不能乱闯!不能……”明凤似已阻止不了,急忙也跟了上去。

    “快走,快走!”一众小二也紧随其后,他们期待着有一出好戏。

    云字一号房前,云游僧停下了脚步。明凤一看,房门紧闭,仿佛自从那日亲手将它关上后,便再也没人触碰过它。云游僧身后的老人焦急难待,鸣凤还未来得及开口,老人便一把推开了房门——豁然竹香、碧翠家私、凝血红漆、杏黄门扉……不见少女红裙,不见冰冷尸身……

    云游僧叹息地摇了摇头,老人却失望至极。

    明凤看着空无一人的云字一号房,心中又惊又疑,再看看那老人和云游僧,只觉最近这些日子怪人怪事特别多……

    转眼间,殳言跟着她的老太婆师傅已经学了三个月了,与其说是徒弟,殳言则更像一个工具,一个画符纸的工具。三个月了,雪融春至,天气渐渐转暖;三个月了,殳言不在洞内就在洞外;三个月了,殳言画了整整三个月的符!

    此时此刻,洞外的夜幕又一次的降临,老太婆师傅不在,殳言也从来没有多嘴问过她的去处,或者说,她根本没有那个空闲去理会这些,因为她每天都要完成大量的画符任务,即便是现在,她的手也已经有好几个时辰没有停过了。

    朱笔黄纸——殳言这三个月全部,如今,她的手势已练得相当熟练,老太婆师傅看起来似乎非常满意。

    一阵轻气擦过殳言的面颊……

    “蛐蛐!你别靠我这么近,我正在画符呢。”殳言没好气地说道。

    只见,原本紧贴着殳言的蛐蛐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开始吃他的鲜红色的果子。

    是的,殳言已经习惯了这个忽死忽活的蛐蛐,同样,她也没有问老太婆师傅蛐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于原因,和前面差不多,而且对殳言来说,目前的蛐蛐对她没有威胁,他只是每天晚上醒来,找她说话,吃红色的果子,其他一切正常……就是给他洗澡麻烦点,老太婆仍然让殳言给蛐蛐洗澡,殳言的做法可以总结为一个字——泡!总之,非常事就要用非常心去对待。

    嘎嘣、嘎嘣……蛐蛐吃得甚是热闹,也难怪,每天吃得都是同样的鲜红色果子,不敞开心胸、放开怀抱的吃,只怕早因难以下咽而饿死了。而和蛐蛐相比,殳言在吃方面的待遇则要好出许多,老太婆师傅每天都会从外面带回不错的饭菜,三个月来,殳言不仅身上的旧伤好得七七八八,人也胖了稍稍,但她不曾吃过蛐蛐的红果——老太婆师傅不准。

    一阵阴风溜进洞来,殳言微微吸了一口气,按住吹起的符纸继续画着。忽然双肩一暖,蛐蛐将自己平日盖的青色布毯披上了殳言的肩头……

    殳言心中清楚,这三个月相处下来,蛐蛐虽然是个未解开的谜团,但作为夜间有生命的他,是个细心单纯的人,他的世界是怎样的,殳言还看不透,现在也没有那个打算。

    “……谢谢。”殳言看着蛐蛐笑了笑,“只不过,能不能换我的那条毯子?”好歹这条青色布毯白天盖着的是个尸体。

    “我这条不行吗?”蛐蛐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殳言不欲多辩,“谢啦。”低头继续写着符纸,同时隐隐嗅到了布毯上淡淡散出的奇异香味。

    “娘!”蛐蛐喊了一声,殳言抬头一看,老太婆师傅回来了,“师傅。”

    老太婆今晚似乎心情不错,她从腰间的小布袋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纸符,折成条状,蹲在蛐蛐面前,将条状的纸符绕在了蛐蛐左手的中指上,成了一个指环的样子。老太婆握住蛐蛐的左手,注视着蛐蛐的瞳,说道:“明晚看你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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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9 | 显示全部楼层
遂又转头向殳言说道:“你和他一起去。”

    “去哪?”殳言心念总算不需画符了,但又多了一份顾忌。

    “做我们这行该做的事!”老太婆笑得极为阴森。

    说实话,殳言现今都不知道老太婆是做哪行的,以及蛐蛐又可以干些什么,明晚,明晚一切便可以知晓了……


    十五,月光皎皎,夜色沉沉,初春的夜晚,尽力掩藏着一丝寒凉……

    城外远郊山头的一座山寨中并未感染到分毫夜色,喧嚣声惊得明月将半张脸藏在了云后——夜更加的黑了。山寨中的人似乎要彻夜狂欢——是的,为了庆祝他们刚刚做了一票大买卖——一个南行的商队,三十六条人命,成千上万两金器珠宝,以及大批价值不菲的商货。

    两个捕快穿着的人,一老一少,站在山脚向山上望去,“呸!一群畜牲。”年轻的咬牙切齿地说道。

    年老的摇了摇头:“看他们还能猖狂多久!”

    “大人知道这事吗?”年轻的忽然不解地问道。

    “知道,陈老爷辛苦捡回了一条命,可不想这样轻易罢休,大人也很想早日把这伙山贼办了!”

    说完,年老的又低声补充道:“你走运,一来就碰上这种好事,放聪明点,准有你好处……”年老的使了使眼色,年轻的赶紧猛地点头。

    一阵冷风低低掠过……

    “他们什么时候来呀……”两人搓着手同时向路的那头望去……

    “把前面九个带回来。”老太婆递给殳言一叠符,不多不少正好九张,殳言将它们放入腰间的布袋中,她认得出来,那是直行符。老太婆帮殳言好好整理了一番衣衫,那样子,就像殳言要去相亲一样。随后她又检查了一下殳言腰际布袋中的物品——符、摄魂铃、一包盐、几个鲜红色果子……果子也许是给蛐蛐带的。

    而蛐蛐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拇指摩挲着左手中指上那个用符折成的指环……

    殳言瞟了他一眼,蛐蛐两手空空——他什么也不用拿。

    “不要给我丢脸!”老太婆严肃地对殳言说道。是啊,这是殳言第一次出师,尽管殳言仍未搞清楚自己这三个月都学了些什么。

    老太婆将殳言和蛐蛐两人送出了山洞,点燃一张纸符向空中一扔,一团红火颤微微地飘了起来,就如同第一见到老太婆时的那团红火一样。殳言知道,那是赤火符,而洞中燃着的,是黄火符。

    “跟着火走,就可以了,到时会有人接应你们,蛐蛐知道该怎么做。殳言,你要好好配合蛐蛐,记住,一定要把前面九个带回来!”老太婆再次叮嘱了一遍。

    “什么是前面九个?”殳言早就想问了。

    “到时你自会知道。”老太婆答得干脆,“快走!”她推了推殳言,催他们上路了。

    一路上,那飘悠悠的红火只能照到脚下,前方是什么,谁也看不到。殳言总觉得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但在心底里也着实希望这条路没有终点,那个终点让殳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奇怪的是蛐蛐今夜特别安静,他没有说一句话,一直默默地跟在殳言身后。殳言对一语不发的蛐蛐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尤其是在这种阴暗小径上更是应该说说笑笑,他却偏偏安静的如黑夜一般。

    “你怕月亮吗?”殳言终于忍不住了。

    “什么?”蛐蛐抬头去看月亮。

    “你怎么一出山洞就不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怕月亮呢。”殳言胆子越来越大,现在仍不忘调侃。

    扑哧一声,蛐蛐笑了出来,殳言也笑了,这样,这条路或许会短一点……

    阿嚏!年轻捕快响响地打了一个喷嚏,那声音大得竟让老捕快竖起了手指在唇上“嘘——”生怕山贼听到了动静。年轻捕快怪不好意思,马上用手遮起了嘴,在老捕快耳边小声说道:“什么时候来啊,都近亥时了,冻死我了……”

    老捕快也面露急色,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扯了扯年轻捕快的衣袖:“来了,来了!”

    一阵刺鼻的香味扑鼻而来,年轻捕快又想打喷嚏了,老捕快连忙捏住了他的鼻子。远远那条野径走来的是蒙蒙胧胧两个轮廓,两个捕快都瞪大了眼睛想看个清楚,来得正是一男一女,和大人与陈老爷说的无异。

    “你们……”

    “是的。”来得那个男子打断老捕快,点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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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1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捕快也没多问,只想快点完事,“他们在上面,”他指了指山上庆祝得热火朝天的山寨,“你们快去吧。”

    只见那男子笑了笑,飞快地向山寨冲去,女人则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也没有搭理两个在冷风中杵了一夜的捕快。

    “我们在这等你们啊!”老捕快向那两人喊道,扯了扯莫名其妙地年轻捕快,拉着他匆匆离去了。

    “殳言……”

    “嗯?”

    “你……穿成这样很好看。”蛐蛐语气有点僵硬,他没看殳言,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殳言回头看了看蛐蛐,莞尔一笑,心中说了一声,谢谢,嘴上却道:“你夸我还是夸月亮?”

    “你!当然是你!”蛐蛐急得凑上前来解释。

    “哼,我也知道好看。”殳言笑着对蛐蛐说道,蛐蛐点了点头,呵呵地笑了起来。

    此刻,殳言已经没那么忧心终点了,因为,蛐蛐似乎是个可信的人,有他和自己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老太婆师傅那么宝贝他,是不会让他去涉险的。

    殳言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信任蛐蛐了。

    现在气氛很好,殳言感觉是个“盘问”蛐蛐的好时机,可正当开口发问时,声音却在喉头哽住——她不知从何问起,问些什么了。就在殳言绞尽脑汁,抬起胳膊挠头的时候,手腕被蛐蛐一把抓住……那是冰冷的掌心。

    红火忽然间变得很亮,亮到透白……

    白晃晃的火光下,蛐蛐的表情变得如刀削一样冷冽,那一刻,殳言感到了蛐蛐真真切切的心跳,每一下都仿佛重重地敲在殳言的心里……

    夜骤然间收缩,除了心跳,什么也没容下……

    殳言此刻也说不上怕,只是……很紧张,她感觉到了,那种逼人而来的危机感居然可以如此清晰明显。这难道是三个月画符的成果吗?

    蛐蛐一把将殳言从身前拖到身后,“跟着我,别离开我后面,”他的语气硬了起来,和以前大不相同“记得,前面九个!”

    还没等殳言反应过来,蛐蛐便飞速地向前冲去,殳言也跟着向前跑入那弥漫着危机感的黑暗中,前面到底有什么?!!

    沿着山路曲径向上一路奔跑,殳言只觉一阵奇异的香味越来越浓,最后竟刺鼻起来,这香味和蛐蛐身上的有点像,但却让人挖心般难受。

    眼见蛐蛐在前面跑得飞快,现在几乎已经不见踪影。殳言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跑得如此之快,好在那团变得透白的红火始终围绕在殳言身旁,为她指引着去路。殳言想着老太婆师傅的话跟着火焰竭力地跑着,不敢停下,她边跑边反问自己为何不害怕即将要面对的事情,为何没有被那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惊在原地,反而拼命向恐惧的源头奔去?倘若一定要说原因,那便是因为这是老太婆师傅的命令……或者是自己真的已经出师了,什么都不怕……也许是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自己的恐惧……还是……担心那飞奔在前的蛐蛐……

    蛐蛐在山寨口停下了脚步,山寨中灯火通明,却一片死寂,血液汇成溪流从山寨中流了出来。蛐蛐握紧拳头,一步步走近……满目尸山血海。

    奇异的香气包裹着残肢断臂、破碎尸身的血腥味渗入了风中,令人作呕。蛐蛐跨过一具具尸体,慢慢地走着,脸上却逐渐现出了愤怒的神情。

    霎时,一阵劲风直逼蛐蛐眉心……

    “蝗!”

