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27
第四章
薄荷香气的刮胡泡泡冰冷的贴在颈子和双颊上,锋利的刮胡刀顺着殷坚的颈子慢慢的滑下,镜中的灰色瞳孔时不时的瞟向角落,帅气的双眉终于忍不住的聚拢。
「何同学……在马桶上看报纸很香吗?」殷坚没好气,何弼学的生活态度对他而言简直谜到家了,叼着牙刷、翻着报纸、坐在马桶上,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哪一件事。
「至计有细力(这叫有效率)!」何弼学含着牙膏泡泡辛苦的响应,殷坚受不了的将人拎到洗脸台前,盯着他将自己弄干净。
「拜托你把胡渣刮干净再出门……」殷坚嫌恶的撇了对方一眼,整理、整理衬衫,熟练的打好领带,他不论何时看起来都高挑、笔顶的活像个该走伸展台的模特儿。
何弼学挤着薄荷香气的刮胡泡泡,抹着、抹着的同时,大眼睛的余光瞄了瞄身旁那人,上上下下不断的打量着,审视的目光弄得殷坚开始不自在起来。
「坚哥……我一直很好奇,你明明没心跳也不用呼吸,那干嘛还刮胡子?」何弼学随便划个两刀后就泼水洗脸,他本来就不是满脸胡子的那种男人,自然也不用太费心,倒是殷坚很出他意料,这家伙真的一晚不刮,隔天会扎人。
「这是很复杂的事情,我用浅显一点的方式解释,你知道有汽电共生车吧?」殷坚坐在浴缸边缘,何弼学从镜子的倒映中望着他点点头,这一阵子两人研究新款车研究的不亦乐乎,可惜两人户头中加起来的钱不够换一辆新车,真是一贫如洗的一对。
「普通时候车子是靠汽油,起动、慢速时则靠电,不管是哪种方式都能让车子跑动,你不会因为它不是用油就说它不是车子吧?」殷坚很满意自己的解释,何弼学难得的露出他听懂了的表情。
「喔~~吃电的啊!……那你现在呢?还会不舒服吗?我看你烟丝都用完了耶!要Call小姑姑回来吗?虽然我觉得你打扰她渡蜜月会遭到天谴……」何弼学边说边笑,两人联手将小茶几搬到阳台上,假装悠闲的在微风里吃早餐。
「我最近在练打坐,暂时还能控制的住,反正饿昏了身边有你嘛!」殷坚低声笑着,何弼学呵呵的假笑两声。
「倒是你,最近老是窝在这里,干嘛?职业倦怠?」殷坚倒了两杯热咖啡,何弼学开了电视,就算不看,把新闻报导当背景音乐也好。
「唉~~我是副制作,副~~制作啊!……节目的走向我不能控制,学姐跟我的理念相差太多,唉~~」何弼学伸伸懒腰,也许他该考虑、考虑换个工作了,像这样每天早睡、早起正常人的生活过起来也不错。
「也好,反正我还养得起你!」殷坚也跟着伸伸懒腰,暖暖的太阳、凉爽的微风,舒服的不想将眼睛睁开。
两人悠闲的喝着咖啡、啃着吐司,客厅里的新闻报导音效一变,何弼学不由得拉长耳朵注意,这是特别新闻插播的音效,女主播焦急的嗓音报导着捷运站的意外,目前伤亡人数有多少,警方、消防队正在抢救中。
「老天……在电视台附近!」何弼学咚咚、咚咚的冲回房间,跟着斜背着包包又冲了出来。
「我回电视台,现在一定很乱!」何弼学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在门外,殷坚只对着他的背影随便的摆摆手,这个工作狂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
十八分钟前,陈湘慈急急忙忙的冲进捷运月台,她其实可以选择自行开车上下班,只是在这个城市里,如果不想被堵在马路上,最好还是认命的搭乘大众交通工具。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陈湘慈在车门关上前一秒挤进车箱里,早晨的捷运全都是学生、上班族,陈湘慈像只游鱼似熟练的蹭到门边。速度忽快、忽慢,车箱内的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和前车的距离过近,不得已只能降速调节。
车箱进入隧道里,陈湘慈神情严肃,每当经过隧道时,她总会不自在的想起齐书宇惨死在黑暗的角落里,微微叹了口气,她在车窗倒影中看到自己摆脱不了的伤心表情。正当此时,剌耳的煞车声传出,列车毫无预警的停止,车箱内的旅客来不及反应,纷纷往前扑跌,陈湘慈也在过程中碰伤手臂。
「呃……你们还好吗?」陈湘慈揉着自己的手臂,她身旁的女孩子就没这么幸运,额头磕出伤口血流如注。
「发生了什么事?」一名西装笔挺的上班族好心的牵起陈湘慈,车箱内弥漫着害怕的情绪,低低的哭泣声不断传出,紧急照明灯幽绿色的光芒让气氛更加诡异。
「不知道?可能前面那辆车发生什么事,所以我们才会紧急煞车吧?别紧张!」不知是谁从角落里了响应着那个上班族,陈湘慈下意识的点点头同意。
车箱内的喇叭果然广播着下一站发生有旅客跌下月台的意外,所以前车紧急停止进站,而紧连的班车也通通停驶,他们才会被卡在隧道处。
「原来是这样,别担心,很快就会解决问题。」陈湘慈安慰着那个碰伤额头的年轻女性,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其它人也开始放松心情。
「嘿……那是什么?」那个在角落的声音再次吸引陈湘慈的注意力,他们正巧在最后一节车箱,那个男子贴紧车窗,注视着黑漆漆的隧道里。
「是人吗?看不清楚!」那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挤到她身旁,昏暗的遂道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向他们走来,从外型观察,的确像个人。
「别……别太靠近窗户!」陈湘慈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碰的一声,车窗玻璃突然碎裂,在众人的惊叫声当中,陈湘慈眼睁睁的看着两只惨白、细长像是爪子般上头有尖剌倒勾的手臂,将那个上班族和另一个男子扯了出去,没人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听见那两人凄厉的惨叫声,遂道内弥漫着血腥味……
***
电视台里闹烘烘一片,何弼学三步并两步的冲回太平洋会议室,正巧赶上卢晓惠主持的会议,不仅仅是他的制作小组,就连新闻组的同仁都被叫进来参与。
「你来的正好,节目交还给你制作,同时支持新闻组的同仁,陈湘慈是记者出身,把她借我,我要接手另一个节目,第一个企划就是这次的捷运事故,所有人给我打起精神来,英男!把小湘Call回来,我需要她帮忙!」卢晓惠交待完后,带着那票新闻组的同仁离开,其间嘀嘀咕咕什么离奇命案、公安事件等等,何弼学扬了扬眉毛,用眼神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不是发生很多奇怪的事件,弄得社会人心惶惶很不安,上头打算开个新节目好好探讨这些事情,用项目新闻的手法报导背后隐藏的故事,学姐对这方法很擅长,所以就被『请』过去主持大局,至于我们的灵异节目还是照样制播,有你这位王牌在,不怕没有收视剧。」张正杰大力的拍了拍何弼学肩膀。这位节目制作实在运气好得没话说,前不久人工智能岳岚菁事件,他竟然将啥都没拍到,就仅仅是夜视镜头照出来暗绿色光芒的画面,随便剪辑、剪辑就拿来播了,搭配上耸动的标题,选对时机插播预告,这样竟然能让他冲高收视率,现在的观众不知道是太白痴还是太容易买帐了。
「不管怎么样,学长能重新领导我们真的很棒啊!灵异节目就要有灵异节目的样子嘛!不吓人还搞什么灵异节目呢?」摄影师小四朗声笑着,他会跑来这里当摄影师,为的就是希望能跟何弼学上山下海去拍鬼,卢晓惠太讲求实事求是,有她在,不管做什么都绑手绑脚,还是何弼学整个人疯狂许多。
「是是是……马屁!小湘呢?竟然有胆子比我还晚到?」何弼学东张西望,既然已经柳暗花明又一村,节目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做人要懂得感恩,学姐想借用陈湘慈,那当然就借她啊!送她都没问题,事实上,何弼学也觉得陈湘慈适合待在新闻组,她认真又敏锐,留在这里制作灵异节目有些大材小用。
「塞车吧?外面现在一定乱成一团,楼下有好几辆消防车呢!」张正杰随口回答,虽然他们的会议室处在高楼,但仍能听见底下不时传出的警笛声。
「发生什么事?」何弼学好奇,紧急插播的新闻报得不清不楚,但是询问电视台工作人员比较容易明白。
「有对男女朋友在月台上吵架,好象拉扯中男方跌下月台,听说还被电伤哩!因为列车尚未进站,所以紧急通知他们煞车,幸好还来得及,现在救护人员正忙着将人救上来,只是有一辆列车完全被卡在隧道里,那些旅客还蛮不幸的!」张英男好心的解释着,充份了发挥她身为女性,擅于打听消息的本性。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
漆黑的遂道里,失去电力的列车仅剩紧急照明灯提供着幽暗的绿光,碎裂一地的玻璃,阵阵令人作恶的血腥味渗了进来,旅客们害怕的缩在角落里啜泣,几名较为大胆的男性,则随手抓着雨伞之类的东西当成武器,所有人目光紧盯着那扇像怪兽张大口般的车窗。
陈湘慈同样也缩在车门旁,冰冷的液体不断的滴落至她手臂上,她没有意识到从刚刚开始她就止不住眼泪,默然的哭泣着,从那两个好心男子惨死之后,她不禁联想到,当初齐书宇是不是也那么痛苦?他也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吗?
「老天……那……那是什么?」其中一名似乎是睡过头的高中生,声音颤抖不已的询问。
「嘘!不要出声,你会把那些东西引回来!」又一名妇人厉声制止,她却没注意到其实她的嗓门大过那个高中男孩。
「我们……我们也许……应该往前面的车厢移动……」不晓得是谁提议,车厢内众人开始纷纷往前,原本还有点秩序,可不知怎么搞的,所有人步伐愈来愈快,最后变成争先恐后,老人、小孩开始惊叫,于是,诡异的振翅声再度响起。
***
「一个、一个慢慢走,不要急……」月台边的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指示。救护人员正在救治着跌下月台遭到电击的男子,一时半刻无法恢复电力,他们只好采用人工的方式,将困在列车上的旅客平安的疏散,第一辆列车的部份还算简单,毕竟他们已经有一半已经进站了,第二辆完全停止在隧道内,失去电力又闷、又暗,他们担心车上的老人跟小孩可能会吃不消。
「我跟阿德各带一小队进去,准备急救工具,可能会用上!」小组长梁君豪亮开手电筒,率先跃下月台消失在隧道里。
「情况有点不对……」另一名小组长阿德沉声提醒,前来援救的小队队员心底也浮出不好的感觉,他们原本预期会遭遇到慌乱,或者是破口大骂的旅客,但愈接近第二辆列车,气氛愈显得诡异,太安静了。
「喔……Shit!」梁君豪嗅着了血腥味,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此,因为无预警的紧急煞车而造成大量伤亡。
「快!快连络月台,说第二辆列车需要急救小组,请求支持!」阿德从另一个方向跟着跑过去,协助梁君豪拉开车门,突然间血腥味冲了出来,一名下半身像是被利爪撕裂的男子跌下列车,肠子流了一地。
「老天!」一名较年轻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恶心的转身呕吐,其余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还活着,快!将肠子包起来,送他出去急救!快!」梁君豪摸了摸那人的颈动脉,快速的命令着。就在同时,阿德爬进列车,里头状况惨不忍睹,旅客们纷纷倒在血泊里,好几扇车窗碎裂一地,甚至有一名倒在窗边的旅客,头颅被削去了一半。
「天吶……这是怎么回事?」随后爬进车厢的梁君豪张口结舌,他见过更惨裂的连环车祸,但……但这绝不可能是车祸造成的伤亡。
「……救……救我……」微弱的呼救声从角落里传来,阿德利目一扫,找到了被压在尸体底下的陈湘慈,也是那位上班族男性气慨的展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她,所以她才能躲过一劫,只是那个男的却没这么幸运,背部被抓烂,内脏竟然离奇的消失了……
「君豪!这里有人受伤!」阿德急叫,伸手扶起陈湘慈,她的手臂血流如柱,吓白的脸色情况不妙。
「小姐,妳记得发生什么事?」梁君豪简单的包扎着陈湘慈的手臂,阿德则继续寻找其它生还者,车厢内血红一地,这绝不是紧急煞车造成的。
「……啊……啊啊啊~~」陈湘慈先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跟着开始抱头尖叫,其它人不由得背脊发寒,看她这种状态,肯定遇上了什么太过恐怖,导至不能接受的事情。
「老天……他们该不会碰上什么杀人犯吧?」刚刚呕吐完,脸色仍显得惨白的小队员爬了上来,害怕的疑问,这绝对是有可能的,不然情况不会这样惨。
「总之……小心点!先把受伤的人送出去。」梁君豪指示,阿德点点头,他带着两名年轻力壮的队员再往更里面走去,后面几节车厢或许还有受困的伤患。
「等等!别去……」陈湘慈捉紧梁君豪的手臂,空洞的眼睛瞪着漆黑的隧道,微微的震动让后者跟着泛起颤栗,她的恐惧已经到达临界,再不将她送离这里,他怕这个小姐会就此发疯。
「阿德,你自己小心!」梁君豪抱起陈湘慈,转身再次提醒。阿德白了他一眼,像只老母鸡似的啰嗦个没完,这一眼,是他在这人世的最后一眼。
跨进另一个车厢,阿德跟他的队员们不禁皱起浓眉,除了血渍之外,整个车厢空无一人,以人数来说,这很不正常,已上班时分而言,就这么点人搭乘捷运是非常不合理的。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27
第四章
薄荷香气的刮胡泡泡冰冷的贴在颈子和双颊上,锋利的刮胡刀顺着殷坚的颈子慢慢的滑下,镜中的灰色瞳孔时不时的瞟向角落,帅气的双眉终于忍不住的聚拢。
「何同学……在马桶上看报纸很香吗?」殷坚没好气,何弼学的生活态度对他而言简直谜到家了,叼着牙刷、翻着报纸、坐在马桶上,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哪一件事。
「至计有细力(这叫有效率)!」何弼学含着牙膏泡泡辛苦的响应,殷坚受不了的将人拎到洗脸台前,盯着他将自己弄干净。
「拜托你把胡渣刮干净再出门……」殷坚嫌恶的撇了对方一眼,整理、整理衬衫,熟练的打好领带,他不论何时看起来都高挑、笔顶的活像个该走伸展台的模特儿。
何弼学挤着薄荷香气的刮胡泡泡,抹着、抹着的同时,大眼睛的余光瞄了瞄身旁那人,上上下下不断的打量着,审视的目光弄得殷坚开始不自在起来。
「坚哥……我一直很好奇,你明明没心跳也不用呼吸,那干嘛还刮胡子?」何弼学随便划个两刀后就泼水洗脸,他本来就不是满脸胡子的那种男人,自然也不用太费心,倒是殷坚很出他意料,这家伙真的一晚不刮,隔天会扎人。
「这是很复杂的事情,我用浅显一点的方式解释,你知道有汽电共生车吧?」殷坚坐在浴缸边缘,何弼学从镜子的倒映中望着他点点头,这一阵子两人研究新款车研究的不亦乐乎,可惜两人户头中加起来的钱不够换一辆新车,真是一贫如洗的一对。
「普通时候车子是靠汽油,起动、慢速时则靠电,不管是哪种方式都能让车子跑动,你不会因为它不是用油就说它不是车子吧?」殷坚很满意自己的解释,何弼学难得的露出他听懂了的表情。
「喔~~吃电的啊!……那你现在呢?还会不舒服吗?我看你烟丝都用完了耶!要Call小姑姑回来吗?虽然我觉得你打扰她渡蜜月会遭到天谴……」何弼学边说边笑,两人联手将小茶几搬到阳台上,假装悠闲的在微风里吃早餐。
「我最近在练打坐,暂时还能控制的住,反正饿昏了身边有你嘛!」殷坚低声笑着,何弼学呵呵的假笑两声。
「倒是你,最近老是窝在这里,干嘛?职业倦怠?」殷坚倒了两杯热咖啡,何弼学开了电视,就算不看,把新闻报导当背景音乐也好。
「唉~~我是副制作,副~~制作啊!……节目的走向我不能控制,学姐跟我的理念相差太多,唉~~」何弼学伸伸懒腰,也许他该考虑、考虑换个工作了,像这样每天早睡、早起正常人的生活过起来也不错。
「也好,反正我还养得起你!」殷坚也跟着伸伸懒腰,暖暖的太阳、凉爽的微风,舒服的不想将眼睛睁开。
两人悠闲的喝着咖啡、啃着吐司,客厅里的新闻报导音效一变,何弼学不由得拉长耳朵注意,这是特别新闻插播的音效,女主播焦急的嗓音报导着捷运站的意外,目前伤亡人数有多少,警方、消防队正在抢救中。
「老天……在电视台附近!」何弼学咚咚、咚咚的冲回房间,跟着斜背着包包又冲了出来。
「我回电视台,现在一定很乱!」何弼学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在门外,殷坚只对着他的背影随便的摆摆手,这个工作狂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
十八分钟前,陈湘慈急急忙忙的冲进捷运月台,她其实可以选择自行开车上下班,只是在这个城市里,如果不想被堵在马路上,最好还是认命的搭乘大众交通工具。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陈湘慈在车门关上前一秒挤进车箱里,早晨的捷运全都是学生、上班族,陈湘慈像只游鱼似熟练的蹭到门边。速度忽快、忽慢,车箱内的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和前车的距离过近,不得已只能降速调节。
车箱进入隧道里,陈湘慈神情严肃,每当经过隧道时,她总会不自在的想起齐书宇惨死在黑暗的角落里,微微叹了口气,她在车窗倒影中看到自己摆脱不了的伤心表情。正当此时,剌耳的煞车声传出,列车毫无预警的停止,车箱内的旅客来不及反应,纷纷往前扑跌,陈湘慈也在过程中碰伤手臂。
「呃……你们还好吗?」陈湘慈揉着自己的手臂,她身旁的女孩子就没这么幸运,额头磕出伤口血流如注。
「发生了什么事?」一名西装笔挺的上班族好心的牵起陈湘慈,车箱内弥漫着害怕的情绪,低低的哭泣声不断传出,紧急照明灯幽绿色的光芒让气氛更加诡异。
「不知道?可能前面那辆车发生什么事,所以我们才会紧急煞车吧?别紧张!」不知是谁从角落里了响应着那个上班族,陈湘慈下意识的点点头同意。
车箱内的喇叭果然广播着下一站发生有旅客跌下月台的意外,所以前车紧急停止进站,而紧连的班车也通通停驶,他们才会被卡在隧道处。
「原来是这样,别担心,很快就会解决问题。」陈湘慈安慰着那个碰伤额头的年轻女性,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其它人也开始放松心情。
「嘿……那是什么?」那个在角落的声音再次吸引陈湘慈的注意力,他们正巧在最后一节车箱,那个男子贴紧车窗,注视着黑漆漆的隧道里。
「是人吗?看不清楚!」那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挤到她身旁,昏暗的遂道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向他们走来,从外型观察,的确像个人。
「别……别太靠近窗户!」陈湘慈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碰的一声,车窗玻璃突然碎裂,在众人的惊叫声当中,陈湘慈眼睁睁的看着两只惨白、细长像是爪子般上头有尖剌倒勾的手臂,将那个上班族和另一个男子扯了出去,没人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听见那两人凄厉的惨叫声,遂道内弥漫着血腥味……
***
电视台里闹烘烘一片,何弼学三步并两步的冲回太平洋会议室,正巧赶上卢晓惠主持的会议,不仅仅是他的制作小组,就连新闻组的同仁都被叫进来参与。
「你来的正好,节目交还给你制作,同时支持新闻组的同仁,陈湘慈是记者出身,把她借我,我要接手另一个节目,第一个企划就是这次的捷运事故,所有人给我打起精神来,英男!把小湘Call回来,我需要她帮忙!」卢晓惠交待完后,带着那票新闻组的同仁离开,其间嘀嘀咕咕什么离奇命案、公安事件等等,何弼学扬了扬眉毛,用眼神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不是发生很多奇怪的事件,弄得社会人心惶惶很不安,上头打算开个新节目好好探讨这些事情,用项目新闻的手法报导背后隐藏的故事,学姐对这方法很擅长,所以就被『请』过去主持大局,至于我们的灵异节目还是照样制播,有你这位王牌在,不怕没有收视剧。」张正杰大力的拍了拍何弼学肩膀。这位节目制作实在运气好得没话说,前不久人工智能岳岚菁事件,他竟然将啥都没拍到,就仅仅是夜视镜头照出来暗绿色光芒的画面,随便剪辑、剪辑就拿来播了,搭配上耸动的标题,选对时机插播预告,这样竟然能让他冲高收视率,现在的观众不知道是太白痴还是太容易买帐了。
「不管怎么样,学长能重新领导我们真的很棒啊!灵异节目就要有灵异节目的样子嘛!不吓人还搞什么灵异节目呢?」摄影师小四朗声笑着,他会跑来这里当摄影师,为的就是希望能跟何弼学上山下海去拍鬼,卢晓惠太讲求实事求是,有她在,不管做什么都绑手绑脚,还是何弼学整个人疯狂许多。
「是是是……马屁!小湘呢?竟然有胆子比我还晚到?」何弼学东张西望,既然已经柳暗花明又一村,节目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做人要懂得感恩,学姐想借用陈湘慈,那当然就借她啊!送她都没问题,事实上,何弼学也觉得陈湘慈适合待在新闻组,她认真又敏锐,留在这里制作灵异节目有些大材小用。
「塞车吧?外面现在一定乱成一团,楼下有好几辆消防车呢!」张正杰随口回答,虽然他们的会议室处在高楼,但仍能听见底下不时传出的警笛声。
「发生什么事?」何弼学好奇,紧急插播的新闻报得不清不楚,但是询问电视台工作人员比较容易明白。
「有对男女朋友在月台上吵架,好象拉扯中男方跌下月台,听说还被电伤哩!因为列车尚未进站,所以紧急通知他们煞车,幸好还来得及,现在救护人员正忙着将人救上来,只是有一辆列车完全被卡在隧道里,那些旅客还蛮不幸的!」张英男好心的解释着,充份了发挥她身为女性,擅于打听消息的本性。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
漆黑的遂道里,失去电力的列车仅剩紧急照明灯提供着幽暗的绿光,碎裂一地的玻璃,阵阵令人作恶的血腥味渗了进来,旅客们害怕的缩在角落里啜泣,几名较为大胆的男性,则随手抓着雨伞之类的东西当成武器,所有人目光紧盯着那扇像怪兽张大口般的车窗。
陈湘慈同样也缩在车门旁,冰冷的液体不断的滴落至她手臂上,她没有意识到从刚刚开始她就止不住眼泪,默然的哭泣着,从那两个好心男子惨死之后,她不禁联想到,当初齐书宇是不是也那么痛苦?他也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吗?
「老天……那……那是什么?」其中一名似乎是睡过头的高中生,声音颤抖不已的询问。
「嘘!不要出声,你会把那些东西引回来!」又一名妇人厉声制止,她却没注意到其实她的嗓门大过那个高中男孩。
「我们……我们也许……应该往前面的车厢移动……」不晓得是谁提议,车厢内众人开始纷纷往前,原本还有点秩序,可不知怎么搞的,所有人步伐愈来愈快,最后变成争先恐后,老人、小孩开始惊叫,于是,诡异的振翅声再度响起。
***
「一个、一个慢慢走,不要急……」月台边的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指示。救护人员正在救治着跌下月台遭到电击的男子,一时半刻无法恢复电力,他们只好采用人工的方式,将困在列车上的旅客平安的疏散,第一辆列车的部份还算简单,毕竟他们已经有一半已经进站了,第二辆完全停止在隧道内,失去电力又闷、又暗,他们担心车上的老人跟小孩可能会吃不消。
「我跟阿德各带一小队进去,准备急救工具,可能会用上!」小组长梁君豪亮开手电筒,率先跃下月台消失在隧道里。
「情况有点不对……」另一名小组长阿德沉声提醒,前来援救的小队队员心底也浮出不好的感觉,他们原本预期会遭遇到慌乱,或者是破口大骂的旅客,但愈接近第二辆列车,气氛愈显得诡异,太安静了。
「喔……Shit!」梁君豪嗅着了血腥味,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此,因为无预警的紧急煞车而造成大量伤亡。
「快!快连络月台,说第二辆列车需要急救小组,请求支持!」阿德从另一个方向跟着跑过去,协助梁君豪拉开车门,突然间血腥味冲了出来,一名下半身像是被利爪撕裂的男子跌下列车,肠子流了一地。
「老天!」一名较年轻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恶心的转身呕吐,其余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还活着,快!将肠子包起来,送他出去急救!快!」梁君豪摸了摸那人的颈动脉,快速的命令着。就在同时,阿德爬进列车,里头状况惨不忍睹,旅客们纷纷倒在血泊里,好几扇车窗碎裂一地,甚至有一名倒在窗边的旅客,头颅被削去了一半。
「天吶……这是怎么回事?」随后爬进车厢的梁君豪张口结舌,他见过更惨裂的连环车祸,但……但这绝不可能是车祸造成的伤亡。
「……救……救我……」微弱的呼救声从角落里传来,阿德利目一扫,找到了被压在尸体底下的陈湘慈,也是那位上班族男性气慨的展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她,所以她才能躲过一劫,只是那个男的却没这么幸运,背部被抓烂,内脏竟然离奇的消失了……
「君豪!这里有人受伤!」阿德急叫,伸手扶起陈湘慈,她的手臂血流如柱,吓白的脸色情况不妙。
「小姐,妳记得发生什么事?」梁君豪简单的包扎着陈湘慈的手臂,阿德则继续寻找其它生还者,车厢内血红一地,这绝不是紧急煞车造成的。
「……啊……啊啊啊~~」陈湘慈先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跟着开始抱头尖叫,其它人不由得背脊发寒,看她这种状态,肯定遇上了什么太过恐怖,导至不能接受的事情。
「老天……他们该不会碰上什么杀人犯吧?」刚刚呕吐完,脸色仍显得惨白的小队员爬了上来,害怕的疑问,这绝对是有可能的,不然情况不会这样惨。
「总之……小心点!先把受伤的人送出去。」梁君豪指示,阿德点点头,他带着两名年轻力壮的队员再往更里面走去,后面几节车厢或许还有受困的伤患。
「等等!别去……」陈湘慈捉紧梁君豪的手臂,空洞的眼睛瞪着漆黑的隧道,微微的震动让后者跟着泛起颤栗,她的恐惧已经到达临界,再不将她送离这里,他怕这个小姐会就此发疯。
「阿德,你自己小心!」梁君豪抱起陈湘慈,转身再次提醒。阿德白了他一眼,像只老母鸡似的啰嗦个没完,这一眼,是他在这人世的最后一眼。
跨进另一个车厢,阿德跟他的队员们不禁皱起浓眉,除了血渍之外,整个车厢空无一人,以人数来说,这很不正常,已上班时分而言,就这么点人搭乘捷运是非常不合理的。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28
「德哥?」某一名小队员扬声,虽然车厢内空无一人,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外面,那种细小的拍击声,就好象虫子在振动翅膀。
「谁?谁在那里?」阿德也听见了那个声音,强力手电筒照了过去,一道黑影快速的闪躲到黑暗中。
「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帮忙的,你受伤了吗?」另一名队员拎着急救箱走近,阿德心里闪出道不好的预感,连忙拉住人不让他再往前。
啪啪的振翅声再次传来,阿德紧张的盯着窗外,那种细小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跟着又有种像是尖锐物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一步一步靠近,阿德他们瞪着车厢末端,一道黑影慢慢向他们走来,从外形上来说,隐隐约约像是个身高超过两百公分的男人,秃头、四肢跟身体瘦得不成比例,那发出另人不舒服声音的尖锐物像是平衡他动作的用具,拖在他身后。
「先生,你受伤了……吗?」那名好心的队员再次询问,只是最后话语哽在喉咙里。
那人慢慢走进手电筒光芒可及的范围里,愈是靠近,阿德三人愈是怀疑他还算不算是人。巨大的秃头上有着两只碗公大的眼睛,但眼睛里却塞满了独立的瞳仁,不规律的眨动着,细瘦的身体有些透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牠底下流动的绿色血管,四肢同样也是细瘦的夸张,手指四长一短,短的那只感觉像是息肉,拖在身后的那截尖锐物,从尾椎的部份澎大一直变窄直到末端弯起像个倒勾,阿德可以肯定,这……这个生物绝不是人类!
