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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血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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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人倒在地上。

  张三拿刀的手也颤抖起来。

  那个队员地声地呻吟着,张三,我是你的队员,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啊?


  张三又一次地愣住,停下手里滴着血滴和粘满脏器碎末的刀子。他想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又恢复了人声。张三看着地上的那个队员在抽搐着,蹬几下腿,扑通一声,僵挺地倒在地上。

  突然,那个队员的身体从地上又僵挺着起来,双手抓着张三的脖领子说,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张三,我会找你的,我会找你的。他说完话后又恢复原来的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三毛发竖立,脊梁骨发冷。

  那次也是七个纸人走过到那个队员的身边。那个队员才安静下来,安静地死。没有再挣扎。

  可是那血肉模糊的身上竟然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狗毛。

  七个纸人围绕着那个队员的身体跳起舞来。

  一阵阴冷的风刮过来,七个白色的纸人抬着那位队员的尸体向那面墙壁里走去……

  恍恍惚惚可以看见它们抬着那队员的尸体走进墙壁里,伴着一阵欢欣的犬吠,消失不见了。

  张三想着这些,直冒冷汗,整个人都湿透了,水人般站立着,经冷风一吹,那水珠贴着他的皮肤开始结冰,他又变成了冰人。四肢有些僵硬。他想挥舞起拳头,可是整个胳膊仿佛不听使唤了,慢镜头般地抬到一定程度,又慢镜头般地落下,仿佛有万斤般的重物压在他的胳膊上。

  他的样子俨然一个脑瘫患者。

  七个纸人纷纷地在他的面前轮盘赌般地转动着。他,他,他,张三手捂着胸口,只觉得嗓子眼一热,一口鲜血几乎喷出来,他的舌头压了又压,才使那口鲜血没有吐出来。可是心口石头般堵得难受,又似乎似一团狗毛丝丝缕缕地缠绕着,缠绕在他的每一个脏器上……

  汪汪……汪汪……

  张三双手捂着耳朵,嗓子眼里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不--不--

  四周的墙壁狰狞地颤动着,一个高大的阴影从墙壁上划过……两颗细长的尖牙铁锥般显现出来。

  张三嘴角抽搐想再次喊叫,却没有喊叫出声来。没有。

  时间像被冻结了一样,在恐惧中停止。那恐惧是那么具体,充满动感,丝丝缕缕地存在于张三的心里,大脑中,蛀虫般咬噬着他,几乎要把他整个身体用恐惧的牙齿镂空。那恐惧在压迫着他,压迫着……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犹如套在脖颈上的绞索使劲地勒进去……

  要不是米天雄给他打的电话救了他,他可能就死在那阴森恐怖的幻觉里了。他仿佛感觉到那幻觉里有另一个张三在使劲地拽着他,拽他到那个世界里去。他陷入自己的恐惧和黑暗之中。

  死。恐怖的死。狰狞的死。

  那电话铃声福音般地响起来。

  张三那充斥着狂吠声的耳朵里出现人的声音。嘈嘈杂杂。接着是米天雄的声音。

  他万万没有想到,即将看见的情景更加使他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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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玻璃茬子飞进米天雄的右眼,仿佛一颗子弹击中了一盏灯泡,灭了他的眼睛,熄灭了眼睛里的光。还有几条红色的血虫子从他的眼角爬出来,爬过他的眼睫毛,停在他的脸上。血虫子贪婪地扭曲着。米天雄手捂着右眼疼得嗷嗷地惨叫起来。痛苦的脸七扭八扭的,撕扯着那纸一般的皮肤,被血虫子爬过的皮肤仿佛变得格外的脆,轻轻一捅就会破碎似的。

  王语嫣看着米天雄脸上的那些血虫子,还有那淌血的眼珠子鼓出眼眶,几乎掉出来。


  她尖叫起来,哆哆嗦嗦地说,天雄,天雄,你怎么样?要不上医院吧?

  米天雄疼得说不出话来,大颗的汗珠被血染上红色,红蜘蛛般叮在他的额头。他觉得有一把电钻顺着他的眼睛在钻进去,钻进脑子里,穿过稀哩咣汤的脑浆子,钻透颅骨,顺着他的右眼形成了一个透着亮光的洞。疼痛震颤着波及他的全身。那个细小的玻璃茬子顺着他的血液流淌着进入他的血管里,随着血液流动堵塞在他的心脏血管里,哧哧地叫着。

  他变得恍惚起来,疼痛难忍。一只手狂乱地抓住王语嫣的手。他喃喃地对王语嫣说,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会死吗?

