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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简东平系列之 2003纽扣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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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王木一点都不想见父亲。
  自从那次无意中在家里撞见华云和父亲同床共枕后,他就对父亲丧失了最后一点的感情和尊重,现在他每次看到这个长着一对三角眼的秃顶老头,都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按在水泥地板上用铁榔头猛捶一顿,一直捶到他头骨破裂,脑浆迸流为止,但是,想象归想象,等真的把这老头的脑袋顶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又失去了捶打它的勇气,他只听到自己在气喘吁吁地问父亲:
  “说!华云在哪里?她到哪里去了?”他用一把菜刀顶这父亲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
  父亲显然没想到在黑暗袭击自己的是他那柔弱的儿子,脸上立刻露出惊怒的表情,并张开满是烟臭的大嘴,吼道:“妈的!原来是你!老子……”
  他没让父亲再说下去,他怕老头再说下去,他会失去对抗的勇气。父亲,这个称谓就足以让他双脚发软地跪下,但是他不想跪。
  “你快说!华云在哪里?!”他听见自己嚎叫了一声,声音就像一只爆破的气球,他听到自己的心也跟着“邦”地一声炸开了,他的力量好像在那声巨响中得到了释放,于是他用整个身体压住了比他强壮得多的父亲,再次吼道:“华云在哪里?在哪儿?你说!”
  父亲望着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哪知道她在哪儿?”父亲瞄了一眼那把菜刀,冷冷地说。
  “她不是什么都对你说吗?”他把菜刀顶住父亲的脖子,心脏怦怦直跳,虽然他很熟悉这把菜刀,但是等他握在手里,才充分意识到了它的功用,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断”。它可以断开一根黄瓜,也可以断了一个人的命。
  “你给我快说!快说!快说!”他再度拉开喉咙叫道,感觉那把刀赋予了他无穷的力量,但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阵异常刺耳的格格疯笑。是父亲。
  他正在茫然之际,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肩像被一对铁钳钳住了,疼痛难忍,接着,他完全失去控制地,整个人飞了出去,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然后他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走来,再接下去,他的脸上“啪”地一下,有人给了他个清脆的耳光,正当他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时候,那个打他耳光的人又一把将他楸起来,把他拎到沙发上。
  “好了!不就是个烂女人吗?”又传来一阵疯笑。
  这下是父亲在上,他在下了,父亲的力量比他大得多。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耻,他想骂人,但骂不出来,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妈的!够了!不就是个女人吗?哭什么!”父亲放开了他。
  他不想听这些屁话,也不想争辩,华云的确不是个好女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当父亲就可以跟她上床。长期的共同生活告诉他,跟父亲谈论礼义廉耻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他永远听不懂也会听。
  他直起身子,擦干眼泪,跟父亲并排而坐。
  “好了,高兴点!”父亲看看他的脸色,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你老爸马上要发财了,到时候大不了分你一点。有了钱,还怕没女人?”父亲的兴致好像很高。
  “谢谢你。”他说,现在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他感到精疲力竭,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妈的!你这只瘟鸡!就不能说点别的?”这是老爸对礼貌用语的一贯反应。
  “对不起,这是妈教我的。她说,因为你有个坏爸爸,所以你待人接物就更要有礼貌,不然会被人看穿底细。”他冷冰冰地说,这是他跟华云分手后第一次跟父亲坐在一起。他遗憾自己没好好利用那把菜刀,白白浪费了时机,现在他已经没那勇气了。
  “你妈懂个屁!她就会挑拨离间!”父亲听了他的话,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算了,虽然你跟我不亲,但名义上你还是我儿子,所以等我有了钱,我会分你一点的。”
  听父亲的口气,他好像又准备干什么违法的勾当了,他倒情愿父亲再次锒铛入狱。
  “谢谢。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吧。”他没好气地说。
  “得了,这次我不会去偷去抢。”父亲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笑道。
  “除了偷和抢,还有敲诈勒索,拦路抢劫……反正犯罪的道理条条通罗马。”
  “呵呵,敲诈勒索!说的好。我觉得这可比偷和抢安全多了,不是现场操作,当然不用担心会被当场抓住了。哈哈哈,好。”父亲大笑起来。
  他知道父亲的意思了,不禁产生了好奇。
  “你要敲诈谁?”他忍不住问道。
  “一个男人。我们中的一个。呵呵,”父亲走到桌边,拧开黄酒瓶,往喉咙里灌了一口,说道,“前天,我捡到个小包,里面有好几颗纽扣,本来以为很普通,谁知道去找人化验了一下,居然是人血,呵呵,还是不同的人。”
  王木对纽扣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父亲的行为本质。
  “你偷了人家的包。”
  “我捡的。”
  “对你来说,偷跟借没两样,所以你就承认吧。是你偷的。”
  “如果是偷的,我怎么还会在这里发牢骚?”父亲突然露出苦恼的神情。
  “就算是人血纽扣,又怎么样?”他懒懒地问。
  “关键不是那些纽扣,而是跟纽扣在一起的几张剪报。”父亲手里拿着黄酒瓶,晃到他跟前,忽然降低了音量,“每份剪报里都有一篇女人的寻人启事,有人用红笔在那上面画了个圈。妈的,你还不明白,有个神经病杀了5个女人,用她们的血制成了人血纽扣!我操!那纽扣妈的,还真精致!”父亲的眼睛熠熠发光,他觉得此刻的父亲更像个精神分裂者。5颗人血纽扣就说明是5个死者吗?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我觉得谋杀的事不太可能。”他谨慎地说。
  “我可以肯定,那些东西是俱乐部某个人的。”
  “为什么?”他捧场性质地问了一句,但父亲却说得兴致勃勃。
  “因为包里有张守震、程华和邱源的名片,还有上星期我们活动时邱源发给我们的海外收藏资料,妈的,这个包肯定是我们中的某个人的。我猜,肯定是有人偷了他家的东西,后来拿回去后,发现这些东西没用,就把它们扔了。”
  他懒得听父亲胡侃。
  “可是,没人承认有那个包。我偷偷问了一个遍,没人承认。如果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敢承认?”父亲似乎在自言自语,“吴建国以前是镇派出所的法医,他懂这个,不会弄错。”
  “我跟你,再找三个邻居,也能制成5颗不同的人血纽扣。”他忍不住反驳道。
  “哼!你懂个屁!”父亲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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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有没有给你看过那几颗纽扣?”简东平问。
  “给我看过了。”
  “是5颗吗?
  “5颗。”
  “现在这些纽扣在哪里?”简东平问道。
  王木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曾经让元元去你家偷过那几颗纽扣?”简东平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一直怀疑袁之杰和邱元元那天去王家拿的那个饼干盒子里装的就是这些纽扣。
  王木抬头看了他一眼,喝了口咖啡,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她说想帮我整整我……父亲,我同意了。而且,我在外面生活也需要钱。”
  “但是你自己没去。”简东平提醒道。
  “她不让我去。她说想去看看我生活的屋子。”
  “你们偷来的纽扣现在在哪儿?”
  “我给了元元。”王木脸色僵硬地说。
  简东平停顿了一下,问道:
  “你们后来是在你的出租屋里制作那些假纽扣的,是吗?”
  王木又喝了口咖啡。
  “是元元做的。”
  “她是怎么做的?”
  “元元看了真纽扣的模样,就到纽扣市场去找了差不多的有机玻璃纽扣,先用钳子和把上面的盖子撬开,把里面的颜料用小刀刮掉,然后灌进鸡血,再找人把盖子重新封住。其实封住盖子只要在两边钻孔就行了。具体操作流程就是这样。”王木说到这里,笑了笑,道,“元元很可爱,但她像把刀,太锋利了。我没想到她会一头钻进这事情里面去。我阻止不了她,我谁也阻止不了。如果你认识元元的家人,替我向他们说声对不起。”
  简东平很想问他,是否还对华云念念不忘,但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谈正题。
  “上网发布消息的事也是你们搞出来的吧。”他道。
  王木一惊,咖啡杯晃了晃。
  简东平笑着说:“凶手不可能发布这样的消息,人血纽扣只是他的个人癖好,他不想把事情捅出去,这对他来说,太危险了,你父亲应该不会上网。我看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会做这事了。所以,那盘网上播放的杀人录音带也是假的,那女人是元元装的。她后来把真的录音带给了她朋友,现在那盘录音带就在我手里。”
  王木稳住咖啡杯,叹了口气道:“我说过,她一头扎进了这件事。本来说好只是把纽扣偷出来整整我父亲,但她后来忽然想出来,要在网上发布消息,一开始只是为了好玩,但后来越玩越大了,因为有人质疑真假,元元就决定录假录音证明照片上的纽扣是真的。”
  “后来怎么又不上网了?”
  “元元怕反应太大会引起警方的注意。”王木笑笑说,“她怕警察会抢她的饭碗,她想自己找到那个人血纽扣的真正制作者。”
  “可是发了假录音后,她还不是跟她爸说,那声音是华云的?既然不想引起警方的注意,为什么又要跟她父亲说这些?”
  “她想引起警方的注意。”王木看了他一眼,笑道,“很矛盾是不是?我觉得也是。元元说她这么做想让警方注意华云的案子,但又没办法破案。我们都怀疑华云是被他们其中的一个杀死的。她失踪了。”王木的眼神变得呆滞了。
  “为什么?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华云的死跟那些纽扣有关?”
  “因为那叠报纸里也有华云的寻人启事。上面也用红笔画了个圈,跟其它几个一样。”
  “元元在出走前把一盘录音带放在她朋友那里,那盘录音带是哪儿来的?”
  “是跟纽扣一起从我父亲那里偷来的,当然也不是我父亲的,他捡到那些纽扣时,报纸里还包着一盘录音带。”王木低头看着咖啡杯。
  听到这里,简东平已经迫不及待要打电话给袁之杰了,他上次只拿来了录音带和纽扣,并没有报纸。
  “那些假纽扣呢?你们做了几颗?”他决定再问一句。
  “我们做了5颗,给了他们一人一颗。”
  “给那五个人一人一颗?为什么?你们是什么打算?”简东平见王木没有马上回答,紧接着说,“让我来猜猜好吗?”
  王木没有表示反对。
  “你们给他们每人一颗纽扣,然后再提供一个联系电话,诱使他们来买其他4颗。你们知道收藏家都急于想占有所有的人血纽扣,一定会跟你们联系,但是凶手不会来,因为他知道那是假的。只有凶手才知道那颗纽扣是假的,对不对?”
  王木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说:“你猜得没错。”
  “结果怎么样?谁中招了?”简东平立刻问。
  “有两个人没跟我们联系。陆劲和刘毅仁。”王木说,“元元说,她肯定凶手就是两人中的一个。”
  “她说得很有道理。”简东平想,邱元元不愧是侦探小说迷,他接着问,“王木,那些真纽扣在哪里?”
  “我给元元了。”
  “全部吗?”