    劲风缓了下来,一根削得尖细如针的竹签在蛐蛐眉前定住了。蛐蛐眉头一皱,竹签啪嗒一声跌在了地上。

    黑夜中,有人踏着尸体而来,朦朦胧胧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皎洁的月光下,是个面容如月的男子——他嘴角带着坏意的、嘲笑的弧度,正一步一步走向蛐蛐,最后在离蛐蛐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颇具挑衅地看着蛐蛐。

    “蝗,为什么?”蛐蛐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悲哀。

    “什么为什么?我帮你做了你要做的事,你不开心吗?”那男子叫蝗,此刻他笑得更戏谑了。

    “为什么那么残忍……连……一具全尸都没有!”蛐蛐一度说不下去。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死吗,怎么死很重要吗?你不是在可怜他们,你是在担心回去交不了差是不是?”

    蛐蛐没有回答,转而问到:“你的领路人呢?”

    “死了。”蝗不屑地说道。

    “什么!连领路人你都……”蛐蛐的双拳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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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0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呀,就在刚刚,呼的一声,化成灰了,哈哈……”蝗做了一个吹气的动作,大笑了起来。瞬间,笑声又嘎然而止,蝗冷冷的说:“我从来都不需要领路人,我只要有娘就够了。”

    蛐蛐看着蝗,摇了摇头……

    “哼,”蝗冷笑一声,“别摇头了,喏,你的领路人来了。”他噘了噘嘴。

    “领路人?”殳言听到了这三个字。眼前的景象的确让她震惊,但她仍然坚持着跑到了蛐蛐身后……只是有点腿软,也许是一路跑上来的缘故……毕竟此刻,殳言不愿去想“害怕”二字。而红火此时也似完成了任务,渐渐弱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中。

    “别怕。”蛐蛐回头看着殳言,轻声说道。

    “嗯。”殳言捂着嘴点头,她想吐,多于害怕。

    “你这个领路人胆子挺大嘛。”蝗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手腕。

    蛐蛐马上挡在了殳言身前。蝗见状低头一笑,遂又抬起头来说道:“别紧张,我今晚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省得你每次都说我做得太绝。”

    只见蝗从前襟抽出一张符,向身后一甩,那道符化作一道火光,火光消失后,蝗身后烟雾四起,待烟雾散去,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面色惨白地坐在那,有的已经失禁了。

    蛐蛐瞪着眼看着蝗,殳言从来没有见过蛐蛐这种表情。

    只见蝗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数了起来:“一、二、三、四……”每个被他数到的人都惊得全身发抖“五、六、七……八……”蝗故作惊讶地看着蛐蛐道:“怎么办!?少了一个,怎么办!?”

    蛐蛐终于忍不住了,他平地向上一跃,到了蝗的头顶正上方,俯身向下冲向蝗,蝗浅浅一笑,只见一道光影闪动,蛐蛐扑了个空,而蝗则出现在殳言身后拍了拍殳言的肩,进而用手肘套住殳言的脖子说道:“跳得高有什么用,你还没我快呢!”话音刚落,蝗的颈部便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勾住了:“是吗?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慢。”是蛐蛐。

    蝗一下失了笑意,不由得勒紧了殳言,殳言呻吟了一声,蛐蛐一听,也下了重劲。

    蝗的脸此时已涨得通红,他用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好啊,看……看我俩……谁……先……死!”

    殳言张大了嘴,却吸不入半分气息,她此刻难受得很,但不知怎的,头脑却异常清晰,她想到老太婆临行前检查了她的腰间的布袋,于是将手慢慢伸入到布袋中,摸出了那包盐,挣扎着向身后的蝗一扔——只听一声惨叫,蝗松开了手,双手用力地揉着自己的眼睛,蛐蛐见状也松开了蝗。

    咚的一声,殳言跪在了地上,咳嗽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没想到一包盐竟救了自己的性命。蛐蛐赶忙上前扶起殳言,起身却不见蝗——他走了,那刺鼻的奇异香气也随之散去。

    “饶命!大侠饶命!”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人开始大声呼救,更失声痛哭起来,显然是被蝗的所作所为给吓倒了。

    蛐蛐看了看他们,眉头一锁,眼神中流转出一丝忧郁。

    “怎么办?放了他们吗?”殳言摸着自己的脖子说道。

    蛐蛐叹了一口气,“放了他们吧,你去解开绳子。”

    殳言点点头,走上前去,解开了那些捆绑山贼的绳子,山贼们慌忙向寨外跑去,连感谢之话都顾不上说了。

    “殳言,记得,前面九个!”蛐蛐冷冷地说道,眼中寒光凝聚,他并拢右手五指,伸直手掌冲向那些正在逃离的山贼,殳言还未来得及回应,只见蛐蛐的手掌如同锋利的兵刃,在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几下挥舞后,那些山贼们哼都未哼一声便通通倒下了,大量的血液从他们的颈部迅速的涌出。

    蛐蛐站在那,山贼颈部被划裂的瞬间喷射出的血液溅了蛐蛐一身,蛐蛐的半边脸都让鲜血染红了,一双眸子却在月光下异样的明亮……

    他垂着右手,血液顺着指尖快速地向下滴着,那滴落地面的声响,殳言此时听得异常分明……

    在这月夜下的山寨中,此刻,只有殳言和蛐蛐两人是站着的,也只有殳言和蛐蛐正在呼吸这溢满血腥的空气……

    殳言看呆了,她没想到,她万万没想到,蛐蛐会杀人!

    “快点!”蛐蛐大喊一声,殳言一震,赶紧从布袋中掏出那九张符咒,纷纷贴在了刚刚倒下的那些山贼的额头上,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脑中却不知所想了。直到她看到手中还剩下一张纸符,才想起了老太婆师傅的临行前的嘱咐——“记住,一定要把前面九个带回来!”

    还差一个!……殳言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蛐蛐,而蛐蛐则注视着殳言,那种眼神极其复杂,殳言一下竟看不透了……

    凄凉的月下,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现在荒郊野地中,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毫无逻辑地挪着脚步……

    “为什么!为什么!……”他失了心智般疯狂喊叫着,转而又大笑起来,那笑声极其讽刺,但在荒月下竟隐隐透着一丝悲凉……忽然间,他全无预兆地一头倒在了纷乱的高草中,一群虫蛾惊惧中飞起,荒地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殳言手中紧紧撰着那仅剩的一张纸符,符纸已经被她手心渗出的冷汗侵湿了。

    尽管……尽管她在一个时辰前还信任着蛐蛐,但方才的亲眼所见,使得殳言不得不怀疑,不得不惧怕——那最后一张符纸是为自己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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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0 | 显示全部楼层
蛐蛐从殳言眼中看出了她对自己的防备,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就在这时,他的右手急剧地抖了起来。蛐蛐快速地转过身去没有看殳言,而是试图用颤抖的右手将左手中指的指环摘下来,那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指环开始冒烟,进而变得如熔铁般赤热,不时发出嗞嗞的声响。

    “你在做什么!”殳言站起来,一把扭过背对着她的蛐蛐,她不想等死,她不想一无所知。

    只见蛐蛐右手拿着已经摘下的指环,“咔”的一声,指环裂成两半,被蛐蛐松手跌在了地上。

    殳言看到,蛐蛐左手中指带指环的地方已经血淋林地脱了一层皮,露出骨肉,冒着白烟。

    “你……”殳言抓起蛐蛐的左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殳言急了,那事先的危机感不是来自于尸横遍地的山寨,不是来自于险些被人勒得窒息,不是来自于那八个山贼的骤然命丧……而是,来自于眼前的蛐蛐,以及,那未知的第九个……

    蛐蛐轻轻挣开了殳言的手,反而用那唯一没有沾血的左手指尖深深勾在了殳言紧撰符纸的掌中,将符纸抠了出来,扔在了地上,慢慢说道:“这张符不需要了……听着,你袋中的摄魂铃只要响起,那八具尸身便会随你而行,只要你走出山寨,那团红火便会为你带路,你可以跟着它回去,路上一定要不停地摇铃,否则会被人撞见……”

    我走,那你呢?

    “那些红果……如果那八具尸体不走了,你便将红果扔在地上,他们自会跟着你走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红果难道不是给你带的吗?为什么交代得如此详细,你要干什么?

    “还有,不要回头,他们是我杀的前面八个,阴气极重,这也是娘要他们的原因,你若回头,会破了他们的阴气,倒时就变成了八堆黑灰了……娘会生气的……”

    黑灰?就像那晚一样……等一等,这种口气,这种感觉,自己的忐忑,为何和爹爹走前一样,等等……等一下……

    “等一下!”殳言大声喊了出来,蛐蛐呆住了。

    “不要告诉我……你要做那第九个!”殳言用难以置信的神情质问着蛐蛐,是啊,蛐蛐如何会加害自己,自己先前居然会担心命丧于蛐蛐手下,真是可笑至极!

    蛐蛐眉心一紧,露出了既悲哀又着急的神色:“没办法的,殳言,今晚这些……”他指了指满地的尸身,“这些,本来都是我做的,可是蝗杀了他们,我没有办法,我今晚必须要杀九个人!……如果我不杀了自己,你就会是第九个……”

    “为什么你要杀他们!”殳言积压了许久的疑虑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她希望,蛐蛐能够给她答案。

    “殳言……”蛐蛐看着殳言,他不知道,如果告诉她,她是否还会和自己在一起,是否还会同自己说话,对自己笑……

    “为什么?”缓缓的,殳言又问了一句。

    蛐蛐低下头来:“娘需要那些尸体,所以我……,更何况,我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殳言瞬间想到了老太婆那盛满金元宝的陶罐,莫非这些都只是一笔交易,被利用的是蛐蛐,得利的,却是别人……

    “为什么要杀九个人?”殳言接着问道,这事决不会如此简单!

    “这是我身上的咒,我有记忆起,就一直是这样,每隔三个月十五,我的右手就要嗜血,只有九个人的血才能让它彻底停止听我的控制……蝗也是这样……我们娘用这个控制我们,为她们收集新鲜的尸体。”

    “她要那些尸体作什么?”殳言越来越迷惑了,老太婆到底是做什么的!?但现在可以确定,她不是蛐蛐的亲生母亲,殳言不相信一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儿子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娘的指示去做……”蛐蛐慌乱地摇着头,表情却突然间变得惊恐,他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高高地举了起来,五指并拢,指尖未干的血液顺着他纤长的手指缓缓地流了下来……如同对着殳言的颈部贪婪地淌着口水。

    蛐蛐赶紧抓住自己的右手,向后退着大声说道:“殳言,别问了!快走啊,别回头!”

    殳言仍未理清自己的思绪,但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蛐蛐的右手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它要自己的命!

    “走啊……走啊!……”蛐蛐见呆立在原地的殳言,语气近乎恳求了,他极不愿殳言死在自己手下。

    殳言迟疑着向后走了几步,她在想,她在想解决的办法、挽回的办法,但满脑子都是蛐蛐恳求自己离去的样子,最终……

    蛐蛐看见殳言转身向山寨外走去,听到那摄魂铃的声音渐渐响起,那八具尸身也随之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离开了……他笑了,泪水却从眼眶溢了出来……

    她也走了……

    殳言慢慢地摇着摄魂铃,一下、两下、……心中一直在想,蛐蛐白天是具死尸,晚上的他如果死了,那会怎样?为什么他一定要结束自己的性命!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也许山寨中还有活着的山贼!

    想到这,殳言心中一寒,她居然想用另一个人的性命来换取蛐蛐和自己的命,这种想法让殳言害怕起自己来……

    与殳言翻腾不安的心跳相比,摄魂铃的声音在风中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就在殳言踏出山寨的那一刹那,红火“哄”的一声重新出现在了殳言的身旁,火光照耀下,殳言在光滑的摄魂铃上看到了自己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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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穿成这样很好看。”

    蛐蛐的话瞬间回响在她耳边……

    “噹”——摄魂铃掉在了地上,殳言猛然间转身,八具尸身连同他们额前的纸符眨眼间化成飞灰。一阵风袭来,飞灰四散在空气中,迷了殳言的视线。殳言不顾一切地冲进飞灰向寨中跑去,她不能让蛐蛐死,她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红火隐隐灭去……

    隔着飞灰,殳言隐约看到,蛐蛐仍然站在那里……

    太好了……殳言庆幸着……

    就在她穿透飞灰的那一刹那,蛐蛐将左手五指放在了自己的颈部……

    不,不!

