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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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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李云龙颇有些不以为然:“嗬,这么邪乎?上校同志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 特种兵?”

   老狐和老狼交换了一下眼光,都放下酒瓶站了起来,罗布霍夫走到门口环视一下四周, 然后指着不远处一幢高大的房屋问:“请估计一下那间房子有几米高?”




   那是座具有典型闽南风格的民宅,白墙灰瓦飞檐高耸,显然是座富人的宅院。这种房子 很高大,和北方农村的民居简直不能比。李云龙眼估了一下回答:“从地面到房檐四米只多 不少。”

   罗布霍夫说:“这个科目是这样,那是敌人的一个团级指挥部。从我藏身之处到那房子 中间有50米开阔地,房子前敌人游动哨每两分钟出现一次。现在我要和瓦西里上校在两分钟 内冲过开阔地,爬上屋顶,然后跳下来跑回。科目要求是:在快速奔跑中,由高处跳下落地 时,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全部动作要在两分钟内完成。”

   李云龙估量了两人的身高和体重,瓦西里身高两米,体重估计在110公斤左右,罗布霍夫 上校身高1.9米体重约95公斤左右,他们的脚上都穿着半高腰的厚底丛林靴,这种靴子很笨 重,为了防刺把靴底设计得很坚硬,很厚重。他认为凭这两个军官的块头和脚上的硬底靴, 要想在两分钟内完成这些动作,还不能发出一点儿声响纯粹是在扯淡,中国旧武侠小说里描 写 的飞檐走壁的侠客们,好歹还穿双“薄底快靴”,《三侠五濉分械哪舷勒剐鄯桑就因为?檐走壁被皇帝御赐绰号“御猫”。他要穿上丛林靴大概也当不成“御猫”了。李云龙要见识 见识这两位特种兵的手段。

   两个军官已做好准备用眼睛望着李云龙,他看看手表一挥手,只见两个人影蹭地窜出去 ,急速地跑过开阔地,果然是没有半点儿声响。在场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奔跑的动作, 发 现他们的动作并没什么特别,不是那种蹑手蹑脚的动作而是像田径场上百米冲刺的动作,真 不可思议,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地瞪大眼睛。

   当身高两米的老狼跑到墙根处,他微微弓下身子,老狐一跃而起用一只脚在他背上一点 ,身子跃起用手抓住飞檐一个引体向上,人就轻飘飘翻上房顶,几乎是同时,他随手抽出腰 间皮带一甩,老狼一个飞跃抓住皮带顺势勾住飞檐翻上房顶,两人稍停片刻,又同时跃下, 这一连串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无声电影里的镜头,四米高度的自由落体就 像踩进棉花堆,全无半点儿声响。

   当两个苏联军官跑过开阔地回到李云龙面前时,时间刚好两分钟,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 来。

   只有李云龙和侦察兵出身的于长江看出点门道来,他们发现这两个上校在速跑中脚掌最 先着地部分只是前脚掌的一小半,而且着地的角度极为刁钻和准确,坚硬的靴底不是水平砸 向地面,而是以倾斜的角度轻轻擦向地面,再加上前脚掌和脚趾的异常力度和弹性,才能达 到这种效果。李云龙和于长江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就算你搞清了原理,若想达到这种 效果,没有精确的角度计算和刻苦的练习,也是白搭。

   李云龙表面上平静如水,他和两位上校握手表示祝贺,心里却惊叹不已,娘的,真是天 外有天,一支没有文化不懂科学的军队早晚要被人收拾掉,看来老子要好好学学,不然就别 在军队混啦。

   他偷偷叫过小陈说:“你小子咋净拿凉水来糊弄老子?去!给老子换成酒,大家都喝, 谁也不许装熊。”

   小陈对他的出尔反尔表示愤怒:“还师长呢,咋说咋有理,这会儿又不是兵不厌诈啦? ”

   李云龙动了真的,林浩、于长江、苏公权自然也不能再喝凉水了,一通豪饮。饶是前半 场使了诡计,后半场真喝时还是没扛住,几个人醉成一摊泥。于长江醉得最厉害,他把左轮 手枪的弹巢里放了一颗子弹,胡乱转了几圈,便要和老狼打赌,说他运气一贯不错,脑袋从 来不吃子弹,不信咱试试。老狼也醉得稀里糊涂,见于长江拿左轮枪对着脑门也兴奋起来, 说我们俄国人也喜欢这么打赌,这叫“俄罗斯轮盘赌”真他妈的刺激,真正的男人都爱玩儿 这 种游戏,你让开,让我先来。两人推推搡搡地抢起左轮枪来,要不是小陈发现得及时并不由 分说缴了他们的械,那天晚上非出人命不可。

   李云龙和罗布霍夫上校都喝得口齿不清,但脑子还不算糊涂。他俩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又是交杯又是换盏,亲热得不行。临了,老狐上校拥抱了李云龙说:“亲爱的李,你是个 优秀的指挥员,不会在师长位子上坐得太久的,请你记住我的建议,不管你将来指挥多么庞 大的部队,你都要建立自己的特种分队,只有特种兵才是军队的精英……”老狐说完就趴在 桌上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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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李云龙迷迷糊糊地说:“放心吧同志哥……我的……特种分队……早晚要……登上…… 金门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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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湖山训练结束后,李云龙被任命为副军长,由于军长彭志患了肝炎长期住院治疗,李云龙 成了代理军长,主持军里的工作。军政委孙泰安和李云龙是老熟人了,红军时期也是四方面 军的。军参谋长田保华也是熟人,抗战时期是新四军五师的,都是老战友了。这个新搭的班 子相处得很融洽。

