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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简东平系列之 2003纽扣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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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林仲杰完全不理解这父子俩的哑谜,他对老朋友说:“不抽烟好,你可不要教坏了你儿子,像我们这样戒不掉才要命呢。我当初就是因为看他不抽烟不喝酒才想把他介绍给我们局里的小丫头的。”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想戒,我在享受,”简律师笑着朝儿子挤挤眼,“你也是时候该享受人生了。”
  他只恨能管住老爸的人都已经驾鹤西去,现在家里连个告状的人都没有。
  “好了,言归正传。”他不理老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对林仲杰说,“我觉得这两人都有嫌疑。”
   “我知道。”林仲杰笑了笑说。
  看来警方早就把锁定这两个目标了。
  “那为什么不抓他们?”他不禁要问。
  “因为没证据。我跟你说过,凶手清理现场清理得很干净。他没留下什么痕迹,李雅真的案子,他们两个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但并不能根据这就认定他们是凶手,至于三年前的妓女谋杀案,要找到证据就更难了。”林仲杰的口吻颇为无奈。
  简东平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杜群和雅真的案子跟前面的妓女勒杀案是应该可以分开来看的。”
  “不错,动机不同。”林仲杰点了点头,“杀妓女是为了泄愤,杀后面两个是为了拿回真纽扣,要不然他不会把李雅真的假纽扣扔在阴沟里。”
  果然这老头脑子里早就有谱了,看来今天他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程敏的事来感激我的,这老狐狸,难道跟我想到一块去了?简东平心里暗自琢磨。
  “那您准备怎么办?”他傻傻地问林仲杰。
  “怎么办?呵呵,他要真纽扣,就成全他喽!”林仲杰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说。
  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果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这时候,简律师狠狠地瞪了老朋友一眼说:
  “老家伙,请你不要用这种吃人的目光看着我们简家三代单传的独子好不好?你要是敢拉他去冒险,我跟你没完。”
  林仲杰把脸转向老朋友,冷冷地问:
  “喂,我背后是什么?”
  简律师看了看。
  “你背后什么也没有啊?”
  “我背后是人民政府,是国家安全机关,是几十个或几百个荷枪实弹的现役警察,你担心个鸟!”
  “你还少说了两样。”
  “什么?”
  “你背后还有党和人民。”简律师道。
  “这么说你同意了?”
  “谁同意了?我的儿子,凭什么要为你的事业去冒险?”
  “因为他认识嫌疑人,因为他跟你一样可以把死人说活了。他有办法让他们相信他说的话,得了,我们会保护他的。”
  “开什么玩笑,对方可是杀了7个人的连环杀人犯!我再说一遍,他是我们家的独子,为了他,我连再婚都放弃了,怎么可能让他去冒险?”
  “在你第一次结婚前,你自己说,人生只要结一次婚就够了。”
  ……
  他们一定忘了我还在这间屋里,简东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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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12.主意已定
  
  
  “延期?为什么?!”江璇觉得莫名其妙,她抬头望着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他说的。他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虽然天数不多,但他那心急火燎,急不可待的模样,凭空就把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拉成了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再想想为了他们的第一次,他都做了些什么,列了购物清单,添置了淋浴器、换了抽水马桶、买了新的被褥和洗漱用品,真可谓一应俱全,用心良苦,怎么现在等什么都准备好了,时间也到了,他却临时要变卦?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变故。
  “为什么?”她又问了一遍,心情马上就变坏了。
  “因为……”他咬咬嘴唇,好像难以启齿。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盯着他犹豫不决的脸,担心和怒气一起涌上了心头,难道他不爱我了?不想要我了?“你不爱我了?!”她咄咄逼人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说延期,又没说取消。”他好声好气地解释。
  “为什么要延期?”她很不想问这问题,搞得好像她有多希望跟他有点什么似的,但是她就是想问,忍也忍不住,就是想问个明白。
  “璇,你别多心,我想延期是因为我答应警方要帮他们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他大概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连忙说,“当然他们会保护我的,我不会有事的。”
  她松了口气。
  “那不就没问题了?”
  他表情严肃地说:
  “江璇,你得知道,这种事很难说,对方是个很聪明的连环杀手,他已经杀了很多人了,虽然有人保护,增加了安全系数,但谁也不敢对结果打包票。”
  “那就不要去了,你又不是警察。”她扯扯他的衣角说。
  “可是我也很想抓住他啊,太想了,他杀了我的朋友李雅真,我想为她报仇。”他摸摸她的头发说,“所以我们延期吧,我觉得今晚不合适。”
  他们两个的第一次跟抓住那个凶手有什么关系?她实在搞不懂。
  “James,这跟我们今晚的事有关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她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听,她现在只想搞清楚他到底爱不爱自己,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
  “当然有关系。”他温柔地望着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如果我死了怎么办?如果我被打伤怎么办?我不想不负责任地跟你过一夜,然后让你终身都后悔这个决定。小璇,你才19岁,如果我不能保证我以后是个好好的人,我是不能随便碰你的,你明白吗?因为我不想让你后悔。”好像是发现自己的话把她吓住了,他停了下来,笑着捏捏她的手说,“对不起,今天我爽约了,但我不是因为不爱你才作这样的决定的,其实是恰恰相反。所以还是延期吧……”他看了她一会儿,像是下了大决心似的,蓦然放开她的手,走到了门边。
  原来是这样。
  她跟着走到他的身后。
  “东平。”她轻声叫了他一声。
  他回头朝她笑了笑。
  “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不要担心。”他说。
  她伸出双臂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开车来的路上,他一定是吃过薄荷糖了。
  “我不让你走。”她把脸贴在他背上,心里觉得奇怪,本来自己对今天的来临总有些恐惧,但被他这么一说,现在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了
  “其实也没那么危险,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以防万一嘛。”他回眸一笑说。她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不是为了宽慰她,她只是从背后紧紧搂住他,像念咒语般地不断重复着:“不要走,不许走,不让你走,走了就别回来……”
  他靠在她怀里沉默了好久,她觉得他好像都快在自己的怀抱里睡着了,但忽然之间,他转过身,一下子吻住了她,等他的嘴唇离开她的时候,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你听我的话好吗?”像在恳求她,又像在命令他自己,她看出他眼睛里的挣扎和彷徨。
  她亲了亲他的唇角,忽然觉得心里好难过。
  “James,如果你死了,我会终身遗憾的。你不要走。”她轻声说,眼眶不由自主地湿了。
  他像木头人那样呆呆地看着她,足有五秒钟,随后他放开她,退后一步,拉开了滑雪衫的拉链。
  “去给我拿拖鞋,蜜枣。”他冷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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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开始,他叽叽咕咕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觉得他好烦,只好边抚摸他的脸,边告诫他,James,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她想让他专心点,不要把本应该很美妙的第一次变成一个大笑话,但他却格格笑起来,眼睛里闪着喜悦的亮光,别吵啊,蜜枣,别吵,我在作热身呢,他调皮地说着,慢慢靠过来,等身体快要碰到她的时候,他朝她脸上吹了口气,又马上躲开了。
  “我先看看。”他笑着说。
  “有什么好看的。”她嘀咕了一句。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
  “你也先看看我嘛。”他小声说。
  以前,她一直把他当哥哥,觉得他比谁都成熟稳重,比谁都有魄力,可是这一次,在最初的20分钟里,她却觉得他更像自己的弟弟,他就好像是一个对什么都感兴趣,对什么都喜欢,却又什么都不懂的小弟弟。
  他的手在她身上好奇地摸索着,每摸到一个地方,他就俯身亲一下,然后像发现新大陆那样,笑着说,“原来你长这样啊。”她觉得他又可爱又可气,很想揍他,但身体却渐渐地不听使唤了,在他的抚摸中,她一会儿觉得痛,一会儿觉得痒,刚刚体味到一个感觉,下一个新的感觉就席卷而来,这让她恐慌又让她兴奋,而当他的手移到她的腹股沟的时候,她觉得脑子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猛抽了一下,接着浑身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啊,James,别这样,她想叫他停止,耳边却忽然传来他那句煞风景的话,“原来你长得这样啊……”
  “啪!”她忍不住狠狠打了他一下,心里骂道,笨蛋!他痛得一哆嗦,她这才意识到他上次挨揍时留下的瘀伤还没完全好,于是又禁不住心疼起来了,赶紧在刚才打到的地方亲了亲。她闻到一股带着汗水的薄荷味道,
  “还疼吗?”她轻轻抚摸他赤裸的胸膛。虽然动作很轻,但她觉得自己的手上好像长了刺,每摸一下,他就浑身一颤。
  他没搭腔,看着她,接着滚烫的身子靠了过来,粘在了她身上,他的大腿摩擦着她的身子,他干爽光滑的皮肤上冒出的汗毛,挠得她浑身发痒,她仰起头,正好看见了他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眼神也变了,那冷酷犀利的目光,好像在告诉她,宝贝,我来了,我来吃你了,会很痛哦,不过也很快。她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也蓦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他会那么啰嗦,其实他也是怕的。但是她没想到,他一旦进入状态就会从一个谦谦君子突然变成一头野生动物,当然,很酷,但是,她还是禁不住心头着慌想逃。于是她几乎是本能地朝后让了让,但他马上就像只巨型蝙蝠那样展开翅膀整个把她卷了过去,接着,她感到他温暖的手掌开始沉着地在自己身上蔓延,有目的有激情,每触到一个地方,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触电一样发麻。
  “James……”她呻吟了一声,抚摸着他按在自己双腿上的手,觉得它们就像是为自己而生的,就像钢琴家的手就是为钢琴而生的那样,只要碰到,就有感觉,只要碰到,就会不一样。
  他望着她,脸上似笑非笑,动作开始连贯起来,就好像是个训练有素的机械修理师,他熟门熟路,完全知道该往哪个地方填什么零件,也知道拧多少下能达到怎样的深度,但是她想,他也许不知道,她觉得痛,还觉得不舒服。她恨自己的感觉,她恨自己竟然没法跟上他的脚步,就好像他在天上飞,而她掉在了水里,他在自由快乐地翱翔,她则沉到了水底。但是她想,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是开心的,不就行了?
  因为她知道,他也是第一次,
  一想到他把自己完完全全给了她,她就觉得该好好款待他,该好好爱他,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她想告诉他,这就是他们,爱得最深最浓,爱得死去活来的,爱得比谁都合拍,比谁都快乐的两个人。她忍痛尽力迎合着他,他在她体内的感觉让她感到幸福无比又让她感到痛苦不堪,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她抓着他的手臂,好像抓着一根跟他连在一起的绳索,带上我,James,带上我,我也想飞上天,她在心里一声声地呼唤着,终于,她觉得自己的门慢慢张开了,一股清新的气流从外面吹进来,她又闻到了那股带汗味的薄荷味。他臀部的肌肉绷得很紧,动作比先前更迅猛了,她克制着自己不叫出声来,她知道自己仍然没跟上脚步,但是疼痛正在减轻,正在减轻,她抚摸着他的腿鼓励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体忽然一僵,倒在了她怀里,她睁开眼睛时,正看见他在瞧着自己,野兽的气息在他身上已经退去了。
  “蜜枣……”他轻声说。
  她亲亲他的嘴唇,微微一笑。
  他把头搁在她的头发旁边的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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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
  “你没睡吗?”他看见她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问道。
  “我睡不着。”她说。
  “是因为我在吗?”
  “嗯。”她在黑暗中望着他,觉得现在的他好俊啊,忍不住又朝他那边挪了一些,她喜欢闻他身上的薄荷味。
  谁知他竟然朝后让了让。
  “你怎么啦?”她其实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忍不住笑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没什么。”过了会儿,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是自然现象,我自己控制不了的。”
  他看着她,忽然又朝她这边靠了过来,
  她的手就在它旁边,早有感觉,想到刚才的痛,她连忙朝后让一让。
  “那你就睡吧。”她假装没事地说。
  他轻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再碰你了,我知道你很痛。”
  她瞄了他一眼,不说话。
  “其实,我也觉得……嗯……有点痛。”他咬了咬嘴唇说。
  现在,她真高兴他没中途问她的感受,如果问了,也许她就会哭出来,也许他就会因此停下来,那么这个夜晚就会以失败告终,想到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想成就今晚的事,她就觉得非常感动,于是她贴近他,依偎在了他怀里。
  她的手无意中碰到它了,他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
  “James……”她轻声叫他。
  “没什么,你碰到我,我,我就会这样,这是自然现象,我没法控制……”他气喘吁吁地说,“你……再碰我一下好吗?”
  她没办法拒绝他。只要向前移几厘米就碰到了,但是她知道,他肯定不希望她仅仅只是碰,果然,她的手刚刚伸过去,就被他一把抓住按到了那又热又硬的地方。
  “抓住它,宝贝,抓住它……”他闭上眼睛,呻吟着恳求道。
  “好吧。”她说。
  她后来发现,自己之所以喜欢跟他有最亲密的肌肤之亲是因为喜欢看他脸上到达顶点时那好像快昏过去的表情,她后来从小说里看到一个词,觉得用来形容这表情非常贴切,那就是,欲仙欲死。她喜欢欣赏他这成人表情,甚至已经超过了跟他亲热本身,因为每当那时,她就觉得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变成了她的情人,一个从里到外,从精神到肉体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男人。而一想到他沉溺在她的温情中不能自拔,一想到他迷恋她迷恋到无可复加,她就越发爱他,她迷恋上了他对她的迷恋,觉得他就像是青草下偷偷开出的小花,只有她一个人在的时候,他才会为她绽放,她真不知是该闻它的香味,咬它的茎叶,还是该揉捏它的花瓣,到底哪样才能让他更开心,更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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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又一波过去了,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谢谢你。”他睁开眼睛,脸上的表情既疲倦又羞涩。但她知道他很快乐,而且这一次恐怕比刚才更强烈,因为他不觉得痛了。虽然在黑暗中,她好像看见他的脸因为剧烈运动而涨得通红。
  “你流了好多汗。”她说。
  他垂下眼睛看看自己的身体,轻声说:“我大出血了,流的何止是汗啊。”
  她笑起来。
  “对不起,我把新床单弄脏了。”他抱歉地说。
  “新床单不就是为了弄脏才买的吗?”