  王木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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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哥,他醒了?”袁之杰一进门就问。
  “嗯,他在给我修电脑,这方面他是专家。”简东平觉得让王木帮自己修理那台已经坏了半年的手提电脑,是帮助他建立自信的最佳方法,而且还省了一笔修理费,何乐而不为呢?“报纸带来了吗?”他问袁之杰。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元元给我纽扣的时候,纽扣是包在一叠报纸里的,我也不知道那报纸有没有用,就放在抽屉里了。”袁之杰从宽大的球衣里拿出一叠报纸塞在他手里,一边向屋子里张望。
  “他怎么样?”袁之杰好奇地问。
  “很和气的一个人。放心吧,他不会怪你打他的。”简东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走到前面去引路,“进来吧。”
  “你家没其他人?”袁之杰局促不安地跟在他后面。
  “我爸今晚不回来。”
  “你们家房子真大。”
  简东平拿着那叠报纸,心情非常好,他打开堂弟的房门,王木正在聚精会神地摆弄那台破电脑,简东平虽然看不懂他在干什么,但他发现,王木操作手法娴熟老到,显然他对此非常在行。
  见简东平带了个陌生人进来,王木本能转过头来露出紧张的神色。
  “别紧张,他是元元的朋友,也就是前不久打昏你的人。”简东平笑着介绍道。
  王木漠然地望着袁之杰,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还是袁之杰先开了口,他上下打量了王木一番,笑笑说:“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罐可口可乐放在王木面前说,“给你的。”
  这小子,见情敌居然还带来了礼物。简东平心想,袁之杰的阳光朴实跟王木的阴郁软弱真是鲜明的对比。
  王木看了一眼那罐可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谢谢。”他说。
  “袁之杰是来给我送报纸的,你看看是不是你说的报纸。”简东平把报纸递给王木,王木不安地扫了他一眼,低头翻看起报纸来。
  “对,就是这五份。”他立刻得出了结论。
  简东平心头一阵惊喜。这时候,他听到袁之杰在跟王木作自我介绍。
  “你是王木吧,我姓袁,叫袁之杰,袁世凯的袁,之乎者也的之,英雄豪杰的杰。我是元元的朋友。”袁之杰挺热情。
  “元元说她约了个朋友一起去我家拿东西,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你们一定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王木的口气有些冷淡。
  “是我。”袁之杰坦率地答道。
  “她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幸运。”王木说,口气缓和了一些。
  “嗯,我们只是好朋友,你不要误会。”袁之杰尴尬地挠挠头发。
  “如果她还活着,我希望她能跟你好。”王木说。
  袁之杰好像没听懂,傻愣愣地盯着王木看。
  “你说什么?元元,你认为她还活着?”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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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总觉得元元没那么容易死。”王木很难得地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很温和地说,“在我眼里,元元是个很有生命力的雌性生物,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环境下,碰到什么事,她都能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因为她聪明,胆子大,做事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做完了也没愧疚感,所以像她这样的人是没那么容易死的。打个比方,如果杀人能帮她摆脱困境,她也会这么干的。”
  “你,你,到,到,底,是什么,意思?”袁之杰结巴了。
  “我觉得她还活着。”王木又朝他笑了笑,“跟她相比,我只是个懦夫。她需要你这样的人。阴暗的庭院需要的是阳光,不是一口枯井。我就是口枯井,我觉得把它封掉是最好的办法,免得又让别人掉进去,摔得头破血流。”
  “雌性动物?”袁之杰喃喃道。
  “这是我的感觉。”王木看了他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我说她是动物,只是在评价她的气质。……我们没那事。”
  “你干吗跟我说这个?”袁之杰很困惑,又有些尴尬。
  “我觉得你想知道。所以就告诉你了。”王木冷静地说,回过头去又开始摆弄电脑了。
  
  趁他俩聊天,简东平迫不及待地翻看那5份报纸上的寻人启事,果然,那些寻人启事上都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圈,他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按照时间排序,失踪事件应该是从2000年4月开始的:
  第一位,登报时间:2000年4月5日
  寻王雯 海南省人 24岁,身高160cm,上身穿褐色羊毛衫,银色风衣,下身穿白色蓝条纹长裤,穿白色高跟鞋,于3月20日晚下班后走失,至今未归。望知情者看到此人,速与家属联系,定当重谢。联系电话:×××××××
  
  第二位、登报时间:2000年6月8日
  寻薛英英 福建人,28岁 ,身高153cm 身穿黑色吊带裙,褐色连裤袜,黑色高跟鞋,于5月20日晚11点左右离家,至今未归。望好心人提供线索。联系电话:×××××××
  
  第三位:登报时间:2000年10月2日
  寻蔡民 浙江人 26岁, 身高164cm,上身穿黑色吊带衫,下身穿黑色短裙,黑色凉拖鞋,右手腕戴绿色手镯一个,于9月20日晚12点离家后,至今未归,望知情者见到她后,速与家人联系。联系电话:×××××××
  
  第四位:登报时间 2000年12月5日
  寻葛方 本市人 18岁 身高170cm 上身穿白色风衣,黑色高领羊毛衫,下身穿黑色超短裙,穿绿色帆布鞋,手腕处有刀疤一个,戴奥米加手表一块,金项链一条,于11月20日深夜1点离开工作单位后,至今没有消息,望看到此消息后,尽快与家人联系,家人非常着急。联系电话:××××××××
  
  第五位 登报时间 2001年3月5日
  寻华云 武汉人 20岁, 身高164cm 上身穿黑色皮衣,红色羊毛衫,下身穿灰色西裤,穿黑色长筒皮靴,背黑色鸡皮皮包,于2月20日离开上班地点后失踪,至今未归。请知情人提供相关信息。联系电话:×××××××
  
  看完报纸,简东平迅速在脑子里归纳了4条寻人启事中的共同点,1,所有女失踪者的穿着都属于妖艳型,(比如黑色吊带衫,银色风衣等等);2.失踪时间几乎都在深夜,看来所有女失踪者都有深夜外出的习惯,或者她们的工作时间都在深夜;3.女失踪者不是本地人;4凶手喜欢在20日那天作案。
  为什么单单选择20日?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也许,也许,元元跟他想的一样,所以才会这样计划,按理说,这是合理的,但是,也许凶手比她想象得要聪明得多,她太早暴露自己了。
  ……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袁之杰在问王木
  “喂,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到处流浪?”
  简东平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王木,他也想知道答案。
  “我想找到元元,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她。即使我跟她没什么,也不能丢下她。”王木喝了一口咖啡,声音非常平静,“而且,我没有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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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10.人血纽扣
  
  “喂,你不要笑了好不好?”江璇瞪了赵依依一眼。
  “这些都是他要你买的吗?”赵依依指指江璇放在旁边椅子上的一大堆床上用品,笑着问道。
  “对,是他要的!有什么好笑的?”江璇都后悔拉赵依依陪自己出来购物了,自从把简东平的洁癖告诉她后,她就笑到现在。
  “我的东平哥哥真是个办事认真的人哪。”赵依依捂嘴笑。
  “不要这么叫他!谁允许你这么叫他啦?!”江璇白了赵依依一眼,决定不理她了,还是来清点一下有没有漏买什么。
  昨天晚上10点,James给她送来了钱和购物清单。
  “蜜枣,我这几天,实在忙得分身乏术,索性你帮我去买吧。”他说完这句话,当着她的面,一口气喝完了一瓶矿泉水。
  “你很渴吗?”她问道。
  “我一直在跟王木说话,忘了喝水了。说起水,”他在房间里四下望望,拿出圆珠笔在购物清单上又添了一条,“我觉得还应该再买个饮水机,我不喝自来水的,漂白粉味道太厉害了。”
  “你真挑剔。”她嘀咕了一句。
  “我也是想我们能生活得舒适一些嘛,蜜枣。”他马上握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我们甲乙双方要密切合作,才能把事情办好嘛,你说呢?”
  接下去的10分钟,他就一直跟她拉拉扯扯,一会儿说案子,一会儿谈情说爱,一会儿又把两件事混在一起。江璇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一边用嘴唇深情款款地摩擦着她的嘴唇,一次又一次,一边说,我觉得程华作案的可能性很小,他有很铁的不在场证明,他的确没时间去勒死杜群,苗峰也可以排除,虽然他欺负过王木,对警察有仇视心理,但是他也有不在场证明。
  “哦,James,那你说会是谁?”她伸手捧住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深吻。
  他望着她笑了,随后搂紧她,亲了亲她的睫毛。
  “反正不是我。”他说。
  她送他到楼下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小声问她:“她走了吗?”
  她笑出来,打了他一下。
  “走了。”她说。
  “那你明天就去买吧,我们抓紧时间。”他说。
  “你怎么那么急啊。”她笑着打趣道。
  “你让我等,我就等好了。”走到台阶下面后,他正儿八经地说,“我也能等的。”
  “那你就等等吧。”她故意说。
  “要我等过多久啊。”他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至少也要48小时。”她笑着说。
  听她这么说,他马上就又高兴了,搂住她,亲了亲她的脸说“亲爱的,床单和被套千万不要买小熊图案的,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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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想揍他!还想问他为什么讨厌可爱的小熊图案,但是看他那一脸的纯真热情,她最终还是没问。
  “有没有漏掉什么?要是漏了,你们可又要延期喽。”赵依依嘴里咬着一根炸鸡翅,笑盈盈地问道。
  “漏买一双他要的拖鞋。”江璇不理会赵依依的奚落,用圆珠笔在那张购物清单上拖鞋那一栏前面画了个勾。
  “拖鞋?刚刚我们不是路过拖鞋柜台了吗?你怎么没买啊?”
  “那些拖鞋根本不符合他的要求。”
  “什么破要求,让我看看!”赵依依一把抢过江璇手里的购物清单,接着就叽叽咕咕地笑起来,她大声念道,“拖鞋的终极目的是让脚获得到充分的放松,所以购买拖鞋一定要秉承宽大,舒适、暖和的原则,具体要求,鞋长24-27cm,鞋宽12cm以内,鞋底厚2-3cm,眼色深蓝色、红色或褐色。材质:绒毛的。……啊,他可真挑剔!他要是我的男朋友,我早就一脚踹了他了!”赵依依把那张条子又丢还给江璇。
  “踹什么踹,你又没有,等你有了男朋友再说吧。”江璇收好条子,嘟着嘴说。
  “对了,你们的事你告诉你姐姐了吗?”赵依依也认识江璇的姐姐。
  “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跟她简单地说了说,她不太高兴。但是她也没说什么,让我自己考虑。她最近自己很忙,也没时间管我。”江璇想到昨天给姐姐打的那个电话,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姐姐好像永远都不会祝福她,只会数落她。
  “我猜你姐姐这个势利鬼肯定不高兴。”
  “她说我不应该找个拿薪水过活的人。还说如果他对我有心,就该给我买房子,而不应该住在我家。”江璇低头喝奶茶,姐姐的话让她从昨天白天一直难过到现在,她一方面觉得姐姐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一方面又痛恨自己没有当场反驳姐姐的说法,痛恨姐姐的势利和自己的软弱,她为自己没在姐姐面前竭力维护他,感到内疚。姐姐说,找男人就该像登台阶,找到一个,就向上走一步,她真后悔当时没大声说,我不是你,我要的是有人爱我,疼我,只要他对我好,哪怕跟着他往下走,我也愿意,再说James是个有文化的正直的好人,他只会带我向上走,不会往下的。可惜等她想起来说这些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
  “拿不拿工薪倒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东平哥太挑剔了,以后你得围着他转。”赵依依小心翼翼地说。
  “嗯,他是挑剔了点,不过,我觉得他人好就够了。”江璇对赵依依说,“你知道吗?我的Jasmes不仅让你姐姐的男朋友王木在他家白吃白住,还给他找活干呢,说这样可以树立他的自信心。”
  “他能干什么?”赵依依说起王木,口吻里总是充满了轻蔑。
  “他们杂志社隔壁那家公司在找电脑技术人员,他正好认识人事部的小秘书,就把简历送进去了。也不知道那个王木肯不肯干呢。听上去,他好像对上班没什么兴趣。”
  “他不想上班,就随他去喽,你的James真爱多管闲事!”赵依依不以为然地说,“要是我,才不会理他。”
  “喂,他可是你姐的男朋友,你怎么这么无情?”
  “我姐姐失踪三年,生死不明,他做了什么?他要是爱我的姐姐,要是还有点脑子,他就该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可是他干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只会躲起来,到处流浪,把自己弄成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有用吗?不管他有多可怜,我认为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加废物!我姐姐就是害在他手里的!大混蛋!……”见赵依依越说越激动,江璇连忙拉拉她的衣服说:
  “喂,你声音轻点好不好,要影响别人了。”
  “我想到他就生气!”赵依依用吸管狠狠搅了两下杯子里的奶茶。
  “好了,别生气了,找到他至少也是一个大进步吧,”江璇喝了一口奶茶,略带几分得意地说,“要不是James,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找到他呢。你说对吧?”
  “那倒是的。说起这个,东平哥哥还真的有点本事。”赵依依重重点了点头。
  “说不定,你姐姐也会很快有消息的呢。”
  “但愿如此。”赵依依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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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大声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程13终于现身了。”
  “真的?”江璇一惊,连忙又提醒道,“你轻点好不好?”
  “还是东平哥哥厉害,”赵依依压低了嗓门,“他一跟程13她爸那个老乌龟谈完,她爸就联系了程警官。昨天,程13跟警察谈过话了呢。我爸也见过她了。”
  “你爸回来怎么说?”
  “我爸只说警方还在盘问程敏,情况不明。我觉得我爸有事瞒着我们,他肯定是听到了一些坏消息,昨天回来的时候,他脸色可差了,但他什么也没说,我和我妈求了他半天,他还是没说,后来就到书房里一个人看书去了,我爸很少这样的。”赵依依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依依……”江璇看看好朋友,小心翼翼地说,“其实,嗯……元元失踪那么久了,我想你们应该……什么结果都想到了吧。”
  赵依依憋气地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得没错,是都想过了。”
  “所以,你多想也没用。还是等结果吧。我们祈祷有个好结果,有时候祈祷还是很管用的。”江璇笑着拉拉她的手说。
  赵依依低头看着奶茶杯,过了会儿问:
  “江,可不可以让东平哥哥帮忙打听一下消息?”
  “好。我跟他说。”江璇很想再次提醒赵依依,不要乱叫哥哥,但是看见好朋友脸上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决定换个话题,“依依,我昨晚让你想的事你想过了吗?”昨晚简东平让她给赵依依打个电话,回想一下杜群的工作和生活习惯。
  “我想过了,实在没想出什么来,后来我就去问了我妈。我们家还是我妈跟她接触最多。”
  “你妈怎么说?她有什么特点吗?”江璇连忙问。
  “我妈说,杜群做事很有条理,她就为这个才雇她的。”赵依依见江璇一脸困惑便解释道,“杜群做什么事都是按照顺序来,喜欢弄个12345。”
  江璇不觉得这是个值得注意的特征,决定再问问:“东平是想让我问你,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拿这个有条理来说,她有没有什么特别拗不过来的地方?”
  “拗不过来?”赵依依没听明白。
  “人人都有拗不过来的地方,比方说,我每天早上起来,习惯先刷牙后洗脸,如果倒过来先洗脸后刷牙,就会觉得特别别扭。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反正就这意思吧。杜群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江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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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有个习惯,就是排好顺序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拿做饭做菜来说吧,我妈想让她先做饭后洗菜,她就是倒不过来,后来我妈也不管她了。总之,她有自己的一套做事程序,别人很难打破,她自己更是坚决不会打破。我妈说她是个时钟式的人物,所以像她这样的人,到了规定时间没回家做饭,是很不寻常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改变的生活习惯。”江璇觉得这根本算不上是一条有用的信息,但James说了,多小的事都必须告诉他,所以还是让他自己去判断有用没用吧,“还有别的吗?”她问赵依依。
  “还有就是她喜欢朝我爸抛媚眼。这有用吗?”
  “怎么抛媚眼?你不要乱说。”
  “她老跟在我爸屁股后头,我爸到哪儿,她就到哪儿,还一看见我爸就假笑,恶心死了。不过我妈倒不在意,说她大概觉得我爸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所以想尽力讨好他。”
  “你妈真是通情达理。”江璇一向就很喜欢赵依依的妈妈,温柔文静又有文化,从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别人的立场批评自己的孩子,她觉得这样的妈妈才真正配得上“妈妈”这个称呼,“你妈人真好。”她又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嗯,没错,我妈是个大好人,所以佣人都不怕她。”赵依依直起腰板,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幸亏家里还有本小姐在,不然她们都要爬到我们头上来了。”
  “对对对,就你厉害!”江璇笑道,接着问,“对了,我昨天还丢给你一个问题,是什么?我都忘了。”
  “你让我想想杜群在出事前的一两个星期,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或者在她身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赵依依用吸管搅奶茶,眼睛滴溜转,“其实警察也问过这问题,当时我没想起来,你昨天问了我后,我也没想起来,可昨天晚上我摔跤后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你昨晚摔跤了?”
