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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尸姬》--作者:爱恋你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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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前,也是那样的无忧无虑,每天跟着爹去集市卖菜,踏着夜露而归……

    为何要遇见他!……让过往的生活一去不复返,每日与纸偶相伴……周旋在罗教和长生园之间……看不到终结的一天……

    城中的石道上,殳言匆匆的光顾路旁的商铺,买了一些必需品和御寒的衣物,准备离去了……蛐蛐还一个人在山洞中,殳言没让他出来。

    就在要迈出城门的那一刻,殳言忽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娜雅……”

    回头一看,居然是个僧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赤色的袈裟上粘着黄褐色的泥土,内里的白袍却是干净得一尘不染……对了,还有那长长的白须以及墨黑的浓眉……

    “大师,有事吗?”殳言不解的问道,化缘的话,自己还是有能力的……

    “对不起,贫僧认错人了。”那僧人笑了笑,正欲离开,又回头问道:“施主……莫非是罗教的人?”

    殳言一听,心中不禁一惊,缓缓问道:“是又怎样?”

    那僧人眉头一锁,走上前来道:“罗教也是与人为善,施主还年轻,切莫寻求尸舞之术,这是贫僧的一句忠告。”

    殳言心中一阵疑惑,打量着僧人,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就在那一瞬,殳言发现僧人的鼻尖耸了耸,似是闻到了什么,转而面色惨白,目光直指殳言,悠悠念道:“陀罗香……”

    陀罗香……?

    殳言也闻了闻……莫非是指自己身上的香味,可这是蛐蛐身上的味道……

    “带我去见你的虫偶。”僧人忽然严肃的说道。

    “哪有什么虫偶……”殳言冷言以对,谁知道这僧人有什么目的,说不定是和罗教一伙的。

    “罢了,贫僧自己去。”那僧人似乎察觉出了殳言眼中的顾虑和不信任,大步向城外走去。

    殳言连忙跟上那僧人,谁知僧人脚力之劲朗,殳言连奔带跑竟也追不上。

    只见僧人似乎认得路般,不出多会便到了野林外:“找了许久,原来藏身在此。”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举起禅杖往地上一顿,只听草木纷纷落下的声音,似有狂风在野林中卷起,许久方才停下,安静了……

    “不许再走一步,否则……”殳言已将赤刀架在了僧人的脖子上,大口喘着气说到。

    “不想你身边的虫偶死去的话,就随我进来。”僧人道,同时踏进了野林。

    殳言的刀僵在了半空……低头想了想,快步跟在了僧人身后……

    说也奇怪,以前那蜿蜒曲折的野林小径,如今却直且通朗,还未走多久,便看到了那矮矮的山洞……

    莫非原来都是老太婆布下的迷阵……还是现在正在走的才是迷阵……

    蛐蛐此时正从洞中走出来,远远看见殳言,便高兴的跑上前来……殳言正想喊住蛐蛐,却见蛐蛐穿过了那僧人的身躯——只见僧人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更消散了去……

    怎么会……

    “殳言,你买了很多东西啊。”蛐蛐接过殳言手中的衣衣被被,转身向山洞走去。

    殳言跟在他的后面,忽然抬头问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比如说……一个和尚?”

    “什么?”蛐蛐回头看了一眼殳言,“什么都没有啊,你看到了?”

    “不,可能是我眼花了。”殳言笑了笑道,随着蛐蛐进了山洞,心中却不安起来。

    野林外,僧人睁开了眼睛,握紧了紫金禅杖:“曲兄……这教我如何是好啊……”

    又是一声禅杖捶地的重响,僧人转身离开了……野林中萧萧叶落,许久都未安静下来……

    殳言和蛐蛐收拾着刚买回来的东西,分好类,整齐地摆在一旁,用布毯盖起来——一切都是那样井井有条。

    “殳言,你的符掉了。”蛐蛐指了指殳言的脚边……

    殳言低头一看,自己脚边的确有张符咒似的纸,拾起来一看,上面只写着三个字——“长生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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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4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迟疑了片刻,抬手将那张纸扔入了火堆……

    “不重要吗?”蛐蛐有些奇怪。

    “是的,画错了的符。”殳言答道,继续收拾着。

    长生园中,青石道两旁的桃枝在秋风中颤颤悠悠,随着禅铃声由远及进,第一个踏出堂屋前来迎接的便是国师……

    那白须在清风中扬着,赤色的袈裟上的尘土纷纷尽落,显出了浓重的绛红色……那禅杖点地的声音如同幕钟,每一声,都摇曳着道旁的桃枝……凡他所经之处,枝头的桃花纷纷探出头来,撑开红香,却只有花,没有叶……待他离去,花瓣便纷纷坠落在风中渐渐飘远……

    一声声……花开……

    一声声……英落……

    桃林似乎掀起了嫣红的涛浪……这边开放,那边谢去……看得众人不禁惊呆了……

    “大师。”国师迎上前来深深行礼。

    “许久不见……一切可好?”说话的是个僧人,他脚步不曾停下,继续向前走着,直至他踏入堂屋,身后那些桃花方才彻底败落了,恢复了往日的萧索,剩下了枯枝颤颤悠悠……

    “你们退下。”国师吩咐了出来迎接的曲纯青,百纳,峥嵘以及枯骨,随着那位大师向东边的庭院走去……

    “那人是谁?”曲峥嵘问道。

    “我们很小的时候,见过他,就在陌横出事后不久……师傅似乎很敬重他。”曲纯青说着……

    “有十年没有见过他了,居然一点没变……”枯骨叹了一声,众人看着国师和那僧人远去的背影,各自离去了……

    “大师,我……”国师犹疑地说道。

    “你在寻思些什么,我已经知晓。”僧人冷冷地说道,国师却突然止步。

    “错了,我们都错了……”僧人说着撕下了自己那长长的白色胡须……胡须下居然露出了一张俊美的面孔……看去也就三十左右……尤其是目下一点朱红泪痣,似是恰恰点在了心尖上……

    “陌横是无辜的……”国师愤愤地说道。

    “你也知道陌横是无辜的。”僧人看了看回廊两旁荒芜的景色叹道:“你又得到了什么,国师?长生园?还是陌横?……”

    什么都没有……国师心中揪紧,没有回答……

    “你爹娘若是知道你至今仍无悔意……”僧人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下去,“可我又不能弃你们于不顾……”

    “我该如何作?”国师问道。

    “贫僧还是那句话……你不能勉强任何人……”僧人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夜色中,殳言悄悄离开了山洞,向林外走去……

    她不知道,远远的,蛐蛐跟在了她的身后……

    赤火在荒道上点燃,殳言快速的走着,她仍然记得那老和尚的话——

    “不想你身边的虫偶死去的话,就随我进来。”

    不想……不想……

    殳言在荒道上跑了起来,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片刻都未停下……她在黑夜中赤火的陪伴下狂奔着,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喘息,只盼眼前快些出现那长生园的影子……

    慢慢的,殳言终于看到了那条回廊……以及回廊前朦朦胧胧的两个人——国师和那个僧人。

    “大师……”殳言用尽所有的力气冲到了那僧人身前,“你能救蛐蛐是吗?!”

    赤火下,僧人的神情有些忧伤……

    殳言这才看清,眼前的并不是在城门口所见的那位僧人,而是一个年轻的僧人,只是打扮及其相似,甚至一模一样……

    “国师将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会帮你们的。”僧人见殳言认不出自己,便从袖中拿出了那白色的长须,放在自己下颚:“认不出我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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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4 | 显示全部楼层
莫非……殳言笑了一下,僧人也笑了……只是国师站在一旁,闷声不语……

    “陀罗香啊……”僧人露出很陶醉的浅笑,向着殳言身后说道:“陌横,你既已来了,为何不出来见上一面?”

    陌横……他不是死了吗……

    殳言忽听见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回头看去,竟是蛐蛐向这边走来,脸色铁灰……

    “你……”殳言看着蛐蛐……

    “我担心你,所以跟着。”蛐蛐笑着说道。

    僧人看着蛐蛐和殳言,摇了摇头……

    “殳言说的那个僧人就是你?”蛐蛐问道。

    僧人点点头,道:“你都记起来了吗,陌横?”

    这一问,惊得国师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蛐蛐……

    陌横,蛐蛐是陌横?无垠说他已经死了啊……

    “记起什么?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蛐蛐冷冷地答道,牵起殳言的手就想离开……

    “虫偶见到阳光,以前的记忆就会慢慢恢复……”僧人缓缓说道,“看你的气色,应该全部都回忆起来了吧。”

    什么?殳言看着蛐蛐……蛐蛐将头扭向一边,不看任何人,只听他淡淡说道:“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殳言,我们走吧……”

    殳言也不知怎的,就那样被蛐蛐拉着走了……疑云甚至迷住了她的双眼,看不清前面的路……

    “国师的儿子被人取了近心之血,你知道吗?”僧人缓缓的说道,“国师他对你另有目的,你又知道吗?”

    “近心之血?!”蛐蛐猛然间回头……

    “看来你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么多年,你仍然如你娘所说的那样……一点都没变。”僧人笑了笑,继而对身旁的国师冷言道:“纵横,你没有什么话说吗?”

    国师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你的符咒是用我孩儿的近心之血做成的,待你自由了,可否将符咒还于我,救我孩儿性命?”国师说罢,想了想,又接着说到:“无垠为了救你,替你吸毒,也因中了尸毒……死了。”

    僧人一惊,呵斥道:“纵横!你怎能这样说!”

    无垠……死了,因为救蛐蛐……?

    殳言瞬间感到蛐蛐倾压在了自己肩上,连忙扶住蛐蛐……只见蛐蛐按住自己的左胸,双目注视着国师,那眼中流露出来的居然是说不清的恨意……以及,那两行溢出的清泪……

    殳言疑惑了——蛐蛐的符咒居然是用陌横的血,那为何蛐蛐会……

    “当了两次虫偶,就是这个样子,要借他人的血液复活,被借血之人也会成为虫偶,只是无法醒来,成为活死人,直至那个虫偶死去解除符咒,才能苏醒。”僧人看着蛐蛐,虽不忍说完,却也只能叹了一口气,看着殳言道:“施主,你可明白?”

    殳言摇头说道:“不,不会的……也就是说,蛐蛐和那个陌横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僧人轻轻的点头……

    殳言却似迎头一记重击……

    不,不行……殳言不自觉的将蛐蛐拦在了身后……她此刻只觉眼前的国师和那个僧人都很危险,会对蛐蛐不利……这一切都是圈套,就是要将蛐蛐引来……

    想到这,殳言转身拉着蛐蛐便跑……长生园不能多留片刻……

    “哥哥!”

    黑夜中一声沙哑的呼喊……

    蛐蛐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只见国师跪在地上,双目泛着泪光注视着他……

    哥哥?谁!?殳言已经摸不着任何头绪,唯有看着蛐蛐……看着他的眼角滑落大颗的泪珠,不曾停下……

    “陌横,还怨你的弟弟吗?”僧人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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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蛐蛐顿时全身瘫软,跪倒在地,泪珠滴在土里,听不到任何动静……

    “是我不对,是我害了你……”国师大声喊到,那种眼神……正在乞求着原谅……

    “你其实……从未怨过任何人,是吗?”僧人看着蛐蛐,慢慢的向他靠近……

    “不!”蛐蛐抬起头来,“我恨他,是他……是他将我推下山崖……为什么!?”

    殳言搂住蛐蛐,她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

    蛐蛐倒在殳言的肩头,泣不成声:“为何要那样对我……为什么……殳言……我不想看到他们,不想……”

    “你别过来!”殳言抽出赤刀对着正在靠近的僧人大声喊道,匆匆扶起蛐蛐向荒道的深处退去……

    尽管殳言心中仍有很多迷惑,但是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不能再和蛐蛐在这多留片刻……

    僧人看着远去的殳言和蛐蛐,也没有再向前……那两个踉跄的身影……又能走多远呢……

    僧人轻轻抬手一碰自己的眼角……居然湿了……

    随后,便传来了国师抽泣的声音……

    “师傅,师傅,雪蝶来信了!”

    年轻人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膝前的三个孩童,笑着展开了书信……

    “雪蝶说什么?”孩子们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年轻人脸上浮现出笑意,道:“雪蝶有娃娃了,还是孪生兄弟哦……”

    “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字!……”三个孩童嚷嚷着,扯着年轻人的衣服……

    “哈哈,”年轻人笑道:

    “一个叫做曲陌横,一个叫做曲纵横……”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能只有城中的老人还有印象……关于那栋老宅——曲府。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愿意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靠近这栋府宅……说那府宅尽出妖异之事……

    “屁话!”