「嘶~~嘶嘶~~」那生物的嘴是向左右分开,两边的小息肉快速颤动发出嘶嘶声,遂道内的振翅声大响,阿德觉得这种情况很不妙。
「快走!君豪~~快走~~」阿德带着另外两人转身就跑,在他被身后那个生物扑倒前,发出最后凄厉的示警。
***
月台上,救护人员忙进忙出,虽然有些紊乱,但旅客们的情绪还算平稳,依照着指示一个、一个慢慢自列车上爬下,再依序回到月台上,各个人脸上挂着惊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就在此时,嘈杂的尖叫声阵阵传来,梁君豪抱着陈湘慈自隧道中冲出,大声嚷着要所有人赶快离开。原本平静的疏散活动,突然间变得骚动不已,在月台上指挥的救护人员非常不满,正想责备梁君豪几句时,才发现他的队员们身上染满血迹,最可怕的是,阿德那个小组的成员根本没有回来。
「快、快离开这里!」梁君豪将陈湘慈交给救护人员,大声的指挥要旅客跟工作人员远离隧道附近。
「怎么了?」原本在指挥的阿家不解,梁家豪还来不及解释前,振翅声逼近。
「那是什么?」阿家尖叫,他眼睁睁的看见几名走得慢的旅客被拖回黑暗中,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细长、惨白状似手臂的东西勾住他们,跟着皮开肉绽,鲜血飞溅的被拖进去。
「不知道,总之快离开!」梁君豪丝毫不敢停歇的将人一个、一个拉上月台,神情紧绷的盯着黑漆漆的隧道,振翅声仍不断响着,但始终不见那些生物出来。
「也许……也许牠们怕光……」阿家喃喃自语。
***
等何弼学赶到医院后,已经是事件发生两小时之后的事了,这其间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混乱,原本单纯的意外事故竟然演变成多起命案,别说是新闻组了,整个电视台都乱了。
「请问,陈湘慈在几号房?」何弼学跟张正杰两人礼貌的询问着柜台的服务员,突然间有近百人涌进医院里,她们忙碌的都顾不得脸色是不是亲切友善了。
「116,前面直走左转!」服务人员连头都来不及抬,边忙着接电话边指示,何弼学理解的点点头,拉着张正杰就赶去探望陈湘慈。
「你是病患家属?」两人才刚到病房外,就遇上了诊治完毕的医生,后者打量着张正杰。
「不!我们是她的同事,她的家人在加拿大。请问……她怎样了?」何弼学咽咽口水,从门边望进去,陈湘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空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情况看起来糟透了。
「她惊吓过度,现在需要休息……对了!她的私人物品在桌上,麻烦你们替她带回去。」医生交待了几句后离开,何弼学跟张正杰对看一眼后进入病房。
***
「嗯……小湘她正在休息还没醒,医生说她惊吓过度……嗯……不用啦!我自己会回去,你自己也要小心!」何弼学站到阳台外低声说着手机,电话那头的殷坚看了新闻之后十分担心他的安危。
「坚哥的电话?」张正杰专注的看着陈湘慈,并没有转头的询问,何弼学低低的应了一句。
「小湘怎么样了?」何弼学长叹口气,张正杰摇摇头,陈湘慈的状况一直很不好,制作小组的感情像亲人一般,现在小妹出事了,这些做大哥的心情自然不愉快。
「对了……这是小湘的DV,你应该看一下。」张正杰将一台同样也具有夜视功能的高性能DV塞到何弼学手里,不愧是结拜的两兄妹,随时准备拍摄不可思议的事件是他们灵异节目制作小组的专业表现。
何弼学皱皱眉的接过,他实在没心情理会这些,不过基于职业天性,他还是按开了电源,暗绿色的画面说明着拍摄的时间正是陈湘慈困在隧道内的时候,何弼学莫名的紧张起来,无意识的闭气,画面的背景声响是陈湘慈浓重的喘息,听得出来她掩饰不了的恐惧,跟着是个男人的嗓音在画面外头说了句「那是什么」,紧接着就是超乎何弼学想象的场景,形容不出的生物撞破车窗飞了进来,利爪一挥、一挥的攻击着旅客,DV重重的撞击到地面斜躺着拍摄,陈湘慈吃痛的尖叫,然后又有个男人哀嚎、惨叫,画面就停在这里,除了隐隐约约传来的哭泣声,何弼学会以为影像已经停止播放了。
这种令人不舒服的停止画面维持了数分钟,几道手电筒的光芒直射进车厢内,有个稳重的嗓音关心的询问陈湘慈的状况,然后回头叫唤别人前来帮忙,何弼学的心忍不住的提了起来,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短短几秒间,又是另一波攻击,陈湘慈何其幸运才能逃过这一劫……
「老天……那些是什么?」张正杰脸色发白,攻击陈湘慈他们的那种生物移动速度太快,虽然具有夜视功能,但DV拍摄出来的画面仍不够清楚,他们只能约略的看出那种生物的外型,从比例来看,绝对高于像何弼学这种成年男子。
「不管是什么,这些都该通知学姐跟警方,你留在这里陪小湘,我回去处理。」何弼学将DV收回自己包包里,张正杰理解的点点头,这已经不是什么冲高收视率的问题了,现在有种攻击性强的奇怪生物侵袭这个城市,他们有这个责任通知所有人注意自身安全。
***
新闻插播不断的提醒着市民不要落单,不要到僻静的场所,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息,但整个城市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殷坚借用了吴进的图书馆,吴家的古籍、记录比任何地方更详尽,他怀疑在隧道里出现的是山海经中有记录的妖怪。
「……该死……」殷坚俊眉纠结,这些古籍非要用这种艰涩的文字来书写吗?吴进身为学者竟然不将它们翻译成新细明体版本实在太过份了。
「你这样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查,是想查到老死吗?」浑厚的男中音突然从虚空中冒了出来,一个身形修身、白西装配白帽子的年轻男子在空中翻了一圈后轻巧的落地,深褐色的长发随意的扎了个马尾,随着不同角度反射出不同的光芒,时黑、时棕,有时甚至泛出淡淡的金光。
五官挑不出缺陷的完美,嘴角挂着顽皮的笑意,深黑色的瞳孔倒映着殷坚的影像,完全陌生的年轻男子却又有让人熟悉的气息。
「……管彤?」殷坚狐疑,火光过后,四只冒着金光的鹫保护似的紧绕着他。
「殷坚~~你真的认得出我?真不枉我这么爱你!」管彤兴奋的扑到他身边,紧紧的拥着殷坚。管彤变得更高了些,浑身上下的肌肉像头豹子似的充满力量,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前,迅雷不及的狠狠吻上殷坚,令管彤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完全没想过要反抗或挣扎,有些好奇、有些不舍的松开手。
「怎么了?被我太过俊美的样貌吓呆啦?」管彤咯咯笑着,他不再是年幼的狐仙了,现在的他可是完全成年,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大仙了唷!
「……我只是在考虑……我很饿……」殷坚平静的回答,管彤愣了一下,随后触电似的后往弹。难怪殷坚会撤走这房子四周的结界,他正巴望着有不长眼的鬼灵妖怪闯入,这样才能明正言顺的填饱肚子。
「殷坚,你怎么了?」管彤关心的询问,虽然还是那个年幼、可爱的殷坚,不过明显的感觉得到他体内力量的变化,他现在像个无底洞,饥渴的希望能吸收大量的灵力。
「说来话长,你呢?怎么完全变样了?」殷坚挑了挑眉,管彤现在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着吸引别人目光的神秘力量,狐狸精生来就是勾引人的嘛!只是他长得再俊美、好看,也不关殷坚的事,他偏好可爱型的。
「唷唷唷!我长年喽!以后『大哥哥』可以教你好多事喽!」管彤顽皮的眨眨眼,殷坚仍是冷淡的回望着他,空狐本该生性淡薄,管彤大概是他见过唯一一只这么热情如火的空狐吧?
「谢了!我过了求知若渴的年纪了。突然跑回来干嘛?你不是应该陪在丛云身边?还是她出事了?」殷坚微拧起眉,他知道丛云跟何弼学的感情也不错,而且这位人狐混血美女个性善良又可爱,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任谁都会不开心。
「别紧张,小云修习的很好,只是现在在紧要关头,不方便离开。我会出现……嗯……你应该也有发现,人间善恶的平衡已经被破坏了,这不单是人界的事,这也影响到我们,所以我们打算聚集起来开个会讨论一下,该不该插手这件事。」管彤认真的回答,严肃的神情说明了这个会议的重要性。
「妖怪们打算插手人界的事?」殷坚冷哼,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喔……好怀念你冷言冷语的神情喔!什么叫妖怪们啊?没有礼貌!我们想『帮忙』这样可以吗?只是现在遇到问题,并不是所有……妖怪都站在凡人这一方的,你知道的嘛……蛇啊……都是冷血的嘛……她们极度反对,主张让凡人自生自灭。」管彤摇头叹气,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两位大美人的心情,让个男人欺骗感情,差点白白葬送了千年道行,是他也对凡人很反感。
「妖怪们开同乐会?这不是你突然出现的主因吧?」殷坚再次挑挑眉,四只冒着火光的鹫机警的盯着管彤,狐狸跟鹫可能因为天性关系怎样都处不好吧?
「聪明!空狐对凡人很有好感,我们自然是站在凡人这一边,而蛇精他们则是反对方,这一次的会议自然不能是我们或是蛇精主持,姐姐的意思是……找个不在三界五行内,但是会替凡人说话的来主持比较好一些啊!」管彤咯咯笑,他当然心情愉快,本来被打回原形的小芸,除了还无法幻化成人形之外,其它的法力差不多都恢复了,也许再过个三五百年,她就能出关。
「姐姐?我以为小芸是公的……?」
「习惯了嘛!」
「所以,你们打算找我主持?因为我不属于三界五行之内?」殷坚沉吟,这的确是非常合理的选择,他既非生、亦非死,不属于凡人又不是妖怪,天上天下他完全被摒除在外。
「是的!而且,你一定会帮凡人说话。」管彤肯定的回答,也许在过去,他会考虑到殷坚心情,尽量不去剌激他那份被疏离的感受,现在,他相信殷坚够坚强,他会明白就算这世上就只有他一人是如此,他也不会孤独。
「嗯……我同意!不过……你知道人界最近发生的事吗?那些……那些究竟是什么?」殷坚看了看手抄本的山海经,见鬼了的密密麻麻小字,就算配了图他还是看不明白。
「我看了新闻,不过我没见过像那种样子的妖怪,我可以肯定那不是魑魅魍魉,也绝不会是山魈,你见过山魈嘛!总之,你翻烂这本山海经也不可能找得到。」管彤凑到殷坚身边摇摇头。
「你都几百岁了,竟然没见过那东西?不是一句白活了,你就能躲过天人五衰,蠢也能把你蠢死!」殷坚哼哼两声,管彤望着他露出了个极度灿烂的微笑,他就爱殷坚那种尖酸苛薄的调调,配上那个不屑的神情,真是说多帅就有多帅!
「啧啧啧……那些东西一开始都出现在隧道里吧?隧道,可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媒介喔!」
「我以为水才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媒介。」
「错啦!让大哥哥好好教你,水,是通往阴间的媒介!」
望着管彤那种笑得十分欠揍的表情,殷坚不由得皱起眉,通往另一个世界?瞧着他明明就不是很懂,但还是嘴硬死不肯认输的表情,管彤笑得更开心,殷坚那个扭曲的自大个性实在好可爱。
「三千大千世界啊!」管彤双手合十,淘气的神情丝毫没有半分诚意。
「除了人界、阴间之外,这世上还有数不清的其它空间,不管你做些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会彼此影响,所以,要谨言慎行啊!小子!」管彤用着跟表情不搭的严肃语气,殷坚理解的点点头,他开始怀疑会不会是殷司动不动就来那招穿越空间,最后让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借着裂缝溜到这里来。
「怎么样?决定来主持会议了吗?」管彤诚心的问着,殷坚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我留张纸条给何同学。」
***
将DV交到新闻组之后,又是一团混乱,果然里头的讯息太过震憾了。不过卢晓惠认为市民都有被告知的权利,当机立断的马上插播新闻,同时再将弄清楚的影像交给警方,一堆专家、学者开始讨论方针,该如何解决这个事件。
「学姐他们竟然要去追踪报导耶!标哥觉得太危险了,可是没人拦得住学姐啊!学长,你去劝劝她啦!」太平洋会议室内,张正杰啧啧有声的猛摇头,是谁说何弼学是疯子,老是顾前不顾后的冲锋陷阵,卢晓惠比他更夸张吧?至少何弼学是不晓得危险性,而卢晓惠是明知有危险还要硬闯啊!
「太乱来了!」何弼学皱皱眉,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身体动都没动一下。
「学长……」张正杰没好气,两人对望数十秒,太了解对方想法了。都知道有危险,却没人敢去劝卢晓惠,这也是另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自杀行为啊!
「学姐会有分寸啦!倒是你们,别轻举妄动,我去找坚哥商量一下,看他清不清楚究竟是何方妖孽在大闹本市!」何弼学夸张的指手划脚,包包一背又溜了出去,张正杰翻了翻白眼,他的宝贝制作人最近翘班的记录是愈来愈频繁了。
***
「我跟管彤去处理一些事情,自己照顾自己,坚。」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纸条贴在冰箱上,里面还贴心的准备了些微波食品,何弼学切的一声拿出一盒意大利肉酱面,他就这么容易搪塞啊?殷坚也是愈来愈懒了,连下厨煮个菜都嫌麻烦。
一边哼着不成调子的流行歌曲,一边开了瓶啤酒,何弼学窝在茶几前看着新闻,SNG车、摄影机跟收音Mic快把捷运站搞得跟战场一样了。一波又一波的警员、消防员分成好几队进入,甚至还借调了兵力支持,从新闻画面来看,紧张的气氛让人禁不住的有些期待,何弼学不愿承认,但私底下颇羡慕卢晓惠有这个机会参与,这可能是本世纪的一大发现啊!
电话铃声突然骤响,吓得何弼学差点打翻热腾腾的肉酱面,嘴里嘀嘀咕咕的诅咒两声,电话那头是张英男的声音,她负责在医院照顾陈湘慈。
「学长,小湘醒了!她要我通知你一声,请你不要担心。」张英男话语中充满笑意,陈湘慈恢复意识后,众人心里总算放下一块大石。
「喔!好的!妳们饿不饿?我等会儿过去看妳们,顺便带些吃的、喝的。」何弼学跟着开心起来,掩不住笑意的回答。
「不用啦!正杰跟小四正赶过来,学长你休息好了!太晚了,不用特别跑一赵。」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考量到味道太重的臭豆腐不适合夹带进医院,何弼学多走两条街,海产粥会是不错的选择。所谓的夜市,正是愈夜愈美丽,人来人往、你挤我蹭,在这里逗留、闲逛的人们,丝毫没有被新闻所影响兴致,就好象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也许那些会攻击人的生物很可怕,但是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新闻就像电视剧一样,看过就算了,不需要多费心留意。
「先生,探病的时间到八点。」服务台的护士好心提醒,何弼学漾开个可爱笑脸答谢,惹得那些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的笑个没完,值班已经很累了,何弼学不介意能逗她们开心。
敲了敲门,小四急急忙忙的将热粥接了过去,这票工作人员全都挤到病房内,活像要在这里开个Party。
「怎么样?好点了吗?」何弼学理理陈湘慈的头发,她气色好多了。
「嗯……让你们担心了。」虚弱的微微笑,陈湘慈的眼眶微红,何弼学看了看张英男几眼,后者打几个手势,这个小姑娘刚刚大哭过一场。
「坚哥呢?他没有一起来?」张正杰故意装得很惊讶,其实也真的有些不适应,这两人多半一起行动,尤其现在外头还有怪物没被收拾掉,殷坚放心何弼学一个人在外头乱跑?
「管彤来找他,应该是有很要紧的事吧?说不定真的是为了那些、那些。」为了怕惊吓到陈湘慈,何弼学用着大眼睛夸张的瞪啊瞪,希望张正杰能听懂他的意思。张正杰懂不懂他不清楚,陈湘慈突然尽退的血色说明她懂了,何弼学抱歉的看她一眼。
「我没事……小哥……你们查出那是什么了吗?」陈湘慈细眉皱啊皱,眼眶又红了,何弼学难过的看她一眼,她真的被吓得不轻。
「妳把我当成什么啦?名侦探何弼学吗?……这事警方去调查了,妳不要担心,好好休息。」何弼学温柔的回答,陈湘慈却拚命摇头,她知道事情绝不如他们想象的简单,若不赶快解决,她怕他们再也没机会解决。
「怎么了?妳还知道什么?」张正杰询问,他知道陈湘慈是个坚强的年轻女孩,在受到莫大惊吓的同时,她竟还本能的抓出DV拍摄,换个角度看,说不定他自己还没那个胆识,所以他有理由相信陈湘慈可能观察到更多不一样的事情。
「那些……那些生物……一开始会怕光的,牠不敢靠近车厢因为紧急照明灯的亮光,可是……可是当牠第二次攻击我们时,牠已经敢站在手电筒前,虽然不是很亮,但牠渐渐适应了……我担心……我担心最后那些……那些生物会离开隧道……」陈湘慈害怕的闭紧双眼,其余人心寒了半截。这非常合理,事件发生后,所有列车都停驶,自然不会有人进入隧道内,当然,除了警员、消防员跟那些既白目又不怕死的记者,假定那些生物攻击人是为了食物,那很快的,牠们将因为缺乏食物而死亡,又或者……冲出地表……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28
***
留下张英男陪伴陈湘慈,何弼学一行人又回到电视台,经过捷运站时,心里不由得毛毛的,虽然拉起了警戒黄线,四周打亮了探照灯,但望着电扶梯的入口时,就好象是通往一个不知名的世界,又或者是跌入一只怪兽正张大的嘴里。
「安啦!四周探照灯这么亮,就算那些、那些真的想冲出来也要三思,小湘不是说过牠们怕光?」张正杰用力的拍了拍何弼学肩膀,一行人回到电视台。
「不晓得学姐他们怎么样了?」何弼学担忧的发着简讯,一整天都没有卢晓惠的消息,虽然知道他们就算能够进入隧道里,也不一定那么好运会遇上那些、那些,但没连络上人心里总是不踏实。
「应该没那么快吧?你也知道,坐起来好象很快,但实际上长度不短,他们要用走的方式搜索,没那么简单的,学姐好不容易争取到进入跟拍的机会,她绝不允许任何搞砸的!」张正杰摇摇头。说到疯狂,卢晓惠才是第一人,她身上根本就是流着战地记者的热血嘛!
「而且还有大批警力、兵力保护,Miss
Lu不会有事的!他们是要去扫荡那些、那些耶!武力应该不小吧?」小四说的都兴奋起来,他多希望自己现在正扛着摄影机在隧道内奔跑,那场紧张感肯定不是逛鬼屋所能相比的。
「反正所有节目都停播,趁机整理、整理母带,该剪接的剪接,该马赛克的马赛克,不要混水摸鱼!」何弼学哼哼两声,拎了两罐啤酒晃进剪接室里。
***
「什么?你现在在哪座山上?听不清楚!」何弼学捂着手机贴紧耳朵,忙里偷闲的拨电话找殷坚,天知道这家伙云游到哪?手机讯号会这么不清楚。
「现在?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警察他们还在找那些、那些,不过似乎瞎忙一场完全没有收获……小湘?小湘她醒了,嗯!我知道不要随便乱跑嘛!你很啰嗦耶……」何弼学压低音量的咯咯笑,一旁的工作人员瞟了他一眼,语气中的那种甜蜜让单身的人非常不是滋味。
「我看他们可能也没什么展获……事情……呃……坚哥……」何弼学倒抽了一口冷空气,张大眼却伸手不见五指。
「停……停电了……」不知道是跟殷坚继续通话还是何弼学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在这该死的紧要关头里停、电?
「制、制作?」一旁的工作人员显得不知所措。
「母带还在机器里面?恢复电力后赶快退出检查!」何弼学亮开手电筒,简单的交待一声后就冲了出去。
「是只有我们这栋楼还是其它地方都停?」何弼学在走廊上遇上张正杰,对方手里也握着一枝强力手电筒,这可是他们灵异节目制作小组的必备工具。
「这整区。」张正杰扔了一句,跟何弼学两人冲到窗户爬,大楼四周黑漆漆一片,到处是汽车鸣按的喇叭声,大楼内也是嘈杂一片,不少人忙着救出困在电梯里的人。
「学长,你觉得会是那些、那些弄坏电力吗?」张正杰咽咽口水。
「我希望不是……」
***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管彤关心的询问,殷坚盯着自己的手机面色凝重,他没听错吧?何弼学刚刚挂他电话?
「我要回去了。」殷坚说走便走,管彤急忙的将人拉住。人就快到齐了,这个该主持会议的家伙竟然想临阵脱逃。
「阿学那里一定出事了,不然他不会挂我电话。」殷坚平静的回答,管彤扬扬眉毛,只要提到何弼学,殷坚这人就会不够冷静,真是一物克一物啊!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够公正的会议主持?」飘渺得有些不真切的嗓音自身后传来,一名美艳得带着股妖气的女人站在殷坚、管彤身后,穿着身坠着流苏的亮绿色背心、长裤,细长的瞳孔打量着殷坚,突然间,神情一变,殷坚从没见过有人的面部表情能狰狞成这样,五官像全移位般纠结在一起。
「是你!」愤恨的嗓音夹杂的嘶嘶声,那个女人一个箭步跨到殷坚身前,有一瞬间,殷坚肯定自己看见她的舌尖是有分岔的。
「不是他……」又一个女人轻柔的回答。不同于前一位的浑身妖气,她有种接近狐仙小芸的宝相庄严,殷坚知道修行到她们这种境界的几乎快要位列仙班了,只是她又跟狐仙小芸不同,小芸是充满空灵的气质,而这个女人,双瞳中泄露的是疲备,一种对世事无常早已习惯的平淡。
「姐姐,妳又帮他说话!」先前那个美艳女子脚一跺,语气微嗔,令殷坚觉得奇妙的是,这一瞬里她竟然有些天真。
「他真的不是他……虽然很像……但真的不是他……」宝相庄严那个女子望着殷坚喃喃回答,那种想接近又害怕梦醒的神情,让人不禁同情这个女子,究竟受过什么样的情伤。
「白姐,妳来啦!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管彤亲腻的挽着那名宝相庄严的女子,很难想象这家伙在不久前还在那里狂批成那些蛇精们有多不讲信用。
「不必开始了!我们还是不想插手,凡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哼!」那个美艳女子推开管彤,护卫似的拦在那名宝相庄严的女子身前。
「小彤……很抱歉……」轻轻柔柔的嗓音道着歉,虽然是拒绝,但她的神态、语气柔软的让人无法再争辩。
「白姐,妳心地那么善良,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念在那段情上……」管彤不死心的劝说,殷坚觉得很有意思,究竟这两个女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除了狐仙小芸之外谁都不服的管彤低声下气。
「情?你说什么情?你还敢提那段情?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姐姐会这么凄惨?我们早该位列仙班了,若不是为了那个男人,姐姐会耗去千年功力,最后守在塔里重新修行?」那名美艳女子愤怒的推了管彤一把,倒竖的秀眉、圆睁的杏眼,殷坚不得不说声,她真的愈怒愈美、愈张狂愈漂亮。
「要我们帮忙也行,把那个男人找出来,让我捅他两刀出气!」那美艳女子转身就走,霸道的不许那名宝相庄严的女子响应,管彤只能愣愣的望着她们俩的背影扬起一白、一青的烟雾后消失不见。
「现在该怎么办?」管彤苦笑的看了殷坚一眼,这家伙从刚刚开始都像没事人一般完全不吭声,会议还没开始前就已经破局了。
「和我很像,但是又不一样的人……你想到谁?」殷坚微微皱起俊眉,默然的和管彤两人对望,交换的眼神中说明了彼此有着共同的想法。
***
漆黑的逃生梯,何弼学扬着强力手电筒四处观察,原本很熟悉的场所,一旦失去了光亮,看上去分外陌生。
「学长……现在打算怎样?」小四扛着摄影机跟在何弼学身后,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了,肾上腺素飙升。
「先离开这里再说,整区黑漆吗呜,说没事发生才有鬼咧……」何弼学吐吐舌头。目前来看,大楼里除了突然断电造成有人受困在电梯里之外,一时间还算平和,只是这个风平浪静仅仅维持在紧绷的气氛下,稍微有一点点差错,可能随时失控。
「等等……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最后掩上门的张正杰突然停了下来,侧着头倾听。何弼学心紧抽了一下,如果他没听错,刚刚确实有一声凄厉的尖叫,只是声音太过急促、短暂,如果不是张正杰提醒,可能他就会错过。
「好象……好象是外面传来的。」何弼学皱皱眉,现在的大楼隔音设备都做的不差,换句话说,你在建筑物内被杀,外头的人未必听得见,反之亦然。
何弼学狐疑的走近窗户,里头、外头全是一片漆黑,大眼睛注视半天,才看见楼底下一片混乱,小小的人影四处逃窜,像是在躲避些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小四扛着摄影机走近,对着玻璃窗拍摄有着倒影干扰,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推开气密窗。
「喂!你在干嘛?」何弼学机警的拍开他的手,小四不解的回望着他,就在此时,微小的啪啪声传来,两人同时回头,正巧对上那对碗公大的眼睛,数百只瞳孔无规微的眨啊眨。
左右裂开的嘴,细小的息肉颤动着,何弼学发现自己无法将视线从那恶心的躯体上移开。明明有着接近人的外表,可是仔细一看,牠比较像只放大数百倍的蜻蜓,薄得透明的翅膀高速的拍打着,巨大的头颅跟不成比例细长的身体,尾椎从肥大延伸到窄小,末端还有弯勾,何弼学用力的眨了眨眼,这真的不是他的幻觉,那个恶心的生物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他眼前。
「学……学长……」张正杰咽咽口水,他从刚刚开始就呼吸困难,所以喉咙有点干哑。
「怎么没有人说快逃?」何弼学干笑两声,脸颊因为太过震惊而有些僵硬。
「快逃……」小四呜咽,他还年轻,不想英年早逝啊!
