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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长篇 《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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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7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21
  我一夜没睡好,到中午才起来开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坐在那儿盯着电话机发呆,我在等那个人来拿他的包,也在想昨晚那个奇怪的电话为什么会是空号。看他的样子明明对方有人接的,可是,如果真的打通了,计费器为什么又没叫?而且我拨过去的明明就是一个空号,难道真的是他在对一个不存在的号码说话?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个疯子?昨晚的电话只是他的疯言疯语?
  一个被人砍得满身是血的疯子?还带着手提包?
  不!他绝不是疯子!
  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推测,他被人砍成那样包还没丢,足以证明包里面装着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既然那么重要,他为什么打完电话后又把包丢在店里?
  还有他临走时的欲言又止,他想跟我说什么,还是想告诉我什么?我已经不敢再提他的笑了,一想到他的笑就让我毛骨悚然,因为,他的笑太奇怪了,不是微笑,也不是大笑,更不是介于微笑与大笑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用文字来描述。我昨晚对着镜子把他的笑研究了半天,最后跟动物园里大猩猩的龇牙咧齿勉强对上了号,这个不符合逻辑的结论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怎样才能笑成大猩猩的龇牙咧齿……
  我一点儿也不想去想这件事情,但是越不想去想,它却越清晰地在我脑子里翻滚,结果,越翻滚越乱,越乱就越害怕。
  晚上,我趁着没人来打麻将,早早地把店门关了,我害怕半夜又有一个血淋淋的人来打电话。
  柜台上一张摊开的报纸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被人放在那里的,我拿起来看,一则血腥而醒目的新闻占据了我的眼球,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地狱。
  
  早上七点,在南湖公园发现一具男尸。经验证,死者名叫钟诚伟,28岁,S市人。死者的脸皮被割掉,身上有多处刀伤,死亡时间大约九个小时。据初步分析,警方怀疑这是一起蓄意凶杀案,真正的死亡原因警方正在调查中。
  