  李云龙厉兵秣马准备再攻金门,他认为这次他有绝对的把握,只要有足够的船只和炮火


支援 ,他一个军拿下金门是没问题的,等拿下金门,下一个目标当然就是台湾了,现在要做的就 是加紧训练部队进行登陆作战和准备船只。

  此时,朝鲜战争爆发了。

  首批志愿军入朝作战,四大野战军都抽出一些精锐部队入朝,集结在福建沿海准备参加台湾 战役的三野部队,也被调走了三个军。再攻金门的作战任务被取消。

  李云龙为自己的部队没能参加入朝作战感到大为恼火,他跑到军区闹了几次,说是去请战, 其实纯属无理取闹,他先是把别的部队贬得一无是处,然后借机抬高自己的部队,意思是,领导有眼无珠,不识真货,既然金门和台湾都不打了,那还要他李云龙蹲在这里干什么?反 正上级也看他不顺眼,不如派他去朝鲜作战,省得在这里闲出事来,只要上级同意,他拍拍 屁股就走,绝不多呆一分钟,降级都没关系,他宁可指挥一个师或一个团,关键是要有仗打 才行。

   这么闹肯定没好处,上级都烦他了,每次都是一顿批评,弄得他灰头土脸的。

  在这期间,田雨来过几次信,当时正赶上他心情不好,手头又懒,所以就没回信,田雨那边 似乎也生气了,索性不再写信。

  攻金战役虽然取消了,可是事情却一点儿不少。本来国民党军队已成惊弓之鸟,可朝鲜战争 爆 发后美国的第七舰队开进台湾海峡,金门守军立刻又来了精神,摆出一副要反攻大陆的姿态 ,福建沿海的气氛又紧张起来,部队进入了一级战备。不管国民党军敢不敢反攻,准备工作 还是 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永备火力点,炮阵地的构筑,粮弹的运输和贮存,兵力的配备,海 滩上要设置大量的防登陆障碍物,李云龙忙个不亦乐乎。

   那天李云龙正在军部作战室和参谋长田保华带着一群作战参谋研究反击方案,就听见警 卫员小陈在门口大喊:“副军长,您看谁来啦?”

   李云龙抬头一看,竟是田雨走了进来,他一时愣住了。田雨穿着一身半新的列宁服式女 军装,胸前佩着解放军胸章,头上戴着缀着八一红星的无檐军帽,乌云似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冷冷的表情仍遮盖不住全身洋溢着的青春妩媚的气息。李云龙当时脑子里塞满了火炮口径 、弹药基数、炮群配置之类的数据,他看到田雨半天没醒过味来。

   作战室里的军官们都看傻了,这些刚从战争硝烟中走出来的军官们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 人,早听说副军长娶了个漂亮老婆,今天算是开眼了,果然是天姿国色。

   等李云龙明白过来这是自己的妻子时,他浑身上下轰地一声像点燃了一把火,长时间的 思 念和被压抑许久的欲望交织在一起,使他难以自抑。他看看四周,便极不客气地说:“喂! 都直眉瞪眼的看什么哪?有能耐自己也娶一个,现在大家是不是都回避一下,总不能就这么 看着我们两口子亲热吧?”

   军官们轰地笑了,参谋长田保华挥挥手说:“笑什么?都出去。”他凑到李云龙耳边小 声说:“你就伤天害理吧,傻大黑粗奔四十的人了,愣敢娶这么个水葱似的小媳妇?也不怕 把人家压坏了。”

   李云龙心里很得意,嘴上还得假谦虚几句:“不好意思,拿不出手呀,没办法,我老 婆说啦,咱要不娶她就上吊寻短见,你说,咱老李是那不负责任的人吗?”当然,他这也是 小声说的,没敢让田雨听见。李云龙平时住在作战室隔壁的一间小宿舍里,和作战室之间有 个小门连接。

   他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李云龙冲上去一把把田雨搂在怀里,拥进宿舍,他喜不自禁地说 :“好老婆,你真给咱长面子,没看见这些家伙都看傻了?”

   田雨由于李云龙没给她写信,心里有气,便拼命挣扎,李云龙哪管这些,他的两条胳膊 像钢浇铁铸似的死死箍住田雨柔软的身子,田雨挣扎了一会儿,心里的气也渐渐消了,身子 也开始瘫软了,好像融化在李云龙的怀里。李云龙又粗又硬的胡茬子像锋利的钢锉,扎得田 雨娇嫩的脸生疼,田雨也顾不上这些了,心中的不快在丈夫火热的激情面前,早化作满腔柔 情。她仰起脸,喘息着拼命地亲吻李云龙的脸颊,嘴里喃喃自语着:“你这没良心的家伙, 为什么连封回信都没有?你心里还有老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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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李云龙哪里还顾得上说话,他像久旱的土地,渴望甘霖的滋润,如火的激情在燃烧,一 阵熟悉的战栗闪电般掠过全身,他把田雨一下子扔在脏乎乎的床上,哆哆嗦嗦地解着田雨的 军装扣子。田雨突然觉得不对,她吃惊地说:“该死的老李,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让人家听见像什么话?你放开我……”

   李云龙的手在忙着,嘴里说着:“这是我的军部,这是我的家,谁也管不着我在家里


和 自己老婆亲热……”