  王语嫣看着可怜的米天雄安慰地说,不会的,一只眼睛怎么会死人呢?

  米天雄说,我真的感觉我要死了,我觉得全身的血都流干了,我变得越来越全身无力,两条腿软绵绵的,没有根基,要飘起来似的。这是不是死亡的征兆?

  王语嫣搂着米天雄说,不会的。真的不会的。流血过多的人都是那种感觉。

  两个人。一男一女。满脸血污地向他走过来。

  他们从地下室的楼梯上走上来,楼梯发出嗒嗒的声音。

  那嗒嗒的声音里有那两个人的脚步声和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他们走过的楼梯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血脚印,跳动着,火一般地燃烧起来。血滴几乎是跳跃着坠落在楼梯上。他们走过的楼梯在灰暗的灯光下变成了血楼梯。

  楼道里诡异、阴森、空洞地响着脚步声和滴血的声音。

  几只蝙蝠扑楞着翅膀落在那些血脚印上,吱吱地吸食着鲜血,又扑楞着翅膀从那两个人的身边飞过。

  那墙壁里在往外流淌着鲜血……

  一只树枝般干枯的手臂从墙壁里面伸出来……

  两个悲伤的眼球在墙壁上跳动着……

  一个满脸血丝,露出半截尖牙的嘴在张着……

  那流淌的血飞溅起来,会落在脸上,身上,顺着胸脯向下滴落……那手臂会伸过来掐住你的脖子,使劲地扭断脖子……那悲伤的眼球滴溜乱转着,瞳孔很小地瞪着,与眼睛对视,目光咄咄逼人,仿佛要贪婪地吃掉你的两只眼球,取而代之,接着就真的飞进眼眶里,你感觉到了吗?你眼眶里的眼球已经不是你的眼球了……那露出半截尖牙的嘴飞过来,镶嵌在你的喉咙上,咬断你的喉管,血滴四射,淌了一脖子……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那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袅袅娜娜地,脚步浮动地从阴暗的楼道里向上走着,或者说是飘着,身体离开地面,俨然两个地狱里归来的情侣。他们的嘴里喊着,米天雄,还我们命来……还我们命来……阴风阵阵,在楼道里刮着。一些碎纸屑从楼梯上被风吹了下来,形成一个纸屑的漩涡,围绕着那两个人的身体飞转着。阴风过后,楼道里变得安静下来,只可以听见那两个人痛苦的呻吟声,还有他们向米天雄颤抖的索命的声音……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米天雄的左眼球在放大,那巨大的玻璃体呈现出过去发生的那件事情。而他的右眼球是一片黑暗的世界。两个明暗的世界以他的鼻子为界限被分开,就仿佛一面墙壁两边的两个不同的房间一样。

  他忏悔地闭上眼睛,往事历历在目,散发着血腥和腐烂的气味。

  他僵立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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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米天雄带着张三上楼,他们穿过黑暗阴森的楼梯来到桂香园(也有人戏称鬼厢园)楼上。和楼下大厅的冷清相比,楼上却全然是另一番光景,一条狭窄的走廊通向最里面,曲折迂回,犹如森林里通向墓地的幽暗小路。张三左右张望着,那装修豪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女人裸体的画像,淫荡、性感,一个个俯首弄姿,金发碧眼,在展露着她们的胴体,那野兽般四肢着地的姿势,撅起的臀部使人浮想联翩。两腿之间的那一戳金色的阴毛,更是……


  张三被那些画像撩拨得有些不舒服,夹紧双腿,走得缓慢。

  走廊两旁全都是用有色玻璃镶嵌的房间,像一个个美丽的橱窗,那房间里燃着昏黄暧昧的烛光,淫迷的呻吟从每个橱窗里传出来,仿佛是一场肉体的展览和淫荡声音的比赛,肉体和声音此起彼伏,水波高过水波,浪花高过浪花,汹涌的声音里隐隐飘出肉体磨擦的气味,汽车轮胎的气味,精液的气味,尿臊味,臭屁味,舌头吮吸唾沫的甜味……张三边走边向两边偷眼瞟去,透过有色玻璃仍可以看见房间里很多正在做爱的裸体。

  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竟然挂着一个玲珑剔透的骷髅头,围绕着那个骷髅头的是一条张着大嘴的美女蛇,蛇芯弹簧般地颤动着,毒牙逼真尖锐地往外喷着黄色的液体。

  张三问:那是真的毒液吗?