  他看着她,脸上也慢慢露出笑容。
  “蜜枣,我爱你。”他深情地说。
  “我知道。”她找了张纸巾替他擦去额头的汗。
  “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去看看我爸,不,是让我爸看看你,让他看看我的女朋友多漂亮,他一直想看看你。”他说。
  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个!这话让她听了揪心,她凶巴巴地呵斥道:“别乱说话!如果去见你爸,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知道了,我会带你去的。”他把她搂在怀里,嘀嘀咕咕地说起来,“最好再给我一张你的照片,让我烧给我妈,让我妈也看看你,她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如果她在,她会给你宝石戒指,她很大方,还有我奶奶,她一定会给你戴镯子。我奶奶死的那天对我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等不到看我结婚了,那时候我12岁,我拉了隔壁的小姑娘来见我奶奶,我说,奶奶我们今天结婚,你再等等,明天就能看见重孙了,把我奶奶乐得笑开了花……我后来想想自己做得真好,我奶奶是笑着去世的。”
  听了他的话,她都快哭了。她亲了亲他的脸颊。
  “你奶奶一定很疼你吧。”
  “嗯,她从小带我的,对我百依百顺,有一次,我找到隔壁邻居偷吃我家红烧肉的证据,要找人家理论,还是我奶奶陪我去跟人吵架的呢,我们一搭一挡,把对方气坏了。后来我爸怕她把我宠坏,就不让她带我了,硬把她送到我姑姑家去住。我还记得我姑姑的车来接她,她站在马路上一边拉着我的手哭一边骂我爸妈没良心。因为这事我奶奶有好长时间一直不开心,不过后来我每周去看她,她就又高兴了。”他摸摸她的头发,“如果我奶奶看见你,肯定开心得不得了,她会给你做她最拿手的宁波汤团和水果羹。”
  “嗯。”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应了一声。
  他依偎着她,唠唠叨叨地说了下去:“我妈死的时候,我大了一点,14岁,她说的话,我有点懂的,她说,如果她停止呼吸了,那就说明她死了,不是什么去很远的地方,而是灰飞烟灭,世界上再也没她这个人了,她说,因为我不是孩子了,所以应该知道什么是死亡,死亡就是永远不在人间住了。我那时候鬼迷心窍看了很多侦探小说,一直问她,到底是谁杀了她,后来又哭得好厉害,忘了问她,她以后在哪里住。”
  “后来呢……”她听得鼻子发酸。
  “嗯?”
  “你妈妈还说什么?”她轻声问。
  “她让我相信我爸爸,说我爸爸虽然说话有时候没正经,但办的事件件都很正经,她还让我看着我爸,不让他喝太多的酒,还说如果我爸以后要再婚,要我支持他,但只能叫那个女人阿姨,最后说,如果我有女朋友,以后烧一张照片给她,她也许能看到。我都一一答应了。”他翻动了一下身子,“为了烧张照片给我妈看,我一直就想找个出众的女朋友,大概就因为太挑剔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他又翻动了一下,“可是蜜枣,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女朋友了,我远远看着你,一直在想怎么上来跟你搭话,蟑螂是我编的,我哪会怕蟑螂啊,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想到今天的事了,想了很多,一幕幕的,有一次我还梦见你了,你就像今天这样,你还问我问题。”
  “我问你什么了?”她感兴趣起来。
  “你问我是不是爱做果冻,哈哈哈”他大笑。
  “什么意思啊……”她小声嘀咕,忽然发现不对,惊叫了起来,“哦!James!”
  “我说过了,这是自然现象,我不能控制的。好了,我离你远点好了……”他背过身去了,她不理他,过了一会儿,他又笑嘻嘻地转了过来。
  “傻瓜!”她骂了一句,把他搂紧了。
  这一次,她希望自己能跟上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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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在邱源的家门口,简东平差点跟刘毅仁撞个满怀。
  “是你?”刘毅仁惊讶地看着他,
  “你好,我是来看依依的。”他神态自若地朝胖厨师点头笑了笑,按响了门铃。
  屋子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后门开了,赵依依站在门口。
  “东平哥哥,你终于来啦,我等你好久了。”一看见他,她立刻露出甜美的微笑,今天她穿了件略微紧身的粉色长毛衣,这颜色称上她雪白的皮肤和匀称的身材,更显其娇嫩可爱。简东平不自觉地打量了她一番,心道,只可惜跟我的蜜枣比还差点。经过昨夜,他在心里又打了个分,蜜枣200分,至于依依么,80分吧。
  “依依,长胖了啊。”刘毅仁笑哈哈地走上去想拍拍赵依依的头,她赶紧躲开
  “刘叔叔,我爸他们在书房等你呢。”赵依依不太热情地说:
  刘毅仁朝屋子里面探了探头。
  “他们都来了吗?”刘毅仁低声问道。
  “程13的老爸没来,除了他,就缺你一个了。”赵依依扫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叫道,“刘叔叔,你快进去好不好?你堵在门口,东平哥哥都进不来了!”
  刘毅仁大步跨进了走廊,向前迈了两步,忽然转过头,朝他咧嘴笑了起来,在阴暗的走廊里,简东平觉得他的笑容显得格外狰狞。
  赵依依拉着简东平的滑雪衫袖子,把他从外面拉了进来。
  “你进来啊,别老站在门口。”
   “原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在‘米里麻拉’,哈哈……”刘毅仁两只肥胖粗短的大拇指相对热闹地弯了两下。
  “怎么样?”赵依依白了他一眼。
  “哼,小丫头,上次是你叫他去见我的,还是你爸叫他去的?”刘毅仁脸一寒,忽然摆出长辈的架势问道。
  弥勒佛的突然变脸把赵依依吓了一跳,她飞快地躲到他身边,瞪了刘毅仁一眼,没好气地说:
  “是我叫他去的,怎么样?不行吗?谁叫你是嫌疑人的?”
  刘毅仁把目光对准他,冷冷地说:“我不信。”
  “不信拉倒!反正谁问还不一样,说假话的人最终会被拆穿的,就像程13和他老爸一样。”她拉拉他的衣服,“你说对吗?”
  “那当然。”他道,感觉自己的目光跟刘毅仁的目光在黑暗中交接时,擦出了几颗火星。
  刘毅仁正想说什么,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刘,你总算来了——”邱源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他是个略显清瘦的中年人,梳着整齐的分头,穿了件质地精良的驼色羊毛开衫,在屋子里还体面地穿着皮鞋,言谈举止儒雅又斯文。这是简东平第二次看见邱源本人。
  “哎呀不好意思,老邱,我晚了,我晚了,出门的时候店里正忙热火朝天,没办法啊。”刘毅仁露出一脸傻笑,拎起一个沾满油渍的塑料袋在邱源面前晃了晃,“瞧,我给你带来了两个麻油鸡,怎么样?哈哈,算是赔罪了。”
  “老刘,你太客气了。那我就谢谢啦。”邱源微笑着接过塑料袋,递给赵依依。
  “给我?”赵依依一脸困惑。
  “把这个拿到厨房去。”邱源以命令的口吻说。
  “可是……”赵依依满心不情愿地接过麻油鸡,“为什么找我呀。呀,好油啊……”
  她回头看了简东平一眼,拿着麻油鸡匆匆奔进了厨房。
  “小女孩不懂事,别介意啊,老刘。”邱源拍拍刘毅仁肥厚的背。
  “哈哈,小女孩嘛!”刘毅仁傻呵呵地笑。
  邱源回身看了他一眼,好像已经见过他100次那样,很随便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来啦。”
  “伯父好。”他朝邱源恭敬地欠了欠身。
  刘毅仁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邱源:“老邱,这么早找女婿,是不是太心急了?”
  “呵呵,老刘,现在年轻人的事,想管也管不了啊,进去吧,”邱源朝刘毅仁笑了笑,又回头对他说,“到书房来吧,人都到齐了。”口气温和又不失威严。
  “是。”他点头道。
  邱源和刘毅仁一起走了进去,他尾随其后。
  房间里已经聚满了人,他一进屋就看见陆劲在翻一本收藏杂志,看见他进来,陆劲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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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各位,我介绍一下,这是小女依依的朋友,叫简东平。”邱源把手放在简东平的肩上,面带微笑地对屋子里的收藏家们说。
  “嗨,”陆劲友善地跟他打招呼。
  “嗨。”他应了一声,就听到邱源说:
  “原来这是你的未来女婿啊,老邱,你是不是该就某些事解释一下?”张守震看了简东平一眼,冷不林丁地说。
  苗峰很响地咳嗽了一声,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白,他赞同张守震的话。
  “上次是我叫他来找各位聊天的,先给大家赔不是了。”邱源不温不火地说。
  “哼,果然是你!”苗峰声音低沉地吐出一句话来。
  “要不是因为我大女儿失踪这么久,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寻女心切,又加上这小子是干记者的,好奇心重,呵呵,还请各位多包涵啊……”邱源笑着打哈哈。
  “我说呢,他怎么会有那卷录音带。”张守震充满敌意地瞪了简东平一眼。
  邱源叹了口气。
  “那卷录音带是元元留下的,这孩子实在太喜欢玩,也怪我太宠她,就是因为这样她才……算了,不说了。”邱源的目光停留在墙上的一幅彩色照片上,在那张照片里邱元元和赵依依并排站在一起,都穿着白色连衣裙,两姐妹看上去差不多五、六岁。
  “得了老邱,警察不是正在查元元的下落吗?”刘毅仁找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叫声,“他们总会给你个答复的,就像入了油锅的鸡,不管是生是熟,最后总会有个结果的。”
  “妈的,就是不知道在哪里捞。”苗峰斜睨了刘毅仁毅一眼问道,“你知道吗?”
  “我哪知道!”刘毅仁气愤又无辜地叫道。
  “老邱。这事有警察帮你,早晚会有结果。”张守震言不由衷地安慰道,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老程今天怎么还没来?”
  “我没通知他。”邱源冷冷地说,“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他再踏足我家。”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一下子全都集中在了邱源身上。
  “为什么?”张守震问。
  “还用问,这家伙肯定做了什么恶心事,嘿嘿。”苗峰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陆劲站起身,把收藏杂志放回书架,又从里面拿出另一本来,翻了起来。
  “有什么理由吗?方便的话说出来听听。”他问道,
  “我最近才知道,他女儿程敏早就回来了。”邱源绷着脸说。
  陆劲回头看看邱源,没说话。
  “程华对此一直秘而不宣,他没报警,也没向我透露一个字,他就这么一直让他女儿躲着,甚至在不久前,他们的事暴露了,那个女孩还在向警方撒谎,想隐瞒重要的线索,”邱源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各位,我现在郑重声明,从今往后,程华不再是我邱源的朋友,我也不会再让他踏入我的家门,等元元的事情有了结果,我还会控告他和他的女儿,如果我的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说到最后一句时,邱源的声音忽然变得像刀锋一样锐利,划得简东平耳膜发疼。
  房间里一片沉默。
  “老程这么做的确不厚道!应该受到谴责!”过了一会儿,张守震首先发话。
  “这老痞子,嘿嘿,老邱,我不是早跟你说他不是个东西了吗?你不信!”苗峰沙哑着喉咙低沉地笑了笑。
  “老程做这事,我相信。”刘毅仁舔舔嘴唇,眼神有些呆滞,好像在想心事,又好像在琢磨麻油鸡的调料是否放过了头。
  “他有他的立场嘛,”陆劲似乎想笑,但忍住了,他走上来拍拍简东平的肩,又坐回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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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候,赵依依匆匆奔了进来。
  “爸,你怎么还让东平哥在这儿,快点把事情解决,我们还得去看电影呢!”她抱怨道。
  “那……伯父,”他征询邱源的意见,邱源还没开口,刘毅仁就插嘴了:
  “什么事啊?”声音有些烦躁。
  邱源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随后环顾四周,四平八稳地说:“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前不久我女儿依依在百货公司看见了程华的女儿,所以我怀疑程华在这里面捣鬼,怀疑我女儿的失踪跟他有关,所以就通知了警察。”
  “哼,程华可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他能主动坦白?”苗峰冷笑道。
  “苗兄说得对,警察找了他好多次,他都不肯说实话,依依碰到程敏的时候很突然,时间又紧,也没拍下程敏的照片,因为没证据所以警方也拿他没办法。这时候,依依就给我介绍了这小子。”邱源用眼睛朝简东平一指,“他是个记者,听依依说了我们家的事后,他就自告奋勇提出帮我调查,我也就是司马当活马医,警察既然没办法,就决定让他用他的方法试试看。结果他找到元元的同学,有意外的发现。”邱源转过头来看着他说,“我看,还是你自己说吧。”
  “好。”简东平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等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后,他说,“我找到了元元的好朋友,本来其实只是想问元元出走前,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没想到却发现元元曾经放了一些东西在他那里,其中一样就是这两颗纽扣。”
  一提到“纽扣”二字,房间里的空气立刻就变得稀薄了,沉重的呼吸声和灼热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觉得自己好像身陷狼窝,无处可逃。他笑了笑,心道,我等的就是这结果。
  他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袁之杰给他的那两颗纽扣。
  “瞧,就是这个。”他说,“我拿这两颗纽扣给伯父看,伯父说这跟网上人血纽扣的照片很相像,但是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也不能肯定。所以想请各位看一看,各位不是都曾经出钱跟王升买过人血纽扣吗?那他肯定给你们看过真货,相信你们能辨别出它的真假。”
  “你是说,想叫我们鉴别纽扣的真假?”张守震贪婪地看了那颗纽扣一眼,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邱源沉稳地说,“我从来没看过真的纽扣,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所以想请各位看一看。”
  “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苗峰盯着简东平手里的纽扣,像要忍住口浓痰般声音压抑地问道。
  邱源沉默片刻后说:“如果是真的,我准备送给这小子。”
  “送给他?”刘毅仁难以置信地看看简东平又看看邱源,他的声音微微发抖。
  “别装了,老邱,如果是真货,你会舍得送人?”苗峰高声叫了一句,喉咙像只坏了的喇叭。
   “对我来说,这东西不吉利。”邱源道。
  “得了,给他不就等于给他女儿?”张守震焦躁地说。,
  简东平没理会刘毅仁的情绪波动,他把那两颗纽扣放在胖厨师手里,和颜悦色地说:“请大家传看一下吧。”
  刘毅仁立刻不说话了,他低下头拨弄了两下纽扣,忽然脸涨得通红,他腾出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手帕来擦脸,眼睛却盯着纽扣一眨不眨。
  “喂,该我了!”他旁边的苗峰提醒道。
  刘毅仁很不情愿地把纽扣传给苗峰,苗峰立刻露出紧张的神色。
  “乖乖!乖乖!”他叹了两声,旁边的张守震叫道:“老苗!你看好了没有?”
  苗峰恼火瞪了他一眼,把纽扣传了过去。纽扣递到张守震手里的时候,他的手忽然一抖,差点掉了,苗峰立刻骂道:
  “妈的,张守震,你别耍花招!这里没瞎子!”
  张守震气得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气氛空前紧张,就好像一根扯到极限的橡皮筋,随时都可能断,简东平看着这几个人贪婪焦躁的表情真担心他们会因为这两颗纽扣打起来。
  张守震终于依依不舍地将纽扣传到了陆劲的手里。陆劲面无表情地盯着掌心中的那两颗纽扣,没有用手去碰他们,只是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就好像他手里的不是纽扣,而是一朵荷花,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把它们交还给了邱源。
  “大家什么看法。”邱源问道。
  房间里鸦雀无声。
  “你怎么能证明这纽扣来自元元的同学,而不是王升给你的?”张守震盯着简东平问道,“要知道,我可是付了王升钱的,而且现在我知道,我付得最多,王升这混蛋要了我三倍的钱,纽扣很明显应该是我的。”
  “不是你一个人付过钱。”陆劲冷冷地反驳了一句。
  “小陆说的对。不过,我觉得老张说得也有道理,你怎么能证明这不是王升的纽扣?”刘毅仁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有跟他谈话的录音,请他本人来作证也行,你们还可以自己去调查,他跟元元的确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如果你们需要他的姓名,我可以提供。”简东平早就料到他们会问这些问题,他很平静地说,“至于他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肯交出这些东西,那是因为元元不让他这么做,元元临走前曾经告诫他,千万不能把这些东西交给别人。”
  “谁信呢!”苗峰冷笑道,“老邱,我看这纽扣就是王升给你的。”
  “这么说,这就是你们想买的所谓人血纽扣?”邱源盯着苗峰的脸问道。
  苗峰不说话,只是冷笑。
  “你刚刚说的男生是不是袁之杰?”陆劲问简东平。
  “是的。”被他一提,简东平忽然想起来,陆劲认识袁之杰,在陆劲生病的时候,他们三个好像还一起凑钱买东西去看他,程敏因为以两双袜子抵扣了份子钱,从此赢得了程13的“美名“。
  “元元临走时除了给他纽扣,还给过什么?”