「啊啊~~」三个大男人一路尖叫着连滚带爬的跑下楼,几秒后,玻璃碎裂,啪啪的振翅声追了进来。
心脏开始失控的狂跳,何弼学每两步就跨下一个楼层,这种速度是他这辈子从没经历过,几乎可以感觉得风在双颊刮过的疼痛,只是他跑得再快,身后那个啪啪声仍究如影随形。
「学长!」小四拐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裁倒滚下楼梯,何弼学跟张正杰两人一边一个的连忙拦住他。
「白痴!你还扛着摄影机干嘛?」何弼学骂了一句,扯起小四继续拉着他下楼,只是这么一耽搁,啪啪声追得更近。
脑后突然传来嘶嘶声,何弼学略为侧头,眼角余光恰巧瞄到那个、那个嗖的一声出现在小四身后,心一急、牙一咬,猛一转身扑倒小四,惊险的避过那个、那个的尾椎弯勾攻击。不幸的是,何弼学跟小四两人失去平衡的拐了一跤,跟着无法停止下跌冲力的滚下楼去。在一旁的张正杰本能的想拉住何弼学,只是他原本就是向前的重心,遇上何弼学下跌的力道,完全阻拦不了的也跟着翻下楼。
三人悲惨的撞得青一块、紫一块,幸运的却因为如此加快了下楼的速度,意外的避过那个、那个的攻击。只是当好不容易摔到底时,何弼学已经痛得爬不起来,脑袋又痛又晕,浑身像是快散开了。
「喂……别装死,快起来!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何弼学吃力的靠着墙慢慢站起来,右腿一阵剧痛,不意外的还嗅着了血腥味,完全不想检查自己受了哪些伤,他现在只想欺骗自己,只是轻伤而已、只是轻伤而已,他还走得动,没什么了不起。说起来也很奇妙,当你这样说服自己时,身上的疼痛似乎减少了许多。
「学长,我的手好象断了。」张正杰嘶牙裂嘴,浑身都痛,分不出哪个部份更痛些,冷汗直冒,弄不清是因为冷还是怕在发抖了。
「小四?小四,你还好吗?」何弼学甩甩头,一直有液体流到眼睛里,视线变得超模糊,无奈的等不到小四的响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呼吸,至少还活着。
「我们没办法带着他,还是先想办法求救吧!」张正杰咬咬牙,虽然能平安离开这一区的机率不大,但现在就放弃,那就真的没希望了。
「嗯!你还撑得住吗?」何弼学点点头,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还可以,但是,我的手电筒摔坏了,你的呢?」
「掉了,手机也不见了。」
漆黑中,何弼学跟张正杰两人相视无语,外头的情形如何无法得知,后面又有个可怕的生物虎视耽耽,失去手机、手电筒,他们完完全全被困死在这里了。
「正杰,你带着小四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想办法出去求救!」何弼学深吸口气,外头的情况只怕更糟,他有必要、有这个责任保护他的组员。
「学长,你带小四去躲,你的腿受伤了!」张正杰摇摇头,他只是手断了,由他出去救救才比较合理。
「不要再争了,就这样!」何弼学拉开紧急逃生门,一拐、一拐的跳着出去。
***
车子高速的行驶在山路上,管彤一边驾着车子,一边拿眼睛偷瞄着殷坚,他实在没办法跟殷坚解释,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拉着对方的手,跟着碰的一声就到达目的地。如果可以,他当然也想这么做,只是自从天地间的气氛转变,不少妖怪在穿越空间的过程中消失不见,他自己当然是不要紧,但是带着殷坚,他害怕会发生意外,他不像狐仙小芸那样对自己的法力充满自信。
「想说什么?不要一直偷瞄我,我不喜欢。」殷坚看着窗外头也不回,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在这个世上,他只剩殷琳、何弼学两个亲人,殷琳自然不必担心她,所以他害怕是何弼学出事了。
「我只是想解释,并不是故意拖慢你……」管彤微微叹口气。他上辈子是欠了殷坚什么?凭他的年纪、智能,堂堂的狐仙大人,竟然为了殷坚这个毛头小子心情七上八下,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我知道,我也不建议使用法术穿梭空间,我猜想那些奇怪的生物正是从这些裂缝溜过来。」殷坚点点头同意,管彤眼神亮了起来,不愧是他的殷坚,脑袋就是这么清楚、明理。
「你觉得,让白姐怨了一辈子的那个负心人会是谁?」管彤脚一踩、手一转,车子帅气的甩过发夹弯,继续向前高速驶去。
「除了那个阴险的殷铣,还会是谁?」殷坚扭开收音机,讯号虽然不良,但仍能勉勉强强收到新闻。
「真的很难想象啊!殷铣那么无趣。」管彤啧啧有声,那个收妖收得杀红眼的小伙子竟然是蛇精白姐前世的情人?还是个负心人?真是怎么想,怎么不搭轧。不过也可能是物极必反,这家伙今世无趣成这样,搞不好他前辈子确实是风流潇洒、口甜舌滑的负心汉。
「管他是不是,如果能让人捅两刀,进而得到另一大势力帮助,我想他会死得瞑目了。」殷坚嘿嘿两声,管彤让他逗得大笑出来,这对堂兄弟真是以互相伤害为乐啊!
「快!快开回市区去,我真的有不好的预感。」殷坚皱皱俊眉,刚刚原本不跳动的心脏突然紧抽一下,他可以肯定何弼学绝对出事了。
「你要不要先放式神?除非车子能飞啊!不然一时半刻我们也到不了。」管彤好意的提醒,虽然他将何弼学视做情敌,不过他们却不是仇人,相反的还有点友谊,如果对方发生什么意外,他也会不开心。
「还是你聪明!」殷坚难得的笑了笑,少有表情的五官扬起浅浅笑意,让他看上去更加年轻,管彤被称赞得心花怒放,油门踩得更勤。
手捏符纸,口中念念有词,殷坚伸手往窗外一弹,一只冒着火光的鹫直冲云宵,在车顶上盘旋一阵后往市中区方向飞去。
***
漆黑的大厅空空荡荡,何弼学倚着墙,一拐、一拐吃力的走着,额头冒着冷汗,不知是因为身体上的剧痛还是因为心境上的害怕,神情紧绷的东张西望,耳朵里时不时听见短暂的尖叫,心情沉重、郁闷得想狂叫,他想帮助他的工作伙伴,可是现在除了自救之外,他实在无能为力,甚至,他连自救的机率都愈渐微小。
「嘘……嘘……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一旦开始紧张、害怕,他那个喃喃自语的毛病又开始了。
「差几步、差几步就到大门了。」看着电视台入口的旋转门,何弼学咬着牙的朝着它走去。其实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平安离开这栋大楼又如何?他平日都是步行到电视台的,现在这整区都失去电力,外头漆黑一片,别说那些、那些可能在外头飞来飞去,就算没有任何潜藏的危机好了,以他现在头也痛、脚也痛的状态,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走过两个街口去求救。
「别想太多,我可以的、我可以的……」何弼学继续自言自语往前。
***
「……警方跟那些尚未命名的生物有了第一次接触,相对于XX站的大批警力,那些生物选择自YY站脱逃,并且趁机以自杀式的攻击破坏电箱,造成部份地区跳电。有专家学者指出,该生物的表现充份显示牠们具有智能,警方则表示,该生物害怕光线,所以请市民们不要外出,并且尽量待在光亮的地方,若你所处的地区刚好断电,请赶紧通知警方或者拨进电台,我们将立刻进行疏散……」
「那些到底是什么?」殷坚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的鹫放出去之后就失去音讯,他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重点不是牠们是什么?而是我们该怎么对付牠们?怕光很容易,你的鹫属火,理论上牠们不会是你的敌手,我担心的是牠们开始适应光线了……」听完广播,管彤跟着皱紧眉头。所谓的三千大千世界,原本是互不干涉的空间,如今平衡被打破了,他们这个世界有可能就因为这些生物而完全覆灭。
「不只这样,我们离开时情况似乎还没这么严重,现在听起来,牠们在数量上也有优势?」殷坚倒吸了一口冷空气,管彤不得已但仍是同意的点点头。这也解释了那些、那些的行为模式,数量稀少时潜伏,吸收力量后繁衍,杀戮后获取更多的食物,孵育出下一代之后增加数量,又兴起另一波攻势。
「所以你是关心则乱,现在你最重要的是趁机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些东西,不然等你赶到了,除了手忙脚乱或者无能为力之外,你还能干嘛?」管彤用着前辈的口吻教训,他虽然有法力,但真正比起攻击性,还是殷家的道术更厉害。
殷坚咬咬下唇,平日没事时,殷司那些莫名其妙的咒语会自动自发的冒出来,偏偏现在他需要用时,一句都想不起来,愈急他的脑袋愈空白。前前后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殷坚的思绪渐渐清明,脑海里自然浮现出一句咒语,不同于以往的茫然,这一次他很肯定自己见过这一句,当初劈得固伦和静公主变成一团焦黑小球,还差点把自己电死的咒语,殷家的天打雷劈。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28
***
啪啪声突然从转角处响起,何弼学一颗心差点从口里跳出来,此起彼落的嘶嘶声东一句、西一句,就好象牠们彼此在交谈着,何弼学憋着口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晕旋的脑袋里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仅差一点点他就走到电视台的大门口了,绝不能在这时前功尽弃。
碰碰声从逃生门那里传出,跟着是张正杰凄惨的哀嚎,何弼学心一凉,想也不想的转身往回跑,吃痛的右腿让他忍不住的闷哼一声,就这一声,转角处的嘶嘶声煞停,何弼学顿时僵直在那里。
「Shit!」眼角余光瞄到那些、那些从转角处探出头来,左右裂开的大嘴,息肉快速颤抖着,数百颗瞳孔全看向何弼学,毫无规律的猛眨。
逃生门接近五十公尺,转角处三十公尺,大门十公尺,何弼学大眼睛一扫而过做出最快的判断,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说什么也要拚一拚,猛吸一口气后顾不得疼痛拔腿就跑,十公尺、八公尺、五公尺、两公尺,伸手快触及旋转门那一瞬间,碰的一声从大楼外头撞破旋转门冲进另一只那些、那些,何弼学煞车不及的撞上牠胸口,黏黏滑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一阵恶心。
「嘶嘶~~嘶嘶嘶~~」那个生物手一挥,带着尖剌的利爪抓得何弼学手臂皮开肉绽,高举的尾椎朝着他剌来。
「不要~~」何弼学本能的向旁一闪,倒霉的撞上另一只生物的翅膀,薄得透明的翅膀却意外的坚硬,高速振动下将何弼学扫飞,跌在一旁不醒人事。
从转角处追上前来的那些、那些迅速的围了上去,高举尾椎打算剌下时,一声尖锐的啸声划过天际,冒着火光的猛鹫自碎裂的旋转门处冲了进来,刺眼的火觉让那些、那些不断发着嘶嘶声闪躲。
猛鹫在何弼学身旁不断盘旋护卫着,那些、那些则害怕似的远远闪避,嘶嘶声此起彼落,不一会儿振翅声大响,两只那些、那些朝鹫冲去,阻挡了大部份的火光,第三、第四生物则趁机围上,电视台大厅上方进行着一场惨烈的空战恶斗。
双拳难敌四手,原本冒着火光的猛鹫让其中一只那些、那些自杀式的扑倒在地,其余几只毫不怜悯的俯冲下来,高举的尾椎拚命的垂打着猛鹫,利爪无情的将牠撕得粉碎,鲜血飞溅化成片片纸屑……
***
「噗——!」无预警的,殷坚呕出一大口鲜血。
「殷坚!」管彤惊叫,车子差点打滑翻下山谷。
「阿学……」
***
哔哔哔、叭叭叭,开往市中心的道路全挤满了车子,路中央的交警猛吹着警笛、摇着指挥棒,乱中有序的疏导着交通,凡是开向电视台方向的车子都不准进入,另外的方向则驶来好几辆军卡,他们的任务是进入「黑区」将里面受困的市民平安的接出来。
殷坚心急如焚、焦急不已的看着窗外,探照灯让四周亮得剌眼,相较之下,电视台那附近则一片黑暗,车上广播不断说着请市民不要再接近市中心,政府单位调派着警力、兵力随时准备反攻「黑区」。
「管彤,你有办法让我们进去吗?」殷坚沉声疑问,必要时他不排除使用武力,只是殷家家规森严,动用了武力、道术对付普通人,他可能得面对殷铣乐此不疲的追杀。
「别小看狐仙啊!」管彤眨眨眼,咯咯的笑了几声,跟着神情一变,四周慢慢聚起薄烟,这可是能让旅人迷失在山中数十年的狐烟哩!
车子神不知、鬼不觉得驶过警方架起的封锁线,两个世界天差地别,外头是灯火通明,里头却是漆黑一片。
「你知道何弼学在哪吗?」管彤打量着四周疑问,这感觉好特别,他从没见过如此冷清的市中心。
「式神是在电视台前被攻击的,我可以肯定阿学在那里。」殷坚抽了几张符纸捏在手里。他知道天打雷劈的威力很强大,但是以他目前的状况,或许这是这道咒语的限制,总之,每使一次天打雷劈这个道术,就得休习好一阵子才能恢复,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次杀光那些生物的机会,否则他也没有得胜的把握。
车子慢慢滑进电视台停车场,殷坚手指一弹又一只冒着火光的式神窜出,让原本漆黑的停车场炫染出一抹诡异的光芒。
「殷坚,记得要看准时机才能施放天打雷劈,否则会前功尽弃!」
「嗯!分头找,自己小心!」
***
耳边不断传来恼人的嘶嘶声,何弼学浑身痛得他张不开眼睛,头脑晕晕麻麻的无法集中精神,可是他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在移动。得救了?可是身上的伤口没有少疼一点,如果是救护人员在搬动他,没理由不先帮他止痛,一想至此,又听见耳边那些令人毛骨耸然的嘶嘶声,何弼学坠入恐惧的深渊里,拚了命的想挣扎,可是身体里没有任何一个细胞听他的指示,就在此时,嘶嘶声大响,跟着一道利器狠狠剌进他背脊里,让他跌入痛彻心肺的黑暗中。
「阿学!」殷坚才走近电视台大门,就看见令他怒不可抑的一幕。那些丑恶的生物打算抬走何弼学,可是这个家伙仍在挣扎,于是其中一只用牠的尾椎毫不留情的扎进何弼学背脊里,就看那人颤抖了一会儿,跟着失去生气的垂下双手。那一瞬间,殷坚以为自己要炸开了,每回何弼学遇到危险濒临死亡之际时,他总会因此大受剌激的灵力大爆发,这一次也不例外,原本在殷坚身前开路的鹫,突然怒啸一声冲上前去,跟着一阵翻滚,在火光之中一分为二,两只猛鹫激烈的攻击着那些生物。
「阿学!阿学!」殷坚急忙扑到何弼学身边,对方紧闭双眼毫无生气,可是微弱的脉搏让殷坚略松口气。
两只猛鹫在殷坚、何弼学身旁盘旋护卫,四周的那些、那些愈聚愈多,殷坚担忧的抱紧何弼学,他必需赶快将人送出去治疗,可是他也明白,这是他一击必杀的最好时机,咬咬牙,他必需沉住气,他一定要一次就将那些生物全部消灭,否则他跟何弼学就死定了。
啪啪声愈来愈响,那些围困着殷坚的生物愈聚愈多,只是殷坚在等待着时机,牠们似乎也在打量着殷坚,嘶嘶声此起彼落,跟着绕着打转的速度加快,逼使殷坚的式神跟着愈飞愈快,突然间其中一只生物俯冲下来,自杀式的扑倒一只式神,其余的生物趁机一涌而上,一瞬间淹没了殷坚跟何弼学。
「殷坚~~不要!时机未到!」从旁赶来的管彤尖叫,身后追赶了数只那些、那些。
嘶嘶声、啪啪声交错的响着,被包围的正中央此时冒出剌目的亮光,突然间原本嘈杂的声响像是被关了静音似的消失不见,跟着漆黑的夜空降下一道闪电,不偏不倚的劈中中心,然后银蛇似的火光向四周飞窜而出,气爆的声音像股巨大的压力向外头释放,碰的一声震碎附近所有的玻璃,也连带的将管彤震飞老远,电视台前的广场布满令人作恶的墨绿色血迹、肉屑。
***
嘶~~嘶~~规律的嘶嘶声在耳边响着,何弼学浑身痛得快散了似,脑袋也快裂了,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再听见嘶嘶声时,他突然记起发生什么事,惊吓的弹了起来。
「阿学、阿学!」CK压着仍在挣扎中的何弼学,后者总算惊醒,吓出一身冷汗。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张正杰躺在他身旁的病床上,嘶嘶声正是装在一旁的呼吸器。
「C……CK?」何弼学愣愣的望着手绑着绷带火辣美女,后者张着无辜大眼回望着他,脸上有着满满的关心。
「CK?」何弼学惊吓的往后一退,动作过大的摔下病床。
「阿学!你有没有怎么样?」CK也被他吓了好大一跳,随后扑到床边扶起何弼学。
「妳……妳不是……不是死了吗?」何弼学结结巴巴的口不择言。
「你才死了咧!」CK没好气,用力的扶起何弼学,将他按回床上。
「不是……可是……我……我不是遇到那些……那些可怕的生物才住院吗?妳……妳早就死了啊!」何弼学倒吸了口冷空气,左望、右望的想弄清楚发生什么事,这里怎么看都只是间普通的医院,而CK……CK看起来就是个普通……普通的活人?
「什么生物?阿学,你是不是撞伤脑袋了?……我们在加油站出来后遇到一个嘴巴裂得很开的女鬼,结果车子失控撞上山壁啊!正杰还躺在那边呢!」CK关心的摸摸何弼学的脑袋,跟着在他额前印下一个吻,体温、心跳还有那熟悉的香味,CK的身体充满了生气。
「撞……撞山?……那……那坚哥……殷坚呢?」
「殷坚?……谁是殷坚?」
——本篇完——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29
哈!今夜哪里有鬼!(今夜有鬼5)
文案:
原来CK没死,而且和何弼学婚期将近?
原来丛云不是妖,她的新男友正是殷坚?
原来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没有鬼格格也没有殷司……
何弼学一斧头劈向殷坚,
殷坚毫不留情秒杀何弼学!
是情人的竟然反目成仇?
是死对头的殷坚与殷司却携手合作,
共同打击异次元来的大蜻蜓!
固伦和静将创世女神像推进虚空裂缝,
情急之下,何弼学伸手一扯,
却不偏不倚扯中挂在她胸前的长生石!
齐集四大玉器的殷司即将唤醒女娲,
最后关头,何弼学能否阻止世界末日?
第一章
镜中倒映出一名洋溢着幸福、笑意满满的年轻女子,纯白的婚纱、精致的小皇冠衬托出潜藏在她艳丽外表底下的甜美清纯,细长的假睫毛眨啊眨,水亮亮的大眼睛频频瞄向镜中的另一个倒影,她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梦想,再过几日她将不再是甘小姐,而是何太太了。
「阿学!你不再试另一套吗?」CK摆动身体,拉长的裙摆漾出一波波花纹。
「除了黑色、白色的差别之外,看起来都一样啊!」何弼学瘫在沙发上苦笑。陪CK来试婚纱,他完全败给这个女人了,蹬着高跟鞋她竟然不会累,婚纱一套一套的换,在他眼中看来都一样的衣服,她每件都能挑出毛病来。
「不、一、样!黑色看起来稳重些,可是白色比较衬我。」CK嘟着嘴,何弼学太了解自己女友,这时候一定要选择衬托她,而不是让自己更稳重的那件,果然CK再度扬起甜甜笑意,踩着细高跟鞋蹭了过来,不容否决的在何弼学的脸颊上印下桃红色的口红印。
「甘小姐,要不要再试这件酒红色的小礼服?」服务员满是羡慕的提醒,知名节目主持跟王牌制作人的世纪婚礼,各大周刊、杂志、八卦小报早就预告无数次了,这一回终于大事底定,下个月该节目将会实况转播这场婚礼。
望着CK跟那个女服务员嘀嘀咕咕的背影,何弼学微微的叹了口气,他不是不喜欢CK,只是这一切美好的太不真切。他是电视台的王牌制作,手中的节目无数个,美艳女友是首席主持,两人感情稳定准备论及婚嫁,可是不知为何,在旁人眼中看来幸福得不得了的生活,何弼学过起来却渡日如年,好几次他都想大叫,这些全都是幻觉,眼前穿着白纱,笑得浑身写满幸福的那个女人不是他女友,因为CK早就死了,尸体甚至断成两截。
随手抓起摆在一旁的八卦杂志,斗大的标题写着首席名模名花有主,搭配的偷拍照片是以美腿着称的名模丛云亲昵的挽着一名高挺、帅气的男人,虽然没有写出名字,但何弼学脑中蹦出『殷坚』二字,理论上他应该没见过这个年轻男子,但不知为何,他可以很肯定的描述出对方的一切、一切。
「哈!这回我可胜过她了!先嫁先赢!」CK甜甜一笑,蓬大的白纱裙硬是要跟何弼学同挤一张小沙发,整个人腻在他身上。
「你跟丛云很熟?」何弼学很惊讶,美女相忌啊!他知道丛云跟CK两人是打死绝不同台,两人的化妆间一头一尾,为了搞定这两大美女,电视台高层几乎快人仰马翻。
「当然啊!我们同校耶!她之前还一直想找你当制作,我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CK得意的吐吐舌、眨眨眼,模样十分俏皮可爱。何弼学盯着杂志半晌,他认得丛云,感觉两人之间的确有交情,可是他却不记得对方跟自己同校过,好像这一段人生完全不是他的一样。
「没想到她居然交新男友了?我记得她的前男友是一位……一位……嗯……好像是姓吴的学者吧?不管了,反正今天晚上的酒会她也会来,到时再问吧!」CK咯咯一笑,撩起白纱又去找服务员试礼服,何弼学再叹口气伸伸懒腰,他对这些交际应酬的场合很不适应啊!
***
酒会里,何弼学的手都握麻了,脑袋也记不住这些人名,更重要的是,他手里的节目太多,四、五个制作单位跟着他跑,他连自己的工作人员都弄不清楚。
「学长!你怎么躲在这里?晓华急着要早上交给你的公文,他等着带Lily出外景。」张正杰拉开阳台的落地窗钻了出来,摇摇头的塞了一大叠资料给何弼学,大小事都要他操烦,看来跟着一位太能干的老板也很累,案子、事情做不完。
何弼学盯着手里的资料发着愣,高晓华?Lily?隔着落地窗可以看见他们俩有说有笑,灵异节目收视冲上新高,的确应该感到高兴,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老是有种高晓华跟Lily其实也已经死了的错觉?
何弼学甩甩头,可能是婚期将近,工作过多,压力太大了吧?
「阿学!你躲在这里干嘛?丛云来了!」CK挤开张正杰,杏眼狠瞪他一把,她才不允许有任何人靠她的何弼学太近,就算是学弟也不行!
紧紧牵着何弼学的手,CK将人拉回酒会,老远就看到另一端形成一个小圈圈,高挑的丛云自然光彩夺人,嗲嗲的笑声让在场的男人骨头酥了一大把。同时又妒嫉、又羡慕的盯着她身旁的那个男人,黑色亚曼尼西装衬托他的长腿更加惊人,笔挺的背脊跟帅气得没天良的俊秀五官,偶而点点头回应、偶而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指间始终捻着根飘散香气的烟。
「小云!」CK兴奋的招招手,亲昵的抱了抱对方,碰了碰粉颊。
「CK!」丛云甜美的笑着回应,大方的搂了搂对方,薄唇轻轻擦过CK的嘴角。两大美女如此亲热不避讳的拥抱、亲吻,镁光灯自然毫不客气的此起彼落闪,无可奈何的冷落了两个护花使者,何弼学跟殷坚对望一眼苦笑,两人默契十足的走至角落里。
「看来,美女不管做什么,永远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殷坚看了看涌过来的人潮,他跟何弼学两人被愈挤愈远。
「很难想象那两个抱得这么亲热的女人,私底下在诅咒对方,打死不同台,同台又互相较劲……我可不想成为『被比较名单』的下一个项目。」何弼学摇头苦笑,殷坚喷了口白烟认同,有个女神级数的女友,压力超乎想象的大哩!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灵异节目制作,我叫何弼学。」
「我是天师,殷坚。」
闷热的天气,殷坚的白烟凝聚在四周久久不散,就像他跟何弼学之间尴尬的气氛。
「……」短短五分钟之内,何弼学已经跟殷坚两人不晓得四目相接多少次,每回意外对上视线,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闪避对方,次数多了,那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让彼此间的气氛更尴尬。
又一次的大眼瞪小眼,殷坚哼出一口白烟后终于再也忍受不了,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何弼学开口,后者意外的了解他的意思,咳咳两声清清喉咙。
「那个……我知道这样说很奇怪,但……但不晓得殷先生有没有这种感觉……呃……呃……好像,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像殷先生不抽一般市面上的烟、殷先生没有心跳……」何弼学哗啦、哗啦的自顾自说着,殷坚一听见他没有心跳这件事,当场脸色一变,伸手揪住何弼学。
「你怎么知道我没心跳?」殷坚皱起俊眉,虽然神情严肃起来,但语气上却不显得凶恶,相反的,他竟有种对方知道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感觉。
「呃……我……我也不知道,所以这样才很奇怪啊!」何弼学不会解释他现在的感觉,眼前这位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可是脑海里却可以细数出两人之间发生过的各种大小事件。
「确实,就好像……甘小姐其实已经死了吧?」殷坚语气微扬,下意识的望进酒会会场里,CK像只花蝴蝶似的穿梭在众人间,粉嫩的肤色充满活力又有朝气,殷坚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一口咬定她不是活人,尤其还当着她的未婚夫面前。
「你也认为她死了?」何弼学惊叫,这让殷坚十分讶异,那语气非但不是愤怒,相反的,何弼学的神情就好像终于有人站在他那一方的感激。
「嗯……你觉不觉得,我们该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好主意,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我开!给你开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一样……」
***
不知名的咖啡厅,两名身高超过一八○,穿着过份正式的年轻男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前者半长不短的头发拢在耳后,薄唇叼了一根烟,端正俊美的五宫中却带着股让人说不上来的邪气,就像时下女孩子口中所说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标准范例;后者是个圆脸、大眼的男孩,双颊上有一深一浅的酒窝,与身高、外形有些不协调的稚气,微卷的头发凌乱中有自己一套秩序,虽然穿着身名牌西装,可是你会不禁好奇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跑去上山下海,再把自己搞得一身破烂。
「坚哥,你是不是脑子里常出现很多画面,可是跟你现在的生活完全背道而驰?」才刚坐下,何弼学连忙切入正题,这一阵子他快让自己弄疯了,过着人人羡慕却丝毫不像他的生活,如果抱怨的话那就是白目了,可是他真的不觉得他的日子会是这样。
刚吸完烟的那人,刹时间让何弼学那声『坚哥』喊得有些恍神。从没有人这样喊过他,就连他的女友丛云也不曾这样,理论上他应该觉得不习惯,甚至不舒服,毕竟……对方是个男的,还亲昵地坚哥长、坚哥短?想想应该要觉得恶心才对,可是他却觉得十分自然,好像就该这样才对。
那边那头,殷坚拿着银制烟盒发呆,这边这头,何弼学却让端上来的两杯咖啡唬得一愣一愣,黑咖啡跟加奶不加糖的拿铁?就连CK都会点错,OK……这位女王从来不在乎他爱喝什么,所以也没有点错的空间,她只想何弼学喝她选择的饮品,但为什么殷坚会知道?