    总是有个七旬老人每天中午便坐在曲府的门口,骂着那些匆匆赶来将小孩领走的人,要不就坐在那反复念着:“公子,你快回来啊……你快回来啊……”一直念到傍晚,才被自己的家人连哄带蒙的给接走……城里的人都说他疯疯癫癫的。

    “老爷子,又来了!”卖豆腐的小李总是在这废弃的宅院前做生意,身后的宅院虽然荒凉了,但是眼前却是人流不息的街市,实在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管他阴宅阳宅呢……

    日子一久,小李便和那老大爷处熟了,老人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但却很爱说,小李反正没生意时也清闲,便坐下来听。

    从那老人模模糊糊的口齿中,小李也听明白了一些……

    说是这曲府的老主人去得早,只留下了一个公子,而且是注定要去朝中为官的。老人便是那个公子的书童。

    从那老人的口气中,小李猜想那曲公子定是一个美人胚子,有着如玉的面孔和温雅的笑容……咳咳,不好意思,说远了,继续说老人的故事……

    那曲公子对玄学易术最有研究,可能被招入朝中也是与此相关……

    曲公子的朋友很多,但都是男的……不,应该这样说,曲公子很是喜欢年轻俊美的男子,常和他们聚在一起,也不知道作些什么……说到这,老人补充了一句,但是他对下人还是很好的……

    直到有一天,城中出现了异族打扮的一男一女,从那时起,曲公子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不再和那些男人混在一起,而是天天陪在那一男一女身边,更把他们接进府中常住,所有人都说他被妖人迷惑了,但是……

    “但是他们很开心啊……”老人干涩的喉咙中发出来那微微颤抖的声音,里面满是美丽的回忆,“那男子真是好看,一点也不比我家公子逊色,而那个女子……很年轻,穿着白衣,整天笑盈盈的,就像仙女一样……”

    小李自然是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三个人,但是却已经满心羡慕了。他一个卖豆腐的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论是男是女,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能够让自己魂魄跑出来的人……

    然后呢,小李不禁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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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然后……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再后来,我家公子成亲了,说是娶的哪家的小姐。婚宴很简单,除了公子和下人就是那个新娘子了,后来我们才发现,少夫人居然和那个白衣女子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不常出门,下人们都很少见她,公子倒是十分疼她,寸步不离的……”

    “听你这么说,没有什么妖异之事啊……”小李说道,这毕竟是大家最常念叨的。

    “啐!”老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向前吐了一口吐沫,没有说什么……

    小李就不懂了,他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呢……

    太阳下山了,小李也收拾摊子回去了,心想明天还能继续问那个老人。

    可是第二天,老人没有来,于后的日子,小李也再没有见到他。后来方听人说,那老人得了急病已经过世了……

    小李颇感可惜,好好的一个故事,听到一半就没有了……

    在其后的日子里,他也有打听,那些买豆腐大婶们说的几乎差不多,当然也有更匪夷所思的,小李自个儿整理了一下,大概就是以下这些事情……

    那位曲公子和他的新婚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小男孩长得甚是漂亮,常常坐在曲府的大门口——一个总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路过的人咯咯的笑着,一个就一语不发,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虽说是双胞胎,但那两个娃娃却长得一点也不像,大概一个像爹,一个像娘。

    两个小娃娃长到六岁时,曲家的夫人突然得了重病,曲公子便匆匆带着她和两个孩子出去求医,大概路途遥远,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可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曲公子和一个满身鲜血的小娃,至于他的夫人和另一个孩子……有人说在途中死掉了,当然也有人说,是他杀死的,为的是炼什么丹,什么药的……

    小李寻思,大概这就是那妖异之说的开始吧……

    再说那曲公子回来后不多久,便也离开了人世,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小少爷和一家的丫鬟家丁。举丧的时候,那个小孩一滴眼泪都没流,甚至还有人看见他在偷笑……

    倒是在这之前有来过一个僧人,亲自为那曲公子入了殓,伏在灵前哭了整整一夜方才离去……

    而那个老人,也就是曲公子的书童,在这事之后便离开曲府了……

    至于这些事情,小李认为也无从考究,是真是假,各位自己拿捏吧……

    再后来,那小少爷长大了,入朝当了大官,人人都喊他曲大人,别提有多风光了,可就是膝下无子。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两全的事吧。不过那曲大人年纪大了倒是好心,收留了几个孤儿,也许是做了善事,在他不惑之年,他的夫人总算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可怜那夫人却难产死了……唉,看来还是没有两全的事。

    曲大人的儿子渐渐长大,模样也越来越俊,尤其是那双眼睛,黑色的瞳看着你似乎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只是那小少爷有个习惯,喜欢坐在曲府的门口,看着过往的人,咯咯的笑着。周围的人都很喜欢他,只有一些老人躲得远远的,说他是恶鬼转世,肯定活不长……因为……他和死去的那个双胞胎太像了,活脱脱就是同一个人……曲大人也不理会这些,对那小少爷甚是疼爱,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口中又怕化。

    可就在一夜之间,曲府却遭遇了灭门,家丁丫鬟一个不留,那个爱笑的小少爷也死了,唯独活下来的两个小孩,一个傻了,一个哑了……都是很漂亮的孩子啊,可惜了。人们都说是那个恶鬼转世的小少爷杀了曲府的上上下下……好在曲大人那夜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了,总算幸免于难。事后,曲大人只说是惹了瘟疫,一把火将那些尸体统统烧了,连灰都没留下。不多久,他便带着那些孩子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

    太阳落山了,小李不禁又想到了那个老人……他总是喃喃的说着,要坐在这等自己的公子回来,等着那个面如纯玉,温雅俊逸的曲公子回来……

    唉……小李叹了一口气,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在那老人平时坐着的地方撒下一行清酒,心中不禁感叹——你既已知道那曲公子已经死了,却还要坚持等他回来,可见对那公子也是忠心一片……罢了,我帮你等吧,反正我天天在这卖豆腐,说不定哪天,你的那位曲公子真的回来了,到时候,我再给你送上美酒,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如何?……

    荒道上,殳言扶着蛐蛐艰难的走着,蛐蛐几次跪倒在地,失声哭着无法再前进一步。殳言心中很乱,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搂着蛐蛐,希望他尽快平复下来,眼泪也随着蛐蛐从未停过……

    但随着那口鲜血的涌出,殳言彻底崩溃了——蛐蛐的口中的鲜血向外涌着,不论殳言怎样擦都止不住,而蛐蛐眼中流下的也再不是那晶莹的泪,而是鲜红的血……殳言慌手慌脚的擦着,一边擦一边哭,哽咽着说道:“你要跟我回去,你要跟我回去啊……”

    “我现在样子很丑,是不是?”蛐蛐抬起头,一道血痕滑下他的脸颊,被殳言用衣袖匆匆拭去了。

    “不会,不会!”殳言搂住蛐蛐大声哭喊着,“你要跟我回去,你要跟我回去……”

    “回……去……”蛐蛐支撑着站起来,笑道:“我跟你回去……”

    殳言忽然间觉得蛐蛐似乎更轻了,他们走得比开始要快些。蛐蛐一边走一边擦着嘴角渗出来的血,而殳言默默一路,不时抬手为蛐蛐擦去脸上的血迹……那个时候,蛐蛐总是会笑着看着她,而这一笑,血便又一次溢了出来……

    待到天大亮了,二人才回到山洞中。蛐蛐流了一夜的血,此刻已经没有再流了,只是脸色白的找不到一丝红晕。殳言扶着他在火堆旁躺下,打来热水,为他擦着脸上和颈部的血迹……

    “这是第几次了……”蛐蛐轻声念着,“那次在温泉池边也是这样……”

    殳言吞着眼泪,轻轻点了点头……那次蛐蛐还是面对面和自己坐着,这次,却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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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6 | 显示全部楼层
随着脸上的血迹被慢慢的拭去,蛐蛐的脸色竟缓缓的恢复了,乌紫的嘴唇也渐渐红润,殳言心中高兴起来……

    “好难过,以前的事情……好难过啊……”蛐蛐念着,“娘死了……爹好伤心……”

    “你的亲生母亲吗?”殳言问道。

    “嗯,她很漂亮……”蛐蛐笑了笑,脸上浮现出柔和的光彩……

    殳言在蛐蛐的身旁躺下:“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娘,她在我出世的时候,便去世了……”

    “娘虽然总是让我去杀人,但是她对我还是好的,我知道……”

    “师傅吗?”

    蛐蛐点点头:“我第一次见到她,她还很年轻,也很好看……是她救了我。”

    殳言心念,救了你还是将你变成虫偶?转念又一想,若是没有那老太婆师傅,自己也见不着蛐蛐,心中的怨恨顿时消减了许多……

    “救了我……无垠也救了我……”

    殳言心中一紧,无垠的死的确让她很震惊,可是她现在只能自私的希望蛐蛐不要在乎这些,至少,不要太在乎……

    “可是我的弟弟却将我推下山崖,为什么……为什么……?”蛐蛐又似乎激动起来,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在了青丝上,失了踪影……

    “蛐蛐……”殳言转过身搂住他,靠在他的脸上,分明的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泪痕……

    “不想看到他们,再也不想……”蛐蛐一遍又一遍的说道,清泪却顺着殳言的面颊滑落,滴在了她的唇上,居然没有任何味道,淡淡的,似乎只有心酸……

    殳言这才明白那日要蛐蛐去长生园,他为何那么抗拒了,心中顿时愧疚的紧,更加搂紧了蛐蛐,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殳言……”蛐蛐轻声唤着,“你真好……”

    他的手抚过殳言那柔软的发髻,将她揽在了自己身边……

    殳言静静的靠着,再一次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陀罗香……

    “拿到了符咒,我们就离开……”殳言在蛐蛐耳边轻声说着。

    蛐蛐淡淡一笑:“那他怎么办……”

    “谁?”

    “那个和我叫一样名字的人,我弟弟的儿子,陌横……”

    殳言不由得搂紧了蛐蛐,一定只能允许一个存在这世上吗……

    “他叫陌横,和我一样的名字,纵横他……可能不是故意的……”

    殳言心知蛐蛐口上说着憎恶国师,却总是弟弟,纵横般称呼着,看来心中对那份兄弟血缘还是一直记挂着……

    “罢了……”蛐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笑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殳言……那深邃的眸子,似要将她看入眼中般,隐隐摇着清幽的光,透着一丝不忍……

    “殳言……我相信你……我总会偷偷的注视你,你若是伤心,我便会难过……我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我明白,我永远都猜不透的……我总是感觉你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有时却又很靠近……我不敢奢求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但是,我希望你开心,天天笑着……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你说……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殳言满面的泪光,笑着道:“我喜欢你……”

    蛐蛐看着殳言,拭着她脸上的泪光,却又似在抚摸着她的脸颊,喃喃道:“你笑起来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殳言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握紧了蛐蛐的手,泪却止不住的下坠……

    只听蛐蛐用那寻不着痕迹的声音念道:“我想,我喜欢你……”

    他们紧紧的抱在一次……殳言似乎看到了眼前的光明……也许,一切都会变好的,只要自己和蛐蛐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好的……

    “唱那首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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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6 | 显示全部楼层
山洞中,那灵动的歌声悠悠飘起,盘旋着,带着那悸动的余音……

    那个黛眉,红着脸的娃娃,正站在桃树下,笑着……

    阳光洒遍她全身,那娇娆的桃花映照在她的脸上,红的更艳了……

    有人踏着遍地落英而来,牵起她的手,告诉她……她的笑容很动人……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娃娃笑了……好啊,那就永远在一起吧……

    当殳言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

    此刻,她正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蛐蛐……那酣熟的睡态,殳言已不是第一次见到……

    她轻轻撩开蛐蛐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那清俊面容……

    凝视着唇边带着月牙儿的勾角……殳言不禁轻轻吻了上去……

    却是冰冷的……

    蜉蝣之羽

    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

    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

    采采衣服

    心之忧矣

    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

    麻衣如雪

    心之忧矣

    於我归说

    ……

    蝗笑了笑,离开了纸窗,继续向前走去……

    只觉那朗诵的童声甚是好听……

    丹儿是多日不见了,蝗已经习惯,至于阿默,今天不知怎地,也不见了踪影。对于蝗来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有阿默跟着自己,蝗便独自一人下山来到了城中。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猛然回头看去,的确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放心的大步走了起来……

    城里热闹的气氛,让蝗看花了眼。他一手拈着根枯草,悠闲的走着,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摆弄摆弄,完全没有意识到整条街的目光都在跟随着自己……那些妙龄的少女总是经过他的身边,匆匆看两眼,然后掩面偷笑着离开……

    蝗也没在意这些,他四处看着,毫不顾忌的走在大道的中央,偶尔抬头,看见茶楼上那捧着鸟笼的闲人们都在嘿嘿的对着自己笑,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挡住我家老爷的路!”身后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

    蝗回头淡淡的一望,竟将那叫嚣之人望呆了……

    “你跟我说?”蝗心情好,便多问了一句。

    “这条路……不……不是你一个人走的……我……我家老爷……要过。”那人结结巴巴,指着身后的大轿说道。

    哼,蝗冷笑了一下,转过身继续慢悠悠的走着……

    一只臃肿的手拨开了轿帘,那人连忙附耳上去,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一声大喊:“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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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7 | 显示全部楼层
蝗继续走着,丝毫没有站住的意思……

