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新四世同堂》

奶宝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好好的满月酒宴会搞成这个样子。

掀了桌子的悍婆婆使劲地揪着阿憨的衣服领子，想着自己守寡多年养大的儿子可能生不出孙子了，不由得越骂越愤怒，还时不时地在阿憨的脸上抓两下。阿憨虽然人高马大，但终究不敢太反抗，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丈母娘，这事情可就没完没了了。虽然被脸上抓得火辣辣的，也只好忍着。旁边的亲朋好友不断地劝慰着，大家都伸出手来试图拉开这两人，但悍婆婆就是悍婆婆，谁伸手过来，她就狠狠给谁一抓，弄得大家手忙脚乱。一堆人拉架，竟然愣是半天没拉开！

阿芝听到巨响后，跑过去一看到这个情景，立刻掉头寻找阿龙，想让他去拉开悍婆婆。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之下，阿芝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原来阿龙竟然还在另一桌上一个人独自吃着、喝着。

“你怎么还能有心情吃喝？”阿芝闷头走到阿龙身旁，压住火气厉声说：“那里都打成一团了！！”

“放心！”阿龙停下筷子，看了阿芝一眼说：“我妈不会吃亏的！”接着埋头继续吃。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阿芝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非常荒唐的选择，但是已然生米煮成熟饭，似乎想回头都困难了。在八十年代初，没有结婚就发生关系，最后还是没能走到一起，对于女方来说，这名誉损失就大了。好好一个姑娘，一下子就成破鞋了。以后再想找对象，那媒人就得给你介绍些离异啊、丧偶啊，甚至是“号子里出来的”男人了。

奶宝

“好了！”阿憨的母亲看着独生儿子脸上的抓痕越来越多，心疼不过，终于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加入了混战（全然忘了她的怀里还抱着才满月的孙子小宝）。

于是，局势更乱了，忽然听见阿憨的母亲一声惊恐的尖叫：“抓住小宝！”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刚满月的小宝哭叫着，无辜的摇着肉嘟嘟的小手，在人缝中被挤了两下后，迅速的往地下掉落，尽管阿憨立刻伸出手去试图截住孩子，但是由于悍婆婆还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领，最终导致一寸之差，小宝还是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最让人揪心的是：原本哭闹不止的小孩，在掉落在地上之后，竟然就此不出声了。。。

孩子的母亲阿娣，奋力地推开所有挡在她身前的人，冲到孩子身边，一把抱起那小小的身躯，却见孩子已经一动不动了，阿娣立刻一言不发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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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满意了！！”阿憨一把推开悍婆婆，疯牛一样的大力，幸好周围的人即使托住，要不然，悍婆婆就成了这一天第三个昏迷的人了。

“快叫车啊！”阿芝第一个醒悟过来：“先救人要紧！”众人着才醒悟过来，有的忙着找电话叫车，有的帮忙挪动大人和孩子，大家齐心合力，总算很快的把阿娣和孩子都送到了医院。

经过一番抢救，阿娣问题不大，孩子却需要留院观察，幸好是独生子女，医药费倒不用阿憨操心，但看着妻儿齐刷刷的躺在医院里，阿憨的心里实在是不是滋味。

医院家属等候过道的长凳上，悍婆婆面无表情的呆坐在那里，阿憨的父母一直低声地抽噎着，尤其是阿憨的母亲，内疚地恨不得立刻杀死自己，不住地念叨：“我孙子倒霉，我孙子倒霉，摊上了我这种奶奶，又摊上了那种外婆。。。”

“你怎么说话呢！”阿龙出人意料的跳了起来叫道：“你自己摔了你家的孙子，关我妈什么事情？”

“别胡闹！”阿芝一把拉住阿龙，压着声音说：“这本来就是你妈惹的事情，你叫嚣什么？”

悍婆婆听到这话，立刻转过头来，幽幽地看了阿芝一眼，张开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出声。

奶宝

看见母亲这个样子，阿龙立刻甩开了阿芝的手叫道：“你哪头的？”

阿芝依旧很忍耐地压着声音说：“你看看你姐夫的脸！”

阿龙这才向阿憨看去，发现人高马大的姐夫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自己，脸上那被母亲抓出的血痕，此刻看起来，竟然分外的狰狞。于是马上乖乖地闭上嘴，慢慢地坐回椅子上。。。

“妈！”阿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手拎着自己的盐水瓶，一手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小宝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都没事！”阿憨的脸部线条立刻柔和了起来，赶紧走过去扶住了阿娣说：“我陪你回病房，咱们好好休息休息！”