  “没事,脚脖子崴了一下,在走廊地板上摔了一跤,我倒没什么,就是害我妈心疼了半天,我妈现在看不得我受一丁点儿罪,她都有点神经质了,后来在我房间呆了半天,命令我吃钙片,又啰嗦了半天,嗨,这都是我姐姐闹的……”赵依依心烦意乱地低头搅了几下奶茶,江璇知道她心里难过,连忙说:
  “依依,你该高兴,我还没那么好的妈妈呢。”
  赵依依看了她一眼,把吸管丢在奶茶杯里说:
  “好了,好了,不说了,言归正传。其实我想起的事,也算不上什么事情。是这样的,有天我放学回家,那时候是下午4点多,我爸妈都不在,我看见杜群趴在客厅角落的地板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就走过去问她,本来倒也没什么,可是她看见我的时候,好像很紧张。所以我就觉得有点……”
  “那她说了什么?”江璇觉得这件事,更像是James需要的“线索”,连忙问道。
  “她说她摔跤了。然后她就很快地爬起来走了。”
  “你觉得她说谎了?”江璇从赵依依的口气里听出了怀疑。
  “我觉得不像,如果摔跤的话,马上站起来应该会一瘸一拐的,但是她一点都没那迹象,看上去很灵活。”赵依依仰头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我觉得她根本没摔跤。”
  “那你知道她在看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死死盯着地板。”赵依依又拿起了一块鸡翅,“我后来就把这事忘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今天跟你这么一说,我决定回去好好瞧瞧那块地板了。我倒想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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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接到父亲的电话后,简东平只用了7分半钟就从杂志社赶到了父亲的律师事务所。父亲在电话里说,林仲杰警官在事务所等他,这意味着他上次委托父亲交给林警官的那两颗纽扣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根据刘毅仁对真纽扣的描述,袁之杰手里的那两颗,显然更符合真纽扣的特征,但究竟是真是假,还得检验结果说了算。
  “林叔叔,是人血还是鸡血?”一进门,他劈头就问。
  他本以为父亲这位脾气执拗的警察老朋友照例会绕几个弯子,跟他扯上几句官话后才不清不楚地回答他,哪知道这次对方答得格外干脆。
  “是人血。”林仲杰答道。
  啊,果然是人血!这答案让他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但他立刻想到,这人血究竟是谁的血还是个问题。他在父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决定先谈点别的。
  “林叔叔,我昨晚给你的5张剪报,您看了吧?”他问道。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林仲杰把身子侧了侧,将一张严肃得像大理石般的脸正对着他。
  他洗耳恭听,并偷偷在口袋里打开了录音笔的开关。
  “5张剪报中的两个人,尸体已经找到了。”林仲杰平静地说。
  “哪两个?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找到的?”他立刻问道,心里微微有些兴奋。
  林仲杰吸了口烟,没回答他,反而对简律师笑了笑说:“我本来以为你儿子是个慢性子呢,想不到他这么急。”
  “跟你一样,内急。”简律师朝老朋友挤挤眼。
  “我们是内急,你是暗急(疾)!”林仲杰马上还击。
  一见面就吵,这俩老头真无聊。简东平决定不跟半截入土的人计较,他好声好气地催促道:“林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说吧。老家伙,不然我把暗疾传给你。”简其明笑着给自己点上跟细细的雪茄。
  林仲杰不理简其明,再度把脸转向他:“被发现的两名死者,一个叫蔡民,另一个叫葛方。”他掏出个旧笔记本来,翻到了他要找的那页,“2000年11月2 日,有人在一家饭店后巷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蔡民的尸体,2001年1月4日,葛方的尸体在忘生桥附近的垃圾堆里被发现。两位死者都是被勒死的,衣衫完整,死前都曾有过性行为。”
   “忘生桥?”简律师的目光朝他扫过来,他完全领会父亲的提示。
  “不错,那地方最近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林仲杰冷淡地说,“我早晨刚刚看了卷宗,死者身上被浇了麻油,尸体被发现时,有无数老鼠爬在她身上,非常恐怖的场景。不过,撇开老鼠和麻油,她跟前面两位死者以及我手里的另一名死者李雅真一样,都是被勒死的。而且……”林仲杰看了简其明一眼,仿佛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好像她们的死都跟所谓的人血纽扣有关。”
  “你现在终于相信这个故事了?”简其明笑了笑。
  “你说的那个人血纽扣的故事,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立刻相信。”林仲杰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找到了当年经办邱元元失踪案的警官向他要来了那盘网上流传的杀人现场录音带,还询问了另一些搞收藏的人,我现在相信,世界上确实有那么一批人,他们会花大价钱买一些在别人看来分文不值的东西。”林仲杰看看简律师,又看看简东平,“说实话,这次我长见识了,我一直以为最贵的纽扣顶多也不过10块钱。”
  “老林,我比你强一些,我认为最贵的纽扣应该值五千,5万美元的纽扣,我也是头一次听说,所以我一开始也当它是个笑话。”简律师哈哈笑道,“我想恐怕连凶手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这些纽扣价格会被炒得那么高。”
  简东平知道如果他现在不插嘴,两个老头就会从纽扣的价格一路聊到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
  “林叔叔,你刚刚说,那两名死者在死前都曾经发生过性行为,那么有没有在死者的体内发现生物样本?”他问道。
  “发现了。”林仲杰笑笑说,简东平刚想问下去,就听到林仲杰又补充了一句,“样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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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意思是不是说,两个死者在死前跟不同的男人发生过关系?”
  “是的。”
  这个答案让简东平非常意外。难道凶手不是一个人?或者凶手只跟其中的一个发生了关系?也或者凶手根本就没跟死者发生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那盘录音带里,那个女人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断叫着“不要停,不要停”的呢?那段录音他至少听过10遍,怎么听都像是男女亲热的片段,每次听完他都想立刻飞到江璇的身边,总之,就是那种听了会让人血脉喷张的录音,实在很难想象,如果凶手什么都没做,那女人会叫得那么欢……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么,警方有没有抓到杀那两个女人的凶手?”他谨慎地问道。
  “没有。”林仲杰说。
  “如果找到了DNA样本,那查凶应该不会很难,只要找嫌疑人来验个血,对对标准答案不就行了?”简东平假装无知地问道,其实他想知道的不是侦破过程,而是嫌疑人的范围,因为画出了嫌疑人的范围就等于是画出了女死者的生活轮廓。他想知道,女死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会成为凶手的目标。
  果然,这个问题让林警官露出鄙夷的表情。
  “小子,这两名女死者生前都在从事非法卖淫,光从她们的地址簿里就找到了二百多个嫌疑人。每人二百多。全部筛选过了,通通不符合。”
  “很显然,不是常客。也许是当晚才认识的。”简律师道。
  “所以想找到嫌疑人,就等于是大海捞针。”林仲杰叹了口气。
  “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简东平决定提出一个看了剪报后,一直盘旋在他心里的问题。
  “什么问题?”林仲杰冷峻地注视着他问道,每次林警官这么看他,他都有种坐在警察局里接受审讯的错觉,好在父亲就在身边,他心定了一些。
  “她们如果是卖淫的话,为什么一个要戴绿色手镯,另一个要戴奥米加手表和金项链?”他掏出了剪报的复印件,把他说的地方指给林仲杰看,“她们就不怕被对方抢了?”
  “你想说什么?”父亲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觉得她们不是去卖淫的,她们是去见朋友的。这个人在表面上应该是个值得她们信赖的人,她们觉得这个人不会抢她们手里的财物。”简东平说。
  林仲杰聚精会神地看着剪报复印件,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照你的说法,杀死她们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但现在有两份完全不同的男性体液样本,这如何解释?难道凶手有两个人?”
  “从杀人方式和选择的下手对象看,我认为就是同一个人干的。凶手都是在20号作的案,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了这点。”简东平问道。
  “我注意到了。”林仲杰点点头。
  “报纸上有没有报道过她们出事的具体时间、地点,以及尸体被找到的过程?”
  “这是悬案,在侦破工作完成以前,不会登报。”林仲杰说。
  “所以说,就不存在模仿作案。”简东平沉着地说,“在同一时间点,出现两个以妓女为谋杀目标的凶手的几率几乎为零。”
  林仲杰笑了笑,没搭腔。
  “所以我认为,她们是被同一个人杀死的。她们有可能是等卖淫结束后才去见那个人。她们先把首饰放在了包里,等卖淫结束后再戴上,说明这是个约会,不是工作。”简东平的脑子飞速地转动起来,“有可能完事之后,约了某人去吃夜宵,去酒吧喝一杯,或者去某人家里,……”他在脑子设想着种种可能。
  林仲杰看看他,将烟灰磕在烟缸里。
  “不瞒你说,我也认为是同一个人干的。我已经将你给我的人血样本送到刑侦实验室了,他们会把它们跟那两个女死者的血液样本作比对,如果相符的话,就可以正式并案处理了。在这份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我什么都不好说。”林仲杰说完这句,看了看在对面抽烟的简其明。
  “就算血液样本不符,也不能认定不是同一个案子吧,另外三人的尸体还没找到呢。”简其明提醒道。
  “另外三人的血液样本,我已经找人去弄了,麻烦了一些,但试试看也许能弄到。”林仲杰歪头猛吸了口烟。
  “效率真高啊。”简律师笑着赞了一句,接着又问,“听说,你昨天见到程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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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对,我跟负责邱元元失踪案的警官一起见的她。”
  “她都说什么了?”简东平好奇地问道。
  “她说不清楚,描述了一些场景,不过乱七八糟,不得要领,要根据她说的这些找到她说的地方,比登天还难,线索实在太零乱了,前后矛盾,完全接不上来。” 林仲杰快速翻阅着他手里那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简东平以为林警官接着会给他念一段程敏的陈述,但令他失望的是,林仲杰很快关上了笔记本。
  “小子。”林仲杰吸了口烟。
  这是林警官第一次叫他,他意识到这老头可能有重要的话要跟他说,于是他茫然地应了一声:“诶。”
  “我跟老程、你爸都商量过了,想请你跟程敏去谈一谈。”林仲杰说。
  “我?!”这真是没想到,简东平心头一喜,但他忍住没笑,装作很困惑地问道,“我……跟她也不认识。”
  “但你认识李雅真。听说李雅真的死令她很伤心,这不难理解,这三年,她躲起来,李雅真好像是她唯一的朋友。不管怎么说,你们有共同的朋友,你又不是警方的人,这样可能谈起来会容易一些,她现在很抗拒警方的提问。”林仲杰说。
  让我搞定程敏,这才是林叔叔今天来的真实目的吧,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见见这个看见钱会把什么都忘记的程13了。
  “没问题,我尽快去见她。”怕林警官变卦,简东平立刻表态。
  ‘好,反正程敏的父亲,你也很熟。’林仲杰朝他笑了笑,“”
  “也谈不上很熟,我只见过他一次。”简东平趁机问道,“对了,雅真的案子现在有眉目了吗?”
  “我们核实过你说的话了,你可以摆脱嫌疑了。”林仲杰说完这句,好像也松了口气,他紧接着问简其明,“对了,你儿子有女朋友吗?”
  这问题突然出现在如此严肃的谈话过程中,而且是出自一向以严肃出名的林仲杰之口,让简家父子同时吃了一惊。
  “怎么?你想给我儿子介绍女朋友?”简律师立刻问道。
  “有个老朋友的女儿,人很老实,我觉得不错,如果你儿子没女朋友,就让他们认识一下吧。”林警官满不在乎地说。
  简东平刚想表明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就听父亲在问:“她是干什么的?”
  “也是警察,算我的同事吧,刚分来不久。小丫头挺老实的。喂,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你要有女朋友,我就不费这事了,托我问的人,有好几个呢。”林仲杰问简东平。
  “谢谢你,林叔叔,我有女朋友了。”简东平略带些歉意地说。
  林仲杰笑笑说:“看来是没缘分哪。”
  简东平不想再谈那个女警察的事了,一个女警察怎么会比我当模特的蜜枣可爱漂亮?还是谈案子吧。
  “雅真的案子现在有嫌疑人了吗?”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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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雅真的案子现在有嫌疑人了吗?”他问道。
  “我们昨天又找了她的男朋友,他撒了谎,但是也不能确定就是他。”林仲杰含糊地说。
  “那忘生桥下的保姆命案现在跟雅真的案子并案了吗?”
  “并案了。现在看起来,李雅真的死跟你说的那枚纽扣大有关联。”
  简东平一惊,他知道不见证据不说话的林警官是不会轻易作出这样的认定的。
  “这么说,你们找到那颗纽扣了?”简律师赶在他前面问道。
  林仲杰得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你说了那颗纽扣的事后,我们就在现场附近展开搜索,后来那这东西是在阴沟里找到的,很幸运,那个阴沟堵了,所以它没被污水冲走。”
  “那么,那颗纽扣里的是人血还是鸡血?”简东平问,他猜想那里面肯定是“鸡血”,因为如果是真纽扣,凶手不会扔了它,雅真更不会,简东平想起那晚她向他要纽扣时的情景,觉得她就算是一口吞下肚子里,也不会交给别人。
  “反正不是人血。”林仲杰道。
  果真如此。
  “我想问个问题。”。
  “你的问题真不少。”林仲杰微微皱了皱眉。
  “杜群手里的纽扣,是人血还是鸡血?”