    “那位公子,我家老爷想邀你一同乘轿。”刺耳的声音再次划破空气。

    慢慢的,蝗转过身,看着那顶轿子,发现伸出轿帘的那只臃肿的手正在微微的抖着,很激动的样子……不禁走了过去……

    “唉,没辙了,被他看上的人……”闲人们纷纷开始摇头。

    蝗慢慢握住那只手,感觉到了满手心的热汗,心中一阵翻腾,反手一拧,只听轿中传来了撕裂的惨叫声,随后便是连连的求饶……

    楼上的闲人们见到此景,不禁拍手齐声称好……

    “哎呀,我就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力气……”蝗掏出布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轻轻一松,布帕飘到了地上……

    “没事,没事……”轿中的声音飘忽着一丝兴奋,一个锦衣华服身材臃肿的男人从轿中走了出来,注视着蝗,小喘着……

    蝗心中一阵闷慌,抬手一掀,那臃肿男人接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回轿中,向后一倒,撞翻了后壁,又从轿中滚了出去……四周一片哄笑……

    蝗拍了拍手,转身向城外走去,墨色的发辫和雪色的后襟在秋风中飘展着……一阵奇香弥散,醉了茶楼上的那些闲人……

    隐隐的,似乎又一次听见风中传来那朗朗的童声……

    蜉蝣之羽

    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

    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

    采采衣服

    心之忧矣

    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

    麻衣如雪

    心之忧矣

    於我归说

    ……

    ……

    踩断那败落的枯叶残枝,发出清脆又干苍的声音……蝗心中一阵欢喜——眼前便是那老太婆的山洞,自己总算能够和蛐蛐在白天光明正大的见上一面了……

    矮矮的山洞仍然静静的卧在那……蝗曾经来过,但是从未靠近……

    想到此……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慢慢的走近那洞口,风吹得身后的树叶唦唦作响……细看,蝗才发现洞口居然没有溢出一丝光亮,静静的,寻不着一点动静,安静得如同窒息了般……

    蝗心中一紧,快步走了进去……

    洞中漆黑一片,没有燃起火堆,飘忽在鼻前的是淡淡的血腥味和幽幽的香气……

    蝗向里走了几步,四处寻着,忽觉脚下一绊,低头看去,却见蛐蛐躺在那里……

    “蛐蛐……”蝗弯下腰去,手轻轻抚上蛐蛐的面颊……指尖触碰到的那种冰冷居然刺骨,蝗的手不禁缩了一下,随后将整个手掌抚上去,才感觉到了那彻底的冰冷……

    “怎么会……”蝗低声念着,一把将蛐蛐扶了起来……

    “别碰他。”一道凉意由颈间传来,赤刀从后方架在了蝗的肩上,刀刃吸着他颈部的皮肤,却感觉不到一丝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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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声音……沙哑又无力……

    “殳言……”蝗轻轻拨开赤刀,回头看去,“我是蝗……”

    那个发髻散乱,面容苍白憔悴的红裙少女,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脸上的泪静静淌着,一道道滑过……

    “什么时候的事……”蝗轻声问着……

    殳言没有回答,一滴鲜红的泪珠顺着眼角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浓浓的……

    “兴许还有救!”蝗将蛐蛐放下,拖住殳言的手便向洞外跑去……

    “真的还有救吗!”

    “老太婆应该会有办法……娜雅应该会有办法的……”蝗说着,揽住了殳言向前奔去……

    那条路熟悉又陌生,颠喘着黑暗的地下梯阶,迷茫着双眼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汗,朦朦胧胧的镜壁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曲曲折折的通道无尽的延伸着黑暗的前方,喉咙干涩,只想快些看到那老太婆师傅……

    “师傅!”殳言大喊着冲进了那个曾经到过的洞穴——洞穴中黄火快要灭去,那口大翁倾倒在地,遍地狼藉的是森森的白骨和成堆的黑灰……却不见老太婆的身影……

    “她难道已经走了?”蝗四下看了看,发现了一堆阴森的白色骷髅,盘绕在其间的枝蔓已经枯萎。蝗走上前用手轻轻一碰,那些枝叶瞬时化成粉末散了遍地,白色的骷髅倾塌了下来,滚落开去……莫非,这就是那红果……

    蝗转身正想离开……

    “等等……”殳言走上前,拨开了骷髅和那些草灰,渐渐露出了一个六角符咒——符咒已被血浸成了深红色,静静的躺着……

    “居然在这里!”蝗的声音很惊讶。

    “蛐蛐……蛐蛐……”殳言将那符咒轻轻拾起,握紧,贴在自己的心口……泪却滴了下去,溅起了些许草灰……

    “找到……便好……”蝗的声音如同叹息般,凝在空气中,消散不去……

    “你们……离不开这道符吗……”

    “离开了这道符的范围,我们便会失去行动能力,而且……没有这道符,我们体内的符也取不出来……”

    为何来的如此晚……

    以前自己设想的一切,比如说,一起离开……如今都成了泡影,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蝗想了想,继续说道:“你说那老太婆会去哪……”

    去哪……殳言忽然想到,老太婆曾对蛐蛐说过,要他等着她……莫非,她去山洞了!……

    “山洞!蝗,师傅可能去找我们了!”殳言说着向外跑去,蝗紧随其后……

    师傅,师傅,你一定要救蛐蛐……

    哄!山洞中黄火熊熊的燃了起来,枯枝般的手抚摸着年轻的面颊,颤抖的声音如同从喉咙的裂缝中挤出来般……

    “为什么……为什么……”

    “辛姐姐,他既已死了,你不如将那剩下的两颗药丸给我吧,也算是多做一桩善事。”篮裙女人喘着气,冷冷的说道。

    “你妄想!”老太婆大喊一声,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我已经给了你一颗,我不欠你什么了,我们事先也是这样说好的……”

    “妄想的是你……”篮裙女人走到老太婆身边,俯身附到她的耳边说道:“你上次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续了这小子的命……两次虫偶,够了,你已经无能为力了……”

    老太婆只觉肩膀被人用力一推,苍老的身体经受不住这般力道,向后倒去。勉强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怀中的红色木盒已经不在了……

    “辛姐姐……蟒在我这……”篮裙女人轻轻的拍着那木盒,嘴角扬起一丝死亡的笑意,“蟒也很可爱啊……是不是所有的虫偶都不会有好结局呢……”一滴泪顺着篮裙女人的面颊滑落,挣脱了下颚,滴在了木盒上……

    “还给我!”老太婆似要扑将上来。

    “别过来!”篮裙女人大呼一声将那红色木盒打了开来,盈盈的撒下了一些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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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不要……”老太婆不敢再向前一步。

    “蟒死了这么久,你天天抱着这盒骨灰有什么用?”

    “你想怎样?”老太婆咬牙问道。

    “我……只想我的蝗不要像蟒一样……辛姐姐,你将那两颗丹药给我吧,我便把蟒还给你。”篮裙女人说着,将木盒向前一伸,那些白灰再次撒了出来,飘了一地……

    老太婆慌忙的捧起落在地上的骨灰,抬头说道:“我如何能相信你……蟒死的时候,你怂恿我去将师傅的丹药偷来,弄得我这么多年不人不鬼,就连师傅也离我而去……分明就是你想要那丹药!”

    “难道你不想吗……否则你也不会将那药分我一颗,骗我将其服下,实则是利用我试探药性!我这么多年,又可曾好过!”

    “好……我给你。”老太婆忽然转了口风,只见她从前襟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那是两颗像玉珠一样的白色药丸,透着冰蓝的光泽……

    蓝裙女人笑着伸手正欲接住,老太婆却将手腕一转,将那两颗药丸抛入了火中……

    “不!”红色木盒从篮裙女人的手中坠落,骨灰四散……

    她匆忙念咒熄灭火焰,疯狂的在余灰中翻找着那两颗药丸,手上烫出晶莹的水泡,却似感觉不到疼痛般……

    她大把大把的捧着地上的骨灰,连同泥土一并捧起放入盒中,不愿留下一星粉末……枯枝般的手在地上留下了道道血痕,却再也寻不着一点白色的痕迹……

    山洞中安静了下来,独剩那蓝裙女人扒着灭掉的火堆,不时传来抽泣声:“辛姐姐,你好狠……好狠啊……”

    “师傅,请不要伤害他……”

    “叶语……为师……不需要那长生药了……”

    少女那失落又解脱的神情,国师如何都忘不了……

    “为师如何补偿你……”

    “不用了,师傅……让我走吧……我想继续当阿默……”

    国师轻轻的掐算着,他用力的平复下来,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弟子——他们全部都已经站在那,等待着自己的命令……唯独……

    “峥嵘呢!”国师怒吼一声。

    “峥嵘说她先行一步。”枯骨说道。

    “大胆!”国师说着,冲了出去,枯骨和纯青百纳紧随其后。四人踏着秋风扫过的落叶桃花,匆匆离开了长生园,隐没在荒道尽头……

    “师傅,请不要伤害他……”

    国师的耳边是叶语的话,心中是对峥嵘的不安,以及占满思绪的石室中的一切……

    “他们走了,那陌横……”国师看着僧人焦急的问道。

    僧人缓缓走入石室,叹道:“可怜你兄长陌横做过两次虫偶,他即使活着,也无法离开那个符咒;他若是死了,没有符咒便会……”

    僧人忽然停了下来,静静的感受着,这石室中,居然有了心跳的震动声……

    “我原本以为有了那长生药,便可救陌横,没想……”国师开启石室的隔断,叹息着说道。

    “陌横不一样,没有那符咒他依旧不能苏醒,长生药也无济于事……”

    僧人快步走入石室心脏——那里有一张石床,上面安静的躺着一个人……那人胸前白骨凛凛,本是没有血肉的,此刻正慢慢的如同抽丝般长出血肉来……

    “陌横……陌横!”国师见状兴奋的大呼,转而又伏在石床边痛哭起来……

    “天意,天意……”僧人合掌,望向国师道:“看来,他终无法恨你……”

    冷凝的经文声响起,伴随着那抽出血肉的滋滋声,那越来越强劲的心跳声,那断肠的哭声……它们在石室上空交织出一种莫名的压抑,让人窒息,却又不得不继续呼吸下去……

    哥哥……我如何才能补偿你,赎去我的罪孽呢……

    国师重重的叹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若不是陌横还有活着的希望,我定随你去了……哪怕是地狱,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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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18 | 显示全部楼层
地狱……蝗总说自己会入地狱,永不超生……

    蓝裙女人已将那火堆处挖出一个坑来,双手鲜血淋淋……那丹药是极阴之物,入了这阳火,怕是早已消融了……

    “师傅!”阿默的声音……她才走了几步,便看见地上躺着的蛐蛐……

    “发生什么事了?”她走到蓝裙女人身边,“蛐蛐他……”

    “死了。”蓝裙女人冷冷的说道,继续翻着那焦黑的泥土。

    阿默心中霎时泛起强烈的不安,低头看去,只见蓝裙女人那磨破皮肉粘着黑土的手……

    “师傅,你的手……”

    “你去哪了?”蓝裙女人斜了一眼阿默。

    “我……”

    “别动!”蓝裙女人大呼一声,只见她从阿默裙下拾起了一颗药丸,粘着些许黑土,却也掩盖不了那冰篮的光泽……蓝裙女人摸遍了火堆四周,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第二颗……

    “辛姐姐,你老了,这样居然都丢不准……”蓝裙女人大声笑着,握紧那两颗药丸,踉跄着站起来,向洞外跑去,同时大笑着喊道:“蝗!蝗!……”

    阿默也跟着跑了出去,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蛐蛐,轻声道:“再见……”消失在了洞口……

    蓝裙女人尽管用力,却似乎已经跑不起来。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前走着,满面的笑容……她的手掌滴着血,在枯叶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一道寒光闪过,阿默的尖叫声穿透了野林上空……

    一把明晃晃的弯刀插在阿默脚前晃动着,蓝裙女人的右手却坠到了枯草中……喷射出的血液红了蓝裙女人的袖口,她却似感觉不到疼痛般,扑到那跌在枯叶中的手掌前,用力抠着那血淋淋的蜷曲五指,大声喊着:“阿默!来,帮我!”

    阿默跑上前去……

    “抠开,抠开!”

    她和蓝裙女人用力的抠着那废弃的手掌,但那五指攥的紧紧的,好不容易才扳开……

    一道鞭光,手掌断了开来,两颗药丸被抛上了半空……

    蓝裙女人奋力向上一跃,落定后打开左手手掌……只有一颗!