    ……

    冰冷的液体溅落在殳言苍白的脸颊,蛐蛐颈部喷出的血液如同忽然扯断线的珠子,高高地甩开,落在很远的地方,包括……殳言的脸上。

    而此时,蛐蛐就像被人瞬间抽掉了所有的气力,毫无支撑地在殳言面前倒了下去,殷红的血液如被释放般迅速从他身下扩散开来。

    殳言的心骤然失了轨迹——为什么?为什么同样的场景我要经历两次!?

    “蛐蛐!”殳言的膝盖深深地磕在了血泊中,她试图用手捂住蛐蛐颈部的伤口——那是冰冷的血液,她能感受到,蛐蛐体内向外涌出的鲜红色液体正疯狂地冲顶着她的手心,她无法阻止它们离开蛐蛐的身体,同样,她也无法阻止自己泪水在眼眶决堤——炙热着面颊,烧灼着心的眼泪。

    蛐蛐睁着眼睛,艰难地喘着气……他没有痛苦的挣扎,没有呻吟,他很安静,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那双清亮眼眸此时仿佛正在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但又似乎什么也看不到……

    “我该怎么做,蛐蛐!我该怎么做?”殳言哽咽着说道,她感到蛐蛐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

    可是蛐蛐已经无法回答……他笑了,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冲洗着他面部的血桨,那不沾血腥的脸,那样无助。只见他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沾满血腥的右手,殳言一把握住,紧紧的……她感到,蛐蛐的心在颤抖,他害怕……

    “别怕……我在这陪着你……”殳言轻声说道,她已经无法挽回什么……

    蛐蛐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眼中的光彩暗淡下去,寂静的黑夜中,慢慢的,他的心跳声再也找不回了……

    一只苍白的沾染着血迹的手,缓缓地合上了蛐蛐的眼睛,他就像睡去了一样,安静地躺在那……

    如今,又只剩殳言一个人了……

    夜风轻轻拂动殳言的青丝,她那鲜红的裙因浸了大量的鲜血毫无生气的垂着,在风中纹丝不动。

    脸上的血已经干了,怎么用力,泪却都未止住,她咬了咬鲜红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愤意……

    “起来!起来!……”她开始抓住蛐蛐的领襟,试图把他拖起来……

    “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没有放弃,依旧向上扯着蛐蛐,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起来……求你了……我求求你们不要死……至少不要死在我面前……”殳言一把抱住蛐蛐的头,放声大哭起来——爹走后,她强忍着未流一滴眼泪,那是爹的命,但是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爹走了……蛐蛐也走了……为什么总是留下自己忍着泪水,为什么他们都选择自己活下去……

    清空明月半遮,流云潺潺,风起风落……蛐蛐的时间,停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殳言仍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抱着蛐蛐,僵在了山寨浴血的夜中……爹走了,要好好安葬……蛐蛐呢——殳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不想逃,更不想葬了蛐蛐……

    “唔……”殳言的怀中忽然有了一丝动响……

    “殳……言……”

    暗夜中,那微弱的生命又开始重新跳动,一滴珠泪顺着殳言的面颊滑落……

    月已悄悄走到了天幕的西端,它似乎破涕为笑,更加洁白,柔和的月光缓缓洒下,却洗不尽山寨的血流成河……所有的尸体都静静地躺在地上,土壤已经被血染红,任何一寸都似乎没有幸免……一个红裙少女跪在那里,夜色的风中,传来了惊喜的笑声……

    幽森的小路上,红火摇曳,殳言扶着虚弱的蛐蛐一步一步地走着。

    “快点……太阳出来,我就走不了了。”蛐蛐气息微弱地说着,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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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我就背你回去!”殳言想也没想,稳了稳蛐蛐,脱口而出。

    “谢……”

    “你脖子还在流血,别说话了。”殳言默默地扶着蛐蛐,默默地一路。她不知道,为何蛐蛐仍要回到老太婆身边,这一夜,他们似乎吃了一个大败仗——一具尸体都没有带回去,蛐蛐又受了重伤,不知道那老太婆师傅会如何处置自己……当然,蛐蛐身上的咒一日未解除,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去。如果说,殳言开始跟从老太婆完全是为了保命,那么现如今,她已打定主意要弄清楚老太婆的目的,她要帮助蛐蛐,包括自己,摆脱那个老太婆。

    蛐蛐注视着殳言那纵横着血迹和泪痕的脸,不由得握紧了殳言的手。殳言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看到了蛐蛐左手中指那一圈赫然的疤痕。

    “那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殳言问道,老太婆为什么给蛐蛐戴上那个东西,而蛐蛐为什么又要拼命将其除下来。

    “那是……左手的封印……”蛐蛐慢慢地说道,“右手用来了结别人……左手用来了结自己。”

    他看着殳言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老太婆早就下了手脚,以防蛐蛐自尽。

    “她每次都这样做吗?”殳言有点气愤,但又觉得老太婆这样也颇有道理。

    “是的,只是封印的咒语一次比一次下的强。”

    “一次比一次……”殳言想了想,停下来问道:“你摘下来了几次,你像今天这样做了几次!?”

    蛐蛐看着殳言认真的脸,露出了抱歉的神情:“就……七、八、九次吧……”

    七、八、九次……难怪蛐蛐会害怕,他以前一定也曾因心软无法下手,而选择自己孤独一人等待着死亡……但,这样做难道没有个极限吗,否则老太婆也不会将咒越下越重,显然是想阻止蛐蛐再这样做。

    “没有最后一次吗?”殳言担心地问道。

    “哈……”蛐蛐笑了起来,一时牵动了颈部的伤口,稍待了一会,又接着说道:“每次娘都说是最后一次,每次又都没事,只是伤口好得越来越慢了……”

    蛐蛐嘴上说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清楚,这次就是名副其实的最后一次。

    而殳言亦不是好搪塞的对象,仅凭她刚刚所经历的一切,以及蛐蛐那时的恐惧,就可以断定,这种情况最好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蛐蛐,以后每三个月十五,我都会陪你去,”殳言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不会再让那个蝗有机可乘!”

    蛐蛐瞪大眼睛看着殳言,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以前娘的那些徒弟在关键时候都扔下自己自顾逃命,更不用说陪自己一起去那腥风血雨之地了……而她,仅仅只是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女孩……

    殳言看出蛐蛐的神色,“我是认真的。”她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摇曳的红火下,两人的手逐渐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山寨的藏宝库中,堆积着刚刚抢夺来的大批金器财宝,一个红裙老太婆正在里面疯狂地翻找着,似乎要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辛姐姐……”幽暗中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只见宝蓝色裙摆在即将消逝的月光下闪着扑朔的光彩。

    老太婆没有回应,仍旧在那翻找着。

    “辛姐姐,师傅说过,不让你找的……”

    “邦!”老太婆将一个金盘用力摔到那蓝裙下,“他说过什么只有你心里清楚!”

    那个人拾起金盘,缓缓走上前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头上戴满了琳琅的银饰,一袭蓝裙似水,目光流转,有一种说不出的迷离和无奈。

    “师傅不让我们找,他说这样比较好……”那女人柔声说道,将金盘放回到那堆珠宝堆里。

    “师傅也不让我们养虫偶,你不一样让我和你一起背着他养了吗!哼,说到头来,分明是你想独吞!”老太婆怒声喝到,转而又诡秘地笑了一下:“找到是最好,没有,我也可以自己做出来!”

    蓝裙女人双目一怔:“你要炼成了吗!?”

    老太婆冷笑了一下,拍了拍手:“这没有那东西,我走了。”

    就在老太婆迈出藏宝库的那一刻,蓝裙女人幽幽地叹道:“你炼那个,你那不听话的虫偶可用不了几次了呢。”

    “你不一样炼,做得还比我绝,你那听话的虫偶也好不到哪去。”老太婆说完大笑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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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2 | 显示全部楼层
蓝裙女人眉头微微一蹙,渐渐消失在月色中……

    笼罩在普兰黎明下的荒地是那样的静,高草斜斜,在晨风下尽情舒展着身躯。一个穿着宝蓝小褂的白裙少女静静地坐在高草中,任凭风草如何的挑弄,依然故我,只有额前的银饰给了风声回应,如风铃般低吟着。

    “阿默……”仍是那温柔的声音,“蝗又赶你走了吗?”蓝裙女人慢慢走来。

    少女微微扭转头,脸上找不到一丝情绪变化地看着风中走来的这个人,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蓝裙女人在那叫阿默的少女身旁停了下来——只见一人躺在阿默脚边,面无血色,乌紫的嘴唇,赤红的眼睑——他死了……

    蓝裙女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那少女说到:“你一直都守在这?”

    少女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在等师傅你。”那声音轻得仿佛会被风轻易吹散。

    “我要的东西呢?”

    “我已经带回去了。”少女又继续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

    “走吧,”蓝裙女人转身,“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没事的。”

    少女眼中忽然清亮起来,起身熟练地背起了地上那人,跟在了蓝裙女人的身后,背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不出多会,便消失在仍未来得及迎接黎明的夜色中……

    此时,天已经全亮了,只是山寨今天是个阴天,沉在浓浓的晨雾中,多多少少掩盖了一些昨夜的血腥。一个穿着绛红色裙褂的老太婆站在那,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破碎分裂的尸身,那些身首异处的尸骸……当然,她看到了山寨口那四散的黑灰,眉头的皱纹顿时紧紧地锁在了一起,看来这一切都是那蓝裙女人早有预谋的,好在自己也早有准备,没有完全让她得逞。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下传来,似乎上来了很多人,老太婆冷笑了一声,站在原地,等着。

    一群官兵冲上山来,尽管来势汹汹,却被山寨的景象给吓住了,大队人马居然集体止步,统统堵在了山寨口,没有人敢踏进山寨一步。

    “哈哈哈哈……”雾中传来刺耳的笑声,众人不禁全体向后一退,又都忙着探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山寨中央的空地上,绛红色裙褂在浓雾中分外显眼。

    一个人奋力地从人堆中挤上前来,就是昨晚那个老捕快,他全身缩成了一团,一步一惊地走向老太婆,眼睛都不敢低一下。那段路并不长,但所有人都觉着老捕快走了很长时间。一番等待后,老捕快总算走到了老太婆身前,遮遮掩掩地从怀中掏出一袋东西,塞给老太婆,颤颤地说到:“做得好……大……人……很满意,这是你的赏钱。”随即又四周偷瞄了几眼,悄悄问到:“钥匙呢?”