  “录音带。”他简短地答道。
  两人对视了三秒钟。
  陆劲皱皱眉头,没说话。
  “照这么说,那盘录音带也是从这个姓什么,姓袁是不是,也从这小子的手里拿回来的?谁信啊!既然他把录音带都交给了你们,还会隐瞒那两颗纽扣?老邱这件事你要说清楚!”张守震恼火地叫了起来。
  “姓张的!又不是你一个人付了钱,你付三倍,可我只比你少付100块!妈的!”苗峰不耐烦地嚷起来。
  “各位。”邱源声音不大,气势却盖过了张守震和苗峰,“我不是王升,也不知道王升跟你们之间私下有什么交易,我对此也不关心,我只关心这两颗纽扣的真假,今天只是让各位鉴别一下,至于它的来历,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各位不信,我也没办法。”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开个价吧。”最后,刘毅仁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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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下午,简东平一共收到两个电话一条短信。电话是张守震和苗峰打来的,两人分别向他发出了邀请,都希望能跟他单独谈谈,简东平跟他们敷衍了一下,便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条奇怪的短信上。短信是由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发来的,内容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我都知道。”语调阴阳怪气,带点威胁的意味,却没有实质性内容,听起来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立刻把这个号码传给了林仲杰警官,没多久回复就来了,这号码属于神州行,一时还不能查到机主。
  他决定再等等,看对方还会不会再发给他短信。
  他坐在电脑前,一边看稿子一边心神不宁地等短信,五点左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知道那不可能是江璇,因为他跟她已经说定,三天内两人不通电话。那么会是谁呢?
  “喂,是我。”声音是陆劲的。
  他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
  “你好,哪位?”他明知故问。
  “陆劲。”
  “你好,有事吗?”
  “想跟你单独谈谈。”陆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而坦然。
  “什么时候?”
  “看你的安排了。明晚有空吗?”
  奇怪,是明晚,为什么不是今晚?陆劲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心急?为什么他那么平静?
  “明晚我有事。为什么,不是今晚?”他谨慎地问。
  陆劲似乎笑了笑。
  “今晚我正好有点事。”陆劲说。
  “约会吗?”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我去看看雅真的妈妈,已经约好了。”陆劲平静地说。
  他对雅真还真上心,简东平想。
  “说起雅真,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请说。”
  “那天你的素描里,为什么雅真穿着红衣服?”
  “凑巧罢了。”
  “凑巧我最后一次看见她,她也穿了件红毛衣。”简东平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陆劲沉默了会儿。
  “我喜欢她穿红色,不可以吗?”陆劲调侃道。
  如果陆劲是罪犯的话,显然他非常谨慎,因为其实那天晚上,雅真穿的是白毛衣,换作别人可能会为了证明自己没在事发当晚见过雅真而出言反驳,但其实像陆劲这样巧妙绕开,才最高明。
  “一般把自己的喜好投注在对方身上就表示对这个人有特殊的感情。陆劲,你喜欢雅真对吗?”简东平试探性地向前跨出一步,他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哪料对方却回答地既坦白又轻松。
  “是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喜欢的不是你吗?”陆劲轻轻笑起来。
  “如果你追她,我相信她会给你机会。你追过她吗?”
  这个问题让陆劲稍稍停顿了一下。
  “老实说,没有。”陆劲说。
  “为什么?你们都是单身,有共同的爱好,她似乎也喜欢跟你在一起。”他拿出了记者的职业耐心刨根问底起来。
  “你别忘了她有男朋友。”陆劲对这话题似乎并不反感,但也没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他说话总是不长不短,你既不能说他在故意回避,也不能说他答得爽快。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没追求她,你认识她,应该比她男朋友认识她更早,你有机会,她也喜欢你,而且你承认你也喜欢她,不是吗?”
  “喜欢了就一定要占有吗?”陆劲笑道。
  “哈,这哪像收藏家说的话啊。”他也笑了。
  “有的人收藏讲究全,有的人则讲究精。”
  “那你呢?”
  “我属于随性的。我认为有价值才会收藏。”陆劲轻轻叹了口气,“再说,感情上的事,跟收藏一样,要讲缘分,不是你出钱出力了就能拥有的。其实,我暗示过,但她没回应,所以我就放弃了。”
  “原来如此。”原来他还是暗示过的。
  “好奇心得到满足了?”陆劲问。
  “满足了。”
  “那到时候下手就对我客气点吧,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陆劲笑着说。
  他是在说纽扣的事吗?
  “那你看时间上……”
  “再约吧。”陆劲说。
  “好。”
  “再见。”陆劲挂了电话。
  好奇怪,他真的一点都不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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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半小时后,刘毅仁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我说,老邱的女婿。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啊,呵呵。”刘毅仁仍然笑哈哈,不过这笑声里听不出快乐,也听不出诚意。
  “有事吗?刘叔叔。”他客气地问道。
  “别装蒜,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我不知道。”
  “呵呵,不愧是老邱的女婿,真会装!”刘毅仁笑着说,“难道别人没来找过你?不可能吧,我离开老邱家的时候听见张守震给你打电话了。”
  “对,他打过。”张守震是第一个给他打电话的人。
  “他是不是想买你手里的纽扣?”
  “他只说想见个面。”
  “你们约在什么时候?”
  “我今晚正好有点事……”他顿了一顿,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刚才不是都说那纽扣是假的吗?”
  “啊,哈哈哈,假的就不能买了吗?坦白说吧,我想买你手里那两个小玩意儿,怎么样?见个面吧。”刘毅仁口气又轻松起来。
  “在哪儿?什么时间?”
  “今晚怎么样?”
  “跟你说了,我今晚有事……”
  “你不会忙到半夜吧,妈的,就算到半夜,我也等你。”
  在这几个人中,刘毅仁显得最急不可待。
  “好吧,在哪里?”他问。
  刘毅仁压低嗓门问:“你认识忘生桥吗?”
  忘生桥,简东平感觉刮过一股冷风。
  “我认识。”他道。
  “就在桥上等吧。”刘毅仁说。
  “什么时间?”他问,忽然听见手机发出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他知道刚刚收进了一条短信。
  “你那边什么时候完事?”
  “十点以后。”
  “11点前能赶到吗?10点45分怎么样?”
  “为什么单单挑那儿?”他问道。
  “我们说话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嘛,那地方我熟,没什么人,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听说那边常死人。”
  “死人的地方不是桥上,呵呵。”刘毅仁像开玩笑似的问,“害怕了?”
  “那倒不会。”
  “那就说定了。”刘毅仁临挂电话前,又叮嘱了一句,“带好那东西,让我再看看,刚刚他们在,我没看仔细。”
  “ok。”
  挂了电话,简东平赶紧查看那条短信,果然又是那个神秘人发来的,短信内容是:“今晚12点以前,不要去四河路12号,那里有个圈套等着你。”
  忘生桥就在四河路附近,难道短信是刘毅仁发来的?
  别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约在忘生桥见面?难道只是巧合?
  会不会是刘毅仁趁打电话的空儿用另一个手机给他发了短信,假意10点45分约他在忘生桥碰头,这样如果两人在12点前分手,他就能很快赶到附近的四河路。
  但是,真的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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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假设凶手是刘毅仁,他的心里会不会是这样想的:
  “我约这臭小子11点前在忘生桥上见面,跟他随便谈点什么,反正不管价格是否谈得拢,只要谈得愉快就行了,谈判本来就不可能一次能完成的,我慢慢跟他磨一阵,然后跟他拜拜,我到四河路去等他。这臭小子一定没料到,今天晚上,在同一个区域会遇到我两次,再说我只要稍微化下妆,他就更认不出我来了,到时候,我只要在他背后,喀嚓一下,不就行了?当然,原则上,我要先在忘生桥那边看过纽扣才能算数,不能确保纽扣在他身上,我就给他来个按兵不动,呵呵……”
  还有一种可能,是陆劲发的短信。
  假设陆劲是凶手,他的心里也许是这么想的:
  “我发这样的短信给简东平,换作别人,可能会置之不理,但是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去的。因为通过几次谈话,我发现他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喜欢刨根问底,对不明白的事会穷追不舍,所以,我这条短信一定会吸引他的注意,他会在12点赶到四河路12号,然后看看究竟有什么圈套等着他。他虽然很聪明,但未必会想到是我,因为从表面上,我一点都不急,而且,我还跟他说过,晚上要去见雅真妈妈,这花不了多少时间,我有足够的时间在12点前赶到四河路,在12号附近守株待兔。之前,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最佳的藏身之处,非常隐蔽,方便攻击,又容易全身而退。我的计划很周全,简东平死定了,我相信利用他的性格来制造谋杀是最高明的手段。所谓好奇害死猫,大概就是如此吧。”
  简东平设想了两个嫌疑人可能有的心理活动,接着又想到凶手如果打算伏击他,将要面临的两个难题,第一,他未必随身带着那两颗纽扣,第二,也许,他不是单独赴约。
  凶手是一个人,即便在暗处,伏击一个人的风险也已经很大,更别说是伏击两个以上的人,所以照这样推理,凶手的下一条短信,应该是首先确保他身上带着纽扣,第二确保他会单独赴约。现在,刘毅仁已经在电话里叮嘱他带上纽扣了,现在就剩下的第二条了,真不知道凶手会怎么书写下面这条短信。
  他决定耐心地等待。
  他相信凶手很快会给他答案。
  但是,令他很意外,他再也没收到奇怪的短信。

  晚上10点45分,简东平走上忘生桥,刘毅仁已经等在那里了。
  “东西带来了吗?”一看见他,刘毅仁就迫不及待地跑了上来。
  “带来了。”简东平四下望望,不仅桥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桥下面也是一片死寂。之前为了找王木,他曾经在这一带转过,知道因为有个大垃圾场的缘故,附近的居民和商店都很少,10点45分,这里周围静悄悄的。
  “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刘毅仁急迫地凑到他面前,他闻到一股油腻腻的味道。
  “你白天不是看过了吗?”他从口袋里掏出纽扣的时候,一抬头,正好接触到刘毅仁鬼火般闪烁的目光。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个问题,如果短信只是个烟雾弹怎么办?如果一切都是刘毅仁设计的圈套怎么办?如果短信的目的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怎么办?
  他已经把短信内容和今晚的约会全都告诉了林仲杰警官。
  “我们会派人守在那里,也会派人跟踪他们。”林警官接到电话后,马上作出了保证,但是两小时前,林警官又在电话里告诉他,“警方已经把主要人马安插在四河路一带,在忘生桥也安排了人,但由于忘生桥附近实在太冷僻,隐蔽起来非常困难,所以警方的人不得不撤到离忘生桥有段距离的一栋居民楼里”……可是这样一来,假如刘毅仁在桥上就对他下手的话,警方就来不及赶过来保护他了,再看看对方的身材,体重至少190斤的刘厨师要对付不到130斤的他,绝对是易如反掌,一想到这儿,他的心不禁缩成了一团,浑身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喂,你磨蹭什么?!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刘厨师焦躁地催促道。
  “好吧。”他摊开手,让刘毅仁看清楚他手里的纽扣。
  刘毅仁刚想伸手来抓,他就把掌心一合。
  “你不是想单独跟我谈谈吗?谈吧。”他把纽扣又塞回了口袋,决定见机行事。
  “你出个价吧。”刘毅仁说。
  “五万一颗。”
  “呵呵,太贵了吧。”
  “如果想买,就这价,你看着办吧。”
  “一万一颗就差不多了吧。”
  “那不行。”他扭头就走。
  刘毅仁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他觉得厨师的手像铁钳一样坚硬,夹得他骨头发痛,这个人一定徒手劈死过无数只鸡,他心想。
  “你想干吗?!”他嚷了一句,挣扎着甩开了刘毅仁的手。
  “没什么,再谈谈。”刘毅仁笑了笑。
  “有什么好谈的,一万一颗不可能。”他没好气地说,因为害怕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再谈谈,再谈谈,那我加点,一万二怎么样?”刘毅仁掏出手绢擦了擦脸,看上去他感觉很热,但简东平却觉得很冷。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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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谈谈,再谈谈。”
  “我们谈不拢,别再谈了。”他不想在这里久留,准备走了。
  “两万怎么样?”刘毅仁坚持不懈地问道。
  “不行,五万就五万。”他态度强硬地说。
  刘毅仁看着他,脸部肥肉开始不规则地跳动起来,接着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一边笑,一边倾身过来用手勾住了他的肩膀,他立刻又闻到一股令他恶心的油腻味。
  “刘毅仁!你想干什么?!”他想甩脱,后者却加大了力度。
  “臭小子!如果你把那东西卖给别人,我就宰了你!”刘毅仁气喘吁吁地凑近他的耳朵威胁道,忽然松开了捏着他肩膀的手,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就在刘毅仁的手准备伸进他裤袋抢那两颗纽扣的时候,他朝前跨出一步,闪身避开了对方,随后猛一拳朝后挥过去,正巧打在刘毅仁的胖脸上。
  刘毅仁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像他那奋力一拳只是在他脸上拍死个苍蝇。
  “力气不小啊,哈哈。”他摸了摸被打到的那地方,笑嘻嘻地说。
  简东平不说话,他想知道这个家伙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我心脏不好,你这样会要了我的命。”刘毅仁嘟哝了一句。
  “你不该抢劫。”
  “我承认我刚刚激动了点,呵呵,小子,我是真心想要那两个小玩意,你就再降点吧。”刘毅仁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你看,我只开个小餐馆,你不知道现在生意有多难做啊……”
  他不想听这些废话,只想知道对方会不会再次攻击他。
  上一次是面对面,下一次会不会在他的背后呢?
  “好,我考虑一下。”他决定尽快结束这场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谈判,毕竟,他不是真想卖纽扣,于是他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我累了,过两天再说吧。”
  “就明天吧,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他的松口似乎让刘毅仁很高兴。
  “好吧,就明天,拜拜。”他爽快地应了一句,接着他假装打了个哈欠,朝桥下走去。
  走出差不多只有十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里没别人,只有刘毅仁。
  他的心禁不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准备回头的时候,刘毅仁已经扑到了他身上,不过……好像不是攻击他。
  “小子,千万不要卖给别人,千万不要。我真心想买。”刘毅仁伏在他背上,嘴凑近他的耳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接着马上又放开了他,讨好地笑笑:“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啊。改天请你吃麻油鸡,给你赔不是。”
  他盯着刘毅仁的脸,楞了两秒钟,最后终于意识到,忘生桥可能不是凶手事先设定的现场,看来下一局究竟如何,还是要去四河路12号。
  “好吧,我会考虑的。”他朝刘毅仁点了点头。
  两人在寒风中匆匆握了握手,便分道扬镳。
  简东平看见刘毅仁朝桥的另一头走去,
  他看看表,11点10分。

  一下忘生桥,穿过马路,对面就是四河路。这条路全长不过一公里,被一条横马路拦腰截成了两半,前一半靠近忘生桥,居民较少,比较冷僻,后一半因为临近饭店街,所以相对热闹一些。四河路12号属于前一半。林警官得知短信内容后,立刻就派人去作了调查,传来的消息是,四河路12号是一家普通的小理发店,店主是一个苏北女人,没有前科,做生意也本分。由于不清楚这个女人和凶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警方暂时按兵不动,没有直接跟她接触。
  简东平到达理发店的时候,店已经打烊了,玻璃门拉得紧紧的,厚厚的窗帘里面黑沉沉的,一丝光都没有。
  他敲了几下门,里面没反应。
  看来店主已经回去了。
  既然如此,短信里说的圈套在哪里?