    “将那颗也给我,异支!”那声音,丛树上传来……

    阿默抬头望去,说话的是一个有着丰满红唇的女子,黑色的衣服上绣着艳丽的图案,站在高高的枯枝上,手中握着一条黑亮的皮鞭……而她身后的树上也都站了人,穿着僵硬的黑衣,死尸一般立在枝干上……

    “师傅,你快走!”阿默扶着蓝裙女人向另一边跑去。

    “休想走,将本教的圣物留下!”那黑衣女人连同身后的一众黑衣人从树上跃下,眼看就要围了上来……

    几根竹签飞速射过,黑衣女人都轻松避开,却倒了她身后几名黑衣人……

    “将圣物留下!”黑衣女人大喝一声。

    蓝裙女人的右臂垂着,血红了她的蓝裙,她的面色开始转白,却依然笑着道:“小姑娘,再等几十年吧……”一阵白雾腾起,充斥了整个野林……

    黑衣女人迅速掏出符咒闭目做法,许久才将雾减弱了一些……

    “追!顺着血迹给我追!”她厉声下令,众人纷纷循着地上粘稠的血迹追了出去。

    黑衣女人走在他们后面,打开手掌看着那颗粘着黑色土渍和血色的药丸,轻轻的拭干净,冷哼了一声:“这么美的东西居然弄得污秽不堪……一颗……一颗对于我万相来说,便已足够了……”

    阿默扶着蓝裙女人艰难的走着,那滴血的右臂,阿默不忍多望一眼……

    “师傅,为何你没有躲开……你以前……”

    “我快要死了,阿默……”蓝裙女人笑着说道,脚下的步子却更快了……“蝗,蝗来了,他在那边……”她挣扎着抬起了滴血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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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阿默用力的架起蓝裙女人,向着蓝裙女人指出的方向走去,却被泪迷了眼睛……

    阿默知道,那香气,再浓的血腥味也掩不住的……

    好香……

    那香气和蛐蛐的好相似,但蝗身上的更浓一些……

    殳言看着蝗——来回的奔波,他似乎有些累了,晶莹的汗水渗了出来,顺着他的额头滑下了面颊……

    蛐蛐若是知道你如此紧张他,一定很高兴……谢谢……

    就在此时,蝗却放慢了脚步。殳言循着蝗的视线看去,远远的,只见阿默扶着一位蓝裙女子向这边走来……

    “蝗!……蝗……”那蓝裙女人唤着蝗的名字,蝗却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着阿默和那女人走近,殳言才发现那女人的右手,没了……

    “丹儿!”蝗大喊一声向那女人冲去,“是谁干……”

    他的声音在半空止住,他还未走到那蓝裙女人的身边,却再也迈不开一步……

    一枝钢箭射穿了蝗了后背,从前胸突兀的冲了出来,深深的射入了远处的树干……鲜血顺着钢箭洒了一地,甚至滴在了蓝裙女人的脸上……

    殳言眼中……那雪白的后背瞬间红了……

    “不……不……”蓝裙女人冲了上来,阿默则呆在原地……

    一口鲜血涌出了蝗的喉咙……蝗用那苍白的手心接住满口的腥红,眼前一片红色弥漫开来……

    蝗倒了下去……

    天空似乎旋转着压了下来……往昔的种种忽然间从心底涌到了身旁,包围住了自己……还有今天听到的那朗朗童声,一声声,如在耳畔,又似往天上飘去……

    蜉蝣之羽

    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

    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

    采采衣服

    心之忧矣

    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

    麻衣如雪

    心之忧矣

    於我归说

    ……

    如果这药没有效用,我便随你一起死……至少,你不会在黄泉路上寂寞……

    如果这药有效……那么……

    你便自由了……

    两颗丹药在他的口中融化,还有那无力的吻……

    嘴角渗出来的鲜血红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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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知道你爱我,正如我知道自己一直爱着你一样……

    我想得到你唇畔的温柔,但却不是你口中的长生药……

    丹儿……

    蝗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手臂上的箭伤火辣辣的疼着,像是在被修罗啃噬般……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颇费力的坐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符咒,隐隐的粘着一些血花……

    殳言说要将它烧掉,可是蝗不舍得……毕竟丹儿她将这个符咒藏在怀中那么久,那么多年……

    “想她了?”

    那声音轻轻柔柔……蝗转过头去,看到红裙少女——殳言,正躺在那年轻男子的尸体旁边,痴痴的看着他静谧的睡脸……

    “也是……我日日能见到,能触碰到,仍止不住想他……更何况你再也见她不到了……”

    殳言说着坐了起来……看着蝗,她便想起了那日……

    那失去右手的蓝裙女人——蝗喊她丹儿,她应该很喜欢蝗吧……

    当她扶起垂死的蝗的时候,眼中透露出来的恐惧,殳言很难从自己记忆中抹去……

    只见她从腰间拿出一颗丹药同手中的一并放入口中,扶住蝗的面颊深深的吻了下去……

    慢慢的,蝗的血止住了,呼吸也渐渐平和……

    她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符咒放在蝗的手心中,握紧……

    殳言听到那低吟的咒文夹杂着泪水的味道,静静的在空中晕开……

    蝗的胸口仿佛出现了一朵血色的花,微微一绽,化成了星屑……

    “你自由了……”

    那温柔的声音带来一阵透明的秋风……

    秋风过后,她的笑消散了,随之而去的还有她那美丽的躯壳……

    如水的蓝裙茫然若失的飘落在地,闪闪银饰躺在蓝裙上,疲累了,发不出一声碎音……

    第一次,殳言第一次看到那不屑的笑容沾染着泪光……

    阿默……就在此时阿默冲了出去……

    “阿默!”殳言快步跟上,映入眼帘的是那蓝袄白裙少女的竹签射穿了黄衫女子的手背……

    那女子却仍未松手,架上了钢箭,张开了弓,任由手上的血流着……

    “住手!”阿默不顾一切的将黄衫女子扑到在地,抽出她手背的竹签直向她喉心刺去……

    “阿默!”殳言连忙握住阿默的手腕,对躺在地上的黄衫女子质问道:“曲姐姐,你为何要杀蝗!”

    “他杀了我爹,我为我爹讨回这笔血债有何不可!?”黄衫女子大声喊着,“但是,我明明射中了他,为何……为何他还没死!!”

    “我们杀的都是恶贼,若是真要了你爹的性命,也是他咎由自取!”阿默哭喊着勒住了那女子的脖子……

    “我爹只是一个送菜的,却不想惨死在你们手下!若不是我那夜装死,恐怕也无法完整的活到今日!”黄衫女子一字字说道,看着阿默那变得木然的表情,不禁大喝:“你忘了!你们杀了那么多人,怎么还会记得?!妖人,妖人!”黄衫女子开始奋力挣扎,却听到那似要消散在风中的声音……

    “你杀了我吧。不要伤害他……”阿默说着将竹签塞入了黄衫女子的手中,握紧便向自己的颈部刺去……

    如果师傅可以为蝗牺牲……我也可以……

    “疯子!”

    那根竹签被打落在地——蝗将阿默拉了起来,自己则靠着旁边的树干支撑着,半边白衣全部被血染红了……

    黄衫女子看着蝗,此时此刻方才看清他的样貌——那夜疯狂的白衣,此刻十分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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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要杀了你!”黄衫女子猛然向蝗冲去,却被阿默和殳言阻止了……

    “你已经杀了他了!”阿默挡在蝗的身前,大声说道。

    “可是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那是因为师傅辛苦找到的长生药!”阿默话一出口,方觉的殳言的脸色有变……

    “什么长生药?”殳言问道,而蝗也看向阿默……

    “师傅她……在你们的山洞中找到的……”

    殳言听罢便向山洞飞奔而去。蝗想跟上,却一头倒在了枯叶中……

    “蝗!”阿默跑到蝗的身边……

    黄衫女子看着,自语道:“真有那长生之药?”又见阿默似乎想把蝗背走,于是悄悄握起地上的钢箭向蝗的背心刺去……

    “峥嵘!”国师大喝一声。

    阿默骤然转身……

    黄衫女子手上的钢箭顷刻坠地……

    “你……”阿默望着那黄衫女子——她的眼中全是对蝗的死亡的期待……

    “峥嵘,她是你的师姐,曲叶语。”

    “叶语!你是叶语!”国师身后的曲纯青忽然大声说道,枯骨和百纳也很震惊的样子……

    印象中那时她才8岁,在长生园的时间最短……师傅说她已经死了……

    “可是师傅,她拿了长生药!……那个虫偶吃了长生药!”曲峥嵘指着阿默说道。

    “是吗……”国师看着阿默……莫非那长生药真的有效……

    “师傅,你说过,你不需要那药了。”阿默不安起来,背着昏迷的蝗开始向后退。

    “是的,只是那药你拿着太危险,不如交给为师。”

    “没了,没了……”阿默摇着头,涌出热泪,“罗教从师傅那抢走了一颗……”

    “你师傅呢?”国师问道。

    “师傅她……死了……”阿默的声音有些颤抖,又轻又薄……

    国师四处一望,看到了不远处的蓝裙,心中多少明白了点……没想到居然会飞灰湮灭……至于罗教……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而此刻的曲百纳本对罗教无甚好感,这番听到罗教抢夺了长生药,心中更是憎恶。只不过,有那么一瞬,她似乎看见枯骨在笑……

    “峥嵘,长生园的弟子,不得滥杀无辜。”百纳上前欲牵住峥嵘的手……心中却犹疑着是否是峥嵘向罗教泄露的秘密……

    “可是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峥嵘甩开百纳的手,看着国师,希望他可以为自己作主。

    “可是你已经射了他一箭。”曲纯青拾起地上的钢箭,打量了一番——那钢箭直径足有半寸,“被这只箭穿透,必死无疑!”纯青指着深入远处树干的那只钢箭对国师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大仇已报……他得到长生药是他的造化,从此这世上再无他这个虫偶。”国师看着曲峥嵘,道:“随我回去吧……”

    又对阿默道:“你们快走,这里一会便不安宁了。”

    阿默点点头,看了看国师一众,背着蝗离开了……

    峥嵘看着阿默背着蝗远去,无力的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国师摇了摇头,上前扶起她道:“峥嵘啊,这多年的修炼还没有化掉你心中的厉气吗?”

    曲峥嵘摇头道:“没有……没有……”

    “为师问你,你到底是恨他,还是恨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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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3 | 显示全部楼层
曲峥嵘不禁呆住,看着国师说不出一句话来……

    “峥嵘……虫偶也是身不由己,你既然割舍不了,恨不彻底,何不放开心胸去接受他呢,也给你自己一个解脱的机会……”

    “师傅……”曲峥嵘眼中泛着泪光,“你都知道?”

    国师点点头,道:“你先回长生园等我们,还有你的手伤……”

    “是……”曲峥嵘转身黯然离去……

    “你的弓箭……”纯青道。

    “不要了……”慢慢的,那黄衫消失在了野林的秋色中……

    曲峥嵘失神的走着,脑中却全是那夜的白衣……飞血的弧线,和那月光下皎洁的背影……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忘记……

    是他杀了爹……可为何自己却总是想着他……

    所以才恨他,恨他占据了自己所有的思绪……

    但又总是克制不住自己一次又一次在梦中追寻着他的背影……

    今日所见,看着他倒下,以为终于可以解脱了,却没想……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和他相见……

    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对杀父仇人居然那么记挂……

    曲峥嵘抱住自己的头蹲了下来,在秋风中耸动着双肩,独自吞咽着滚烫的泪水……

    “师傅,现在……”百纳对国师小声问道。

    国师看了看百纳,又看了看纯青、枯骨,道:“我们在此稍等片刻。”

    三人便如此矗立在秋风中,静静的等待着……

    阿默离开后便背着蝗在野林中艰难的走着——蝗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渐渐掩盖了陀罗香,阿默也就越来越吃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出口终于出现在了阿默的眼前……

    “放我下来,曲叶语。”背后传来那冰冷的声音,侵上阿默后颈的却是温暖的气息……

    “蝗!你醒了!”阿默停下了脚步,放下了蝗。她兴奋的回头看着他,面对的却是冰霜目光……

    “你真的叫曲叶语,国师的弟子?”蝗自嘲的说道,“我可以认为你……是奸细吗?”

    “不……”阿默看着蝗,微微的摇着头……

    “你也是为了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圣物,那个什么长生药!”蝗大声质问着。

    阿默低下头,泪水滑了下来……事实,的确正如蝗所说,她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这么多年……你从那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欺骗我!”蝗一激动,牵动了胸口的伤,用力的咳了起来……

    “不,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没有骗过你!”阿默哭了出来。

    “哼,”蝗冷笑一声,“隐瞒实情就是欺骗……说出来的,未必真心。”

    “我想和你在一起,是真心的!”阿默说完自己都惊住了,她从来没有如此大声的说过话……

    “是吗……”蝗笑了笑,“那么我问你,如果国师需要那长生药,你会怎么做?”

    阿默眼中闪着泪光,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师傅……师傅救了我……”

    “师傅?你是说国师吗?是啊……只有他救了你,所以许多年前我才能救你。”蝗说罢转身离去……

    “你去哪!”