“那我们就别在这里傻坐着了”看见姐姐出来了，阿龙立刻觉得不用怕姐夫揍自己了，索性站起身来，嚣张地伸了一个懒腰说：“那我们都回家吧！”

“嗯，回去吧！”阿娣边回答边捏了捏阿憨的手，阿憨本想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都回去吧，没你们什么事情了！”

就这样，满月酒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人再追究摔伤孩子的责任，只有阿芝和悍婆婆母子之间的不协调更加的明显了。本来已经提到记事日程上来的结婚问题，忽然间就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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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大半年过去了，阿憨在满月酒风波以后，无论怎么生气，还是拜托人缘很好的死党阿宽给小舅子阿龙找了一份轻松而又待遇不错的工作。虽说其中的花费弄得阿憨阿娣夫妻借了不少的外债，但是念着丈母娘当初在自己结婚时总算没有为难的“恩情”，还有自己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承诺，无论如何，能解决这个心头大患，小夫妻俩还是挺高兴的。

对于阿龙来说，工作定了，结婚的事情却一拖再拖，这好像也太说不过去了。阿芝虽然没有父亲，而且是独生女儿，不至于有什么兄弟给她撑腰，可阿龙好像也隐隐的听说，阿芝的舅舅是什么军区司令，虽说这两年病退了，但如果要收拾自己这样的小子，恐怕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如果真的要自己娶这么一个一天到晚都在数落自己的女人，阿龙越想越觉得自己“亏”。现在自己的工作不错，单位里的小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水灵，条件也一个比一个好。真不知道当初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要了一个比自己还大一岁零一个月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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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阿龙正琢磨着怎么办呢，那边却传来了阿芝的舅舅因病过世的消息。这个舅舅是当年解放战争时有名的战斗英雄，全身上下都是伤疤，去世时身上还有数个弹片没有取出来。由于战争伤害造成的一些隐疾，他一辈子都没有结过婚。解放以后退下来，一直照顾着阿芝母女二人，没让她们受过一丁点委屈，所以对于阿芝来说，舅舅就是父亲一样的角色，舅舅的过世让她伤心不已，悲痛欲绝，几次哭得昏厥过去。

好不容易，阿芝挣扎着办完了舅舅的后事，母亲又病了。这真是屋漏又逢阴雨，阿芝又不得不疲于奔波在医院和工作单位之间。

以前母亲和舅舅一起住，有舅舅的照顾，阿芝从来不觉得工作单位离家太远。可是现在看来，阿芝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每天上下班光坐车、转车，一来一回就得消耗四五个小时，放在以前，阿芝觉得累了，就干脆在单位宿舍住几天。可是现在，体弱的母亲需要天天有人照顾，这就变得不实际了。怎么办呢？只有转个单位。阿芝自己拿着领导的推荐信一家单位一家单位的跑，但那年头的就业，远不是阿芝想象得那么简单的。

更令人寒心的是，在此期间，做为准丈夫的阿龙，却始终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希望阿芝就这么忙，忙着忙着就把两个人的事情忙淡了，那就最好了。可他就不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自私自利的。

这一天，恰好是小宝周岁，阿憨阿娣鉴于上次差点让他们痛失爱子的教训，决定不再铺张办酒了。况且为小舅子找工作的欠账还有些没还上，能省一点是一点，也不错。不如干脆就请几个铁哥们儿、好朋友来家里吃个饭、聚一聚，也就是了。悍婆婆那里不来就不来，买点礼物送过去，相信她也不会太为难自己（一对包子吧！给自己儿子过周岁就和做贼似的，还得上贡！听小宝哥儿几个说的时候，我那叫一个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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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铁哥们儿、死党和好朋友，这阿宽是必然要请的。阿憨阿娣夫妻俩都知道，没有这铁哥们儿，很多难关就凭他们俩包子，那是绝对过不去的。所以这天他们一大早就爬了起来，花了一早晨的时间，忙了一桌子的好菜，另外还准备了好酒。

死党、好友陆陆续续都来了，只差阿宽来开席了。可是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这家伙都没到。偏偏那年头家里也没有个电话，大家难得这么齐齐的聚会，谁也不愿意先吃，一桌人也就只好这么干等着。直到快吃晚餐的时间了，阿宽这才带着阿芝露面。