  “人血。”
  “听说他们五个人都曾经跟杜群联络过。”
  “对。”
  “那么杜群有没有对他们说过她手里有几颗纽扣?”
  “两颗。”林仲杰清晰地回答道。
  “可是,她手里为什么只有一颗?”
  林仲杰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地说:
  “杜群是在交易的过程中被勒死的,她那两颗纽扣,一定早就在凶手手里了,但凶手可能不知道,杜群生前是个扒手,在被杀的时候,她又从凶手身上偷回了一颗纽扣,她这么做是想借此说明自己的死跟纽扣有关。”
  原来是女扒手临死前的本能行为,道理说得通,如果凶手是个粗枝大叶的人的话。但是能做出如此精巧的人血纽扣的人,会是那么粗心的人吗?脱光了人家的衣服,竟然还不知道人家手里拿了一颗他为此不惜杀人的人血纽扣。
  “林叔叔,能不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他抬头正好看见林仲杰在皱眉头。
  “你到底还有多少个问题?”
  “是啊,小子,你到底还有多少个问题?100个就太多了,你林叔叔工作很忙,减半吧,50个。”简律师在旁边插嘴道。
  “少给我唱双簧!”林仲杰回头瞪了简律师一眼,“你问吧。”他对简东平说。
  “杜群被杀的第一现场是不是在那个桥洞里?”
  林仲杰好像突然被点了穴道,一时间他楞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简东平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问到了点子上。
  “为了节省时间,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简律师低声对林仲杰说。
  林仲杰喝了一口茶,道:
  “不是。”
  “还有……”
  “还有什么?”林仲杰狠狠瞪了简东平一眼。
  “可否给我一份杜群的电话记录?”他毫不胆怯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当记者的经验告诉他,不管对方是否合作,只要开口要,总会有收获,只是收获多少的问题。
  没想到,简律师听了他这句话,笑了起来:
  “儿子,这我已经帮你搞到了,不用求这老家伙。这个不算,所以接下来应该是第49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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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木耳,木耳,你过来……”
  每当王木一个人的时候,他耳边总会响起华云的声音,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只要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听到她在叫他,她的声音还像过去一样好听,虽然他明知道那是幻觉,但仍然忍不住四下张望,寻找她的影子,他希望能看到她,哪怕一次也行,他已经不在乎她是否在骗他了,他不在乎她是否是辆公共汽车,不在乎她身边是否有别的男人,甚至不在乎她是否变丑了,他只希望能看到她活着,活得好好的,能说话,能走路,能开口叫他,当然,如果她能像过去一样,向他伸出手来,跟他说,“木耳,亲亲我,”那就最好了……可是他明白这一天恐怕永远都不会来了,如果她还活着,以她的个性,她不会这么久杳无音信。
  他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她失踪的前一天晚上。那天他是去她家跟她分手的,但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低头听完他的分手词后,她笑着说,“木耳,别傻了,你离不开我的。”她跪在他的双腿前,两手扶着他的膝盖说,“好吧,我给你补偿”,说完,哗地一下打开了他的双膝,一头钻了进去,他想拒绝的,但是他没法拒绝。他也知道她不是个好女人,也知道自尊是什么,但他觉得,跟欲望比起来,这些东西好像都成了雷电下的树枝,一劈就断了;她说得没错,他是离不开她,而且,其实他刚刚说完要跟她分手,马上就后悔了。
  如果她走了,他预感到自己的生活将会变成一部无声黑白片,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无人问津。而且再也没人叫他木耳了,他想念她,也想念这个称呼,从来没人那么叫他,母亲以前老叫他木头,同学也经常这么叫,他因此痛恨自己的名字,但是自从她把他的名字变成一种软绵绵的有营养的食物后,他就开始喜欢这个名字了,连带着也渐渐开始有点喜欢自己了。“看你的手,只有钢琴家才有你这样的手,看你的眼睛,真漂亮,像小姑娘一样,借给我吧,让我也美一把。”她常这么说,从来没人这么夸过他,她就像一面从天上掉下来的镜子,照出了他自己看不到的美好,有了她,他才发现了自己。
  他们亲热的时候,她会说,“木耳,你平时软绵绵的像面条,只有这时候像闪电,哗地一下,把我给打倒了,而且每次都是突然来那么一下,好厉害,好刺激啊,来,再打我一次。”他知道她这是在夸他像个男人,但每次听她这么说,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不知道她是否也对别的男人说过同样的话,但至少,还没有人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现在想想,镜子本身干不干净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它能照出自己就行,只要它在,它就能告诉你,你有多好。他真希望她能回来,活着回来,其它的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了。在四处流浪的岁月里,他有太多的时间来考虑孰轻孰重,他曾无数次在脑子里一一称过不同感觉的重量,自尊、自信、未来的生活、希望、她,后来他发现每次天平都会不由自主地向她那里偏,所以,他已经想清楚了。
  她出事的那天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木耳,我过两天来看你。”这是她最后对他说的话。有趣的是,邱元元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阿木,我过两天来看你。”同样的话,前者听了让他心痛——他知道那不来看他的两天,她会去看别人——后者却让他担心。
  他不明白元元是怎么会搅进这整件事里来的,而且竟然还陷得那么深。他后悔自己对她说了太多的话,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他没想到,她的好奇心会让她走得这么远。对,不是爱,是好奇心。虽然她说她爱他,但是到后来他越来越多地觉得,她是误解了自己的感情,她爱上的其实是“人血纽扣”这件事,不是他。
  否则,她怎么会拒绝他的要求呢?当然,如果那时候,他知道她还没满18岁,他是绝对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的,他没想到她那么小,出于对女性的礼貌,他没问她的年龄,现在看来是个错误。因为她一再拉他的手,依偎在他怀里,甚至亲吻他的脸,所以他错误地以为,她愿意跟他发展更亲密的关系,他以为她一直都在等他做出表示,他做了,但竟被她硬生生地拒绝了。“阿木,不要这样!我爱你,但是我觉得这还太早。”这样的拒绝,对他来说,不啻于是打了他一个耳光,一个他以为很爱他的女人,居然拒绝他,这说明他又上当了,他再一次轻信了对方的表白,再一次高估了别人对他的感情,他为此感到羞耻和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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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他每次想起元元都觉得又烦又恨又内疚。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该接近我,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该搅进我这件事里去,为什么你自己想玩游戏,却拉着我一起跳下深渊?我本来只想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是你救了我,可你却不让我好好地活。你知道再下一次死的决心有多难吗?你知道我缺乏勇气,却让我生不如死。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将永远都无法心安。元元,你喜欢的是那个游戏,不是我。我早该跟你说了,如果我当时知道你还那么小,我会跟你说的。对不起,元元,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我高估了你的年龄,也是我诱惑了你,用我自己和人血纽扣的事。为了你,我做了这辈子我能做的最可怕的事,幸亏她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是你冥冥中在帮我吧,我希望我为你做的,能有点用。
  “嗨,在想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简东平。
  “没什么。”他回头看看这个把他从垃圾堆里拉回来,并请他吃红烧肉的男人。
  “还顺利吗?”简东平问道。
  简东平让他给同事修电脑,他为此获得了100元的收入,虽然只有100元,但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赚钱。
  “不是什么难题,已经解决了,谢谢你。”他笑了笑说。今天他穿的仍然是简东平的堂弟简震的衣服,有些大,但他不想脱下来,因为他爱极了那股樟脑丸味道,华云以前怎么说的来着,“木耳,我喜欢樟脑丸的味道,它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因此他也喜欢上了这味道,虽然他小时候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但是他愿意陪她一起去闻,去感受,觉得好像跟她一起回到了过去。
  “谢谢你。”他怕自己想得太多,冷落了身边的人,所以赶紧了又说了一遍。
  “不用客气,以后麻烦你的地方多了,你不嫌烦就行。”简东平笑着说。
  “没关系。”他说。
  两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简东平回头看了他一眼道:“王木,我有点事想问你。”
  原来是有话跟他说。
  “什么事?”他略感到有些不安。
  “真纽扣现在在哪里?”
  “这问题你上次问过了。”他越发不安了。
  “请你再回答一遍。”简东平冷冷地说。
  “我给元元了。”
  “给她几颗?”
  “全给她了。”他低声说。
  简东平看着他不说话,眼睛像个扫描器一般闪过一道冷光。
  他不相信我,王木读懂了对方脸上的表情。
  “王木,你说谎了。”过了一会儿,简东平说。
  对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听得他心惊肉跳。他不敢搭腔。
  “你说真纽扣有5颗,你全部给邱元元了,我算过了,现在少一颗。”简东平说,“元元给了袁之杰两颗,杜群手里有两颗,这可能是她在邱家当保姆的时候找到的,所以现在是四颗,少一颗。那一颗在你手里,你是她的男朋友,她不交给你,交给谁?”简东平说完话,脸一侧,目光雷电一般朝他射来,让他禁不住浑身一颤。
  “你少算了一颗,杜群手里还有一颗。”他脱口而出,但一说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可已经来不及了。简东平那几句看似简单的话里埋了好多陷阱,他想了想,发现无论他怎么回答,怎么分析,怎么争辩,他都摆脱不了干系,那颗纽扣都在他手里,他甩都甩不掉。
  “你怎么会知道杜群手里有颗纽扣?你怎么知道那颗纽扣就是你们偷回去的纽扣?你怎么会知道杜群?你认识她?这么说你回去过?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简东平一连串的提问像榔头一样重重锤击着他的头,他瞪着简东平,茫然地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
  简东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王木,你到过现场。”停顿了一下后,他说,“是你杀了杜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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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啊……
  他感觉有一声尖叫就像剧烈的咳嗽一样,从他的喉咙深处控制不住地往外窜,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它。
  “你说什么?!”他努力控制情绪,压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在杜群被杀的前一天,你的钱包被桥洞里的流浪汉偷走了,你第二天来找他要钱包,正好在那附近碰见了杜群,你认出她是你爸的保姆,你引她到桥洞下面,你们发生了争执,接着你就杀了她。你拿走了她的两颗纽扣,但她是个扒手,在死之前又从你身上偷回了一颗,你本想拿回来的,但她捏得太紧,你拿不出来,又怕留下太多的痕迹暴露自己,所以你只好把纽扣留在了她手里。这就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她手里有纽扣的原因。”简东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的确把纽扣都给了元元,但其实元元手里只有4颗纽扣,因为还有一颗在你父亲手里,你父亲曾给刘毅仁看过那颗真纽扣。元元把她手里的4颗纽扣,两颗给了袁之杰,两颗藏在家里,家里藏的,应该就是杜群找到的那两颗。所以如果你知道杜群手里有一颗纽扣,那颗纽扣肯定就是杜群从你身上偷回来的……”简东平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知道那是颗真纽扣,就说明你肯定到过现场,并且近距离接触过她,王木,有人看见你那天在那里晃。你为什么要杀她?!”
  就好像突然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觉得透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没杀她!”他勉强憋出一口气来,低吼了一声。
  “王木,如果送你去警察局,他们也会问你同样的问题。”简东平完全无视他的状态,冷漠地说。
  他要送我去警察局?
  “我……”他觉得呼吸更困难了。
  “请你说实话。”
  他们就是这样!只要有点事就推到你头上,表面上好像对你很好,但是一旦有什么事就把什么都往你身上推!没人听你说话,没人关心你在想什么,只会怪你,怪你,还要你把他们对你的好通通吐出来!他们就是这样!他们通通一样!
  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要发病了,他愤恨地想,真不知道上帝在干什么,为什么给了他这个病,却不让他死掉,就好像给了他个华云,又要夺走她一样,这太残忍,太不符合逻辑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前世是大恶人吗?为什么连上帝都恨他!喜欢跟他开玩笑?!喜欢把他当小猫一样戏弄?!他真希望自己立刻死掉。真该死啊!为什么每次碰到这种关键时刻,身体的难受都会逐渐压倒他的意志,他也许可以抗拒再一次的身体凌辱,也许可以抗拒警察的盘问,但是,他竟然无法抗拒身体对空气的需求,他快没办法呼吸了,所以,他只好屈服,他知道最终会这样,有人说,这是软弱,他无力反驳。好吧,说就说。
  “我,我只是想要回元元的信!我没想到会看见她,更没想到她已经死了!”他提高了嗓门,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怨气全部释放出来,他高声叫道,“我没杀她!我跟她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她?!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冤枉我?为什么……我,我是去过,我只是去要元元的信……为……”
  像过去一样,他的声音像石头一样从至高点滚了下来,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说到最后那句时,几乎已经没声音了,他整个身子像海蜇一样软了下来,靠在花坛边喘气。简东平大概从来没碰到过这种状况,手忙脚乱地过来扶他,被他坚决地推开了。
  “你怎么样?你怎么样?”简东平忧心忡忡地望着他,问道。
  “没事……没事……”他靠在花坛边,从口袋里掏出支气管扩张剂,往嘴里喷了两下就这样,大约5分钟,他才觉得稍微好受一点。
  “你怎么样?”简东平见他额上满是汗珠,忙递给他一张纸巾。
  “没……没事。”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这些问题,但是王木,有些问题是无法回避的。希望你能理解。”大概是怕他会突然死在自己面前,简东平这次换了一种方式说话,显得和气多了。
  的确,有的问题是无法回避的。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他勉强朝简东平笑了笑,决定缓解一下气氛。
  “没关系,是旧衣服。”简东平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个人在等他把话说清楚。
  “我没杀他。”他缓缓地说。
  “我刚刚没把话说完,”简东平笑了笑说,“除非你手里另有一颗纽扣。你认识杜群,知道她是谁,这说明你在这三年中肯定回过家,所以,如果你手里还有一颗纽扣的话,肯定是从你父亲那里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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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不说话。
  “是不是你把纽扣放在了她手里?”