  米天雄说:是啊!

  张三犹疑地又问:是真的吗?

  米天雄回答说:绝对是真的,要不你用手伸过去看看,你的手喷上那毒液后几秒钟的时间里就会腐烂成骨头,接着骨头也会变成黑水般被融化掉的。

  米天雄开玩笑地说:要不你试试?

  张三眼睛盯着那美女蛇毒牙里喷出来的毒液战战兢兢地说:还是不试的好,我可不想让自己的手腐烂掉。

  张三下意识地把手藏进裤兜里,手心里出了一下的冷汗,潮乎乎的。

  空荡荡的走廊里有些瘆人。

  张三恭维地说:生意真的不错啊!你一定发了大财。

  米天雄说:张哥你夸奖了,我只是挣点小钱而已。

  张三感觉到米天雄的谦逊里带着傲慢,硬梆梆的傲慢。

  张三心里说:有钱牛逼什么呀?还他妈的装鳖犊子。

  张三有意识地挺了挺腰杆,看了看米天雄臃肿的背影,他恨恨地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带着杀气。

  他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一把飞舞的刀子,游刃有余地进入到米天雄的身体里,嗖嗖的几下,米天雄硬梆梆的傲慢就软了下来,像一个阳痿的鸡巴。

  张三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米天雄问:张哥,是不是整座蓝城一条狗也不能剩啊?

  张三斩钉折铁地说:是,一条也不能。这是上面的命令。再说了,那些狗真的把我们都害惨了,你看见过一条狗把一个人撕裂的情景吗?古代的刑罚有什么腰斩啊!拔橛啊!车裂啊!可是那狗把人撕裂的情景比那些刑罚都残忍得多,多得多。你说我们还能留它们在世上吗?

  米天雄点头哈腰地说:不能,不能。

  他又说:难道就不能像古代的皇帝给一些狗发一块免死的金牌吗?

  张三说:不能。再说了,这块牌子由谁来发啊?市长吗?还是别的什么人。我想一个爱民如子的市长不会发这样的一块牌子,不会。狗是一种忠实人的动物,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狗和人们有仇了,也许是它们的兽性又显露出来了,其实人身上也有兽性,只是人隐藏得很好罢了。不是狗死就是人死,不是人的兽性灭了狗的兽性,就是狗的兽性灭了人的兽性,你说你选择什么?

  米天雄讪讪地说:当然是狗死了。

  米天雄又说:我这里也养了一条狗。

  张三好像没听清楚地追问着: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米天雄说:我这里也养了一条狗。

  张三瞪起眼睛说:你也养了一条狗,是吗?

  米天雄回答着说:是的。我这次找你就是看看能不能把这条狗保全下来,花多少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开出价来,我就拿得出来。

  张三说:什么狗呀?金狗啊?值得你这样?

  米天雄说:跟金狗差不多吧。

  他说话的语气显得很沮丧,灰头土脸的样子。瘪茄子了。

  张三看着米天雄猪肝般的脸更加得意,眉毛上扬,嘴角翘翘着,几乎要撇到了耳朵丫子上。

  米天雄又说:真的一点也不能通融吗?

  张三说:我想不能,这是原则问题。如果都通融了,那么我们还打什么狗呢?还成立什么打狗队呢?真的要是通融起来,你想想哪个人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七大姑八大姨的七大姑八大姨说不定就是市里的某一个领导,某一个大人物。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城市不就乱了套吗?还有没有个法度?这么狗屁大点儿的城市要是论起来都是他妈的亲戚,你信不信?

  米天雄的脸更加的猪肝般发紫。

  张三说得有些口若悬河,他本来还要具体地由此事阐述一下关于腐败的话题,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嘴。

  只见米天雄对着那个喷着毒液的美女蛇使劲地咳嗽了三声。那美女蛇的牙齿里就不再喷出毒液了。

  米天雄伸过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那个骷髅头,向右面转动了几下,又向左面转动了几下,只听嘎嘎的声音,那墙壁原来是一扇门,在缓慢地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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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张三的心脏随着那门吱嘎的声音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的眼睛瞪得像灯泡似的向里面看着。

  米天雄的手搂着他的肩膀把他推了进去。


  一股粪便的气味迎面扑过来。

  只听身后的门又吱嘎地关上了。

  张三感到恐惧,两条腿直打颤,一只手紧紧地拉着米天雄的衣襟。

  张三哆嗦地问:这是哪啊?我们到这里干什么?