    老太婆从腰间的布袋中拿出一把铜钥匙,扔给了那捕快,径直向山寨外走去。赌寨外那群胆小鬼竟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只因这老太婆着实阴森。

    “窝囊!”老太婆轻蔑地丢了一句,消失在山雾中。

    “还愣在那干什么!快进来收拾呀!”老捕快大声喊道,众人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谁叫自己是做这行的呢,只是这种惨况,怕是百年难得一遇吧,今天遇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他们搬移着残碎的尸体,清点着人头尸身。老捕快趁众人没有注意,便偷偷向藏宝库方向走去,那是大人交给他的任务——多挑几件好的宝贝,当然,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痛!”蛐蛐的左眼挤成了一条线,很快他感到颈间有阵轻气在游走,是殳言正在向他颈部的伤口轻轻地吹着气,这使得蛐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好些没?”殳言轻轻问道,她们正坐在温泉池边,为蛐蛐清洗伤口,此刻蛐蛐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虽然蛐蛐说比以前要慢,但殳言觉得这仍是惊人的愈合速度,当然,和死而复活相比,这也不足为奇了。

    “好多了。”蛐蛐点点头,“谢谢你,殳言。”

    殳言笑了笑,她把温泉池中的水舀在一个小陶盆中,将沾血的帕子搓了搓,轻轻拧掉上面的些许泉水,开始为蛐蛐拭去脸上的血迹——那不知道是蛐蛐的还是山贼的血迹。说来,自己也曾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如今却能如此周到地为一个人擦拭伤口、血迹,自己当初是绝对没有料到会有今日的,爹爹也一定不会想到。

    眉端……

    弯弯的眼尾……

    脸颊的弧线……

    浅浅翘起的嘴角……

    以及……

    一滴眼泪……

    “对不起。”蛐蛐赶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殳言笑了笑,调皮地问到:“你很感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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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3 | 显示全部楼层
蛐蛐猛地点头。

    “我们是朋友嘛,对不对。”殳言开心地笑了,蛐蛐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蛐蛐听到这话,显然也很高兴,呵呵地笑着,频频点头,可是突然间蝗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曾几何时,蝗也这样说过……想到这,蛐蛐露出了一丝失落……

    “再来擦!”殳言已经将布帕举到了蛐蛐脸旁,看着殳言那温暖的笑容,蛐蛐抛开了失落,再一次开心地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洞穴外传来……

    “师傅回来了!”殳言一惊,起身便向洞穴外跑去,蛐蛐也赶忙跟了出去。

    “师傅。”殳言双膝结结实实地着地,跪在了老太婆面前,她已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

    “娘。”蛐蛐也轻轻喊了一声,但却低着头,不敢看那老太婆,还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了自己颈部的伤口。

    “你!……”

    此刻,殳言和蛐蛐听到的既不是老太婆冷冷的回应,也不是凶狠的责骂,而是一种震惊,那种震惊就像是所有预料之外的事此刻统统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怎么还站在这!”老太婆冲了上来,一把抓住的蛐蛐的肩膀,激动地摇了起来。

    “我……”一阵剧痛从颈部传来,蛐蛐欲言又止,无力地招架着。

    “师傅!”殳言赶紧转身,一道阳光从洞外射了进来,晃了一下殳言的眼睛,殳言方才意识到老太婆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太阳出来了,蛐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去。

    可是看那老太婆的反应之强烈,殳言也顾不上多想——不管怎样,心中的疑惑先放一边,照老太婆这种摇法,蛐蛐的伤口铁定会爆!

    “师傅,师傅,你先放手……先松开呀,他受了伤的。”殳言起身将老太婆揽开,扶着她。

    老太婆激动地喘着粗气,而蛐蛐也总算能够缓过劲来。

    “你炼那个,你那不听话的虫偶可用不了几次了呢。”

    老太婆想起了蓝裙女人的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总是能够那么轻易地抓住别人的弱点。

    往事,迷住了眼睛……

    “虫偶一但见到了阳光,就不再适合当虫偶了,应该还他们自由……否则……”不记得是多少年前,师傅曾经这样对自己说过,那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师傅牵着她,看着那闪着梦幻般阳光的道路……他们就是在那送走了雪蝶——一个获得自由的虫偶,尽管师傅当时很不舍,但依然让她走了,并祝福她。从那以后,师傅就就对豢养虫偶下了禁令。

    “还他们自由……还他们自由……师傅……”老太婆此刻似乎陷落在回忆中抽离不出,竟呆在了那。

    “师傅!”

    “娘!”

    殳言和蛐蛐异口同声地喊道,老太婆这才找回了眼中的现实光景。她走上前轻轻拨开蛐蛐遮住伤口的左手,看着那仍未完全凝结的疤痕,还有蛐蛐中指那烧焦的指环印,淡淡地说道:“最后一次。”那种口气似乎是不抱任何希望了,但也像一次绝对的命令。随后,老太婆走到洞中那堆放的物品前,开始收拾起来。

    殳言不知道老太婆这是怎么了,也不清楚蛐蛐到底怎么了,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老太婆便忽然转身扔给了殳言一袋东西,殳言打开一看——是耀眼的金子!

    “师傅……这……”殳言一头雾水,但金子的来历,她也猜到了七八分。

    “这是你们昨晚的奖励,虽然我不是很满意,但这钱是你和蛐蛐的。”老太婆似乎已经收拾好,走到了殳言面前,“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带蛐蛐出去转转,买点吃的用的,他不用再吃那个红果了。”

    “什么?”殳言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为蛐蛐现在白天不是死尸了吗?

    “你要去哪,师傅,我跟你一起去。”不知道老太婆这会又要耍什么花样。

    “你道行不够,好好帮我照看蛐蛐。”老太婆说罢,走出了洞外,带着身后的行尸消失在野林深处——看着那交错的枝蔓,老太婆心中也枝蔓交错——现在已经不能完全指望蛐蛐,只有自己找人来填补昨晚那九个空缺了。

    殳言和蛐蛐追出洞外,已不见老太婆身影,却见洞口放着一本旧书,拿起来一看,发黄的书页上,写的都是一些最基本的符咒,比如说那黄火符,红火符一样。

    “殳言,你看!”蛐蛐向洞前的野林指去,只见野林中居然出现了一条小路,似乎是直接通往林外的……看来老太婆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殳言转念一想,与其现在干着急,费尽心思去琢磨老太婆,还不如好好放松一下,昨夜那一切,差点就要把她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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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出去逛……”殳言抬头看到蛐蛐颈部那醒目的伤痕,将未出口的话又咽入肚中,改口说到,“我们哪天出去逛逛吧,现在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说完,殳言将蛐蛐推进了山洞中,无论如何,现在的蛐蛐都更像一个正常人了。

    蛐蛐也颇庆幸,娘没有加害殳言,他感觉到,娘是真的把殳言当徒弟了,殳言也的确和以前那些领路人有很大的不同。

    但,最令蛐蛐感到因祸得福的是——现在自己白天可以自由行动,如此便能多一些时间和殳言在一起了。

    总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在那之前,我想……

    一觉醒来,殳言觉得心情特别好,原因?她感觉此刻很自由,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当然,也不用担心别人的——蛐蛐睡在火堆的另一边,隔着跳动的火焰,殳言看到了蛐蛐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在呼吸,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

    “咕噜噜”一大清早,殳言的五脏庙就开始造反了,殳言颇恨肚子不争气,但又的确很想出去,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有出去过了……那次?那次不算。

    “殳言。”是蛐蛐。

    “你醒了!”殳言走到蛐蛐身边说到。

    “嗯,你今天带我出去吧,我想出去看看。”听到这话,殳言难以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好啊!我准备一下,你也是,我们这就走!”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说实话,蛐蛐还真不知道出去需要准备什么,但他看到殳言正在忙着比划着衣裙,对着镜子梳头,照了又照……

    “走吧!”殳言自觉已经打扮得没有十分美丽,也有八分娇俏,爹爹走后,她基本上都没有好好打扮过,能够努力的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殳言的笑容在看到蛐蛐后,瞬间僵了下来——蛐蛐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看样子,怕是老太婆随便操起刀子割的;刘海长到遮住了眼睛……衣服……将就,血衣已经换了下来,现在身上这件是件青色棉布衫,领襟和袖口都绣着复杂的纹样,看起来,做工还挺考究的,和殳言的衣服俨然一家。

    “你要梳下头。”殳言走到蛐蛐身后,掏出自己的梳子——这也是老太婆给她的,开始为蛐蛐梳头,甚至没有给蛐蛐反应的时间。在那堆乱发中,殳言发现了一根头绳,它和许多发丝缠在一起,却一缕头发都没系住——唉……他有多久没梳过头了……

    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殳言才将头绳和发丝分开,在这期间,她专心到忽略了蛐蛐被扯得疼痛地喊叫声。

    那从指尖传过来的温柔,摩擦着蛐蛐的发际,指尖与梳子的木齿在发丝间游走,那是殳言的气息……蛐蛐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一直这样,该多好……

    “梳好了!”殳言拍了拍蛐蛐的肩,蛐蛐缓缓睁开眼睛,刚刚就像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看看!”殳言拿来镜子,伸到蛐蛐面前,镜中,蛐蛐的头发向后扎了一个小辫,起先凌乱地披在肩上的头发,此刻也让殳言梳理得服服帖帖,整齐地垂在蛐蛐的肩头。

    他还挺耐看的嘛……殳言心中暗暗想道。

    “这是我!”蛐蛐露出吃惊的表情,惊讶之余又把自己的左脸右脸再次仔细地端详了一遍。“谢谢你。”蛐蛐的表情可以用无以为报来形容了,他真是一个很容易感动的家伙。

    “不用谢,”殳言笑着轻松地答道,“我们走吧。”

    看着山洞前野林中那条羊肠小径,路的另一端就是外面的世界,殳言很期待,她很想回到她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尽管才短短三个月,但却恍如隔世,因为,自己和以前的那个殳言已经永远地分道扬镳了。与殳言相比,蛐蛐更多的则是担忧,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或者说,他不记得了,他没见过那么多人,而且那些不是他要杀的人,那些人会伤害自己吗?会向自己报仇吗?会伤害殳言吗……

    一股温暖又温柔的力量冲破所有疑问从掌心传来——殳言轻轻握住了蛐蛐的手。

    “我们一起。”殳言淡淡笑着,轻声说道。

    蛐蛐看着殳言,微笑着和殳言向路的彼端走去。

    他相信,殳言的确是自己的领路人,他想,永远和她这样走下去……

    从野林出来一直到城门,殳言没有说一句话,她不知道,城中的人会不会认出她来……

    迈入城门的那一刻,另一个世界出现在蛐蛐眼前——豁然开朗的城内大道,熙熙攘攘的人,五颜六色的小商品,热热闹闹的人声……

    蛐蛐从来不知道,除了黑夜和血色,这个世界还能有如此多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除了风声和求饶声,居然还有如此能让人激动的热闹声,蛐蛐不禁看呆了……

    “走啊。”殳言扯了扯蛐蛐的手,两人走入了人流中,与来来往往的人擦肩而过。蛐蛐看着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人——自己不用结束他们的生命,他们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相遇又离开,是那么的自然。

    也许是蛐蛐的表情太过于惊喜,他惊喜地看着周围的人,殳言明白蛐蛐在想什么,但是——他的确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人们皆用惊异地眼光投向蛐蛐,而蛐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丝毫未察觉,殳言却觉得多少有些别扭——她不想这样被人关注,人们的眼光看起来是那样缺少善意。

    其实,在城中的人看来,这进城来的一男一女,不仅年纪轻,服饰奇特,面容也都吸引。殳言并没有被他们认出来,她的容貌多少有了些变化,在山洞中生活的这段时间,殳言肤色更白,唇色鲜艳了许多,那身绛红色裙褂更让她多了几分神秘感,更重要的是——他们认为在那个大雪夜,狗官的女儿已经被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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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4 | 显示全部楼层
蛐蛐忽然察觉到殳言的手心在出汗,看到殳言的表情略显无措,便低头在殳言耳边说到:“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殳言这才笑了一下,是呀,要带蛐蛐去吃好吃的。

    万春和——城中最豪华的酒家,殳言和蛐蛐坐在雅间中,面对着一大桌子各式菜样,竟然觉得自己渺小起来。蛐蛐的眼中再次出现了他曾经面对鸡腿时所出现的那种光彩,而殳言的五脏庙已经在造反了。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动手吃了起来——清汤柴鱼片沾辣椒、五味十足的口味螃蟹、乌鸡汤、干菜肘子……殳言知道那些菜品有更好听的名字,可如今在她心中,这些文辞都是虚设,在这期间,只有收盘子的声音不时传出来……

    “两位慢走!两位慢走!再来!再来啊!”小二满脸堆笑地将已经大腹便便的二人送出了万春和。

    “啊~~”殳言和蛐蛐同时在店门口伸了一个懒腰,他们都很满足,相视而笑。

    “打赏点吧,大爷,大小姐。”一个乞丐将缺了牙的土碗伸到了殳言跟前。

    这声音……

    殳言低头一看,竟然是王乞丐,那个差点让自己冻死在冰天雪地中的王乞丐!一把怒火刹时在殳言心中点燃,她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向他们讨回来。看着眼前的王乞丐,殳言心中既有一种的翻身的优越感,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满足,更多的,还是对王乞丐的憎恶。只觉脑中白光一闪,殳言抬手欲掀翻王乞丐的饭钵……蛐蛐一把握住殳言的手,将一锭碎银放在了那口钵中。

    “谢谢!谢谢!”王乞丐如同捡到了宝,连声说着。

    蛐蛐淡淡一笑,牵着殳言走开了。

    “你为什么要给他钱,你知道他以前是怎样对我的吗?”殳言甩开蛐蛐的手,质问道。

    “不知道。”

    “那为什么都不让我出一口气!”