  难道只是个玩笑?
  他正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低头看见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停在小店的玻璃门旁边。自行车?!他曾经分析凶手是用自行车运尸的。
  自行车的后座上还夹着一张不太容易被发现的小纸条,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来,借着街灯,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骑车直走至忘生桥向西,左拐500米。”
  动作好快!他什么时候到这里留的条子?
  仔细一想,也不难。虽然警方派人分别跟踪了两个嫌疑人,但警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两位嫌疑人跟他通过电话之后了,凶手说不定在这之前已经布好阵了。
  一小时前,林警官给他的最新消息是,两人今晚都没异动。刘毅仁8点多从家里出发,搭车先到饭店街吃了夜宵,随后步行至忘生桥,等了他大约20分钟,期间也曾路过四河路12号,但并没有停留。至于陆劲,7点半左右到雅真妈妈家,谈了一个小时后离开,步行回家后再没出过门。
  凶手到底是谁?
  为什么给他留这样的纸条?是想戏弄他还是想杀他?
  他决定按照凶手提供的路线跑一趟,同时,他迅速将纸条内容发短信给了林警官。
  四河路跟忘生桥一样僻静,周围也没什么犄角旮旯可以藏人,他不知道林警官他们的人埋伏在哪里,至少现在他是一个也没看到。他骑上自行车,按照纸条上说的路线向指定地点前行,一边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三个问题,为什么凶手没再发短信给他?凶手如何保证他会单独前往?又如何保证他身上带着那两颗纽扣?纽扣的事先不提,先来想想前面两个问题。凶手如何保证他一个人来?一辆自行车。好聪明的点子。自行车的确只能一个人骑,这条路上非常僻静,如果有两辆自行车并行或者有人跑步跟进,马上就会被对方发现,所以,凶手给他一辆自行车,一来可以保证他单独赴约,二来还可以测试他身后是否有警察跟着。如此一来,的确不用再发短信了。而且,如果最终的目的地不是在四河路12号,凶手当然就更没必要发短信强调他必须一个人到那里了。
  那么下一站的目的地到底在哪里呢?

  会不会是那个垃圾场?也或许到了纸条上说的地方,他又会收到一张新的纸条,对方又给他一些新的指令,反正凶手本来就喜欢设计复杂路线,这可以极大地满足他的控制欲。
  他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向前,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他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旧自行车轮子轱辘转的丁丁声,街灯的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他心神不宁地想,为什么这个人要摆辆自行车在那里?假如我不会骑自行车呢?他凭什么认为我会按照他的计划骑车到那里?他怎么知道我会骑自行车?谁告诉他的?我之前从来没向他们透露过这点,说实在的,我只在大学时代骑过自行车,等等,关于骑车的故事……关于骑车的故事,我好像只对一个人说起过,连蜜枣也没说过,那天晚上,当她在帐篷里钉纽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说起了那件事,用自行车带着女同学上图书馆……
  那么,那么只有他了!
  只可能是他了!
  雅真应该不会对另一个人说起这些!
  忘生桥左拐500米,果然是垃圾场。
  远远地,他已经闻到一股恶臭了。
  该死!为什么不选在浴室附近!要选在垃圾场附近!他在心里骂道,但又琢磨,这人会在那里等着我吗?不知道林警官他们在哪里,什么时候能赶到,还是他们要等到凶手出现才动手呢?
  他正一个人胡思乱想,车轮子忽然猛烈地向上一震,接着车子向左歪去,他企图握住车把,但还是完全失去了控制,整个人从车上翻了下来,摔出两米远。他感觉自行车是碰到了障碍物才摔下去的,向前一看,果然有个大东西躺在车子前面,难道是一块石头?不像。难道是凶手本人在做路障?也不像,他体积没那么小,就算是人,也应该是个小孩!这里的路灯坏了,光线太暗,他擦了擦眼睛,又朝前看去,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好像是个蛇皮袋!难道又有新的受害者?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伸进口袋,想拿手机给林警官打电话,但刚握到手机,却又停住了。他决定先过去亲自看一看再说。
  他忍痛慢慢爬起来,两条腿好像都摔破了,好疼啊,还好只是擦破了皮。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仔细一看,那的确是个蛇皮袋,但袋口是开着的,他弯下身子朝里看去,心砰砰直跳,因为紧张,手心和额头都出汗了,寒风吹过他冷得浑身打战,接着,他看见了蛇皮袋里躺着一条死狗,一股腐烂的臭味从蛇皮袋里窜了出来,因为恐惧和恶心,他一个趔趄朝后闪去,手往后一撑,却不料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回头一看,居然是一双男人的皮鞋。
  啊!他在心里惊叫了一声,抬头望去,却看不见凶手的脸。太暗了!
  凶手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就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正准备跳起来的时候,发现一根绳子已经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那个人以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把绳子一收,将他拉出几步,他一边用双手死命扣住绳圈,保护自己的脖子,一边奋力踢打对方,但是绳子还在不断收紧,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快用尽了,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听到咔哒一声,接着林警官那慢悠悠冷冰冰的声音好像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陆劲!该收场了。”
  绳子忽然一松。
  他睁开了眼睛,看见一把枪顶在凶手的脑门上。
  有了警方的手电筒,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的确是陆劲,只不过,他穿了一身厨师的衣服,还戴了顶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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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13.最后的谜语
  
  五天后,简东平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再次见到了陆劲。
  “听说你想见我?”他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
  陆劲全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木头桌上打着节拍,并没有马上搭腔。简东平发现他比前几天显得清瘦了些,嘴唇有些发紫,鬓角也出现了零星的白发。
  林仲杰告诉他,陆劲被捕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也承认自己在2001年4月18日绑架了邱元元,但却始终不肯交代邱元元的去向,对邱元元的生死更是讳莫如深,含糊其辞,警方在换过几路人马对其进行了三次通宵达旦的审讯后,他才终于松口,表示愿意合作,但同时也提出了几个条件,第一他想跟简东平见一面,第二在见面时,他想要一杯热咖啡、一块起司蛋糕,还有纸和笔。警方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答应他。
  “为什么?”简东平问陆劲。
  “什么?”
  “你为什么想见我?”
  陆劲笑了笑。
  “等会儿好吗?我们要谈的东西很多。”他和颜悦色地说,随后忽然脸一沉,朝右边的黑色玻璃墙望去,冷冷地问,“我的咖啡和蛋糕呢?”
  他知道那块玻璃后面全是警方的人,也知道他在这个房间里说的每句话都会有人听着,所以他的声音并不高。
  简东平知道在咖啡和蛋糕上桌之前,陆劲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所以,他决定耐心地等一会儿。在来警察局之前,他已经大致阅读过陆劲的背景资料。
  陆劲1968年出生,今年35岁,父亲原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文革中到安徽农场扎根,因为迟迟办不了回城,后来便在当地娶了个女人安家落户,在那里一呆就是几十年,至今仍在农场工作。
  陆劲的父母感情并不好,在陆劲12岁那年两人曾经闹过一次离婚,原因是陆劲的父亲跟农场的一个年轻女孩好上了。
  陆劲的父亲是农场食堂的大厨,那女孩是他手下的小工,两人因工作关系走得很近,近而发展成为恋人,不久就闹得满城风雨。陆厨师向妻子提出了离婚,明确表示自己喜欢那个女孩,而那女孩也态度强硬地作出了非君不嫁的承诺,但这段轰动一时的婚外恋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女孩家长、陆劲母亲和农场领导的多方阻挠下最终还是灰溜溜地收场了。那女孩后来被调离了工作岗位,陆劲父亲则被降了一级工资,当然他也从此变成了众人的笑柄,因为他曾经在食堂当众宣布要娶那个女孩,所有人都听见和看见了。大家发现,从那以后,原先那个爱开玩笑的陆厨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迅速衰老的阴沉沉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忌恨妻子破坏了这段感情,这件事结束后,陆厨师很快就搬出了家,住进了单位宿舍,一直到警方这次找到他,他仍然住在农场集体宿舍那间只有8平方米的简陋小屋里。据说,一开始还有人劝他回去,但时间一长,就没人管他了,戏既已散场,谁还会关心剧中人的命运?所有人都默默接受了他们分居的事实。陆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他显然跟母亲的感情更好,据农场食堂的同事反应,他很少来看父亲,即使见面了,两人谈得也不多,他顶多只是报告一下自己的学习成绩和近况。
  陆劲在所有人眼里是个脾气好、谦虚且有些懒散的孩子,成绩一般,没有鲜明的个性,长得也很普通,虽然在绘画上颇有天赋,但并没有因此获得过什么突出的成绩,而他其它各科的成绩也只能算是班级里的中下游,总之,他似乎是个相当平凡的人,在20岁之前,他做过的唯一一件让大家吃惊的事就是高中毕业后,曾经不告而别到附近的一座小寺庙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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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半年后他寺庙回到家,从此闭门读书,在次年考上了本市的F大学艺术系。从那以后,他几乎只在每年春节时才回家。
  根据陆劲写给母亲的信可以大致归结出他这些年的经历。大学毕业后曾经在广州从事过三年的广告设计,在那里他结交了一个女朋友,两人谈了两年,原本准备结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分手了,他在给母亲的信里,如此写到,“有天醒来忽然发现她已经不是原来你认识的那个人,所以分手是必然的。我们没有吵架,分得很容易,两人都觉得轻松愉快,还一起出去吃了顿饭。”他是在分手半年后,才在信中提到了这件事,语调轻描淡写,没流露出半点遗憾和多余的情感,而他的母亲,因为怕多嘴会让这个原本已经远离她的儿子离她更远,所以这次她很乖巧地保持了沉默,她至今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知道那女孩的姓名。在后来的信中,陆劲再没提起这个女朋友,也再没提起过新的情缘。
  他在广州做了三年广告设计后辞职在家开始从事油画创作,但事业发展并不顺利,就这样匆匆又过了三年,当时的他似乎相当彷徨,他在给母亲的信中说,“三年来,我仅卖出过一幅画,广州对我来说不是个幸运的地方,在这里,我只会失去更多。”不久后,他离开广州来到本市,开始在朋友的帮助下从事小规模的家庭授课,后经一名学生家长引荐先在一家艺术学校任课,后转入A中学担任美术教师。
  他在后来给母亲的信中最常提起的是自己在学校里的工作,陆劲的母亲告诉警察,她曾经多次催促他早点成家,但他总是充耳不闻,有一次他在信中告诉母亲,“我曾经想像普通人那样恋爱结婚,但不知道为什么渐渐走偏了路。在出家的那半年我想了很多,在广州的那六年我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改变了我,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现在我更喜欢跟那些被我喜欢的人保持距离,因为只有距离才能产生美。现在才发现上天给了我的不是绘画的天才,而是富于感知的眼睛。我看到了美的事物,也许只有我能看到。”在后面一段,好像是怕文化程度不高的母亲读不懂自己的话,他又进行了一番解释:
  “我喜欢一个女人,但并不想跟她发生关系,我只想跟她说话,听她说话,彼此进行精神的交流,一旦交流失败,我就会失去跟她继续交往的兴趣,这就是我目前的状态。您别误会,这不是生理上的问题,是精神上的,如果有病,也是精神病。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情况无法结婚的,也无法给对方带来身体上的快乐,所以,我只能选择不恋爱。其实,我也并不是不喜欢她们,我喜欢过,但是对方一旦没表示,我就退缩了。我对‘追求’这件事毫无兴趣,我不会追求任何人,不想对任何人笑,不想说好话,不想花多余的精神去体验最终可能会失败的感情,我不想做无聊的事。所以,别指望我会传宗接代了。如果有个女人,我或许会跟她说话聊天一起吃饭,甚至睡在一起,但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不指望你理解我,你肯定不会理解的。你也许会把我看成一个病人,我同意,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病人,所以就更加痛恨那些健康的人。妈,婚姻给过你幸福吗?所以,就不要催我了。”
  而在三个月前的一封信中,他对母亲说,“你说得没错,在某些方面我的确跟我爸爸很像,我跟他一样固执而孤僻,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有一双能看到美的眼睛,有勇气追梦,但一旦梦碎就再也没办法重新振作起来了。而我的命运又跟你何其相似,没有才华,没有未来,也没有幸福。我不知道是该感激你们把我生出来,还是痛恨你们让我来这世上受苦。这些天,发生了一件事,告诉你,你也许会很高兴,我终于向一个女人求了爱。但我并不感到幸福,只觉得惶恐,不知道她会陪我多久,不知道她会不会对我撒谎,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若干年前,我也产生过这种感情,但是若干年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仍跟过去一样,这带给我的不是快乐,而是恐惧。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我已经走得太远,回不来了。当然,跟你说也是白说。”
  陆劲的母亲认为儿子的这些信充其量只是因为事业和恋爱不顺发的牢骚,并没有往心里去,但简东平却在这些信中体味到了深深的孤独和痛苦。这些内心的感悟、对生活态度的阐述,对未来的恐惧,本不应该是写给初中都没毕业的母亲看的,可见他根本没什么朋友。简东平想,有些话,他可能只想写出来,并不在乎谁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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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咖啡和起司蛋糕终于端了上来。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待陆劲喝过一口咖啡后,简东平问。
  “其实原因很简单,之所以想见你,是因为我不喜欢警察。”陆劲轻蔑地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的。”他用小勺子挖下一小口蛋糕放在嘴里。
  “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给他们不就得了?”简东平道。
  陆劲不说话。
  “元元到底在哪儿?”简东平问道。
  陆劲看看他,不答反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告诉你了,你就说出元元的下落吗?”
  陆劲微微一笑:“你先说。”
  “好吧,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怀疑你的。”
  “我表现得那么不好吗?”陆劲笑着皱皱眉头。
  “先来说说那卷录音带。在几个人中,你是唯一一个只听背景的人。你根本没听那女人的声音,为什么?因为不需要,你知道那是假的。你给我的感觉是,你确定这卷录音带是假的,并且在想方设法证明这一点,虽然你的确找出很多漏洞来,但这不是一个只听了几次录音的人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所以,首先是你的态度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很明显,只有凶手才能确定录音带是真是假。”
  陆劲吃着蛋糕,笑着问:
  “还有呢?”
  “在那次交谈中,你给我留下的总体印象是,很聪明,性格有些偏激,有反侦察能力,喜欢卖弄智商,这些性格特征跟谋杀杜群的凶手很相像。”
  “怎么像?”