  只听米天雄的手掌在黑暗中拍三下,那声音就像子弹从张三的头上飞过,张三的身子几乎要蹲在了地上。就在这一瞬间,整个黑暗的空间豁然大亮起来,光亮把张三吓了一跳,他险些尖叫起来。

  那强光刺得张三眼睛生疼,睁不开。

  他用一只手挡着那些强光,过了几秒钟,他的眼睛才适应。那光亮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巨大的威胁,他有些放心地张望着。

  他们是透过一个小孔向里面看着,他惊呆了……

  当他看到里边的东西时,惊恐地把尖叫声压在嗓子里,没敢发出来。

  张三看见一条白色黑斑点的大狗在一张巨大的席梦思床垫上,一个男人正在对那狗在进行交媾着……米天雄说,你都看见了,那就是蓝城的领导某某,那条狗就属于他一个人的,你看着办吧?张三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那真的是一条美丽的大狗。张三还看见一头羊,一头驴,一匹马。米天雄依次地介绍这说,这是某某夫人,这是某某领导的,这是某某夫人的……

  米天雄小声地说,你知道那狗的名字叫什么吗?我叫它干妈。

  那个某某领导大汗淋漓从干妈的身上下来,把干妈搂在怀里……干妈伸出舌头在舔着他下身喷出来的精液……

  米天雄问,你都看见了,这条狗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了,你知道杀死她的后果。

  张三连忙说,我回去商量商量。

  米天雄有些生气地说,商量什么?你要把某某领导的事情透露出去吗?那你的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张三额头上渗出汗珠,他连忙擦着说,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办。

  米天雄的独眼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你看着办吧?

  他的那只假眼球一动不动地看着张三。

  张三害怕地哆嗦起来说,我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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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志是一路哭着回到家的。他哭得是那么残忍,那么使人恐惧。一个把哭泣经营的那么完美的人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真的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叫你肝肠寸断,真的是凄凄惨惨,惨惨凄凄。

  他就像一个被盐水腌制的萝卜,干干瘪瘪的,又像一个风干的木乃伊在街道上晃动着。


  他第一次这样哭泣的时候是他丢了工作的时候。

  那次他没有死,这次却不同了。

  他在哭的过程中又大笑起来,他是笑死的。

  听起来是如此的荒诞。

  可是,他真的死了。

  一个先哭后笑的人,却笑死的人听起来就叫人恐惧。

  先说说他眼含着泪水前的情景:他从河西街道的百货门前来到富家超市,看见里面有几个人在哗啦哗啦地戳着麻将,那几个人还在吆五喝六的,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几乎溅到了李志的脸上,李志爬上一个慢坡到了春明小学校,他站住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眼泪禁不流了下来,他的女儿在他失业后的第三天突然失踪。女儿的失踪使他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一天到晚神情恍惚,大脑里晃动的都是女儿的样子。可是,女儿失踪了,失踪了啊!失踪……失踪。失踪了啊!他仍向前走着,走过了电影院,走过了妹妹足疗城,走过了本钢总医院,走过了新华书店,走过了水塔洗浴中心,走过了好佳花园,他在心跳2000娱乐城门口停了一下,他身体左转,看见了天空上升起一个巨大红色的云团,那是他曾经工作过的炼钢厂放出来的烟雾,整个天空都红彤彤的一片,像傍晚的彩霞。

  那云团挣扎着变了形状,李志感觉自己就在那云团的包裹之中,几乎窒息,然后被那云团抛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李志失业了。

  他仍旧向前走,来到古城墙下,古城墙上仍旧保留着文革时期留下来的毛主席万岁的字样,他仔细地凝视了一阵,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挨着古城墙旁边的那条街道格外的繁华,是夜市,那喧哗的声音飘荡着传过来。

  他一个人在古城墙下感觉很悲凉,他膀胱有些发紧,他解开裤带,对着古城墙撒了泡尿。

  在他将要把裤带系好的时候,一个尖锐的物件顶在了他的腰眼上。

  他没有动,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知道那是什么。

  只听一个幼稚的声音说:把钱拿出来--拿出来--

  李志多少有些害怕,身子颤抖。

  他没敢回头。

  李志说:我没钱,没……钱……

  身后伸过来一只小手在他的身上搜着。

  当那只小手真的发现他身上没钱时,那幼稚的声音骂着:真他妈的倒霉,遇上个穷光蛋,那就把衣服和裤子脱下来。

  李志一件件地脱着,脱得只剩下一件破旧的裤头。

  李志说:还脱吗?