  ヌ镉晖V沽苏踉,她闭上眼睛,嘴里叹息道:“真不知哪辈子欠了你的,你这冤家啊…… ”

  

   这座临海的城市有很多别墅式的小楼,建筑风格迥异,表明这座城市有着较长的殖民地 历史。1949年国民党军撤退后,这些小楼都被新政权接收了。李云龙和田雨的新居便安在 这里。分 给李云龙的这座小楼是个灰色墙壁,陡直倾斜屋顶的哥特式建筑,瓦楞铁皮做的屋顶涂着砖 红色的油漆,凹凸不平的外墙上爬满绿色的长青藤。一层有个大客厅,地板是樱桃木做的, 光可鉴人,落地式玻璃窗可直望大海,英式壁炉上放着银制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蜡烛台, 客厅中央摆放着真皮沙发,地毯是带有西亚情调的土耳其货,客厅里还有一架德国“霍夫曼 ”牌的三角钢琴,壁炉上方还挂着一幅俄罗斯画家列维坦的风景画复制品。田雨走进小楼第 一眼就喜欢上这幅油画了,画面上表现出浓郁的19世纪俄罗斯的田原风光,那茂密的、色 调斑斓的白桦林似乎在秋风中飒飒作响,林间空地上绿草如茵,野花绚丽,清澈的小溪在静 静流淌,一段枯死的树干横卧在溪旁。田雨被这幅画表现出的淡淡的忧郁和安详、静谧的氛 围 所深深打动,她久久地站在画前不肯离去,伟大的列维坦竟能用色彩调制出那种难以言传的 、若有若无的、淡淡的俄罗斯式的忧郁,田雨感到自己的心被这幅优美的油画紧紧抓住了。

   为这幅油画,田雨和李云龙之间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李云龙的感受和田雨正相反,当他第一次走进小楼时,就觉得这幅画很不顺眼,他平生 没见过油画。他像中国所有农民一样有着浓厚地域性的艺术品味和审美观。他喜欢年画和剪 纸,在他看来,过年时炕头上挂幅杨柳青年画,上面有个穿红肚兜的大胖小子抱条大鲤鱼, 再写上几个字“年年有余(鱼)”,窗户上再贴上五谷丰登、喜雀登枝图案的剪纸,那才叫 美,看着就那么喜兴,他也会像田雨看油画那样,深深地被艺术的魅力所打动。

   李云龙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旋即又蹦了起来,松软的沙发把人的身子都陷进去了,使他 感到极不舒服,他换了个地方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忽然又觉得脚上奇痒,他患脚气不是一年 两年了,于是他脱下鞋袜开始抠起脚来,一双汗脚摆脱了鞋袜的束缚,开始把浓郁的气味散 发到空气里。

   正在欣赏油画的田雨被这种异常的气味拉回了现实中,她皱着眉头看看正在旁若无人抠 脚的李云龙,心里暗暗惊讶,自己怎么以前没发现他有这种粗俗的嗜好,但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打开了窗子。其实,她和李云龙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总共只有三天,三天时间能发现什 么呢?

   浑然不觉的李云龙哪里知道田雨的内心感受,他一边抠脚一边对油画进行评论:“这洋 画儿一点儿也不好看,啥内容也没有,不就是树林子和草地吗?哪儿的农村没草地和树林? 要不说资产阶级腐朽呢,还真不假。”

   田雨听着不入耳,便不满地说:“老李,你不懂画就别乱评论,这可是名画。”

   李云龙不屑地说:“什么破画?当年红军打土豪,从地主老财家搜出几张画儿,是那 种边上带轴能卷起来的画,我问地主是什么画,地主说是明朝一个叫……什么的画家画的, 对了,那画叫泼墨,就是把墨往上泼的意思,后来那几幅画被我们擦了屁股,连擦屁股都嫌 硌……”

   田雨懒得听他胡扯,便扭头上了楼。

   李云龙背着手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发现不顺眼的东西还真不少,那火炉子怎么修在墙壁 上?这个叫钢琴的玩艺儿也太占地方了,咱一个带兵打仗的老粗要它干啥?当饭桌嫌矮当凳 子又嫌太高?他吼道:“小陈,找几个人把这玩艺给我搬出去。”

   小陈问:“搬到哪儿去呢?扔到大街上?”

   “随便,愿意交公就交公,要懒得搬,劈了当柴禾烧也行。”

   实心眼儿的小陈当然懒得搬,这玩艺儿也太重了,他找来斧子就准备劈钢琴,正巧田雨 从 楼上下来,一见小陈高举着斧子不由大惊失色说:“小陈,你疯了?这是钢琴,很贵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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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陈一听是贵重玩艺儿,忙收起斧子问李云龙:“怎么办?”

   田雨说:“老李,我喜欢这钢琴,咱们留下它好不好?”

   李云龙哼了一声说:“真是小资情调,好啦,好啦,你愿意留就留下吧。”




   田雨突然又发现那幅油画不见了,墙上换了毛主席、朱德的像,她忙问:“油画呢?”

   李云龙没好气地说:“扔了。”

   田雨急了:“我喜欢这画,你怎么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我毕竟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吧 ?”

   李云龙像不认识她似的仔细看看她,语重心长地说:“小田呀,我要批评你了,你的思 想不大健康哩,你看你喜欢的东西,又是钢琴,又是什么油画,哪样是劳动人民喜欢的?”