    “我吃了人家的长生药,怎么都得招呼一声……对于你……对不起,我一时还接受不了。”蝗背对着阿默,挥了挥手,一步一虚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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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3 | 显示全部楼层
“蝗……”

    “你别跟着我,我不是虫偶了……”

    阿默的脚似植根在土中一般,没有再向前一步,只能对着蝗的背影说道:“我等你,我会一直在这等你的!……”

    蝗自嘲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那个符咒——丹儿临死前将其放在了他的手中,隐隐的沾染的血花……

    “丹儿……你是丢下我一人走了,还是……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呢……”

    远远的,一袭红裙看着那半红半白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将一颗冰蓝的丹丸放入了口中……秋风抚过……红影消失在夜色中……再也寻不着踪迹……

    “赤火!”殳言燃起了指尖的火焰——整个山洞放眼望去,都不见蛐蛐的身影……

    “赤火!”殳言将火焰燃旺,将山洞照的通红,仍不见蛐蛐……只是,看到了洞壁上的一行留字——

    请殳姑娘于长生园一聚。

    “卑鄙!”殳言一把火将那字迹烧得焦黑,跑出了洞外,直奔长生园……

    “师傅,我们等了许久了……”纯青道。

    “是啊,看来我高估了他们……”国师笑道,“枯骨,你说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枯骨一惊,答道:“弟子听从师傅安排。”

    “真是如此便好。”国师点点头。

    “来了,师傅!”百纳指着前方浮来的一片黑影……

    那些黑影似乎也看到了国师三人,一拥而上……

    纯青见状,上前展开披风扎马,张开双臂念着坚实有力的咒文……一道青色火焰的屏障在林中延伸开来,惊得那些黑影不敢上前一步……

    “那个女人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青色火焰那边传来,质问着。

    “谁?”国师淡淡一笑。

    “异支!”

    “万教主……就在你脚边。”

    那女人低头一看,只见地上蓝色裙褂和银饰,确是那个女人的……

    “人呢?!”那女人凑上前来……隔着火焰,她的样貌看的分明——罗教的教主,万相。

    “死了。”国师冷冷的答道。

    “圣物呢?!”

    “已被人吞下了。”

    “什么!”万相大喝一声,气愤的面孔开始扭曲,“你把他们藏到哪去了!”

    “人,确实已死,药,确实没了。”

    万相咬着牙,一边隐隐的点头,一边后退……只听她一声令下,身后的黑影便如潮般冲了上来……

    他们撞击着青色的火焰屏障,在万相妖娆的咒文中,越撞越猛……纯青看似快要抵挡不住……

    曲百纳双手执符从容上前,闭目低吟几声,那符咒便成尖锐的冰晶。百纳手腕上力,冰晶齐齐发出,穿透火焰屏障,深入那一众黑影的皮肉中……只听墙外一波波惨叫不绝于耳……

    “枯骨,还没想好帮谁吗?”国师冷冷的说道。

    枯骨此时已经满头大汗,竟说不出话来,绿色的火焰映照着他的脸异常得恐惧……

    “纯青,百纳,你们停下。”国师上前,站在了纯青和百纳的身前……

    火焰屏障慢慢消失,一众黑影纷纷倒地,挣扎着……国师摇了摇头,对万相道:“罗教除了趁人不备,还有什么?我记得你的师傅应该不是这样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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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3 | 显示全部楼层
“罗教的事情与你何干?”万相大斥。

    “莫非你想等他们死于这火焰屏障之中,再施尸舞之术?”

    “你……”万相心思被点破,竟反驳不了。

    那些地上挣扎之人,听到国师这么说,纷纷向万相看去——眼中的死气开始解冻,露出了不信和质疑……

    “不,不是这样的!”万相不禁大声喊道,“即便如此,你们身为我罗教教众,为我罗教牺牲有何不可!?”

    “你们罗教的事情,我向来不插手,今天之所以在此等候万教主,是有一事相告。”国师说罢看了看身后的枯骨道:“枯骨,你过来。”

    枯骨轻轻的拭了拭额头的冷汗,走上前来。

    万相看了他一眼,遂又扭过头,注视着国师……

    “老夫在朝这么多年,已是疲累,今天已向圣上请辞,告老还乡。国师之位,我已推举枯骨顶上……至于长生药和国师……从此与我再无瓜葛。”国师说完,转身离去,纯青和百纳亦跟在了他的身后……

    “师傅!”枯骨大声唤道。

    国师没有回头……

    枯骨向万相看去,被狠狠地瞪了一眼,外加一句:“没用!”

    “国师说得话可都是真的?”万相仍怕有何不妥,追问枯骨道。

    “是的,那女人确是死了,而那药真的可以起死回生。”枯骨答道。

    万相骄傲的笑了,她已经得到了一颗长生药,国师这绊脚石又走了……别人追逐了许久的东西,在她看来……得到也并非难事……

    就那样……他们看着国师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没有人上前阻拦……

    “师傅,你怎么知道枯骨他和罗教勾结。”百纳问道。

    “从他颂念的经文……”国师笑了笑,又道:“我很幸运,最后仍有你二人的陪伴。”

    “师傅!”纯青和百纳异口同声的喊道。

    国师点点头道:“为师,谢谢你们……”

    “师傅,你还有峥嵘和小福。”百纳说道。

    “还有陌横少爷……”纯青道。

    “是的,是的……”国师的感触一下涌上了喉咙,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还有他们……还有他们……”

    在月夜下一路直奔长生园,殳言的发髻早已散去,披着满头的青丝不曾停下脚步……即使摔倒了,也无法让她多留片刻……

    那长长的回廊上,空无一人……

    殳言放慢了脚步,一步步走近,却忽然停了下来……

    为什么自己还要相信长生园,若不是那晚来到这……蛐蛐也不会……

    她从腰间掏出儿衣符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隐去身形,这才走了进去……

    沿着回廊向前走着,直通八角院落……殳言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要往那边走……

    忽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殳言连忙站到一旁,只见那被叫做小福的小厮正提着一个纸灯笼匆匆走过——灯笼透着悠悠的青光,一看便知是符咒点燃的……

    殳言悄悄的随在了小福的身后,心念跟着他总能发现点什么……

    小福时而小跑,时而快步,未消多时便来到了八角院落中。对于殳言来说,这一点也不出乎她的意料,因为那回廊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可是,小福接下来做的事,倒让殳言结结实实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只见他走到了院落的中央,将手伸进灯笼取出那青火,小心的放在了地上……渐渐的,青火越来越旺,越燃越大……火焰的根部出现了一个耀眼的青色印记——是个双鱼纹案。小福向后退了几步,只听几声木石碰撞的声音如同雷震……那八间房竟然开始动了起来……约摸耗去一注香的时间,八间房前后挪移,左右交换,在几声雷震后,静止了……青火开始逐渐隐去,那个印记也随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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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殳言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来路已被一间房挡住,而那间房是“雷”字房,它旁边的分别是“风”字房和“山”字房——如此,殳言似乎明白了,难怪当初觉得这八间房似是按八卦之阵排列,却完全乱了次序。看来,如今方是真正的八卦阵!那么……正对自己的,应该就是兑二,“泽”字房,而上次被咒法隐掉的房间,就应该在它旁边——乾一,“天”字房。

    小福抬起灯笼,向其中轻轻一吹,那青火又在灯笼中燃了起来。毫无意外的,他打着灯笼向那“天”字房走去。殳言快步跟上,只见那小福轻轻一推,“天”字房的房门便打开了——一阵幽香扑鼻而来,和蛐蛐身上的味道很像……

    跟在小福身后,殳言走进了那间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木隔断。绕过那隔断,才发现里面供着三块牌位——奇怪的是,都无题字,亦没有署名……再一扭头,发现小福居然不见了!殳言急忙跑到墙边,却差点一脚踩空……扶着墙边向下看去……

    不会吧,又是地下梯阶……

    殳言想到了老太婆那长长的地下梯阶,心一横,向下走去。跟着那青色的火焰,穿过一层层的石门,最后到了一间比较宽敞的石室中。小福取出青色的火焰,挨个将石室壁上的灯盏点亮——整个石室都在幽闷的青光中荡漾着……

    “来是一难,去是一劫……“

    “大师,您该休息了,随我上去吃些东西吧。”小福对着一面石门说道。

    石门忽然间有了动静,沉重的声响过后,一个僧人走了出来,笑着道:“有劳了。”

    小福傻傻一笑,转过身引路去了,那个僧人也跟在了他的身后。殳言轻轻让开,却与那僧人擦肩,只听僧人轻叹了一口气,走出了石室……

    “大师,不用把少爷那个门关上吗?”小福的声音。

    “不了……没事的……”僧人道……二人消失在殳言眼前。

    殳言这才一步步走进那室中室……

    “蛐蛐!”殳言不禁喊了出来,却匆匆止住了自己的声音——蛐蛐果然躺在了石室的地上。

    那一刻,殳言自觉眼泪又要落了下来,抬起手揉了揉眼角,轻声笑道:“谁也不能把你带走,我来接你了……”

    正当殳言准备扶起蛐蛐之际,忽闻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喘息声……

    殳言回头,只见一张白色的帷幕从石室顶端垂下……而那喘息声便是由帷幕后传来……

    莫非有人在?……殳言上前轻手拨开那帷幕,看见一个人躺在石床之上——那人穿着玉色的袍子,周身透着荧荧的白光……

    殳言不禁上前细看,却差点惊出声来——这,不是蛐蛐吗?!

    殳言转身向帷幕外看去——蛐蛐的确躺在地上……

    那他……

    殳言又细细的看了一下,那人眉目就似和蛐蛐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这么说……

    殳言忽然发现那人的左胸的衣襟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涌动的厉害。于是,她拨开那人胸前的衣襟——映入眼帘的,是那些疯狂滋生的皮肉抽丝般蔓延,一颗血淋淋的心就那样赤裸在殳言眼前,一扩一缩的跳动着……

    喘息声从未停止,一波一波充入殳言耳中……很难受的样子……

    陌横……他就是国师的儿子陌横……

    殳言轻轻抚过那人的面颊……真的,真的很像……

    瞬间,她抽出赤刀对着那颗毫无抵抗的心刺了下去……很快,你就不会难受了……

    许久之后……喘息声还在继续……

    殳言将赤刀插回腰间,冲出帷幕,背起贴上儿衣符的蛐蛐匆匆离开了……

    始终,刺不下去……

    可能殳言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背着蛐蛐在那层层石道中跑了起来,攀上那长长的梯阶,绕过隔断,冲出了“天”字房门……

    僧人……

    他应该看不到自己,因为……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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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4 | 显示全部楼层
“可能在你奔跑途中掉了。”僧人道,那声音温柔又冷峻。

    “你想怎样?”殳言道。

    僧人淡淡一笑:“这正是贫僧要问姑娘你的,你有何打算?”

    打算……殳言咬牙道:“不劳你费心!”

    “他已经死了,你打算如何,葬了他?”

    “为何人死一定要如土为安,我爱怎样,便怎样,不劳你费心!”

    出乎殳言意料的是,僧人大笑了起来,道:“说的极是,只是一副皮囊……长生位和墓穴都抗不过他的腐朽。”

    “你到底想如何!”殳言抽出赤刀指向僧人。

    “你走吧……”僧人侧身,示意为殳言让出道路。

    “你……”殳言向前走了几步,心中觉得不妥,回头问道:“你为何不阻止我带走蛐蛐?”

    “强你所难,只会加深你的恨意……陌横能不能醒,是他自己的因缘,与你们无关……你走吧……”僧人背过身,“莫寻尸舞,莫求起死回生,切记……切记……”

    待僧人再次回过头来,已经不见殳言的身影,只听他轻叹道:“纵横,你莫怪我……”

    这边野林深处,蝗挣扎着走到了洞口,进去,却不见殳言和蛐蛐的踪影。五指触到洞壁上那焦黑的字迹——长生园……

    长生园……蝗轻叹着笑了笑,支撑着走出了山洞,走入了野林……

    “蛐蛐,师傅本来是要救你的……是吗?”殳言心中想着,踏断了地上的枯枝,踏碎了败叶。红火下,疲倦又单薄的肩膀上是蛐蛐的脸,侧过头便能看见……他哪像个已死之人,分明就是睡着了,也许……下一刻,他便会醒来……

    漫漫长夜在殳言的脚下流走——回到那熟悉的山洞,殳言才看到被人扒乱的火堆,和地上的道道血痕。她也只是怔了一怔,便轻轻放下蛐蛐,去拢那些四散的柴灰。黄火符在她眼前燃了起来,缓缓落下……整个山洞忽然亮堂了起来——那种最温暖的金色,就和自己第一次来时看到的一样……就和以前每一夜的一样……

    “蛐蛐,到火边来,你一定冷坏了。”殳言将蛐蛐背到火边,铺好了布毯,将他放下。

    “你热吗……”殳言拭着蛐蛐的额头,尽管没有一滴汗。

    “我这些天,都没理你,你不会生气了吧?”