「在今天之前,情况没这么严重,我只是怀疑自己什么时候交了个女友……不过让你这么一提醒,我觉得事情有诈,一切美好的太过头就不真切了,就好像拼凑记忆里的事情,却忽略了它原本的合理性……」殷坚微微拧起俊眉,何弼学静静的望着他,这个表情他好熟悉,不知为何,眼前那个冷冰冰表情少得可怜的男人,他却可以读懂他的七情六欲。
「听不懂!」何弼学举手发问,殷坚意外的让他这个动作逗得笑出声音。他脑海里可以勾勒出更多、更多有关眼前这个男子的种种事迹,傻兮兮的一个劲往前冲,运气很背又奇迹似的好命,简单讲就是个老天爷万分偏心他的好心肠笨蛋。
「简单说,就是出现在你周遭的人、事、时、地、物都是对的,但是组合的顺序却错了,甘小姐确实是你的女友,但她不该还活着,我也真的认识丛云,但她却不是我女友,就好像有人偷窥了你的记忆,却又低能得不知该怎么操控它。」殷坚边说边燃起烟,何弼学听见他那句『低能』不由得笑了起来,殷坚总有办法把这些字句说得让人将咬牙切齿的境界重新定意。
「嘿,这样子我更模糊了,说的好像我不是真的在过活,而是住在自己的脑袋里……」何弼学干笑两声,殷坚却像是被窗外的景像所吸引,前者转头过去,就看见一个人来人往、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突然有个女的没有理由,像拍电影般的朝外飞了出去,跟着悲惨的砸向迎面而来高速行驶的车上,血肉模糊。
「你看到了吗?嘿!刚刚那个女人……」何弼学张口结舌。
「还想再来一次吗?」殷坚啜了口咖啡,语气平淡的不像话,何弼学震惊的瞪大眼睛。
「你干的?」何弼学低压音量,他只听说过有特异功能,还没亲眼见识过。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心中想着,那个女人如果飞出去我会很高兴。」殷坚愈解释、面色愈加铁青。如果证实了他的猜测,那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坏,他不是被扔到另一个相似但不相同的世界,他被困在自己的脑袋里无法清醒。
「嘿!这个酷!」显然的,另外一个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兴奋的看着窗外的连环大车祸,殷坚有点吃惊的瞪着他,何弼学这家伙跟他纯良的外貌根本是两回事啊!
***
「先生——!请不要太激动!麻烦退到这边来。」大楼管理员紧张的拿着大声公叫喊。这年头日子愈来愈难过了,年纪轻轻抗压性不够,一天到晚总有人跳楼,跳就算了,还偏偏选他管理的这栋,如果闹出人命,住户是会抱怨的。
最该死的就是楼底下那家咖啡厅,为什么一堆情侣会选在这里谈判兼分手呢?分完后想不开上来准备跳楼的年轻人一堆,他以前命好,一个、两个的让他劝了下来,今天情况很不一样啊!两个男的上来?不会是因为恋情不被接纳跑上来殉情吧?真是该死,早知道他就不当大楼管理员了。
「喂……你真的不再考虑?」殷坚喷了一口白烟。他确认这绝对不是他所认识的『现实』,所以他决定选择最激烈的手段来脱离,但这不意谓何弼学需要遵遁他的意思,万一他估计错误,何弼学等于白白牺牲一条命。
「考虑什么啊?你不会相信这就是真实世界吧?楼下的连环车祸不见了耶!死了整条街的人,满地尸块、血水,现在呢?你看看、你看看,还是干干净净的一条街,这不可能吧?」何弼学站在阳台边哇哇乱叫。
本来那场连环车祸还能用巧合来解释,就这么刚好他想着有车祸就真的发生车祸,可是怎么可能在他跟殷坚上来顶楼后,底下的事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繁忙的交通、人来人往的街口,如果他看仔细一点,搞不好走来走去的那些人还会是同样一批人。
「也许,现实还是现实,而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只是幻觉?」殷坚微微拧着眉。他必须谨慎,他知道他一定要谨慎,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但何弼学却只是个平凡人,他不能让对方陪着他去冒险,尤其是……他压根不希望何弼学去冒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在乎对方的安危。
「我相信你!」何弼学给了殷坚一个灿烂笑脸,眼底的信任满溢。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但他就是无法克制自己似的无条件相信对方。
「何同学……」殷坚望着人久久不语。虽然跟记忆相违背,可是他心底有小小的声音诉说着,他们之间不该只是两个陌生人,还有好多、好多情感纠葛在他们之间。
「嘿、你知道吗?我喜欢听你叫我何同学!」何弼学扬起了一个阳光笑脸,一深一浅的酒窝印在双颊上,跟着身影在顶楼天台上消失不见。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29
***
「学长!」张正杰用力的拍了何弼学的背脊一下。这家伙太了不起了,在鬼屋里竟然能恍神?他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啊?
「……我……我们在哪?」何弼学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望了望昏暗的四周。他其实是知道自己在哪里,一栋他钦点的鬼屋里,可是为什么有一部份的记忆尖叫着说明,他刚刚其实跳楼了?跳楼?……殷坚呢?
「学长……你还好吧?不是被那个恶鬼拍了一下就吓跑了三魂七魄吧?」高晓华关心的询问。就说不要玩那个什么Square嘛!瞧,现在好了吧?何弼学失魂落魄,殷坚追出去后没消没息,留他们困在这里,外头一堆僵尸,还有比这更惨的?
「坚……坚哥呢?」何弼学呐呐的问了一句。记忆紊乱一片,前一刻他还认为CK是他女友,下一秒情人变成殷坚,虽然现在的脑袋里清楚的记得CK已死于电梯意外,但何弼学还是不由得甩甩头,心凉的发现这依旧不是他的现实,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蒋佳玲。
「坚哥他冲出去追那个恶鬼了。」回答他的正是那个应该摔断颈骨但现在怎么看都是完好如初的美女,何弼学苦笑两声,他有些明白问题出在哪了,这是他『希望』的现实,而不是他真正的现实。
「喔……那个……你们照顾自己,我去找他!」何弼学再看了蒋佳玲一眼,跟着长腿一踹,大门打开。
当你发现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时候,再恐怖的景象出现在眼前,都有一种荒谬甚至好玩的感觉。就像现在这种时刻,被困在鬼屋里,门边塞满了喃喃自语的僵尸,不仅如此,还有一只恶鬼在屋子里窜来窜去,这在当初何弼学可是破吓得半死,最后还得放出CK当召唤兽跟他PK才得以平安收场。
可是这一回,一切发生在自己的脑海里,还是混乱不正确的记忆,何弼学提不起劲去害怕,踹开门后,在灵异节目制作小组无限崇拜的目光中,慢条斯理的走出去,如果手边正好有烟,叼起来会更帅的话,他八成会这么做。
「我不想伤害你们啊……」何弼学无奈的长叹口气,手脚却不合自己言论的又槌又踢,说实在话,有种痛快感哩!
「为什么扔下我?……为……什么扔……下我?」不知是哪里伸出来一只手扯住何弼学衣领,这家伙身体一转、手一扭,惊吓的吐吐舌头,他不是故意把对方的手扯断的。
「Sorry、Sorry!我赶时间!」何弼学一边狠力的踹开那些僵尸,一边向前挤出去,当中不小心弄断不少的手手脚脚,甚至还有脑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殷坚!」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慢吞吞又罗嗦的僵尸,何弼学三步并两步的奔到殷坚身边,这家伙果然躺在地板上装死。
「喂!这又不是真的,不要躺在那里装死!」何弼学毫不客气的伸腿踢了踢殷坚的『尸体』。若在当时,他当然很紧张对方的安危,那时还不晓得他本来就没呼吸、心跳嘛!人工呼吸的下场是灵魂被吸得差点出窍,他可没那个兴趣再试一次。
「喂!照剧本,你应该要人工呼吸才对啊!」
「白痴!懒得理你!」
「不要告诉我……我们会一直困在记忆里无限回圈下去……」两人背靠背的窝在婴儿房里,有些无奈的望着天花板,如果要将他们所有的经历重新演练一遍,那他们要到哪时才会清醒过来?
「这可能就是它们的目的……」殷坚依旧万分冷静。打从一开始认定了这些不是真实世界,他就可以用很冷静、理性的旁观者心态看待一切。
他猜测他跟何弼学的身体被困在某处,最有可能是那些恶心的生物干的,只要他们一天无法清醒,他们就无法反击。这些记忆半真、半假,就像何弼学推测一样,是他们所『希望』而不是他们所体验的真实。若是信念不够坚定的人,或许就这样沉迷在自己所希望的现实里,很可惜,他跟何弼学都不是这种人,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的事,虽然痛楚,但他们勇于去面对。
「现在该怎么办?」何弼学望了殷坚一眼,不会又要跳楼吧?才二楼而已啊!摔不死人的。
「再死一次喽?」殷坚苦笑,真是诡异的对话,偏偏出现在他跟何弼学之间又显得那么正常,看来他们真的是很不平凡的一对啊!
「你觉得下一次会是什么?」何弼学咯咯笑了起来,遇到这种事还会觉得好玩、有趣的恐怕只有他一人而已。
「如果照你的记忆推测,应该是无头公主陵吧?」殷坚扬扬眉。其实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会按着何弼学的记忆走,又或者其实不是这个模式,总之,对方不正经起来,他也实在很难严肃面对啊!
「OK!下一世见!」何弼学阴笑两声,从背后抽出斧头往前一劈——!
尖叫声让恍神中的殷坚突然惊醒,Lily跟张英男两人一前一后的冲出女厕,张口结舌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看到女人的头?」殷坚摇摇头,果然如他所料,还是困在记忆里。
「坚……坚哥,你怎么知道?」分不出惊讶还是恐惧,Lily张大眼睛的瞪着殷坚,后者同样也回望着她,从来没注意过这位小姑娘其实有她独特的清纯模样,可惜她运气不好,遇上了变态的杀人犯,白白的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我未卜先知。」殷坚低声的笑了笑,意外的温柔。能在记忆的幻觉里再见她一面也好,他能理解何弼学心底的渴望,这些朋友们、这些年轻又美好的生命,比什么都值得珍惜,他相信在何弼学开朗的外貌下,一定不只一次希望时间能倒转,希望能回到过去,希望他那些朋友们能一直平安的活着,陪在他身旁。
「走吧!去找你的老板,他应该要撞鬼了!」殷坚燃起一根烟,奇妙的缘份就从这里开始的呀!
手支着下巴,何弼学歪歪斜斜坐在沙发上,看着冤魂不散的陈泰之扒在他脚边,这恶心的死老头,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为……什么……不肯……认我?」陈泰之紧紧的捉着何弼学的脚踝。
当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之后,赫然发现被捏得快断的脚踝果然不会痛,真是悲凉的证实了自己还困在幻觉里,他没有磕药的习惯啊!现在是要怎样才会清醒啦?
「老先生……我不是你的什么无头公主转世啊!你认错人了……」何弼学好声好气的解释,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现在是要杀你还是杀他?」站在门边的殷坚歪着头询问,身后的张正杰他们吓得目瞪门呆,不晓得是被这景象吓坏还是因为殷坚那段话。
「拜托……杀了我……」
***
不断的自记忆幻觉里跳跃,殷坚不知该如何表述这种感受,无预警的插入这段记忆,再强硬的用自裁的手段脱离,也许何弼学习惯性的跳跃思维接受得了这种思考方式,但他有着自己变得支离破碎的错觉。
每一段记忆里都跟原始的版本不太相同,也因为如此殷坚跟何弼学才能轻松的分辨出真伪。该死的CK仍然活着、只剩一团皮囊的高晓华谈笑风生、蒋佳玲躲过摔下楼惨死的命运、Lily男人运变得极好嫁进豪门,甚至连喵这个女学生都挽着男友出现在他们面前。
也许真的有人在玩弄他们的记忆,打算藉此将他们困在幻觉里无法清醒,但殷坚必须承认,这个方法真的够残忍、够让人无法抵御,一方面他跟何弼学都想早一步离开这个回圈,另一方面心底却有小小的声音在催眠,再一眼、再看这些朋友们一眼,就算不是真的,但能看他们活得好好的、活得快快乐乐,这个渴望让他们明知是幻觉都不得不一段一段认命去经历。
「也许……是我们自己不想清醒……」何弼学窝在沙发上苦笑。在这段记忆里,他们解决了管彤的事件,现在那只公狐狸正风骚的在镜头前卖弄,反正凡人的摄影机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因为在这里可以弥补现实中的缺憾?」殷坚坐在他身旁,伸手揉了揉何弼学凌乱的头发。
他们太了解彼此,虽然殷坚看上去对任何事都冷淡、不在乎,可是实际上,他极度珍惜这些他仅有的友情,原本像被摒弃在尘世之外的人,意外的因为何弼学的关系被拖进世界里,空虚、贫乏的生命中瞬间冒出了许多热情、有趣的事迹,当那此不幸降临在那群朋友身上时,他其实十分自责,他比任何人更有能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失去生命。
另一方面,何弼学一直都像这群人当中的核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所有人总是不自觉地绕着他打转,他也习惯的将所有责任扛在肩上,就连殷坚的安危他都关心不已,虽然只是个平凡人,但在他可爱外貌的伪装下,其实是坚毅、强韧的个性,他多么希望这些不只是幻觉而已,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尽一切努力救回所有认识的人,生命不该以这种方式消逝。
「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赶快过到下个记忆片段。」何弼学深吸口气后挥个两拳,自己替自己加油打气。
「阿学,你如果撑不下去,不要逞强!」殷坚按下他的手,虽然两人处在幻觉中一切都不是真的,但他就是知道对方是在硬撑,何弼学肯定有些地方不对劲了,只是死鸭子嘴硬不肯开口而已。
「我还OK,你该问问你自己!有哪个男人会说自己不行的?」何弼学一脸欠揍样的哼哼两声,殷坚眉一扬,反手就从他后脑袋刮了下去。
「这回要用什么方法结束生命?」
「喂!没有人连死都要耍花招的,给我正经点!」
***
「坚哥?」张正杰干涩的嗓音自远方传来,殷坚茫然的望着他。四周飘散着干干冷冷的气息,昏暗的长廊,来来往往面无表情的陌生人,一股莫名的痛楚纠结在心口。
「学……学长的亲人都不在台湾,如果……如果你觉得太难受,那还是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张正杰最后哽咽得无法再继续。一旁的管彤拍了拍殷坚肩膀支持,他可以陪着他面对这一切,身为女性的殷琳则坚强的握了握丛云及张英男冰凉的手,也许还有奇迹。
这不是何弼学的记忆,在他的记忆中绝不可能出现这一段,殷坚发觉自己无可抑制的微微发着颤,这不仅仅是他最不愿想起的过去,这根本是恶梦,一个循环了无数次几乎让他崩溃的恶梦。
「小侄子?」殷琳关心的轻触他手臂,殷坚遭电击似的闪过一旁,随后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的长长呼出口气。没想到那段过程影响他这么深,就连明知是假的也能让他失控至此。
「我没事……」殷坚深吸了几口气,硬是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推门进去。
「你们可能要有心理准备……并不是太……好看。」法医找了找号码牌,在冷冻柜前站定。
管彤靠向殷坚,他预计后者会需要他的支持,但意外的是殷坚却冷静如常,沉默的等待着法医将冷冻柜拉开。
冷森的寒气窜出,殷坚眼前的色彩有一瞬间完全退去,跟着又渲染似的恢复,殷坚苦笑,他果然还是没想象中的坚强。
法医摇摇头,对于年轻生命的消失,他永远抱持着同情,伸手拉开装尸袋的拉链,里头躺着身上布满刀伤,大量失血后异常惨白的何弼学。
「殷坚……」面对一直不言不语的殷坚,管彤担忧的叫唤一声,后者仅仅是皱皱眉,凑在何弼学身边仔细打量着。
「何同学……别装死!」殷坚凑在何弼学耳边冷淡的说着,管彤跟法医同情不已的对看一眼,许多人都有这种不愿接受事实的反应,他们并不责怪殷坚。
突然间,死寂的停尸间传出不协调的喷嚏声,法医跟管彤两人张口结舌的瞪着从装尸袋中挣扎着坐起来的何弼学。
「God!这在干嘛啊?好冷……咦?我的衣服咧?」
「喂!殷坚!你最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裹着毛毯,何弼学无视其它人惊恐的眼神,大步大步的追问着殷坚。
这肯定不是他的记忆片段,废话!谁会这么不幸的『记得』自己死成这副德性?没有心跳、呼吸这就算了,反正殷坚每天都是这样过活的,但是浑身都是深可见骨的刀伤,眼睛睁大点眼珠子还会掉出来,他妈的这是在开玩笑吗?
「你不要管,往下一个记忆跨越就对了。」殷坚不愿正面回答。他该怎么回答?因为我的失败,所以你死了一回又一回?还是要说,嘿!不好意思,你命中注定就该死这凄惨,是我不愿接受事实的一次又一次让时间倒回,将你硬是从阴间拉回来?不管哪个答案,殷坚都说不出口,这是他的恶梦,恶梦没必要跟别人分享。
「殷坚!」何弼学强势的将人拉住。他才是那个死得像破布一样的人,总有资格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让你知道这段过去,我很抱歉!你本来不该知道这些事情!因为这些根本『不曾』发生过!」殷坚甩脱何弼学。后者噢的一声惊叫,就说动作不能太大,太大眼珠子会飞掉啊!
「在你这段记忆里,我死了很多次?」换穿上借来的衣裤,何弼学尽量想办法遮掩身上的伤口。鲜血流干,肤色灰白得可怕,深可见骨的刀伤伤口,以这种模样在大街上东逛西逛,即使何弼学的五官仍旧纯良可爱,只怕还是会吓死其它路人。
「嗯。」殷坚静静的应了一句。明知道只是幻觉,这段记忆对他而言仍然沉重,虽然何弼学活跳跳的在他身边蹭来蹦去,但是那个残破的模样,再次勾起了当初认尸的那段感觉,心里头空空洞洞的令他浑身不对劲。
「嘿……你撑了很久?」何弼学拉住殷坚,语气温柔充满关心。他相信殷坚一定咬着牙力挽狂澜,事实上他也成功了,否则自己不会仍然活得好好的。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撑下去……可是……我差不多崩溃的想跟你同归于尽,我甚至准备亲手杀了你……」殷坚苦笑。何弼学突然一把抱着他,流尽鲜血的身体却不冰冷,也许,这是殷坚拥有的最温暖、最珍贵的情人。
「谢谢。」何弼学低低的说了一句,这一句也是殷坚哽咽在心底的话。表面上,是能力高强的殷坚在保护着何弼学,可是在最私密柔软的内心,是何弼学在保护着殷坚。
「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本来就不是活人,我也已经死掉了,现在该怎么往下个记忆迈进?」思维跳跃的厉害,何弼学的情绪也快速转换的可怕。
「我大约已经掌握了怎么转换记忆片段了,只要静下心来冥思,不需要用到『自杀』这么强烈的手段就可以跳过去。」殷坚简单的解释,其实前几次他早想告诉何弼学,可是后者似乎玩得很过瘾,千奇百怪的诡异想法不断冒出来,给他足够的时间,搞不好何弼学可以玩出一百种不同的死法。
「喔?只要静下心?好啊!我们去找副棺材来躺躺,这才是生同寝、死同穴的最高境界啊!」
「何同学……你能不能不要老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小学你的朋友摔下楼了!」何士玮焦急的嗓音突然传来,何弼学眨了眨眼愣了一下,瞪着身旁那人忍不住泛红眼眶。前一次看见何士玮,他像个植物人似的躺在医院里,生灵已经让固伦和静公主吞食了,而身躯最后甚至还让殷司夺走,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了自己,介入了自己的生活圈,也许何士玮就不会遭遇到这些事,一想至此,何弼学内疚得又是一阵鼻酸。
「哥!」何弼学紧紧拥着对方,他好想念、好想念何士玮。
「小学……怎么了?你的朋友跟着那个女人跳下楼了啊!」何士玮轻拍了拍何弼学的背脊,一直都知道这个小堂弟有些黏人,但像这样激动的表现还是让他很惊讶,活像两人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似。
「能再见到你真好。」何弼学在放手前,再次拥了拥何士玮,这是他的真心话,记忆中的何士玮永远那么美好。
碰的一声重物残忍的撞击在金属物上,奔下楼的何弼学悲凄的忍不住想为自己车子再度掬一把同情泪,不管经过多少次,他还是很心疼他的车、他的钱。才刚跑下楼,果然碰上同样也跳跃到这段记忆中的殷坚,还有砸在他车顶上的CK,情敌见面份外眼红,不意外的大眼瞪小眼。
「嗨……阿学。」CK眨了眨假睫毛,艳红的薄唇泛起漂亮的弯勾,也许是些微扭曲的记忆吧?何弼学竟然觉得就连死去多时僵尸化的CK都显得可爱漂亮。
「嗨!CK!」何弼学本能反应的打招呼,说完后注意力便摆回殷坚身上。
这段日子历练后,何弼学对于鬼灵妖怪不再那么害怕了,人因为无知才觉得恐惧,了解每个事件背后的故事,害怕的情绪往往会转变成同情或愤怒,何弼学正是如此,现在的他再面对CK,他只记得这位前女友的种种美好,为她的突然逝去感到难过,再也不会想起她可怕的死相和变态的执着。
「见到何士玮了?」瞧见何弼学的眼眶微红,殷坚微笑的询问,他知道在前者心里,那位年轻又善良的堂哥占有不轻的份量,他想骗谁呢?就连他自己都很想念何士玮这个朋友。
「嗯!这段记忆还满让人珍惜的。」何弼学漾起一个灿烂笑容,热情的向一头雾水的CK挥挥手,拉着殷坚转身离开。
「虽然一直困在记忆里满烦的,可是某些片段能重温、重温也挺不错的!」
「不要太沉迷啊!我们必须赶快清醒!」
睫毛快速的颤动着,殷坚睁开眼睛,并不意外的又来到另一段记忆里。
「这位也是殷先生,是个天师呢!帅成这样跟他的职业很不相衬吧?」身旁是严丽的轻笑声,殷坚意识到自己站在一间成果非常辉煌、丰硕的古董店里,而眼前的那个平凡、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他就算再魂飞魄散一次也不可能忘记,该死又老是不死的殷司。
「很高兴认识你。」
殷司大方的伸出手与孤疑的殷坚相握,那力道、感受别有一番涵意,殷坚忍不住皱起俊眉,就在此时,一阵讨人厌的嗓音硬是钻进殷坚的脑海里。
「终于找到你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0
***
「你一定在怀疑,我究竟是你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休息室里,殷司悠闲的倒了一杯咖啡。很难想象在他平凡、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外貌下,竟然是位灵魂跨越了数百年的老鬼,脑袋中的经验、智慧高得根本不是道术半桶水的殷坚可相比拟。
「你会这么说就证明你也被困在这里。」殷坚冷哼。虽然不怎么明白,为什么被困在幻觉里的人都会搅和在一起,但不管是真实还是幻觉,他对殷司永远保持高度的敌意。
「我没你这么失败,小鬼……」殷司轻啜了一口咖啡,眼角眉梢上挂着讥讽的笑意,殷坚不得不承认,他们殷家人说话那种刻薄风凉的语气真的是挺欠揍。
看着殷坚仍然戒备但不是太理解的神情,殷司不由得摇头,这家伙空有天资,却不够勤奋学习,殷家的道术若在殷坚这代失传,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讶异。
「这叫他心通,我可以进到你的意识界里与你对话,事实上,你已经本能的这么做了,否则你不会一次次的进入何弼学的意识界里……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幻境就像网路世界一样,把所有人连结在一起?」殷司扬了扬眉,殷坚有种拧断他脖子的冲动,就连在幻觉里都一样自傲得令人反感。
不过他随即冷静下来,这点让殷司惊奇的赞赏,殷坚有着超乎他年龄的成熟、坚毅,有时会觉得他太过冷漠,对事事都提不劲去关心,胆正是这种不动如山的个性使然,才让他就连魂飞魄散了,还能不当一回事的将自己一点一滴拼凑回来。
「你想做什么?」轮到殷坚扬扬俊眉。他相信对方没那么好心肠特地进来关心,也没那么无聊,特地进来嘲笑他。
「来帮助你,帮助我自己。」殷司挂起一副诚恳的笑脸,他相信殷坚够聪明,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自从殷坚成功的夺回身躯之后,殷司接近八成的灵力全都让殷坚一并抢走,可惜前者还不擅使用,甚至还苦于灵力过度开发后,造成他对生灵的强烈渴求。
一开始,殷司还觉得是件好事,算是给殷坚一个教训,伤害他的固伦和静公主的人都不可以有好下场,就让殷坚因为渴求生灵慢慢逼疯他自己。可是渐渐的发现不对劲,虽然殷司仍保有他绝大多数的经验、智慧,可是失去灵力后,他不能挪用玉器的力量来医治固伦和静公主,更别论凑齐后该如何驱动创世女神,让他们跨进西方极乐世界去寻找永生。
「废话少说,我在听。」殷坚果然如同殷司所想的聪明,在遇到强大的敌人之后,他不介意去联合次要敌人去取得第一场胜利。
「首先,你要了解那些在暗地里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我跟吴进研究了一会儿,猜测它们可能是,一种在暗黑中的生物,只是在山海经上无法考证,我们只能依着它们的习性做出如此推论。」殷司严肃的讲解,在这一瞬间,他倒是真的挺像殷家的祖先,正在谆谆敦诲后生晚辈,而殷坚虽然仍摆出一副戒备、不信任的神情,他还是一字一句的听进耳朵里。
「你们其实已经被困了快两个星期,在这两个星期中,本市沦陷的面积更大,我们几乎快退到邻县了。」殷司沉声说着,神情、语气里隐隐约约的流露出气愤,这让殷坚不禁有些好奇,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会悲天悯人的个性,他不相信殷司会因为那个什么鬼占领全市、杀光所有人类而难过。
「不必用那种狐疑的眼神看我,我之所以愿意跟殷琳合作救你,主要是因为创世女神像还留在本市,而现在我仅剩的力量,是无法安全的将她运出来,另外一方面,玉葫芦还挂在你的脖子上,如果这个不取回来,就算有玉器、女神像,我还是无法带固伦和静公主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殷司诚实的回答,毫不掩饰他语气中的掠夺本性。
他之所以选择帮助殷坚他们,全是为了他自己跟固伦和静公主而已,就算帮助了殷坚,也不代表他未来不会背叛他,简单明了的直接,因为面对的是殷坚,他相信他不必费心神去编出一套说法,因为对方也不会相信。
「嗯!这理由我接受。」果然不出殷司所料,殷坚仅仅只是耸耸肩、点点头,完全不在意对方这话背后的深远意义。
「跟你说话就是这么令人开心。」殷司笑了起来,平凡的容貌里散发出睿智的光芒。虽然理念不同调,但他依旧喜欢跟直来直往的殷家两姑侄来往,比起那些思想老旧的活化石们,殷家这两姑侄懂得变通的个性,才有可能让这不朽的道术一直流传下去。
「你知道吗?我一直非常欣赏你,既然你已经得去我大半的灵力,不如就直接拜我为师,我将殷家所有的道术全部传授给你,包括一些根本没写在古籍上的禁咒,如何?」殷司提议。即使彼此立场不同,但他骨子里还是有种想将自己所写下的咒术传承下去的念头,可惜殷坚仅仅只是冷哼两声并不买帐。
「你还是先烦恼要怎么把我弄出去吧!」
「要把你弄出来简单,我既然能用他心通找到你,自然就可以推算出你肉身的位置,麻烦就在于我该怎么找到另外一个……」殷司皱起眉,煞有其事的伸手掐了掐指。
「找另外一个?」殷坚跟着皱起俊眉,他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另外一人』是谁,只是他不相信殷司会这么好心眼,买一送一的顺便救出何弼学。
「当然不是因为我突然善心大发,只不过是买个保险罢了,你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把你救出来之后,天知道你会不会来个恩将仇报,一招五雷轰顶把我打得魂飞魄散。」殷司边说边笑,那语气明显的说着,就算殷坚真的这么干,他也不担心,凭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威胁自己。
「别忘了,我会的不只五雷轰顶。」殷坚冷冷的扬扬眉提醒,是谁将固伦和静公主烧得像块黑炭?殷司不会是那种刚结了痂就忘了痛的人吧?