  “是的。”他终于承认道,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掉了下来。
  “你还做了什么?”
  “我脱了她的衣服,倒上了麻油,还给她盖上了毯子,对不起……我知道这不对,但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简东平对他说的这些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口气也很平静,这让他的情绪也稍稍得到了缓和。
  “我这么做只是想提醒警方,案子跟人血纽扣有关。”他闭上眼睛,觉得心里一下轻松了很多,“但是,我没杀她,这主意是元元以前跟我说的,元元说,如果要引起警方的重视,就得出花招,我这次看见杜群,突然就想了起来。你说对了,我手里的那颗纽扣的确是我父亲给我的。”
  “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杜群的尸体的?”
  “在桥边的垃圾堆里,她被装在一个蛇皮袋里。那里有好多垃圾,平时没人从那儿走,如果不去管她,好几天都不会有人发现。我路过的时候,正好犯病了,摔在地上,然后,我看见了她的……脸,在袋子里。”他浑身一抖,觉得好像有只手从垃圾堆里伸出来放在他头上,他从头冷到脚。
  “后来呢?”
  “我认出了她,我把她拖到那个桥洞里,我知道那地方有人住,我希望她早点被发现。”
  “麻油哪儿来的?”
  “我买的,在超市和菜场,各买了一瓶,我的……穿着,还不是特别破,所以并不显眼。在菜场,更没人注意。大家都穿得不怎么样。”他很想告诉简东平,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还特地打了摩托车到很远的超市去买的麻油。
  简东平沉默片刻后,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等于破坏了现场?”
  “我知道。我可能因为毁坏尸体罪被判刑,我知道。”他并不在乎坐牢,只希望能引起警方的注意,找到元元。
  “你有没有看见抛尸体的人?”简东平问。
  “天太黑,我只看见一个穿着厨师白制服的男人穿过马路后不见了。我只看到背影,”这个问题,其实他在脑子里已经问过自己几十遍了,“他中等个子,走路很快,对不起我没看清,因为我不能让他看到我……”
  简东平好像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拍拍他的肩。
  “喂,你不能就这么坐在地板上,会着凉的。”
  他觉得好多了,便撑着地板爬了起来。
  “对不起。”等他重新在花坛边坐下后,他对简东平说,“我只希望能告诉警方,她的死跟纽扣有关,我真的没杀她。我跟她无冤无仇,我……”
  “你为什么认为杜群的死跟纽扣有关?”简东平打断了他的自我辩白。
  “我知道杜群和我父亲一直想把纽扣弄回来。然后用那纽扣去敲诈那个真正的主人。所以,我觉得杜裙的死肯定跟纽扣有关。”他低声说,“对,我是回过家,就在我父亲死的那天。”
  “那天杜群也在吗?”
  “嗯,”他点点头,“我进去的时候,父亲在跟杜群说话,我听见杜群说,她没找到纽扣,我父亲叫杜群注意地板夹缝这类地方。他们看见我来了,就不说了。杜群一走,我爸就把他手里的那颗纽扣给我了。”他想起当时父亲脸上的神情,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没想到有一天,一向讨厌他蔑视他的父亲看见他也会露出惊喜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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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妈的,王木!你给我过来!”父亲躺在床上,喉咙嘶哑地嚷道,他一走近,父亲就坐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了跟前,他发现父亲虽然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但眼睛却依然贼亮。
  “妈的,你这臭小子!给我装死!”父亲张大嘴巴怪叫了一声,张开五指朝他脸上挥来,他本以为那会是个响亮的耳光,却不料这次甩在他脸上的却是一次从未有过的……轻轻的抚摸,对!是一次抚摸,老爸居然摸了他的脸!这是怎么回事?他惊骇万分地朝父亲望去,想知道这个病入膏肓的老头是不是神经错乱了。他真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好像吞了一口别人吐出来的面条一样恶心难受,他真想大声对老爸说,喂,你看看清楚!我是你一直讨厌的儿子王木!但是当他接触到父亲异常惊喜的眼神时,他忍住了。
  “妈的,你这龟蛋!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来的?”父亲哈哈笑着,放开了他,花白胡子在日光灯光下闪着白光。
  “我看见报纸了,你登报找我不是吗?”他冷冷地说。父亲在本市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纸里等了一张寻人启事,一连登了一个月。
  “没错!妈的,我本来以为等不到你了呢!”父亲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没死,我看见你了。儿子,我一直在等你。”
  儿子,以前父亲很少这么叫他,但他听了只觉得不想听。
  他希望父亲还像过去那么叫他。木头!混蛋!白痴!什么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要再叫他儿子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那女人是谁?”他冷漠地说。
  “是我的保姆,她叫杜群。”父亲也冷漠地回答,随后忽然板下脸来,“你说实话,王木,我那个铁盒子是你拿走的吗?”
  “是的。”忽然之间,他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没什么好怕的了,他看出来,坐在床上的这个瘦老头已经没能力掐死他了。
  听了他的回答,父亲倒也没发怒,只是冷冷地问道:“里面的东西你看了?”
  他点点头。
  “那4颗纽扣现在在哪里?”父亲急切地问道。
  “我给元元了。”
  “你现在跟邱元元这丫头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
  “元元,她失踪了。”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父亲问道。
  “是的,我也在找她。”
  父亲爆发出一阵气喘吁吁的笑声。
  “她肯定是被那个杀人狂抓走了,那家伙想要回纽扣,呵呵。”父亲一边笑,一边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知道是谁吗?到底是不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你之前曾经偷偷问过那几个人,他们都不承认。你这样不等于暴露自己了吗?为什么凶手没杀你?你肯定弄错了。凶手不在那五个人之中。”
  父亲瞧着他,又发出一阵怪笑。
  “臭小子,还有点脑筋。老实告诉你,那人袭击过我。”
   他一惊。
  “有天晚上,我从外面回来,走过一条小路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想用刀捅我,妈的,幸亏我发现得早,那人还没动手就被我打了一拳,跑了,妈的,可惜我没看清那人是谁,他朝我脸上甩了包面粉。”
  “后来呢?”父亲的故事把他吸引住了。
  “后来我就跟那几个人说,我写了封信放在银行保险柜里,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警察就会知道一切,还会把纽扣当作证据没收。”见他想避开,父亲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他看见那只青筋暴突的干瘦的手,便靠在父亲的床前不动了,父亲幸灾乐祸地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深深感到父亲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他们都相信了,呵呵,其实我哪有什么银行保险柜?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把它们都偷走……你知道邱元元把纽扣藏在哪里吗?”
  他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我猜她会把纽扣放在家里。”
  “为什么?”
  “她出走的时候,留条说要出去几天,如果是去卖纽扣,那时间就显得太长了,她肯定是去找凶手的证据了,要是这样,她八成就不会把纽扣带上,哈哈,所以我猜,她会把它藏在家里,她家够大的,有的是地方藏,我现在让杜群去她家找了,她现在是他们家的保姆。”父亲得意洋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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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说那个女人……”
  “如果她找到纽扣,她就会跟那几个人联系,接着,她就会被杀,然后这案子就会爆发,到时候,你就给警方写封信,说说这人血纽扣的事,呵呵,只有发生了真正的命案,抓住了凶手,人血纽扣才会真正值钱,你以后就会明白这个道理的……”父亲目光歹毒地低声笑了一阵,哆哆嗦嗦地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纽扣来,放在他手心里,“我快翘辫子了,你记住,一定要保留好,等抓住凶手了,你这颗纽扣才会变成真正值钱的玩意儿。”
  他感觉不到那颗纽扣在他手心里的重量,却能感觉到父亲粗糙的大手掌掰开他手心时留下的余温。
  “可是,你不是一直想敲诈他的……”他有点受宠若惊。
  父亲放开他,咳嗽了一阵,才开口:
  “儿子,别小看敲诈。敲诈可是个力气活,就我这身体,很可能还没等数完钱,就被干掉了,那人憋着杀我已经憋很久了。……其实杀我也很容易,只要把我的药拿走就行了,昨天他们几个一起来看我,我发现我床头柜的药不见了,呵呵,所以我是真的快挂了……我决定改变主意,为我的儿子做点事……”
   “可那个女人……”
  “我对她说,纽扣很值钱,我教她怎么发财,她以为她真的会发财呢,呵呵,其实她只是炮灰,呵呵,可有了她,你的纽扣才值钱。呵呵……”父亲仰起头,无比得意地疯笑了起来,笑声中还夹杂着咳嗽声。
  父亲的笑声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有没有怀疑过谁?”他想问点严肃的问题。
  “不是邱源,也不是刘毅仁。邱源昨天没来,他才不会来看我呢,他没机会偷我的药,妈的,我得整整他,至于刘毅仁,呵呵,我给他看过那颗真纽扣,因为打我的人甩我的是面粉,所以我一开始一直怀疑是他,结果聊过才发现不像,不像不像,妈的,最好笑的是,他手里有颗假的,当宝贝似的,哈哈,那颗假的是不是你们做的?”
  “是的。”他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好像做了件蠢事。
  “笨哪!这不等于暴露自己了吗?还好失踪的是邱源的女儿!妈的!活该!他们家的人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父亲低声笑起来,笑了一阵后,他停了下来,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他声音低沉地问:“你喜欢这丫头吗?”
  “为什么问这个?”他不耐烦地答道。
  “还想着华云?”
  他不说话。
  “明白明白,她吸老二的工夫一流,呵呵。”父亲淫笑了两声。他不想听了,转头想走,却被父亲一把楸住后衣襟。
  “你干吗?!”他回头瞪着父亲那张灰黑破败的脸,心中充满了厌恶。
  “瞧瞧,你现在脸色好多了,跟华云在一起的时候,你面黄肌瘦的,像只小老鼠,那时候你快被她耗光了,知道吗?”
  “我本来就不胖!”提前华云,他真恨眼前这个老头,真恨不得一刀捅过去。他挣扎着想摆脱父亲的纠缠,他想走了,不想再听这些屁话,但父亲猛然从床上跳起来,用他想象不到的巨大力量,把他又楸了回来。
  “你干吗!”他恼火地瞪着父亲嚷道。
  “老爸只是想告诉你,讨老婆不能找婊子!”父亲说。
  父亲居然还有脸教育自己,他真觉得又气愤又好笑。
  “这不用你管!”
  “妈的,你给我过来!”父亲的目光像冰柱一样冻住了他的眼睛,使他不得不听下去,虽然他根本不想听,但他从来就是会被对方的气势威慑住的人,这次也不例外,他只好听下去,“你听好了,两个月前,我把我收藏的那些玩意儿通通卖了,差不多搞了20万块钱,我以你的名义存了个银行户头,”父亲掏出一个银行存折塞在他口袋里,“等我死了,你就去拿。放心吧,这不是偷来的,哈哈,你放心吧,臭小子。”望着父亲冷峻又慈爱的眼神,他胸中的怒气渐渐开始消散,脑子里乱哄哄的,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往事和对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意识到父亲在交代自己的遗产。但是为什么……
  他正在那里发呆,父亲突然拉紧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跟前,哑着嗓子说,“你是我的儿子,我这几天才突然明白这一点。来,让老子好好看看你。”说着,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头,他觉得父亲的手掌粗糙而温暖,很想躲开,但衣领被父亲的另一只手楸住了动弹不得,他仰头迎视父亲,发现父亲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嘿,我的儿子,长得真不赖,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是个老实孩子,上过大学,还会弄电脑,该找个好女人,懂吗?”父亲的目光中充满的欣慰和欢喜,好像今天才第一次看见他。
  他楞在那里,突如其来的亲情让他无所适从,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眼前的这个可恶又可怜的老头才好。
  父亲看了他一会儿,又咳嗽了一阵,说,“妈的,这次我不仅整了邱源,还整了他们每个人,欺负你的人,我狠狠敲了他们一笔!妈的,儿子,你老爸为你报仇了!哈哈哈”说完,父亲狂笑着手一松,把他放开了。
  父亲就是在那天晚上去世的,死的时候,他并不在身边。
  他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天会对他那么好,他也听不懂父亲最后说的那些话。
  虽然杜群的死证明了父亲的预料是正确的,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按照父亲的嘱托留下这颗纽扣,他没给警方写信,而是选择把纽扣放在杜群的手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颗纽扣不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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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11.杀人周期
  
  程敏看上去比想象中漂亮,虽然她的脸型和五官都跟她那其貌不扬的父亲长得很像,但人世间的怪事就是这样,差不多的零件重新组合一下,往往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效果,总之,在简东平看来,江璇的相貌如果是95分的话,邱元元70分,而程敏可以打80分。
  听说简东平是李雅真的朋友,程敏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雅真姐是个好人。”程敏说着红了眼圈。
  她的伤感令他产生了好感,一时之间,他怀疑过去听说过的关于她的事都是谣传,他不太相信这么一个有感情的女孩,竟然会是个见钱眼开,用袜子换份子钱的十三点。
  “对,雅真是好人,她还很漂亮,跟你一样。”他拍拍她的肩劝慰道
  “你想跟我聊什么?”她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对他的赞美置若罔闻,这让简东平颇有些意外,看来,她已经接受过多次盘问了,所以防备心理很重。
  “我们随便聊聊好吗?”他在她身边坐下。
  “你想聊雅真姐还是元元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你想先聊哪个?”简东平温和地问道,见她不说话,他道,“警察说,你不想跟他们谈,是不是这样?”