   田雨也生气了,她不客气地打断李云龙的话:“你少扣帽子,谁规定的劳动人民就不能 喜欢钢琴,喜欢油画?这是文化,劳动人民也要掌握文化,谁像你,自己没文化,也不许别 人有文化。”

   李云龙大怒:“我从小就是穷孩子,家里穷上不起学,就这么点儿文化还是部队上学的 ,咱是泥腿子,就是没文化,怎么样?就是因为穷才革命,才造反,共产党的天下就是靠我 们这些没文化的泥腿子打下来的,国民党的将军倒是有文化,又是上大学又是外国留学,管 个屁用?还不是被我们这些泥腿子赶到台湾去了?你嫌老子没文化,早干啥了?不愿意给泥 腿子当老婆就滚……”

   小陈一看吵了起来,忙拉住李云龙袖子小声劝道:“首长,你消消气,嫂子不是这个意 思。”

   李云龙一甩袖子吼道:“你少管闲事,这是原则问题,要不及时纠正,将来这个家还不 出个反革命?”

   田雨二话没说,扭头就出了门,她在院子里拣起那幅画,紧紧抱在胸前,眼泪不停地滚 落下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倾慕的英雄竟是这样粗暴,这样蛮横,这么缺乏教养。天哪,他 总算是露出了本来面目。她感到一阵悲哀,一阵绝望。

   李云龙发完火觉得心里有一口气还堵在那里,他最近心情很恶劣,不顺心的事多,总想 找谁干一架,由于找不着对手,这口气便窝在心里发泄不出来,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没仗 打憋的,二十多年来都是打仗打过来的,猛地进入和平时期还真憋得难受。

   他余怒未消地回到军部,在门口碰见军后勤部长陈智文,陈智文一见代军长就跟上了他 , 向他汇报说后勤部刚刚接收了一列从后方发来的弹药列车,刚把弹药卸进库里,军区又打来 电话,说这批弹药发错了,本是应该发给L军的,列车在徐州编组时被一个军运参谋搞错了 。军区命令把这批弹药用汽车运到几百公里外的L军。总数有二十万发。

   李云龙正烦着,听到这些便骂了起来:“娘的,该枪毙了那个军运参谋,他是吃干饭的 ?既然弹药都进了库,再搬出来运走不是瞎折腾吗?我看咱们自己留下得了,给谁不是给? ”

   陈智文说:“军区的命令谁敢不执行?即使要留下,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李云龙正待发作,突然防空警报响了,他抬头望去,见四架从台湾起飞的美制“FB-26 ”蚊 式战斗轰炸机从上方掠过。这些日子,几乎天天有空袭,由于解放军的空军刚刚组建还无法 参加实战,加上刚入闽的三野部队高射炮极少,防空力量几乎是零,部队吃够了台湾空军的 苦头。李云龙望着从头上掠过的敌机,目测着敌机的飞行高度,脸上突然阴转晴,他招呼参 谋长和作战部长到会议室开会,然后对陈智文说:“你先回去,弹药先不要运,等候我的通 知。”

   后勤部长狐疑地搔着头皮,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台湾桃园机场起飞了四架“FB-26”蚊式战斗轰炸机,由空军少校 林志 雄带领编队。他们的任务是沿大陆海岸线进行例行侦察轰炸,一旦发现重要目标,立即予以 摧毁。

   林志雄少校的飞行编队在金门岛上空转了一圈,机翼下蔚蓝色大海中的金门岛呈哑铃状 ,东西方向粗,中部细,就像哑铃的握柄。看来,前线平安无事。

   他率领机群转向90°,径直向北进入大陆上空,机群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发动机轰 鸣 着掠过解放军的沿海防区,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轻松的飞行战斗任务,解放军没有空军,没有 高射炮 ,只能在地面上挨打,就像两个世纪前北美大陆手执弓箭长矛的印第安人和手执火器的白人 作战,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对此,林少校总有些耻辱感,一个武林高手对一个缺乏起码自 卫能力的伤残者大打出手,这实在是没什么好夸耀的。林志雄早已从情报部门得知,这里是 解放军S师的防区,金门战役时,解放军S师的F团在古宁头登陆,与国民党军十九军,青 年军201师血 战两昼夜,林志雄在战斗最激烈时曾数次率机群轰炸古宁头解放军的滩头阵地,尤其是全部 炸毁解放军登陆部队的船只,林志雄获得“宝鼎”勋章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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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01,01,发现弹药库一座,是否攻击?是否攻击?”僚机在向林志雄呼叫。

   其实,林志雄已同时发现一座小山坳里,绿色的弹药箱堆得像座小山,一些解放军士兵 正 手忙脚乱地把插满树枝的伪装网往弹药箱上盖。林少校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现在才想起作 伪装,是不是晚了点儿?看来,到嘴的肥肉要是不吞下去,可有点儿太对不起对方了。




   他率领机群向左转后又兜了回来,虽然蚊式战斗轰炸机的转弯半径不大,可空中转一个 圈的直径在地面上计算,也有近10公里。林志雄少校发出命令:“02,02,跟我进入攻击位 置。03,04担任掩护……”

   他拉动操纵杆,机头猛地向下一沉,带僚机呼啸着穿过云层向下俯冲过去,这段俯冲攻 击的距离在空中只是一掠而过,在地面上看却有七八公里的长度,蚊式战斗轰炸机一旦进 入俯冲攻击,就别想再改变航线了。