  死者身份证上的照片被放大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他就是昨晚来店里打电话的那个人!
  他叫钟诚伟,他死了。
  我反复地看着那句话——死亡时间大约九个小时。
  怎么可能会是九个小时?如果按照早上七点发现他的尸体来推算,他应该是昨晚十点钟死的,那我深夜四点钟左右见到的那个人,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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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8 16: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会不会是法医搞错了?可即使错,也不应该错得那么远啊,从十点到四点,近六个小时的差距,那是什么概念?不可能会有那么粗心而又不负责任的法医吧?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我的脑子乱七八糟地转着,我甚至想到了报警,或者去找罗天,可是找到罗天后我怎么跟他说呢?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打电话?而且打的还是空号?搞不好他不仅不相信,还会认为我跟钟诚伟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该怎么办?
  偏偏父母在这个时候回农村料理奶奶的后事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我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怎么办?去找那个变态吴子树吗?不!我宁可被吓死,也不去找他。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奶奶,为什么我刚到S市就碰到了这么多可怕的事呢?先是有个奇怪的女人三更半夜向我借锯子去分尸,然后又有人打架不小心砸伤了我的头,现在又碰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跑来店里打电话,这一切都是偶然,还是我真的命里带劫?奶奶,您能告诉我吗?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吗?
  我神经质般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了半天,我终于决定什么都不管,对!就装作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他的包还在抽屉里锁着……
  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我的意识被分为两半,一半让我把包扔了,还有一半让我把包打开。
  也许把包扔了,所有的事情就结束了,可一旦打开了……
  恐怖永远藏在未知里,它在诱惑我。
  扔掉,还是打开?
  我紧张得无以复加,仿佛拿自己的生命去下一次注定会输的赌注。
  蓦地,我的心脏猛一收缩,我用了最快的速度,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包,拉开了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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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22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不能去招惹的,如果一旦招惹,它可能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死去。
  我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是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因为我对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路都不熟悉,所以我一出门就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永和西路。
  你好像比我还紧张钟诚伟留下来的包里到底装了什么,对吗?我现在告诉你,是五万块钱现金,和一封信。
  你不知道,我在数那些钱的时候,我的手指因为颤抖得厉害有些痉挛,因为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现金摆在我的面前,最重要的,我数的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留下来的钱,这跟捡到钱不一样,相当于遗物,遗物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钟诚伟死得不明不白,且太恐怖。
  说来有些脸红,你千万别认为我是一个很龌龊的人,有那么一刻,我产生过想要把它占为己有的想法,谁能抗拒金钱的诱惑?矛盾了很久,最终因为心不安理不得,怕半夜有鬼来敲门而断绝了这个念头。
  不过我现在也不能确定那五万块钱是不是钟诚伟的,因为里面的那封信,我当时甚至想,钟诚伟是不是抢了别人的包而被人砍成那样的,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因为他打电话说的那句话,如果钟诚伟打电话的时候真的已经死了,那鬼魂拨一个空号就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那句话——我们谁也逃不掉的。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而且死亡还会继续?
  那么,下一个又是谁?
  信是写给永和西路137号的吴咏倩的,从名字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女子,但奇怪的是,信封上没有邮票,也没有写寄件人的地址跟姓名,更奇怪的是,信封上的字写得特别没有力度,有些字的笔画还没有写出来,歪歪扭扭,让人感觉写这些字的人根本握不住笔,又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写的一样。
  难道是钟诚伟在临死前写给吴咏倩的?他想告诉吴咏倩下一个死去的人就是她?可为什么要写信呢?同在S市,打电话或者亲自去一趟不是更方便?他能在死了之后来我母亲店里打电话,又如何不能把包直接送到吴咏倩手里?难道他们不能见面也不能联系?钟诚伟是想让别人转告吴咏倩?
  说到钟诚伟来店里打电话,这件事情我确实百思不得其解,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死讯之后,第二天就找人打听了南湖公园在哪里,是在城南,离母亲的店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实在想不通钟诚伟为什么会在死了之后跑这么远来打电话。
  钟诚伟的死法很恐怖,他跟凶手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对方要残忍地把他的脸皮割下来?
  要怎样才能把整张脸皮割下来?是怎么割的?也许……凶手是一个外科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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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越发觉得这件事情离奇古怪,于是考虑再三决定去一趟永和西路,也许能从吴咏倩那里找到一些答案。我本来是想等父母回来以后再做打算的,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没有半点音讯,父亲的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想必是在农村没有信号。
  的士开了十来分钟后,拐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巷子,又七拐八弯以后停在了一幢房子门口,我付了钱下车,两边看着,这里是一片平民区,很安静。我走近了那幢房子,看清了门牌,正是永和西路137号。
  屋里亮着灯,应该有人在,于是我按响了门铃。说实话,我有点紧张,我不知道见到吴咏倩以后会听到一个怎样的故事。
  随着一阵咳嗽,一个老头儿开了门,他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蓝格子大短裤。他问我:“你找谁?”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而且木木的,态度很不好。
  “请问吴咏倩在吗?”我边说边往里面看,一个老婆婆正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屏幕上是一片雪花,没有图像,也没有声音,她在看什么?
  “你是……?”他上下打量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杵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让我进屋的意思。
  “我是她朋友,她在家吗?”
  “不在,这死丫头很多天都没回来了。”
  “那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肯定又是跟刘家明那帮人在一起鬼混了,这死丫头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了,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跟那些流氓在一起,这死丫头越大越管不住了……”他一口一个“死丫头”,听得我心里别扭得很。
  “呃,那您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她吗?”我看见他的神情有些警觉,马上很小心地加了一句,“我找她有点儿急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跑来打扰您,对吗?”
  他又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有些敏锐,带着几分审视,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然后,他走到电视机旁边,拿出纸和笔,伏在电视柜上写着什么。老婆婆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无视我的存在,就像一尊冰冻的石雕。
  老头儿写完了,撕了一张纸走过来递给我:“这是刘家明的电话,你自己去找吧,看见那死丫头叫她赶紧死回来,心都野了……”
  我连连点头,谢过他,刚准备离开,坐在沙发上的老婆婆突然转过头来“看”我,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双白色的肉球,里面没有黑眼珠。
  她是一个瞎子!
  在我呆愣之际,她咧开了嘴巴,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看不出来她的表情是哭还是笑。
  我一口气跑出来巷子,生怕跑慢一点就会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老婆婆的白肉球像长在了我脑子里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我找了一间公用电话,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刘家明的电话,他那边很吵。“请问你、你是刘家明吗?”我轻拍着喘伏的胸口。
  “是的,你谁啊?”
  “我找吴咏倩,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谁?”
  “吴咏倩。”
  “哪个吴咏倩?”还没等我说话,他的声音紧接着提高了八度,“你说什么?你找谁?”
  我以为他那边太吵没有听清楚,就又说了一遍。
  他不说话了,那边也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轻声地问:“喂?你在吗?”
  “在。”
  “那吴咏倩……”
  默然了片刻,他说:“她死了。”
  我叫起来:“她死了?”难道我来晚了?
  “是的,已经死了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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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23
  二十分钟后,我坐车赶到了刘家明开的那间“心相印咖啡厅”,他找了一间包厢,我们相对而坐,包厢里开着空调,比外面舒服多了。
  他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头发剃得很短,眉毛很粗,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粗的白金项链,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左手臂上露出小半截文身,看不出来纹的是什么图案。这是一个有点野性的男人,不是很英俊,但是颇有男人味。
  他从裤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怎么称呼你?”
  “我叫古小烟,你就叫我小烟吧。”
  “你跟吴咏倩是朋友?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说话的同时,他倒了一杯茶给我。
  “唔……”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我根本不认识吴咏倩,我对她一无所知。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他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鼻尖下闻着,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扭转了话题。
  “我刚刚去她家了……”
  “你去她家了?”他打断我,皱了皱眉头,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嗯。”