  “光看那条复杂的路线图知道谋杀杜群的凶手爱卖弄智商,喜欢把别人玩在股掌之间,再看看那些多余的细节,什么把衣服拨了浇上麻油、什么让老鼠咬啊,这些充分说明了凶手的特征,仇视女性,以杀人为乐,追求戏剧效果,强烈地期待自己被别人关注;我相信,一个搞艺术的人,一定比普通人更敏感,更希望引人注目,所以在这五个人中,你最符合。”简东平看着陆劲,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陆劲冷笑了一声。
  “别傻了,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我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干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知道,你只不过扔了一袋垃圾而已。我只是说当时我跟你谈过以后我的想法。”
  “好吧,继续。”
  “接着我找到了王升的儿子。”他看见陆劲的眼睛亮了一亮,“是元元失踪前的恋人。元元就是为了他才介入这件事的。还记得华云吗?就在电影院想勾引的那个。”
  “记得。另一袋垃圾而已。怎么?”
  “她是王木的女朋友,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嗯,我知道一点。他怎么说?”
  “他说,元元曾经做过假纽扣,给你们五个人一人一颗,只有你跟刘毅仁两个没有去跟她联系。当然她用的是假名,假的电话号码。”简东平停顿了一下,“她的判断是,只有凶手才知道那颗纽扣是假的,所以才不屑于找上门来。我觉得她的判断很有道理。”
  陆劲笑了笑:“知道为什么刘毅仁没去联系吗?”
  “知道,是你的主意。”
  “是刘毅仁说的?”
  “是我猜出来的。”简东平沉着地说,“我本来就在想,凶手本来杀人的目的就是要拿回纽扣,那么你怎么知道那晚我会随身带着纽扣?如果我没带,你不是白跑了一趟?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觉得只有一个解释,很简单,是刘毅仁告诉你的。接着我意识到,你们住得很近,你可能经常会光顾他的饭店,所以我让警方查了你们的电话记录,发现在五个人中,你们两个之间的电话联系是最频繁的,警方以前忽略了这一点,所以,我马上就联想到,很多在刘毅仁身上发生的事中可能有你的影子。”
  “我猜想,在你们五个人分别收到元元的假纽扣后,刘毅仁无意中向你透露了这点,因为他的纽扣是在邱家开会后发现的,所以你跟他说那可能是邱源的圈套,你让他按兵不动,看看别人怎么做。”简东平朝他眨眨眼睛,“刘毅仁给王升看那颗假纽扣,也是你出的主意,你的目的是看看王升到底是不是真纽扣,虽然他曾经逐个向你们暗示过,但你还是有怀疑,因为不方便自己出马,所以你就鼓动刘毅仁去,结果刘毅仁果真给你带来了确切的消息,但你不敢杀王升,因为王升太精明了,你也怕他真的写过什么东西放在银行保险箱里,所以你决定再等机会,最后在王升死的前一天,你跟大家一起去看他,趁空偷了他的救命药。我没猜错吧。”简东平注视着陆劲,觉得现在自己也需要一杯咖啡。
  “哈,不错。”
  “可是偷药并不能直接导致他死亡,你难道没想过?”
  “虽然不能让他死,但却能让他痛苦,这就够了。”陆劲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还有吗?”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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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好几点是指向你的。”
  “请说。”陆劲彬彬有礼地说,一边继续吃蛋糕。
  “第一,是处理尸体的方式,假设你杀了元元,你没有把她丢在垃圾捅里,你也没把雅真的尸体丢在垃圾桶里,这说明在你的心里,这些死者之间是有区别的。对你来说,雅真不是垃圾,是个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劲。
  “是个女人。”陆劲补充道。
  “还穿着红毛衣。为什么你喜欢她穿红毛衣?为什么?”
  “这不是喜好的问题,只是一刹那的印象。”他含糊其辞。
  “好吧,这至少说明凶手认识死者,对死者还有一定的感情,你、刘毅仁和程华跟雅真都有一定程度的接触,但是相比之下,我觉得你跟雅真的关系最好,不然,她怎么会跟你说那么多?她还告诉你我会骑自行车是不是?其实你知道吗?我还从来没跟别人说过那件事,所以那天晚上骑车去见你的时候,我就确定是你了。”
  “这可真是个疏忽。不过我一直觉得是男人大部分都会骑自行车。”陆劲皱起眉头,笑道,“好吧,第二呢?”
  “杜群的习惯。”
  “怎么说?”陆劲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邱源的女儿依依告诉我,杜群是个刻板地按照自己设定的程序做事的人,她的这个习惯别人一般无法改变,所以我猜想,她会不会也按照固定的顺序跟你们联系呢?她也许会把你们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然后按顺序来打电话,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所以就托人弄来了她出事前两周跟你们的电话记录,我作了一下整理,结果发现果真如此。”简东平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电话记录整理件递给陆劲。
  陆劲扫了一遍电话记录,又放下了。
  “嗯,看来她是按照顺序来的。这说明什么?”他问。
  “你们的顺序是,一张守震、二刘毅仁、三你、四程华、五苗峰。11月一共是30天,她出事那天是29日,根据苗峰的说法,杜群跟他约定12月2日见面,后来警方问过程华,她跟程华约的时间是30日,因为12月1日邱源家有客人,她走不开。所以12月1日,她没有约人见面,这说明顺序并没有因为空出一天而打乱,她完全是按照顺序来定见面时间的。如果从苗峰向上推,程华前面就是你,所以她最有可能在29日要见的人就是你。”简东平很高兴自己的这番话终于打破了对方的平静,他看到陆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尴尬和震惊。
  “后来警方了解到,杜群在你之前,果然先约了张守震,又约了刘毅仁,但张守震在那天正好有公事,所以只好另外再约,而刘毅仁呢,他后来承认自己在27日那天跟杜群见过面,见面地点就是环岛路原来卖千层油糕的地方。”简东平继续说,“当然这不是铁的证据,但你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
  陆劲点了点头。
  “好吧,她是约我在那天见面的,这是我们一个星期前定的时间。”他冷冰冰地说,“请继续。”
  “第三,元元在跟程敏一起到那个小别墅的时候,曾经说,那人有事不会来。那天是2001年4月18日星期三,警方查过,那天你向学校请假说要回家乡,学校准了你的假。可你母亲不记得你在那个时候回过家了。”
  “这算什么?根本站不住脚,我完全可以说,她记性不好。”
  “你错了,她别的记不住,单单你回去的次数她记得很清楚,知道为什么吗?她作记录。你每次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走,她都会记在年历上,而且你又很少回去。”简东平看见陆劲的眼睛里的光芒倏地黯淡了下去。
  “陆劲,你知道元元的说法重点在哪里吗?”
  “在哪里?”
  “重点不在元元的判断是否准确,而在于元元的信息来源。她怎么能肯定这个人有事不能来?”简东平笑了笑,“很简单她知道你那天有课。她不知道你请假了,在她的认知范围里,老师一般是不会请假的。在这几个人中,她唯一可以作出最肯定判断的就是你了,因为她跟你最熟,她肯定知道你的课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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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陆劲喝了一口咖啡,又吃了口蛋糕。
  “还有没有第四?”他问道。
  “没有了。”简东平道。
  “没有了?”陆劲嘴一歪笑了,“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些不太有说服力?”
  “废话!这些当然只是猜测,如果真的铁证如山,还用得着设个圈套让你钻?警方只要直接到你家去敲门不就行了?我说的所有这些只是让警方锁定你为目标而已,你们有五个,目标越少越好,怎么也得节省点警力不是吗?”简东平见陆劲没有说话,便道,“现在该我问了吧。”
  “你想问元元的下落?”
  “我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就把元元的事留在最后吧。”
  陆劲的冷漠表情好像在说,你问吧,让我看看你的问题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
  “首先,为什么要杀杜群和雅真?”
  “为了拿回真纽扣。”陆劲简短地回答,他好像对这问题一点兴趣也没有,低头看着咖啡杯。
  “你是怎么杀的杜群?”
  “这我已经对他们都说过了三遍了,我不想再重复了。”陆劲厌烦地皱起了眉头。
  “那好,我来说,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可以吗?”简东平低下头,轻声对他说,“你以为警方会全部告诉我吗?其实我也盼着跟你对答案呢,今天的机会不错。”
  陆劲表示理解地笑了笑。
  “首先,你家曾经遭遇过小偷,那小偷在你家拿到一个包,里面有5颗真正的人血纽扣,一盒录音带和几张剪报。我起初纳闷为什么小偷会偷这个包,因为在普通人眼里这些东西根本分文不值,后来我想,这些东西对包的主人来说一定比钱更宝贵,所以他肯定会把它藏得很好,包上可能还上了锁。就因为这,小偷才误以为包里的东西很值钱,当时他没时间看,所以就连包一起拿了回去,但包被打开后他大失所望,于是他就把那些东西一起扔了,结果很不幸,这个包正好被王升捡到了。”
  陆劲没有反驳,一只手撑着脸,专心致志地听着。
  “王升从包里的名片和俱乐部的最新资料中判断,这个包是属于俱乐部某个成员的,他分别问了每个人,但没人承认。他在报纸中发现了五个画了红圈的寻人启事,其中还包括华云的,他怀疑那五颗纽扣内的红色物体是人血。于是他就让他的朋友,一个原先的小镇法医作了化验,结果发现果然是人血纽扣,而且还是不同人的血,可能只是血型不同。于是,他决定自己找出凶手,进行敲诈。他对每个人都进行了暗示。你很快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你当时曾经企图杀死他,但你没想到老态龙钟的王升并不是块软豆腐,他的机警灵活令你险些暴露,虽然你向他扔了包面粉,但还是引起了王升的警觉,同时也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俱乐部成员中有一个杀手。于是,他出言威胁,告诉所有人,他写了封信放在银行保险柜里,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警察就会介入,还会把纽扣当作证据没收。你虽然想他死,但是也怕事情会闹大,所以,你决定再等机会。我说的对吗?”
  “没错。继续。”陆劲懒洋洋地说。
  “王升本来是想继续追查凶手,但那时候发生了几件事,首先是他的儿子留下遗书说要自杀去了,接着他又发现他放在饼干箱里的4颗人血纽扣不见了,王升这么老奸巨猾的人,当然不会把纽扣放在一起,他留了一颗放在自己身上。随后,他又发现儿子没死,而是跟邱元元在一起,于是他怀疑偷纽扣是邱源主使女儿干的,这就是为什么他最后会诬赖邱源接受自己遗产的的原因,他一直认为纽扣就在邱家。”
  陆劲低声笑起来。
  “这个老混蛋!我猜就是这样!”他道,“接着他就派那女人去找纽扣了是吧?”
  “对,杜群是王升的眼线,王升通过张守震的关系把她派到邱源家去,就是为了找纽扣。杜群从王升那里知道纽扣很值钱,王升一定也给她看过真纽扣,也许还说如果你拿到纽扣就归你,等等。王升死后不久,,杜群终于在一块地板下面找到了邱元元藏在那里的两颗纽扣,元元的妹妹说有一次看见杜群在客厅里假装跌倒,后来她发现那里有个小洞,我也看到过,很适合藏纽扣,估计是元元挖的。”他看见陆劲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目光飘到了他身后,又飘了回来,“杜群确认那是她见过的人血纽扣后,便开始按照她的方式跟你们联系。她打电话给你,约你在29日见面。你对她说,其他四个人都对纽扣虎视眈眈,他们也许会跟踪她,或者你对她说,你曾经无意中看到她在为邱源购买千层油糕的时候被人跟踪,反正不管你以什么理由,我相信你有办法让她相信你,按照你设定的路线走,也按照你的要求在案发那天换了衣服。”简东平看见陆劲的脸上显出吃惊的表情,但马上又笑了。
  “你怎么会知道她换了衣服?”陆劲问道。
  “因为如果你在家里杀了她,不管怎么样都会在你家留下痕迹,而且把她塞进蛇皮袋,搬出门,再捆上自行车搬到抛尸地点,这整个过程不仅费时费力,也不安全,虽然你住在底楼,你可以在园子里把蛇皮袋捆上车,但你很难保证不被楼上伸出脑袋的人看见,更何况,就算没人看见你把蛇皮袋捆上车,你仍然不能保证没人看见你驼着一大袋东西离开,所以我认为你是在抛尸地点附近把她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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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陆劲没否认。
  “最后一次有人看见她是在事发当天的中午 12点,有人看见她走进了胜利路98弄,据我所知,胜利路98弄的后门直通丽池路。你就住在丽池路。当时你在家,警方在调查你的不在场证明时,你说你在家睡午觉。警方还去过你的学校,证实那天上午你上完第三节课就回家了。而杜群在10点45分左右接了个电话,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你第三节课放课的时间。…… 是你打的吧?”
  “没错。”陆劲道,喝了口咖啡。
  “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我认为你的这个计划在前一天已经开始了,警方在调查杜群的男朋友时,他说杜群在事发的前一天,也就是11月28日,杜群让他在下午1点半在邱家附近的一个花店门口等,说要给他点东西让他带走,而且口气还挺坚决,但她男朋友一直等到下午四点,都没见到她的人,打电话给她,她的手机一直关着,也没回邱家。……我认为,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跟你约了中午交易,她以为事情会很快结束,在下午1点半以前就能拿到钱,所以她让男朋友那时候去拿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交易没成功。”这也是简东平一直困惑不解的一个问题,他问道,“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在28日干,而要选择29日?难道是为了彩排?因为太久没杀人了,手生了?没信心了?”
  “28日这个日子是她定的,那天是……”陆劲好像突然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他盯着眼前的咖啡杯,没把原来的话说下去,而是说。“你说对了,是彩排。”
  简东平忽然想到一件事。
  “11月28日是元元的生日。”他道。
  陆劲的头猛然抬了起来。
  “是的。”他说。
  他没在11月28日元元的生日那天动手是否意味着元元没死?而他对她有特殊的感情?难道他在给母亲的信里承认自己向某个女人求了爱,那个女人指的就是邱元元?简东平差点脱口而出,元元到底在哪里?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后再说。他有种感觉,陆劲并非不愿意交代元元的下落,但他想倾诉,而不是交代,所以他想找个能听懂他说话的人,这就是陆劲想跟他谈的原因。
  “那你可以一开始就拒绝跟她在28日见面,但是你没有。”
  “我不了解这女人,得先跟她谈谈,摸摸她的底。”陆劲一只手撑着下巴,用企图获得他谅解的口气说,“我毕竟是要杀她,不是真的想跟她做什么交易。”
  “28日那天,你是怎么让她四点还回不了邱家?”
  “我说我没带钱,一起去银行,密码又忘了,接着回我家拿别的存折再去,发现银行已经关门了。中午我跟她约在离邱家很远的一家茶室,每家银行的人都很多,市内交通又拥挤,这样一折腾就是大半天。我对她说,我们明天再见,到时候我会准备好钱。”
  “虽然那天她很失望,但通过大半天的交流,我相信你已经充分了解了她的弱点,并且让她对你言听计从了。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武器?”
