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 太阳完全下山了, 小山很不情愿的把身躯转向房间里头, 并且走到床边, 按亮了屋顶的灯. 她抬头对我笑了笑说, “ 现在终于明亮了.”
刺眼的白色节能灯的光线射到她的脸上, 小山的皮肤很细腻, 五官就如她的身躯一样娇小精致.她笑得时候嘴角边有浅浅的梨窝. 头发是刚好过肩, 很乌黑, 黑的有点像假发.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了白色的杯子, 然后很快的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并指着那张木橙子说,”你坐吧. “
我坐下来时, 也忍不住从座位的这个角度环顾了房间一眼, 原来这个房间空的时候显得更狭长.
“请问, 我可以搬进来住吗?” 小山问我时, 又对着我笑了笑.
“恩, 你是第一个来看房间的, 如果一切都合适的话, 我们可以做邻居的.”
“什么是如果一切都合适?”
我有些怀疑小山是不是刚刚才来的德国,难道咨询一下租金,电费, 上网费之类的东西还要说明吗? 我瞪大眼睛看了看她, 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薄棉群衣, 里面是一件很普通的黑色打底衣, 下面是一条的旧牛仔裤. 留海过了眉毛,明显短期内没有经过专业的修剪.
“你来了德国多久? 之前以前一直住学生宿舍吗?” 我想这个有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原因,她这么不懂租房细节.
“恩, 差不多吧. 我来了3年了. “ 小山的眼睛望向了自己的脚尖. “你能说一说, 我怎么才能合适住这里吗?”
“要不你先看看厨房,洗手间吧, 哦, 我的房间在隔壁, 你也可以看. 除了我满意, 你对这里满意也很重要.”
“哦, 好的. “ 小山这才站起来 ,走出了房间. 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心想, 要是明志在的话, 一定会马上告诉我, 要不要把房间租给她.
他的判断力好象一直都比我好一些.
小山很快的看了一眼厨房, 洗手间, 瞄了一眼我的房间, 站在过道里就对着我笑笑说” 很满意!”
然后的她的笑容就定在哪里, 等着我的答复.
“我这里租金一共是268欧元, 我们两个人平分可以吗? 虽然我的房间比你的大5平米,但因为所有的家具都是我的, 可能的话, 你就和我平分房租吧. 加上上网费和暖气费平分, 你付145欧元每个月 . 押金是300欧元. 还有请你不要带朋友来过夜. 因为我不喜欢无缘无故为不认识的人负多余的电费,水费. 当然朋友来坐坐吃顿饭,什么的, 没有问题. “ 既然小山好象不吃人间烟火的样子, 我就把丑话都说在前吧.
小山听完, 想也没有想就回答, “好啊, 我从现在开始住可以吗?”
“ 可以 ,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都可以, 如果你搬家要帮忙也可以提前告诉我. “
“ 不用 , 我的行李就在门口.” 小山快步冲向大门, 打开门, 果然有一个20寸的黑色旅行箱.
然后她吃力的把那个旅行箱拉了进来. 那个箱子在她身边好象一下子变得有30寸那么大.
这个并不是我的预料范围, 本以为我还会有一周的时间一个人独处, 但是现在又不好再把小山送出门的样子,我只好苦笑了一下说, “那你自己忙吧, 房间的钥匙在书桌的抽屉里, 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我的房间找我. “
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手里还拿着那个蓝色的杯子. 真的想把那个白色的杯子也要回来, 那个房间也是. 我心里突然有点生自己的气,
再次走出房门, 到走廊的大衣口袋里取出一支烟和打火机, 尽量轻声的走出了套间的大门, 走到走廊尽头共用露台上抽烟.
这时候一群侯鸟在大楼的楼顶飞了出来, 天太黑, 我无法看清楚是什么颜色. 他们全部飞往市政厅塔楼, 就是从北往南飞. 一只鸟紧跟着一只鸟, 从楼顶屋檐的界线外飞进我的视野, 我点着了香烟, 望向远方, 侯鸟竟然在天空画了一条黑色的弧线. 在市政厅大楼的塔顶, 由于有一只鸟突然围着塔尖绕了一圈的原因, 跟在后面的鸟也竟然都围着绕了一圈, 造成了短暂的一片小混乱.
我竟然笑了出来, 好象这两个星期, 都没有象现在这么开心过.
我决心站在这里看看, 德累斯顿到底有多少只小鸟, 还有最重要的是, 飞最后的那只鸟, 是长什么样的.
因为没有想过出来很长时间的缘故, 出门并没有穿大衣, 在3度的傍晚, 抽完烟的我一直在发抖. 但是侯鸟并没有想停下来的想法, 一直一只接一只的在我的头顶上飞出来. 有时短短的几十秒会停下来, 但是马上又接上.
这样一共过了15分钟, 慢慢最后的一批侯鸟也从头顶飞过, 我见到了最后的三只小鸟, 离群可能有1分钟之远, 已经接不上了, 停在了路灯柱子上.
飞不到南方, 会冻死吧 ? “就是往市政厅的方向, “ 我在心里对他们说了好几次.
“ 你站在这里不冷吗?” 我身后突然响起了小山的声音, 她穿着卡其色的棉大衣, 还围了一条毛围巾, “你抽烟也不叫上我, “ 她边说, 边把围巾脱下来, 递给我.
然后她也点上了一跟烟, 把手托在拦杆上面.
“我已经在青年旅馆住了两个多星期了, 对不起, 如果事前告诉你, 怕租不到这个房间, 人都是那样, 别人越在乎的东西, 越要拖一拖. “
“还好了,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之前一直都是同一个同屋, 突然现在换了一个, 我需要一些时间. 我进屋了, 好冷. “ 然后我就跑回套间.
“ 我今天晚上会出去一下, 可能会晚点回来, 希望不会吵醒你. “ 小山说了一句.
我好象是回到房间直接倒在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 好冷, 好冷, 我紧闭着眼睛能感受到, 身体的热量, 一点一点的从最深层透出来, 这种内暖外冷的感觉, 好奇怪, 就像是身体和灵魂分离了, 为了令灵魂得到满足, 身体牺牲了自己, 现在身体在贪婪的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灵魂暂时要让开. 身体像在说, “在我回暖之前, 不准你回来, 自私的灵魂.” 那一丝一丝的暖意很缓慢的透出皮层, 灵魂看着这一切, 想起了刚才成群的喉鸟, 一只一只组成一个整体, 身体现在也应该是一个一个分子在回暖,在重组吧.
我不知道灵魂到底等了多久才允许重新回到身体里, 我只知道梦里我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 还有人在大叫和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