  “她家有人?”
  “有啊,两个老人,就是他们告诉我你的电话的。”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确定……那是她家?”
  他的样子把我弄迷糊了:“永和西路137号,不是吗?”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神情变得很沉重,他说:“你见到的那两个老人长什么样?”
  我大致地形容了一下,他连抽了两口烟,然后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喃喃自语道:“那应该是她的爷爷和奶奶,他们怎么会记得我的电话……”停顿了一下,他突然看着我,语气变得生硬,“你根本不是咏倩的朋友,你是谁?”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其实是钟诚伟的朋友。”
  “钟诚伟?那更不可能。”
  “是……真的。”我决定厚着脸皮一口咬定是钟诚伟的朋友,因为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找错人,从他嘴里应该能问到一些事情。
  他的一边嘴角微微向上倾斜着,这种皮笑肉不笑里带着一种揶揄的味道,让我心里直发虚,但我仍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他说:“如果你是钟诚伟的朋友,那你应该知道咏倩的情况,还有她的爷爷和奶奶,而且钟诚伟的朋友我基本上都认识。说吧,你到底是谁?来找我干吗?”
  “是这样的……”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其实……我是钟诚伟的一个远房亲戚,我喊他妈喊……表姑妈,我一直住在农村,这几天刚刚来,所以你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也确实不认识吴咏倩,我前几天在钟诚伟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封信,是写给吴咏倩的,我琢磨着信很重要,所以我就去找吴咏倩,我不知道她已经……,我本来是想帮钟诚伟把信给她的,然后就找到了你。”我越说越顺口,到最后一气呵成。
  他点点头,打量着我,看我编得如此认真,再加上我本身一副土里土气的装扮,他似乎有些相信了。他问:“那你知道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吗?”语气明显比之前柔和多了。
  我松了一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有打开看。”
  他又点了一根烟,把身体靠在椅背里,沉吟片刻,轻声说:“钟诚伟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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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里掠过一阵惊悸,他说钟诚伟“也”死了,而且说得那么平静自然,似乎钟诚伟的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从他的话里还听出来,钟诚伟跟吴咏倩的死好像有一定的联系,那么他跟钟诚伟还有吴咏倩是什么关系?
  我看看他,叹息道:“是啊,好像是被人砍死的,凶手太残忍了,我那天刚看到报纸的时候……”
  “报纸?”他打断我,“哪一天的报纸?”
  “就是发现他尸体的那一天。”
  “什么报纸?”
  “我……没注意。”我当时只顾着害怕,还真没注意是什么报纸。
  他诧异地看了看我,随即便苦笑了一下:“可能是你记错了吧,像钟诚伟这种根本就破不了的案子,他们是不可能让登报的,更不可能会在当天。”
  听他这么一说,再回头想想那张报纸,好像是有些可疑,早上七点发现钟诚伟的尸体,当天登报的可能性确实很小,但我的的确确是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的,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会知道钟诚伟的死,又怎会知道死者就叫钟诚伟?可是……是谁把那张报纸放在柜台上的?纯粹是为了让我看到那则新闻?刘家明又为何那么肯定地说钟诚伟的案子根本破不了?是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案子,还是他知道凶手是谁?
  “你觉得……”
  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听我的,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根本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可我已经知道了。”
  “对你没好处,真的,相信我。”
  “为什么?”我不解,但也更增强了我的好奇心,见他沉默不语,我央求他,“你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保证不跟别人说,我保证!钟诚伟的死……是不是跟吴咏倩的死有关系?”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然后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像是决定泄露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他说:“你知道吗,咏倩的家里已经两年没有住过人了。”
  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两年没有住过人?那她的爷爷和奶奶……”
  “他们早就死了。”
  我的心一沉:“早就死了?那我刚刚看到的……”我没敢往下说,我想起老婆婆的白肉球,浑身打了个冷战。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烟雾弥漫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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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24
  “我们三个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一直到高中,钟诚伟和咏倩还是同桌,那时候我们玩得特别好,在学校里,谁也不敢欺负我们三个,当时我们还有一个绰号,叫‘火鸟三人帮’,你知道火鸟吗?”
  “火鸟?”
  他点点头,又点了一根烟,神情有些伤感,他接着说:“这个绰号是咏倩取的,说相传有一种鸟叫火鸟,它的寿命只有五百年,五百年后,它会把自己投身到烈火中烧成灰烬,这灰烬又变成一只重生的火鸟,咏倩说我们三个人的友谊要像火鸟一样永生不灭。其实,咏倩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她妈妈后来跟一个男人去了东北,再也没回来过,她是爷爷奶奶养大的。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的原因,咏倩的性格很古怪的,在学校就跟男孩子一样,打架、闹事,什么事儿她都敢干,12岁就学会抽烟,13岁就开始谈恋爱,学校里几乎没人不怕她的,她有一种玩命的性格,要不是她奶奶一直跟校长磕头,学校早把她开除了,她是第一个敢当着老师的面抽烟的学生,而且还是个女学生,说实话,我那时挺喜欢她的,她那么古怪,那么叛逆,那么与众不同……
  “我记得那一天,是我们读高三的时候,就快要毕业了,咏倩也不知道从哪儿想出这么个主意,说要去鬼屋玩碟仙,我们当时一共六个人,除了我、钟诚伟、吴咏倩之外,还有三个女孩子,都是同一个班级的,她们一听说要去鬼屋,死活也不肯去,咏倩说大家快毕业了,以后没机会搞什么活动,硬是将那三个女孩子一起拉了去。我们那时候都太年轻了,心高气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那间鬼屋里原来住了一对情侣,男人为了金钱地位抛弃了那个女人,女人便在生日那天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上吊自杀了,死状极其恐怖,她在上吊之前把自己整张脸皮都割下来了,还下了一个最毒的诅咒。”
  “诅咒?”我张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在听鬼故事。
  “是的,但是谁也不知道她下的诅咒是什么,她死后的第三天晚上,抛弃她的那个男人鬼使神差地去了鬼屋,就吊死在那个女人吊死的同一个位置,脸皮同样被割下来了,后来那里就经常闹鬼,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天知道咏倩怎么会想到去那里玩碟仙。我们到鬼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也许是封存了太多年,到处都是蜘蛛网,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为了增加恐怖气氛,我们就在他们吊死的房间请碟仙,刚刚把碟仙请出来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女孩子说她想上厕所。你应该听说过碟仙吧?如果把它请出来以后,手指是不能随意离开碟子的,否则……”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又点了一根烟,他的烟瘾看起来很重,一根接一根,包厢里因为开着空调,烟排不出去,熏得我头痛欲裂。碟仙我是知道的,学校里那些女孩子有事没事就爱研究这些恐怖游戏。
  “钟诚伟当时正在追那个女孩子,变着法子讨好她,就说要陪她一起去上厕所,那个女孩子可能真的是憋坏了,不顾大家的反对硬是把手指从碟子上拿开了,她跟钟诚伟出去以后,很奇怪,碟子的箭头很快地指向了一个‘死’字,再也不动了。没一会儿,我们就听见了一声尖叫,是钟诚伟发出来的,我们一下就懵了,全都忘了不能把手指从碟子上移开……你知道我们在厕所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我感觉全身发冷,呼吸不顺畅。
  “那个女孩子死在了厕所里,脸皮被割下来了,贴在厕所的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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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忍不住问:“那会不会是钟诚伟……”
  “钟诚伟做不到,他不可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人,再割掉对方的脸皮,何况对方还是他喜欢的人,这件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天正好是那个女孩子19岁生日,紧接着,另外两个女孩子也相继地死去,分别死在女生浴室和宿舍,同样都是在她们生日那天被割掉脸皮。我们三个人都快疯了,担心自己哪一天也会被割掉脸皮而死,尤其是钟诚伟,都要精神失常了,可是一直到我们大学毕业,再步入社会,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三个人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咏倩还打趣道,我们是永生不灭的火鸟三人帮。但就在我们快要把那件事情忘了的时候,咏倩突然出事了,死法跟那三个女孩子一模一样,也是她的生日。钟诚伟那天哭得很厉害,我从没见他那么伤心过,他哭着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生不灭的火鸟,全是骗人的。我们原来一直以为逃过了那个劫,现在我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死神一旦找到你,无论如何,也无论隔多久,你都是逃不掉的,钟诚伟出事的那一天是他生日,我们九点钟还通过电话的,我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那个……吴咏倩的爷爷和奶奶是怎么……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吗?”
  “那倒没有,她爷爷是心脏病死的,咏倩一死,她奶奶就跟着吊死了。”
  “哦——”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他,“那三个女孩子死了以后,你们没想过再回鬼屋一趟吗?”
  他看看我:“你是不是觉得跟玩碟仙有关系?只要我们回去再玩一次,然后把碟仙送走就会没事了,对吗?”
  “嗯,我也只是这样猜想,我怀疑你们当时请出来的碟仙就是那个吊死的女人,你们试过了吗?”
  “没有,我们也想过,但是谁也不敢再回去,我们后来不是一直都没事吗?所以,我们以为……,怪只怪我们不该走进那间鬼屋吧。”
  “那间鬼屋在哪儿?”
  他愣了一下:“你要去?”
  我忙不迭地摇头:“不,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他想了一下,把地址告诉了我,他说:“就剩下我了,我知道它迟早会来的,我这几天老是梦到一个满身是血、没有脸的女人,她对我说,她的脸在我的脸上……”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然后笑着说:“谢谢啊,明天请你们吃饭……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现在有点事,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OK,那就明天再联系,拜拜!”
  他刚挂完电话,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在他脸上瞬间凝固,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刻骨的恐惧。
  我同样也意识到了什么,颤声地问:“怎么了?”
  他木然地看着我,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喃喃地迸出了一句话:“明天……是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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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索取脸皮的手机号码
  
