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

Sky@Miss

我没有看过这本书，所谓的“普鲁斯特”这个名字，我也无法将他与任何一个名作家的谐音联系起来。对于这本书的唯一印象，只是“追忆似水年华”这六个字的日文拼写很漂亮的印在白色封皮上，以至于我怀疑，这本书只是严井俊二为了配合剧情而杜撰出来的。

    人的记忆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好，有一些或许很重要的东西，其实早就忘掉了。比如我现在躺在这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回想起他脸部的轮廓，到底是怎样蜿蜒的。

    搬了新家，是一栋老房子的阁楼，算得上是很宽敞。我在很大的倾斜的玻璃窗下面铺了白色的地毯，这样子我躺在这里，就能看到很广阔的一片天空。我很喜欢看着天空，看天上的云在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态，犹如我在白色的地毯上，翻来覆去，变换着思念的形态。我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无聊的人，只要一个人呆在家里，就绝对没有做事情的动力，只是喜欢像这样躺在这里，说得不好听是发呆，文学一点就是“追忆”，追忆来追忆去，永远都还是那么一段短暂但看似快乐的时光。

    很想一直活在那样的日子里。在等待签证的日子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当最初的悸动慢慢被磨平，变得有一些无赖，整日无所事事，什么都比较无所谓。离开的日子还是遥遥无期，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离开的日子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那伙人何时才肯结束这煎熬给我那张纸。但是再次见到他不过是几小时之后的事，只需要等他下课就行。所以我还是心满意足的躺在梅园宿舍的床上面。耳塞常常让我左耳或者右耳发痛，数量极小的旧杂志也让人昏昏欲睡。宿舍后面浓密的树荫滤过初秋的阳光，撒到我面前的蚊帐上，我透过小孔看着对面床铺角落里的灰尘，居然就可以什么都不做，靠着想象度过一整个安静的下午。走廊上传来第一声脚步，我的耳朵让我神采奕奕，犹如宠物，迫切的需要主人在第一时间进行爱抚。然而并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像我这么闲的，所以他必须很无奈的忍受我随时出现在他周围，不管他是在打游戏，写作业，抑或是看我下午翻过的旧杂志中比较推荐的篇章。而我，很暧昧地粘住他的臂膀，或许唠叨点什么，聆听点什么，又或者，像一只酒足饭饱的猫，满足的继续为以后的追忆收集着充足的储备。

    我常常有着不祥的预感，第二天我就会要准备离开这个我依赖的人，因为那张我一直期待的签证，那是我留在那里的理由。所以在慢慢黑下来的夜晚，在梅园宿舍昏黄的灯光下，我凝视他的面容，我很想将那张脸深深的刻在脑海中，方便以后回忆的时候有迹可寻。但是诚如我所意识到的一样，人类的记忆是很有限的，比如我仍然无法凭空在流动着轻薄的浮云的天空上刻画那张我曾努力去记忆的面孔。每次的凝视，最后都会慢慢变得迷糊，在我慢慢模糊并且微热的视线中，我看到他的神情变得茫然而不知所措，我想他并不知道我希望此时他抱紧我，好像一放手我就消失了。所以我抱住他，因为我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了。

    这一些，都是很清晰的记忆。清晰得好像梅雨时节的情人坡，像那些快乐的植物叶子上的水珠，突然增大的水流催促石子路边的小溪流清晰地唱着些什么，虽然我讨厌鞋子被打湿之后还不能立刻脱下来，但是我喜欢过了花期的樱花树下的泥土被雨水浇过以后的清新味道。还有更清晰的。晴天的时候，珞珈的云，倒映在东湖里，伴着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悠闲的节奏中荡开去，我讨厌36度以上的高温，但是我喜欢这个从蓝色太阳镜里看到的世界。打着阳伞的中年女子，站在冰柜旁边哭吵着发出刺耳声音的小孩，已经忘记了是哪一号教工食堂门口摆着的火炉，很不文明的出租车司机，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很真实，这是真实的生活。这是我看到的他的那个晴朗的世界，骑在单车上的我，应该是兴奋地微笑着的。其实我很乐意持续这样的姿态，站在这个地方，看着他在那里大笑，拼搏和欢呼，那是一个很精彩的世界，我听说我背后的世界是阴冷和灰暗的，所以我宁可是看着光明慢慢消失的方向，不管道路是在从我的脚根延伸出去。

    其实对于我来说，是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路的。我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要在未来去完成什么，所以也就不会为什么事情再真的紧张起来。现在这个时间里，明明是有着很多烦心事的时候，我仍然可以躺在我心爱的大窗户下面，整下午的追寻一片一片被大风吹过来又吹散开的云，和它们一起变换着姿势进行反反复复的思念，继续培育那段时光里滋生的惰性。其实我想这样是好的，我不会迫自己去面对那个坑坑洼洼的明天，不用去思考一定无法轻松的未来，这种状态和对颇有难度的考试进行复习比起来，仍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是幸运和轻松的。在我的人生中，似乎还来不及去遭遇什么出乎意料的不幸。我甚至完全没有住过医院，而我喜欢过的第一个人，现在正因胸腔积水而躺在那一片白色的宁静里。可以想象大帮的老同学去探病的热闹情形，虽然校友录上已经用大红字标写着“不要一窝蜂去闹”。我已经很久的远离这种喧嚣了，但是居然并不怀念也并不期待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再融进去，与其说我开始变得不善言辞不知如何面对，不如说我根本就对家乡失去了依赖。曾有一段时间，也狂热的构想过飞回那片热土，但是当我们作出决定，有生之年不再相见的那一刻，连八大菜系都对我构不成任何的诱惑了，失去了最重要的任务的旅途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支线剧情。