  那幼稚的声音好像很愤怒,嘴里骂骂唧唧的。

  李志觉得那尖锐的物件扎进了他的屁股,他听见了那尖锐的物件刺破皮肤的声音。

  李志想,完了,完了。

  他恐慌起来,身子抖个不停。

  那幼稚的声音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抱起地上李志的衣服顺着城墙跑了。

  李志听着那跑开的脚步声睁开眼睛向那个方向看着,他看见一个瘦小,羸弱的影子幽灵般贴着城墙消失了。

  李志感到很疲惫,屁股很疼,他趴在地上,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那样趴着,李志感觉很舒服,很踏实,心里多少有些空荡荡的。

  他的手摸到了粘乎乎的血。

  他有些麻木,这些天打狗看见的血已经彻底使他麻木了,即使现在是他自己的血。

  他就那么趴着,几乎要睡着了。

  一个贴在城墙上的阴影向他靠近过来。

  那个阴影仿佛是从城墙里面钻出来的,张牙舞爪地过来。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李志趴在地上,晃地睁开眼睛,他看见那个阴影,在走进他,他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想:是吴霞吗?刚才在河西街道上可把他折磨得够呛,怎么她还追上来了?看来她是阴魂不散啊!

  李志说:吴霞是你?

  那个阴影没有说话,距离李志只有几步远的距离。

  城墙上的风刮得越加的厉害,呼呼的,仿佛古代那些死者鬼魂的呼喊声。城墙根的树木狰狞地摇晃着,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和危险。几个霓虹灯就更像恶魔的眼睛在那里明晃晃地照射着。

  李志又问:吴霞是你吗?你不要吓我,我是不会怕你的,要不你就把我也弄死。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没能耐,我失业了,我是一个窝囊废,可是你知道,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我才那样做的,这样我就能永远地爱你,不再担心你会因为是一个窝囊废而离开我了,不再担心你会因为我失业了而离开我了,你知道吗?吴霞,我现在有工作了,我在打狗队上班,吴霞……我仍没有找到咱们的女儿,你看见她了吗?她不会被人杀害,也到你的那个世界里去了吧?我好想好想你和咱们的女儿啊?你知道这样的想念比你活着给我的恐惧要好得多,好得多,你知道你活着的时候,我是多么的自卑吗?我没有能力使你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的心里是多么痛苦,你知道吗?所以,我想了又想,我只好杀了你,杀了你,我觉得我们的爱情就永远地在我的心里保存着,不会丢掉,不会的,就是我死了,到你的那个世界里也不会丢掉,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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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阴影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

  城墙根那些树木的叶子被风刮得哗啦哗啦地响着,有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李志按耐不住自己了。


  李志说:你要是吴霞,你就说话呀?别哑巴似的。你妈的你说话,别在那里站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吓我,你要是恨我,你就过来,把我弄死。

  那个阴影仍旧不说话。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似乎只要那个阴影开口说话,周围的空气就会突然爆炸。

  李志的两条腿开始打摽,抖得厉害。

  李志开始哭了,鼻子里哼着哭腔说:你是谁?你说话呀?难道连鬼都欺负我吗?我活着真的没意思,杀了自己的老婆,女儿又丢了,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什么留恋的呢?老天啊!你说话啊!哪怕就是电打雷劈我也受着啊!这么大的世界竟然没我李志活着的理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恐惧的外壳在包裹着我,挤压着我……我就是一个小虮子,你喀嘣一下挤下去,只能看见一块小米粒般苍白的皮,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没有一滴从人的身上吸食来的血,没有……小虮子,小虮子,小虮子,我是一只小虮子……可怜的小虮子……悲哀的小虮子……窝囊废的小虮子……小虮子。小虮子。小虮子。小虮子……

  他嘟囔着,一瘸一拐地向那个阴影走去。

  阴影向后退了一步。

  李志向阴影又靠近了一步,阴影又后退了一步。

  李志再靠进一步,阴影不动了。

  李志的两只眼睛与阴影的两个空荡荡的眼眶对视着……

  李志不会动了,心都要蹦出来了,他浑身瘫软,几乎倒在地上。

  那是什么?真的是……

  那两个空荡荡的眼眶里流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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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周开始变得死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空气里多少有些闷热。

  李志听见了那个阴影发出低沉的声音:你好,你是叫李志吧,我刚才听你说了,你对你的妻子吴霞说的话使我很感动,我几乎要流下眼泪了。我也是一个失业者,现在是一个死者,你看见我的眼眶了吧,我就是死在这城墙根下面的,我也是被人抢劫的,那个少年看我没钱,捅了我几刀后,凶残地剜下我的眼睛,就是你现在看的样子,你害怕吗?