   地面上的露天弹药库越来越近,林志雄已经把手放在了投弹钮上,两侧机翼下悬挂着的 两颗500磅重的航空炸弹一旦落下去,够敌军喝一壶的。突然,他发现地面上出现密如繁星 的点点火花,随即飞机猛地一抖,犹如遭到冰雹的袭击一样,机身下、机翼下噼里啪啦一阵 乱响,发动机骤停,同时,驾驶舱的透明有机玻璃罩被密如飞蝗的弹雨顷刻间击得粉碎,少 校突然明白了,天哪,这至少是上万枝步枪、冲锋枪、轻重机枪组成的拦阻火网,自己飞得 太低了。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他在一霎间被弹雨打成了筛子,飞机一头栽下去,在小 山上撞出一团橘红色的火花。

   跟在长机后面的02号僚机驾驶员发现情况不对,猛拉纵杆把飞机拉上云层,纵是如此, 发动机也冒出了黑烟,在另外两架飞机掩护下,摇摇晃晃地滑翔着在金门简易机场上迫降了 。

   地面上S师的官兵纷纷从掩体中钻出来,跳跃着,欢呼着……

   指挥部里,李云龙的脸上笑开了花,多日来的烦恼一扫而光,他朝金门方向大吼道:“ 狗日的,以后经过老子的防区要留下买路钱……”他抓起电话命令道:“军属、师属炮群、 岸炮群,还他娘的等什么?向金门机场急速射击,干掉那架飞机。”

   “轰”、“轰”,远程炮群开始了急速射击,密密麻麻的、不同口径的炮弹掠过海面, 暗红 色的弹道布满天空,炮兵观察员从炮队镜里看到,那架刚落地的飞机顷刻间被几发炮弹击中 炸得肢离破碎,驾驶员的尸体被高高抛了起来,机场笼罩在火光和硝烟之中……

   军指挥部里,李云龙正一字一句向作战参谋口述给军区的作战报告:“我部于28日上午1 0时遭敌空袭,S师用轻武器组成防空火网,实施拦阻射击,击落击伤敌机各一架,负伤敌机 迫降金门后,被我炮群击毁。此次防空作战中,我部共消耗子弹×××发,炮弹×××发, 军 区原定向L军运送弹药之任务,现已无法完成,代理军长李云龙深感责任重大,特此自请处 分。”

   参谋长田保华在一边笑着说:“他这哪儿是自请处分呢,我怎么觉得是自请嘉奖呢。”

  

   自从和李云龙吵架后,田雨觉得受到极大的伤害,李云龙的粗暴蛮横大大出乎田雨的意 料,她想不通人怎么可以这样,结婚之前他乖得像只猫,为求婚他可以在雨中站几个小时, 真像个侠骨柔肠的男子汉。可是一旦把人骗到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由于感情受到伤害,连 李云龙身上的一些小毛病在田雨眼里也变得不可原谅了。比如,不肯好好坐在椅子上而喜欢 蹲在椅子上,吃完大蒜后和别人谈话,全然不顾嘴里臭哄哄的还特意往上凑。真没教养。教 养是文化素养的外在体现,一个人如果需要常常被人提醒注意教养问题,那么就说明他大概 还不知道教养为何物,这种人你就算说破嘴皮也只会招他反感。更使田雨不能容忍的是,他 对有文化的人表现出一种轻蔑,对自己的无知和出身表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就像皇 帝的龙子龙孙对自己出身高贵表现出的优越感一样,真可笑……

   田雨感到一阵迷惘,婚姻怎么会是这样?自己是否太轻率了?两人在出身、文化、教养 、性格和阅历方面的巨大差异碰撞出的火花使田雨无所适从。她打算先搬到医院去住,和李 云龙暂时分居一段时间,她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就在她打算搬出去住时,发生了一 件意想不到的事,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李云龙这边可根本不知道妻子对他的感觉变得这么糟糕,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过 日子嘛,磕磕绊绊是难免的,夫妻之间哪有不吵上几句的?过去就完了。一支部队要有一个 1号首长,一个班要有个班长,那么一个家庭也要有个说话算数的人,凡事都该有个主次之 分,老婆就该听丈夫的,女人就该听男人的,这个规矩不能乱,乱了就会出大问题。赵刚讲 的那个老佛爷慈禧,那老娘们儿一坐上龙庭不是就把大清江山给坐倒了吗?总的说来,小田 还是不错的,就是一点,家庭出身对她的影响太大了,浑身的小资产阶级味,有时看看月亮 就能流泪,这不是有病吗?要是因为月亮就哭鼻子,这世界上的事还哭得完吗?还有,生活 上的小毛病也不少,虽说在部队医院里不显山不露水,回到家里事就多了,睡觉要换睡衣, 每天至少要洗两个澡,吃饭喜欢用叉勺。简直就是资产阶级,这难道还不该管管吗?还不该 好好改造改造?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解放了全中国不就是为了打倒资产阶级吗?所以, 不管是作为军长还是作为丈夫,咱都有责任帮助她,不能让她这么滑下去,这是原则问题, 不能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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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当李云龙为妻子的世界观改造问题伤脑筋的时候,田雨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李云 龙顿时乐得差点儿昏了过去,马上把关于妻子世界观改造问题丢到爪哇国去了。他像中国所 有 农民一样,对传宗接代非常重视,娶妻就得生子,没有儿子婚姻就没有意义,没有儿子,谁 来继承香火?李家不是要绝后了吗?这次要是生个儿子,以前和老婆的矛盾都可以一风吹了 。