「是的,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替自己买份保险。」殷司依旧是胜券在握的欠揍笑脸。殷坚虽然道术不精,可是本身天资奇高,再加上得了自己近八成的灵力,如果豁出去蛮干,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何同学是你的保险?」殷坚哼哼两声。他当然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牵制殷坚最好的方法就是何弼学,他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反正他也不会死,但是不能不忌惮何弼学是不是会挂,如果殷司以何弼学做人质,殷坚自己就不能使出天打雷劈这类瞬杀无赦的招式。
「没想到你这么无耻哩!你才应该叫阴险……」殷坚冷笑,殷司扬扬眉并不受激。
「你该烧香拜佛保佑我尽快找到何弼学,你不会死,他却不可能长命百岁!」
***
不同于前几次顺利跨越记忆,这一次何弼学迷失在白茫茫的一片虚无中,他下意识的不愿记起任何有关殷司的回忆,那意味着何士玮的死亡、殷坚的魂飞魄散。
白茫茫的一片,何弼学伸手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勉勉强强瞧清楚自己的五指,再往前一些,就像陷入什么浓稠的白色乳状物里,甚至还有些冰凉的触感,何弼学分不清楚这是真实的感受,还是他单方面的幻觉。
用力的眨了两回眼睛,这一次影像更加模糊了,就好像原本离你还有一段手臂长的距离的白色乳状物,哗啦一声全都涌到你眼前,就连睁开眼睛都显得吃力。
何弼学心一惊,张口想叫,那些白色乳状物四面八方的向他涌来,淹没了他的口鼻,令人作隐的腥臭味让他巴不得从此断了嗅觉神经,本能的想避,眼睛一闭那些白色乳状物似乎又退回手臂长的距离外,不断的睁闭眼,何弼学一颗心跳,他有种游走在清醒、幻觉两个世界的感觉,只是这两个世界又莫名其妙的重叠。
「殷坚——!」分不清是在自己心里、还是真的张开了口尖叫,何弼学只记得向自己最信任的那人求救。
***
「阿学!」因为殷坚突然的波动情绪,殷司身前的那杯咖啡突然应声而裂,后者仅仅是挑了挑眉,并不太感意外的回望着殷坚。
「你能用他心通找到阿学吗?我担心他出事了!」殷坚表面上冷静依旧,可是语气间隐隐约约可以听出他的焦急。
「这问题你该反问你自己,如果你能感应到他出事了,为什么你不能用他心通到他的意识界?殷坚,集中精神!」殷司低喝暍一声,殷坚果然静下心来,如果他能一次次找到何弼学,没理由这次会失败。
这又是墨非定律又一次发功,当你愈想达成某件事时,你就愈容易搞砸它。当殷坚还不懂何谓他心通之前,他已经本能的一次次使用,借由这种方式连结到何弼学的意识界,两人无风无浪的携手跨越每个记忆片段,而现在他却接触不到对方,愈是接触不到何弼学,他就愈急,愈急,心就愈乱,简直是恶性循环。
「关心则乱这句不是什么好话,你如果很想何弼学死,就继续这样下去好了。」殷司在一旁事不关己的说着风凉话,殷坚冷泠的瞪了他一眼,下一瞬间立即定神,细长的睫毛颤动着,侧着头似乎在倾听什么,前者则若有深意的笑了笑,年轻人就是受不得激呀!
***
白色乳状物,腥臭的气味,何弼学的现实跟幻觉重叠在一起,就好像恶梦醒来还是恶梦一样,想挣脱却无从挣脱,生理、精神上同时虚耗,何弼学有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溺毙的无力感。
又一波白色乳状物涌来,何弼学只能任由自己被淹没,原本前几次的慌乱,这一次却被一种安心的平稳取代,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引导着他离开这里,何弼学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再次睁开那双大眼睛时,他四周的景物又是一变……
张正杰他们全都好奇的盯着何弼学,太平洋会议室里亮着紧急照明灯,灰灰蓝蓝的灯光映得每个人都诡异万分。
「我……我到下一个记忆了吗?」何弼学疑惑的询问,更重要的是,他找不到殷坚,心底警铃狂响,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学长,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是来陪你熬通宵的耶!都说不可以睡着了,结果你自己在恍神,到时出现什么怪物,我看你怎么收拾?」张正杰没好气。
何弼学仍是茫然的望着他,印象中张正杰从来不曾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或许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这位学弟,偶而能反驳自己的意见,这样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幸,不过物以类聚,张正杰本身也不是什么安份角色,他有任何天马行空的狂想,通常会认真执行的便是张正杰。
「是啊……不可以胡思乱想,不然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何弼学喃喃自语,这跟他遭遇的状况很类似不是吗?幻觉跟真实仅在一线之间,讽刺的是,幻觉中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真实,真实里却像是幻觉。
「学长,你不要紧吧?气色很差啊!」丛云微微笑,关心的询问,何弼学感伤的望了她一眼,很想念这位半人半狐的美女,希望她修行顺利,只是他们的世界愈来愈遥远,恐怕有生之年都不会再相见了。
「我没事……」何弼学苦笑,虽然这是他的记忆,一切只是幻觉,理论上他应该很安全才对,但是他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微微的发着抖,那种由内而外的发冷打颤,这绝对不是一句『没事』就可以搪塞过去,只不过面对这些记忆中的好友们,抱怨、诉苦似乎也无济于事。
「哎呀……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再聊下去都快没艳遇可讲了。」张正杰呵呵笑着,这家伙还在臭屁着自己的情史,何弼学白了他一眼,不管是现实还是幻觉,张正杰这混蛋仍是不改色胚本性。
「坚哥应该快来了吧?降妖除魔是他的正职啊!」何弼学悠闲的应了一句。在这段记忆里最大的改变正是,不再为那胡想乱想产生的幻觉吓得鸡飞狗跳,何弼学经历太多事了,早些时候还可能因为不了解而感到恐惧,现在的他变成非常称职的灵异节目制作,天塌下来只怕他也能冷眼旁观了。
「哇塞!学长……你通灵了吗?」在其它人的惊疑声中,殷坚跟殷司两人推开会议室大门进来。
何弼学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随后二话不说的将殷坚拉到一边,护卫似的挡在他身前,两人身形差不多,说实在话,他没能遮挡掉多少殷司的视线。
「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何弼学压低音量质问,这段记忆中不该有殷司吧?见鬼了这老家伙怎么阴魂不散?
「殷司是来帮忙的,他能够找到我们的身体究竟在哪里,如果能清醒,一切就好办了。」殷坚一样也压低音量回答。这若在往常,那群多事的制作小组肯定会拉长耳朵围在一旁偷听,在这里,所有人对他们这种小声的交头接耳视而不见,果然现实跟幻觉有很大的分别。
「你脑残啊?他如果找得到我们的身体在哪里,还不直接毙了你?别忘了你把他的女友烧得跟块焦炭似。」何弼学凶狠的瞪着殷坚,这家伙神经断线了吗?竟然跟自己的仇人搅和在一起。
「他暂时还需要我的帮助,除了玉葫芦之外,他的那尊创世女神像并没有运出去,所以还藏在本市的某个角落里,如果不把这些东西凑齐,他没办法带固伦和静公主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寻找永生。」殷坚自信的回答,他当然知道殷司心怀不轨,只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再世为人的不只固伦和静公主一人,如果他有机会……
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的不只殷坚,何弼学舔舔嘴唇,脑袋里一左一右的在拉扯。一方面觉得伺机抢劫是不对的,虽然他也有小奸小恶的念头,但还没那个胆子真的去犯法,但另一方面又觉得,殷司跟固伦和静公主根本不是好人,把那什么玉器、长生石还有创世女神像抢过来,这叫做替天行道吧?
觑着何弼学阴晴不定的表情,殷坚马上就猜想到他脑袋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没好气的伸手一敲,连被困在幻觉里他都能恍神,真不愧是何弼学。
「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别多事!」殷坚俊眉一拧,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个随时都会送掉小命的平凡人,安全的带离开这回圈似的幻觉。
「你才不要多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再魂飞魄散一次……」
「既然已经找到何同学,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清醒?」殷坚将所有人『请』出会议室外,反正不是真的,不用顾虑到那些人的心情。
「事实上……何弼学你曾经清醒过来,对吧?就在不久前?」殷司疑惑的望着何弼学,它不可能感应有误,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察觉到何弼学的思绪波动得异常厉害,就那么一下子,他便可以清楚的描绘出何弼学的身体可能在哪里。
只是有些地方他始终不明白,殷坚的灵力本来就高过何弼学,再加上吸收了他将近八成的灵力,可能天地间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厉害,这样的殷坚还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清醒,凭什么何弼学可以?
「你究竟是什么人?」殷司牢牢的盯着何弼学,他开始怀疑对方也来头不小,这反而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殷坚身边,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所有事情早在一开始便安排好了,谁都跳不脱命运的掌控。
「他只是个平凡人,充其量不过就是个雷达般神准的灵媒。」殷坚拦到何弼学身前,天晓得殷司这个老不死的会干出什么事,没想到就连被困在幻觉里都要跟殷司这家伙玩谍对谍。
「只是雷达吗?他已经厉害到像间谍卫星了吧?」殷司表情一变,又像没事人一样的笑了起来,他确实对何弼学还有所怀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撕破睑。
「间谍卫星?嗯……这形容词很贴切。」殷坚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他也没有天真的相信殷司那老家伙会买他的帐,总之大家走一步、算一步。
「喂!我是人!我就站在这里,你们两个混帐不要无视我!」
正当何弼学还想再争论几句时,殷司突然凭空消失了,前者先是讶然,随后有些理解似的望着殷坚,对方肯定的点点头,殷司一定是确认了他们的肉身所在,现在正想办法要救醒他们。
「嘿……殷司说你自己清醒过一阵子,外面的世界变得怎么样?殷司说我们被困了将近两个星期……」察觉何弼学的脸色过份苍白,殷坚担心这是由于殷司强行用他心通闯入何弼学意识里的副作用,又或者是何弼学单纯的生理性讨厌殷司,不管怎样,他尝试着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我没看到外面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又回想起那充满腥臭气味的白色乳状物,何弼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
「好……好冷……心……心脏好痛……殷坚!」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恐惧?何弼学倒吸一口冷气,心脏的强烈抽痛让他瞬间视线模糊一片。
站在他身旁的殷坚,也让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吓不已,虽然明知被困在幻觉里过久绝不是好事,但状况恶化至此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有理由相信,外面的世界肯定有极大的变动,而这个变动危及到何弼学的安危了。
「该死……」殷坚焦急的扶着何弼学。他知道殷司已经离开幻觉,并且在想办法救醒他们,但现在的状况是,万一他跟何弼学的肉身并不在一起,殷司一次只能找到一个人,若先找到何弼学,那他还放心些,但万一先离开幻觉的是自己,那何弼学该怎么办?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这个笨蛋一个人孤伶伶的困在这里。
「嘿……我没事……」何弼学勉强挤出个比哭还凄惨的笑脸,苍白的面孔在在说明他的情况真的极差。殷坚咬咬牙,他知道何弼学不是什么需要人保护的弱小动物,甚至,你管束他太多,他还会不高兴,只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殷坚很难不在意对方,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又自身难保无能为力,愈想就愈气恼。
「阿学……」这回轮到殷坚倒吸一口冷空气,何弼学吃惊又担忧的望着他,如果连殷坚也遇到危险,那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显然,情况还没糟到这一步,殷坚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嗖的一声人影就消失不见。何弼学先是一愣,随后微微长叹松了一口气,看情形像是殷司找到人了,并且顺利的把殷坚拖出幻觉。
「只剩下我一人了啊……」何弼学捂着胸口,心脏部份还隐隐抽痛着,茫然的望了望四周,轻轻嗤的一声苦笑着。
***
咕噜、咕噜的水声弥漫,殷坚猛然的睁开眼睛,白色乳状物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腥臭味强势的从他身上各处的毛细孔里硬钻进去。
「殷坚!」沉稳镇定的嗓音传来,一只手臂突破白色乳状物插了进来,牢牢的抓住殷坚的手臂,片刻不停留的将人拖了出去。
虽然根本不需要呼吸,但殷坚反射性的呛了几口咳了起来,身旁那个高挺的年轻男子则拍了拍他的背脊,帮助他站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殷坚觉得天旋地转,不晓得是因为脱离了幻觉的虚弱感,还是因为眼前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怎么?不认得我了?」殷司笑了起来,用着何士玮那张充满阳光、朝气的脸孔,竟然让人感到有几分温暖。
「这里是哪里?」看了殷司一眼之后栘开视线,现在不是时候跟他争执,殷坚面色有些泛青的望着四周。放眼所见全是乳白色的『囊』,离地约略十来公分的垂吊在天花仮下,其中一个『囊』已经破损,流了一地白色乳状物,当中还有一只像是放大数百倍的蛆正在蠕动着,即便是身经百战、天塌不惊的殷坚,看着那条超乎正常比例的蛆,也不由得感到恶心,打了一记冷颤。
「这里是电视台斜对面的大楼,那些囊荚是幼魆的保护物,你不是亲眼见过?不难想象它们的幼时长成啥样吧?」殷司皮笑肉不笑,听起来一点都不幽默。
「我没想过我的人生会丰富成这样,不要以为放大数百倍之后,虫就能变成妖怪!又不是在拍异形?……所以说,我讨厌科幻片!」殷坚绷紧一张俊脸,长腿狠狠一踏,噗吱一声,那只正在蠕动中的巨蛆,就让他踩得肚破肠流,墨绿色的不明液体混合白色乳状物后,显得更加恶心。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0
***
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抽痛一次,何弼学倚在墙角大口、大口喘气,他不清楚他的肉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如果再不赶快清醒,他可能永远被困在这里。
大眼睛一眨,一瞬间大量的白色乳状物朝他涌来,何弼学惊讶的猛吸一口气,虽然那气味很恶心,但白色乳状物意谓着现实世界,何弼学不由得兴奋起来。
「Come on、Come
on……不要紧张!你可以自行脱困,呵……如果你能自行脱困,到时候就能去取笑殷坚了……」何弼学再次陷入习惯性的喃喃自语,神奇的是竟然真的让他冷静下来,深呼吸几口气之后,闭上眼沉淀思绪,他有种无法解释的感觉,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后,他肯定能离开这里,再次回到现实。
细长的睫毛颤动,缓慢的睁开眼睛,白色乳状物四面八方涌向他,腥臭味毫不留情的渗进他身体里。何弼学五指握拳,用力,强自镇定的面对这白茫茫一片,他经历过一次了,没道理第二次还像个爱哭的小鬼似的吓得吱吱乱叫,虽然仍旧弄不清楚为什么现实会变成这样,但何弼学不再像前一次那样惊慌。
只是这份泠静维持不了两秒,一只巨蛆在白色乳状物中快速游动,跟着在不知道是头还是尾的部份冒出细小、颤动的息肉,嗖的一声窜到何弼学胸口猛力一撞,剧烈的痛楚自心脏部位传来,何弼学咯的一声,仅剩不多的气体被挤压出肺叶。
眼看着它游远,不知是头是尾的部位快速摆动,何弼学知道它一定会回头再撞过来,不用多久它就会钻进他身体里,无可抑制的恐惧窜升,何弼学不能自己地拚命挣扎,他不想死在这里,尤其是这种恶心的死法。
伸长的四肢似乎碰到了尽头,何弼学恐惧感再次跃升,他被包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他跟那个恶心的生物被关在同一个窄小的空间里?
「不!」何弼学死命的挣扎,挥动双手想将那只巨蛆拍远点,悲惨的是,这种行为似乎更加激怒对方,那只巨蛆再次凶很的撞向何弼学。
眼看它就要撞破何弼学的胸腔,突然有只手臂撕裂了白色乳状物抓向那只巨蛆,细尖的指甲深深掐进它身躯里,有一瞬间,何弼学有种听见它在尖叫的错觉,来不及反应,另一只手臂再次伸进来拉住何弼学,终于将他从死亡边缘拖回来……
第二章
微弱的嘶嘶声颤抖着,光从那声嘶力竭的挣扎,不难想象面临着怎样的生死关头,为了生存下去而奋战。
何弼学猛吸几口气后狂咳着,每一次心跳依旧让他疼痛万分,捂着胸口吃力的爬了起来。茫然的眨了眨眼,有些分不清楚现实或幻觉般的瞪着身前那个女人,手工精细华丽的旗装,胸前一大串一百零八颗的珍珠,还有那颗刺眼的翠绿色宝石,何弼学倒吸一口气,他认得这身装扮,只是他不认得这个女人,她……应该算是女人吧?
虽然是—身华丽的大清格格的装扮,脚上踏着的也是她始终坚持的旗鞋,但这女人浑身上下全包裹在纱布内,独独露出那双毫无生气、灰蒙的大眼,读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僵硬、冰冷的像一具活死人。
尖细的指甲穿透纱布,深深的扎进那只巨蛆身体里,弄得它嘶嘶的尖叫着扭动身体,指甲戳出的伤口中流出墨绿色的不明液体,最后悲惨的让她硬生生掐断,肚破肠流的染绿了裹覆着她的纱布。
「你……」何弼学想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一阵干哑,浓浓的腥臭味弥漫,景色有些不一样,但他仍能认出这里是电视台大厅,只是现在这里挂满了那种白白的、薄薄的囊,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每个囊里都有一个人,还有一只恶心的巨蛆。
那名女子仅仅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跟着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走,何弼学一颗心跌进谷底,她绝对是那个就连被烧成黑炭都还消灭不掉的鬼格格——固伦和静公主。
伸展、伸展四肢,殷坚微微的皱起俊眉,他可以清楚的检视出自己的状态并不好,肌肉莫名的酸痛,就好像身体随时处在紧绷状态中。
***
「你说我们已经失踪了两星期?」殷坚狐疑的瞪着殷司,那种感觉不怎么好受。何士玮的模样太正直、天真,骨子里是殷司这条老狐狸,披着那种外貌,未来肯定会掀起更多风暴。
「那个囊荚不仅能保护幼魆,另一方面也能维持祭品的基本状态,吃东西总是会挑新鲜的嘛!」殷司低声笑着,伸手指了指四周的囊荚,某几个异常涨大,看情形里面的人已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独剩那个成年的魆,正等待时机破荚而出。
「该死……」殷坚俊脸铁青。他面对失败的EQ其实有点低,每回栽了筋斗之后他就特别暴燥,这一次也不例外。
「你别忙着发火,你好手好脚的没事,可能是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活人,幼魆没兴趣吃你,何弼学可没那么好命了,生猛活蹦的大约很可口……」殷司的话还没说完,火光一盛,殷坚的猛鹫一飞冲天,直奔电视台的方向。
***
「喂!鬼格格。」跟在固伦和静公主身后,何弼学一拐一拐的走着,不急不徐的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天晓得她疯起来会干些什么?
固伦和静公主灰蒙的眼珠狠狠的以眼角余光厉了他一眼,脚步仍不停歇的继续往前,在天黑之前他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鬼格格……」撇撇嘴,一跳一跳的快步追上,何弼学这人就是闲不住,就算彼此之间谈不上有交情,被无视的感觉还是很不爽。
突然间,一声尖啸,冒着金光全身泛着火焰的猛鹫朝着固伦和静公主冲去,后者即使浑身让纱布裹覆着,依旧能猜测出她脸色肯定一变,尖锐的指甲一张一曲,大有一抓将那只猛鹫击杀的气势。
「殷坚!」何弼学认出那只猛鹫,欣喜的朝它的方向奔去,果不其然,高挺俊朗的熟悉身影就出现在大门边。
「和静!」同一时间,殷司甩出一张符纸,黑雾扑向猛鹫将它吞灭,关心的急掠至固伦和静公主身边。
两人交错的那一瞬,何弼学张口结舌的瞪着他,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关心神情,只是那双温和的眼睛,如今充满睿智及无法理解的情绪,牢牢的在固伦和静公主身上流连。
「哥……」何弼学呐呐的开口叫唤。殷司先是一愣,跟着微微一笑。
「很可惜,我不是!嗯,对了,好久不见!」殷司望了望渐渐转为橘红色的天空,太阳快下山了,他们耗去太多时间找寻殷坚跟何弼学,这点超过他的计算。
「既然你们俩人都清醒了,那我们快走吧!不然等天一黑,就算大罗天仙也插翅难飞了。」
「嗯,你们的车停哪?」殷坚点点头同意。他相信殷司的说法,整个城市都沦陷了,从他们刚刚赶过来时,八线道的马路上纷乱的停着无人驾驶的车子,满地的垃圾、纸屑,可以想象得出当初在撤离本市时有多慌忙。
尖细的指甲往前一弹,这就算是固伦和静公主的回答,自从让殷坚重伤之后,她不仅失去了美貌,连声音都变得像老牛般可怕,说她不恨眼前这个男人是骗人的,但殷司告诫过她,如果想恢复美貌、嗓音,甚至还想再世为人的话,殷坚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他们需要他脖子上的玉葫芦及排山倒海的灵力。
「我们就这样走了?那他们怎么办?」何弼学一拐一拐的跟在殷坚身旁,尽其所能的避开殷司的视线,他没办法面对何士玮的外表下,骨子里却是阴险狡诈的殷司,多看他一秒,何弼学的怒意就多升高一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的想冲上前去掐死殷司这个老不死的老鬼。
殷坚停下脚步,咬咬牙的望了望四周的囊荚,他现在自身难保了,况且还得照顾何弼学,只是他殷家的家规也明令了不可见死不救,这些人是破掳来打算哺育幼魆的祭品,他们现在还没死,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他们就这样离开,这些人就真的求生无门了。
「殷坚!救了这些人会成为我们的累赘!」殷司脸色一变,他太了解殷家教出来的死脑袋,他们应该先脱离险境后才来考虑怎么救人才是上策。
「等你回来救人时,他们早死了!还会凭白无故多生出几只来!」殷坚边说边行动,跟何弼学走向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囊荚。在它开始不安的蠕动前,殷坚用随身的小刀划开囊荚,何弼学立即将受害者拖了出来,跟着再长腿一踏将幼踩扁,一气呵成。
电视台大厅里挂了上百个囊荚,凭着殷坚和一拐一拐的何弼学,默默的并肩合作,慢慢的将人一具、一具拖出来,可惜的是,绝大多数的人并不像他们那样幸运。
「天快黑了!你们还想浪费多少时间在这里?」殷司一把扯住殷坚手臂。他的首要工作是将这两个爱心满溢到无知的家伙带离此地,重整旗鼓之后,再想办法取回创世女神像,偏偏那两人半点自觉都没有,还妄想要救出所有人,尤其是那个何弼学,自己都行动不便了,还想逞英雄?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辜的人送命?」殷坚甩脱他的箝制。他或许无法完整的融入这个世界,或许,他永远都会像个旁观者被屏除在外,但这不代表他不能用自己的方式来爱这个世界。
以前,他可能因为自己是不死之身,所以对生命并不是很珍惜,可是自从认识了何弼学,这家伙虽然莽莽撞撞,但他一直都非常热爱生命,这教懂了殷坚,也许凡人正是因为生命短暂,才显得灿烂美好。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好人,你们是坏人,而坏人就算长命百岁也一样不会快乐!」何弼学明亮的大眼睛直视着殷司,无惧、无畏。
头一次,殷司空有无止无尽的大智慧,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何弼学,他的确不快乐、固伦和静公主同样也不快乐,为了找寻长生不死的方法,他们失去太多,最原始、最单纯的相知、相惜,因互相信任、爱恋而生的快乐早已消失不见。
殷司这么努力的想带固伦和静公主到西方极乐世界寻找永生的方法,正是他想寻回最初那个单纯、善良的大清格格,而这个一心一意深爱他的公主,则是他为了让她共享长生不老秘密而亲手掐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那一位。
「何同学,你跟殷司他们先离开。」再拖出另一具被啃食一半的尸体,殷坚泄恨似的踩扁幼魆,跟着转头命令着何弼学,后者大眼睛一眯,露出恐吓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有三头六臂了?」何弼学语音微扬。他还会不晓得殷坚在想什么?地球太危险了,快回火星去?虽然他不如在场的另外三人那么天赋异禀,但像这种搬搬抬抬的粗重活,没道理他这个平凡人不能帮忙,愈快将其它人救出来,他们就能愈快离开不是吗?
「阿学!我知道你想尽快将其它人救出来,但是……像这样的『基地』肯定不只一个,我跟殷司不就是从另一栋大楼赶过来的?如果真想及时将所有人救出,你还是跟殷司他们先离开这里,去找小姑姑,想办法召集人手帮忙,更要想办法恢复这里的电力!」思绪渐渐恢复冷静的殷坚,理性的指示着。
何弼学望着他咬咬薄唇,这的确是无可反驳的理由,他虽然担心殷坚独自留在这里救人的安危,但还有谁比他这个连魆都不愿沾手的活死人更适合?何弼学突然目光一亮看向固伦和静公主,殷司巧妙的站到她身前挡住他的视线,谁都会守护自己最在意的人。
「坚哥……」何弼学欲言又止,殷坚看了他一眼后明白似的点点头,他们之间已经再也不需语言这种过度局限的方式来互相沟通了。
「我会找到张正杰他们,不要担心,那些家伙命硬的很,一定不会有事的!」殷坚微微笑,何弼学认同的点点头。从学生时代就跟何弼学混在一起,遇到各式各样的莫名危险,张正杰活得比何弼学还健康,不能不承认这家伙比九命怪猫还要更难缠。
「来不及了。」殷司的嗓音冷冷传来,固伦和静公主自门边退了回来,血红色的夕阳映在她身上有种残忍的美艳。
「该死!」殷坚跟何弼学异口同声,对望一眼后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电视台。他们不可能在黑暗中平安的离开这个城市,唯一能做的便是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待下一个日出。
「现在要往哪走?」把着方向盘,殷司灵巧的闪避着路上慌乱、随意停放的车子,天色愈来愈暗,每一个漆黑的角落里都有可能隐藏着魆,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这对他们实在太不利了。
「左转,那里是新开幕的Shopping
Mall,电影都是这样演的。躲到那里去至少不愁吃、不愁喝,还有电池、手电简可以用!幸运的话,搞不好还有备用的发电机!」后座的何弼学攀在椅子上提议。
其余三人目光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灵异节目制作人真的是非常的异于常人,遇到危机的状况后他还颇能派上用场。
「你不会很乐在其中吧?」殷司白了他一眼,语气却不是讥讽而是亲人似的取笑。随后心一凛,他果然开始因为何士玮的关系再次对何弼学另眼相看,那个年轻人对自己的小堂弟自然是十分宠爱。
「他绝对是!」殷坚先是跟着取笑何弼学,随后饶有深意的看了殷司一眼。何弼学可能少根筋的没察觉,但殷坚却清楚的感受到殷司对他的特别,夺舍不是件好事,当你的灵魂侵入到另一具身体时,其实非常的脆弱,对于强烈的情感无力抗拒,殷司只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原始身躯的情感所影响。
「何士玮非常爱严丽。」殷坚脸色恢复俊朗、严肃,没头没脑的突然岔出这句。车箱内的气氛突然一窒,何弼学的大眼睛来来回回游走在殷司与固伦和静公主身上。
尖细的指甲深深的掐进皮椅坐垫里,可以感受得出固伦和静公主心中的愤恨,她是万中无一、高高在上的大清格格,殷司只能够爱她一人,现在却冒出个严丽!由于何士玮对严丽浓烈的情感影响,殷司对那个女人确实另眼相看。这是固伦和静公主跟严丽的宿命,皇族血脉与皇族影武者之间的战争,替身不愿再当替身,终于选择了背叛。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整条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子大灯亮着,空荡荡的马路上东一辆、西一辆的停着各式轿车,一地的纸屑、垃圾,杂乱中有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荒凉。
「左转,那里!」何弼学伸长手,凑到前座指着一栋半圆形的建筑物。他至今很不明白,把大楼建成这种形状对风水有什么特别效用?浪费空间才是真的!