  “我不是不想跟他们谈,我已经都说了,但他们还是不断地问同样的问题,我快疯了,我真的只知道这些,还让我说什么?”她抱怨道。
  “我相信你。程敏。”他诚恳地说,“我知道你和你爸爸既然已经下决心站出来跟警方联系,就表示你们已经作好准备把一切和盘托出了,所以你应该是不会隐瞒的。而且我也相信,你爸爸不是坏人。”
  程敏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但是你知道,警察也许不这么想,”他接着说,“他们的思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因为他们平时接触的都是坏人,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把你当作一个坏人,或者嫌疑犯来盘问的,如果你说不清,他们不会认为你是真的对当时的情况了解不明,而是认为你在故意隐瞒。”
  程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完全被他的说辞吸引住了。
  “所以我觉得,你跟警方之间需要一座桥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当这个桥梁怎么样?你把你跟警方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让我来看看是否可以理出一点头绪来,帮你跟警方之间作一下沟通。”他看着她,试图捕捉她脸上的每个细微表情。
  “他们就是把我当嫌疑犯!我又没杀元元!我干吗要杀她、我连杀鸡都不敢,难道还会杀人吗?警察实在太笨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程敏愤愤不平地说。
  “你把你跟警方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吧。”简东平说。
  “可你好像也是他们的人。”她看看他说。
  “但我不是警察,我是雅真的朋友,也可以是你的朋友。而且,我相信你是愿意跟警方合作的,是吧。”
  “对。”她犹豫了一下答道。
  “所以,我只是帮你们沟通一下。”他轻描淡写地说
  她看了他一会儿,骤然下了决心。
  “好吧,我再跟你说一遍也无所谓。你听完了,到时候可以跟警察说吧,最好能说服他们不要来烦我了,我能为元元做的都已经做了。”她说,随后不耐烦地问道,“那好,先说谁?从哪儿说起呢?”
  “先说元元吧。从头说起,关键是路线和你所看见的外部环境。”
  “又是从头说起!”她皱起眉头开始说了起来,“4月16日那天,元元跟我抱怨说,她本来想跟袁之杰去一个地方探险的,结果袁之杰骨折了,去不成,她只好一个人去了。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想让我跟她一起去,我就跟她说,如果她肯出这趟来回的全部费用,我就跟她一起去,反正我也没事。她说没问题,于是我们就在18号那天分别给父母留了张条子出发了。”程敏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他发问。
  “说下去,程敏。”他温和地鼓励道。
   “18号那天,我跟元元来到吴东码头,乘了三个多小时的船到G镇,然后搭乘那边的公共汽车,我忘了是哪条线了,只记得叫某某线,我只记得是终点站,我们乘上去后,坐了大概45分钟下车,下车后,我们乘三轮车,到一个……我不记得是叫什么路,反正是一个巷子,像农村,又不像农村……”程敏露出为难的神情,歪头思索着。
  “警方应该已经把G镇所有的公交线路名称都报给你听过了吧,你觉得哪个比较像?”
  “我觉得张杨线比较像,如果不是张杨线,就是顾杨线,反正有一个‘杨’字的。”程敏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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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是乘了45分钟左右?”简东平问道。
  “是元元是这么说的,下车前,我好像问过她一句,我问她在哪站下车啊?她叫我别多问,到时候跟着下车就行了,下车前,她跟我对了一下表,确定差不多是45分钟,她说,我们下车吧。我们就下车了。”
  “她没提过站名?”
  程敏摇摇头。
  “好,接着往下说。你们乘三轮车,大概乘了多长时间?”
  “20分钟。”
  “这个时间是怎么来的?”
  “是元元说的。”
  又是一个时间点。
  “她没说到什么地方吗?”
  程敏再度摇摇头:“她没说,只是又跟我对了一次表,她还问我,你的表准不准,我说我的表很准的。”
  “接着呢?”简东平温和地问,心里慢慢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疑问。
  “我们下了三轮车,走了很长一段路,元元在路上还向人问了路,我不记得她问过什么了,我们走了近半小时,快把我累死了,我想休息一下,元元死活不让,后来我们走进了一条巷子,我不知道那巷子的名字,只知道一边很破,一边却是别墅。”
  “很破,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破的房子,黑沉沉的砖房,三层楼两层楼都有,但是好像没人住,那地方,外面就是大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也没商店没厂,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排排的破房子,要不就是一片油菜花,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程敏烦躁揪着自己的手指头。
  “没关系,接着说。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们进了一间别墅,是最里面的一间,很孤立的一间小房子,没门牌号,感觉好像这别墅区整个都没人住。”程敏说,“我们没敲门,是从后院的围墙偷偷翻进去的。我当时很害怕,别人要是把我们当小偷怎么办?可元元说,那人有事不会来,她好像认识这房子的主人,既然她这么说,我就放心跟着她一起翻进去了。结果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好,现在回忆一下,进屋子以后,你都看见了些什么。”简东平相信警方已经让程敏回忆过好多遍了。
  果然程敏答得很快。
  “客厅很大,大概有三十多平方,但装修得挺简单的,就刷了墙,蓝色的墙粉,墙上挂了幅油画,风景画,客厅里放了两个布沙发和一个电视机柜,还有靠墙放了一个大柜子,柜子里面有射灯和几瓶洋酒。就像我家的这个,但比我家的这个破。”程敏指指简东平身后,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褐色的木头玻璃柜,里面放了很多洋酒和小工艺品。
  “接着说。”他道。
  “元元好像知道什么似的,她跑到那个柜子后面,摸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开关,然后一按,那个柜子居然移开了,露出一道暗门来。”程敏停顿了一下,看看他,发现他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便又说了下去,“暗门下面是个地下室,我们打开手电走下去,发现地下室里有一张床,床上有旧毯子,还有几本娱乐杂志,床下是几个空酒瓶、一根鞭子和两把刀,元元还拿起鞭子,抽了一下地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她有时候真变态!”
  “后来呢?”
  “我跟元元说,我要走了,这地方让我很害怕,我叫元元跟我一起走,她不肯,她说她还要搜集一些证据,我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她有时候神经兮兮的,我看见她拿出一个笔记本来写了些什么,但我没看见她写什么,我等得不耐烦又催她,她叫我到门外去等她,我叫了好几次她都不肯走,我只好一个人先走了。可是,我还没走到院子,就觉得头被人打了一下,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跟元元一起躺在一片荒地里,元元,元元已经死了,”程敏的声音低了下来,“她的肚子上,肩上、胸口都在冒血,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我发现她没气了,于是我就走了……还有,我的手上有一把水果刀,水果刀上有血,可是不是我杀的她,我没必要这样做。”
  最后那句话,程敏显然已经说明过无数遍了,所以现在她说这句话,已经没了委屈,只有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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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程敏。”简东平决定拣重点问。
  程敏乖乖地坐在他身边,等着他发问。
  “你们在乘船的时候,有没有上过厕所?”
  这问题大概从来没人问过她,她很吃惊。
  “没有。”她茫然地答道。
  “你们这一路,我算了一下,要四个多小时,你们总要方便一下吧,后来是在什么地方方便的?”他觉得自己的脸皮有点厚。
  “我本来半路是想上公共厕所的,但元元赶路挺急,不让我中间停,她说到了目的地再说,所以我们是憋到别墅才上的厕所。”
  “所以,你们到别墅后,就先上了厕所?”简东平紧接着问。
  “是的。我在底楼上厕所,元元上楼去找别的厕所,她说一般别墅不会只有一个厕所,但后来我方便完,发现她在门口等着,原来楼上的厕所是个空屋子,没装马桶,她只好到楼下来了。”
  “嗯,你们用的厕所里有手纸吗?”简东平问。
  程敏摇摇头,越发疑惑,她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在问,你是不是有毛病,怎么老围着厕所转。
  “那厕所里有什么?”他不在乎她怎么看他,继续问道。
  “一个马桶和一个浴缸。”
  “有漱口杯、毛巾、牙刷、牙膏之类的东西吗?”
  “都没有。只有一本电影杂志丢在浴缸里。”
  “你们用的那个马桶是怎么样的?”
  “还普通的小马桶,圆的,最普通的那种,如果是我们家,肯定装修的时候得换一个,但是还是能用的。”程敏困惑地看着他。
  “你刚刚说客厅里有电视机柜,那么有电视机吗?”
  “没有。”
  “除了柜子和沙发,客厅里还有什么?”
  “好像没了。”
  “有鞋柜吗?或者你有没有在那个房子里看见鞋?”
  程敏摇摇头。
  简东平想了想,才问下去:
  “你后来是怎么回来的,程敏?”
  “我后来跌跌撞撞地跑到路边,走了好多路,到了公路边,我叫了辆出租车到我姨妈家附近,在那里才给我爸打了个电话,”程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我怕回去会有什么麻烦,那时候我心很乱,所以就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那把刀,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放在口袋里带回来了,后来交给我爸了,他说扔掉了。”
  “你姨妈住在哪里?”
  “离我们自己家很远,在另一头,E区,也算是郊区吧。过去挺远的。”
  “你姨妈看见你一定乐坏了。你就是在你姨妈家打的电话?”简东平藏起所有的锋芒,朝她露出最温和的微笑。
  “哪儿啊,我姨妈去上班了,我根本没进门,我在她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亭给我爸打的电话。我的手机没了,只好打公用电话。”
  简东平点头表示理解,接着问:“程敏,你醒过来的时候,你的包还在你身边吗?”
  “没在,我身边什么也没有。”
  “那元元的包呢?”
  “也没有,我们身边什么都没有。”
  “元元答应包下所有费用是不是?”
  “是的。”
  “那你的损失不大,你应该没带什么钱去,而且你也没带电脑,我知道元元带了好大一个包,好像什么都有,什么手提电脑、手机、衣服啦……”简东平好像在为她庆幸。
  “我是没带那么多东西,我只带了50块钱,不想多带,元元好凶,有时候会抢钱。”程敏嘟起嘴抱怨道。
  “你最后一次看见元元是在那片荒地上,她身上都是血,是不是?”简东平没给她时间思索,紧接着问道。
  “是的。”程敏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这问题她早就答腻了。
  “如果你出事的地方是G镇这边的话,从那里打的到你姨妈住的E区,怎么也要一百多块。而且你姨妈不在家,不可能是你姨妈帮你付的车钱,你爸也不可能立刻赶过来,所以只能是你自己付的钱。程敏,就算你把你那50块钱放在身边,你那多出来的几十块钱是从哪儿来的?”简东平不动声色地看着程敏,他发现她的脸霎那间白了。
  她低头不语。
  “程敏,你回来的路费是从哪儿来的?”他紧紧盯着她的脸,问道,“你是不是拿了元元的钱包?”
  时间好像凝固了。
  “程敏!”他叫了她一声,她浑身颤了一下。
  “是的,”过了好久好久,程敏才回答,接着他忽然爆出一阵尖厉吼叫:“她死了!她死了!如果我不拿,别人也会拿走的!她钱包里,也只有500元!”
  简东平看着她,无话可说。
  她果真拿了邱元元的钱包,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程敏,你很缺钱吗?”他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缺钱不缺钱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能浪费吧,那些钱,对她来说没什么!但是我爸说了,钱就是积少成多,我在存钱,我已经存了好多,不能放弃一分钱,钱就是这么一分一厘积起来的……你不会懂的!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程敏从沙发上蹦起来,恶狠狠地说,“我知道你会指责我!只要这事一说出来,就有人会来告诉我我多卑鄙,但是我觉得我没什么错。元元死了,我不能让钱白白流进别人的钱包,而且,我需要那些钱。再说,也是她逼我这么做的,是她让我落到这步田地的。我没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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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简东平知道现在激怒她,只会让事情变糟,所以他笑了笑说:“程敏,我没怪你,我反而很佩服你的临危不乱,而且我觉得你刚刚说的这些对破案大有帮助。对了,我刚才问你的这些,警方有没有问过?”
  “有些问过,但上厕所、对表和,和钱包的事没问过。”她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但神情好像稍微缓和了一些,“我没看出来,我说的这些能有什么用!”她道,又走回来坐了下来。
  “你从哪儿弄到元元的钱包的?”简东平问。
  “从她的口袋里。”
  “那你的钱包在不在你口袋里?”
  “我的钱包在包里,我醒过来的时候,没看见我的包。被人拿走了。”程敏叹了口气,“我是没办法才去翻她的口袋的,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我是不得已,我必须得回去,而且我很害怕……”
  “元元带了手提电脑来,打开过吗?”他打断了程13的辩解,好像看见自己跨过了一滩屎。
  “打开过的。”
  “什么时候打开的?”
  “就是上完厕所嘛。”她不耐烦地说。
  “她拿出手提电脑准备干吗?”他耐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反正打开了电脑,让我替她拿着,替她开机,然后她就去柜子那边摸开关了。”
  “接着呢?”
  “她让我拿着电脑,跟她一起去地下室,她说,那里面可能有有趣的东西,她说她要看看图片,后来没来得及打开。”
  “你刚刚说地下室很暗,你们打了手电筒,谁带了手电筒?”他程敏一楞。
  “元元带的。”她说,神情有些紧张,他逮住了她的这个神情,紧张,确实是紧张,他刚刚提到钱包时,她脸上的表情是尴尬加恼火,现在则是紧张,他看见她的双膝撞在一起摩擦着,他心里已经有底了。
  “谁打的手电?”他问道。
  “元元啊。”程敏瞄了他一眼。
  “可是,你说她在笔记,她哪有多余的手拿手电?”
  程敏一楞。
  “我啊,我替她打的手电。”
  “你刚刚说,你替她拿着手提,而且是开着的手提,据我所知,手提一般得双手捧着。”他平静地说,随后静静地注视着程敏。
  程敏的脸涨红了,她愤怒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邱元元出走的时候没带手电。”他说,“而且,我知道现在的普通别墅,除非主人有特别的要求,否则一般不会造地下室,更不会弄个什么隐秘的暗门,还装在柜子后面,这是电视里的情节,程敏。你撒谎了。”
  程敏双眼发直地看着他,他发现她的肩膀在索索发抖,但是他一点都不同情她,而且他很高兴地发现,经过交谈后,她的面貌变丑了,原来可以打80分,现在可能只有50分了,不及格!