  李志的身体像通了电流般地颤抖着,他的心脏几乎承受不住,马上就会爆炸似的。他知道他真的遭遇了亡灵,一个和自己同命相连的亡灵,他们之间的不同就是:李志还是一个活人而那个阴影是一个死人。

  那血红血红的空眼眶紧紧地盯着李志。

  李志的眼睛里流露出害怕与茫然的神情。

  李志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睛在回避着那个阴影血红的目光或者说只是充满血光的空眼眶。那空眼眶里面黑洞洞的,可是流出来的血却是那么鲜红,鲜红的就象刚刚流出来的一样鲜艳无比,鲜亮,鲜亮的,还冒着热气。

  李志的两条腿像木桩般地钉在地上,身子冰冷、僵硬,一动不动。

  那个阴影的嘴里发出有些悲凉的声音:小虮子。小虮子。小虮子。小虮子……

  他的脸部随着他的发音而颤动着,那脸上面的血滴落在地上,几乎蹦到了李志的脸上和李志的身上,李志拧了一下身,躲开了。他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满脸血污的人,如果再伸出舌头,那样子像什么了……

  砰砰砰砰。

  李志听见那个阴影的心脏敲打着肋骨的声音。

  砰砰砰砰。

  李志看见一只巨大的老鼠从他的身边跑过去,还回头看了看李志。李志被老鼠那条细长的大尾巴吓得惊呆了,那是老鼠吗?李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老鼠,没有。他有些亲切地又看了几眼大摇大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老鼠,诚惶诚恐起来。而那只老鼠也转动着两只眼睛,肆无忌弹地看着李志,目光也是那么亲切。李志透过那目光看见了人的东西,或者说是人的目光。他颤栗地不敢再看那只老鼠了,老鼠寂然地消失在城墙根下面的一个洞穴里。

  从那个洞穴里发出一声声惨无人寰的尖叫。

  四周的树叶舌头般地蜷缩着,听见老鼠地尖叫声后也纷纷惊悚地竖立起来,树枝向上延伸着,伸进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那些树叶在空气里颤栗地抖动着,像舌头般吐着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那树叶舌头上的毛刺划开皮肤,舔进肉里,舔进骨头里,然后吱吱地吸出一个人的骨髓……翻转的舌头突然变成一条巨蟒,张着血盆大口,紧紧地缠绕在树干上。那血盆大口喷着热气,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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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阴影的身子在抽搐着。

  李志问:你怎么了?你哭什么?你现在不是很幸福吗?死了比活着幸福不是吗?

  那个阴影说:都说有什么天堂,可是我只看见了地狱,黑暗的地狱。阴冷的地狱。阴朝地府啊!


  李志有些犹豫地看着那个阴影,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那个阴影看上去也很沮丧,化作一道白色的光钻进那个老鼠消失的洞穴里。他好像是悻悻地离开的。李志觉得有些冷落了那个阴影,那张失去眼睛的面孔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空眼眶里面流着血……李志的心里很不好受,刀割般疼着,那是一个比他还可怜的男人,被抢劫不说,还被人捅死了,两只眼睛也被人挖了去,又想到吴霞和女儿,悲从中来,两眼发热,眼泪开始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那城墙根延伸进古城花园的小路上洒着盐粒般的月光,又仿佛是细密的冬雪落在路上,掩埋了那条小路。李志的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真的踩在了雪上面似的。这时的他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可是你又笑不出来。他只穿了个大裤衩子,光着脚,光着膀子,在铺满盐粒般的小路上走着。

  李志向公园的那些石头椅子上看去,他已经忘了屁股被人捅了一刀的疼痛。他的脚踩着落在地上的树叶,他想穿过那排石头椅子,在那排石头椅子的后边有一条小道是通向他家的近路。

  这是一条俗称鬼道的小路。很少有人走,很肮脏,像一根大肠穿过,时常有人在那里拉屎撒尿,就像一道细长的公厕。

  一到夏天,那些苍蝇,白色的蛆虫在那些粪便和尿骚味里爬着,爬得满墙都是。

  这里经常发生一些罪恶的事件,强奸,杀人,抢劫……

  有一次李志喝得醉醺醺的,从这里走过,走到一半,就被一个东西拌了一下,等李志清醒过来,他竟然抱着一个死尸睡了一晚上。

  李志正在犹豫走还是不走这条近路的时候,十几只蚊子飞过来,落在他的皮肤上,嗡嗡地喊叫着:

  我要吸你的血,吸你的血,你同意吗?你同不同意我们都要吸食你的血,弟兄们,给我上啊!狠狠地吸啊!