    “对了,我去打热水给你洗洗脸。”殳言站起身,四处寻找着……

    “盆呢……盆呢!……”她焦急的喊着,脚边一碰,才发现铜盆原来就在自己脚下——那条血帕还躺在盆中……

    “你等我,我很快就来!”殳言捧着盆跑进了小洞穴。

    红火在半空中燃起,殳言却跪在了温泉池边……

    她低低的啜泣着,不敢哭出声来……

    慢慢的……她抬起头,看到了池中的自己……

    蓬乱的散发,被血迹模糊的脸,眼睛红肿,不时有水滴在泉面上……

    “蛐蛐,你等了很久吧。”殳言端着热水走了出来,脸上的血痕已经洗去——满面干净的笑容……

    “我很丑啊,难怪你不肯见我……”殳言一边说,一边在杂物堆中翻找着。只见她翻出了一条干净的布帕,放到了盆中,走到了蛐蛐身边……

    “你先洗个脸,一会我再去收拾一下。”她为蛐蛐擦着面颊,温柔细致……

    取出铜镜、木梳,殳言顺着自己的长发……梳得自己青丝纷纷飘落,看着青丝缠住了木齿……挽着耳后的发髻,用力的盘紧……插上那根银色的簪子——也是曾经和蛐蛐一起买的……

    殳言的头发很长……很黑……在黄火下,盈盈亮亮垂到腰际……

    对着铜镜浅浅一笑,还是以前那个殳言……

    “我好看吗?”她转过头问着蛐蛐……满面干净的笑容……

    一阵秋风闯了进来,将发丝吹到了殳言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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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山洞中很安静,除了风的声音……

    阿默瑟缩在树下,抱着双肩,忽然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蝗!”她迎上前去,想扶住他,却被他轻轻挣开了。

    “你知道长生园在哪,是不是?”

    嗯……她轻轻点头,手却僵在了半空。

    “带我去。”

    “好的……”阿默向前走去,蝗跟在了她的身后……

    还是和以前一样,即使蝗已经不是虫偶了,他们也无法并肩走到一起……从来都是如此……

    长生园的荒凉景色还是最适合秋天……

    曲峥嵘坐在回廊上,看着即将消逝的夜色,不禁叹了一口气。

    “疼吗?”小福连忙捧着曲峥嵘的手问道。

    “不疼,不疼。”峥嵘笑道。小福从自己回来后便一直跟在身边——清洗伤口和上药都寸步不离的,虽然神智恍惚,倒也体贴。

    “师傅,师傅回来了!”小福向远处指去。

    “师傅!纯青,百纳!”曲峥嵘很高兴看到他们平安的回来,但是……

    “枯骨呢?”曲峥嵘问道。

    “枯骨和罗教勾结,背叛了师门。”曲百纳冷冷的答道。

    曲峥嵘很是震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手无大碍吧。”国师问道。

    “没事的。”曲峥嵘笑了笑。

    “枯骨的事情,大家不要再提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国师说罢,向八角院落走去。

    “大师!”只见僧人站在八角院落的中央,似乎正等着国师的到来。

    “殳姑娘来过了。”僧人幽幽道。

    “真的!那可好,她是否有将符咒留下!”国师神色大悦,“陌横,陌横现在如何!?”

    “我让她把蛐蛐带走了……没有符咒,陌横没有醒来。”

    “什么!”国师的脸瞬间变了颜色,“你为何要这么做!”

    “纵横……”僧人看着国师,严辞道:“你为何要将你兄长的尸首掳来?用来要挟殳姑娘吗?”

    国师没有回答。许久后,只听他道:“我也是以策万全。”

    一声禅杖捶地的声音,让国师双目一怔……

    “当初你爹让你入寺修行,你死活不愿,你可曾记得!?”僧人一字字问道。

    “记得。”

    “你兄长,陌横他是怎么说的?”

    没有人逼你……

    国师记得,是他说服爹让自己留下来的。

    “为何你们都让我出家,爹是这样,娘也是这样!”国师大声质问道。

    “你们曲家几代单传,代代为朝廷尽忠,传到你们这一代居然是对双胞胎,你爹自感大势已去,让你出家也是为了保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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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胡说……那是因为陌横和爹长的很像,而我却一点也不似曲家的人,爹要将衣钵传给陌横,让我出家就是怕我会和陌横争!”

    “阿弥陀佛……”僧人闭上双目不愿多说。

    国师无力的跪倒在地,道:“当初我们一家人去那苗家老山,却寻你不着……害的我娘惨死……”

    僧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只因当初我出来寻你们了……没想,就这样错过了……这些话,你六岁时便问过我。”

    “娘不死,爹就不会不管我们,我也就没有机会将陌横推下山崖……也就不会到头来,害了自己的孩儿!……我恨他,我很他……恨爹娘都疼爱他,恨爹娘为了他要将我送去出家!”

    “纵横……”僧人蹲下,看着国师道:“这么多年,你为何现在才对我发泄出来……”他轻轻的叹气,接着说道:“你爹娘都曾向我提起,陌横的天赋不及你,你才是曲氏真正的衣钵继承者,之所以让你出家是为了保你安全,让陌横继承衣钵也是为了保你安全……你爹若是在世,断不会让你入朝为官。只是他万万没料到你小小年纪便执念与此,竟作出了不可挽回之事……他为了能保全你,对自己下了转生咒,用性命换来了你几十年的大运!”

    国师看着僧人,颤颤道:“真……的?”满目清泪却夺眶而出,伏在地上痛哭起来……许久方才慢慢平息了下来……这么多年难道都是自己一人的过错!?……

    僧人叹道:“你若非一点悔意都没有,又怎会对你的亲子那么好,还给他取名陌横?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你的兄长?”

    国师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如何对你那与死无异的亲子陌横,殳言也会怎样对你兄长陌横……你们如此相象,你又何必一再相逼呢……给他们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吧。”僧人扶起国师。

    “你后悔过吗……后悔当初来找我们而和我们失之交臂吗?”国师问道。

    “悔过,但是现在不会了……至少离开老山来找你们,我是不后悔的。”

    国师低下头去,想了想,自责的说道:“其实……你嘱我随葬的那条项链,我收了起来,十年前那夜便遗失了……”

    僧人听后些许震惊,随后苦笑道:“罢了……你家那夜突逢巨变,项链遗失了也由不得你……贫僧倒是希望它再也不要出现了……”

    “为何?”国师不解。

    僧人摇头叹道:“只因那里面还有两颗长生药……现如今,不知在何处……”

    国师先是一怔,遂又沉思了片刻,道:“确是不要再出现了……那我如今该怎么做!”国师不禁着急了起来,不去逼殳言,难道就让陌横这样躺一辈子吗?

    “贫僧相信殳姑娘,贫僧还要靠她找到一个人……”僧人浅浅的笑了……

    “谁?”

    “辛娜雅……”

    娜雅……

    “何人!”国师转身,发现蝗竟站在那。

    “师傅……”阿默轻轻唤了一声,低下头,不去看国师……

    “是你带他来的?”国师问道。

    阿默点点头……

    “蛐蛐呢,殳言呢?”蝗冷冷的问道。

    “他们已经走了。”僧人说道。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蝗喘着气,看来也是一路奔跑而来……

    “他们确实已经走了,我们没伤他们分毫。”国师道。

    “蝗,师傅不会骗你的。”阿默连忙说道。

    “哼……”蝗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蝗……”阿默跟在了蝗的身后,却见蝗似乎并没有离开长生园的意思,而是沿着回廊一直向前走,直到堂屋……

    百纳,纯青,峥嵘,小福四人都在堂屋,见到满身鲜血的蝗走了进来,纷纷机警的站了起来……

    “怕成这样……?”蝗嘴角浅浅一翘,道:“我现在四肢无力,动作又不敏捷,更不会咒法,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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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阿默站在蝗的身后,担心的看着他……

    “叶语……”百纳和纯青轻声喊道。

    阿默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

    蝗微微回头看了看阿默,笑道:“在下有要事在身,恐怕无法顾及你们的师妹了,还望各位以后好生和她相处,多多照顾她。”

    众人被蝗的这番话不小的惊了一下……

    但是,最惊讶的那个人,莫过于阿默了……

    蝗又走到了曲峥嵘面前,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

    面对曲峥嵘怒目相视,蝗无奈的笑了笑道:“我现在还有未完成的事,待那件事了结了,便回来让你杀。”说罢,蝗走出了堂屋……

    众人看着他离去……

    曲峥嵘呆坐在凳上……

    而阿默泪光满面,也终没有再跟上蝗的脚步……

    别了……蝗……

    夜色沾染着绛红的群脚,听着深巷中传来的犬吠……

    苍白的五指拍击着透出昏黄灯光的木门……

    “打烊了!打烊了!”门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拍门声却没有中止,反而一声强过一声……

    “干什么!……”一人从门中探出头来,却感颈间一丝冰冷——一把赤刀控住了他的喉咙。

    “开门,做生意。”黑暗中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

    “是……是……”那人慌乱的将门打开,哆哆嗦嗦地退回了铺中。

    这是一个绸缎铺子,借着柜台上的油灯黄蕊,那人看见一个红衣少女,苍白的脸仿佛凝固了般……

    “需要些什么?”那人颤悠悠的问道……

    “白绢。”

    “白绢!?有有有!”那人利马转身拿出了一匹来。

    少女低眉看了看,道:“窄了。”

    “这……小店只有这种的,不如您去别家看看?”那人献媚的笑着,手往外指了指。

    赤刀却不由分说的更加靠近了他的脖子——“你想办法。”少女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我……我这就去叫内人和小女为您缝一匹!”那人见到银子心下莫名的欢喜,但似乎又有些忌怕……只得大声将自己的妻女从里屋唤了出来……

    一家三口商量着将三匹白绢缝合在一起,由那人的妻女着手同时开工。昏黄的油灯下,纤细的丝线在白绢上下穿梭着,没有停过片刻。那人好意为少女搬来板凳,少女却不坐,似乎随时要走的样子。

    这对母女也算手巧,赶到夜深时分,终于将白绢完全缝合,折好,递到了少女手上。

    那一刻,少女总算露出了一个让人舒心的笑容。她多放下了一锭银子道:“打搅了。”转身跨出了绸缎铺,没入在夜色之中……

    城中夜色荒凉,远远的,少女看到城门口有个人站在那——长长的水袖,冰魄般的发带——曲百纳?

    “殳姑娘。”

    难道她在等着自己……

    “我们见过面的,殳姑娘。”曲百纳道。

    殳言心念那长生园莫非反悔,派这曲百纳前来拦截自己?冷言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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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6 | 显示全部楼层
曲百纳看着殳言怀中捧着的白绢,无奈地说道:“师傅让我来劝劝你……”

    “我再也不会听长生园说任何事了。”殳言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她……

    “把你虫偶的咒解了,蛐蛐和陌横便都可解脱了。”百纳走上前来。

    “不!蛐蛐没死,他还有复生的希望!”

    曲百纳看着殳言那执着的神态,轻叹道:“师傅说……如果你现今仍不愿意交出符咒,便告诉你一件事……”只见她低下头去想了想,似乎很难说出口的样子……

    “还有两颗长生药遗失在外,似乎和一条蝴蝶项链有关……”

    长生药……

    殳言脑中一片空白瞬间袭来,轻声道:“告辞。”匆匆绕过曲百纳离去了。曲百纳亦无阻拦,甚至没有回头……她只是独自踏着凄凉的夜色走在城中的大道上,拖着长长的水袖,向长生园走去……

    一路奔回山洞,殳言扶在洞口用力的喘着……看着洞内静静躺在火边的蛐蛐,殳言咬牙奔上前去,伏倒在他的身上,哭道:“死了……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死了……”

    哭着,哭着……那盘旋在山洞上空的哭泣声却又逐渐被肆意的笑声所取代……只见殳言轻抚蛐蛐的面颊道:“我不能在乎那么多了……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的……”说完,她拿起身边那本曾经被她丢弃在墙角的书,一页页的翻着……

    那书上记载着虫偶的诞生,成长,死亡……只要符咒不取出来,就可以尸身不败,等待回天……但是机会只有一次……那么说,蛐蛐已经没有机会了……可是殳言不信……

    “待我找到陀罗香,我们便离开这……好不好?”殳言看了看蛐蛐,笑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荒道上,蝗迷迷蒙蒙的睁开双眼……

    “不会吧,居然又晕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枯叶,心中抱怨着自己如此走走停停,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殳言和蛐蛐,“希望没晕太久……”他用力的舒展了下身子,只觉精气恢复大半,人也清爽了许多,快步向前走去……

    殳言躺在蛐蛐身旁——洞中很安静,只有火焰中的噼啪声在耳边回响……伸开双臂,向上抛出白色绢布……绢布在半空中轻悠悠的展开,缓缓落下,盖在了殳言和蛐蛐身上……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感到些许透过绢丝的朦胧黄光……

    坟墓……

    “蛐蛐,殳言!”

    白绢骤然间被人掀开,火光居然刺眼起来……

    那血色白衣,空气中的陀罗香和奇香下的血腥味……

    蝗……殳言看着他笑了……

    “你没事吧!”蝗一把将殳言拉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她两手的手腕。

    “我没割脉。”殳言将手抽了回去。

    蝗轻舒了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教中的习俗是用白绢……裹尸?”