   李云龙的情绪好起来,看什么都顺眼了。司令部的一个参谋最近犯了点儿生活作风问题 , 政治部很重视,经讨论决定给予记大过处分后处理复员。报告送到李云龙那里,他轻描淡写 地说:“干吗这么兴师动众?生活上犯点儿错误也是难免的,男人吗?有时常常管不住自己 , 脑袋一热,干点儿出格的事,改了就完了,干吗要毁了人家的前途呢?这报告作废,我来处 理,政治部就不要管了。”

   他叫来犯错误的参谋,两人进行了如下对话。

   “首长,我没能好好改造头脑中的资产阶级思想,辜负了党和首长们对我多年的培养, 犯了作风错误……”

   “废话!你用不着深挖思想根源,别跟我扯那么远,什么党的培养呀,资产阶级思想呀 ,跟这没关系。干脆地说你就是一时没管住自己裤裆里那玩艺儿,是不是?”

   “……是。”

   “这就对了,你自己没管住,关人家资产阶级什么事?那你说,以后能不能管住?”

   “能,以后再不敢犯了。”

   “好,这次算过去了,以后再管不住,我要把你那玩艺儿剁下来喂狗,让你一辈子不犯 这种错误,听见没有?”

   “是,谢谢首长,谢谢首长……”

   “走吧,走吧……回来。”

   “现在和平了,条例修改了,没什么‘二六八团’的规定了,去找个女人结婚,就用不 着成天管着那东西了,要不然,是男人就有可能犯这错误,走吧,走吧。”

   “首长……”参谋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此事在部队里被传为佳话,干部战士说什么的都有。

   政委孙泰安说:“我这政委快失业了,这政治思想工作做的,真他娘的一针见血。”

   参谋长田保华说:“大实话,这才叫语重心长,有规劝,有开导,还有警告,最后还指 出解决办法。没说的,政治思想工作的典范。”

   政治部主任邓玉和说:“代理军长这么处理问题,我想不通,我要保留意见。如果人人 都推说管不住那东西,那么党性何在?部队纪律何在?”

   李云龙听说后表示:“扯淡,爱上哪儿反映去哪儿反映,随便!”

   田雨和医院的女兵们听说此事后,大家笑得直不起腰来,都上气不接下气地喊肚子疼。 一个女护士擦着笑出的眼泪对田雨说:“你那老头儿真棒,不讲大道理的高级首长我还是头 一次听说,真羡慕你,找了个心眼儿这么好的丈夫。”

   田雨心里一动,周身漾起暖意,随即生出万缕柔情。

   唉,你不是崇拜英雄吗?你能要求一个具有英雄气概的男人同时又柔情万种,儿女情长 ?一个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的男人是不是难免会粗暴些?自己是否奢求过高呢?还是多想想丈 夫的优点吧,世上哪儿有真正完美的人呢?

   但愿我们的儿子(如果是儿子的话)将来会成长为一个完美的男人,他应该集勇敢、坚 强、儒雅、智慧、温柔于一身,如果有这种后代,此生足矣。

  

   “老婆呀,我也犯了错误,别误会,不是那种错误,老李能犯那种错误吗?我是说,前 些日子我对你发了火,好像……是不是还骂了人?我该死,我怎么搞得?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呢?多好的老婆,帮我做饭,给我钉扣子,给我生儿子,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怎么能这样 对待老婆呢?前些日子我心情不好,当然,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美帝国主义。谁让他们 在朝鲜打仗呢?打起仗来不让我去,就太不公平了。四野的孔捷,他凭什么指挥一个军入朝 作战?所以嘛,我那阵子心情不好……当然,这是客观因素?对对,主观因素当然在我身上 ,我要深刻检讨,不能拉客观,也不能把责任都推到美帝国主义和孔捷身上。我的错误我改 ,你千万别生气,为我气坏身子不值得,为了咱们儿子你千万别生气……当然是儿子,肯定 是儿子,怎么会不是儿子呢?你看,你笑了,不生气啦?我的检讨通过啦?谢谢,谢谢,以 后请看行动。”

   这是李云龙的检讨,同时也获得了妻子的通过,两人和好如初。

   “我说老婆,你那女同学叫什么来着?”

   “冯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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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长得漂亮吗?”

   “你问这干什么?漂亮不漂亮关你什么事?”

   “你别想岔了,咱老李又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我是说上次我和赵刚通电话 ,把这个冯楠夸成了天仙,要是将来赵刚一见不是那么回事,还不说我吹牛?”




   “那也是活该,谁让你还没见着人就乱吹牛?你们男人呀,为什么不注重人品先关心相 貌呢?”