  25
  回到店里,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我一进门就到处找那张报纸,刘家明说钟诚伟的案子不可能当天会登报,但我确实是看到了,所以我现在必须把它找出来,看看到底是一份什么报纸。可是我把店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抽屉,每一个柜子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
  它不翼而飞了!
  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把它放哪儿了,于是去厨房的小厕所里用冷水草草地洗了个澡,刚准备去睡觉,电话铃声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响得有些刺耳,让人心悸。
  我摇摇头,暗自取笑自己的敏感,走过去抓起听筒:“喂?”
  “古小烟……”对方竟出乎意料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是个女子,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就像浮在半空中一样。
  “对,我是,你是谁?”我困惑地皱了皱眉头,我来S市才不过十来天,认识的人少之甚少,除了那些偶尔来店里打麻将的,但她们也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谁会三更半夜打电话找我?
  她不说话了。
  “喂?你是谁啊?怎么不说话?”
  她仍然不说话,那边安静得很,我刚想挂电话,却又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有点急促,像是喉咙里突然被噎住了一块东西,我有些害怕了:“三更半夜的开什么玩笑?你要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这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喘息声没了,对方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变得更轻:“生日快乐……”咔嚓一声,她把电话挂了。
  我愣在那里完全回不过神来,太奇怪了,生日快乐?我的生日是在12月份,现在还是夏天,搞什么?她是不是有毛病?还是打错电话了?可如果打错了,她为什么叫的又是我的名字?难不成是同名同姓?不可能,这种巧合的几率太小了,如果真的没有打错电话,那么她是谁?她怎么会认识我?打这个电话来又是什么意思?
  我查了一下来电纪录,显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1371138xxxx。我想了想,给她拨了过去。
  ——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哦,老天!给我打完电话就关机?我懊恼地挂掉电话,真是莫名其妙!
  我爬到床上,折腾了一晚上,刚躺下去,眼皮就开始打架,可是我睡不着,我的意识太清醒了,满脑子全是刘家明对我讲的那个血淋淋的故事,我现在没有心思去分析他们的死是不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干的,抽屉里还锁着五万块钱跟一封信。五万块钱到底是谁的?是钟诚伟的吗?他把信跟钱装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信又是谁写给吴咏倩的?我最开始以为是钟诚伟写的,现在看来不可能,因为钟诚伟早在两年前就应该知道吴咏倩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写这封信的人很可能不知道吴咏倩死了,如果知道,那还写什么信?可为什么会在钟诚伟手里?而且信封上没有邮票,很显然信不是通过邮局的。
  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钟诚伟又为什么在死后特地从南湖公园跑到这里来给一个空号打电话?难道他那句话纯粹是说给我听的?为什么呢?我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钟诚伟十点钟就死了,虽然我没有找到那张莫名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报纸,但我确信自己是看到了的,也确信那天晚上四点钟左右见到的是钟诚伟的鬼魂,我只是很不明白,每一个人做一件事情肯定都有他自己的理由,那么鬼魂呢?也有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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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起钟诚伟那晚临走时的欲言又止,他是不是想让我去查什么?可是查什么呢?如果他们的死真的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干的,那我怎么查?去查鬼魂?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又不懂通灵术。话又说回来,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查起来不是比我更方便?直接在阴间找到那个吊死的女人问清楚不就完事了?何必整得这么麻烦!除非——他们的死另有其因!
  难道刘家明对我隐瞒了什么?
  乱!太乱了!
  我只觉得脑袋快要裂开了,不能再想了。我一边闭着眼睛数山羊,一边暗暗埋怨母亲,我本来在农村生活得好好的,非要把我接到这里来,让我卷入了一淌搅不清的浑水中。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电话在响,我翻了个身,不想去接,响了一会儿,它停了,然后又响了起来,我把头蒙进被单里,可是铃声似乎更响了,催命鬼般的没完没了。
  “真是讨厌!”我咕哝着从床上起来,开了灯,爬下小阁楼。
  正当我准备接起来的时候,它却又不响了,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我盯着它,唯恐它再响。
  我瞪了它一眼,准备再回去睡,这时,我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撬门,声音很轻,窸窸窣窣。
  “谁?”我的嗓音干哑,空洞得似乎不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撬门声也没了。
  但我感觉外面那个人没走,他(她)就站在门口,我们的距离这么近,只隔了一扇门,他(她)看得见我,我看不见他(她)。
  这种对峙是致命的。
  “谁在外面?”我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人回答。他(她)在等我靠近。
  我咬咬牙,慢慢地走了过去,把眼睛贴在了门缝上。
  ——钟诚伟正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全身都是血,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正是刊登他死讯的那张报纸!
  他看着我:“你是在找它吗?”
  然后,他张开嘴,露出了大猩猩的龇牙咧齿,喉咙里发出某种动物般的低吼,他扔掉报纸,抬起手,把脸皮撕了下来……
  我蓦地惊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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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26
  吴子树一看见我,就把头低下去,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快步地往前走,跟见到了鬼一样。我发现从第一次逛完街回来以后,他就有意在躲着我。
  我立刻从店里跑出去叫住了他:“喂!等等!”
  他停下来,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极不情愿地转过身:“你是在叫我吗?”
  “不是叫你难道叫鬼啊!你能帮我看一下店吗?”
  “哦……真不巧,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没时间。”
  “就十分钟好吗?我很快回来了。”
  “一分钟也不行,我有急事。”他转身要走。
  “喂——”
  “我真的没时间!”他打断我,扬着眉毛,一脸的骄傲,“拜托你下次找人帮忙的时候,先去翻翻字典,看看‘礼貌’两个字怎么写,还有,我不叫‘喂’,我叫吴子树,他们都叫我阿树,玉树临风的树,记住了吗,小刺猬?”
  说完,他吹着口哨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鬼的玉树临风!”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变成一颗子弹射中他,让他倒在卖水果的小贩车轮下。我本来是想让他帮忙看一下店,我再去一趟吴咏倩家里,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谁知道他居然骄傲得像一只公鸡。
  这个该死的变态!
  我悻悻地回到店里,母亲回去的这段时间,店里基本上没生意,有人来打麻将,一看母亲不在就走了,我又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人,根本不知道如何招揽客人,再加上这段时间被钟诚伟他们的事情一搅和,我整个人恍恍惚惚,就像陷进了一片沼泽地里,无论我怎样努力,也爬不出来,我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这样的状态怎么能帮母亲看好店?
  记得昨天下午一个女人来打电话,打完以后给了我50块钱,我把计费器里的4毛钱错看成4块,找了她46块钱,那家伙脾气不好,连骂带教训了我一顿,我忙赔不是,又找了她49块6,刚开始找给她的46块钱也忘了问她要回来,等我反应过来,她早已不见踪影,汗,做人真不厚道。
  下午五点,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刘家明的电话,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个生日。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是个女人的声音:“喂?”
  我一下愣了,难道打错了?那女人又问了一句:“喂,找谁?”
  “那个……请问……刘家明在吗?”
  “你是谁?”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但也有些耳熟。
  我纳闷了,一边想她是谁,一边说:“我是他一个朋友,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谢谢,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她有些哽咽。
  “怎么了?”
  “他……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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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一屁股软在了椅子里,尽管这个消息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我大吃一惊,他最终没有逃掉,他死了,死在了那个诅咒里!
  “早上死在厕所里,脸被……,不说了,我挂了啊。”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副可怖的画面——刘家明穿着睡衣浸泡在满是血水的浴缸里,他的脸皮已经被割下来了,贴在厕所的镜子上,鲜血淋漓,他的眼睛睁开着,直愣愣地看着镜子,镜子里映着一个白衣女子,她的头发很长,直直地垂下来,腹部微微隆起,那里面孕育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幽灵。她的脸正好被镜子上刘家明的脸皮覆盖住了,在她的脖子上,松软地套着一根粗长的绳索……
  就是她!
  我浑身激烈地抽搐了一下,回过神来,胃里面就像有一只大手在翻天覆地地乱搅,搅得我几欲呕吐。我用手撑住额头,刚准备说话,却听见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她早已挂了电话。
  就在我把听筒放回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了——她就是昨晚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人!
  这一发现又让我为之一震,我什么也没想,立刻给她拨了过去,对方提示暂时无法接通。我又拨了一次昨晚那个手机号码,依然关机。
  天!谁来拯救我?我抬头看着外面一望无涯的灰白天空,感觉自己就快要虚脱了,我像是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一束光,等我欣喜地跑过去,才发现亮光之后是更深的黑暗,没有出口。
  我伏在电话机旁边,无力地想,那个女人是谁?她跟刘家明是什么关系?她昨晚给我打电话莫名其妙说的那句“生日快乐”是什么意思?她是怎么知道店里的号码的?我昨晚并没有告诉刘家明,而且我当时给刘家明打电话用的是外面的公用电话。
  刘家明是真的死了吗?
  这一切为什么看起来似乎都跟我有关系?
  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激灵,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我再也忍不住了,冲到桌子边,打开了抽屉,从包里拿出了那封信,没有任何犹豫,我颤抖地拆开了它。
  是的,我没有办法不让自己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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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27
  如果好奇心能够杀死一个人,那么我现在肯定是已经死去了。
  那是一张泛黄的信纸,有一股淡淡的腐味,还有一些黑色的小斑点,似乎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置放了很久一般。上面只写了一句很简单的话,跟信封上的字一样歪歪扭扭,没有力度——
  