  “诚意。”陆劲微微有些得意,“在去银行的路上她摔了一跤,我去给她买创可贴,离开的时候,我把身份证和密码都给了她,当然密码是错的,我对她说,如果叫到号,而我没回来,她可以自己去取钱,这事好像让她非常感动。她说这辈子从没人那么信任她,而且还是个不太熟悉的人。后来我才知道她以前因为盗窃坐过牢。那天我们谈了很多,她说了不少她的烦心事,她告诉我,她小时候因为偷了一家食品店的话梅,被一个男售货员强暴过,后来她每次路过那家店,那个店员都要跟她发生关系,这事她一直不敢告诉别人,因为她老偷东西,大家都认为她品行不好,她觉得说了也没人信,那天我一直在开导她,看得出来,她很少有机会跟别人谈这些事,她听得很入神,后来就忘了时间,忘了回家,忘了她那天没有完成她的任务。”
  “所以她很乐意第二天再见你,并且愿意按照你说的去做。是不是?”
  “这对她来说比较省事。”陆劲漠然地说。
  简东平不想去评价他是否残忍,因为他觉得这毫无意义,
  “还是说说29日那天你是怎么让她到处跑的吧。”
  “从一开始就没跟她定下确切的时间,因为我的第三节课是代别人上的,不知道那人是否能来。我约她那天午10点在环岛路的书报摊等,我事先跟她说,她可能得等很长时间,我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上第三节课。她自己说,如果过了一刻钟我没到,她就到三门路上的米糕小铺去买邱源爱吃的千层油糕。我上完课后,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已经买好油糕了,我让她来我家见我,跟她说穿过胜利路比较近。她来了以后,我们吃了饭,又聊了两个小时,然后我说,我上完课就来见她了,还没去银行,我们决定一起去银行取钱,我说可以带她去家很少有人排队的银行,她同意了。临走时,我说我不想让刘毅仁知道她跟我见面的事,让她在衣服外面套了件黑色风衣,又戴了假发。”陆劲说,“我知道警察总有一天会拿着照片在这里到处问有没有见过她,但谁会记得她的长相?她只是个保姆,打扮得很普通,而且我知道她来的路上并没有停留跟任何人说话。所以只要稍微化下妆,我相信她不会被认出来,结果怎么样?果真如此。”
  陆劲说完哈哈笑起来。
  “接着呢?”简东平问。
  “我们一前一后来到忘生桥附近的垃圾堆附近,我很熟悉那地方,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很僻静,四周根本没人,我就在那里干了我该干的,把她塞到一个蛇皮袋里,扔进了垃圾堆,然后就走了。”
  “你还拿走了纽扣。”简东平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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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劲对此不置可否。
  “那么那些女人呢?你也是把她们骗到垃圾场干的吗?”简东平不相信这些女人会跟他在垃圾场约会。
  “不是。”
  “那在哪儿?电影院?”简东平猜测道。
  陆劲很惊讶,但随即露出微笑:“是警方告诉你的吧。”
  “不,是我猜的。现在看电影的人不多,黑灯瞎火的,电影的声音又大,如果你跟一个女人坐大靠背的情侣坐,就更没人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你经常一个人去看电影,一定早就看出了在那里作案的优势。我没说错吧。”
  陆劲点头笑了笑。
  “也许那些女人早就跟你认识,但你从来没告诉过他们你的电话,所以她们的地址簿里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你在某天约她们去看午夜场的电影,她们兴高采烈答应了,你就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杀了他们,然后把她们当作喝醉的女朋友那样拉出电影院,电影院的出口一般不会有工作人员在那里,即使有人碰到你,也不会多问。你把她们带到僻静处,捆好,塞进你事先预备好的蛇皮袋,然后你换上厨师服,骑上自行车,把她们当垃圾袋一样扔掉,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你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连干了五次。在弃尸前你还取了她们的血,反正做纽扣只需要一点点血就够了,弄个小伤口对你来说一点不费事。我没说错吧。”
  “很正确。”陆劲表示赞许。
  “但我有一点不明白。”
  “你说。”陆劲态度诚恳地说。
  “你为什么不等散场后,把那些女人带到案发点不远的地方干,而要在电影放映的过程中干?那时候你四周都是人,不是很危险吗?”
  “我想尽快把事情解决,我讨厌跟她们在一起,这是第一个理由,第二个理由是,电影散场时,灯光大亮,我们站起来离场彼此都能看见对方,而且看得很清楚,午夜场的人本来就少,这样反而容易让别人记住我们的长相。再说,我选的电影院离抛尸地点很近。被你说对了,我经常去看电影,早就踩过点了。”陆劲笑嘻嘻地看着他,“好吧,你既然那么会猜,你说说那盘录音带是怎么回事?”
  简东平微微一笑:“你是说有个女人一直在叫‘不要停’的那盘?”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盘。”
  “跟元元那盘一样,也是假的,是你找了些碟片自己组接的。我觉得按照你的性格,你不会喜欢边玩性游戏边杀人。”简东平看见陆劲露出微微点了点头,便接着说,“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弄这么盘东西。我曾经想过你或许是想寄给警方,目的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让他们以为杀她们的人跟她们有性关系。但是后来又觉得不对,录音带里的线索很有限,除非你写点什么,否则无法让警方明白它跟那些妓女的死有关,但这对你没任何好处,反而容易暴露。那么,你为什么要弄那盘录音带?”
  陆劲沉默良久,才回答他:
  “你错了。”
  “我错了?”简东平吃了一惊。
  “录音带是真的。”陆劲冷漠地说。
  “是真的?”
  “那是我女朋友,好多年前的事了。她的声音好听吗?我只记得她脖子上有一颗痣。”陆劲冷静地注视着他脑袋上方的某个地方,好像那里挂着他死去女友的照片,“我曾经非常喜欢她,为她画了100张素描。”过了好久,他才慢悠悠地说。
  林仲杰曾经告诉他,陆劲承认那盘录音带是他在跟某个妓女交欢的时候他录的,他的解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需求”。
  “你为什么要杀她?”简东平感兴趣地问道。
  “她瞒着我经常跟外国人在出去。”陆劲斜眼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啊,明白。简东平心里回答了一句。
  “因为知道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所以在最后那次录了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听一听,听完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完了。你没杀过人,你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就像得了艾滋病,你知道也许可以逃过一天,但它总在你身后。”陆劲说。
  “但你不是一时冲动杀了她的,你还准备了录音设备。”简东平提醒他。
  “是的。”陆劲的眼神有些呆滞,“最后一次,我对她说,我们来点刺激的,她同意了,并且乐此不疲。在这之前,她一直抱怨我不够有情趣,在那方面太呆板了,所以最后我给了她一次暴风雨,相信她应该很满足吧。”陆劲停顿了好久后,说,“我把她埋在广州郊区的一个山洞里。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发现了她。我无所谓。”
  这应该就是他后来看见妓女就想杀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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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为什么选在20日屠杀那些妓女,这是不是也跟你的女朋友有关?”他猜测道。
  “2月20日,录音的日子。”陆劲皱眉一笑,好像在说一件很得意的事,但眼睛里的光就像风里划亮的火柴,闪了两下,很快就熄灭了。
  “好吧,你杀那些人有你的理由,但是,你为什么要杀雅真?就是为了她手里的纽扣?”
  陆劲闭上了眼睛。
  “你以为她手里的纽扣是真的,所以你才杀了她,对吗?”
  “你又猜错了。我早知道她那颗纽扣是假的,刘毅仁告诉过我她在他家当家庭教师的事,后来纽扣没了,他还怀疑是她拿的。再说,她那天晚上自己也跟我说了她那颗纽扣的来历,纽扣是刘毅仁的老婆古红寄给她的,有几次,刘毅仁跟王升在家里说这事,被古红听见了,她知道这纽扣跟人命有关,所以寄给雅真让她报警。”
  “她为什么自己不报警?”
  “一怕自己报警会把丈夫牵扯进去,二怕罪犯报复,她认为王升才是真正的罪犯,所以她觉得让外人报警更合适。她写信给雅真,让她报警,但雅真没有,因为她从程华那里听说了人血纽扣的价值,她以为她手里的纽扣是无价之宝,所以决定留下来。可笑的小丫头。”陆劲的嘲笑中带着几许温情。
  简东平忽然想起了雅真墙上贴的警句,“贪婪,是最可怕的魔鬼。”
  大概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她才把那些话写下来贴在墙上,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吧,可惜就算这样,仍然不一定能做到。“要矜持,有的话不要先说出来。”她还不是对他先说出了不矜持的话?“每周要给妈妈打电话,至少两个。”她打过了吗?
  “她死之后,我在她身上找到了那颗纽扣,果真是假的。我把它扔了阴沟,没想到还是让警察发现了。”陆劲翘起二郎腿,把脸转向另一边,“别问我为什么不把它带回去,我不想就是不想,我连碰都不想碰它。”
  “好吧,如果不是为了纽扣,那又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雅真?”
  “她说她看见我了。”陆劲一手撑着脑袋望着他右手边的墙壁。
  “看见你了?”简东平盯着陆劲的头,心里幻想着自己的目光像雷电一样劈开对方的脑袋,然后在一片烧焦的废墟中找寻有用的残渣。
  “她说她早就认识我,三年前,她跟一个同学去看午夜场电影,就坐在我后面,在开场前,我旁边的女人吵着要我给她画像,我就随便画了张素描,让她们看见了。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她又恰巧去外面买零食,所以她看清楚了我的长相,她还看见我先退场。她说后来在学校里看见我,她一眼就认出我了,但一直没说,是怕我以为她想跟我套近乎。她那天问我,跟我一起看电影的女人是谁?我为什么先走了,后来怎么没看见她?我知道她问这些问题未必想听答案,她只是没话找话,但是当时……我站在那里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冻得浑身发抖,每根骨头都在格格响……于是我摸上了她的脖子……”
  原来雅真的死是因为一时失言,而不是因为那颗该死的纽扣!这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雅真的警句是怎么说的?“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买的不要买。”
  “然后你就杀了她?”他冷冷地问。
  “她误会了。”陆劲淡淡一笑。
  “误会?”他怎么感觉对方拖泥带水的口吻中隐含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于是他问,“你指什么?”
  “因为她说了那件事,后来送她回家的时候,我就叫她从另一个门洞的地下车库走,那些大楼的地下室都是相通的,我们可以从地下室走到她住的那栋楼的后门,这样就不用经过前门的门卫了,我只用了两分钟就计划好了一切。”陆劲像台卡带的录音机那样,说到这儿又卡住了,几秒钟后才恢复正常,“我本来在地下室就可以干的,我已经把手放到了她的脖子上,但是她误会了,在黑暗中,她抬头看着我,问我是不是可以抱抱她,她看上去好伤心……”
  简东平好像又看见雅真坐在帐篷里一边给他定纽扣,一边跟他说话,好像又看见她从小雨茶室里失魂落魄地追出来……雅真,那天如果你没那么伤心,你也许就不会去找他聊天,也许就不会跟他说起那件往事,那也许你就不会死!说到底,好像还是我害了你。
  “后来呢?”他觉得头好痛,不得不用双手的食指按住太阳穴。
  “她问我,我以前说的那些是否还有用。我很想告诉她,那已经过期作废了,我不再对她有那种感情,我有了别人,而且我也不配,但我没办法说实话,你也许觉得荒谬,我既然已经决定要杀她,为什么还要在乎她的感觉?”陆劲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是的,我可以杀了她,却不忍心对她说我不喜欢她,我可以杀了她,却不忍心让她在一个晚上经受两次拒绝。因为我觉得,被忽视被拒绝是比死更残酷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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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呢?”
  “我说了一些她希望我说的话,然后我摸着她的头发,吻了她。”陆劲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睛熠熠发光,“杀人会让我整个身体处于亢奋状态,我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我忽然就兴奋起来,非常兴奋,我把她顶在墙上,一只手伸入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然后……”他得意地低声笑起来,简东平觉得这时候的他真的非常像变态杀人狂。他喝了口咖啡,用手指轻描淡写地抹去嘴角的咖啡沫,“如果她是用激情指数来判断我对她的感情,那我想她可以给我打100分。如果没杀她,她也许会喜欢上我,我相信。哈哈哈。”他说完又大笑起来。
  简东平真想扑过去把这个恬不知耻的混蛋揍成一团肉泥,但是他忍住了,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盯着眼前的杀人狂,想象一颗子弹穿过他太阳穴的冷酷场面。
  陆劲终于止住了笑。
  “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隔了一会儿,他说。
  “你怎么下得了手,她是你的朋友。”
  陆劲不说话,脸色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你那幅素描画里的红毛衣是怎么回事?”简东平问。
  “她死的时候,外面红色的霓虹灯光射在她身上。”
  “这就是你画完黑白素描,特意用红铅笔为她加上一层红色的原因?”
  “红色,很适合她。”陆劲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味那道霓虹灯光洒在雅真尸体上的凄艳场面。
  简东平觉得喉咙渴得冒烟,他抓起面前的一次性杯子,将里面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你在跟雅真那样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元元,你说你有别人,指的就是她吧。”他把喝完的一次性纸杯揉成一团丢在桌上。
  陆劲低头不说话。
  “元元在哪儿?”
  “你不是很会猜吗?那就猜吧,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陆劲抬起头说,目光里含着嘲讽。
  两人对峙了两秒钟。
  “好吧。我来猜。”简东平不祥浪费时间,“我说的不对,你纠正。”
  “可以。”
  “因为华云在失踪的那天晚上曾经跟王升说,她那天晚上有约会,还说你们这些搞收藏的都是变态,所以一开始,元元和王木就怀疑杀死华云和人血纽扣的真正制作者是你们五个人中的一个。邱元元为了解开这个谜开始调查这件事,她不仅制作了假录音带,假纽扣,还跟袁之杰一起扮作乞丐分别跟踪你们几个,最后是什么决定她离家出走去探险的呢?是她无意中看到的一件事,她说,她看见某个人出现在不该他出现的地方。我一直在反复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作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当然不会是看电影,吃饭或者逛街,因为这都很正常,后来我想,有两种可能,一是跟时间有关,某人明明应该是在工作,结果却出现在工作地点以外的地方,二是跟职业有关,某人明明从事的是A职业,却偏偏穿了B职业的制服出现在B职业的工作场所。我仔细分析了一下,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小,因为只要请个假,你就能在工作时间溜出来到任何地方,这没什么说不通的,相信元元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我觉得第二种更有可能。”简东平停顿了一下,说,“我认为,元元是看到了你穿了厨师制服出现在四河路的饭店街附近,或者在忘生桥的垃圾堆附近,所以才觉得奇怪。我说得对吗?”
  “很对。”陆劲点了点头。
  “好,我接着说。她发现了你的疑点后,就决定探险,她开始主动跟你接近,不仅了解了你的课程表,还偷了你预先准备好的别墅照片拿去扫描。我猜想你从拿到假纽扣的那刻起,就已经知道元元想干什么了,所以你故意设了一个局诱她上钩。我听了程敏的叙述就知道,那别墅根本不住人,你的目的不过是诱她过去抓住她而已。元元虽然很聪明,但她毕竟只是个16岁的女中学生,她果然上钩了。只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抓她?难道她向你暗示她有真纽扣?”
  “是的。”陆劲平静地说,“她还给我看了。有一天,她来看我,回去的时候假装不小心把纽扣掉在地上,我帮她捡起纽扣的一刹那露了馅。她后来说,我那时候的表情就好像纽扣里有人在向我招手。我那时候的确是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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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呢?”