   “是呀,是呀,男人有时候是有点儿没出息。不过人家赵刚也的确是个人物,正牌大学 生 ,能文能武的,你别看是个小白脸儿,打起仗来可不是孬种。四二年我们在野狼峪打鬼子的 伏 击,和关外来的关东军拼开刺刀,人家老赵拎枝驳壳枪就冲上去啦,一枝枪干掉好几个鬼子 ,真是条汉子。就说现在吧,你打听打听,军一级的干部里,有几个像老赵这样又能打仗又 有学问的?就算你把咱四大野战军的军级干部统统过遍筛子,我敢说也找不出几个像老赵这 样的人来。你说,给老赵介绍对象能委屈了他吗?也就是咱老李命好,挨了一炮没死还拣了 个老婆,要让老赵先遇见你,大概就没咱老李什么事了。”

   “去你的,好像我扔在大街上没人要,谁先拣着就是谁的?老李,你这重男轻女的思想 什么时候能改改呢?”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两个人总要般配才行呀,这样吧,你给冯楠写封信,让她来一 趟,路费咱们包了。我再把老赵骗来,这小子最近正协助地方上接管城市,当什么军管会的 代表呢。知识分子脸皮薄,你要说给他介绍对象,这小子准推说工作忙,就得说老李病得快 不行了,他一准窜来。”

   “好吧,我写信。听你这么一说,赵刚倒是和冯楠挺般配的,也许真能成。但你要有心 理准备,你心里总有个仙女的形象放在那儿,动不动就拿出来比比,那你会永远失望的,因 为 那是凡世间没有的。其实,冯楠既不像你想象中的仙女那么美,也绝不丑,她是个气质非凡 的女人,很有魅力。”

   “那么冯楠和我老婆比,谁更漂亮呢?”

   “人的审美观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会不同,自己的相貌要由别人去评判,要是自己也参 加评判,是很愚蠢的,我可不想做个愚蠢的女人。”

   “你看,你看,知识分子就是事多,说了半天,我还是一脑袋雾水,算啦,我还是看本 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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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40 | 显示全部楼层
前线无战事,国民党军嚷嚷了半天要反攻大陆,就是不见动静。李云龙快闲出毛病来了。他 弄了 张朝鲜半岛的地图,拉了几个作战参谋用红蓝铅笔画得到处是箭头,以北纬38°线为界, 在 地图上和参谋们进行模拟战争,他俨然一副志愿军总司令的派头,参谋们自然成了联合国军 一方,这种纯粹的纸上谈兵使参谋们很厌烦,他以为他是谁?彭德怀?有那工夫不如下几盘 军棋,跟那破地图较什么劲?代理军长是不是闲出病啦?他倒过了瘾了,我们成了陪绑的, 天天陪他玩儿这个游戏。参谋们心里嘀咕归嘀咕,却敢怒不敢言,表面上还


得做出很当回事 的样子,把自己的思维暂时换成麦克阿瑟、沃克、李奇微们的思维。

  李云龙也烦,先是烦对面岛上的国民党军,要打就打,别逗嘴皮子,你不是要反攻大陆吗 ?怎么 不来了?既然不敢来,你他娘的瞎嚷嚷什么?要不是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老子没准就带部 队入朝了。

   他没盼到入朝作战的机会,却得到去南京军事学院学习的通知。这使他大为恼怒。

  真他娘的哪壶不开拎哪壶,老子承认自己没文化,也打算学学文化,可这打仗还有啥 可学的 ?这么多年大大小小也打了几百仗了,没吃过大亏嘛,仗打完倒要去学打仗了?李云龙觉 得肯定是他去军区闹过几次,要求去朝鲜,把上级闹烦了,看他不顺眼,忙着把他打发掉, 这不是拿老子寻开心吗?

  烦归烦,去还是要去的,也不敢不去,原因很简单,是他在八路军129师时的老师长刘伯承 亲自组建的南京军事学院。刘伯承太了解这些没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将领了,大多是红小鬼 出身,年岁说老不老,说小不小,都在三四十岁之间,论职务,都在军师级、兵团级之间, 说起军事理论,没几个明白的,若论打仗,几乎个个战功累累,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实践经 验。在刘伯承看来,这些将领都是些刺儿头,个个都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老子们打垮了八百 万国民党军还学什么?刘伯承早想到这儿了,他给各部队下了死命令:点上谁去学习谁就 得去,想 不去也行,把军籍党籍交出来。这命令很厉害,好像是专门为李云龙这号人准备的,各野战 军都有些这样的人,谁敢不去?

  李云龙正交待工作,田雨打来电话,告诉他冯楠到了,请他通知赵刚。他才想起这回事,这 事是该办办了,他这一走就是几年,没机会了。

  他叫通赵刚的电话,有气无力地说:“是老赵吗?我是李云龙。我向你告别啦,嗨,没啥大 不了的……上次负伤没好利索,大概是那鬼子医生没给我缝好……对,对,又复发啦,他 娘的,到处出血,……肠子里都是血……老伙计得告个别吧……不不不,你别来了,工作 都挺忙的,别误了工作……真没关系?那……你来一趟也好,我还有点事要交待,你天黑 之前能赶到吗?好、好,别太着急了,你不来我不会走的,直接到军部来……现在不能去 医院,医生说我不能动,动动就有危险,再说啦,都这样了,去医院也没啥用了,算了,我 没劲儿说啦,医生不让我说话,你来了再说吧,我挂了……”

  他扔下话筒,得意的笑起来,老赵这家伙急得声都变了,他咋这么实心眼儿呢。

  李云龙又去交接军务,一会儿就把此事忘在脑后了。

  傍晚时分,赵刚的吉普车风风火火开进李云龙的军部,赵刚跳下车就往司令部里闯,门口的 卫兵不认识赵刚,枪一横便要阻拦,满头是汗的赵刚低吼一声:“给我滚开……”用胳膊一 拨,卫兵便撞到墙上,赵刚头也不回地冲进司令部……