    “殳言,”蛐蛐看着那快要扭曲了的美丽脸庞,“我希望别人都喜欢你,而不是害怕你……你要出气吗,我帮你去杀了他!”蛐蛐转身便向王乞丐走去。

    “等一下!”殳言赶紧扯住蛐蛐的袖子,蛐蛐扭转过头来,殳言看到的是一个得意的笑容。

    “你故意的!?”殳言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蛐蛐一下,蛐蛐笑而不躲……当伤疤消失了,也许就该忘记了……

    那天,城中有一道独特的风景——两个穿着奇异服饰的年轻男女,一个如泉清俊,一个似火娇艳,他们富有,他们的笑声传遍大街小巷,他们完全无视周围人的存在,他们在自己的世界中快乐着,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来,又会到哪去……人们纷纷猜测着他们的关系,夫妻?兄妹?……抑或是……恋人?

    日落西山,留下了一抹金黄在天边眷恋着蓝天,迟迟不愿离去……

    那暖暖的黄昏的颜色此刻笼罩在一座孤坟上,香烛的火焰灼灼,一杯清酒洒下,融入黄土中的还有少女的眼泪……

    “爹……”殳言磕了几个头,蛐蛐将她扶起。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会……”殳言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她一定会很好的生活下去。”蛐蛐看着墓碑接着殳言的话说道。

    殳言泪眼婆娑地看着蛐蛐,这一次,是蛐蛐拭去了殳言脸颊的泪水,那杀人无形的右手,也可以很温柔,蛐蛐小心的仿佛害怕自己只要稍稍用上一点力气,殳言的脸就会碎掉一样……此刻,殳言意识到除了爹爹,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爱惜着自己,那是在爹走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奢望过的爱惜……

    最终,最后一抹金色亦消失在天边,漫天繁星开始顽皮地眨着眼睛,殳言和蛐蛐走在寂静的小路上,他们仍未回去,确切的说,是不想回去……

    “我爹……他的确做过……”

    “他一定已经知错了,”蛐蛐打断殳言的表白,他不想看到一个女儿那样艰难地说出自己父亲曾犯下的罪过,“但是,作为你爹,他没有错,你也没有。”

    殳言的眼中溢出一种感激:“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更了解我。”

    “我愿意花时间,慢慢去了解。”蛐蛐笑了,却又面露难色地说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的以前是怎样的,你现在所知道的,基本上就是我的一切。”

    “每个人都有以前,我会慢慢帮你,把你的以前找回来,我们一起。”殳言是真心的。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殳言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拖着蛐蛐的手向繁星的尽头跑去。

    漫天闪烁的钻石下,一棵古树盘踞在山顶,用枝叶撑起了一把巨伞,一片天地。一个木架秋千高高地悬在最高的枝端,在夜色的光影下孤零零地垂着,寂寥无比。

    “我们来打秋千。”殳言兴奋地说道,这是她以前常来玩耍的地方,只见秋千虽然寂寥,但却一尘不染,想必,现在这秋千已不是自己专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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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来推你。”蛐蛐走到秋千旁。

    “不,一起,荡得高高的!”殳言站上秋千,向蛐蛐伸出手。

    蛐蛐颇感惊讶,但随即握紧殳言的手也站上了秋千,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开始咯!”蛐蛐说罢,一用力,秋千便荡了起来,殳言也借力,将秋千越推越高……

    抬头看着那重叠的枝叶,偶尔在其中捕捉到星光,世界似乎静止,又似乎在不停地悬转,风在拥抱着自己,心都飘了起来,闭上眼睛,幻想着自己生出双翼,寂寞又疯狂地挥动着翅膀,从未知的地方来,去到未知的地方……

    我总是紧紧地抓住秋千的绳索,因为,我怕跌落下去……

    就在殳言高高荡起的那一刹那,她松开了秋千绳索,一把抱住了蛐蛐,十指深深地陷入了蛐蛐的背心……

    顶着繁星的古树下,秋千高起低落,没有惊醒鸟雀,没有惊醒虫蛙,只有天上的星云在默默地注视着……

    原来松开手,不一定会跌落下去……

    “蛐蛐……”风声中,蛐蛐听到殳言念着自己的名字,“我们逃走吧,再也不要回去了……”

    风声悄悄地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殳言没有听到蛐蛐的回答,许久之后……

    “我愿意跟你走,但是……我的心,不在我这里……”

    月夜孤崖,烈风在夜色中奔驰,找不到出路。绛红少女静静地坐在崖尖,任凭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墨色的长发拥着夜风,折射着月的光华。她怀中紧紧搂着那个已死之人……不愿放开。

    “你要找她找到什么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少女身后传来。

    少女低头看了看那静静地躺在自己臂弯中的人,一滴清泪落在了那人的脸上。

    只见一纤长又白皙的手指轻轻划掉了那已死之人脸上的泪迹——出现在少女面前的,是个面容如月的男子,他正满目同情地注视着少女,轻声问道:“你要找她找到什么时候?”

    “除了找她,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少女哽咽了,她无助地哭了起来,泪水在那男子的肩头化开。

    男子温柔地抚着少女的头,看着那无尽的夜空,淡淡说道:“我和你一起找,直到找到她为止……”

    顷刻间,少女止声,看着那个男子,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我感觉,我们已经接近她了。”

    “两位歇息吧,我不打扰了。”明凤轻轻合上云字一号的房门,扶着手上的灯盏向内堂走去。

    “安排好了?”仍是那蓄着一字胡须的男子,此刻他正在睡房桌前等待着明凤。他也是这家云来客栈的老板,姓陈,是他留下了今天来的那两个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一个碳眉雪须的云游僧,并且……

    “老爷,你留下他们来住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住最好云字一号房?”明凤显然有些生气,这可是亏本生意,因为老爷吩咐了不收那两人的房钱。

    “明凤,你过来。”陈老爷小心说到,招了招手。明凤见状便将门合上,放下了手中的灯盏,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什么事?”还是那句没好气。

    “这事我还是觉着不对头,那两位怕是高人,有他们在,我安心一些。”陈老爷若有所思地说道。在明凤听来,他说了等于没说,那位付了一锭金子,只住了三天的姑娘才是一个高人呢!

    “睡了。”明凤冷冷地说道,她可不喜欢陪着老爷疑神疑鬼,拆了发髻便上床歇息了。陈老爷却仍然坐在桌边,手心额头都渗着冷汗,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只见他双眼紧紧一闭,再用力睁开,仿佛努力地甩掉了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宽衣睡下了。

    已是深夜,云字一号房却灯火彻亮,从纸窗上,可以看到一个焦躁的人影在不停地来回走动。

    “现在怎么办?”那老人问着静坐在竹椅上的云游僧,很是焦急。

    云游僧倒不紧不慢,抚着自己的胡须,淡淡地说到:“等。”

    “等?”老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他们一路追来已经那么久了。

    “她从来不敢相信我们,与其再这样追下去,不如等她来找我们。”

    老人叹了一口气,瘫坐在云游僧旁的竹椅上——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呀……

    古树下,秋千依旧微微的晃动着。可惜……风在,秋千在……人已不在了……

    “我的心……在娘那,而你,也被娘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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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5 | 显示全部楼层
蛐蛐的话回响在耳边,殳言想到了那个沾着自己血液的六角纸符,莫非,蛐蛐也有一个类似的东西在老太婆手上?想到这,殳言不禁握紧了拳头——看来,要找机会将那两样东西弄到手,弄不到,毁了也好,至少不能有把柄在老太婆手中,如此想着,殳言怎样都睡不着了。

    蛐蛐回来后就没有说过话,现在正静静地躺在火堆的另一边,想必已经睡了。

    但蛐蛐的眼睛此刻睁得比任何人都要明亮,殳言的话,让他无法入睡——殳言一定不会甘心自己有把柄在娘手上,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不会,殳言不会那么不理智的,自己怎样倒无所谓,但是,如果殳言想离开的话,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帮助她的……

    山洞中黄火跳跃着,仿佛在侧耳听着火旁两人的心思,长夜漫漫地挪着脚步,明天会如何,岂能全如人意呢……

    “蝗,你醒了!”

    一个废弃的荒庙中,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朦朦胧胧的笑脸,那额前精致的银饰……

    “你怎么又回来了?”蝗一下坐了起来,大声问到眼前之人——阿默。

    “她不回来,又去哪呢?”一个声音淡淡地问到,是那个蓝裙女人,此刻她正倚在庙门口,抬头看着天空——没有月,没有星,是个阴郁的夜晚。

    蝗没有回答,扭过头去,手紧紧撰住了膝上的衣襟。

    阿默也低下头来——他始终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蝗,你这次这样做,差点害死蛐蛐,你知道吗?”那蓝裙女人依旧看着天空淡淡地说道,声音温柔得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什么?!”蝗露出了震惊的神情,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这样的。

    “你到底是想他死,还是自己死?”女人的声音中逐渐夹杂了一丝愤意。

    “反正大家都活不久了,早点解脱有什么不好。”蝗嘴角微微一抬,不屑地笑了笑。

    只听嗖的一声,阿默快速地挡在了蝗的身前,一根尖细的竹签在阿默眼珠前定住。

    “师傅!”阿默轻轻喊了一声。

    “我不会死的!”女人转过身对着蝗和阿默大声说道,字间再也找不到半分温柔,很快,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向庙外走去,消失在漆黑荒凉的夜色中。

    竹签瞬间落在地上,阿默轻轻松了一口气,却被蝗推开了。

    “对不起。”只听阿默轻启朱唇满怀歉意地说道。

    “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你自己而已。”蝗冷冷地回了一句,一头倒了下去,侧过身,背对着阿默。

    阿默看着蝗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也许蝗说得对,她对不起自己……

    一个地下洞穴内,蓝裙女人正借着赤火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那永驻的青春却让她时刻徘徊在死亡边缘,为什么?自己的炼丹没有丝毫进展,自己和老太婆应该用的都是同一种方法呀——每三个月阴气凝聚的九具尸身,这么多年,到了今时今日,也应该有所成果了,却为何没看到任何起色?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让那个丑陋的老太婆抢在自己之前成功!蓝裙女人脚下一用力,一摊白骨在她足下化成了粉末……

    啪!一小撮红火在温泉池边亮了起来,不过只有指甲盖般大小,还扭扭捏捏的。

    “哈哈哈哈……”蛐蛐已经笑得喘不上气起来,而且颈部的伤口还有点疼,但仍然用力的笑着。

    “再来,再来!”殳言借着那小撮红火,对这老太婆留下来的书,开始默念着咒语,那咒语极为简单:“赤火之种,光明通达,啊尼啦萨。”

    哧溜一声,又是一小撮。

    “哈哈哈哈……”蛐蛐笑得更放肆了。

    殳言顿觉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她甚至有种想把那本书塞到蛐蛐的口中的冲动,堵上他的嘴,让他笑不出来。