  她仍不说话。
  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程敏,你们没去过所谓的地下室,关于那片荒地的故事,你也撒了谎,你醒过来的地方,并不是你说的那片荒地。”他的语调平静而有力,“你不希望别人发现元元的尸体,是因为你怕警察会怀疑到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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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程敏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足有五秒钟,接着,她浑身发抖,把双手放在手心里哭起来。
   “我翻过她的钱包,但是翻过以后我才想到,如果她死了,我这样在她身上翻来翻去,不是留下了很多痕迹?我怕警察会知道,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怀疑我的,所以越想越害怕……”
  如果现在程敏承认是她杀了元元,并埋葬了尸体,简东平也不会觉得吃惊。
   “对不起,我不想撒谎的,可是一开始已经这么说了,后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改口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大声抽泣起来。
  “你醒来的时候到底在哪里?”简东平温和而冷漠地问道,他看着她的脑袋,很想楸住她的头发乱摇一阵,把她脑子里自私贪婪的小杂念通通都摇出来。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客厅里,元元就躺在我旁边。”程敏抬起头胆怯地瞄了他一眼后,赶紧又躲开。
  “后来呢?”
  “我觉得头晕,我爬到元元身边,发现她身上都是血,她看起了……好像死了”对于元元的死,她第一次给出不那么确定的答案,这让简东平微微感到有些高兴。
  “你确定那是血吗?”
  “我看得出来,我看得出来,”她使劲点头,企图让他相信在这个环节上她说了真话。
  “你碰过那些血吗?”
  “没有。”程敏哆嗦了一下,摇摇头。
  “然后呢?”他继续问道。
  “我拿了她的钱包就走了。”
  “那时候房子里还有其它人吗?”
  “没有。但是……我也没多看,我不敢多看,只想快点走,我怕极了。我拿了钱就走了,我刚刚说了,别墅外面没有人,所以好像……都挺顺利的,我逃了出来。”
  “好,”简东平觉得这还算说得通,接着问,“地下室是怎么回事?”
  “的确……的确是没有地下室。”她低下了头,“我们只到了客厅。但地下室的事也,也不是我编的,是元元跟我说的,她在路上老是跟我说她看过的一个电影,什么地下室,鞭子、杂志的……我一开始这么说了,以后就不能再改口了。”
  “关于客厅和卫生间的描述,有什么出入吗?”他冷冷问道。
  “那些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除了地下室,其它都是真的。”
  简东平看看她,问道:“你有没有看过她电脑里的图片?”
  她羞愧地点了点头。
  “是些什么图片?”
  “就是这栋房子的图片,有两张,一张是外景,另一张是客厅。”
  “关于那些时间点,就是45分钟、20分钟、30分钟,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她只说是那个人告诉她的,其它没说。”
  “那图片是哪儿来的?”
  “她说是偷了那人的,拿出去扫描的。”
  “有没有说是谁?”
  “她说是我认识的人。”
  他看了她一眼。
  “程敏,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警方?”
  她又低下了头。
  “他们又没问。”隔了一会儿,她说。
  他停下来,他们对视了一秒钟。
  “那么,别墅的具体地址,你应该也知道吧?你后来肯定为了拿回你的手机回去过……还有,你并不具备验尸的经验,在当时,你怎么能那么确定元元一定死了?”
  程敏看着他,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后来告诉我爸了,我爸跟我一起去过,那间屋子还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我爸也问过地产商和附近的人,都说这批别墅是烂尾楼,根本没人住,我说的那个小房子,是样板房,所以有家具,我跟我爸进去后,发现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没找到元元。所以,我想元元肯定已经被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爸让我先不要说……我想警察肯定不会相信我的,我……”
  原来她知道那地址,却至今都没对警方说实话。
  “请你告诉我地址。”简东平压着火气打断了她的话。
  “户青公路2505号。这是后来才有的门牌,我离开的时候,那里还没有门牌。”程敏胆怯地扫了他一眼,马上有争辩了一句,“我没杀元元,我拿她的钱是不得已。我知道就算我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我,我没办法……”
  “她的钱包还在吗?”
  “在的。”
  “请你把它给我。”简东平真的很想揍她,但结果还是很有礼貌地对她说,“谢谢,程敏,你帮了大忙。”
  程敏看了他一眼,呜咽了一声:“对不起。”
  接着,她捂着嘴,哭着奔进了自己的房间。
  5分钟后,简东平拿到了邱元元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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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邱元元的钱包是个黑色的卡通小拉链包,上面绣了一个滑稽的魔鬼脑袋,简东平觉得这很符合她的审美情趣,拿着这个没有一分钱的钱包,他无限感慨,尽管他从没见过她,但经过这些日子,她的形象已经在他的心里活生生地扎下了根,他真希望她还活着。
  他希望有一天能看见她朝自己走来,然后……
  他希望能看见她恶狠狠地给程13一个大耳光,然后朝她怒吼:“你不配做我的朋友!给我滚蛋!”
  他希望能看见她亲亲王木的脸,温柔地说,我们分手吧,以后作朋友。。
  他希望能看见她走向袁之杰,给他一个充满热情的拥抱,然后说:“之杰,我想念你,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希望这样。但前提是,她必须活着。
  邱元元的钱包里只有一个小猫脸的发卡和一张皱巴巴折得很小的小纸条,上面写着,“3小时乘船,45分钟搭乘吴杨线,20分钟乘三轮车往东,步行30分钟,独立别墅,最后一幢。”,他认出那是元元的笔迹。程敏说,这些时间点是有人告诉元元的,那就是说,元元是按照凶手提供的路线到的别墅。他忽然想到了杜群,从上午9点多出门后,一直在外面绕弯子,一会儿环岛路,一会儿三门路,一会儿又是胜利路……看起来这个凶手还真喜欢设计复杂的路线图,单从这点,简东平大致可以勾勒出这个人的轮廓。
  爱玩游戏,喜欢设圈套,控制欲强,自认为智商很高,在设计这种复杂繁琐的游戏规则的过程中,他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喜欢看见别人被他搞得团团转,喜欢欣赏对方脸上不知所措和无可奈何的表情。但是,从某些方面而言,他又不是绝对的疯狂和狂妄自大,他懂得自己的局限性,明白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只做力所能及的事,这一点可以从谋杀和弃尸方式上看出一二,勒死被害人,塞进袋子,扔进垃圾桶或垃圾堆,在整个过程中,他几乎不做多余的事,所以,说他疯狂,他的确是个疯狂的人,说他理智,也名副其实。
  想到这里,简东平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来。
  不错,他很像。
  但是,似乎还缺点什么。
  他把元元的路线图放在一边,决定再重新看一遍父亲昨晚给他弄来的杜群的电话通话记录。
  他粗略整理了一下,杜群跟五位收藏家的电话记录如下
  
  11月17日上午10:29-10:39 跟张守震 通话10分钟
  11月17日上午 11:01-11:20 跟刘毅仁 通话19分钟
  11月18日下午 13:20-13:28 跟陆劲 通话8分钟
  11月19日下午13:30-13:45 跟程华 通话15分钟
  11月20日下午14:25-14:30 跟苗峰 通话5分钟
  11月20日下午15:24-15:32 跟张守震 通话8分钟
  11月22日上午10:23-10:35 跟刘毅仁 通话12分钟
  11月24日上午10:07-10:27 跟陆劲 通话20分钟
  11月25日下午13:25-13:29 跟程华 通话4分钟
  11月26日下午 14:30-14:45 跟苗峰 通话15分钟。
  11月27日上午10:23-10:45 跟陆劲 通话22分钟
  11月28日下午14:20-14:45 跟张守震 通话25分钟
  11月29日上午10:45-10:48 跟刘毅仁 通话3分钟
  11月29日为事发当日,之后,杜群的手机记录,没再出现相关通话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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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简东平正在研究电话记录,手机忽然响了,他一看对方来电,马上露出了微笑,是蜜枣打来的,他真想念她,今天他已经听够了谎言和令人恶心的事实,他现在正想听听她纯真可爱的声音,本来他想看完电话记录打过去的,谁知她先打来了。
  “小蜜枣,今天在干吗?”他热情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幻想着自己正轻轻抚摸她乌溜溜的黑发和美丽明艳又光滑的小脸。
  “James!我今天可累坏了,”她抱怨道。
  “你怎么了?”他懒洋洋地问道,一边脱了外衣躺到了床上,找了条羊毛毯盖在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累,但就是想躺一躺。
  “不是你要换马桶和淋浴器的吗?忘啦?今天来换马桶的人还是你找来的呢!害我一天都没出门,一直在旁边盯着,累死我了。”她气呼呼地说,“James,我发现你这人真麻烦,太麻烦了,我都后悔跟你谈恋爱了,说给别人听,谁相信啊,谈个恋爱,还要换家里的马桶。”
  他笑了出来。
  “蜜枣,我这人是麻烦,不然怎么会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谈恋爱呢?”他亲热地低声说,“宝贝,谢谢你收留我啊。”
  她的口气缓和了一些:“你知道就好。”
  “别生气了,蜜枣,你不要我,谁要我啊?”他讨好地说。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下,然后说:
  “算了,我也就是说说。你今天跟王木和程敏谈得还顺利吗?”
  “我把王木送到警察局去了。”他道,脑子里闪现出今天他跟王木站在警察局门口分别时的情景。
  “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他对王木说,虽然觉得自己做得对,但面对这张愁苦阴郁的脸,他还是觉得很内疚,觉得对不起他,甚至觉得还有点对不起元元,。
  “没什么,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王木倒很坦,他拉拉身上的衣服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有其他的衣服,只好穿着它进去了。”
  “你喜欢就留着吧。”他感觉王木很喜欢那件衣服。
  “谢谢。”王木点头,转身像是要走,但忽然又转过来,面对着他。
  他望着王木,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但是他看见王木向他伸出了手,这是他们认识以来,这个人第一次愿意跟他握手,或者说确切点,是第一次表示愿意跟他有某种程度的身体接触。他不知道是应该感到荣幸呢,还是应该觉得悲哀,他也伸出了手,王木的手比他小一点,有点凉,手指很瘦。
  “谢谢。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其实,你是我看到过的最好的人……最好的男人。”王木望着他的眼神,好像在说,我很想向你证明我也是个好人,我很想证明我也是个男人,但是为什么总是那么难。别人跨一步可以到的对岸,我撑着船无论怎么划都划不到。他说完那句话就转身走了。
  他望着王木的背影,踌躇了一下,追了上去。
  “嗨!王木!”
  王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帮我个忙行吗?”他问。
  “什么?”王木很困惑。
  “以后方便的话,再给我来弄弄电脑。”
  王木愕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没问题。”
  “你出来后来找我吧,我需要你帮忙,你知道,现在想找个懂电脑的朋友可不容易,真的,而且也许……我也能帮你的忙。”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说,“记住,我们是朋友。”
  王木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的。”他说。
  他蓦然发现这个阴沉沉的年轻男子一旦展开笑颜,就像是淤泥里开出的奇花异草,让人忍不住会受他吸引,并深深为他惋惜,怪不得元元当初会喜欢上他,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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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王木真可怜。”他听到江璇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嗯,我也觉得。”
  “其实你也不是一定要送他去自首的,你心肠真硬。”她说。
  “不是我心肠硬,小璇,我觉得一个人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这次他走得太远了。”他也为王木的命运感到惋惜。
  “如果我以后犯了什么事,你会不会也用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对我?”江璇有点不服气地问道。
  这问题,他还真的挺难回答的。
  “有我在,你应该不会犯什么大错吧。”他只好这么说。
  “东平,如果你犯了错,我是肯定不会这么对你的,我会想法设法帮你逃走的。所以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你们男人心肠就是硬!”她没好气地说。
  她今天态度不好。
  “是,我知道,所以当警察的男人多,当护士的女人多,这就是性别特征嘛。”他不想在电话里跟她争论这些,便亲热地问道,“这么说,马桶和淋浴器都装好了?”
  “嗯,是啊,饮水机今天也送来了。”
   他沉默了一秒钟。
  “那么,蜜枣,明天怎么样?”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求。
  她楞了一下,问道:
  “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我住过来。”他说着,微微觉得脸有些热,幸亏她看不见。他下意识地把毯子裹紧了自己,感觉身体里有无数个玫瑰色的气泡正在往上冒。
  “你来吃晚饭吗?”她小声问道。
  “明天杂志社有事,我晚饭后过来。……你想喝酒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最后那句。
  “我?不,我不喝酒?你呢?”她说。他觉得,他们两个现在的音量就像是两个小偷在墙角商量作案计划。今天晚上怎么样?没问题。要不要带家伙?看着办吧……
  “你不回去,你爸会不会说什么啊?”他听到她在问他。
  “我跟他说要去外地两天。”
  “他会不会怀疑你到我这儿来?”
  “他会的。但他是律师,知道没证据不能瞎说。”他把头靠在毯子上,想象着那是她的腿,温暖的,柔和的……
  “那好吧,我等你。”她乖乖地说。
  他听出她的口气里还有一丝犹豫,马上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是个好爱人,很好很好的爱人,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她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电话两头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感觉她还有话要说,于是问道:
  “璇,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嗯。”
  “说吧。”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想跟你说,我买了药了,……你明天来就是了。没事了,我挂了。”她说完这句,好像怕他再说话一般,立刻挂了电话。
  他楞在那里,忽然心里涌出无限感动。霎那间,他觉得他有好多话要跟她说,他想告诉她,他不是因为想跟她发生关系才跟她谈恋爱的,虽然他很想,但他不是因为那个,他是因为喜欢她,迷恋她,才会提出这要求的。他想告诉她,这不是色情,这是爱情。
  他立刻拨了电话过去。
  “小璇!”他叫着她的名字,觉得整个心都在激荡。
  “嗯。”
  “我刚刚忘了说了。小璇,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可以等的。”他急切地说,“我爱你,我就可以等,等一辈子我也等,只要你让我等。我是说真的。小璇,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体,虽然,虽然我想要,但是,我可以等……真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很沉着地说:“James,我不会让你等的,因为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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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其中一颗纽扣中的血是葛方的。”林仲杰面无表情地说。
  “那另一颗呢?”简东平连忙问。今天上午他刚起床,父亲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到事务所来一次,说林仲杰有重要的事跟他说,他料想人血纽扣的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所以来不及吃早饭,在路上随便买了三明治就匆匆赶来了。现在,他正坐在父亲的办公里,一边喝咖啡,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听他最感兴趣的最新进展,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特别像欧美电影里的私家侦探,真是潇洒极了。
  “是华云的。”林仲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边吃边谈的做派很不满。
  他一惊。
  “华云的尸体找到了?”