    虽然我在冥想中策划过所有可能的相见的场景，独自演练过千百遍开篇的问候语和要在整个交谈中保持的姿态，但是我想我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与他邂逅。尽管如此，他的决定仍然是给了我不小的打击。首先，他的决定是我一定要尊重并且一定要予以配合的，否则我一定和某个作家笔下的阴险小人一样可憎，这种无法选择的感觉让我很无奈。然后，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设计是确定无疑要实现的了。虽然这种话我亲口说过很多很多遍，然后享受他那种依依不舍的挽留和叹息，但是我心中仍然是有一丝希望的。但是那一次，“永别”两个字从他那边传过来，是我一直在飘飘然中没有料想到的。这两个字让我尴尬异常，让我恼羞成怒，让我无可奈何，让我绝望。既然我必须尊重，那么我配合。

    但是我不肯转身。我依旧面对着他的世界，那一个我永远也走不进去的阳光灿烂的日子。虽然我为这个漫长的冬天存储了足够的片断以供反刍，但是那种春天永远离去的恐惧却时常侵袭我的思想。张爱玲的那段关于珍惜和永远失去的话，我或明或暗的给他讲过了很多遍，没想到最后这块石头砸了的是我自己的脚。而这种永远失去的情态，是我早就理解并想象过了的，所以疼痛的神经反射传输到大脑的时间就尤其的短，而且还疼得格外的厉害。但是我似乎是喜欢自虐一般，每一次追忆都把它搬出来再砸一次，以一副可恨的可怜人的表情示众。其实，搬起石头的人，明明就是自己这个无赖，或者说，寂寞的贱人。

    像我这样寂寞的贱人，往往是没有什么理想可言的。除了某个服装品牌退出德国市场这样的话题，几乎是没有什么能让我担心的。我几乎并不害怕三星期后的考试是否会当掉，因为就算当掉了，也还是总有办法去弥补，既然我不会在那之后死掉，那么就一定会有一条路让我去践踏。我不想选择任何的方向，我不想对自己负责任，因为这种看来关系重大的抉择似乎是相当沉重，足以让我在喝下半杯治疗精神衰弱的红酒以后仍然失眠半个夜晚。我好似一个睁不开眼睛的游魂，向左向右或者向前漂浮游走，在这种不知明天身在何处的危险状态中沾沾自喜得过且过。

    然而我是不会像真的游魂那样披头散发还睡眼朦胧的。其实并不会有太多人去注意我今天穿了什么以及是否看上去精神抖擞，但是对着镜子练习各种表情总是能让我心情舒畅，除非是发现了新的青春痘然后开始烦恼如何除掉它，而对于除掉痘痘之后的遐想，又仍然是让人期待的。虽然事后这种遐想和我伤了脚的时候所盼望的正常行动一样被证明是极度平凡甚至无聊的，但是能够在对过往的追忆中对即将发生的几分钟之后有那么一点点小希望，是保持快乐的生活态度的重心所在。这种无聊的构思给我带来了不小的乐趣。最近的新玩法是开始猜测任意两个人，譬如我在Deutsch Bank门口看见的靓女和Apotheke里面的龌龊男，会不会相遇并产生所谓的爱的火花。对每一个剧情的构思，总是要从往日的回忆中寻找素材。但是当我开始努力回忆我们相识的过程，却已经很模糊了，大概我每次追忆的时候都忘掉了这一组毫无浪漫色彩的失败镜头。所以遗忘的速度是很快的，于是我必须在下一次追忆的时候尽力清点所有应该被记得的事件。树洞里的松鼠不喜欢老是啃那几棵松子，整理存货的时候或许能发现新的兴奋点，但是每一次清点，松子的数量都在减小。岁月是一个贼，慢慢偷走我赖以生存的过冬存粮，所以必须我查看得很勤，然而损失却还是在所难免，因为每次我总是最先拿起那几个固定的喜欢的片断，而那个该死的强盗就在我聚精会神的时候顺手牵羊。

    但是强盗没有走太远，我总还是相信，生活中还是有遗留一些蛛丝马迹，只要那一封有如“芝麻开门”的情书，就能展开所有的线索，把四十大盗偷走的我的宝藏还回来。而我，保留所有可能性的反应。

   “你好吗？我很好。”

    我看到那张书卡的背面，有一个清晰的微笑，还有金黄色的秋天。还有，还有。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微风徐徐的江面，夜空中将圆的月，我轻声吟唱的王菲，坚固结实的怀抱，轻轻推我离开的手臂，那一个开始和结束在电话声中的吻……还有还有。

    ogengidesga? adashiwa gengides.

还有 还有

    ogengidesga?

Casanova

写得不错啊～！

结尾是《情书》里面的？呵呵～～～～～

小福贵

唉，傻孩子，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怎么追也没有用，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sinymm

感情这种东西永远都没办法说清楚，我们只能看看别人的故事，顺便想想自己，或者幸福或者不幸……

蓝色海岸

人的心情就像变幻的四季，控制不了，却永远感觉得到

[ Last edited by 蓝色海岸 on 2004-8-11 at 06:35 ]

没湮没酒

走过就该珍重

broadwing

追忆似水年华。。。。那些个片断终会有模糊的一天

漠燃

美好的回忆...

0000

忘记过去总是挂在嘴边，看不清未来的时候，梦的一直是似水年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