「别停地下室!右边那有立体停车场!」何弼学又再次鸡婆的指示着,殷司跟殷坚对望一眼,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灵异节目制作,在忙着录制节目的同时,他居然还有时间注意这些琐事。
突然间,尖细的指甲攀上何弼学的肩膀,吓得他过度闪躲悲惨的撞上玻璃,固伦和静公主冷冷的瞅他一眼,跟着伸手指了指后车窗,漆黑的夜色里似乎有某些东西鬼鬼祟祟的跟踪着。
「何同学!」殷坚扔了支携带型LED手电筒到后座,何弼学不需多加说明的朝后一照,刹时间嘶嘶声大响,几只恐光的连忙闪避,振翅声啪啪作响,包围着行驶中的车子。
「坐稳!」殷司高叫,油门一踩,车子高速往前飙,撞断停车场前的阻栏横杆,嘶嘶声如影随形的紧跟着。
「快!快进到建筑物里!」殷坚拖着何弼学的手肘,集中精神手诀一捏,员工出入的那道厚重铁门应声而开。后者惊讶的望着他,以前的殷坚是可以轻松把门炸开,但是需要时间念一念那道九字诀的咒语,现在他厉害到光用眼睛一瞪就可以开门了?都不知道该觉得这个新功能是好还是坏?
「殷坚只会愈来愈强,看他能不能驾御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殷司平静的解释。何弼学又很惊讶的瞪着他,那种平淡的口气实在太不像一个灵力被夺去大半的人该有的,他很难不去多心殷司背地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垫后的固伦和静公主蹬着旗鞋跑了几步之后,突然猛一转身,细尖的指甲朝后一抓,凄厉的嘶嘶声大响,一只体形大过鬼格格两倍的魆倒在她脚边痛苦挣扎,只见她灰蒙的眼珠毫无生气的瞪视着它,跟着五指一插,状似肠管的脏器就这样让她拉了出来踩断,墨绿色的不明液体溅得她一头一脸,冷淡的瞧着那只颤抖不已直到最后失去生命。
「你知道吗?我开始觉得她才是最乐在其中的那个。」何弼学咽了咽口水,理智上他应该很害怕那些躲在黑暗中,体形大过他们数倍、攻击性又强的,只是看眼前的景象,他不禁有点同情那个生物,面对怎么样都消灭不掉的鬼格格,就好像小混混遇上大流氓一样,实力相差悬殊啊!
啪啪的振翅声愈众愈多,那三个男人对看一眼,殷司一个箭步将固伦和静公主拉了回来,殷坚跟何弼学则合力将门关上,尽可能的拆下周边所有东西意图将门封死。
「你确定这里安全?」殷司拖着固伦和静公主快步前进。虽然他们都是『不死』之身,但有殷坚的前车之监,敌众我寡最后还是吃亏,况且他现在用的是何士玮的身体,可没有像殷坚那样好运,连都不想吃他。
「不是怕光吗?我记得一楼家电区有很多灯具、手电筒什么的,撑一个晚上没问题吧?」何弼学一跳、一跳的带头向前冲,殷坚想也不想的将人拉回身旁。这家伙是恐龙吗?走路一拐一拐的不会喊痛?天晓得他的腿伤成什么样子?
「我没事,那些白色乳状物大概有止痛的作用吧?不趁着现在不会痛的时候赶快跑,等一下发作时我要你背我喔!」何弼学恐吓着,殷坚扬扬眉,他们之间真是到了眉来眼去连话都不用多说的境界了。
「那快走吧!」殷司同意的点点头,他从来都不会小看平凡人的求生本能,尤其蟑螂命的何弼学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你看!这个露营专用的煤气灯,不用电,亮度又够强,可以撑很久唷!」何弼学一边搬东西、一边用着业务员的推销口吻介绍产品,一旁的殷坚则不以为然的瞥两眼那怎么看都称下上品味的灯具,不情不愿的帮忙何弼学收集。
「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这么大的Shopping
Mall随你拿,不用付钱耶!」何弼学笑得极度灿烂的推着推车,要不是因为懒得烧热水,他搞不好会扫光食品架上的各式泡面。
「何同学,你还笑得出来?」殷坚没好气。这句其实是白问的,跟他相处这么久,那个笨蛋最强悍的地方正是这里,再危险、再恐怖的状态下,这家伙也能神经断线似的自得其乐。如果有天地球灭亡了,能够坚强活下来的会是自己、蟑螂还有何弼学,而且这家伙还可能会跟因为变种然后会说话的蟑螂交上朋友,活得无比开心。
「嘘嘘嘘……殷坚,你太严肃了。」何弼学咯咯低声笑着,回头热情的拥吻着殷坚,吓得后者瞪大眼睛,伸手揪着对方衣领将人拉开,他是不排斥飞来艳福什么之类的,但拜托请挑对时间。
「何同学!你嗑药啦?」殷坚很想甩他两巴掌,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将人拉回身边额头碰额头,惊讶于对方的异常高温,为什么发烧不告诉他?
「阿学!你怎么样?」殷坚扶着何弼学,让他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随手抄了两个靠垫、一张毛毯塞到后者怀里。
「我很好啊!」何弼学傻笑,殷坚俊脸铁青,会这么说就是他百分之一百的不好。将人搂紧,以现在的情况,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医治何弼学,现在就只能祈祷赶快天亮,希望这个夜晚不会再有事发生。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0
***
强力手电筒的光芒直射向前,殷司警戒的倾听着夜里的一切,面无表情的走到殷坚跟何弼学身前,刹时间有种不知该哭、该笑的错愕。一张毛毯紧紧裹着互相依偎取暖的两人,也许不能称作是取暖吧?但这种景象很难让人不觉得可爱。如果他再年轻个几百岁,或许真的会笑出来吧?殷司心底啧的一声这样想着。
伸腿踢了踢一样也睡得很沉的半调子天师,殷司不敢相信他竟然警戒心这么低,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能睡着,不过也可能是刚脱离囊荚,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原因是后者,那情况还真的挺不妙,他原先还想利用殷坚去替他取回创世女神像,照这样来看,他的计划可能得重新布署。
「我没睡着。」殷坚睁开眼,正如他所说,眼神清亮绝不是刚睡醒的模样。
「清醒着最好,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这栋Shopping
Mall并不是全然密闭的空间,我担心能从别的地方闯进来。」殷司解释。事实上他简略的巡逻了一回,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什么人在窥伺。
「嗯,我跟你去查一查。」殷坚同意,反手探了探何弼学的额头,温度降下来了一些,但状况仍谈不上好。
「呃……坚哥……」何弼学揉揉眼睛,虽然还有些不舒服,但他的脑袋比早先清楚很多了。
「你再多睡一下,天还没亮。」殷坚搔了搔对方凌乱的头发,用着令殷司相当惊讶的温柔语气说话,听惯了他冷嘲热讽的刻薄话,突然这么大的转变,令他非常不能适应。
「你要去哪里?」何弼学捉起摆在身旁的手电简,大有要跟着一块去的意思。殷坚咬咬薄唇有点挣扎,确实,带着何弼学一块儿去不太方便,第一,他帮不上忙,第二,他腿受伤了要逃命都成问题,只是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跟那个变态兮兮的鬼格格独处,这可能比面对更恐怖。
「带着个累赘?」殷司扬眉,何弼学十分不满的哼哼两声以示抗议。
「留他在这里跟你的鬼格格独处我更不放心。」殷坚冷哼。他们都见识过固伦和静公主翻脸无情的手段,就连自己人,殷司的心腹陆她都照杀不误,万一发起疯来,何弼学哪还能不死?这话就连殷司自己都无法反驳。
「你们把鬼格格一起带走好了,我可以照顾自己。」何弼学再次揉揉眼睛,他还是困得要死,不仅困,他还很饿,只是因为发着烧实在太懒得动,顺便交待两声要殷坚带些方便的食物回来吃。
像是要证明自己真能保护自己,何弼学拎了几盏灯、抱了几把手电简、再披着那张毛毯缩到角落里。既然怕光,那他就一直待在光亮中就安全多了吧?这其实满简单的,以他多年跟踪灵异事件的经验,找个角落,将煤气灯、手电简全都照向自己,这样就会形成一个光亮的小空间,只要电池、煤气撑得够久,他应该能平安待到天亮。
「这家伙真的满有小聪明哩!」看着何弼学缩到角落里继续睡,殷司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要小看平凡人的求生本领!」殷坚多摆了一把手电筒,确定何弼学整个人处在光亮中之后,亮开另一把手电筒,头也不回的离开。
空旷的卖场大厅传来阵阵咯咯声,固伦和静公主蹬着旗鞋领头一步一步走着,灰蒙蒙的眼珠适应着黑暗,她靠着各种宫能来感受四周的差异、变化,丝毫不在乎光明能带给她任何保护或协助,也许,她比更适应、更应该待在黑暗中。
「你就这么爱那个女人?爱到不惜牺牲这个世界?你不会不知道一旦凑齐玉器跟长生石,创世女神第一要做的事是毁灭这个人界,你曾经也是凡人,难道不会觉得……」和殷司并肩而行,殷坚忍不住找话劝阻。
他并不想和殷司为敌,即使发生过先前那些事,他相信殷司本性不坏,甚至对他的智慧、本领有点敬佩,这样一个不平凡的男人,不该为了固伦和静公主那种女人沉沦。
「不会!你说再多的话,也不能动摇我想帮助和静再世为人的念头,难道你不想?如果我们联手,没有事情是我们办不到的!」殷司看了殷坚一眼,用何士玮那双过度清澈的眼睛蛊惑着。
他知道,在殷坚的心底,有着这个小小的愿望,他希望当个平凡人,一个会生老病死,能跟着何弼学白头到老的平凡人,也许在他心中,最大的恐惧正是自己不会死,直到生命中熟悉、深爱的那些人一个一个死去,天地间只他一人弧伶伶的被留下来。
「再说,和静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她是死后才变得……总之,我要她回复成原本那位善良、甜美的公主。」殷司望着固伦和静公主的背影喃喃说着,殷坚仅仅是看他一眼,他相信殷司自己也明白,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固伦和静公主应该是天性如此,没有什么所谓死后才变坏这一回事,恶鬼生前绝不可能是个大善人。
「所以说,等我们消灭魆之后又会是敌人了。」殷司摇头笑了笑。他必须承认,跟这位殷家小辈聊天挺开心,至少他不像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头们,在不了解他之前,就先否定他的一切。
「不,我们一直都是敌人。」殷坚冷冷的望着他,殷司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上一次当,学一次乖,这个半调子天师愈来愈合他的口味了。
嘘的一声,固伦和静公主突然停下脚步,尖细的指甲一曲一张,殷司、殷坚对看一眼,看来他们遇到不速之客了。
「左边?右边?」殷司轻捏了张符纸在手中,语气轻松的询问。
「男左女右,我挑左边!」殷坚随性的耸耸肩,固伦相静公主看了他一眼,三人就地分散。
***
话分两头,正当殷坚、何弼学还被困在市中心时,殷琳他们早已往外撤得老远,目前暂住在吴进郊区的别墅里。若在平时,殷琳当然很喜欢这种处处有人服侍、伺候着的少奶奶生活,可是现在的局面是因为某些不知名的生物占据着市中心,自己的亲侄子、朋友全都生死未卜,她愈想愈不开心,胸口憋着股恶气。
「小琳……」看着自己女友神经质的咬指甲,吴进微微长叹口气。他很喜欢殷琳那彩绘着中国山水画的指甲,虽然他一直弄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他不只一次的表示欣赏,他也知道殷琳自己也很满意那十指的艺术展现,若不是她心底的压力太大,她肯定不会这样无意识的破坏它。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先出国去避一避吗?」殷琳不满的拧起秀眉,鬼气森森的漂亮面孔外,毫无掩饰她的关心。
魆在短时间内数量爆增,不断破坏电力系统、攻击市民。找不出对策,派出去伺机夺回主控权的军警不是死、就是伤,更惨的是就此失踪,完全不是对手。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政府只能一退再退的撤离市民,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城市沦陷。
咬着指甲,殷琳忧心忡忡的望着状似银制粉盒的罗盘,她放出的式神还没侵到电视台的位置就被消灭了,不仅是这样,就连刻意设在市中心四周的结界也被破坏,可以推测出那些不知名的生物正一步步的往外扩展势力。
这也是为什么殷琳一再要求吴进赶快离开这里的原因,她是个天师,连她都不太有把握对付那些生物,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她不想到无法挽救的时刻才来后悔,也许她给其它人的感觉不太正经,甚至有些疯癫,但她自己最清楚,她是真的深爱吴进这个男人,她绝不会让他发生任何事。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离开。」吴进依旧是温和的笑着,但眼神中万分坚定。他或许只是个学者,不像殷琳她那样拥有高强的法力,但这并不影响他想要保护女友的念头,一个男人若连这点都做不到,还配称做什么男人?
「你留下来能干嘛?」殷琳微怒。伏魔降妖是她的天职,从她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改变不了的命运,她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因为她姓殷,但吴进不同,他不需要陪她冒险,他的天职是传承这些智慧,靠他的纸笔。如果因为留下来陪她而发生什么不幸,殷琳绝不会原谅他的,就算是下地狱也不会原谅他。
「我只想陪着你到最后一刻,如果真的躲不过死亡的命运,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吴进笑笑的握着殷琳的手。那双握惯了桃木剑、金钱剑的手,不如想象中的纤细,指腹间有着无法忽略的老茧,即使这样,仍然是吴进最珍惜,愿意紧握一生一世的双手。
「……如果真的无法抵挡,我们一起走。」殷琳轻声的回答,眼眶有些泛红。
「你和殷司不是有协议?你确定他能找到殷坚他们?」吴进沉声疑问。
那一天,当殷司牵着固伦和静公主的手踏进他别墅那一刻,吴进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景象。年轻有朝气的何士玮深情的望着一名身穿旗装的女子,落日余辉映着长生石闪耀着妖异的绿光,那模样太熟悉,以至于他反倒陌生起来,何士玮那双眼睛不该只注视着严丽吗?
「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闯进禁区找到小侄子他们,那个人正是殷司。虽然说他失去了大部份灵力,不过我相信他肯定有所隐瞒,以他的经验、智慧,就算不用灵力,都一样有本事找到殷坚,别小看殷家神奇的道术!更别低估了那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头子!」殷琳冷静的回答。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直到最近才深刻的体验到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她曾以为自己很了解殷家道术古籍,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她跟殷坚那个懒惰鬼没什么两样,临到需要用时,才惊觉少那么一句咒语。
「但是我担心……」吴进拥了拥殷琳。虽然是何士玮的容貌,但吴进本能的防备那个男人,无从解释起对他的恐惧。
「担心他对我不利?他还需要我的帮助,创世女神像并没有运出本市,不只是女神像,我想他们之前抢到手的玉器一定全部在那里,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奇怪的生物可以突然变得这么多、这么强大,他如果想平安的将女神像夺回来,就不能不靠殷家的帮忙!」
***
睡上一觉后,何弼学觉得自己精神好了许多,精神好了许多,就容易把注意力摆到其它的感官上,就像他现在这个样子,硬生生饿醒。
「坚哥?」何弼学伸了伸懒腰,意外踢翻已经熄了的煤气灯。
建筑物内微弱光线流泄,何弼学猜想天可能已经亮了,正想爬起身时,腿上一阵剧痛,嘶牙裂嘴的呻吟出声。
东张西望,没找到殷坚他们的身影,也不晓得他们去巡逻之后自己昏睡了多久。何弼学靠着推车支撑着自己,滑着、滑着去找些吃的、用的,幸亏巧克力这种东西不仅好吃还能充饥,另外找了几捆运动绷带,何弼学发现那些僵尸电影教导的果然正确,躲在这种地方还真的能存活下去。
「哈罗,有人在吗?坚哥——」何弼学边嚼着巧克力边叫唤,顺手将一把榔头摆进推车里当防身武器。边找人边逛,除了零食之外,何弼学还在货架上扫下不少罐头,他想殷坚、殷司跟鬼格格应该也会吃东西吧?
逛到大厅时,何弼学瞥见外面阳光普照,心里头突然灵光一闪,那些魆很怕光,所以他待在太阳下反而安全,就算不是吧!在看过固伦和静公主昨晚那种凶残对付它们的手段,有再多的恐惧感也被她取代过去了。
望着外头的烈日,何弼学咬咬牙,也许他能在殷坚回来之前,再多救几个人出来……
***
循着微弱的嘶嘶声,殷坚皱着俊眉,拎着手电筒一步一步的走下楼,如果真像他所猜测的最槽状况,在这个Shopping
Mall里也藏有那些魆,那他绝对要在它们发现何弼学之前,先消灭掉这个危机。
愈走,楼层愈低,殷坚嫌恶的看了看四周,他实在不喜欢待在这种充满油味、铁锈的地方,这跟他的外形、品味太不相符了。嘶嘶声断断续续,殷坚扬扬眉,好奇遇到的铁门之后是什么,手电简忽明忽暗,忍不住的低声咒骂一句,都是何弼学该死的怪理论,你永远会在最需要的时候发现手电筒没、电、了!
「Shit……」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咽下这口气,殷坚气愤的将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扔到一旁,凝神瞪了生了铁锈的大门一眼,喀的一声大锁应声打开。
漆黑的室内里肯定有其它东西存在,殷坚掏出了张自殷司那里摸来的符纸,食指一弹,冒着火光的猛鹫绕着他盘旋、护卫。
借着猛鹫身上的火光,殷坚看清楚了室内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了口冶空气。这里明显是机房,只是现在那些备用发电机、锅炉全部被催毁,取而代之的是的卵,和之前看的那些囊荚又不同,这些卵的size更小,殷坚猜想这大约是最原始的状态。
猛鹫尖啸一声往前冲去,殷坚隐约可以看见卵内的幼虫躲避着光源,除此之外,他的注意力破吸引到最角落里,黑暗中有几只完全成熟的魆守护着某个东西,定神一看,殷坚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再一次的魂飞魄散……
没想到在魆的身上连接着一张女人的脸是那么恶心的一件事!
「滚开!把那只鸟赶开!」那个女人尖叫,高频率的嘶嘶声让殷坚耳膜一痛。
「你是人是鬼?」殷坚皱了皱俊眉。他相信世间众生皆有机缘成精变人,像小芸、管彤他们那样修行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别说能有人形,要成仙都可以。可是他不相信这些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成人形,除了杀戮之外,它们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没道理能进化的这么快。
「滚开!滚——!」那个女人继续尖叫,扭曲的表情显示出她正承受苦极大痛苦,一颗乳白色、隐约还看得见内部的蛋,自她下腹部的裂缝中硬挤了出来。
股坚俊脸铁青,胃液无预警的狂翻,他觉得自己再多看两秒这个景象,八成会忍不住的吐出来。
嘶嘶声大响,原本护卫那个女人的魆朝着殷坚围近,似乎想先解决他之后再继续守卫的工作,猛鹫尖啸两声盘旋在殷坚身旁,恐光的魆畏惧的向后退了一些。
「不想死就快滚!」那个女人再次尖叫,嗓音中伴随着嘶嘶声,那些魆像是接收了命令似再次围上前,这一次不管猛鹫如何绽放火光,都不再退惧。殷坚扬了扬眉,看来这个女人的地位十分崇高,其实也不难猜想,既然外形像虫,那它们极有可能也像虫子一般属于母系社会的结构,而那女人正是负责繁衍后代的女王。
略退了几步,光看数量也知道自己并无胜算,殷坚不是那种光有热血没有脑袋只会硬拚的笨蛋,他比较好奇为什么那个女人这么着急的想赶他走,除了自己『不合他们胃口』之外,应该还有其它更重要的原因。
定神扫瞄着四周,薄唇勾起道轻蔑的冷笑,看来何弼学这个霉翻了的灵异版雷达再次大显神威,殷司朝思暮想的创世女神像就在这里。那个女人像的半边身体正盘踞在这座女神像上,难怪她能这么快修出人形,光一柄玉如意就能让山魈化身成为乌娜,更何况是拥有玉牌、玉环及玉如意的创世女神像。
「不告而取为之贼……就算你偷的是那个老不死又无良的殷司的东西,还是一样该死喔!」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1
***
啪啪的振翅声大响,固伦和静公主尖锐的指甲染满墨绿色的不明液体,左翼建筑内地下室的与殷司他们缠斗多时,最后终于全军覆没,既使如此,殷司跟固伦和静公主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两人身上也处处是伤,不过一个是死了数百年的鬼格格,另一个换身体像换衣服一样,没找到方法能彻底杀死他们之前,殷司跟固伦和静公主永远都不会被消灭。
「看来……待在这栋Shopping
Mall里也不安全。」殷司伸手将发丝顺到固伦和静公主耳后,经历一场杀戮之后,她竟然有种血腥、妖异的美。
「何同学那个灵异雷达是哪里有电住哪钻,压根就不是用来趋吉避凶的,使用前请先看说明书。」殷坚低沉的笑声传来,脸颊上沾染了些墨绿色的不明液体,看得出来他也经历过一场大战。
「右翼那边也有?」殷司皱眉,他现在有种意外闯进敌方大本营的感觉。
「不只有,数量还满可观,如果我没摸走你那几张符纸,现在应该像破布一块了。」殷坚耸耸危,神态、语气轻松的一点也不像劫后余生的模样。以战养战大约就是说明这种情况,短时间内遭遇了多场战役,殷坚原本不熟练的道术,硬是被逼的得心应手起来了,咒语使得愈顺手,他的自信心愈盛。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固伦和静公主皱了皱细眉,侧头凝视着殷坚走来的方向,漆黑的长廊延伸得看不见尽头,就好像在深处有什么东西吸引她。
「是的,你要找的创世女神像就在那里。」殷坚平静的回答,跟着气氛莫名一僵,三人互相看了几眼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先跟何弼学会合,离开这里!」殷司变脸跟翻书一样快,马上又像没事人一样提议。他当然万分想取回创世女神像,但他也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先离开这里,召集足够的殷家好手之后,再回头大干一场。
「何同学?……阿学?」回到昨夜留下何弼学的地方,殷坚绷紧俊脸的望着早熄灭的煤气灯跟踢翻一角的手电简,虽然不能用人去楼空来形容,不过还是找不到何弼学的踪影。
「被攻击了?」殷司警戒的瞧了瞧四周,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既然这里是魆的大本营,丝毫没有战斗力的何弼学如果不幸遇上它们,被生吞活剥连渣都不剩是何其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不像。」殷坚冷静的回答,意外的是固伦和静公主同意似的点点头。这位被包覆在纱布下的鬼格格,露出了一双猎人般阴狠的眼睛,她没嗅着血腥味,可以推测出何弼学是自己离开的。
「分头找找吧!我想那个笨蛋大约是肚子饿,出去觅食了!」殷坚边说边摇头的朝生鲜区的泡面架走去。他们三人在Shopping
Maill里遭遇了魆的攻击,这不代表何弼学知道这里的危险性,他有可能以为这里很安全再加上又天亮了而到处闲逛,贪小便宜的个性发作,这家伙有可能会推着推车在这里狂搬东西!基本上……这是犯罪行为吧?
殷坚逛了逛四周,仔细搜索着每一个区域,愈到后来脚步愈急,因为一直都没发现何弼学的踪影。说也奇怪,即使找不到对方,他还是不紧张,就好像身上的每个细胞部很平静,打从心底就清楚知道何弼学很安全,什么时候他跟何弼学已经到了这种心有灵犀的境界?殷坚摇摇头的轻声低笑。
「找到人了吗?」殷司牵着固伦和静公主自另一头缓缓走过来。
这一对,在殷坚眼中也是奇妙的组合,他永远弄不懂他们究竟为何会相恋,论美貌,鬼格格虽然绝对称得上漂亮、迷人,但比她更美的大有人在,以殷司的历练不可能没见过;论人品,嗜血又好杀的鬼格格根本没有人品可言,不是所有叫公主的都天真善良,以殷司的标准来看,他怎么忍受得了一个比他更变态的女人?只能说,『感情的事无法解释』这句话套在他们身上诡异的正确。
「没有,那个笨蛋说不定先离开了。」殷坚无所谓的耸耸肩。
「扔下你先逃了?被情人背叛你还笑得出来?」殷司冶哼,固伦和静公主若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
「为什么不?何同学如果知道要先逃跑才不会连累我,我干嘛不高兴?」殷坚同样也冷哼两声回敬,他跟何弼学之间那种绝对信任的感情基础,才不是那个变态老不死跟鬼格格能相比较的。
所以说,他真的不该高估何弼学,又或者低估他们之间的情比金坚。
殷坚三人再次回到原本的集合地,正打算计划看怎么消灭及夺回创世女神像,殷司的意思是先离开这里,召集人马再反攻,殷坚却想要速战速决。
两人各怀各的鬼胎,殷司想利用殷家子孙的帮忙,而殷坚则希望趁现在就将所有东西抢到手,他见过那个成形的,照目前来看,她的力量似乎仍有限,再加上他的灵力高过殷司,趁乱出手极有把握抢到女神像、四件玉器跟长生石,只要得到这些东西,他就有机会再世为人,说到底,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求『生』意志强烈也是很理所当然。
就在那两个男人还讨论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固伦和静公主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弹了弹像枯柴般的细指两声,跟着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殷坚跟殷司对看一眼后连忙跟上,这位鬼格格的五感高于一般人,殷坚他们相信她肯定察觉到什么事。
Shopping Mall大厅门口停了两辆车,几个面容苍白、神色憔悴的人互相搀扶的走进来,殷坚微皱起俊眉,最好不是他所想的那件事。
「坚哥!快来帮忙!」何弼学站在门外招手大喊,被点名的那个人很想冲出去堵上他的嘴,他就一定要这样大声嚷嚷然后把引过来才甘愿吗?
「你在搞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殷司一声暴怒的冲上前去,殷坚快他一步的拦在何弼学身前。现在是想怎样?一个、两个比嗓门大是吧?
「单独跑出去?你是嫌命太长是吗?万一被攻击了你怎么办?还救这堆人回来,你是觉得我们不够麻烦?」出乎意料之外,殷司狂怒之下的语气竟满溢着关心,何弼学吃惊的瞪大眼,随后再看了看殷坚,两人眼神交流一会后得出个令他们露出狡狯笑容的表情。
「你在关心我/何同学?完蛋了你,殷司……」殷坚跟何弼学两人异口同声的笑了起来,天真的模样看上去既欠揍又剌眼。
何弼学跟殷坚两人小心翼翼的半抱半扶着小四,本来健健康康的一个年轻人,现在脸色惨白浑身是伤的像块破布一样,唯一庆幸的是他的小命还在。
「你救了这些人?」殷坚有些佩服何弼学。他明明只是个平凡人,却常常有着连他都不见得拥有的勇气,更夸张的是,他看似衰运缠身实则幸运无比,挑个地方落脚,他可以一头闯进敌军大本营,可是又能平平安安渡过一整夜。
不仅如此,转眼间他还能随随便便的救出一堆人,想当初殷司要找到他们还费了不少功夫,何弼学那个可怕的灵异雷达却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不只我,学弟也帮了不少忙!」何弼学漾开一个笑脸。还有什么比救出朋友,再跟自己情人并肩作战更快乐的事?