  “唔。”林仲杰冷淡地应了一声,掏出了他那本旧笔记本,翻到其中的一页,“她的尸体是在2001年4月12日在忘生桥附近的垃圾场找到的。另外两个的尸体也是在那里找到的,王雯是2000年的5月16日,薛英英是2000年的7月8日。”
  又是忘生桥的垃圾堆,凶手一定经常在那一带转来转去,那里最多的是饭店……
  “她们都是被勒死吗?”他立刻问。
  “是的。跟前两天的那两个一样,被装在一个蛇皮袋里,衣衫整齐,唯一的不同是华云和王雯死的时候没有性交迹象。另外,根据前两年的调查记录,有一点跟王木交代的情况相似,那就是有人曾在案发时间,在弃尸的垃圾堆附近看见过一个穿厨师制服的男人。”
  “奇怪,尸体既然早就被找到了,怎么上次你说没查到?”简律师又挑刺了。
  “上次查了一半电脑系统突然瘫痪了。我也搞不懂这些新玩意儿!”林仲杰狠狠瞪了老朋友一眼。
  “请问,她们是被什么东西勒死的?”简东平问道。
  “在每具尸体旁边都放着一根绳子,经化验那就是凶器。”林仲杰注视着笔记本上用圆珠笔作的潦草记录,仿佛陷入了沉思。
  “绳子在脖子上吗?”简律师问。
  “不,在裤子里。”林仲杰说。。
  “看起来凶手还蛮自负的,好像在有意挑战警方啊。他是这个意思。”简律师作了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
  “我可不这么认为。尸体摆在那里,警方只要用肉眼就能看出那些女人是被勒死的,花不到半天的工夫就能分析出凶手用的是什么凶器,凶器的长短大小规格,甚至上面有几个齿轮,妈的,说白了,这根本不用他告诉警方,如果他想向警方示威,那他就该留下更明显的证据,比如姓名、指纹、家庭住址,可他压根儿没有,所以他只是个装爷们的孙子!别以为杀了几个人,就是英雄好汉,躲起来偷笑的一样是孬种!”林仲杰大声说,每次老爸简律师奚落警方的办事能力时,林警官都会无一例外地火冒三丈。
  “留下姓名和家庭住址?”简律师错愕地朝后让了让,好像怕老朋友的唾沫星子溅在他的高级西装上,“那他岂止不是英雄,简直就是个大白痴。”
  如果他每次作案都留下姓名和家庭住址后,仍然能从第一个杀到第五个,从2000年杀到20003年年末,那不就更说明警方是吃干饭的吗?简东平暗想,但他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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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不愿继续听两个老头抬杠,于是插嘴道:
  “纽扣中的血都对上了,现在可以并案侦察了吧?林叔叔?”
  “差不多。”林仲杰点上了根烟,朝他望过来,温和地说,“小子,我得谢谢你。”
  他知道林警官指的是程敏的事。
  “别客气,您找到程敏说的那幢别墅了吗?”他知道他昨天向林仲杰报告过这条关键线索后,对方放下电话就派人去了。
  “找到了。”林仲杰说,见父子俩都朝自己望过来,便道,“没有指纹,没发现凶手的任何痕迹,现场清理得很干净,不过,我们用发光氨还是找到了一些喷溅的小血滴。现在还不清楚这些血是不是邱元元的。”
  “血多吗?”简东平咬了口三明治,喉咙里不自觉泛起一股血腥味。
  “不多,小面积喷溅。程敏说邱元元的胸口、肩膀、肚子都受了刀伤,正在向外冒血,法医认为这种说法不太可靠,因为看出血量好像不应该有那么多的伤口。”林仲杰冷笑了一声,“现在程敏说的每句话我们都要推翻重新再来了。”
  “还要再继续盘问她吗?”简东平问道。
  “那是她自找的。”林仲杰面无表情地“啪”地一下关了他的笔记本,说,“本来我们只当她是个胆小怕事,受了点刺激的小姑娘,现在看来她是个撒谎高手,所以这回除非她说实话,而且把话都说尽了,否则,她休想逃脱。”
  程敏大概也想到自己将面临什么了,昨天他临走时,她终于对他说了真心话。
  “我真后悔跟元元交朋友!”她怨恨地说。
  “为什么?我知道她一直对你很慷慨啊,程敏。”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不会明白的。”她把头扭到一边。
  “是因为袁之杰吗?”他猜测道。
  她一楞,没说话。
  他猜对了,其实在两女一男的交友组合中交叉暗恋的情况很常见,更何况袁之杰还是个俊朗可爱的年轻人,程敏并不是睁眼瞎。
  “你是因为想接近袁之杰才跟元元在一起的吗?”
  她点了点头,愤恨地说:“元元脾气那么怪,谁想跟她在一起啊!之杰是鬼迷心窍了才会那么喜欢她。我到现在也没看出来元元到底有什么地方比我强!她就知道用钱,从来不知道存钱,我跟之杰说了,以后过日子还是应该找个能持家的,就算不找我,也该找个温柔的精明的,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吗?可是他就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发完这通牢骚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当然,我再讨厌她也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的,我没那勇气,为了元元吃官司,也不值得!我还年轻着呢。”
  “也许我不是最后一个问你话的人。”他提醒道。
  “我知道,这次我一定什么都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叹了口气,冷哼了一声道,“算我倒霉!”
  她说完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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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会不会是凶手用刀在元元身上的某个地方扎了出血口后,把血弄到其它地方伪造了她多处受伤的假象。”简东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这可能,只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应该杀了她才更合理吗?”林仲杰没否认,还作出了进一步想跟他探讨的姿态。
  这老狐狸只不过是想套我话而已,根本不是跟真的在跟我讨论,他心里想。
  “凶手想拿回人血纽扣,想知道纽扣在哪里,所以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让她死。”他喝了一口咖啡说,“除了王升以外,只有邱元元知道真纽扣在哪里。”
  “那看起来这丫头的嘴还不是一般的紧,如果她三年前就说了,哪还轮得到杜群去找?那个小朋友,叫什么来着?她的同学……”简律师用夹了香烟的手指点点他的咖啡杯。
  “袁之杰。”他道
  “对,袁之杰,这个小朋友还能活到今天?不是应该早就被凶手杀了?”简律师道。
  “未必,说不定这丫头受了重伤,后来就没活过来,凶手根本没机会向她打听纽扣的下落。”林仲杰撇撇嘴,对“纽扣”两字充满了轻蔑,好像看见一个当上了太太的丫头在那里耀武扬威,“别忘了,三年前她失踪的时候,我们的人就查过医院的门急诊记录,前两天又查了一遍,可以确定,凶手没有送她上过医院。”
  “这就是说,如果这丫头受了伤,是凶手本人替她医治的。”简东平道。
  “也可能根本没治,就这么拖着她早晚得死。你说呢?”林仲杰深吸了一口烟,问简律师。
  “同感同感,三年了,说确切点,是两年零八个月,我觉得她生还的可能很小。”
  “可如果邱元元死了,总该有个尸体吧。在这近三年的无名女尸中也没发现她吧。难道凶手把她做成了木乃伊?”简东平说。
  “处理尸体并不难,找辆车把尸体运到偏僻的郊区,往地下一埋,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也许永远都不会被发现。”林仲杰马上反驳。
  简东平可不这么认为。
  “一个穿着厨师服装的男人,走进一辆车,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些显眼和不协调的。他可以保证厨师打扮的自己顺利消失在人群里,但车不行。只要有车,就得找停车的地方,这就意味着有人可能会看见。即使车牌号用假的,车的样子还在,他总不会作一次案,就给车上一层不同的漆吧,即便这样,车的型号式样牌子还是容易被认出来。”简东平把最后一块三明治塞进嘴里,“现在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认识车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就算他一次成功了,也不能保证次次都成功,除非他找个地方换衣服,但这就意味着增加他在案发地点附近逗留的时间,这对他来说太冒险了,所以用车运尸体,对他来说很不明智。我觉得他也不是喜欢冒险的人。最普通的就是最安全的,他深谙这个道理。”
  “那么你认为他是如何运送尸体的呢?”林仲杰认真地听着,最后问道。
  “一辆旧自行车。卖淫女以身体为生,生活又没规律,所以她们一般不会很胖,因而他把她们卷起来装在蛇皮袋里体积也不会很大,用自行车运送尸体就够了。但是,”他停顿了一下,“我觉得他运送的那些尸体中,并不包括邱元元的。”
  “什么意思?”林仲杰严肃地盯着他。
  “看他的弃尸方式。尸体都是扔在明处的,如果他杀了邱元元,警方应该老早就发现了。”他说,“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杀了邱元元,二是他没有杀邱元元。”
  “这不是废话吗?”林仲杰嘟哝了一句。
  “耐心点,耐心点。”简律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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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他对待尸体的方式,他并没有把它们埋在地底下,没分尸扔在河里,更没烧毁面容,这说明他从没想过要费心隐藏尸体,也没费心想要隐藏死者的真实身份,这进而说明,他跟死者并不熟,至少平时没什么容易引起注意的交往,他知道即使警方了知道了死者的真实身份,也逮不住他。所以,如果他真的杀了元元,而警方没发现尸体,就说明他很可能跟元元认识,而且有一定程度的交往,他必须把尸体藏起来,才能掩盖自己的罪行,而如果他没杀元元,那当然不会有她的尸体。”
  “不杀她?难道养着她?而且一养养三年?她会替他生孩子还是怎么的?凶手有那么好心?”林仲杰讥讽道。
  “老林,你别忘了,凶手是个收藏家。”简律师呵呵笑道,“他们这些人最喜欢的就是把自认为好的东西藏在家里偷偷欣赏,没准一开始喜欢收藏纽扣,后来发现收藏人更带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杀妓女的案子在邱元元失踪后就停止了,除了前两天发现的杜群和李雅真以外,就没在那些垃圾堆里再发现妓女的尸体了,不是吗?”
  “没错,可是,收藏人?”林仲杰完全不相信这种天方夜谭。
  简东平知道,对于思想一向保守的林叔叔来说,这个设想的确是超出了他的承受力,虽然凶手未必真的会像收藏纽扣那样把元元收藏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这两年停止杀戮游戏一定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有些事也许只能等凶手自己来说了。
  “其实我觉得从弃尸的方式可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他想了想说。
  “你说说看。”林仲杰瞄了他一眼道。
  “杜群身上的麻油是王木浇的,这一点可以肯定了,对吧?”
  “对。”
  “这样的话,现在发现的7具尸体,有6具是在垃圾堆里发现的。只有雅真一个人没有被装进蛇皮袋,也没有被扔在垃圾堆里。”
  “这说明什么?”林仲杰笑了笑。
  “这说明,他对她有种特殊的感情,没把她当垃圾,从某方面上说,他也许还是尊重她的,把她当个人看待的。再结合没有发现元元的尸体,我觉得,这个凶手认识邱元元,也认识李雅真,在这五个嫌疑人中,有三个人符合这个人特征,陆劲、刘毅仁和程华。程华有很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可以删除,剩下的就只有这两个人了。他们两个住得很近,都在丽池路,都熟悉元元和雅真。一个冷静聪明,一个大智若愚,陆劲是唯一一个否认王升曾经偷过他东西的人,而刘毅仁是唯一一个拿着假纽扣跟王升请教的人,好奇怪,其他人都对收到假纽扣的事缄口不提,单单他这么做,很难保证他是否想用假纽扣套出王升的真纽扣,而且王升遭到袭击时,对方朝他洒了面粉,弃尸的嫌疑人又是穿着厨师装束……”
  “可是面粉和厨师服是很容易搞到的。”林仲杰提醒道。
  “是啊,他也知道,所以他穿着这套过于明显的行头不是反而很安全?”简东平说。
  “那王升自己的说法呢?他临死前说那几个人中有人偷了他的药,偷药的嫌疑人可不包括刘毅仁。”林仲杰好像很信服王升的判断。
  “偷药的人未必就是妓女杀手,”简东平早就想过这问题,他沉着地说,“因为王升得罪了他们所有的人,我觉得其中任何一个发现他是个空壳子,都会这么干的,毕竟药被偷了,还是可以去配的,偷药跟谋杀之间没有必然联系,王升本来就知道自己快死了。”简东平说完就看见父亲在朝自己笑,父亲拿起烟盒抖出一根给他。
  “你累了,要不要提提神?”父亲笑道,“今天白天你可不能累着。”
  他吓了一跳。
  “老爸,你搞什么?就算出远门我也不抽烟。”他说,看见父亲在嘿嘿笑,马上明白父亲在调侃自己晚上的约会了,他的脸马上红了,气不打一处来。
  “懂什么!烟味更有魅力!”简律师把雪茄咬在嘴角,低声嘀咕了一句,“哼,果然不是去旅游。”
  啊!原来老爸在套他的话,真是防不胜防!他恼羞成怒地瞪了老爸一眼,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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