众人皆奇怪，怎么这俩人凑一块儿去了？可奇怪归奇怪，人到齐了就开席，大家都饿得够呛，也就不多说了。一直等到每个人肚里都有点食儿，阿宽又自罚了三杯酒之后，这才开始说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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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天阿宽一早就出了门，想着干儿子小宝今天过周岁啊，这做干爹的怎么也得买点东西意思意思，于是当下决定去街上先看看，再买点什么。谁知道没出门多久，就看见远处一个大姑娘突然昏倒，阿宽本来就是个热肠子，立刻跑上前去查看，结果一看，嘿，这不是阿芝嘛？虽说不是太熟，但也不是生人。在上次小宝满月酒的事件里，这姑娘表现的不卑不亢，遇到问题也镇定自若，阿宽这心里佩服着呢。于是二话不说，立刻抱起姑娘就送医院了。经医生一番检查下来，说这是由于姑娘精神压力大，加上没好好吃饭，导致低血糖而造成的昏厥，问题不大，但要好好调养。

阿宽就这么陪着，一直等到阿芝苏醒以后，才问明了原委。想想人多好办事儿，今天小宝生日，好朋友、铁哥们儿都在这儿呢，而且这阿芝对于阿憨阿娣来说，怎么也算是家里人了，不如大家一起来想想办法解决问题。

听完阿宽的叙述，众人倒也热心，立刻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还真是人多力量大，最后大家一起想到了一个人----阿宽的老爸。这老头是市环卫所头头儿（虽说当年的环卫所工人社会地位不高，感觉和送煤球儿的差不多，但到底待遇好，铁饭碗），关键是他和阿芝的舅舅在文革时，也算是患难的朋友，应该会帮忙。阿宽一想也是，就是觉得让一个好好的大姑娘，一下子成了“扫马路的”，有些对不住人家。倒是阿芝自己大方，明确说，只要能有个稳定工作，离家近，待遇说得过去，能让她好好照顾母亲就行！于是一拍即合。

这阿宽的父亲是个实在人，骨子里也觉得这姑娘是个好姑娘，为了方便照顾母亲，放着轻松的工作不做，宁可跑来“扫马路”，阿宽和他一说这事儿，老头儿当下就拍板定案，给阿芝在市环卫所里安排了一个文职。于是，阿芝这边很快也就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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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芝一稳定下来，阿龙就郁闷了。他发现不过才过了几个月的悠闲日子，这个絮叨的婆娘又回来了。最关键的是，就在这几个月里，他充分的享受了被小姑娘追求的快感，这就更加受不了阿芝的管束了。

而这个倒追阿龙的姑娘呢，名叫阿珍。

原则上来说，阿龙的长相也算不错，身材偏瘦，皮肤白皙，还戴个金丝边儿的眼镜（搞不懂他一个高中没毕业人士，是怎么近视的？传说中是躲在被窝儿里看小人儿书看的），再加上悍婆婆的手还是很巧的，什么衣服的款式流行，就给她的这个宝贝儿子照做什么，美其名曰：“男人嘛，这穿着就是脸面，最好不要老重样儿！”（80年代初搞成这样，交际草啊？）

但还就是有个傻姑娘落网了，这个女孩就是阿珍。阿珍和阿龙是一个单位的，只比阿龙晚进厂两个月。由于和一帮小姑娘一起参加工作培训时（那会儿叫学徒工），颇得阿龙照顾，所以很快也就芳心暗许了。

可是按照阿龙自己后来描述的情况来说，就是他对一帮纯情小姑娘“群发秋波”，就阿珍坚决地收到并热烈地响应了，最关键的是，还演变成了后来的疯狂倒追，充分的让他找回了在阿芝那里失落的男性自尊，所以，水到渠成，很快有了超友谊的亲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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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这阿龙把两个姑娘的便宜都占了，娶却只能娶一个啊！娶阿芝，他不乐意，觉得没有男性自尊，但阿芝说不定能生双胞胎或者三胞胎啊！娶阿珍，他也不完全满意，客观的来说，这个阿珍其实远不如阿芝漂亮，但比阿芝百依百顺，更懂得伺候自己，逗自己开心，但最担心的是，万一她生不了儿子怎么办？！阿龙这个矛盾啊。。。

可还没等阿龙矛盾出结果来，一个重磅炸弹就砸了过来---阿珍怀孕了！一吃饭就孕吐，闻到车间里的机油味也吐，吐来吐去，吐得全厂人尽皆知。阿龙一看，问题大了，又做鸵鸟，请了病假，天天躲在家里。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这个平日里温柔体贴的阿珍，竟然是家里的宝贝老幺儿，上面有五个彪悍的哥哥。五兄弟一看宝贝妹妹都这样儿了，立刻就打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