「嘿!坚哥!……哇塞!你怎么连狼狈也能狼狈的这么帅气啊?」张正杰摇着头啧啧有声,虽然不很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不过跟这两个家伙在一起就很安心,相信这一次一定也能逢凶化吉。
「少拍马屁!既然有这么多伤患,我们的逃亡计划要好好布署了。」
「你、你、你、你、你,好手好脚的帮忙搜集食物跟保暖的东西过来,尤其是手电筒跟照明工具!你、你、你,老弱妇孺就交给你们照顾!有没有人是医生还是护士?这里有伤患需要帮忙!身强体壮的,跟我去救其它人!」何弼学拉了把椅子站在上头,一手握着大声公、一手东划西划的指示,跟随他躲到这里来的人全都静静听他指挥,他大约习惯了命令灵异节目的制作小组,现在掌控着大局异常顺手。
「没想到何弼学还挺有威严。」殷司低声的笑了笑,如果让那些人知道这里其实是魆的大本营,躲在这里一点都不安全,可能会当场把何弼学给生吞活剥了。
殷坚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他不晓得殷司在打什么鬼主意,现在让情况变混乱对他们一点帮助都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殷司最好安份点。
「救人?你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吗?我们凭什么去救人?」一名看似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歇斯底里的尖叫,他们全都是在还搞不清楚状况时,就被抓起来塞进囊荚里等死,若不是福大命大的让何弼学找到他们,可能短暂的生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丧送了。
「知道!那些生物叫魆,外型像放大好几倍的蜻蜒!……也许在体力上、速度上我们不如它们,但这不代表它们无敌,它们最大的弱点正是怕光,可能不是永久性的,但短时间内交手,强烈的光线足以逼退它们……」何弼学语气柔和但坚定的解释,说起来也很奇妙,他就是有这种莫名的魅力,能将这些原本十分恐怖的事情,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就好像只不过是遇到只蟑螂一样,虽然恶心了点,但踩死它就算了,没什么好害怕。
原本躁动的情绪又再度平静下来,殷司觉得更有趣了,在某些方面,何弼学比殷坚更像个领导人物,至少,殷坚绝不会有那种好脾气去跟人解释。
另一头,殷坚、张正杰他们则是见怪不怪的并不想多理会,何弼学别的不会,说服其它人陪他去送死的本事超强,否则这个灵异节目制作小组不会存在这么久,而且成员还有愈来愈多的倾向。
「学长……」小四咳了两声,缩进毯子里。何弼学一拐一拐的蹭到他身边,灿烂到几乎快闪瞎别人眼睛的笑脸高挂,他是打从心底高兴这些跟随他的工作人员各个都很平安,而且他坚信他们一定能活着离开。
「不要担心,有坚哥在,天塌下来他也会把它打穿!」
旗鞋咯咯、咯咯的直响,外形太过诡异的固伦和静公主踱着旗鞋走至殷坚身旁。虽然她早已习惯是人群瞩目的焦点,毕竟尊贵如她生来就备受宠爱,但现在不是她的朝代了,注视她的人不再充满敬意。
即使何弼学一再向救出来的人强调,不要理会她这位Cosplay上瘾的变态,固伦和静公主仍旧怀疑她还能容忍这群低等、下贱的人多久。
陪在她身边的当然还有殷司,只是这个男人现在万分感兴趣的望着殷坚,笔挺的身形、手捏指诀,周围泛着金光,还有凝视远方的双瞳同样也散着诡异的金光,殷司摇摇头的笑了起来,神情颇有种长辈瞧见后生小辈成材的感慨。
「没想到这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殷司低声轻笑。脑袋灵光,懂得举一反三才是致胜之道,殷坚不仅学会了他心通,还将这招用到式神上,藉由式神当他第二对眼睛观察敌情,殷坚果然够贼又有小聪明。
「情况怎么样?」殷司并不抱任何希望,单纯只是随口间问,殷坚同样也不是太想回答,他们彼此都明白,魆势力扩展的太快,这已经不是凭他们两人,或者更惨,只凭殷坚一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没办法全身而退,尤其再加累赘之后,更是想都别想。
咯的一声,固伦和静公主伸脚踢翻了不知哪时摆在一旁的水桶,清水就这样泼洒一地,殷司和她对望一眼,这意思非常明白,她要殷坚利用玄光术跟外头的殷家子孙连系,殷家的道术她也很熟悉,如果连这点小招式都用不出来,那殷坚干脆去死算了。
冷冷扫了身后那两人一眼,殷坚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双手在虚空中划一个圆,口中念念有词,圆心漾出一道波纹,跟着虚空中的那个圆幻化成一道镜面。
「你真的令我很惊奇,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学会真正的玄光术,在这一辈的殷家子孙里,我想没人能领悟到这个境界。」殷司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一时间殷坚不知该怎么反应,若在以前,他肯定达不到这种信手捻来的境界,可是自从得到殷司绝大多数的灵力之后,只要他弄懂了偶而灵光一闪的咒语,自然而然就能得心应手,殷司这些赞美,对殷坚而言听起来怪像绕着圈子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
神经质的咬着指尖,殷琳专注的在罗盘上又比又划,殷家子孙全数出动,可也只能暂时阻挡魆的扩散速度,仍然找不出治本的方法,你总不能让太阳不下山吧?
『小姑姑……』低沉、熟悉的叫唤,殷琳机警的左望右望,这绝不是她的妄想症,那肯定是殷坚的声音。
「小侄子?……殷坚!」殷琳厉目扫了客厅一眼,确定那家伙是不是想来个灵魂出窍的招数求救,偏偏又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哪?她打死也不信是自己的妄想症。
『小姑姑……』殷坚的声音再次出现。殷琳很肯定的瞪视着身前的穿衣镜,又有些狐疑的挑高半边细眉,跟着咬破食指,米花大小的血滴向前一弹。
「哈!殷坚!」望着镜中熟悉的人影,殷琳不由得漾开一个仍旧鬼气森森的笑脸。
「真是没想到,你就连用玄光术也是这么两光。」见到殷坚完好如初,殷琳的喜悦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殷家的刻薄毒舌不会因此而变得友善。
「小姑姑,我们找到创世女神像在哪了。」殷坚不晓得自己的玄光术能撑多久,尽量的长话短说,况且他相信殷琳能明白他背后的涵意,找到创世女神像才是战争的开始,说什么也不能让殷司他们得手,否则这个世界就毁灭定了。
「找到了?真是见鬼了……」殷琳吐吐舌头。
她原本打算利用殷司的力量来救回殷坚,然后再想办法拖延,看看能不能阻止他的阴谋,哪知道最麻烦的部份竟然这么简单就解决?她原本还料想,就算动员殷家子孙,没十天半个月也无法从那里搜回女神像,哪知道结果会这样?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何弼学这个超级雷达。
「殷琳,我们长话短说,有了创世女神像,以殷坚的灵力,我们可以一举消灭所有的魆。」殷司紧接着解释,末了若有深意的看了殷坚一眼,他相信这个小子有那个本事可以消灭这个空间里的魆,但这个小子愿不愿意相信他、和他合作还是个问题。
「怎么消灭?需要我做什么?」殷琳微拧起细眉,她确实不相信殷司的为人,可是这不能否决他是除了老爷子之外,对殷家道术最了解的人,甚至,应该说比老爷子更厉害的人,毕竟那些禁咒就是他写下的,若不是殷司,死胎的殷坚根本没有机会变成现在的活死人。
「大日如来金轮咒,我会教殷坚怎么使用,你要做的是,召集所有殷家子孙,在念动咒语后,全力阻挡,不能让他们逃出这个范围。这道咒语代表的是无上光明,能烧尽、蒸发世间一切罪恶,能维持多久则要看持咒人的本事了。」殷司拍了拍殷坚背脊,后者下意识的闪躲,冷冷的望着他。
「烧尽一切罪恶?你不怕我念完咒语,第一个被消灭的就是你跟鬼格格?」殷坚扬了扬眉,挑衅似的笑了笑。
「很可惜,我是人,和静有长生石护身。」殷司得意的笑了笑。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1
***
啵的一声,何弼学开了一罐水蜜桃罐头给小四,这个家伙脸色惨白的可怕,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何弼学还是尽可能的弄些东西让他保暖跟充饥。
「学长,你也休息一下吧!你的脚受伤了。」小四感动的捧着罐头一口、一口喝着过甜的果汁。他喜欢跟着何弼学上山下海的冒险,可是他从没料想过会有这么悲惨的遭遇,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后悔跟着这样一位上司。
「脚拐到不会死人,正杰!你照顾小四,我不放心坚哥一个人对付殷司那个狡猾的老鬼。」何弼学咬了一口巧克力棒,跟着将一些电池、矿泉水扫进背包里,不管殷坚愿不愿意,他休想撇下他。
「学长……」张正杰想说些什么,可是望着那个人的背影,潇洒的摆摆手,背着包包一拐、一拐的离开,他突然有种已经离何弼学愈来愈远的错觉,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除了殷坚之外,没有人能陪着他继续向前冒险。
「动作真慢……你实在有够拖拉的,背那么大一包是准备去郊游吗?」殷坚半倚着墙,悠闲的等在门边,何弼学让他吓了好大一跳,本想鬼鬼祟祟的跟踪,哪知道殷坚会好整以暇的等他自投罗网。
两人对瞪了好一会儿,殷坚是一脸『就知道你会偷偷跟来』,何弼学则回敬一眼『知道你还瞪』,接着两人忍不住的笑开,这种互相信任、互相了解的感觉,就好像命中注定对方就是你的另一半,而他们何其有幸的能找到对方。
「你确定要带着这个累赘?」殷司看了何弼学一眼,对于他的雷达功能虽然很赞叹,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似乎一点忙都帮不上。
「抱歉,累赘也是有人权的!坚哥跟你不一样,他心底一定是在想,与其担心何弼学那个笨蛋又会闯什么祸,还不如把他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省、得、麻、烦。」何弼学模仿着殷坚冷嘲热讽的语气学得维妙维肖,连句末上扬的那声冷哼都没放过,惹得殷坚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喔,何同学,没想到你也会他心通了哩!」殷坚默认了那句『笨蛋』,说到刻薄他真的是拿手得厉害。
这边这头,两人完全无视紧张的气氛在那里眉来眼去嬉闹;那边那头,殷司跟固伦和静公主对看一眼,阴谋诡计快速的在两人脑海中翻转。让何弼学跟着来对他们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联手消灭之后,他们跟殷坚又回到是敌非友的阶段,想再世为人的可不只固伦和静公主一人,要抢得创世女神像,只能各凭本事了,现在的情形是比灵力殷坚高过殷司,偏偏……他最大的弱点正是何弼学。
「你不要想拿我来要胁殷坚!」何弼学突然间扬声,冷硬坚定,大眼睛晶晶亮亮的颇有气势。
微扬了扬眉,殷司不动声色的望着何弼学。虽然同样被原本身躯所影响,他始终对那个圆圆脸、大眼睛的年轻男子有深刻的情感牵绊,但绝不再如同当初抢夺殷坚身躯时那样强烈,所以他可以肯定,该下杀手时他绝不会迟疑,他知道自己办得到、他知道殷坚知道他办得到,他甚至知道连何弼学本人也知道他办得到,这下他很好奇那个家伙是哪生来的胆子敢呛声了。
「你敢动阿学,我就对付你的鬼格格,虽然我现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毁她容更残忍的方式……」殷坚冷哼两声,何弼学甚至有些小得意的笑了起来,固伦和静公主身体一僵,殷司面色铁青,四人之间的利害关系纠结难解。
「不要浪费时间了!早点消灭魆,早点回家!我想洗热水澡……何同学,你别想一身脏的上床睡觉!」
一行人又走回Shopping Mall的右翼,殷坚亮起了手电简,虽然外头还有阳光,但愈接近机房,四周愈昏暗,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坚哥,你确定殷司教你的那个什么鬼咒语是正确的吗?」何弼学跟在殷坚身后追问。一路上,殷坚跟他解释他们的计划,如果按照殷司的说法,大日如来金轮咒加上创世女神像,足以制造出近似于核弹爆发的光亮,而这个亮度绝对能将它们完全蒸发。
只是计划固然完美无暇,但何弼学对殷司的话心存保留,这家伙不是好人,做什么一定都是不安好心眼,他甚至强烈的怀疑那道咒语不是真的。
「我想是真的,我的『记忆』里确实有这道咒语。」殷坚点点头,他的脑袋里塞了太多不属于他的经历跟智慧,如果不是殷司提点,他可能永远不会『想』起这道咒语。
「这道咒语不会伤害你们,但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小心点。」殷坚小声提醒,何弼学望了他一眼之后点点头。这是一种不需言明的默契,一旦问题超越平凡人的范筹,那何弼学的第一要素便是注意自身安危,这是他唯一能为殷坚做的、也一定要为他做的事情。
「到了。」何弼学突然有所感应似的望着机房的铁门,固伦和静公主也跟着警觉起来。殷坚脖子上的玉葫芦、固伦和静公主胸前的长生石绽放出微弱但诡异的光芒,一行人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是第一次,长生石、四件玉器跟创世女神像如此接近。
高频率的嘶嘶声骤响,何弼学紧张的缩了缩身体,握紧手中的强力照明灯,铁门内的女神像似乎也有所感应,他甚至能瞧见门缝底下泄漏而出的幽幽绿光。
「不……不会有问题吧?」何弼学拉住殷坚衣袖,压低音量的疑问,他担心一开门进去后,结果意外的凑齐所有东西,然后碰的一声地球毁灭了。
「放心,想到西方极乐世界没那么容易。」像是看穿何弼学的担忧,殷司沉声笑着,伸手握住门把。
「跟紧!」殷坚深吸口气,牵紧何弼学的手,咯的一声铁门推开。
有那么一瞬间,何弼学怀疑自己丧失了视觉能力,机房内像是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青绿色。耳朵里听到的是挥之不去的嘶嘶声,鼻子里嗅着的是恶心的气味,眼睛里瞧见的是丑陋的影像……和蠕动着的巨蛆,即使是这样的环境,何弼学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殷坚牵着他的手始终那么坚定。
「快滚!快滚!」依旧是那个人头身的女人尖声叫着,何弼学瞪大眼盯着她。五官愈是美丽,视觉的冲击效力愈可怕,他以为他算是见多识广了,没想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头组合在的身体上,会让他有种想吐的反胃感。
「成精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再进化几次,它们可能就不怕光了。」殷司紧皱着眉头。那个女人虽然痛苦得扭曲漂亮的五官,仍不放弃的继续生产着新一代的,混杂入愈多人类的基因,新一代的愈能适应这个世界,所谓的成精变人,不就是在短时间内不断的异变达到进化的目的,凡人,不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主宰,只不过就是最终的形态而已。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殷司拍了拍殷坚背脊,随后跟固伦和静公主对看一眼,大战一触即发。
殷坚的灵力能支撑多久,大日如来金轮咒的光明便能持续多久,殷司跟固伦和静公主唯一要做的便是,在这段期间内,不让殷坚受到任何攻击。
何弼学机警的闪到角落里亮开强力照明灯,守护着那个女人的魆因为光亮不由得一阵骚动,跟着殷坚捏起指诀,口里念动咒语……
一阵红色光晕自殷坚心口亮起,随着他不断翻动的手印,红光的强度愈盛,随着红光的强度愈盛,那个女人及守护她的魆嘶嘶的鸣叫声愈响,跟着红光强烈到极致后突然一片黑暗,就连何弼学手中的强力照明灯都失去亮度,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前,振翅声大响,接着,就是一道金色的光球自殷坚身体里散开,就像一颗小型的太阳开始膨胀……
然后,爆炸!
眼前同样又是白茫茫一片,何弼学用力的眨了几下,他想,他可能眨了几下眼睛,只是他自己无法确定。不同于被困在囊荚里的恐惧感,这一次他心里万分平静,眼前这片白茫充满祥和、温暖的气息,沉浸在这里,就好像回到母亲子宫里一样。
「阿学……阿学?」低沉的嗓音叫唤,何弼学再次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这回白茫渐渐退去,隐隐约约瞧见熟悉的人影,殷坚关切的回望着他。
「坚哥!……怎么回事?」何弼学跳了起来,机房内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就没有其它东西了,只不过空气中仍存着温温热热的气味,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好像晒了一阵暖暖的太阳。
「好像……成功了吧?」殷坚耸耸肩,他是第一次使用大日如来金轮咒,说实在话,他也不晓得自己成功了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消耗了不少灵力,现在脑袋晕的厉害。
「用玄光术,联系一下殷琳,问问她外头的情况,绝不能放过任何一只,否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殷司小心翼翼的扶住固伦和静公主,后者步履不稳的摇摇欲坠,若不是她有长生石护体,他担心刚刚那道咒语同样也会烧死他几百年来唯一在乎的女人。
眼前金光乱闪,殷坚下意识的甩了甩头,何弼学连忙伸手扶住他,跟着狐疑的瞪着殷司,虽然他说的在情在理,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相信对方。
「你不能用那个什么玄光术吗?」何弼学危险的眯起眼睛,搀着殷坚的手感觉到他正在微微发颤,就好像每一次他失去大量灵力准备昏倒前的状况,看来那个大日如来金轮咒真的不是目前的殷坚应付得了的道术,就连脖子上挂着玉葫芦他都有些吃不消……
玉葫芦?何弼学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如果殷司跟那个鬼格格现在要动手抢,他保不保护得了殷坚?
「我绝大多数的灵力都让殷坚抢走啦!」殷司嘴角微扬,虽然没发出任何笑声,却让何弼学跟殷坚不由得背脊发寒。
没人知道究竟是谁先动手,殷司反手一劈,虚空中划开一道裂缝,跟着剑指蓄劲朝前点向何弼学,殷坚眼捷手快的射出一张符纸,再顺势推开何弼学,燃烧的猛鹫还没来得及扑到殷司身前便消失殆尽,殷坚的灵力所剩无几。
「太迟了!」殷司得逞似的冷笑,目露凶光,手刀再次斩下,若不是殷坚退得及时,只怕脑袋就让他削断,几丝头发跟着玉葫芦跌在地上。
「殷坚!」何弼学惊叫,想冲到殷坚身边,眼角余光却又瞄到固伦和静公主打算将创世女神像推进虚空中的裂缝里,若所有东西都落在他们手里,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情急之下,何弼学伸手想将人扯回来。
「阿学不要——!」殷坚倒抽一口冷空气,眼睁睁看着何弼学不偏不倚的扯中挂在固伦和静公主胸前的长生石……
第三章
推了推眼镜,吴进微微的叹了口气,车内的气压万分低沉,最糟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谁又会料想到,一次又一次的与殷司交手,会一次又一次的败下阵来,看似大获全胜的同时,他们失去的总是比得到的更多……
「小侄子,开个窗,很闷!」闭目养神的殷琳,斜斜的靠在吴进身旁,她甚至不必张开眼睛,就能清楚描绘出殷坚现在的模样。过长的浏海全扎在耳后,握紧方向盘的指节泛白,绷紧的俊脸怒视远方,在他经历过魂飞魄散之后,原来还有比那更悲惨的低潮。
「殷坚,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换我来开车。」吴进苦笑。他倒不是什么纤细敏感的男人,会因为殷坚的遭遇而生出大量的同情心,单纯只是觉得他现在起伏不定的情绪实在不适合开车而已。
「不必,我没事。」殷坚冷硬的回答,油门一踩,车子继续在弯曲的山路间飞驰。
时间往前推回一个星期。当殷琳不晓得用什么方法联络上殷坚之后,吴进强烈的认为自己进入了一个超乎他理解能力的世界,正常人使用的联络方法——手机,对殷家的子孙而言似乎很多余,殷琳仅仅只是烧掉了一张写满了奇怪符号的黄纸之后,他家的门铃就没停止响过,一堆光用看就知道他们很有作为的年轻人纷纷冒了出来,原来除了殷家两姑侄之外,旁系的子孙数量实在惊人。
接着,又进入了他更不能理解的部份了,他想他永远无法明白那道像核弹爆炸的亮光到底代表了什么,市中心内出现了一颗小型太阳?跟着,才报到后又消失的殷家子孙,又用不晓得什么方法跟殷琳传递讯息,说他们在哪里遇上了逃窜的魆,不过值得安慰的是他们都解决了。
吴进像旁观者一样静静的看着这些,学者的脑袋不断连结着所有资讯,试着做出结论,他们安全了吗?那些占领了全市的可怕生物被消灭了吗?答案也许是肯定的吧?
只是,并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美好的结局,至少,他们现在经历的这一个,铁定、不、是。
等殷琳再联系上殷坚时,才知道他受伤了,而且状况似乎很惨,吴进是在这时才有幸见识到比电浆电视、或液晶电视还清晰的玄光术,殷坚缩在角落里发抖,嘴角似乎还挂了点血迹,真正让吴进感到担忧的是,他没见到何弼学,这两人一直都是对方的支柱,大风大浪都是两人联手去闯,为什么没见到何弼学?
「小侄子!何同学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殷司那老家伙呢?你不是一起去对付?你为什么受伤了?」听着殷琳连珠炮似的发问,吴进可以猜想她心底的焦急,毕竟,那是她的亲侄子,出于天性,她总是本能的会想去保护他,而现在,看到他缩在角落里发抖,属于殷琳母性的那一部份开始发酵。
「殷司……说谎,他的灵力并没有消失……他……他抢走了创世女神像跟……跟我的玉葫芦……」殷坚低着头,声音仍在发颤,殷琳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她从没见过殷坚如此脆弱——好吧!曾经见到过吧!那是他的恶梦,被活生生钉在棺材里永生永世的恶梦,殷琳不敢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殷坚害怕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小侄子,何同学呢?他……」殷琳倒吸了一口冷空气,除了何弼学发生什么不幸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殷坚这么失控了,惊恐的和吴进对望一眼,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小姑姑……我没事……」
何弼学微弱的声音传来,殷琳又是一惊,可惜玄光术并不能随她心意转向,所以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却看不见对方是否平安。
「何同学!发生什么事?小侄子怎么了?」殷琳几乎接近尖叫的质问,用眼神示意吴进去准备好车子,现在就算天皇老子亲临也不能阻止她去将那两人接回来。
「殷……殷坚掉了玉葫芦,整个人……整个人变得怪怪的,他、他叫我不要靠近他,我、我、我……」何弼学语意不清的吞吞吐吐。
「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我看不见你,你伤得严重吗?」殷琳焦急的询问,这些年相处下来,她早把那个圆圆睑、大眼睛的何弼学当成亲人,对他的关心不下于殷坚。
「那个白痴去抢长生石!」殷坚赤红着双眼一声暴喝。
再一次的长叹口气,吴进看了看驾驶座上的殷坚,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一连串的意外造成现在无可救药的低气压,再望了望副手席上的何弼学,同样也是绷紧那张显得有些稚气的睑孔,大眼睛始终望着车窗外,没想到他发起脾气来也挺吓人,跟殷坚两人整整赌气了一个星期,到现在两人还在冷战。
「喂!前面幼稚极了的那两个,麻烦请开窗,真的很闷,还有,下个路口左转,地图上没有白尾这个村子,请不要随便乱开!」殷琳仍是闭着眼睛,她完全不担心那两个笨蛋低智商的吵架,现在的重点应该摆在如何说服妖怪们站在凡人这一边,自从接到逃过一劫的管彤来讯,殷琳心心念念的是要怎么利用他们的力量来阻止创世女神毁灭人间。
「左转……左转!左转——!……殷坚你这个路痴……」何弼学狠狠的瞥了握紧方向盘的那人一眼,跟着转头望着车窗外喃喃自语,殷坚对他生气、他对殷坚不满,两人之间的气氛Down到谷底。
煞车一踩,殷坚恶狠狠的瞪了何弼学一眼,后者不甘示弱的回敬,两人动作一致的踹开门跨了出去,吴进紧张的也想跟下车,殷琳好整以暇的拦下他。
「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小俩口在吵架,你就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你究竟想怎样?」殷坚暴喝一声,赤红色的瞳孔看上去份外吓人,不仅仅是眼珠的颜色改变,若仔细看,他上下颚的两对犬齿都过份尖锐。只是这恐怖中仍显得帅气的外貌对何弼学没有任何影响,那双大眼睛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
「我想怎么样?这句话应该反问你自己吧?我承认我笨,不加思索想拦下那个鬼格格结果抢到长生石是意外,意外,你懂吗?那不是我能控制的!OK,我道歉!那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况且……天杀的我又没死,你发什么脾气?」何弼学拨了拨过长的浏海,他跟殷坚两人倒霉透顶,被困了好一阵子,结果两人的体重直降就算了,连头发都跟他作对似的狂长、狂翘,烦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我发什么脾气?我发什么脾气?」殷坚瞪着何弼学冷笑。这两人大约是气过头了,竟然将车子停在山路中央,逼得跟在后头的殷铣他们也不得不停下车子,所有人不耐烦的等这两人『又一次』的沟通。
「那个是长生石!摸过它的人都死了!你竟然去抢?管彤骂你低能儿时我还帮你反驳两句,结果你干了什么?」
「都说是意外了你还想我怎样?我怎么知道会那么刚好抢到长生石?他妈的签乐透都没那么准过!……还有,我又没死!」
「那是你命大!」
两人互不相让的瞪视着对方,脑袋里盘旋的疑问却是相同的,为什么何弼学没死?这真的不能用『意外』两个字交待过去。如果只有皇族血脉才有资格触碰长生石,那已经证实了并不是那个唐朝无头公主转世的何弼学为什么可以摸它?见鬼了……他该不会即使不是那位公主转世,结果还那么巧合的是谁谁谁的后代吧?
「不要光会骂我!你呢?我只是笨了点,意外抢到长生石,结果你呢?他妈的自暴自弃还想再搞一次魂飞魄散?殷坚你真的是幼稚到家了!」
单方面被讨伐心里自然不平衡,何弼学气得同样也趁机数落殷坚的罪状。比起何弼学又一次『惊人』事迹,殷铣对殷坚干了什么能让那个大眼睛的平凡人如此暴跳如雷很感兴趣,敲了敲车窗,好奇的询问关心得像是热锅上蚂蚁似的吴进。
「殷坚…殷坚他遇到了点麻烦,你知道的,他遗失了那个玉葫芦,现在变得……变得很怪,就连小琳送他的烟丝都不管用……他甚至……甚至差点在睡梦中杀了何弼学。」
「喔!那是挺严重。」
「是啊!他情绪变得很低落,那天还写了个咒语给殷琳,好像是什么魂飞魄散吧?结果何弼学半途冲出来把符纸给吃了……」
「他是羊吗?」
「小琳也是这么说他,不过小琳也为了殷坚自暴自弃这件事发了一顿火,她也撂下狠话,殷坚敢再逼她念那道咒语,她就真的把何弼学喂成羊!」
「小姑姑的笑话从来都这么不好笑。是说,殷坚可以把咒语给我啊!基于兄弟爱,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一次就让殷坚永不超生。」
听着殷铣平淡无奇的语调,吴进只能说,他们殷家子孙说话真的刻薄得很不好笑,竟然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话,若不了解他们的关系,他会以为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殷坚跟何弼学两人推测,你大概乐得欣赏殷坚被钉在棺材里一辈子,所以就不考虑请你帮忙了。」吴进干笑两声。他猜想可能自己的年纪跟殷坚他们有段差距了,所以不能了解他们年轻人的玩笑话。
「没想到我这么容易被看穿。」殷铣并不否认地摇摇头,吴进害怕的瞪大眼睛,他实在弄不懂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路的那头,殷坚跟何弼学还在吵得不可开交,其实他们单纯是因为太在乎对方,所以情绪才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对殷坚而言,意外抢到长生石这件事完全超乎他的临界点,他倾全力的想保护对方,结果他那个白痴差点自己去找死;同样的,殷坚因为遗失了玉葫芦,对灵力的饥渴感已经强烈到几乎危及到同住的何弼学,他外表虽然坚强,可是实际上却有他处理不来的情绪问题,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自毁以保全对方。
这无疑让何弼学十分火大,他的个性中固执、不服输的成份比殷坚大许多,就连找到阴间去把人拖回来的事都曾干过,自然不容许殷坚这么快就放弃希望。这一次的冷战,刚好就是彼此正巧踩在对方的地雷上。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我害死了?下一次,下一次我若是没有及时清醒,你怎么办?我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亲手杀了你,我没办法这样过下去!」殷坚愈说愈激动,下意识的扯着自己脖子上的百日金钱。
遗失玉葫芦,殷琳的烟丝又不管用之后,殷坚糟到一个不能再糟的状况下,翻烂了古籍,终于让殷琳想出变通的方法,用续命的百日金钱让殷坚暂时稳定下来,只是这个平常人能撑上百日的红线金钱,在殷坚身上能支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住手!别动!」何弼学惊叫,殷坚让他吓了好大一跳,前者紧张的挥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百日金钱重新系好。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用百日金钱暂时镇住我只会让情况更恶化,等百日金钱没有作用了,到时我怕我就算杀光所有生灵也不能抵消这股饥渴……」殷坚苦笑,赤红色的瞳孔、尖锐的犬齿,他不正朝着殷铣希望他堕入的方向迈进?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他什么事都没有做,为什么要受到这种惩罚?为什么?