  拆开这封信,你就逃不掉了,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这是一句让人窒息的话。
  当我看到下面的日期,我整个人都傻了,日期是2005年12月22日。
  这封信是两年前写的。
  更让我震惊的是,12月22日正好是我的生日!
  难道吴咏倩也是那一天生日?
  这一切是碰巧,还是……
  这下子我彻底晕了。
  我本来以为拆开信也许能找到答案,但现在看来,我想错了,这件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我就像一个在瞬间失去了双目的孩子,掉进了一个无间世界,看不到一丝亮光。
  我那可怜的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着。两年前的信为什么会在钟诚伟手里?信没有拆开过,也就是说,吴咏倩根本没有看到这封信里的内容,钟诚伟也没有,除了写信的人,我是唯一看到的。
  这意味着什么?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
  
  拆开这封信,你就逃不掉了,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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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一句让人窒息的话。
  当我看到下面的日期,我整个人都傻了,日期是2005年12月22日。
  这封信是两年前写的。
  更让我震惊的是,12月22日正好是我的生日!
  难道吴咏倩也是那一天生日?
  这一切是碰巧,还是……
  这下子我彻底晕了。
  我本来以为拆开信也许能找到答案,但现在看来,我想错了,这件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我就像一个在瞬间失去了双目的孩子,掉进了一个无间世界,看不到一丝亮光。
  我那可怜的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着。两年前的信为什么会在钟诚伟手里?信没有拆开过,也就是说,吴咏倩根本没有看到这封信里的内容,钟诚伟也没有,除了写信的人,我是唯一看到的。
  这意味着什么?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拆开这封信,你就逃不掉了,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我仔细琢磨着前面那半句话:拆开这封信,你就逃不掉了。言下之意,不拆开信就能逃掉?那吴咏倩为什么还会死?既然看不看信都要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写出这封信?吴咏倩到底是2005年12月22日那一天死的吗?这个问题可能只有刘家明知道,可惜他也死了。
  从信里的语气来看,写的是“下一张脸”,那就证明这肯定不是第一封信,如果他们在死之前都有收到这样一封信,刘家明为什么没有提到?
  我实在搞不明白,写给吴咏倩的信为什么不在她自己手里,反而跑到钟诚伟手里去了?而事隔两年,钟诚伟居然在出事的当晚把这封信带在身上,还有,那五万块钱我到现在也没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经过一系列的推断,我发现这件事情已经不能按正常的逻辑去分析了。
  我用力地揉着太阳穴,我的头已经很痛很痛,但是我无法控制不让自己去想。
  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这封信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写的吗?她要别人的脸做什么?仅仅是为了报复?她的脸是自己割的,又不是别人割的。
  她在死前到底下了一个什么样的诅咒?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强烈地意识到,钟诚伟是刻意把包留给我的,不然他不会在死了之后跑到这里来打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完全可以直接去找刘家明。还有那封信,也许本来就是写给钟诚伟的,写信的人大概是一时疏忽错把姓名跟地址写成了吴咏倩的,多疑信才会在钟诚伟手里。我自欺欺人地想着。
  可是,钟诚伟为什么偏偏选中我?难道我跟这件事情有一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关系?
  趁着天还没黑,我把店门关了,我要去一趟那间鬼屋,我不管里面有多么恐怖,我一定要去。
  因为,我知道,从我见到钟诚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卷进了一场噩梦里,我已经无路可退。
  除非时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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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28
  依稀中,我仿佛回到了四岁那年跟奶奶一起去舅奶奶家的路上,那个算命的对奶奶说:“如果你希望她没事,那就不要让她离开她出生的地方。”
  现在,我离开了,奶奶以另外一种方式自杀了。
  我们永远都被命运掌控着。
  临出门的时候,我给父母写了一封遗书,我怀疑自己很有可能无法活着回来。但是看了两遍,又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也许事情没有这么严重,我没去鬼屋玩过碟仙,也没有招惹过那个女人。想想最后还是那遗书撕了。
  我从抽屉里翻到一把生了锈的剪刀,把它装在口袋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但至少可以给我壮壮胆。
  我站在镜子前,认认真真地端详着自己——肤色有点偏黑,个头瘦小,不过发育得还算良好。不是特别漂亮,但看起来还是蛮可爱的。别人都说我额头长得好,天庭饱满,可惜飞来横祸让我不得不剪下一堆刘海挡住那道疤,真是天妒英才啊!
  我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古小烟,你是最勇敢的,不管前面有多么黑暗,有多么可怕,你都不能退缩、不能逃避,要勇往直前,这样才能找到谜底,战胜一切,大胆地去吧!”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我又拨了一次刘家明的电话,我以为还会打不通,没想到却通了,依然是那个女人接的,而且这次接得特别快,第一声还没响完,她就接了起来:“喂?”
  我本来想问她是谁的,可能因为她接得太快了,反倒一下子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莫名其妙地说成了:“你知道鬼屋吗?”
  她显然愣了一下:“鬼屋?”
  “呃,对……,刘家明跟你说过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轻声地问:“你觉得家明的死……跟鬼屋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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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她知道那间鬼屋。于是,我顺着话往下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去那儿看一下。”
  “你要去鬼屋?!”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震得我耳膜发痒。
  “我觉得事情太奇怪了,唔……,能告诉我刘家明是怎么死的吗?”
  “他……”她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你在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跟我一起去鬼屋?”这次轮到我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嗯,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呢?”
  我立刻把店里的地址告诉了她,她说她就在这附近,十分钟后来找我。
  说实话,叫我一个人去鬼屋,我确实有些害怕,还有就是,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她昨天晚上为什么会给我打那个电话,她是怎么认识我的。
  不到十分钟她就来了,骑了一辆白色的摩托车。她对于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我肯定从来没见过她,也没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她比我凭着电话里勾勒出来的样子要年轻许多,也漂亮许多,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深绿色的紧身露脐上衣,胸前挂着一根银白色的十字架项链,超短牛仔裙,腰间系着一条很宽的黑皮带,染成了红色的卷发很随意地散着,一双黑色的长筒靴,鞋跟高得有些突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既性感又可爱,有点像混血儿。我一下子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她对我莞尔一笑,可能是因为刘家明的死,她的笑容有些牵强,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她说:“你在这里开店?”
  她的声音跟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不太一样,稚嫩了一些,我突然有些怀疑,昨晚那个电话是她打的吗?
  我说:“不,是我妈妈开的。”
  “喔,那我把车停在这儿没事吧?”
  我犹豫了一下:“不骑车去么?”
  “太远了,而且我的车没有牌照,让交警抓了麻烦。”
  “那你停这儿吧,没事。”
  她把摩托车钥匙放进包里,走过来,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她说:“我叫姚佳,佳人的佳,你呢?”
  “古小烟,烟火的烟。”我舔了舔嘴唇,尽管我对她有好感,可是跟她走在一起,特别是这样手挽着手,我感觉特别压抑,一股没来由的自卑从脚底爬到心脏。她太张扬了,而我穿的还是从农村带来的白底蓝格子衬衫跟黑裤子。
  “有点像男孩子的名字哦,你多大了?”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子,一点儿也不做作。
  “快19了,你呢?”
  “我比你大,我21。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一直都在农村,这几天刚过来的。”
  “喔,我说呢。”
  我本来还有点犯愁,担心她会问我跟刘家明是怎么认识的,幸好她什么也没问,这是个没有心计的女子。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她看着我,我发现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很深、很亮。她说:“我们真的要去吗?”
  我很肯定地点点头:“去!”
  她也点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根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跟她胸前的那根是一模一样的。她说:“我刚刚过来的时候买的。”
  “你信耶稣?”
  她像孩子般很腼腆地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是,我看电影里都这么演的,鬼好像怕十字架,所以我就买了,不管有没有用,戴着吧。”
  我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就像我在口袋里装了一把剪刀一样,如果真的有鬼,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但我心里还是涌出了一丝感动,我用手指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由衷地说了声:“谢谢你,姚佳。”
  “不客气的。”随着她一招手,一辆的士停在了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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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钻进车里,并肩坐在后排,姚佳报给司机鬼屋的地址,司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启动马达。
  天已经黑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眼皮也跟着狂跳不止,有道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可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两只眼睛同时跳是在暗示什么。
  我用手指压了压眼睛,问她:“你去过那里吗?”
  “没有,去年我跟家明去乡下一个朋友家,正好路过那里,家明告诉我的,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的,你去过吗?”
  “我也没有,你是……刘家明的……”
  “我是她未婚妻。”她接过我的话,把头低下去,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向了车窗外,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带着伤感,这会儿听起来又跟电话里的声音一样了,把我弄得迷迷糊糊的。她说:“我们前两个月刚买的房子,准备国庆节结婚的……”
  “呃……那个……”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很不自然地咬了咬嘴唇,眼皮跳得我心烦意乱,我用力地按了按,转开了话题,问了一句我一直想问的话,“你昨晚给我打过电话吗?”
  她转过头来看我,我的话明显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她说:“昨晚?没有啊,我们刚刚才认识的,不是吗?”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昨晚大概三点钟左右接到一个电话,跟你的声音很像,我以为是你打的。”
  “是吗?她说什么了?”
  “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莫名其妙的。”
  “昨天是你生日?”
  我困惑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的生日是在12月,所以觉得很奇怪。”
  “那可能是打错了吧,电话有时候也会串线的。”
  “不是,她叫了我的名字。”
  “喔……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电话。”
  她说的有道理,我们今天才认识,她应该不知道店里的号码。既然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
  她突然很紧张地问:“你刚刚说你是昨晚几点钟接到的电话?”
  “三点钟左右吧。”
  “那个号码你还记得吧?”
  我想了一下,说:“记得,1371138××××。”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颤栗了一下,她看看我,立刻从包里拿出手机查看着什么。
  我问她:“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嘴唇紧紧闭着,手机屏幕上淡蓝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看起来很苍白,苍白得不像真的。
  我的心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你看这个。”她把手机拿给我看,是一条短信息。
  下一张脸,我要你的,生日快乐。
  发这条信息的号码正是1371138××××!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开了冷气的原因,我只觉得全身冷得发怵。
  “为什么……”我喉咙干燥,头重脚轻。
  “这是家明前天晚上三点钟收到的信息,收到信息以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恍恍惚惚的,一个劲儿地照镜子,摸自己的脸,嘴里不停地叨咕着什么。”
  “叨咕什么?”
  “不知道,听不清楚,我当时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所以我一直守到他睡着,我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她哽咽了。
  “那你知道那个号码是谁的吗?”
  她吸了吸鼻子,克制住想要落下来的眼泪,说:“我不知道,我问他了,但他什么也不肯说。”
  我没再说话,她也没往下说,一时间,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不知何时,车早已开离了市区,外面没有路灯,也没有来往的车辆,朦胧的月光洒在路面上,很模糊。前方,像命运一样深邃,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我猜想刘家明收到信息后的反常,他应该是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
  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与写给吴咏倩信里的内容是一样的。
  与昨晚打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也是一样的。
  可是,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
  我无力地把头靠在椅背上,我能够想象得到刘家明那一刻的恐惧,是的,如果你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割掉脸皮而死,但又不知道是一分钟后,还是半个小时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你,那一刻的恐惧,是可想而知的。
  就如我此刻一样。
  1371138××××……一个在生日那天索取别人脸皮的手机号码!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
  耳边响起幽灵的声音,低低的、幽幽的:“生日快乐……”
  我猛然一惊,难道下一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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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0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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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1 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看,什么时候有更新啊?
蓝色冰点 发表于 2009-3-20 21:01