    现在只能等他安静下来。

    “对不起,殳言,是你的赤火……太……可爱了……”蛐蛐忍着笑,安慰道——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

    “书上明明是这样写着的,符,我没理由画错啊……”殳言真是想不通。

    “你试试念咒语的时候,在心中想象那团赤火的样子,集中精神想。”蛐蛐似乎给了一个不错的建议,殳言起先的确只是专心致志地念咒语。

    “赤火之种,光明通达,啊尼啦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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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6 | 显示全部楼层
哄!这回这团总算比开始的都要大了很多,有一个手掌那么大了。

    “太好了!”殳言和蛐蛐开心的看着那团红火。

    哄!又是一团,更大一点……

    哄!再大一点……

    哄!有个陶盆那么大了……

    殳言举起手正准备再点一团……

    “够了,殳言……你知道怎么熄掉它们吗?”蛐蛐可不想殳言在兴头上把山洞给烧了。

    “不知道。”殳言此刻也想到了这点,她开始翻书,结果是——没有。

    看着飘在温泉池上的大大小小几团红火,殳言和蛐蛐无可奈何,也许它们自己会灭掉,也许只能等老太婆回来才能熄掉它们。

    红火将温泉池的小洞穴照得亮堂起来,是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红色的火光,但是又很温暖。殳言抬头看着身旁的蛐蛐,他正看着那些火焰笑着,不知道是真觉得它们可爱,还是笑着殳言的笨手笨脚……一个念头忽然在殳言心中闪过,殳言将手悄悄伸到蛐蛐背后,稍稍用力向前一推,毫无防备的蛐蛐一头扎进了温泉池中——扑通一声,水花溅湿了殳言的裙角。

    “哈哈哈哈……”这回换作殳言合不拢嘴了,她正等着蛐蛐浮上来,要好好欣赏一番他的狼狈样子。可是,半响过后,晃动的水面渐渐平静,也不见蛐蛐浮上来,倒是水面上浮现出浸开了的一丝血迹。

    “蛐蛐!蛐蛐!”殳言担心起来,伸手到池中试图将蛐蛐拽上来,就像平时洗澡时一样,不一样的是,这回有只手抓住了殳言,扑通一声,殳言也跌落池中,成了一只落汤鸡。好在那池并不深,人站在里面,水才齐腰。

    “哈哈哈哈……”蛐蛐从水中钻了出来,现在又是他在笑了。

    殳言抹了抹脸上的水,又气又好笑地看着蛐蛐,却发现蛐蛐的领襟被血染红了。

    “你流血了!”殳言担心地说道。

    蛐蛐似未察觉,听殳言这样一说,便轻轻拨开领口,用手碰了碰伤口——的确是裂开了一点。

    “没事,一定是刚才笑得太用力了。”蛐蛐打趣地说道。

    殳言眉头一皱——那道伤口又长又深,就像一只蜈蚣紧紧地扒在蛐蛐颈部,轻微渗出的血液,正吐着鲜红的舌头……殳言只觉脑中景象瞬间错了位,视线开始模糊,确切地说,是除了蛐蛐颈部那道伤口,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红火下,殳言缓缓抬起双臂,在蛐蛐颈后交叉,蛐蛐一阵面红心跳。殳言越来越靠近,蛐蛐僵站在那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慢慢的,蛐蛐感到殳言的鼻息在自己脸部游走,还有殳言额前发丝透出的一阵淡淡的香气,那注视着蛐蛐的眼神仿佛就要摄走他的魂魄一般——蛐蛐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很奇妙……

    “啊!”一阵伤口撕开的剧痛让蛐蛐清醒过来,那深深嵌入他伤口的牙齿,是殳言的!

    “殳言!”蛐蛐欲推开她,但却被殳言紧紧地抱住,而殳言也似失了常性,贪婪地吸着蛐蛐的血液……

    “殳……言……”蛐蛐不知所措地向后退着,一下绊倒在了温泉池边,水花溅起,而殳言仍未见松手,她死死地搂住蛐蛐——鲜红的血液从她嘴角流了出来,顺着颈部淌到了领襟,洇红了胸口一片……

    那种血液从身体中抽离的感觉,让蛐蛐张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殳言吞咽自己血液的声音,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开始拼命地用仅有的力气推开殳言,即使殳言可能会从自己脖子上撕下一块皮去。但殳言咬得实在是太紧,蛐蛐将心一横,一掌向殳言颈后劈去……殳言哼也没哼,停下了,晕在了蛐蛐身上,而蛐蛐也总算能够喘得上气,他努力搂着殳言站了起来,踉跄着将她抱到了洞穴外,轻轻放在了火堆旁……

    蛐蛐坐在殳言旁,看着殳言,她的嘴唇、下巴、颈部、还有胸前都已经让血染红了。蛐蛐咬了咬牙,又支撑着站起身,走到洞穴中端出了一盆水,湿了布帕,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帮殳言擦去了脸部和颈部的血痕,额头已渗出了一层豆大的冷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殳言……”蛐蛐走到火堆另一边坐下,裹着青布毯隔着跳动的火焰看着殳言那熟睡了的脸,“我不会让你和我一样的……娘,我真的已经没用了吗,为什么又要找殳言……为什么……”蛐蛐自语着,眼前的景象开始颠倒模糊,头一偏,沉沉睡去了……

    一张六角符咒被紧紧地握在一个干枯苍老的手中,忽然那只手掌伸开,洇在六角符咒中间的血色晕开了一些,仍是那个诡异的笑容:“哼,在我心中,领路人和虫偶向来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你才分得那么清楚……廉师妹。”

    枝蔓交错雾气沉沉的野树林里,一袭红裙消失在林雾中……

    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殳言的嗅觉,那些零碎的画面无论如何都组合不到一起,此时正在殳言脑中伴随着那从未消失过的满目红色毫无章法的闪现着。

    殳言缓缓睁开的双眼,周围是一片温暖的金黄色光芒,山洞中很安静,火堆的另一头……空无一人。

    “蛐蛐?”殳言没有看见蛐蛐。她快速地坐了起来,向洞的四周打望着,只见蛐蛐的青布毯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山洞的一角,很隐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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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6 | 显示全部楼层
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到蛐蛐在身边,但是这次只有殳言一个人,一种被抛弃的不安感瞬间占据了殳言意识,她不禁抓紧了胸前的衣襟,却感一阵结痂的僵硬,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胸口红了一片。难道自己受伤了?殳言马上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上一处伤口都没有,那这血是谁的?莫非是……

    殳言走到青布毯前——蛐蛐平时都不叠它的。很可疑……殳言心中这样想着,扯开了叠放整齐的布毯,那景象让殳言惊呆了——布毯上洇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蛐蛐!蛐蛐!”那血让殳言有种不详的感觉,她大声喊着蛐蛐,希望他能回答自己一声,告诉自己他没事,可是除了殳言的声音,山洞静得如同墓穴一样。

    小洞穴中,除了温泉池上跳动的几团红火,什么都没有……

    山洞外,除了走到正午的太阳,幽森的野林,什么也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破碎的画面冲击殳言的思绪,却依然破碎,殳言抱住头蹲在了地上,用力回忆着,除了破碎,除了鲜红,什么都没有……

    忽然,她在地上发现了一点血迹,那血迹断断续续居然滴了一路……

    “蛐蛐。”殳言很快意识到这是蛐蛐的血迹,只要沿着这血迹走,就一定能找到蛐蛐。

    殳言马上沿着血迹跑入了野林中,心中惊喜又担忧——惊喜能够找到蛐蛐,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担忧这一路的血迹会让自己最终只是看到蛐蛐的尸体……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殳言担心入夜后就会看不清血迹,遂加快了步伐跑了起来,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可就在这时,血迹断了。殳言四周找了个遍,却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血迹,从山洞一直延续到这的血迹就这样消失了……怎么办……?殳言忽然间失了目标,顿感全身疲累,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天色已黑,这会就连回去的血迹也看不清了……

    “蛐蛐,你在哪,你出来呀!”殳言大声喊道,这也许是她最后一丝希望,除了惊动雀鸟振翅离开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野林上空没有任何回应……

    啪!殳言一拳打在地上——自己胸口那些血迹,布毯上的血迹,这一路的血迹,蛐蛐怕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殳言不禁抽泣了起来,……

    “哭什么哭,哭死了,也找不到人!”这声音,这不屑的口气……

    殳言抬起头来,看见那个险些勒死自己的男子正和一个蓝褂少女向自己走来,少女额前的银饰闪着悠悠的青光发出清脆细琐的声响。

    “你们要干什么?”殳言止住哭声站起身,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冷冷地问道。

    那个男子莫非是前来寻仇的?!

    “哼,和你目的差不多。”那男子懒洋洋地说道,头不时向四周张望着。

    “你流血了?”蓝褂少女幽幽地说道。

    “这血不是我的。”

    “那……就是蛐蛐的?”蓝褂少女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轻柔如风。

    “什么!”男子眨眼间冲到殳言面前,“他现在怎么样了?”

    殳言还未来得及惊讶那少女如何会知道蛐蛐的名字就被这男子着实吓了一跳。男子的速度她是领教过的,看来那把盐并没能要了他的命,只是不知他这次还会不会再对自己下毒手。殳言仍然稳住了表面的冷静:“现在不知道,找到了就清楚了。”

    “蝗,你吓到她了。”蓝褂少女走上前来,将那男子拉到了一边,她似乎看出了殳言的惊惧,对着殳言点头致歉道:“不好意思,他是这样的,他没有恶意。”

    原来,这个人叫蝗,他上次还和我们作对,何以如今倒关心起蛐蛐来了……殳言心中纳闷,缓缓说道:“现在机会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只见蝗和少女同时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殳言。

    “今天不是十五,我为什么要杀你?”蝗觉得殳言不可能不知道。

    “你真的不清楚吗?”蓝褂少女又紧接着问道。

    “蛐蛐有提到过,但没说得很清楚。”殳言此刻觉着两人也没有什么恶意,也许他们能告诉自己许多未知的老太婆的秘密。

    可蝗和那蓝褂少女相互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殳言小心地问到,她想把这件事彻底弄明白。

    “凭什么?”蝗扬起头看着殳言,语气中除了不屑还是不屑。

    “蝗……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不好……我们告诉她,对蛐蛐也有好处。”蓝褂少女对蝗轻声说到,蝗似乎动摇了。片刻之后,蝗点了点头。

    蓝褂少女笑了笑,遂走到殳言面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阿默,是蝗的领路人,你一定是蛐蛐新的领路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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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7 | 显示全部楼层
殳言感觉这个叫阿默的少女给人一种很清新和善的感觉,淡淡一笑:“我叫殳言……那个领路人是什么?”这是殳言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了,第一次是在那个山寨,是蝗说的。

    “哼!是没用的人。”蝗冷笑道。

    阿默听到蝗这样形容,只能看着殳言无奈地笑了笑,幽幽说道:“领路人其实就是徒弟,只不过,只有养了虫偶的人的徒弟才叫做领路人,因为虫偶出去一定要有人领路,否则会迷路的。”

    “虫偶?”殳言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用一种疑惑的神情将目光转移到了蝗的身上——他和蛐蛐一样都有着常人不及的能力。

    蝗可不想被人用这种眼光盯着看,顿觉浑身不自在,大声说道:“你那样看我干什么?没错,我就是虫偶,蛐蛐也和我一样!”