  “我把纽扣还给了她,没几天,她来还画册,她当然是故意来的,为的就是想套我的话,我知道她想干什么,我也知道她为什么不报警,有一次我试探地问她,如果她身边发生了一件没有被侦破的凶杀案,她会怎么做。她说她会自己找到答案,因为告诉警察,就没她的份了。她就是爱玩。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该怎么做了。”陆劲微微一笑,“她看见我桌上有别墅的图片,就问我那是哪儿,我似真似假地说那是我的美丽小公馆,我经常在那里作画,寻找灵感,她问我,陆老师是不是也常带女朋友去那里?”
  “你怎么说?”简东平问。
  “小孩子不要过问大人的事。我的回答是不是很俗气?”陆劲笑着问道。
  “是的,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足以激起她的好奇心。什么都没说,又等于什么都说了。”简东平中肯地评价道。
  “我还跟她说,别以为只有你爸才买得起别墅。我把照片匆匆塞进了一本书,假装不想跟她多谈别墅的事,接着我叫住一个绘画兴趣小组的学生,我们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说起话来,我把她一个人留在我的办公室里,我知道她一定会趁我不在偷看的,那时候办公室里正好没其他人。后来她回去后,我发现那些夹在书本里的照片果真不见了。但过了两天,照片又出现了,我知道她已经把照片扫描下来了。”
  “那时间表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确切的地址。”
  “我怕她会把确切地址告诉别人,而且我想知道她究竟有多大的决心,如果她真能根据我写的那张时间表找到别墅,那说明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对这样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所以我在其中一张照片背后写了乘车去别墅的时间表,先是摆渡3小时,接着乘公共汽车45分钟等等,我写得很清楚,相信她已经抄下来。”
  “你特地请假在别墅等着她,结果她真的来了。于是你先攻击了程敏,随后又刺伤了邱元元。我没说错吧。”
  “我没刺伤她,我只是把她打晕了,然后在她身上浇了点红颜料,又画了几个伤口而已,看来我画得很像啊,哈哈。”陆劲得意地笑道,“等程敏走后,我帮她脱了外衣,浇上了点酒,假装她是喝醉的,然后把她带回了市区。至于那栋别墅,我之前就探过路,只有周末才有人来看看,4月18日那天是星期三。”
  “你怎么知道她那天会去别墅?”
  “我不知道她那天会去。但我知道她要去的话一定会选择我有课的时候,周五、周六和周日去那三天我没课,她不会去,她可不想碰到我。”陆劲把最后一口咖啡吞了下去,“我知道看过别墅的照片后,她一定迫不及待想去看个究竟。所以就请了假专程在那里等她。你刚刚说的不准确,我不止在4月18日请了假,我是从 16号开始请假的,一连请了四天。”
  “你之所以没杀程敏,就是为了让她回去告诉别人,元元死了,死在一幢偏僻的别墅里,是不是?你当时是怎么打算的?”
  “我当初只想问她要回纽扣而已,但她一直不肯说,时间越拖越久,后来慢慢的,就开始跟她聊了起来。其实在我把她抓回来的那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师生关系了。她醒过来看着我的目光很怪。”陆劲带着沉醉的神情说,“她曾经得过两场病,一场是皮肤病,一场是感冒,她一直咳嗽,差点死掉,我不能把她送去医院,只好自己给她买药吃,甚至自己给她挂水,她病得最重的时候,我坐在她身边整夜守着她,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纽扣,还是为了别的。你说呢?”
  简东平虽然痛恨对面这个人的残暴,但一旦这个人对他敞开心扉,让他看自己的伤口时,他又忍不住心生同情。
  “你习惯有她了,你主宰她,也依赖她。就这么回事。”简东平说。
  “也许吧。”
  “她在哪儿?”
  “说了那么多,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呢。”
  “我猜你不会把她安排得离你的住处太远。因为那样你会不方便照顾她。我没说错吧。”简东平注视着陆劲,顿了一顿问道:“你希望她死吗?”
  “我不知道。”
  “先来说说你被抓那天是怎么逃过警方的视线离开家的吧。”简东平说,“那时候警方已经盯住你了,你知道吗?”
  “如果知道,我怎么还会中圈套?”陆劲冷冰冰地反问道。
  那倒也是。简东平想。
  “警察那天在你的前门和后门都安插了人,但既没看见你从大门出来,也没看见你从园子那边的门出来,你的屋子又一直开着灯,所以最初的判断是,你一直呆在家里。后来你到案后,说你是假扮厨师从前门出去的,警方没发现,这似乎也说得通,但我不信。我今天来的时候,让他们带我去你的住处看了看,发现你在园子里栽了大株的绿色植物,那些植物好茂盛,居然盖住了大半堵墙。所以,我刚刚就在想,除了假扮厨师,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避开警方的视线顺利离开?我发现有的。”简东平看见陆劲注视着他的眼渐渐变得越来越专注起来,他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警方没看见你从这栋楼出去,那我可以确定你的确没从这栋楼出去。那么,你又是怎么出去的呢?我发现你家隔壁的园子就是另一栋楼的一楼,你可以从你家园子养的大株植物后面翻墙到隔壁那栋楼的一楼,然后大摇大摆地穿过人家的屋子,从那栋楼的大门出去。警方的注意力都在这栋楼,对隔壁那栋楼就算注意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如果你又化了妆,认不出来的可能性就更高了。那么,你为什么可以从那栋楼的一楼走出来呢?你可是要经过人家的屋子才能从门口出来的,而且已经那么晚了。理由很简单,因为那也你租的房子。你在邻近的两栋楼里分别租了两套房子。外人只知道你住在10号三楼,不知道你在9号1楼也租了一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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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简东平是突然想到这些的,他自己也没把握,但说着说着就越来越有信心,因为他想不出陆劲还能把邱元元藏在哪儿。虽然一开始他想杀她,但经历过很多波折后,他对她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他曾经对他母亲说,“我喜欢一个女人,但并不想跟她发生关系,我只想跟她说话,听她说话,彼此进行精神的交流,”显然,看过无数推理小说,对罪恶有着奇怪偏好的元元是绝对能跟他进行精神交流的,他现在非常依赖她的陪伴。所以,他肯定会让她住得很近,这样方便他不时去找她,跟她说话,也许还会睡在一起。
  “元元在那里吗?”他问道。
  陆劲盯着空盘子里的蛋糕屑,默不作声,他拿起小勺子,又把它放下。
  简东平焦虑地等待着,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现在比他更焦虑。
  也许不止是焦虑,还有不舍得。
  他深知宠物一旦被别人带走,很快就会忘了他,它的生活会立刻会被新的感情、新的人、新的事物塞满,再也没有他。他不想自己像垃圾一样被扔掉,所以,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还是坚持不肯说出她的下落。他这么做未必是希望她死,简东平觉得他是眷恋着这两年零八个月的日日夜夜,所以他希望她留在他们共同生存的空间,哪怕多一天也好,他想要她吃着他带来的食物,听着他说的笑话,嗅着他的气息,追寻着他的身影,等待着他每天的来临。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但是想到有个人仍在原来的地方牵挂他,那也是一种幸福吧。三个月前,他在给母亲的信里是怎么说的?“我终于向一个女人求了爱。但我并不感到幸福,只觉得惶恐,不知道她会陪我多久,不知道她会不会对我撒谎,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若干年前,我也产生过这种感情,但是若干年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仍跟过去一样,这带给我的不是快乐,而是恐惧。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我已经走得太远。”
  你是已经走得太远了,简东平望着陆劲鬓角的零星白发,心里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劲仍然注视着眼前的蛋糕屑。
  “她在那儿吗?”简东平又问了一遍。
  陆劲缓缓抬起头,手指在桌上打着节拍。
  “你们查了不就知道了吗?”他道,
  简东平没说话,盯着他的手看,心想就是这双手摸着雅真的脖子,最后掐死她的吗?不,当然不是,他用了绳子,但是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陆劲的声音幽幽地从他前方飘过来
  “我没想到,你们会找不到她。”
  他抬起头,看见陆劲静静地朝他笑了笑说:“对,她就在那儿。”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刚刚答应把自己的肾脏割下来送给了敌人。
  简东平仿佛听到隔壁房间响起一片稀里哗啦挪动椅子的巨大声响,接着是零碎的脚步声,鸣笛集合的声音以及下命令的声音……他相信一听完陆劲最后那句话,林警官就会立刻集合人马,赶往他们说的地点进行彻底搜查。
  元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虐待她。”陆劲说。
   “我知道。”他几乎是带着安慰的口吻对陆劲说。现在,他觉得心里轻松了好多。
  一阵沉默。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片刻之后,陆劲声音低沉地问他。
  “我的确还有几个问题。”
  “问吧。”陆劲好像很疲倦,他有气无力地说。
  “第一,你怎么会制作那些精致的纽扣?第二,你为什么要扮作厨师?难道是想嫁祸刘毅仁,第三,元元和袁之杰为什么要观察你们几个周末的举动,相信这个你早就问过她了”
   “先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元元告诉我,他们之所以要观察我们周末的举动,是因为他们平时得上课,他们只有周末才有空。”陆劲看着他,轻轻笑起来,好像在揶揄他,答案简单吗?
  还真是简单得要命,他居然从来都没想到。
  “那后面两个呢?”
  “我在广州的时候,有段时间很落魄,曾经在一家私营的很小的纽扣加工厂打工,那些纽扣是我设计的样品,因为工艺太复杂,厂方最后没有采用,所以那几颗就留在了我手里。我自己当然不会做,是厂方的师傅用机器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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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还真是简单得要命,他居然从来都没想到。
  “那后面两个呢?”
  “我在广州的时候,有段时间很落魄,曾经在一家私营的很小的纽扣加工厂打工,那些纽扣是我设计的样品,因为工艺太复杂,厂方最后没有采用,所以那几颗就留在了我手里。我自己当然不会做,是厂方的师傅用机器做的。”
  “至于我为什么要扮作厨师。大概是因为父子情深吧。”陆劲疯疯癫癫地仰头笑了一阵又停下来,他注视着面前的空杯子,“我父亲是厨师,他在我眼里一直很邪恶。很怪,我小时候做过很多杀人的梦,都是穿着他的厨师服干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陆劲歪着头,眼神迷离,仿佛一不留神跌进了回忆这条河,并且任自己慢慢沉了下去,
  “我父亲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但是你们没人知道,他曾经企图杀了我。有一次他把我叫到农场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他站在我身后,突然用一根绳子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拼命挣扎才挣脱。谋杀失败后,他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骂我妈和我毁了他的一生,因为当初他们没法离婚,很大程度是因为我,他说他很想干掉我,让我妈痛苦一辈子,还说我本来就跟他不亲,当然这也是事实。这件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后来我就离家出走到山上出家去了,那时候很苦闷,总觉得心里有爪子在挠我。你问我为什么要扮作厨师,可能是那件事给我的刺激吧,有时候我希望能成为更强有力的那个人,有时候又同情他,还有时候感觉杀人的时候不是我自己,是我父亲,我好像在用我父亲的躯壳做一些我不想做也不敢做的事。我想我大概有神经病。”
  “你去看过吗?我是说心理医生。”简东平问。
  “元元不就是我的医生吗?可惜,我还是违背了我的诺言,我曾经发誓不再杀人,但是自从杜群跟我说起那纽扣,我就觉得父亲的脸又在我脑子里晃动了。我一定有神经病,我知道,而且这是与生俱来的,怎么治都治不好。”陆劲黑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夕阳般的光辉,他笑着说,“我跟元元第一次开始交谈的时候,我就跟她说,我是神经病,我叫她对我不要期望太高,我一不高兴就会杀了她把她炖汤,她看着我,忽然笑了,说看我平时的样子,想不到我还会有这么酷的时候。有一次,我又逼问了她好久纽扣的下落,她仍然说她不记得了,因为我打过她的头,她老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说是我让她失去了记忆,”陆劲哈哈笑起来,根本不管别人想不想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精疲力竭,不想再跟她磨嘴皮子了,便趴在她床边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接着她求我放她回去,她说她想家了,想妈妈了,想妹妹了,我对她说,她不告诉我我想要的,我是不会让她走的。她让我干脆一刀杀了她,她说如果变成一个死人就能回家,她情愿变成一个死人。我给了她一个耳光。这是我唯一一次打她。那事我后来一直很后悔。”
  “你说得没错,后来我变得很依赖她。我们慢慢开始聊天了,我说了很多我以前的事,她也说了她的事……”
  “没了?”他问。
  “没了。”
  “这故事叫什么?也是那个人写的?”他摸了摸她身上的毛衣,觉得真暖和。
  “对,也是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写的,名字叫《谋杀启事》。你难道一本她的书都没看过吗?”元元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只看专业书,很少看小说。”
  “作为一个谋杀犯怎么能不看侦探小说呢?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应该充充电吗?”元元似乎很看不惯他的懒惰。
  “我要是知道这么好看,我早就来问你借书了。以前我们不是没那么熟吗?”他笑了出来,腾出一只手来搂住她的肩,亲昵地说,长期的囚禁生活让她比初来时消瘦了很多,他现在觉得只要双手搓一搓,她就会变成粉末,所以他的动作总是很轻,轻得像在跳舞。
  她扭扭肩膀,好像试图摆脱他。他每次搂她,她最初总是有些抗拒,但接下去就顺从了。
  “你没看过她的小说,那你总该看过她那两部很出名的电影吧,我说的是《尼罗河上的惨案》和《阳光下的罪恶》,我连录音剪辑都听了至少10遍。”她果然顺从了,任由他搂着她,说道。
  “那两部电影我看过。”
  “觉得怎么样?”她马上问。
  “很精彩,但那毕竟是电影。拍电影和写小说一样,他们考虑的是情节好不好看,是否吸引人,但现实中的谋杀考虑的是该怎么顺利逃脱,不被人发现,所以元元,现实中的谋杀其实并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从某个角度看,它还相当乏味。那种刺激解脱的感觉只能持续几分钟,有时候只有几秒钟,但接着,你就解决一大堆麻烦事,怎么逃离现场、怎么处理尸体,怎么制造不在场证明等等,所以,在现实生活中,谋杀还是越简单越好。……”
  “你那不叫谋杀,应该叫屠杀。不知道你为什么爱干那个!”元元没好气地说。
  他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蹭着她脑后的头发,温柔地说:“因为我不正常,我跟你说过。我不正常。”
  她的睫毛颤动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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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一会儿,她换了个话题。
  “我从小最喜欢的东西是吃我妈做的酱鸭。你呢?你妈妈给你做过什么好吃的?”她今天穿着他给她买的紫色毛衣,此刻正靠在床背上,左手铐在床背上,他坐在她身边,为了让她的手不至于太累,他在她弯曲的胳膊下面垫了一床被子。
  她的问题让他再度露出微笑。
  “我妈做的最好吃的大概腊肉吧,每年春节她都要做好多,她很勤劳,是个好人,可惜命不好,没嫁对人。”他眼前又出现了母亲愁眉不展布满皱纹的脸,“以后你嫁人可要看看清楚,不能太随便,这是一辈子的事。”
  “那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我可能永远都嫁不了人了。”元元茫然地望着前方,幽幽地说,“我也许会死在这里。”她忽然用活泼的口吻问他,“求你件事行吗?”
  “什么事?”