  李云龙正坐在会议室里和田保华怒目相视,因为他俩只剩一支香烟了,让谁抽对方心里都不 平衡,经协商决定打赌定输赢,两人对视,谁先眨眼谁为输,胜者抽烟,这会儿李云龙怒视 着田保华已经有两分钟了。赵刚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时,李云龙的眼皮动也没动一下,他正为 这支香烟全神贯注,倒是田保华发现赵刚闯进来时一走神,眼皮眨动了一下,李云龙大喜, 伸手抓起香烟要点火。

  “李云龙,你他妈的搞什么鬼?”赵刚大吼道,他一进门就发现自己上当了,于是怒不可 遏。

  李云龙早把此事忘在脑后,被赵刚一吼,吓得点烟的手一哆嗦,定眼一看,发现是赵刚,才 想鹚婵诔断碌拿痔齑蠡眩偈甭扯研Γ骸坝矗险岳蠢玻熳!豹?/p>

  “你少来这套,你不是快不行了吗?好哇,原八路军独立团团长李云龙现在居然成了骗子, 满嘴的瞎话,电话里装的还真像这么回事,眼见那口气快喘不上来了,害得我大老远跑来, 你他妈的却壮得像头牛。”李云龙陪笑着:“老伙计,消消气,我不是怕你推说工作忙不来 吗?想来想去只有这招灵, 咱们兄弟一起混这么多年,我临咽气你能不来吗?谁不知道你赵刚最重感情讲义气?连我们 田参谋长都听说过,是不是?老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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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23:4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老赵,你咋啦?别老盯着人家不说话,我得揭发你,我和小田搞对象时,你教我别直 眉瞪眼地盯着人家女同志,省得人家女同志把咱当成那个,这可是你教的,咋轮到自己就不 做数啦?坐下、坐下,大家都随便点儿,我这儿还存着两瓶茅台呢,今晚咱们一醉方休,我 去 看看炊事员弄好饭没有,咦?小田,你咋还坐着?跟我去看看。”李云龙诈诈唬唬拉田雨走 了。




   在餐厅里,李云龙问田雨:“你觉得有门儿吗?这俩人咋怪怪的?”

   田雨嫣然一笑说:“何止有门儿?这事成了,我敢说这两人今生今世也不会分开了。”

  ァ罢饷纯隙ǎ抗哈哈,太好了,赵刚这小子刚才还和我发火呢,说我把他骗来,这会儿眼 都直啦。不行,改天得让他请客,不能就这么完了……炊事员,拿酒来,我先喝着……”

  客厅里,奇迹在继续着。新建立的共和国把人们之间习惯的旧称谓全部抹去了,谁再称呼“ 小姐、先生”“男士、女士”很有可能被当做潜伏特务抓起来,政府似乎没有专为称谓颁布 过什么法令。但人们很自觉地仿佛在一夜之间把旧称谓都抛弃了,取而代之的时髦称谓是“ 同志”。以眼前赵刚和冯楠的关系,彼此称“赵刚同志”“冯楠同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奇怪的是,这两个彼此陌生的男女第一次开口,竟像约好了似的直呼其名,而且从此在他们 一生中,彼此谁也没称过对方一次“同志”。

   “赵刚,我见过你。”冯楠肯定地说,眼睛在凝视着赵刚。

   “冯楠,我也是。我正在想,是什么地方……”赵刚静静地望着她,做沉思状。

   “你不用想了,那会白白耽误时间的。爱因斯坦说过时空也能多维存在,我想,咱们可 能在另一个时空里见过,或是……梦中?”冯楠的声音幽幽的,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ァ坝锌赡堋!闭愿赵尥道,“佛教认为人有六轮之回,人死后过奈何桥时被灌了迷魂汤, 把 前世忘得精光,但也有个别被漏过的,这种人能清楚地记得前世,有可能咱们前世见过,又 凑巧都躲过了迷魂汤。”

  冯楠笑了,笑得很灿烂。赵刚也笑了,笑得很温和。

  “赵刚,既是老熟人了,我想问个问题。”

  “请讲。”

  “一个青年学生投身革命二十年,出生入死,百战沙场。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渊博的学者 ,多了一个杀戮无数的将军,请问,你在追求什么?为了什么?”

  “我追求一种完善的、合理的、充满人性的社会制度,为了自由和尊严。”

  “说得真好,尤其是提到人的自由与尊严,看来,你首先是赵刚,然后才是共产党员。那么 请你再告诉我,如果有一天,自由和尊严受到伤害,受到挑战,而你又无力改变现状,那时 你会面临着一种选择,你将选择什么呢?”

  “反抗或死亡,有时,死亡也是一种反抗。冯楠,你要说什么?”

  “我想任何一种理论的正确与否,都需要社会实验去证明,如果这种理论出现差,而社?实验已经展开,你考虑过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老实说,想过,但没有结论,因为任何社会变革和社会实验都要付出代价,不能因为有代 价就什么都不做,我们共产党愿意和各民主党派一起去创建一种新的社会制度,不但要完善 这个社会制度,也要完善我们自身和理论,尽量少付出代价,我现在做的,就是为这些。冯 楠,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哦,暂时没有了,不过……将来要问的肯定不少,不知我有没有机会再向你请教?”

   “当然,咱们有的是时间共同探讨,赵刚求之不得。”

  两人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谁也不说话了。

  “开饭啦,老赵,你在干什么?痛快点,成就成,不成拉倒,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呀……”李 云龙在餐厅里大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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