基本上应该2天更新一次,作者更新我就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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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1 15:46 | 显示全部楼层
 30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姚佳突然说。
  “什么事情?”
  “我早上在厕所发现家明的时候,他全身都是伤,是刀伤,那些伤口全都裂开着,太恐怖了……而且那些伤口很奇怪,不像是被刀砍的,更像是用刀硬生生割出来的……”
  “割出来的?”这个字眼让我惊悸,特别是她在前面加了“硬生生”三个字,让我的胃有些痉挛。
  “嗯,致命的一刀是在脖子上,动脉被割断了……但奇怪的是,他伤成那样,我却没有听到他叫,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会不会是你睡着了?”
  “不可能的,你想啊,如果一个人被刀那样的割,他不会惨叫吗?而且脸也被……,就算我睡得再熟,也不可能听不到任何动静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警察把那把刀带走了以后,发现上面除了家明的指纹,还有一个人的。”
  “谁的?”我紧张地问。
  她沉吟了片刻,轻声地说:“吴咏倩。”
  我的头皮一下子炸了:“为什么会是吴咏倩的?”
  她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我估计警察也想不通。”
  我问她:“你跟吴咏倩玩得很好吧?”
  她说:“不,我跟她只见过几次,但没怎么说过话,我不喜欢她,她给人的感觉太随便了,没有一个固定的男朋友,不停地换来换去,她可以叼着一根烟在大街上走,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比男人说的话还要不堪入耳,我跟家明认识没多久她就死了,像她那样的女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说到吴咏倩,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和鄙夷。
  “那你记得她死的那一天是几号吗?”
  她想了一下,说:“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好像是快过圣诞节的时候吧,都过去那么久了。”
  那封信里的日期是12月22日,离圣诞节没几天,如果没错的话,吴咏倩应该就是在那一天死的。
  我问姚佳:“吴咏倩死之前有没有收到跟刘家明类似的信或者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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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2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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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她死得很离奇、很恐怖。”
  “喔!那你知道她死的时候,身上有没有刀伤?”
  “好像……没有吧。”然后她又很肯定地说,“没有,没听说她身上有刀伤,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想起那天晚上见到钟诚伟的样子,他的身上全是刀伤,那么他的伤口又是被谁砍的?跟吴咏倩有关系吗?按道理来说,吴咏倩跟他们一样,都是受害者,为什么刘家明的刀上会有吴咏倩的指纹?她想要刘家明死?为什么呢?难道人变成了鬼以后就会变得邪恶?
  还有,以前死的那三个女孩子,刘家明没有说她们死的时候身上有刀伤,现在姚佳也说吴咏倩身上没有刀伤,那为什么唯独只有钟诚伟跟刘家明身上有?
  难道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凶手是女人,所以她对女人比较仁慈?可是脸皮都被割掉了,还叫什么仁慈?
  我有些不解,用刀砍出来的伤口跟用刀割出来的伤口,到底从哪里看出它们的不同?
  我只觉得越来越冷,我把车窗摇了下来,顿时,一股夹杂着淡淡灰尘的热气卷进车内,可我还是冷,冷得发抖。
  我的眼角不经意地瞥了那个司机一眼,我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开着车,完全无视我跟姚佳的存在。
  他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个假人。
  我看不到他的脸。
  苍白的车灯照在前面的路上,就像驶向一座迷宫。
  谜底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我看不见,也摸不着。
  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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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31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士停了下来,姚佳抢先着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我趁着司机找钱的时候,探出头去朝外看,感觉四周黑糊糊的,像是一片荒地。
  是这里?
  姚佳下了车,我也跟着下车,我的腿有点儿哆嗦。
  天上没有星星,那轮如镰刀般的残月躲在云层后面,看起来毛茸茸的,给这个夜平添了几分诡谲。
  的士掉头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那个司机的脸,很瘦、很长,也很白。
  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我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但就在下一秒,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否断了我的猜测,也吓了我一大跳。
  他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姚佳一眼,那眼神有点怪,仿佛在暗示什么,还没等我琢磨透他眼神里的含义,他突然很轻地说了句:“小心背后有鬼……”
  他的声音很苍白,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然后,他木讷地对着我笑了一下,猛地一踩油门,的士像闪电般向前冲去,留下了一阵浓浓的烟雾。
  姚佳低声说:“就是那一间。”
  “他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谁?”
  “那个开车的啊,你没听到?”
  “没有啊,他说话了吗?”姚佳一脸的茫然。
  “我……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甩了甩头,“那个……你刚刚说什么?”我有些心不在焉,小心背后有鬼。我刚刚明明听到他说了这句话的,为什么姚佳没有听到?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眼皮好不容易不跳了,怎么听觉又出了毛病?
  “喏,你看,就是那一间。”姚佳扬了扬下巴。
  我看过去,斜对面有一幢楼房特别显眼,那是一幢很陈旧的三层楼,突兀地伫立在夜色中,显得高深莫测,在它的旁边也有一些高矮不一的房子,所有的窗户都没有亮光,也没有一个人,连一条狗都没有。
  “那些房子都没有人住的吗?”我问。
  “嗯,早荒废了。”
  我看着它,突然对小说跟电影产生怀疑,因为小说跟电影里的鬼屋不是在荒郊野外,就是隐匿在半山腰里的,而现在,这间鬼屋就在路旁边。
  这更让我感到恐惧。
  我忽然间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恐怖蜡像馆》,我甚至想,这个地方不是荒废了,也不是没有人住,而是被某个变态杀人狂做成了蜡像,他就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许就在那间鬼屋里,睁着一双幽蓝的眼睛冷冷地窥视着我跟姚佳。
  我被自己的臆想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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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4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原以为,当一个人莫名其妙非要去做什么不可的时候,那一定是来自另外的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作祟,是的,我就是被这种见鬼的力量带到这里来的,这种力量我们目前尚无法为它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但是我现在突然后悔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这种感觉使我的恐惧愈发加重了。我四下张望着,可发现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我和姚佳现在想回去也没有车。

  我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等一下我和姚佳怎么回去?

  这下子,我真的慌了。

  “怎么了?”姚佳也四处环顾,她看起来紧张得不行。

  我本来想问她等会儿怎么回去的,但见她正用手紧紧地抓住她胸前的十字架,于是,我压制住慌乱,定了定神,对她说:“没事,走吧。”

  “真的……要进去吗?”她迟疑着,看看我,又看看那幢楼房,夜色中,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瑟缩。

  “嗯,来都已经来了。”

  “可是……小烟,我……我有点害怕,我总、总觉得……”

  “别怕,我们有两个人,而且还有这个防身,不是吗?”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胸前的十字架。

  她点点头,脸上的恐惧缓和了一些:“你胆子真大,小烟。”

  我不禁哑然。其实,我不是胆子大,我甚至比她还要害怕,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知道,如果我和姚佳现在抱在一起发抖,那我们很可能还没有走进鬼屋,就会被自己没来由的想象吓死,所以,我必须要先克制住内心的恐惧,才有勇气去面对身边的恐惧。

  “要不……咱们回去吧?”姚佳仍在犹豫。

  “没事的,走吧。”

  我看看她,摸了摸裤兜里的剪刀,深呼吸一下,向鬼屋走去,我的腿有点麻,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又像是从身体里多出来的,累赘而沉重。

  姚佳立刻追上来,拉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挨在我的身边,她的手很冷,手心里有点湿。

  她说:“你的手好冷,小烟。”

  我的心沉了一下,我觉得她的手是冷的,她应该觉得我的手是热的才对,为什么她感觉我的手也是冷的?

  我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我发现她的另一只手始终抓着她胸前的十字架,她的这个动作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色中渐渐飘起了一层淡淡的灰雾,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缓缓弥漫。

  月光更加模糊了。

  我们离鬼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们站在了它面前。

  那是一扇看不清颜色的木门,上面没有锁,但是仍然能很强烈地感觉到它已经封闭了很多年,冷漠而腐旧。

  我没有让自己多想,多想只会使恐惧更加肆虐、膨胀。

  我鼓足了勇气,把手放到那扇门上,用力地去推它,那扇木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开了。

  顿时,一股阴气迅速地遍袭我的全身。

  像一张巨大的嘴。

  那一刻,我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32·

  姚佳刚跨进屋子,就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我的身上,把我吓坏了,我也本能地配合着她尖叫起来。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她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一声猫叫,紧接着一团黑影像闪电一样从我们身边蹿出了门,消失在夜幕中。

  我惊魂未定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也安慰我自己:“别怕别怕,一只猫而已。”

  “它抓到我了!”姚佳松开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用手机屏幕上的光照她自己的大腿,白皙的皮肤上有几条很清晰的抓痕,渗出了鲜血。

  她一边轻轻擦拭伤口上的血丝,一边懊恼地咕哝着:“都被抓破了,不知道要不要打疫苗,疼死我了,该死的猫……这屋子应该很久没有人住了,怎么会有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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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4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可能是条野猫,你没事吧?”我心里有点怵,是啊,这儿都荒废了,怎么会有猫呢?

  “嗯,没事,就是有点儿气人,真倒霉。”她摇摇头,撅起嘴对着伤口吹了吹,“我从小就怕猫,尤其是黑猫,我觉得那些黑猫都是巫婆变的,邪得很。”

  “巫婆变的?”

  “对,反正我不喜欢猫,你看它们的眼睛,晚上看特别吓人。”她边说边用手机背景光去照墙壁上的电源开关,她伸手按了一下,日光灯闪了好半天才亮,发出嗞嗞的电流声。
  这是一间很大的客厅,但奇怪的是,除了一台电视机以外,什么家具也没有,那台电视机已经很古老很旧了,应该是那种八十年代的黑白电视机,跟这幢房子搭配得如此不协调,很难想象屋主会把它保存到现在,而且就放在客厅的正中间,黑漆漆的屏幕诡异地对着大门,看上去就像是一口被压缩了的棺材。

  “不是吧?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样的老古董?”姚佳夸张地叫了起来,走过去歪着脑袋,好奇地拍拍这里,敲敲那里,那样子就像在研究一个怪物。

  “姚佳,别动它。”看着电视机屏幕里映着我跟姚佳模糊的身影,我的心里掠过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怎么了?”姚佳不解地望着我。

  “这屋子好像……有人住。”

  “不会吧,有人住?”姚佳的手立刻从电视机上缩了回来,一个箭步跳到我身后,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惊弓之鸟般四处环顾。

  是的,除了那台奇怪的电视机,我还发现,这屋子被打扫得特别干净,一尘不染,根本就不像是没人住。

  我想起刘家明跟我形容鬼屋的样子:“也许是封存了太多年,到处都是蜘蛛网,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是他在骗我,还是后来有人住进来了?

  那么,会是谁住在这间鬼屋里呢?抑或是谁经常来这里打扫?

  姚佳也发现了,她惊叫着:“对呀,小烟!这屋子这么这么干净?谁在这里住呀?”自从进了鬼屋后,她就这样,一惊一乍的。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最好别碰这屋里的东西。”

  姚佳忽闪着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可是……为什么要把电视机摆在这个位置呢?怪吓人的,这么老的电视机现在还能买得到吗?”