  李志嗷嗷地叫起来,和那些蚊子展开了斗争。

  李志想到一张人皮包裹在他的骨头上,那样他整个人就惨了。

  他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不想。

  他的手掌啪啪地在身上拍打着,几只蚊子很快毙命,可是那些血已经无法再顺着蚊子叮咬的伤口流回到李志的身体里了。

  李志拍得自己满身是血,那些蚊子的尸体像纹身似的镶进了他的皮肤里。

  他满身布满蚊子的花纹。

  李志很痛苦地呻吟着,抬起头来。

  他看见一条狗跟在一个女孩的身后。

  他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他充满警惕地看着。

  这个女孩就是梅香,这条狗就是阿良。

  李志瞧见了梅香。

  那干净的脸庞,那突兀的嘴唇,那扎在一起的头发……是她吗?一个念头像灼人的闪电一样一掠而过,无边无际的惶恐使他头脑发麻,身上陡然增加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不是女儿吗?女儿……女儿……找到了……真的找到了……老天……老天……

  他踉跄地跑过去叫着,女儿,女儿……

  梅香感觉到一个人的声音在喊着女儿,可那不是她父母的声音,不是。

  梅香小心谨慎地一声不吭。

  阿良看见李志几乎疯狂地向这边扑过来,它张开嘴,露出尖牙,虎视眈眈地看着李志,它没敢出声,没敢,因为梅香一直都责备它,要是被打狗队的人发现了,他们就逃不出蓝城了。

  它只是在喉咙里低吼着,敌视地看着只穿了一个裤衩的李志。

  几乎疯癫的李志。

  阿良想,只要你一接近梅香,我就扑上去,把你撕成碎片。肉的碎片。

  阿良的牙齿摩擦了几下,弄出瘆人的声音。

  梅香听到了阿良磨牙的声音她说:阿良,别动,别动,我们不要惹太多的麻烦,只要他不是打狗队的人,我们要顺利地逃出城市……

  李志蹦跳着,嘴里喊着女儿,女儿,向梅香扑过来……

  那边老鼠洞里惨无人寰的尖叫声再一次传入他的耳朵里……

  当李志走近梅香的时候,他发现那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他哭着,眼泪雨点般落在他的脸上。他说:“小姑娘,你看见过一个跟你一般大的女孩吗?她是我的女儿,她丢了,我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他不停地抽泣着。

  梅香同情地说:“我是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也许我的阿良看见过了。”她轻轻地拍了拍阿良问;“阿良,你看见过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了吗?那是这位先生的女儿,她走丢了。”阿良摇了摇头。梅香的手摸着阿良头说:“先生,它也没看见。你还是到别处找找吧,会找到的。”梅香安慰着李志。李志看着同样可怜的梅香和阿良说:“小姑娘,你赶快带着你的狗离开蓝城吧,要是被打狗队的人看见了你的狗要被打死的,都那时候你就没有引路的了。”“谢谢你好心的先生,我们正在逃离蓝城。”李志看着梅香和阿良走开的背影一阵心酸,眼泪又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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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边老鼠洞里惨无人寰的尖叫声再一次传入他的耳朵里……

  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过后,扑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理论上是这样解释一个人笑死的:


  第一个阶段,笑的特点是嘴唇的轮匝肌和原来处于收缩状态的笑肌、犬牙肌、颊肌突然扩张,同时加上断断续续的呼气。但是,到第二个阶段,肌收缩能够蔓延到面神经的所有依属部分,甚至蔓延到颈肌,特别是颈阔肌。到第三个阶段,笑动摇整个机体,使人流泪,小便失禁,使得横隔膜痛苦地短促地收缩,损害肠和心脏。

  李志死了,他的尸体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老鼠向城墙根下的那个老鼠洞奔跑过去。他的尖叫声汇入了那更大的惨无人寰的尖叫声中……

  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一只老鼠,那只老鼠对你说:“我是李志。”到时候请你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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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夜风越来越凉,护城河两边的树木奇形怪状的,使护城河周围充满了恐怖、阴森的气息。

  梅香的前额像雪饼那样浅淡和苍白。除了夜晚的阴影,还有另一种阴影降临在她身上。她在护城河边站了一会儿说,阿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蓝城了。


  阿良耳朵听着梅香的话,眼睛却看着那个尖叫的李志的尸体变成一只大老鼠,向城墙根的那个老鼠洞里钻去,消失不见了。那只硕大无比的老鼠使阿良陷入惊恐、震惊的境地,尤其是那一声尖叫。刚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怎么就变成了一只大老鼠了呢?