    “虫偶是人吗?”蝗话音刚落,殳言便紧张地转向阿默,抓着阿默的双臂问道。阿默正准备开口……

    “你才不是人呢!”蝗一把拉过阿默,“我们走,不和她废话了。”

    “等等!”殳言大声喊道,“蛐蛐他死过一回,就是山寨那次……”

    “那又如何,他又活了不是吗?”蝗嘴角一扬,觉着殳言大惊小怪。

    “不……不只一次,那次之后,他白天也不像以前一样,是具死尸了,而是和正常人一样。”

    “什么!”蝗又一次冲到了殳言面前,这次他的反应明显比上次还要激烈,而那蓝褂少女阿默这回也没有阻止,相反她也很震惊,走到了殳言面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他就是白天走出来了,我才来找他的……他流了好多血……”面前这两人现时的反应让殳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蛐蛐变得和以前不同看来不会是件好事。

    “殳言,你别担心,”阿默看出了殳言的忧虑,安慰道:“只要他还是你师傅的虫偶,他就不会有事的……”

    “那个老太婆哪会那么轻易放过他!”蝗打断了阿默,气愤地说到。

    阿默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蛐蛐现在这样以已经不适合再当虫偶了,你要劝你师傅把蛐蛐的咒解了,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

    “老太婆会答应吗,你怎么不去劝劝我娘!”蝗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劝过,师傅答应我只要她的药炼好,她就会放了你的。”阿默也有些急了。

    可是现在看着阿默和蝗你一言我一语,最茫然的就是殳言了,什么虫偶,什么咒,怎么又是师傅,又是娘,还有什么药……

    “等一下,我有点糊涂了,你说……你和蛐蛐是虫偶,是因为被我们的师傅下了咒?”

    “是的。”蝗和阿默同时点了点头。

    “我们这些当徒弟的就叫做领路人?虫偶喊我们的师傅叫……娘?”

    “是。”阿默点头说道。

    “蛐蛐不适合再当虫偶了,就是因为他白天不是……尸体了?为什么?”

    阿默看了看身边的蝗,蝗将头扭向了一边。

    “是这样的,殳言,他们白天不是尸体,只是心跳比常人要慢许多,微弱许多,一般人感觉不到罢了。我们的师傅由于白天有时要带着他们走,所以给他们身上放上一种香料,那种香料能让人感觉不到他们的重量……”

    “原来是这样,可蝗身上的味道比蛐蛐身上要浓许多。”殳言说着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她还是觉得这个味道很刺鼻。

    “那是因为他经常会逃到很远的地方,我要把他带回来,当然要多下点料,否则一定坚持不了,也寻不到他。”阿默笑着说道,可忽然又收住了笑容,严肃地说道:“但是蛐蛐现在白天不再像死尸,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恢复成正常人了。”

    “什么意思?”

    “虫偶本来是赶尸的小法术,可是在我们这个教派中,有些人将他用在活人身上,是因为活人可以比死人差遣得更久。为了能让虫偶长期为自己所控制,人们一般都想办法让虫偶的时间停止,只有必要的时候才恢复他们的时间让其为自己做事,所以,虫偶的生长速度一般是常人的一半,可蛐蛐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他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耗费了以前大量的时间,所以才会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他真的不能再当虫偶了,你一定要劝你师傅啊。”

    “劝我师傅?”殳言苦笑一下——老太婆岂会那样好说话,要是她会放了蛐蛐,就不会在看到蛐蛐站在阳光下时表现的那样震惊了……

    “你没有办法吗?”阿默看着殳言的表情,试探着问道。

    “说实话,我并不了解我师傅,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完全不清楚,今天要不是你们和我说这么多,我想我还会一直懵懵懂懂的……更何况,我也被我师傅控制了。”

    “什么?”蝗再一次惊呼,他今晚被打击的事情还不在少数,“我当时看到你胸前的那些血就在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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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血不是我的。”殳言又重申了一遍。

    “你也被你师傅下了咒了?怎么可能,不应该对领路人下手才是呀?”阿默显然迷惑了。

    “你们说得咒,是不是一个六角符咒,上面沾了血渍?”殳言比划了一下,她也很想弄清楚那到底是老太婆用来做什么用的。

    阿默和蝗都呆在了那里,他们瞪大着眼睛看着殳言,似乎不相信殳言说得是真的,但又似乎对真相感到很意外。

    “是…的……”阿默总算开了口“她沾了你的血?”

    “嗯,这里的。”殳言摇了摇自己的手指。

    “手指上的?”蝗快要疯了,只听“呼”的一声——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阿默也似乎放下了悬着的心,轻轻舒了一口气。

    “没事吗?”殳言很想快些知道答案。

    阿默轻轻握住殳言的手,笑着说道:“好在,是手指上的血,没事的,看来你师傅并不想多养一个虫偶,她只是想多一个使唤的人。”

    “你少安慰她了,”蝗一脸戏谑,“她就是被她师傅下了咒了,你师傅几乎触犯了所有教规了,哈哈哈……现在,你怎么也算半个虫偶了。”

    “你说什么?!”殳言一听到自己也成为了虫偶,心不禁悬了起来,一个也好,半个也罢,只要与虫偶沾了边,准没有什么好事!

    阿默用责怪的眼神看了蝗一眼,对殳言说道:“没事的,不是虫偶,只是有时会失去自己的意志听你师傅使唤,但只要你意志够坚定,就一定会没事的。”

    “意志坚定……”

    “对,就是你想吸血的时候呢,就一定不能吸,否则,你就会被你师傅完全控制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师傅对你这样不信任,还违反教规给你下了血咒。”蝗半带嘲讽的问道。

    血咒,这是血咒……吸血……蝗说吸血……这种感觉很熟悉。先前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似乎已经找到了关节点,只要稍稍串联便可以很快变得清晰,但殳言此刻却不愿去回想了——那一定是自己不愿记起的事。

    “殳言?”阿默轻轻喊道,殳言的样子有些游离。

    “我们是什么教?”殳言忽然间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

    “罗教。”阿默和蝗几乎异口同声。

    殳言苦笑了一下,时至今日才弄明白自己到底身处何种境况——罗教……从未听说过。

    亏自己还一直做着挣扎的打算,原来早已被人死死地钉在了砧板上,宰割,只是迟早的事。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份上,干脆再问个清楚……即使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你们刚刚说的药又是怎样一回事,罗教的人都做些什么?”

    阿默面露难色,但还是解释道:“罗教的人大多在湘西一带,他们穿州过省以赶尸为业,就是帮助客死外乡的人将其尸体运回故乡。而我们这一派,从太师傅开始就属异派,和本教已经没有什么往来了,我只知道,我和你师傅的这一派以炼丹为主。至于炼什么丹药,我就不得而知了。”

    “她快死了,你说她炼什么丹?”蝗冷冷地说道,阿默想阻止蝗将话说出口,却也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闷叹了一口气。

    “我师傅也和你师傅炼一样的丹药吗?”殳言接着问道。

    “不知道!”蝗此刻是真的发火了,“我们已经告诉你够多的了!”

    “虫偶要的不是指尖的血,那是用什么下的咒!”殳言没有被蝗的火气压倒,反而更有力的问道——明明白白,殳言此刻只求明明白白。

    蝗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扭转身走到一边,背对着殳言和阿默,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

    阿默深吸了一口气,她轻轻握起殳言的手,将其放到了殳言的左胸上——殳言感到了自己的心跳……

    “心?”殳言颤颤地问道。

    阿默点了点头:“是最靠近心脏的血液。”

    天哪,殳言看着蝗的背影,她不知道,他和蛐蛐曾经是怎样走上虫偶这条路的,他们又受过怎样的折磨,又是从何时起——他们的世界便只有黑夜,以及不知何时终止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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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8 | 显示全部楼层
“蛐蛐,我要找蛐蛐!”殳言此刻更加牵挂蛐蛐,她不能让他一个人。

    “安静点,拼命喊,是找不到人的。”蝗转过身大声说道。

    “你知道他在哪?”殳言连忙问道,现在,蝗在殳言心中也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他只是一个和蛐蛐一样的虫偶,只是一个嘴快的虫偶,他们都是那样的身不由己……

    “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应该在那。”

    “哪?”殳言有些迫不及待了。

    蝗用脚踩了踩地面,扬起嘴角说到:“你其实已经找到了,就在这下面!跟我来。”

    只见蝗一拳打在地面上,下面果然是空的,只听哄的一声,地面塌了下去,露出了一条直通地底的梯阶……

    “来。”阿默牵起殳言的手跟在了蝗的身后,沿着梯阶向地底走去……

    “一共有九百九十九级,你们自己数着。”蝗在前面说到。

    殳言除了能够感到阿默握着自己的手,什么都看不到,他们没有点灯,这黑夜中的黑夜让殳言窒息,她在心中数着梯阶,一级又一级……

    “为什么不点火?”殳言实在是受不了了。

    “不能点火,只要有一点火光,就会被发现的。”耳边传来了阿默那轻柔的声音。

    是呀,听阿默这样一说,殳言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和类似于对头的人在一起,他们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难道也是为了蛐蛐?不可能!不过他们跟自己又是一个教的人,和蛐蛐还很熟的样子,对老太婆也似乎比较了解——他们到底和老太婆有什么渊源?

    自己和他们在一起安全吗?如果他们另有目的的话,自己岂不成了任宰的羔羊!

    想到这,殳言脚下一滑,拖着阿默连同前面的蝗一起滚了下去。

    哄的一声,这回不用数也知道到达最底部了。殳言和阿默费力的爬了起来,浑身疼痛,好在没有什么大碍。

    “我要杀了你!”脚下传来的是蝗愤怒的声音,此刻,他正趴在地上,被殳言的踩着。

    “啊,对不起!”殳言连忙让开,“不过今天不是十五,你不会杀我的。”她低头向蝗陪了一个笑脸。也许是眼睛已经适应了过来,现在依稀能够看到彼此的轮廓了。

    “你这么大声都没事,却一点光都不能有?”殳言自语道。

    “师傅们炼丹的时候下了隔音咒,因为声音会干扰他们念咒,很容易功亏一篑的。但光不会,这里洞壁光滑如镜,一点光就会很亮了。”阿默摸着洞壁说道,殳言也伸手试了试,果真如镜平滑。

    殳言悄悄从腰间掏出了一张赤火符撰在了手中,也许关键时候还能靠这自救。

    “走吧。”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向前走去,殳言和阿默也跟在了后面。

    “我有个问题?”殳言忽然停住了。

    “什么事?”蝗和阿默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到这来,你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即使看不到殳言的表情,蝗依然对殳言的勇气感到吃惊,她真是什么都敢问,如果他们真有不轨,定会第一个除去她。

    “娘让我们到这来,看看。”蝗在阿默之前给了殳言答案。

    “偷看怎样炼丹?”殳言鼓起了十足的勇气说出这句话来,她知道这样问等于自掘坟墓,但也许是从心底里对这两人没有那么防备,殳言竟对这两人存有希望,他们也许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也许……是自己的催命符。

    “是又怎么样?”蝗反唇道,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有种你去告诉那老太婆!”

    “不要!”阿默的语气有些无措,对殳言说道:“不要告诉你师傅,我们也只是按照师傅的命令做事,至于为什么这样做,目的是什么,我们统统不知道,我们看到你师傅就会走的。”

    殳言觉得阿默说得很诚恳,没想到让自己这么一问,居然还处在上风了。殳言心中有种小小的得意,说道:“你们不知道原因,还要帮她做事?”