    白绢裹尸,祈魂之安宁……

    “我在这本书上看到的……”殳言将书递给蝗,“我只是想让他好过点,他……也许走的很难受……”殳言努力的平息自己喉咙中的哽咽,却还是被蝗听入了耳中。

    “这上面……”蝗翻看着书页,模糊的水渍,已经寻不着字迹了。

    “你对着火光看下。”殳言将蝗的手抬到半空中——

    纸页在黄火的衬透下,显出了宝蓝色的字,一行行,映入蝗的瞳中——

    那干烈的白日下,枯枝上的尸鸦,催着自己快些死去……

    有人遮住了眼前的阳光,拔出了那只箭……

    呢喃的咒语,胸口的冰冷开始感到了热度……

    那芦苇边的红裙,掩着面……

    晃动的光影下,忧郁的匕首,喘息声,血肉翻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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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6 | 显示全部楼层
自己这样来的,他也是……现如今,只有自己幸运的活着。

    “疼吗……”

    蝗循声看去——殳言正将手放在心口上,看着自己……

    “不疼……”蝗笑了笑——他只是忘记了那疼痛,那么久了……

    “我们何时安葬他。”蝗轻声问道,将书放回殳言的手中。

    “为何我要葬了他?”殳言满面疑惑的望着蝗,“国师告诉我,还有两颗长生药!”

    蝗先是一惊,遂又低下头去,道:“对不起,我并不想吃那长生药,那也许原本是属于蛐蛐的。”

    殳言没有说什么,许久之后,只听她慢慢道:“你没事便好……只要找到那两颗药,蛐蛐就会醒了……”

    蝗无奈的扬了扬唇角,低头思索了片刻道:“可是长生药能起死回生吗?我只知道它能救人于垂危,驻颜长寿,并没听说过能……死而复活……”蝗将死而复活四字说得极慢,注意着殳言……

    殳言出神的听着,只是淡淡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亲眼看着你从地狱走回来……真的……很奇妙……”

    蝗的心中一紧——若不是丹儿和阿默将那两颗药给了自己,蛐蛐兴许还有试试的机会……

    “你有何打算?”蝗关心的问道。

    “蝴蝶项链,长生药,师傅……”

    “你为何还要去找那老太婆?!”蝗很是不解。

    哼,殳言冷冷一笑,道:“我如何知道那项链在哪?如今之计,唯有找到师傅,才能寻着一丝希望。”

    娜雅……

    蝗想了想,道:“我们也寻那项链很久了,却始终没有找到……你师傅名叫辛娜雅,当初她和丹儿,也就是我娘,误服了长生药,一个得到了长生,却失去了容颜,一个留住容颜不损,却只能勉强保住性命……”

    殳言听蝗这样说,始才明白那老太婆的日复苍老,明白那蓝裙女人的年华依旧,明白蛐蛐和蝗的昼亡夜生……那些偏离了的光阴,那些被强行禁止的光阴……一切都是那长生药和虫偶之术造成的!……

    “我想,娜雅也许会回到故乡,她和蟒的故乡……”

    “哪里?”殳言迫切的想知道。

    蝗笑道:“湘楚之地,也是我的故乡……”

    “当真!”殳言急忙起身,却又忽然失落地说道:“可是我还没找到陀罗香……”

    “陀罗香?”蝗站了起来,“怎么蛐蛐平时不服用的吗,我都是被阿默和丹儿硬灌下去的。”

    服用……“不会啊,蛐蛐吃的最奇怪的东西就是红果了,从来没有接触过叫做陀罗香的东西。但是这书上却说,符咒能保住尸身不腐,只有陀罗香才能带他远行,否则,尸体会在途中损坏的……”

    蝗四处看了一下——盆罐,箱包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木板车,当初他们就是这样被带出来的,一走便是几十年……洞穴……

    “那里面是什么?”蝗向洞穴走去。

    “是个温泉池。”殳言跟上了蝗,两人一起走入了那个小洞穴。

    “你知道吗……”蝗闭目轻轻吸着池中飘漫出来的水汽,“这里有陀罗香的味道,不过你也许闻不到,因为很淡……”

    “你是说陀罗香在这里!?”殳言不敢相信。

    “你知道陀罗香是什么吗?”蝗笑着走到池边向下看去……

    “是……”殳言记得书上说,“是九九骨灰和香灰混着月圆之夜的初露,在纯阴之火下烧制而成……能使你们身体轻盈,还有一定的愈伤功效……”

    “你知道的比以前多多了……”蝗浅浅一笑,“可是让你将陀罗香做出来,恐怕很难吧……”他一边说一边挽起了自己的衣袖,跳入了温泉池中……

    “你在做什么?”殳言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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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6 | 显示全部楼层
蝗摸着池底的岩石,笑道:“很坚硬呢……”只见他用力的抠着池底,那纤长的十指却始终无法深入顽固的岩石……

    许久之后,殳言看到一丝鲜红的血迹浮上了清澈的池面……

    “蝗,你流血了!”殳言想将蝗扶上来……

    “没事,很快就好了……”蝗屏住气息,双手施力向上掀去——大片蓝色翻涌了上来……

    “哈哈,果然在这!”蝗大笑着看向殳言,“快去拿东西盛起来。”

    殳言只被这片蓝色迷了眼,跑出洞穴,抱了一个陶罐进来,递给了蝗。

    蝗将陶罐放在池边,小心的捧起池底的蓝色放入其中——那是像流沙一样的东西,青蓝色,荧荧亮亮……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这就是陀罗香……所以蛐蛐身上才有这种香气?”殳言缓缓地问道。

    “是啊,只不过这个东西一定要在日落之前方才有效……若在晚上,我是断不会吃这死人东西的!”蝗说着有些激动,他几乎已经将那池底的蓝色捧得干净……

    所以,老太婆才会让自己给蛐蛐洗澡……

    “其实,我想那红果八成也是陀罗香的一种……”蝗将最后一捧陀罗香放入了罐中。

    “为什么这么说?”

    蝗走出温泉池,将陶罐交给殳言道:“你师傅为了蛐蛐,也花了不少心思……那红果是用蛐蛐自己的符咒喂的,我想也是治伤固气的作用。再来就是……蛐蛐他作为虫偶,在很多方面极限都比我高,定和那红果有关。”

    强又如何?现如今,他死了,你却没有……殳言心中如此想着,轻声说道:“谢谢。”抱着陶罐走出了洞穴……

    蝗的娘和阿默对他都是好的,可是蛐蛐……殳言不知道老太婆是否真的关心他,还是仅仅把他当作是收集尸体炼丹的工具!若是能让自己再见那老太婆,定要向她问个明白!……

    殳言小心地将陶罐中的陀罗香倒在了一个布袋之中,又用儿衣符缠住老太婆的金子放在了陀罗香下,封上了布袋。随后,又折好布毯,收拾了一下琐碎和衣物……用白绢将蛐蛐的尸身裹好,平放在了木板车上……

    “殳言,你真的决定要走吗?”蝗看着殳言近乎忙碌的身影问道。

    “嗯。”殳言一切准备妥当,拖着木板车走出了山洞,回头对蝗道:“谢谢你,帮我找到了陀罗香。”

    “我和你一起去。”蝗正欲走到殳言身边……

    “不用了!……蝗……你已经不是虫偶了,你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请……不要跟着我。”殳言说罢走出了山洞。

    蝗眉头轻锁,唯有看着殳言远去,这才悄悄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回头望去,那个山洞静卧在野林的一端,越来越远……溪水的声音虽然清晰,却也渐渐消失……只有那眼前的红火忽明忽暗,只能听见脚下枝叶碎去的声音……一切都远去了,殳言却始终没有回头留恋一眼……

    一夜的行程过去,殳言不曾停下,蝗亦远远的跟着……他们已经离开野林很远了,现正取道南下。

    那山岗上的路又窄又陡,着实不好走,更何况殳言还拖着木板车。一路颠颠簸簸,走走停停,殳言几次险些摔下山去……

    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想去帮帮殳言,谁料还未走近,便见那木板车卡到石块向侧一倾,连车带人骤然翻下山去……

    “殳言!”好在蝗的手快,扑倒上前一把抓住了殳言的衣袖,这才没让殳言被那木板车给带下山去。

    “蛐蛐!”殳言大喊一声……

    两人只见那木板车与蛐蛐一同坠下了山崖……

    “别看了,殳言,快上来!”蝗向殳言伸出了另一之手,希望殳言能够抓住自己。

    “不……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山崖下……”蝗只觉殳言用力一挣,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山坡上摔了下去,空留了一只红色的衣袖紧紧地攥在蝗的手中……

    那满天的桃花,在空中飘飘转转……

    阳光温柔的迎面而来,贴上面颊……

    耳边传来似远又近的歌声……

    是谁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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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7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缤纷的桃花雨……青石凳上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蛐蛐……是你吗?”殳言冲上前去,从后面拥住他,轻声道:“我想你……”

    “是吗……”他轻轻握住殳言的手,“我……”

    话未说完,殳言只觉怀中一虚,他化作了千万片桃花瓣从殳言的双臂中迸射出来,卷上天去……

    “蛐蛐!……蛐蛐!……”殳言大声喊着,桃花林中却再也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醒了!醒了!”

    殳言蒙蒙睁开双眼,看到许多人正围在自己身边,一时又将眼闭上了……

    全是陌生的面孔,莫非我已经死了……也好,如此便能见到蛐蛐了……

    “这姑娘真是走运,那么高摔下来,居然都能捡回条命!”一个老婆婆的声音传到了殳言耳中。

    “我还活着?”殳言睁开双眼,一下从床榻上弹了起来,顿觉得全身疼痛,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是啊,你还活着。”这个声音……殳言抬头看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壮壮实实。

    “是孝哥将你从山下扛回来的。”一人说道。孝哥……这个年轻人?

    果然,那年轻人瞧着殳言腼腆的笑了笑,红了脸。

    “谢谢。”殳言笑道,看了看自己四周,不禁大呼:“蛐蛐呢!蛐蛐呢!?”

    众人皆一头雾水,那被唤做孝哥的人却道:“姑娘的东西,我们都未曾动过,就在你的身边放着。”孝哥所指的是放在床边的几个布袋,几条布毯,还有一方已经洗净折好的白绢……

    殳言握住那白绢,手不禁颤抖了起来,抬头问道:“蛐蛐呢!”见众人迷惑的神情,只好又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年轻人呢?”

    众人互相看了看,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他在哪!”殳言掀开被褥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却感一条腿疼的厉害,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腿绑着夹板——看来是断了……

    一位老人连忙扶住殳言道:“姑娘,我们也是希望你养好伤,不想让你伤心……”

    “娘……”孝哥埋怨地喊了一声,看向殳言道:“姑娘暂且安心养伤,那位小哥在另一处,不便前来罢了。”

    殳言听着孝哥这样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只能道:“多谢各位好心,但是请将实情告诉我,我只想知道……他的尸身现在何处?”

    众人听到殳言这样说,都不小的吃了一惊。

    “姑娘,莫非你已经知道了……”孝哥担忧的问道。

    “是的。”殳言点点头,“他现在何处?”

    “我们将他放在村尾的空屋中。”

    “他没事吧?!”殳言心急一时脱口而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只好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他的尸身没事吧?”

    孝哥道:“当时他在你身下,我见你还有气息,而他却……”

    殳言暗暗松了口气,遂又微笑道:“谢谢大家……还不知我现在身在何处?”

    “这里是陈村,我叫孝哥,这位是我娘。”孝哥笑着搂过一个老婆婆,就是方才扶住殳言的人。“这村子,平时很少有外人来,大家知道你来了,都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希望你快些好起来。”孝哥指着身后堆满土产的木桌说道。

    “谢谢大家。”殳言笑着道,心中却对那村尾的空屋挂记不已。

    “还没问姑娘怎样称呼?”孝哥问道。

    “我姓殳……”

    待到那些村民都离去了,殳言才对孝哥说,自己想去那空屋看下……

    可是殳言的确行动不方便,只听孝哥道:“若是殳姑娘不介意,我背你吧。”

    殳言心中还是多少有些不愿,但是惦记着空屋中的蛐蛐,只能低着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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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7 | 显示全部楼层
孝哥背起殳言向村尾走去,一路上,村民们都笑着看着他们,而孝哥也走得倍感矫健。

    这陈村并不小,走到村尾也耗了不少时间。此刻他们已经到了村尾的空屋前,孝哥一把推开了空屋的房门……

    “放我下来吧。”殳言道。

    “可是……”孝哥有些犹豫。

    “谢谢你了,我想自己走进去。”孝哥听殳言这样说,只好将她放了下来。

    殳言拖着左腿,一步一挪的走进了那间屋中——木板车上,那个熟悉的身影,除了衣衫有些破损外,一切安好……

    “蛐蛐……”殳言挪到了蛐蛐的身边,顺了顺他额前的碎发,喃喃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只觉眼睛一阵酸涩,匆匆拭去了眼角的泪光……

    “他……是你相公吗?”孝哥问道。

    殳言和以前一样抚着蛐蛐的面颊,只是痴痴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孝哥一直陪着殳言……而殳言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孝哥,我想住在这里养伤,可以吗?”