  “那么旧了,想必是以前留下来的吧,走,咱们去楼上看看。”

  “嗯。”姚佳的眼睛依然在电视机上转。到底是大城市的女孩子,就这么一台破电视也能让她好奇半天。

  楼梯是木制的,姚佳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突兀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姚佳抓着我的手使了一点劲,我感觉得到她是想极力压制住她自己的脚步声,可是被她这么一刻意压制,脚步声反倒变得奇怪起来,让人听了胸口堵得慌。

  楼上一共有三个房间,其他两间都紧紧地关着,扭了扭门锁,纹丝不动,只有最里面的那一间没锁,我发现门上面有几道很明显的裂痕,像是被斧头之类的东西砍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似乎专门在等我和姚佳。

  房间不是很大,但是收拾得简单干净,一目了然,一张书桌、一个梳妆台、一张床,再无其他,也没有凳子。

  这是一间女人的卧房。

  从一进门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刘家明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吊死在这个房间里的,但是现在,我对自己的直觉开始怀疑了。我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天花板和光秃秃的墙壁。我困惑了,那个女人是怎么上吊的?她应该把绳子挂在哪里?天花板上面连吊扇都没有。

  难道她不是吊死在这个房间里?

  其他的两个房间为什么都锁着,而唯独这一间没有锁?那两个房间里有什么?

  “小烟,你快来看看这个,这上面怎么会有我们的名字啊?”

  姚佳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转头看她,她的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本子,茫然而又惊讶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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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4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 有我们的名字?”我诧异地从她手里拿过那个本子来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人的名字。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是比较敏感的,所以我一眼就从那一堆人名里看到了“古小烟”三个字。我惊奇地发现,除了还有姚佳的名字之外,也有钟诚伟、刘家明和吴咏倩的名字,甚至还有吴子树!最让我惊讶的是写这些名字的笔迹,与写给吴咏倩的那封信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把这些人的名字全写在本子上?而且还有我的名字,什么意思?写这些名字的人认识我?他(她)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我才来S市多久?

  我有些晕了,从钟诚伟的出现,到刘家明的死,再到我和姚佳走进这幢鬼屋,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它绝不是偶然才与我有所牵连的。

  就如刘家明所说的一样,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尽管我到现在仍没有搞懂我跟这一连串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本子的?”我问姚佳。

  “就放在桌子上,我看见封面是红色的,所以我就拿起来看了,为什么会有我们的名字呢?谁写的啊?你看看,这些字跟小孩子写的字一样。”

  “我也不知道,你认识吴子树吗?”

  “谁?”

  “就是这个。”我把吴子树的名字指给她看。

  “不认识,这上面写的很多名字我都不认识。”

  我合上本子,发现封面真的是红色的,血红一片,红得有些刺眼,没有字也没有图案,而且特别硬,就像被人刷了一层红色的油漆。

  文具店里有这样的本子卖?或者买回来后再刷油漆?

  我下意识地把它放到鼻尖下闻了闻。

  “嗯?你在闻什么?”姚佳见我这样,她也凑过来闻。

  “喔,没什么。”我笑了笑,摇摇头,翻开了本子,翻过写满名字的那一页,出现了五个血红的大字—带我去地狱!什么意思?我一边想一边往后翻,下一页的字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像被剥了皮的蚯蚓一样扭曲在那里,占满了整张页面—你想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将被剥去脸皮吗?答案就在这里!

  我犹豫了。

  隐隐约约中,我闻到了一种气味,这种气味很尖锐,如冰一样往骨缝里钻,直透心窝。

  我看了看姚佳,正巧她也在看我,然后,我们很有默契地点了一下头,我翻开了下一页。

  我的手指有点僵硬。

  ·33·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后面没有再写一个字,全是人物画,有点像漫画,也有点像素描,又似乎什么都不像。有男人,也有女人,从那些人的姿势来看,他们应该全都已经死去了,而且没有脸,所有的人都没有脸。

  所有人的脸都是空白!

  我越往后看,心里越冷,清楚地听见粗重的喘息,却怎么也分不出是自己发出来的,还是姚佳发出来的。

  我又翻开了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满身是血、没有脸的男人,我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我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他—白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身上错乱的伤口……

  这幅画面怎么如此眼熟?可是任我怎么努力地在脑子里搜索,却依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奇怪,他是谁呢?

  当我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姚佳突然失声尖叫起来:“家明!天哪!这是家明,是家明……”

  紧接着,她一把捂住了嘴,而另一只手则抢过我手里的本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幅画,眼里,晶莹的泪珠渐次散落。

  我一时间懵了,画上的男人是刘家明?刘家明不是前天夜里才死的吗?怎么会被画到这个本子上?

  我想着那句话—你想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将被剥去脸皮吗?答案在这里!

  我霎时醒悟到了什么,我从姚佳手里拿过本子,翻到了前一页。

  我瞪大了眼睛,头皮一下子麻了。

  没错,这幅画面是熟悉的,我在那张报纸上看到过,他是钟诚伟!

  他在报纸上的姿势和此时画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如果我没有猜错,前一页画的那个死去的女子,应该就是吴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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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4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的死像烙印一样,被烙在了这个恐怖的本子里。

  “滴、滴、滴”姚佳的包里传来手机短信的声音,她战栗了一下,擦了擦眼泪,从包里拿出手机。

  她的脸看到短信在一刹那苍白得没有了任何血色,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抖着,身体僵硬。

  “怎么了……姚佳?”

  她没说话,木讷地盯着手机屏幕。

  我把手机拿过来看,当我看清那条信息时,我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下一张脸,我要你的,生日快乐,姚佳。

  发这条信息的号码是1371138××××。

  与发给刘家明的信息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次多了姚佳的名字。

  一时间,空气似乎被凝滞了。

  如果一开始我还有些怀疑昨晚的电话是姚佳打给我的,那么现在,我已经确信不是她了,她此时就站在我的身边,失神地看着前面,那儿有一个窗户,被深蓝色的窗帘遮住了。她喃喃地、近乎绝望地说:“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的心一下子冷到了极点,我想到昨晚那个电话,她也是跟我说生日快乐,也同样不是我的生日。本子里第一页写的那些名字密密麻麻地在脑子里翻滚。刘家明的死不在最后一页,后面还有!

  有姚佳、有吴子树,也……有我!

  我在一瞬间明白过来—所有的名字都是一种暗示,所有人的死都在很早以前就被烙在了这个本子上!

  这是一本死亡通知书!

  可是,为什么会有我和姚佳的名字?难道他(她)早就知道我和姚佳会来这里?还有吴子树,他跟这间鬼屋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以前来过?还是他以后会来?

  我们都是这盘死亡棋局上的棋子,没有胜负,只有死亡。

  本子从我手中无声地滑落下去。

  姚佳突然惊叫道:“啊!我的项链呢?”

  她的手抓着胸口,那根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她的脸也因为惊恐过度而完全扭曲。

  “什么时候不……不见的?”我微微颤抖,恍如置身寒冬,耳朵里嗡嗡直响,似乎连自己说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姚佳没回答我的话,她的样子更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她呆愣了一会儿,然后用眼睛木然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她梦幻般地说:“我……下去找找,可能……掉在楼下了。”

  说完,她转身往门口跑,她的脚步有些踉跄。

  “别去找了,姚佳,我这根给你。”

  话音刚落,还没等我从脖子上取项链,日光灯突然神经质般地开始乱闪。

  “怎么回事?怎么回—”姚佳惊恐地叫着。

  紧接着,整幢楼在刹那间被黑暗吞噬殆尽,我变成了一个瞎子。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四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已经与这黑暗融为一体了。

  随着灯一灭,姚佳的叫声便戛然而止,好像声带被人活生生地剪断了一样。我此刻看不到她,也感觉不到她。

  我吞了一口唾液,艰难地发出一丝干哑的声音:“姚佳,你……没事吧?”

  我的声音被吸附进闷热的空气里没有回应。我徒劳地睁着眼睛,寻找姚佳的气息:“姚佳……姚佳?你在哪儿?”

  依然没有人回答,依然感觉不到她。

  我突然想到门上的那几道裂痕,它告诉我,在这个房间里曾经发生过不可想象的恐怖事情,我甚至已经很强烈地感觉到此时正有一个人拿着一把斧头之类的凶器在慢慢向我靠近,黑暗阻挡不了他(她)的视线,他(她)是幽灵,一点一点地向我靠近。我全身都麻了,声音也开始发抖:“姚佳?你……在吗?你别……别吓我,姚佳……”

  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恐惧,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我试探着往前挪动了一下脚步,不料一脚踩到了那本“死亡通知书”,顿时,本子里画的那些没有脸的尸体,以最清晰的画面在我眼前跳跃。

  我真的不能活着走出这幢鬼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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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4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遏制不住地叫了起来:“姚佳,姚佳!你在哪里呀!姚佳……”

  就在这时,日光灯突然又神经质般地乱闪一通,亮了!

  ·34·

  姚佳不见了!

  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甚至没有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她穿那么高的高跟鞋。但是就在刚才熄灯的短短时间内,她从这个房间里蒸发了。

  她被弄到哪里去了?