  阿良越想越害怕起来,身子发抖。

  作为一个畜生它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它不敢看护城河边的那些树木,它们都张牙舞爪的,树立着,向那只大老鼠逃跑的方向看去,目光惊悚。那只大老鼠还回头看了看梅香和阿良,阿良看见大老鼠那呆滞,令人恐怖的眼睛。它浑身的毛都竖立起来,那发抖的身子在靠近梅香。

  梅香手摸着它的头说,我们走吧,阿良,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梅香伤感地说着。

  梅香又说,你听那护城河水流淌的声音多么好听啊!她们沿着护城河堤缓慢地出城。

  没想到,不幸来临了。

  阿良鼻子吸动着,它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至于那是什么,它还没有感觉到。只是觉得那气息越来越强烈地逼近它和梅香。它嘴叼着梅香的衣襟向前快走着。

  怎么了?阿良,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发生了什么?打狗队的人没有追上来啊?梅香问着。

  阿良喉咙里呜咽着,鼻息沉重。

  一个黑衣女人站在河堤上哭泣,她的哭泣声在水面上飘动着,听上去格外阴森、恐怖,叫人脊背发凉。那凄凄惨惨的哭声飘荡在寂静的夜空里。

  什么人在哭?梅香问着。

  阿良目送着黑衣女人从河堤上消失。

  这时两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对面走过来。阿良充满警惕地看着那两个越来越近的人影。突然那两个人影站住了,其中一个人影发出惨无人寰的尖叫声,晃动的身体几乎瘫软在地上。

  阿良听见那个人哆哆嗦嗦地在说,狗,狗,狗……

  这两个人就是打狗队的张三和另一个队员。他们刚刚从护城河对面的一家洗浴中心出来,他们刚刚在那里受了挫。他们本来想在那里洗个澡,然后找个小姐(妓女)轻松轻松,没想到那里面的妓女都是又老又丑,看上去都像下岗女工。五十块钱一把。可是张三和那个队员看着她们的老脸就没有了兴趣,那几张老脸和臃肿的身体根本不能使他们两个起性。那是几张一看上去就使人阳痿的老脸。他们嫖的欲望十分强烈,可是那几张老脸真的叫他们无法勃起。那个队员对张三说,我们还是去桂香园吧,那儿的小姐一个个都水灵灵的,嫩乎得一掐直冒水,皮肤还白白的,小屁股鼓鼓的,看上去就有欲望。他们两个人像性欲旺盛的上等种马,从那洗浴中心出来,迎着凉凉的夜风,跨上护城河上的石拱桥。

  现在的护城河边除了张三和那个队员,还有梅香,再没有一个人。护城河边充满神秘和诡异,阴风飒飒,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梅香呼吸着,她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恍惚中,她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光明。她想起一年前她们全班同学来护城河边秋游的情景。她们在做找宝的游戏,其中一个同学不小心掉进了漂浮着垃圾的护城河里,在肮脏的河水里挣扎着,呼救着,后来还是被那肮脏的护城河水吞没了。她感觉到那个同学就在她的身边,在她的身后跟着她。梅香害怕极了。她轻声地呼喊着阿良。那个同学的脸出现在河面上,在河面上咧着嘴笑着。可是梅香看不见。阿良一切都看在眼中。那是一条黑暗、悠长的地狱般的护城河水。一股股腐烂的臭味迎面扑来。死尸的腐臭味。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河面上喊着,梅香,梅香……

  梅香全身皮肤紧绷着,她知道那个声音就是那个淹死的同学的声音,在河面上缥缈着,来到她的身边……梅香的心紧缩着,十分害怕。她不是死了吗?那天她曾亲眼看见那具小尸体被警察叔叔打捞上来。那同学的母亲闻讯赶来,扑在那具小尸体上,那小尸体的鼻孔一下子流出了两股血,像虫子般地蔓延在那煞白的脸上。

  死带来的白使人恐惧,凄厉的白,绝望的白,悲伤的白。

  河面上传来一声婴儿般凄厉的哭声在夜空中久久地回荡着。那个同学站立在水面上向城门洞走去。

  她对梅香说,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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