    “不行!”孝哥大声说道,“你怎么能同已死之人住在一起!”话一出口,孝哥便看到殳言那满面的忧伤,心中不忍,又道:“大不了,以后我每天背你来,再背你回去,如何?”

    殳言心中只感无奈,却也不想让这些村民觉得自己有何异样,只希望能尽快养好伤,离开这里……

    “谢谢。”殳言向着孝哥点头,算是答应了。孝哥见殳言答应了自己,心中一片欢喜。

    蛐蛐,等我……很快我们便可离开这了……

    入夜,孝哥的娘扶着殳言躺下,为她铺好了被褥,小心体贴……殳言心下感激,连连道:“谢谢……”

    “姑娘客气了,咱们遇见了也是缘分不是?”孝哥的娘笑了笑,“当初孝哥花了三昼夜将你从崖下背回来,我就知道我们缘分不浅了。”

    三天……

    “怎么,那山崖离村子很远吗?”殳言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不安。

    “是啊……出去怎么都有些不方便……不过我们村子比较隐蔽,没那容易找进来,很安全,也算是个世外桃源吧。”

    如果这样,那么蝗……

    “姑娘,歇息吧。”老人俯身吹熄桌上的油灯,离开了。

    殳言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迷迷蒙蒙的熬到了天光……

    “娘,她醒了吗。”

    “傻小子,这么早就来了,背她去见那个死人吗?”

    “答应过嘛……”

    “你别以为娘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姑娘的确生得俊,如果能够……”

    “娘,小心让人听见……”

    殳言握紧了枕边的床巾……忍一会吧,忍到自己能离开……

    蝗在崖下寻找了大半个月,始终不见殳言和蛐蛐的身影……

    那日他匆匆下山,却已经不见他们……纵是死了,尸首也该在啊……莫非被人救了,亦或是殳言她已经离开了……可是他分明的在崖下发现了血迹……一个受伤的女子和一具尸体又能走多远呢……蝗始终在崖下寻找着,但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每天靠着一些野味和野菜将就着,如此便是一个月……

    殳言恢复的都算快,一个多月便已经能够下床支撑着走动了。孝哥为她做了一条拐杖,殳言每天都用着它走到村尾的空屋中,直到半夜才回来。时间一久,村里的人便开始议论了起来……他们不明白为何那具尸身,这么久都不见一点腐败,甚至连丝尸气都没飘散,更不明白那个少女的所作所为……

    “孝哥,那姑娘这是不是……?”有人指了指自己的头,小声向孝哥打听……

    “你才有毛病呢!”孝哥总是很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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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具是不是尸体啊,为何都不见腐败啊,难道是因为天气冷?”

    “就是啊,邪门。”

    “孝哥,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啊?”

    “娶了她吧,孝哥,村里可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了。”

    “对对,然后赶紧把那尸体埋了!”

    孝哥低头想了想,转身离开了……

    村尾的空屋,房门紧闭……孝哥知道,她在里面……

    轻轻推开那房门,孝哥居然看见少女的红香落在那具尸体的唇畔!

    “你在干什么!”孝哥一把将少女拉了起来,大声质问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少女拭了拭自己的嘴唇,幽幽笑道:“我知道。”

    隐隐的,孝哥看到少女那有点妖异的笑容,迷人却又让人心凉,她的嘴角浮现着点点莹亮的蓝色,让那个笑容在孝哥眼中愈发迷离了……

    “你晚上记得回去吃饭,娘做了好菜等你……”孝哥轻轻松开殳言,离开了……

    “娘……”

    “什么事?”母子俩摆放着桌上的饭菜,等着殳言的回来。

    “我要娶她,一定!”

    老人眼中漫出惊喜的光彩,似乎这句话她已等待了许久……

    “我这就去准备!”老人放下碗筷,在裙边抹了抹自己的双手,走了出去。

    孝哥坐在了桌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说,只是有种很强烈的欲望——想将少女从那尸体身边带走……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殳言轻轻关上空屋的房门……

    “再见,明天我再来看你……”她笑了笑,拄着拐杖离开了……

    村中的各户纷纷点起了夜灯,从各家各户中不时传来欢笑声……殳言听在耳中,却觉那笑声始终离自己很遥远——自己始终与欢乐无缘……殳言想着,脚下一绊,向前倒去……

    “你怎么不等我去接你?”

    孝哥……

    殳言稍稍站直了身子,抽开被孝哥扶住的手道:“总是麻烦你……更何况,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孝哥亦没有多说些什么,伴在殳言身边往回走去……

    就在孝哥家房门口,殳言忽然看到有个黑影急匆匆的向村外跑去……

    “那个人……好像是泉伯?”殳言自语到。泉伯是村上的生意人,经常出外置办一些货物,也帮村里人带些外面的东西回来……可是如今入夜了,他这么匆匆的跑出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啊……?”孝哥道。

    殳言再看了看,的确已经不见踪影了,怕是出了村子……殳言不愿多去顾虑别的事情,只道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进了屋中……

    孝哥的娘已经笑着坐在桌边等候着了,桌上是丰盛的饭菜……老人扶着殳言坐定,便开饭了……

    殳言吃着那松软的米饭,喝着可口的热汤,心中不禁感激起来……

    只可惜……这种平静的日子,却不是和蛐蛐一起……

    蝗一直在崖下守着,只因他曾经上到崖上打听过……那些人惧怕蝗身上的血色,皆不敢有所隐瞒。从他们口中,蝗得知这崖下确实有个村庄,只是与世隔绝,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何处……

    我就不信,他们一辈子老死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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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蝗每天都在崖下走走看看,可是一个多月来,仍然没有见着半个人影……

    蝗的担心与日俱增,忽然,身后传来草木倒下的声音,蝗下意识的在一旁隐藏了起来——只见一个背着大包裹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过去……那包裹中露出了些许红色的衣角,还有……凤冠的宝珠……

    哈,原来是要成亲,才憋不住出来了吗?

    蝗唇角一扬,悄悄的跟在了那人身后……

    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殳言发现周围一片红色,狭窄的很……

    这是哪?

    殳言用力甩了甩头,却觉头中像钉了木桩一样,又疼又沉……

    慢慢的,耳边的锣鼓唢呐声越来越清晰……

    扯下蒙在头上的帕子……居然是鸳鸯盖头!

    “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殳言用力喊着,却出不来一丝声音……对了,那晚喝了汤便睡下了……莫非!?……

    殳言在身上摸着符咒,却发现红袍下的自己居然一丝不挂,更别说什么符咒了……

    “可恶!”殳言咬牙想要撞开轿门,可是轿门却被钉得死死的,而殳言全身乏力,即使撞破了头颅也是徒劳……只能神智不清的等待着从这狭窄的花轿中出去……

    按照村中的规矩,娶亲要围着村子转上三圈……此时的孝哥红光满面,骑着那头黑黝黝的小毛驴,走在前面,向着迎上前来祝贺的人们挥着手,道着谢……

    “孝哥……”一个打锣的少年附到孝哥耳边道,“那个外人怎么办?”

    “不去管他,泉伯不是把他打晕了吗?”孝哥依旧看着村民笑着说道。

    “可是……那人的样子虽然恐怖,但是和新嫂嫂的装扮极其相似,会不会是嫂嫂的亲人,如果是……”

    “本人再去给他负荆请罪!”孝哥有些不耐烦了,埋怨那少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少年见孝哥脸色有变,顾自敲着锣,没有再吭声。

    “你们用什么东西打的我的头!”一个声音拦住了喜队。

    那人全身雪白,只是胸前后背晕着大片的深红色血迹,发丝有些凌乱,却也遮不住眼中的怒火……

    “有什么事情,等我成亲以后再说。”孝哥向着那人喊道。

    “什么!?”那人走了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红了手掌……“你说我的血能等到那个时候吗?”他将鲜红的手掌伸到孝哥面前,面上带着几分挑衅的笑容,却似感不到疼痛般……

    “蝗!……蝗!”殳言听出来那是蝗的声音,顿时清醒了许多……

    可是她却喊不出声来,又没有力气敲响轿门,只能……自己现在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头……

    “蝗!”殳言在心中嘶喊着,蹲在轿门边,用头撞着轿门,一遍又一遍……

    “蝗……蝗……蝗!……”殳言一次撞的比一次用力,额上鲜血湿了她的眼睫,顺着眼中的泪淌了下去……

    “咚!……咚!……咚!……”那声响传到了轿外每个人的耳中……

    “怎么,新娘不愿意啊?”蝗心中一紧,向着那花轿走去。

    “站住!”孝哥拦在了蝗身前,“这只是我们村里的习俗。”

    “废话!”蝗用力拨开孝哥冲向那顶花轿。

    村民们纷纷举起手中之物阻拦他,喜杖,锣捶……蝗开始只是躲闪,最后伸出右手五指向那些村民的颈部划去……

    蝗已不是虫偶,但气力还是有的,那一下下去,虽要不了性命,却也都是见血见肉……

    “殳言!我知道你在里面!”蝗掏出匕首将那轿们撬开,一把扶住了向外倒下的殳言,那满面的鲜红,蝗看了心中一阵揪紧……

    而孝哥见到殳言居然撞破了额头都不愿嫁给自己,心下很不是滋味……

    村民们见到此番情景,也都没有再上前阻止,眼中看着,也愧疚起来……

    “蛐……蛐……”殳言握紧蝗的衣袖,挤出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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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一个人呢?!”蝗心中大怒,语气近乎咆哮了。

    “你是说那具尸体吗?”一人颤悠悠的答道。

    “在哪!”

    “埋了……”孝哥说着,扯下了自己胸前的花球,扔在了地上……

    “带我们去!”蝗抱起殳言大声喝着。

    孝哥走了过来,从袖中取出一粒丹丸,放在了殳言的嘴边……

    “你要干什么?!”蝗侧身一避,警觉的看着孝哥。

    “殳姑娘,这是解药……对不起……”

    殳言看着蝗点了点头,蝗这才允许孝哥喂殳言服下了丹丸。

    “我们把那位小哥埋在村尾了,你们随我来。”孝哥说罢向前走去,众人随在了他的身后……

    远远的,蝗便看见了那个不高的孤坟,连块碑都没有……

    “蝗,放我下来。”殳言此刻恢复了不少……

    蝗轻轻放下殳言,孝哥却欲走上前来想扶住她:“你的腿要小心……”

    殳言握紧蝗的衣袖,道:“蝗,别让他碰我……”

    孝哥听罢,黯然的将手缩了回去。

    蝗扶着殳言,一步步向那孤坟走去……

    走着,走着,殳言拖着她那不灵便的左腿,居然跑了起来……

    只见她扑到在那黄土之上,失声痛哭……未几,便用那颤抖的十指疯狂地扒着黄土……口中念道:“我救你出来,我救你出来……”

    蝗看着心有不忍,亦上前帮着殳言……村民们看到……他脑后的伤痕凝结起了明显的血块……

    “你们看着做什么,还不帮忙一起挖!”孝哥大喊一声,众人却纷纷离去了。

    “我帮你……”

    “你不要动!”殳言咬着牙,看着孝哥道……

    没过多久,众人纷纷拿着铁锹而来,帮着殳言将那坟刨开了……

    依稀的,殳言看到了坑中那个熟悉的轮廓……

    她迫不及待的滑下坑去,用衣袖小心的擦去他脸上的泥土……

    劲风袭来,那天居然毫无预兆的将雨水倾盆而下……

    雨水很快将土中之人的面部冲刷的干干净净……

    殳言的声音在雨中,大家都听得分明,只是没人知道……那是笑,还是哭……

    “好了殳言……”蝗弯腰将蛐蛐从土中抱起,“再不上去,就要被雨水淹掉了……”殳言扶着蝗站了起来。坑上的人纷纷施手将二人拖了上去……

    那场雨……陈村有印象的人都知道,从来没有下得这么久过……从来没有这么大过……

    殳姑娘和那个被叫做“蝗”的男子,还有那具尸体一直住在村尾的小屋中……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村民告诉他们,那个小屋的主人原是村中的一个无赖,自己不会营生,便在村中行窃,最后让村民赶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被打断了一条腿……有人说他在外面学了法术,赚了不少……十年前,他回过村里,还了村民一些钱财……看得出来,他富裕了……对了,当时他最宝贵的是一条蝴蝶项链,那时还拿出来向村民炫耀了一番……

    “他后来去了哪……?”他们当时是这样问的。

    村民也不知道,只是道听说那人要去湘楚之地,那可是蛮人的地方……不过他却说什么最危险也是最安全之类……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笑了笑……泉伯说那笑真是让人心寒……

    孝哥从自己的娘亲那,听来了这些……

    看着殳言曾经拄过的拐杖,孝哥淡淡的笑了……自己把她在陈村的点点滴滴都留下了,她却没有带走自己任何东西,就连回忆,可能都不会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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