  “我死的那天,请你不要给我戴手铐好吗?我希望在那天,我是自由的。”她仰头看着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可以吗?凶手叔叔?”
  他望着她,忽然感到心如刀绞。他很想告诉她,元元,我真羡慕你,一副手铐就能决定你是否自由。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样?为什么我无论到哪里都觉得像在坐牢呢?这大概在我一出生就注定了吧,就好像染上了艾滋病,你无论到哪里都逃不掉,而且谁沾上你都没好事。我也不想当凶手,但既然已经干了,而且没干彻底,就只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的,我囚禁了你,时时刻刻铐着她,在我离开的时候堵住你的嘴,把你绑在卫生间的铁管子旁边,甚至不让你单独上厕所和洗澡,是的,我知道这不好,我不该这样,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作为一个凶手,我只能这样。
  也许我该把你杀了,这样更干脆,但不知为什么,越是跟你相处,我就越希望你会活得比我长。我害怕你离开我的日子,害怕孤单,害怕那种刺骨的寒冷和掉在井里连喊救命都没人听到的感觉。所以,现在我不仅不会杀了你,我还会杀了那个企图杀了你的人,那很可能是,另一个我。
  “元元,你会比我活得长。”他说。
  “你能答应我的要求吗?”她对刚才的请求念念不忘。
  “好吧。”
  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他忽然很想说说自己的死。
  他想对她说,元元,你不是曾经收集过自杀遗言吗?我其实每天都在说,你知道吗?你会记住吗?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完成我的心愿吗?我的心愿其实很简单,就是请你保留我给你的礼物,仅此而已。
  “元元,既然你谈到了你的死,我也谈谈我的。好吗?”
  “你会被枪毙,别想了!”她冷酷无情地说。
  他不理她,自顾自说起来。
  “我希望我能在一个好天气,睡死在一片青草地里,身上是暖暖的阳光,天上有白云朵朵,远处有羊群和牛群。”他仿佛看见自己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里微笑,他真希望自己能带着舒心的微笑死去,但那恐怕只是奢望。
  “你怎么啦?”他低下头,忽然发现她怔怔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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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别过头去,不说话。
  “我死了,你该高兴了吧,元元,我是你的笼子,你早就想把我打碎了。”他笑笑说。
  “我也想高兴,但我高兴不起来。”元元又把脸转过来,她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眉头拧成了一团,咆哮起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神经病!你的确有神经病!”她举起尚能活动的右手用力打他,双腿奋力向前蹬,他尽力躲开,但还是中了几下,好痛,但他并不生气,他了解她,自从她来了之后,这种突如其来的大发雷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习惯了。他像过去一样,一句话不说,用结实的胳膊紧紧箍住她的身体,把脸埋在她的黑发中,默默等待暴风雨过去,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闹够了,精疲力竭地倒在他怀里,痛哭流涕。
  “混蛋!你为什么要锁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讨厌你!”她用右手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抽泣了一会儿,又小声说:
  “我希望你不得好死,你在外面的时候,我整天都在诅咒你被车撞死!”她痛苦地揪住了他的衣襟,“但是,但是,你过了时间不来,我又难受得要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时候我很希望你死,希望你快点死,但一想到你死了,我又觉得自己也要死了,你说,这是为什么?你说……”
  他亲了亲她满是汗水的前额,等她终于因为疲倦而平静下来后,他道: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说了。就说说我吧。”
  “嗯。”她轻轻哼了一声。
  “我想强暴你。”
  她不说话。
  “这话我上星期就说过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很想跟你有点什么,但好像强暴这词比较适合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我想强暴你,狠狠地强暴你,尤其是这几天,还有上个礼拜,我突然就很想,想得我脑子都快裂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只打破的杯子,挡不住的水洒了一地,还搀着玻璃屑,“我是很想的。”他又说了一遍。
  “可是你没有。”她抽噎着说。
  “对,我没有。”
  “那么,要我表扬你吗?”
  “表扬我吧,我是个有道德的杀人犯。”他勉强笑了笑。
  “啪——”她抽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三年来,她曾经打过他无数记耳光,但每次打完,他不会感到羞辱,只会感到兴奋。他一下子就把她搂紧了,狂乱地亲吻她的脸和头发。他觉得她的头发真软,上星期他给她染了头发,把原先的黑发染成了褐色,他觉得那颜色可以让她的皮肤显得更白。结果怎么样?她的皮肤真的变白了。他觉得经过他的手,她越变越漂亮了。真漂亮。
  她任由他乱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的神情让他平静了下来
  “元元,我想要你,很想。”他说。
  “你说过了。”她疲倦地说。
  “但是我不能。”
  她轻蔑地别过头去,笑了笑,没说话。
  他把目光移向窗外,好像又看见第一个女友死去时的脸,美丽的,处于亢奋状态的脸后来变成了惨白的骷髅,他以前从未令她真正满意过,唯有那一次,她不断赞美他,嘴角还失控地流出了口水,其实他也很兴奋,兴奋得无以复加,现在想到那场面他还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连指甲都在燃烧,但是那时候他就想,这会不会变成一种习惯呢?他不知道。从那以后,他再未尝试过。
  他把自己从往日的梦魇里拉回来,决定把内心的恐惧说出来。
  “元元,我说的我不能,指的不是生理上的缺陷。”他把她的脸转向自己,“我是个男人,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在你心目中,也许我还是头禽兽。但是,禽兽也是有感情的,只是分配不均而已。除了同情心,其他感情他一样都不缺,也许,还比别人更丰富。”他看见她眼中充满了困惑和疲倦,接着说,“我是有感情的,元元,我想要你,是真的,很想很想。但是我不敢,这不是因为我不能,而是因为我怕……我怕我会在那个最高点的时候错手杀了你,有时候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没把握。元元,我没把握……”他很想直接告诉她,元元,想跟你发生关系的未必爱你,最爱你的那个人,也许连吻都没跟你接过,但是他会给你染头发,给你洗衣服,在你生病的时候整夜守着你……我是爱你的,元元,他真想把这句话直接说出来,但他不敢,因为这听上去实在太可笑,就算她不笑,他也会笑话自己,这实在不应该是一个杀人犯对他的猎物应该说的话,而且他没资格。他看见自己在她的瞳孔里越变越小,越来越模糊,他这才发现泪水再次充满了她的眼眶。
  “我希望快点被枪毙!”她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也希望。”
  他注视着她,眼泪忽然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接着他觉得整个人像拆了零件的木偶那样,一下子全散了,他伏在她身上失声痛哭,这是好久以来他第一次大哭,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在她面前哭就像小溪流进大海一样自然而然,理所当然。他感觉她的手犹豫了好久最后放在了他的头发上。
  “我也怕,”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说,“我怕我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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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有什么要对她说的吗?”简东平问她。
  陆劲感激地看着他,想了想后,说:“没什么了,该说都已经说过了。”
  “那个,是你特地要的,你好像没用过。”简东平用下巴指了指陆劲面前的纸和笔。
  他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纸说:
  “本来想给她写点什么,画点什么的,现在觉得还是算了。”
  “为什么?”
  “我觉得,这样更好。”他说。
  简东平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便站起身来。
  “那我走了。”他说。
  陆劲忽然道:“如果看见她,你会发现她比过去漂亮多了。”
  “女大十八变嘛。”简东平很想看看邱元元现在的模样,过去的她实在算不上漂亮。
  “我给她染了头发,那颜色很适合她。”陆劲眼神呆滞地望着桌面。
  简东平感觉好像有只冰冷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先是摸索了一阵,接着猛地拧了一下,他浑身一激灵,回过身来。
  “你爱她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陆劲翻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你爱空气吗?”
  “什么意思?”
  “离开她的时候差不多就该是死的时候了。”陆劲往椅背上一靠,微笑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微笑像片云一样从他脸上飘走了,他举起一只手,举到高过肩膀的地方停了下来,一直停了好几秒钟,才朝他挥了挥,好像在机场告别似的,轻声说,“再见,替我向她问好。”简东平望着他,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悲伤窜入他的体内,他知道这个人不是在他向道别,而是在向另一个人,或者也是在向他自己。
  直到很多年后,简东平仍然记得那天陆劲坐在审讯室里向他挥手道别的情景,如此泰然自若却又充满了绝望。
  他从没告诉过别人,虽然他始终无法理解陆劲的行为,也痛恨他的残暴,但却又忍不住被他吸引,甚至有点喜欢上了这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失去风度的文雅的杀人犯。他欣赏这个人干净利落的办事风格,喜欢听他细腻动人的表述,爱跟这个人玩智力捉迷藏,甚至还爱看他那疯疯癫癫的大笑。毫无疑问,这个外表看上去不算出众的普通男子一旦披上了变态杀人狂的外衣,就像有毒的巧克力一样具有致命吸引力。
  其实,要不是有雅真那段,他更想给对方一个会心的微笑而不是冷冰冰的谴责。
  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这个人能有一段平凡且幸福的人生,至少有个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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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14.两周后
  
  
  “好漂亮的黄纽扣啊!是元元爸爸送给你的?”她拿起他手里那三颗精雕细刻的小玩意儿赞叹道。
  “那是金纽扣,纯金的。”简东平立刻纠正。
  “是金纽扣?怪不得这么沉。”她掂了掂分量,露出了郑重的表情。
  “他是为了感谢我帮他找回他的宝贝女儿。”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将她拿着纽扣的手紧紧一握,说,“送给你了。”
  “送给我?”她眼睛一亮。
  “我一拿到就想好要送给你了。你好好收着,它们可是独一无二的。”他望着她,无比得意地说。
  她笑着点点头。
  “你放心吧,我会收好的。”她说完把纽扣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赶紧拉上了拉链。
  “等等,我还有东西给你呢。”简东平说。
  “还有什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来。
  “我们今天发年终奖了,不多,我才拿到一万,我给你一半吧。”他拉过她的手提包,拉开拉链把信封丢了进去。
  “你……”她很吃惊。
  “你男朋友不是个百万富翁,只能给你这些了,我本来想给你买个首饰,后来想想还是给你钱吧,你想要什么自己买。”他温柔地说。
  她看了他一会儿,把那个装钱的信封又拿了出来。
  “我才不要。” 她把信封塞还给他。
  “你搞什么?我给你的为什么不要?嫌少啊?”他有点意外又有点不高兴。
  她笑了。
  “今天上午去谈合同了,你不记得啦?”
  “我当然记得。”
  “他们要签我了,这次是一个大的平面广告,猜猜他们会给我多少钱?”她喜滋滋地问他。
  把小丫头乐成这样,看来数目不小啊。
  “十万。”他信心满满地说。
  “不要闹啦!”她打了他一下,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五万?”那也不错啊,他心头一阵兴奋。
  她摇摇头。
  “五千。”她笑着说。
  My God!才五千就兴奋成这样!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模特啊。
  “我知道,现在这数字不能跟别人比,但是他们说如果拍得好,会长期跟我合作,我马上要发财了,James。5000呢!我第一次赚那么多钱!”她拉着他的双手,终于忍不住叽叽咕咕笑起来。
  看她如此开心,他不忍心打击她了。
  “你真棒,璇,你又漂亮又有气质又年轻,以后会成为名模的。”他鼓励道,接着又说,“说不定你以后会很忙,以后我想你,只能去看看洗发水的瓶子,因为上面有你的脸。”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她今天特意打扮过了,嘴唇上擦了红色唇膏,两腮还抹了淡淡的腮红,今天的她就像朵含苞欲放的小桃花,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将她抱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
  “蜜枣,你今天真美。”他拍马屁道。
  这番话把她说得心花怒放,又有点不好意思,她笑着挽住他的胳膊往前走,问道:“今天你不是到依依家去吃午饭了吗?见到元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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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没见到,她妈妈好像带她去看病了。”简东平觉得真遗憾,好不容易应邀去邱家吃饭,居然没碰到邱元元不在,自从她被警察救回来后,他还没看见过她。
  “她得了肺炎。”
  “你怎么知道?是依依告诉你的?”简东平马上问。
  “是啊。我昨天晚上去依依家了,依依最近心情好,昨天硬拉我去她家吃饭。我看见元元了,她瘦好多哦,不过也比过去漂亮多了。”江璇点了点头,好像在肯定内心的想法。
  “她怎么会得肺炎?”简东平好奇地问。
  “不知道,她肯定受了不少罪。”江璇拽拽他的胳膊,好像要他注意听,“依依跟我说,她回来的那天抱着她妈妈哭了好久,后来还昏过去了,真可怜啊,依依说的时候,我都想哭了。不过,现在总算什么都过去了,最开心的就是她们的妈妈了,依依说,她妈妈现在每天都跑菜场,今天买甲鱼,明天买老母鸡,总是想尽办法给元元补身体,这两天还带着她去逛商场,买了好多漂亮衣服呢,不过元元好像还是喜欢穿她带回来的那些衣服,那好像都是那个男人给她买的,依依说,有的还相当的漂亮。”
  江璇的话让简东平想起了陆劲的那句话:“我没虐待她。”
  “依依还跟你说过什么?元元有没有提到过王木?”
  江璇想了想,才答:
  “元元去看守所见过王木一次,两人好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元元说,她还像很喜欢他,但已经不是过去的感情了,她说可能以前是她自己弄错了。王木说以后如果元元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他。元元说,她会帮他找律师,尽量让他在里面少待些日子,还说等他出来了,她会帮他找房子。他们好像准备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原来最终还是分手了。这对王木来说可能也是如释重负吧。
  “还有呢?你还听说什么?”他用手指捅捅她的腰,她赶紧躲开。
  “讨厌!”
  “好了,快点说吧。”
  “元元曾经提出想去看一次那个绑架她的男人,但被她爸一口回绝了,她爸爸还把她大骂了一顿,一开始依依和她妈妈都担心元元会跟她爸爸吵起来,然后又出走,但没想到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就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了,后来她再也没提起过这事。依依说,她姐姐现在变乖了。”
  元元对陆劲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她是喜欢他还是恨他?简东平不想去深究,他只知道对待埋有地雷的区域,最好的办法就是绕道而行,他相信元元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才选择了沉默。
  “好有吗?”他问。
  “元元还说,现在再看到王木的笑,就觉得他像个偶像歌手了。哈哈,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摇摇他,“好了,好了,别说她了,以后你总有机会看见她的,到时候你自己问她吧,听说元元很想见你呢,我已经跟依依约好了,过几天找个机会我们四个一起吃饭。”
  “好啊。”他说,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璇,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春节可以陪你过了,我老爸自有安排。”
  “真的吗?!”她两眼放光。
  “当然。我给你做除夕大餐怎么样?”
  “啊——”她尖叫了一声,跳起来抱住了他,高声道,“太好了,太好了!James,我终于不用一个人过春节了。”
  她的话让他感到心酸,在他眼里,一个人过春节,根本无法想象。太凄惨了。
  “以后每年春节我都陪你,好吗?”他在她耳边柔声问道。
  作为回答,她响亮地亲了他一下。
  “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海东说,他那里有种药,我吃了以后,老朋友来的时候再也不会痛了,我再也不用受那罪了。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她笑嘻嘻地问。
  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也罢,至少我以后再也不用给她买药了。
  “当然喽。这是一个最大最大的好消息!”他斩钉截铁地说,说完就笑了,心想,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至少我有。
  
  (网络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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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0 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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