    “你不也一样,你也是刚刚才明白点。”蝗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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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的师傅有仇吗,要不上次蝗怎么会故意和我们作对。”殳言问着阿默,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蝗。

    阿默低头想了想,轻声道:“蝗上次是过分了点,他并不是诚心要害你们的,我向你道歉。”

    看着阿默的样子,殳言竟不忍再向她逼问些什么了,而蝗的眼中也有一丝不忍,她为什么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为什么她放弃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我们的师傅好像曾经同为太师傅们下的领路人。”蝗不知怎的冒出了这样一句。

    殳言和阿默都很惊讶的看着蝗……

    “所以她们才会做些相同的事情。”蝗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女,也许大家站在同一阵线上,对彼此都有好处。

    “你是说炼丹药吗?”殳言想确定一下。

    蝗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道:“炼丹是没错,而且还都是用死尸炼丹。”

    如此一来,殳言似乎豁然开朗,为什么会有虫偶,为什么虫偶会在每三个月的十五外出“狩猎”。只是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丹药,要用如此邪门的方法炼制,殳言他们三人便不得而知了。

    “我们快走吧,我也想知道老太婆在做什么……还有,要找蛐蛐。”殳言打破了沉静,三人相视一笑,沿着地底窄长的隧道,向深处走去……殳言主动握住了阿默的手,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阿默淡淡地笑了……也紧紧地握住了殳言的手。

    那是多长一段黑暗的路,殳言感到自己至少走了九百九十九步,却仍未看到一点老太婆和蛐蛐的迹象。

    突然,蝗停了下来,伸出手臂将殳言和阿默挡在了身后:“不要再往前走了,她会察觉到的,你们就在我身后看,千万不能到前面去。”

    殳言和阿默向前看去,果然前方有着昏暗的光线,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啊,前面仍是隧道。

    “你们在看哪,”蝗哭笑不得的看着身后伸长了脖子向前打望的两个人,“看这里。”只见他用手指了指右边的墙壁,在那光亮如镜的墙壁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居然清晰地看到了墙壁对面的景象……

    殳言觉得很神奇,她看到那里面有一口大瓮,下面燃着桔红色的火焰,光线就是从那传来的;还有老太婆的那些行尸,只不过好像少了几个;还有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似乎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也不知是死是活;还有,那个意料之内的老太婆,站在她身边的是……蛐蛐!!但是,只有一个背影。不过,看在他安然站在那,殳言总算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他果然在这,想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蝗半带调侃地说道。

    殳言没有说什么,她又仔仔细细的将墙壁上的景象看清楚了一遍,那些行尸中五个皮裘大汉仍然直立在那,看来老太婆一直没有用他们。蛐蛐腿边红红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殳言定睛一看——是蛐蛐以前吃的那些鲜红色的果子,只不过它们不是生长在地上,而是深深扎根在堆放起来的九个头颅上,头颅似乎已经腐败,失了面目,阴阴地淌着深红且粘稠的血液。现在想起来当初老太婆之所以要溶掉那五个大汉的头颅,想必就是拿到这来做肥料的。

    殳言胃往上一涌,差点就吐了出来。

    “怎么了殳言?”阿默关心地问道。

    殳言捂着嘴用手指了指墙上,蝗和阿默也凑近了一看……

    “真恶心,这老太婆怎么尽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蝗的语气有些鄙视。

    殳言心念,想你当时屠杀那些山贼连一具全尸都不留,也会觉得这老太婆恶心,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平时吃什么?”殳言问到蝗。

    “哼。”蝗又是一声冷笑。

    “他吃素的。”阿默答道。

    殳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蝗看了看殳言,又看了看倒映在墙上的那些红果……

    “你别告诉我,蛐蛐他吃那个东西吧……”

    殳言眼神有些惊讶,这个蝗并不傻嘛,但是殳言没有回答,继续看着墙上的影像——刚刚老太婆似乎在和蛐蛐说些什么,可惜听不到,这会老太婆走开了,而蛐蛐仍然站在原地,似乎在想着什么。

    “蛐蛐他该不会就是吃了那些东西速度才比我快的吧。”蝗盯着那红果喃喃自语道,忽然发现阿默正在看着自己,那神情,别说有多担忧了,“你放心,我才不会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蛐蛐太听话了。”阿默笑了笑,眉头舒展了开来。

    “蛐蛐怎么一动也不动啊。”殳言有些着急了,他跑到老太婆这来干什么?

    “看来他真的不能再当虫偶了。”阿默忽然幽幽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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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9 | 显示全部楼层
蝗和殳言都瞪大着眼睛看着阿默,等她把话说完。

    “他自己一个人走到这来,都没有领路人,他已经不会迷路了。”

    是啊,不过:“难道不可能是师傅把他带来的,或者是用法术什么的引来的吗?”殳言觉得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会,”阿默肯定地说道,“这两天我师傅和你师傅都在闭关炼丹,绝对不可能外出,而且,没有你说的那么神通广大的法术能够把人从那么远的地方引到这来。罗教注重的是近距离的操控咒术,距离远了效果就会大减甚至失效……所以我说,你中的那个血咒只要意志力够坚强,你师傅也不能耐你如何。”

    “阿默,你知道的真多啊。”殳言向阿默投去了钦佩的眼神。

    “我从小在湘西长大,对罗教的事情知道的自然会多些,时间久了,你也会慢慢清楚的。”阿默客气地说道。

    呵,殳言心中冷笑了一下——时间久了?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长久下去。

    “动了,动了!”是蝗的声音。殳言阿默向墙上一看,果然蛐蛐开始挪动步子了。

    只见蛐蛐走到了那几个五花大绑的人的前面,殳言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九个。但是当殳言细看那几个人时却怔住了。

    王乞丐……陈三……李富……还有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在自己落难时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他们怎么会被老太婆抓到?

    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殳言吃惊——蛐蛐高高举起了他的右手……

    你该不会要杀了他们吧,上次你明明还阻止我向王乞丐报复的?殳言的心提了起来,紧张噎在了喉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只见蛐蛐的右手忽然间握成了一个拳头,缓缓地放了下来。

    “呼——”殳言和阿默同时松了一口气。

    老太婆似乎很不高兴,走上前来用手挡了一下蛐蛐,将蛐蛐揽在身后,自己站在了那九个人前面。而蛐蛐似乎站不稳,连忙扶住了一旁的墙壁,勉强靠着墙稳住了自己才不至于摔倒。

    ——这一回,殳言总算看到蛐蛐的正面了,她惊讶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蛐蛐……”

    ——只见蛐蛐面色苍白,左边的领襟已全部被血染成了鲜红色,此时,正靠着墙无力的呼吸着。

    “我算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都是你的杰作吧,殳大小姐,看来你的意志力真的很成问题。”蝗冷冷地说道。

    殳言眼中瞬间模糊了,大滴的泪珠纷纷滑落到了捂着嘴的手背上——她想起来了,是自己把蛐蛐的伤口咬开的。

    阿默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殳言,只好说道:“下次坚持住,就没事了。”

    “哼。”蝗又是一声冷笑。

    “你们看!”阿默惊呼一声,话音刚落,便见那九个人倒了一片,动手的是那五个大汉的尸体,此刻他们算是彻底灭亡了,化成黑灰撒落到了那新添的九具尸体上,不对,是五具——还有四个人活着。而倒下的五个人也似没有完全断气,此刻正抽搐着,经历着临死前最后的恐惧与痛苦。

    老太婆转过身似乎对蛐蛐说了些什么,蛐蛐低下头,好像在考虑些什么,最终,他撑着墙缓缓走到那剩下的四个人面前,再次挥起了他的右手……

    那四个人早已被身旁的死人吓得丢了魂,此时似乎正在向老太婆他们求饶,殳言从来没有见过王乞丐惊怕成这个样子,他以乞讨为生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想必也是真的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人毕竟还是怕那最后的一刻。

    “啊!”阿默和蝗同时倒吸一口气,殳言还没来得及反应,王乞丐他们便已经倒下了,没有一丝挣扎……只是眨眼间功夫,蛐蛐的右手指尖又在滴血了。

    “他果然利落。”蝗暗暗叹道,但是越利落,越能干,越是一条不归路……

    蛐蛐……

    看到这一切,殳言的心如同从钢索上瞬间坠落,不是因为自己失足,而是因为——那悬于一线的钢索瞬间绷断了……他杀了王乞丐,他杀了陈三,他杀了……他杀了自己曾经所有痛恨的人,为什么他要受那老太婆的摆布?为什么他不会说不!

    “我走了。”殳言转身便想离开,她想找个地方静一下,只是这样而已,只是想静一下。

    “你给我回来!”蝗一把抓住殳言的后领,硬是将她的拖了回去,“你给我看清楚了!”

    殳言颇不情愿的再次看了看那印着影象的墙壁——老太婆掏出一个六角符咒,放在了蛐蛐手中,而蛐蛐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了自己的前襟中。

    “那是我的咒?”殳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一看就是你的,难不成会是蛐蛐的。”蝗对殳言的怀疑感到很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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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6:29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可能是他的吗?”

    “虽然都是六角符咒,但虫偶的不是这个样子的。”阿默说道。

    莫非蛐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阿默看着殳言失了神的样子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走。”蝗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准备离开了。

    “走吧殳言。”阿默去牵殳言的手,没想到脚下一滑,光滑的墙壁又没能扶住,一下倒了下去,摔在了那昏暗光线的边缘。殳言总算明白当时蝗为何不让她们再往前走了,就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光线,此刻也将阿默的身影投到了墙面上,那是一个巨大的倒影!

    阿默赶紧站了起来,可是已经晚了,蝗从墙壁上看到老太婆已经向这边追来。

    “快走!”蝗拉着殳言和阿默就准备逃。

    “你们快逃吧,我留在这。”殳言冷静地说道,“我帮你们挡住师傅。”

    “这怎么行。”蝗不乐意殳言这样做,这样显得自己很没用。

    “可以的,你们若是被我师傅发现,不知道会放生什么事。我好歹也是她的徒弟。”殳言说着,她相信,即使有什么事,蛐蛐也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谢谢你。”阿默说道,拖着蝗向隧道外跑去。

    “你要小心,还有,对蛐蛐好点。”蝗回头叮嘱了两句,挽起阿默消失在隧道的黑暗中,那真的是很快的速度。

    殳言做了一个深呼吸,将手中撰了很久的赤火符扔向空中:“赤火之种,光明通达,啊尼啦萨。”一团红火照亮了四周,殳言整了整衣衫和头发,迎着老太婆向前走去。

    吱呀一声,明凤推开了云来客栈的正门。清晨的阳光总是很让人振奋,明亮又不刺眼,心情也跟着清爽起来,不过,也许下雨天,才是个做生意的好天气。明凤摇了摇头:“努力赚钱!”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明凤身旁传来,是那个老人。

    明凤向他点了点头:“这么早就起了!”

    “睡不着啊。”老人自嘲的说到,看着屋檐外的碧空安详地笑着。

    睡不着,难道是因为那个姑娘?

    “还未问客官如何称呼?”明凤礼貌的问道,这是套路。

    “敝姓曲。”

    “原来是曲老爷。”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明凤打量着眼前这个曲老爷,虽然穿着朴素,还满面风尘,但一股子贵气可掩不住丝毫,他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物。明凤向来觉得自己看人很准,看来老爷免费留下他们,说不定以后又多了一笔财路。这样一想,明凤忽然感觉豁然开朗,再定睛一看那老人,只觉得全身上下闪闪发光,分外耀眼。

    “明凤……”陈老爷见到自己娘子一幅沉醉的样子盯着曲老爷,无奈的将她推了推。

    “啊,老爷你起来了!”明凤神志一晃,难为情地看着陈老爷。

    “曲大人。”陈老爷向那老人微微俯身作揖。

    大人?明凤一脸惊讶地看着陈老爷。陈老爷看出了明凤的不解,说道:“曲大人曾是护国国师。”

    哎呀,难怪总觉得这老人与众不同,明凤此刻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没有偏差,心中一阵狂喜。

    “真是多有得罪。”明凤连忙点头赔礼。

    “你何来得罪我,老板娘不知道招呼得有多周到呢,哈哈哈哈……再说我已经不是国师了,现如今只是一介平民,二位不用如此拘礼。”

    陈老爷和明凤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道:“要的,要的。”

    “不知道曲大人因何事要寻找那位姑娘?”明凤现如今打算要帮助这位曾经的国师了,谁是自己的客人,就为谁效劳。

    老人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陈老爷向明凤使了一个责怪的眼色,赶紧说道:“曲大人见谅,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大人不方便透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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