  我来不及去想那本“死亡通知书”里后面到底有没有画我和姚佳的死法,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姚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可是,姚佳在哪里?刚才的熄灯就是为了把她掳走?她的声音是戛然而止的,她遭遇到了什么?

  一种求生的欲望迫使我拖着一双发软的腿不顾一切地往楼下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一边跑一边喊姚佳的名字,回答我的只有寂寞而空洞的回音。楼下的客厅空空如也,我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继续留在这里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逃出去,然后让警察来救姚佳。

  我冲过去拉客厅的大门,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我被锁进了地狱。

  我发疯般地拉着门闩,可是它却始终纹丝不动。

  这一刻,我真的绝望了。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声响,我的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转过了头。

  那台又古老又旧的电视机,没有人动它,它居然自己开了,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躲在黑暗中操纵着遥控器一样。

  屏幕里的图像是黑白的,也许是电视机的质量不好,画面有些粗糙模糊,但还算看得清楚。

  一个女子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她的嘴巴被胶布封住了,但是眼睛睁得很大,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我看不清她的脸,也看不清她的眼神,但从她的处境和徒劳挣扎着的身体来看,我完全能感受得到她正在承受着绝非一般的恐惧。

  这是什么?恐怖片?还是绑架案?什么电视台放的?

  我看了看屏幕的左右上角,没有显示电视台的标记,更像是一部劣质的录像。

  当我看清电视机屏幕里的背景时,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正是楼上那个房间吗?姚佳刚刚从里面蒸发。

  我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恐惧了,它在告诉我什么?它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等一下我就是这种死法吗?我紧紧地捂住胸口,孤独和绝望在一点一点地将我肢离。我想逃,可是我的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而我的眼珠也被牢牢地锁在电视机屏幕上无法移开。

  镜头慢慢地拉远,我看见了另外一个女子,她穿着一件硕大的黑风衣,与她瘦小的身体是如此不搭配,她就站在那个被绑住的女子前面不远处,她的手里拿着一条蛇,那是一条很粗的有着黑白色相间的蛇,此时正缠在她的手臂上,它的身子还在缓缓蠕动着,让人毛骨悚然。

  当镜头换了个角度拍到她的脸的那一刻,我险些晕厥过去,尽管距离有些远,尽管是在电视机里面,但我仍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我自己!

  我紧紧地贴靠着门,不敢置信地盯着电视机屏幕,那个手里拿着蛇的女孩子是我?我是个平时连看到蟑螂都会吓得尖叫的人啊,我怎么敢玩蛇?

  如果认别人,也许我还不敢确定,可是认自己……谁会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完完全全懵了。我什么时候绑过椅子上那个女子?她是谁?我为什么要绑架她?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这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在今晚之前,我何时来过这幢鬼屋?为什么我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而且还被人偷拍了下来?难道我在梦游?还有那身装扮,怎么穿得跟香港影片里的变态杀人狂一样?或者说,是我有着双重性格,一面是正常的古小烟,而另一面则是个变态杀人狂。可是,为什么我以前从没有发觉过?还有,现在把这个片段放给我看的又是谁?他(她)想做什么?

  我一边想,一边盯着电视机里的自己,这种感觉很怪,就好像在面对一个既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人一样,她是我,我在看我自己,而我自己所做的一切又都是我本身没有做过的,她是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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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4 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清楚。我被分成了两个,一个在镜子之外,一个在镜子之内,镜子外的我在哭,而镜子内的我却在笑,同一张脸。

  不知道是电视机本身的问题,还是拍摄角度的问题,我总觉得电视机里面的“我”整张脸都是浮肿的,有些变形,而且苍白异常,在黑白画面里,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

  电视机里的“我”把那条蛇从手臂上拿开,然后冲着椅子上的女子甜甜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是那样得甜,丝毫也想象不到“我”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

  “我”突然张开嘴,一口咬住蛇的脖子,那条蛇立刻在“我”手上不停地扭卷着它的身体。我浑身一冷,只觉得胃里面一阵难受,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像根木头桩子一样呆立在那里,看着电视机里的那个“我”在贪婪地吮吸蛇血。

  她不是我!她是吸血鬼!她是野兽!

  一会儿,“我”松开了蛇,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嘴脸,狰狞可怖,在黑白电视机里显得甚是恐怖,极像吸血僵尸。

  “我”走到那个被绑住的女子身边,她显然是吓呆了,她甚至忘了挣扎,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我”,“我”又对她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像魔鬼,带着一种变态的得意。

  “我”一只手放开蛇,它很快就缠上了“我”的另一只手臂,“我”拿开它,抓住它的头用力地抖了一下,它不动了。很显然,这是一个玩蛇的高手。“我”看着那个女子,用手拉开了她衣服的领口,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疯狂地摇着头,身子剧烈地颤栗着。

  当那条蛇刚刚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她身体猛颤了一下,两眼一翻,没了动静。

  “我”拍了拍女子的脸,她没有任何反应,“我”又用手摸了摸她的胸口,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用脚踩住蛇尾,从地上捡起一把很大的剪刀,刃口对准了蛇的脖子,咔嚓一下,蛇头离开了蛇身,没有了头的蛇身在“我”的脚底扭成一团。

  “我”撕开她嘴上的胶布,撬开她的嘴,把那颗血淋淋的蛇头硬塞了进去,然后重新贴上了胶布……

  一股酸液涌到我的喉咙里,我想吐……

  它在她嘴里,它好像还在动……

  一盆水泼向被绑女子的脸,我浑身打了个冷战,那盆水就像泼到我的脸上一样,紧接着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拿着那条没有头的蛇举到她的眼前,蛇身依然在扭动,它还没有死。“我”伸出两根手指在它的脖子处做了一个剪断的动作,然后面无表情地等她的反应。

  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瞪到那么大,当女子明白自己的嘴里正是蛇头时,她的眼珠仿佛都要破眶而出……

  那已经不再是人的表情!

  当那把剪刀准而狠地刺进她的眼睛后,她终于不再挣扎,她耗尽了最后一口气。

  那张脸血肉模糊得不堪形容,就像一堆破烂的棉絮。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不是偷拍的,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不是!这更像是在拍一部恐怖电影,在这幢鬼屋里拍的恐怖电影,一部残忍的哑剧。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声音。

  我是唯一的观众。

  我在看“我”主演的恐怖片。

  画面定格在女子那双黑糊糊的眼睛上,它们像两个无底的黑洞,把我的心脏击得粉碎。我来不及思考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电视机里,还干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我只知道,我不能继续在这里逗留,片刻也不能!尽管我已经预感到自己活不成了,是的,我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味,那么浓烈地弥漫在这幢鬼屋的每一个角落,但我总得试一下,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我真的不想!

  有谁不惧怕死亡?

  我刚转身,准备去拉那扇已经被人反锁了的大门时,一声凄厉的哀嚎陡然刺穿了我的耳膜,震动了这幢鬼屋。

  那是姚佳的声音。

  我猝然转身,发现楼梯脚下那个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姚佳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儿应该是洗手间。

  我哆哆嗦嗦地从裤兜里摸出了剪刀,紧紧地攥在手上,我不知道我会看到什么,但我必须要过去,因为姚佳在里面,不为别的,就为她给我买了一条十字架项链,我也不能弃她不顾。

  我把剪刀抓得更紧了,战战兢兢地缓缓向前,每靠近洗手间一点,我的心就更冷一点,到最后,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撞那扇门,随着门被撞开的那一刻,剪刀也从我手里掉了下去,掉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道是我没有听到还是我已失聪。这一刻,我连自我保护的意识都已完全丧失。

  因为,我看见了姚佳。

  —昏暗浑浊的灯光下,姚佳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她的脸没有了……

  我无法形容她没有了脸的样子,我只知道,我的眼睛被那片血红刺得近乎失明。

  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好像是在看着我,她还没有完全死去。

  那双眼睛已经不再会说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毁灭后的平静。

  她慢慢地抬起了手,吃力地举到跟我眼睛成平视的角度,她的手里拿着一块血淋淋的东西,那竟然是……她自己的脸皮!

  随着那张脸皮掉落的瞬间,我看见那根原本不翼而飞的银白色十字架项链,此时,正血迹斑斑地挂在姚佳的胸前……

  全身的血液呼啦一下全涌向头顶,耳边响起算命先生对奶奶说的话:“这孩子命里带劫……你如果希望她没事,那就不要让她离开她出生的地方……”

  在所有的意识与知觉停滞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钟诚伟包里的那封信,其实,是写给我看的。

  拆开这封信,你就逃不掉了……

  我已经无法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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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6 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能载这些了,我发现越是那种令我上瘾的东西,就越不让我看完,太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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