「所以我们要去白尾村跟妖怪们开这次会议,一定要游说他们帮忙,只要抢回创世女神像,你就有再世为人的机会不是吗?」何弼学压低音量。
「阿学……我们不能用……」
「我不管,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绝对不会!」
车子继续在山路间飞驰,像这种地图上没有,GPS找不到的地方,若不全神贯注的驾驶,很快就会驶到山谷底下去。
「等会儿看到瀑布时,记得左转……左转啊!左右不分的路痴……」殷琳仍旧在后座闭目养神,她为了那个百日金钱结耗去不少灵力,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那两个笨蛋三天两头的自相残杀了。
「这地名好怪啊……为什么约在这里?」翻了翻手里的笔记,何弼学对着这个鬼画符似的地图直皱眉,想他大山、小山征战无数,怎么就不曾听说过有白尾村这个地名。
「要是不怪,还会是『他们』聚集的地方吗?」殷坚瞥了他一眼低声笑着。这两位主角也挺神经质,当情绪太过紧绷,大吵一架发泄过之后,两人就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有说有笑,又开始联手解谜,大风大浪的往前直闯。
「白尾村的风水奇诡,好时地灵人杰,坏时穷山恶水,很多高人都在这里待过,殷坚你爸,我大哥也来这里观赏过奇景,我想,吴进你们家一定也有人跑来凑过热闹。这里的风水十分值得研究,许多妖怪们曾藉由此地修练过,不过现在的白尾村运势走到最低处,我想,『他们』会约在这里,大概是想碰上运势反转,抢占风水宝地。」殷琳终于睁开双眼,泛青的眼眶让她看上去更加的鬼气森森,吴进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殷琳倒是始终那么镇定,危急时,她还是很有长辈的气势。
「哇塞……这个酷……」何弼学啧啧有声。
「带好你的东西,前面没路了,我们得用步行进入。」殷坚拉起手刹车,一行人望着路中央的巨大落石目瞪口呆。
「老天……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就算要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开会,也不用挑这种连路都没有的穷乡僻壤吧?」背着背包,何弼学一边平衡着自己以免翻下山谷,一边喃喃自语的抱怨,原本兴奋的心情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中走上二十分钟后就完全被一股脑的不满所取代。
「这里原本有路的,是被地震震塌,又让你头上的落石砸毁,认命的继续往前走吧!现在回头太迟了。」殷坚伸手拽着何弼学手肘,他大约是这一行人中最不受影响的,即使是西装、皮鞋,依旧健步如飞。
「白尾村的风水很特殊,好的时候好得异常,但运势衰落时,你无法想象会有多差。」殷琳略喘一口气回答,气恼的蹬了蹬自己的高跟鞋。
「看山脉走向,白尾村的运势又回来了,而且正是这几天,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妖怪们想选这里开会,谁都希望借着地灵人杰的优势来帮助自己修行。」殷坚指了指对面山壁,简单明了的补充。
「记得,何同学,尤其是你,在白尾村运势还没改过来之前,千万不能随意乱跑,这里的磁场异常混乱,再加上是极恶之地,若不想发生什么危险就安份一点!」殷琳警告着吴进跟何弼学,甚至威胁似的瞪了后者一眼,若不是吴进这位考据狂对长生石跟四件玉器的历史十分熟稔,而何弼学意外的成为长生石的持有人,她是铁定不准这两个平凡人跟着来搅和这淌混水。
「你会这么说……那就是……曾经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吴进咽咽口水,他虽然觉得能亲身参与很荣幸且兴奋,但他毕竟不如何弼学这般见多识广,愈是接近白尾村,他的心跳就愈不受控制的加快。
「嗯,莫名其妙来一场无可救药的大瘟疫,全村的人都死光了,你觉得算不算是不好的事?」殷琳冷哼一声,发狠地踢飞了自己的高跟鞋。剩下那三个男人对看一眼,殷坚跟何弼学默契十足的转移视线,吴进只好苦笑几声,随即心甘情愿的背起殷琳。
「死光了?都死光了谁留下这个传闻呀?」何弼学眼神一亮,好奇心杀死猫的性子又使起来了,殷坚俊眉一皱的怒瞪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不准质疑我!」殷琳白了他一眼。
艰难的朝着山谷走去,天空开始变得灰暗,毛毛细雨飘起,四周的气温开始骤降,何弼学莫名的紧张起来,也许,他们已经进入未知的世界,白尾村。
***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1
一行人走进一个废弃的村子,路口有个颓倾的石碑,模模糊糊的刻着白尾村三个字,何弼学吐吐舌头,有必要这么应景吗?又不是拍电影……
「小姑姑,你知道『他们』约在哪里?」殷坚左看右看,白尾村像是笼罩着在一股阴影中,抬起头来看不见天空,斜飞的毛毛细雨让四周景象变得灰暗无比。
「殷坚!」殷铣打着手势,他察觉不到妖气,或许该说,整个白尾村覆盖着浓厚的妖气,这才使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自己小心!」殷坚点点头,他同样也有这个问题,看来殷琳的警告太小儿科,这里不仅仅是风水不好而已,他们几乎像是一脚踩进另一个世界一样。
「坚哥,这里!」何弼学望定了某个方向,猛向殷坚招手,所有人对看一眼后有默契的跟上,这么多次的经验累积,必要时,一定要相信这只会走路的雷达。
东一拐、西一转,何弼学熟稔地穿梭在这个废弃的小村子里。虽然不至于杂草丛生,但渺无人烟的情况下,毛毛细雨中,白尾村看起来异常荒凉。
「坚哥……」何弼学停在一栋看起来像民宿的二层楼房外,说不出的诡异感觉,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白尾村,他却对这栋房舍有印象。
「怎么了?」殷坚将冲太快的何弼学拉回自己身边,同样也好奇的打量着那栋楼房,不像是鬼屋,但隐隐约约觉得里头有些什么。
「我……我好像来过这里……」
「来过这里?」殷坚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一边向殷琳、殷铣他们打手势,要他们分散开始侦察,这个废弃的村子始终透露股诡异。
「白尾村可能在你出生之前就废弃了。」殷坚皱着俊眉提醒,语气仅仅是提醒而不是反驳,何弼学这家伙的经历太辉煌了,他如果真的见鬼似的来过这里,殷坚也只会在那不寻常的事迹中再多加一笔而已。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我真的来过这里,好像是小时候吧?」何弼学推开楼房大门,让白蚁蛀蚀得快腐烂光的大门抖落了一大片木屑。
「小时候?」殷坚狐疑,何弼学这家伙的脑部构造十分特别,跳跃式的思维让他的记忆力具有选择性,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可以记得一清二楚,有关他自己的事情却又迷迷糊糊,他说小时候来过,殷坚怀疑他记不记得自己有过『小时候』。
「真的……我记得这个楼梯,我想跟妈妈开玩笑,于是自己跑上楼去躲起来……然后躲进客房里的衣柜中……」何弼学摸着扶手,小心的跨上破白蚁蛀得几乎快塌的楼梯,殷坚微拧着俊眉跟上楼,正如何弼学所说的是一间客房。
「你看!就是这个衣柜!我那时就躲在里面。」何弼学有些兴奋、有些得意的指着一个日式的衣柜,殷坚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就算他真的来过,就算他记忆没有出错,一个躲在衣柜里打算吓妈妈的死小鬼有什么好骄傲的?
话才说完,何弼学像是陷入回忆中脸色渐渐刷白,呼吸莫名急促,不安的情绪具有传染似性的渗入殷坚身体里,害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殷坚扫了扫何弼学背脊,平抚、平抚他的情绪,后者朝他微微一笑,那深深的酒窝不知多久没出现了,殷坚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想念那对让何弼学看来有点傻气的酒窝。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我记得那时……我躲在衣柜里很久,结果我就睡着了,然后……然后衣柜的门突然自己打开,有……有个血红色眼珠还有撩牙的妖怪在外头瞪我……」何弼学觉得很无稽的苦笑,然后顺手拉开衣柜的门解释给殷坚听,只见后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退了一步,何弼学让他的神情吓了好大一跳,跟着就是一声高八度、高频率的尖叫。
「妈咪——!」一个身高不到一百公分的小孩穿过何弼学向外跑去,留下何弼学跟殷坚两人惊魂未定似的瞪着对方,刚刚看到了什么?
「那……那是什么?」殷坚竟然结巴,在这种地方遇到妖怪叫作正常,可是在这里遇上一个不到两岁大的小小孩,这才叫做可怕啊!
「小……小孩子?」何弼学咽咽口水,让他心跳停了半拍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应那个小小孩的叫唤,而且,用着让何弼学差点脱口回应的叫唤方式……
『小学。』
殷坚跟何弼学两人一前一后奔下楼,忽明忽暗的光线让民宿的客厅看起来不很真切,好像何弼学他们所在的空间仍偏灰暗,但不知从哪里透出来的灯光下,客厅那头看起来色彩鲜明又温暖。
「嘘嘘嘘……小学怎么啦?」一个拥有圆圆脸,大卷发的年轻女子,温柔的拍着那个小小孩,心疼似的将人拥进怀里轻轻摇着,替那个小小孩筑起一道安全的避风港。
「妈咪、妈咪。」那个小小孩拚命的将自己埋进那个年轻女子的怀里,小小、短短的手,指着殷坚跟何弼学的方向,那个女人随着他的动作抬头看向他们,有那么一瞬间,何弼学的心跳漏了一拍,而殷坚则是觉得不可思议似的看看那个女人再看看他身旁的这个男人。
「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小学不怕、不怕。」那个年轻女子轻声哄着,末了牵着那个小小孩走进餐厅里,隔着墙可以隐约听见她的声音,带着娃娃腔的哄着小小孩,又是多多、又是点心的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个……是?」殷坚心情还无法平复的张口结舌。
「是……」何弼学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呆呆回应。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管彤拉开大门探头进来,一脸笑意的蹭到殷坚身边,打扰别人的好事是他的强项啊!
殷坚终于回过神,民宿里又恢复成灰灰暗暗,自然找不到那个温柔的女人和那个小小孩,如果他猜想的没错,刚刚他们经历了一次时空交错,就像当初他们在鬼屋里打转一样,只是这一次更特别……
再给他一百颗脑袋,他也不会料想到遇上三头身Q版的何弼学。
***
「你们遇到小时候的何弼学?」重新在民宿里会集的一行人惊叫,纷纷将目光停留在主角身上,何弼学只好尴尬的看着自己的鞋带。
「喔?可爱吗?」其中最镇定的是殷琳,居然还有心情问了一个最不相干的问题。
殷坚先是一愣,跟着看了何弼学一眼后,用力的点了点头,他对小动物真的很没辄啊!
三头身的何弼学对他而言简直是正中死穴。
「好了!了却心愿,你可以死而瞑目了!现在办正经事要紧,拜托你不要随便分心了,OK?」殷琳没好气,早说了这里磁场紊乱,管他是时空交错还是什么见鬼的房子、自己的回忆,总之这不是他们该关心的重点。
「知道了。怎么只有你在这里?」殷坚切换情绪的本领跟何弼学跳跃式的思维有拼,神情、语气一变,正经八百的询问着管彤。
这个福大命大侥幸逃过一劫的狐狸精,向殷琳通风报信说殷坚被抓走后,随即被召回深山里,妖怪们几番讨论之下,终于说服了蛇族,决定再信任凡人一次。
还没来得及跟心爱的殷坚叙旧,屋外突然传来打斗声,殷坚跟管彤对看一眼后并肩掠了出去,期间管彤觉得很有意思瞟了殷坚几眼,似乎经过的战役之后,殷坚的能力爆发似的大跃升,眼神中流露出的自信与智慧,再也不像是个二十来岁、半桶水的小天师了。
屋外,殷铣跟殷家子孙正与一青一白两位年轻女子缠斗,在这个时代,看着一群穿着时尚却又手握长剑决斗的男男女女,说实话,那画面真是诡异得好笑。果然,就有人很不识栢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那个人不意外的正是何弼学。
「喂……你们在干嘛?」管彤手指一弹,一道银光射入缠斗的人群之中,跟着炸开一朵银花,将那些人硬生生的逼开,毫发无伤。
「就是他!就是他背叛了姐姐!这个负心人该杀!」那位穿着青绿色缀有流苏衣摆的艳丽女子,杏眼圆瞪的紧盯着殷铣,剑尖对准他的喉咙,就像随时准备扑上戳穿,或者划断他的气管。
「负心人?」晚他们一步的何弼学好奇的硬挤开管彤站在殷坚身旁。这个形容词太酷了,殷铣这家伙帅气归帅气,但他比殷坚更加木头,你可以用任何难听的形容词咒骂他,但是用上『负心人』就太超过了一点,这个没心、没肝又没肺的家伙哪会有女人爱他,还有机会负心?没买彩券怎么可能会中乐透?
「青……算了,他不记得了……」那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子微微叹口气,何弼学只能愣愣的瞪着她。形容不出的容貌,似乎是很美,但他脑中浮现的字眼叫『宝相庄严』,那个白色套装的女子会让他直接联想到狐仙小芸,只是小芸充满空灵的气息,而这个女人,是一种热情燃烧殆尽的幽怨。
「她是谁?不会是……?」何弼学凑到殷坚耳边压低音量询问。现在对他而言,遇到妖精鬼怪已经不稀奇了,但是遇到『传说中』的妖怪还是会让他的肾上腺素狂升。
「是,就是她。」殷坚侧着头,同样也压低音量回答。这可不同于孤仙小芸,眼前这位穿着白色套装的女子,当初发生过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她对爱情的渴求与执着,绝不是淡薄的小芸能相比的,如果殷铣是她们口中的负心人,那他觉得非常有意思了,嘴角不由得勾了勾,颇有在一旁看好戏的意图。
「啊?是她!…那殷铣不就是……?」何弼学捂着嘴。完全无法将殷铣和那个人联想在一块,怎么看这个阴险的家伙都不像是那种会替女孩子画眉毛调情的温柔书生嘛!
「应该就是他!」管彤点点头附和,不过内心很赞同何弼学的惊疑,殷铣真的跟那个人完全不像啊!
这边三人事不关己的在那里看戏,那头一群人再次恶斗起来,尤其是那名青绿色衣衫的艳丽女子,剑剑都想直接了断殷铣的性命。
「白小姐!这不是你来的目的吧?」殷琳阴森的嗓音突然冒了出来,正在混战中的那群人全都停了下来,殷家子孙不约而同的退到殷坚他们身旁,壁垒分明。
「要不是因为他,姐姐不会差点被打回原形;要不是因为他,姐姐不用躲在塔底,一待就是几百年,都是因为他!」青绿衣衫的艳丽女子长剑指着殷铣,美目赤红的打算再扑上前来,那名白色套装的女子微叹口气的将人拦下。
「白小姐不会被殷铣打回原形吧?虽然这跟现实很接近,殷铣就是这么阴险兼冷血,但跟『那个故事』不符合呀!」何弼学呵呵笑了两声,青绿衣衫的艳丽女子怒火高涨的直接就想用眼神将他瞪得千穿百孔,殷坚、管彤一边一个将这个白痴夹往身后,不该说话的时候就乖乖闭嘴。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故事就让它维持凄美吧……」浅浅一笑,白色套装的女子幽幽一叹的再望殷铣一眼。
「如果『这件大事』完成了,殷铣这小子你要杀要剐请自便!」殷琳推了她身旁的殷铣一把,后者惊吓的回瞪着她,这女人竟然为了利益把他交易出去?而她居然还有脸摆出那种『以大事为重,为人间牺牲一些是必需』的表情。
「殷家不插手管?」一青一白两名女子异口同声,白色套装那位忧心,青衫那位挑衅,殷铣不敢相信殷琳那女人竟然点头成交了?
看着夹在当中的殷铣那五味杂陈的表情,何弼学用力的咬着下唇才能克制自己不大笑出来,那扭曲的五官堪称一绝,平日里嚣张得欠扁的殷铣也有今天。
「这样好吗?」最晚到达的吴进关心的疑问,他大约是最不在状况内、最有同情心但是最没观察力的一个人了,因为在场的没半个人担忧殷铣的安危,打从那个被称为白小姐的女子看见他的第一眼,那缱绻缠绵使出卖了她,她不会杀他,她舍不得伤害他。
***
「真是不敢相信,殷铣跟白小姐……」吴进拿着纸笔抄抄写写。略为打扫过的民宿还隐约可见当年的舒适、奢华,殷家的子孙跟『他们』去商量事情,身为平凡人的何弼学跟吴进没被邀请只能无奈留下,幸亏何弼学目前是长生石的持有人,天下间可能没有第二件护身符比长生石更具有攻击性了。
「白小姐那么温柔美丽,殷铣就算是木头好了,那也只是根木头而已,我很难想象他会背叛白小姐。」何弼学不解的摇摇头,他虽然讨厌殷铣,但不可否认,这家伙还算正直,个性机车不代表他就会出卖女友,况且对方是修练上千年的蛇精啊!被出卖、被吃了还比较有说服力。
「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被唤做『青』的那名艳丽女子突然冒了出来,吓得何弼学、吴进两人差点翻下椅子,就看她风情万种的坐在破旧吧台的另一端,眼波流转间漾出诱人的光采。
「青小姐。」吴进咽咽口水,面对着这名艳丽女子,他总会莫名的心跳加速,虽然他心底一再告诫自己,最爱的是殷琳,但只要多望她一眼,无法抑制地口干舌燥起来。
「有人姓青吗?」那名艳丽的青衫女子咯咯笑着,何弼学很惊讶的发现她微吊的三角眼竟然非常性感。
破旧吧台这头的两个男人突然警觉的猛甩了甩头,看来善于勾引人的狐狸精遇到对手了,那名青衫女子得逞似的眨眨眼,艳丽之中混杂着顽皮神态。
「其实……他一开始很好、很好的,我从没见过有哪个男人能如此坐怀不乱,虽然有时让人觉得闷了些,但姐姐就爱他正直、严肃的模样。」青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口里缓缓勾勒出当年的情景,断桥、细雨还有那把竹纸伞……
「不会就因为一把伞就一见钟情了吧?」何弼学翻了翻白眼,就算是他跟CK都没那么浪漫。
「很可笑吧?一个修练了上千年的蛇精就这样栽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手里,姐姐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这么爱他。」青微微叹了口气,她陪着她修练了五百年,她陪着她经历风风雨雨,可是她在她的心中,地位始终及不上他。
「反正有的是时间,可以说说吗?」吴进推了推眼镜,这位考据狂的可怕症状阻止不了的发作,青点点头、笑了笑,她也憋了数百年,难得有机会让她渲泄。
「他和姐姐的感情很好,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姐姐求的就是那份平淡。本来—切都很好的……直到……直到他死而复生……」青幽幽诉说。
「死而复生?」何弼学跟吴进愣了一愣,现在是怎样?死而复生很容易吗?
「并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他大病一场,就好像……就好像三魂掉了七魄一样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姐姐愁得都白了头发,正想上昆仑盗仙草救治时,他又突然好了,只是……清醒过来……他人也变了……」青长长叹了口气,眼神中的痛楚仿佛当年的争执又再重新体验一遍。
「他醒过来后,性格大变?」何弼学狐疑,未了跟吴进对看一眼,他也认识一个从昏迷中转醒进而变了个人的家伙,心底浮现一些不好的推测。
「是的,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蛊惑姐姐,害得姐姐真的为他去盗仙草,得罪了昆仑山众仙,他抢了姐姐的仙草、打伤姐姐后一走了之,留下姐姐遍体鳞伤的等死,最后不得不躲入塔内重新修行。」青摇摇头,这正是为什么她会这么恨殷铣,她万分心疼那个痴心、痴情的女人。
听着青的幽幽叙述,何弼学与吴进不难想象当年的种种场景,如同故事般恩爱的夫妻,因为一场大病之后全变了样,而那场病却来得诡异。
「我现在开始担心,你们可能怨错、恨错人了。」吴进严肃的说明,何弼学不能再同意更多的点点头。殷铣可能早在『大病一场』的时候就被害死了,而醒过来的还会有谁,九成九是那个天杀的殷司,真没想到这老鬼早在宋朝就是个坏蛋了。
「先暂停一下,我还要听!人有三急!」何弼学举手止住话题,跟着习惯性的跳了跳,冲上冲下的找厕所。
小心的推开木制的门,何弼学探头进到厕所里,又不晓得是谁规定的,厕所永远盖在阴暗的角落里,大白天时就已经晒不到什么日光了,现在外头飘着毛毛细雨,室内变得更加昏暗。
「嘘……」终于解放了的何弼学长长呼出一口气,厕所里脏脏旧旧的充满霉味,不禁让人好奇这里究竟荒废了多久。
「咦?居然还有水?」扭开水龙头,先是一阵浊得厉害的浑水,流了一阵后终于出现清水,这倒让何弼学觉得惊奇,推测这里大约是引用山泉水节约,才会在荒废了多年后,水源反而是唯一留存下来的东西。
随意的甩了甩手,处在这种空间里就会变得特别敏感的何弼学顿了一下,拉长着耳朵仔细听,通常这种时候一抬起头来,总是会在镜子的倒影中看见些什么恐怖的东西站在你身后,深吸了几口气,不断的提醒自己,在这种地方见鬼是很正常的,千万不要惊慌……
倒数着三、二、一,何弼学猛一抬头,惊吓的退了一步,天杀的这里没有半面镜子,竟然是因为这样被吓了一跳,实在是丢脸,幸亏旁边没人。
「把镜子拆了也不通知一声,害我没有心理准备。」观察着深浅不一的灰尘,何弼学抱怨似的喃喃自语。
水、镜子或玻璃这些可以反射影像的东西,都可能是连结不同空间、时间的媒介,何弼学自己就有不少的经历,对于磁场紊乱的白尾村,殷坚非常谨慎的处理这些事情,为免发生意外,他干脆拆了这栋楼房内的所有镜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弼学的霉运永远超乎他想象的厉害。
其实,何弼学的霉运也超乎他自己想象的厉害,似乎没有界线一般的永远冒出新花样。就像他现在,站在一个废弃的厕所里,水龙头里流出断断续续但冰凉、清澈的泉水,而眼前则是少了面镜子,色泽深浅不一的墙,应该只有他一人的空间里,他却听见身后厕所传出咯略、咯咯的撞击声。
「老鼠……一定是老鼠……」何弼学咽咽口水,那种像是想撞开马桶盖的咯咯声,一定得是老鼠吧?如果是蟑螂那就太可怕了,那得多大一只?
「不要自己吓自己……」瞪大眼睛的紧盯着仍在那里咯咯响的马桶盖,心里不断默念着『人因为无知才会觉得恐惧』,然后看着一根、一根细白的不名物体从缝细间穿出,如果他没眼花的话,他会称那些东西叫手指。
一根、两根、三根,刚巧五只手指全都攀附在边缘时,何弼学可以肯定自己正亲眼目睹所有恐怖片的经典桥段,一只手掀开马桶盖穿了出来,他这时跳跃的思维竟然转到庆幸自己没有坐在上头,否则情况会很尴尬。
「何同学,你没事吧?」吴进的嗓子从门外传来,大约察觉他离开太久,有些不放心的询问。
「呃……没事,一切正常……」何弼学盯着那只已经伸出整只手臂的手,干笑两声,贴着墙壁慢慢一步一步的往外滑出去。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2
***
不耐烦的敲着桌面,殷坚瞟了几眼仍吵得不可开交的妖怪们,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没有利益可分,他们是不可能趟这浑水,虽然殷坚怀疑,人间若是毁了,他们能事不关己的毫不受影响吗?女娲若是要灭世,会挑对象杀?
「这是凡人自己造的孽,就该他们自己去承担,作威作福这么久,人间也该换人当家做主了。」不知是啥妖怪冷哼一声,挑衅似的瞄了殷坚一眼,甚至不知死活的伸出分岔的舌尖舔舔嘴唇,仿佛对方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块鲜甜可口的美食罢了。
自从失去了玉葫芦之后,殷坚就变得极容易焦躁不安,任何细微的挑衅都足以让他暴走。就像现在,那分岔的舌头还没来得及收回嘴里,殷坚嗖的一声已经闪到他身前扯住,赤红的双眼、尖锐的犬齿伴随着轻蔑的冷笑,他比在场的所有妖怪更像大魔王。
「要不要猜猜……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你?」低沉的嗓音混杂着危险及诱惑的气息,殷琳的百日金钱只能让他不发狂,可不能让他不饥饿。
「小侄子,坐下!不要乱吃脏东西,不卫生!」殷琳冷哼。她先是让殷坚几乎像瞬间移动的快速吓了一跳,随后立即恢复镇定,她不冷静不行,殷坚愈是表现出超越常人的一面,她就愈有责任将人看牢,她绝不能辜负她大哥的交托。
「既然你都说这里是『人间』,那当然是人当家做主!女娲如果要灭世,你以为鬼灵精怪就能躲过?蠢成这样,难怪你一直修不成正果……」殷琳呵的笑了一声,殷家那票子孙居然能动作一致的翻了翻白眼,这让努力促成会议的管彤一个头两个大,有人这样谈判的吗?殷家的刻薄是不是遗传啊?由上到下没一个不这样说话的。
「除非,四件玉器日后归我们保管,对凡人而言,玉器最多只是个护身符,但对我们而言,玉器却有助于我们修行。」又不知道是谁提议,刹时间获得大多数的妖怪们点头认同,殷坚他们都见识过玉器对妖怪们的作用,短短数十年就能让山魈成精变人,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大好机会,会提出这个当筹码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在殷坚他们的立场来看,玉器最好是全毁了,才不会有下一次的灭世危机。
「就是!那个大眼高个儿身上藏有一块吧?叫他把东西交出来!」妖怪们起哄的叫嚣不已,殷坚跟殷琳对看一眼,大眼高个儿,那就是何弼学吧?他身上那哪是玉器呀?
「你如果不怕死的话,可以去抢抢看,这里不会有人阻止你。」殷坚帅气的耸耸肩,长生石的威力他们都见识过,只要何弼学多戴着它一天,他就天下无敌多一天。
前后转变太大,殷坚那种不痛不痒、事不关己的欠揍模样,让那些妖怪们不禁狐疑起来,纷纷担心他暗藏诡计,又或者只是虚张声势。另一头,殷琳他们则认真盘算,如果最后真的谈成联手,势必面临到夺回玉器后该怎么办,阻止女娲灭世之后,妖怪们肯定翻脸抢夺玉器,他们该怎么处理这个随时都有人会倒戈相向的危机?
「你们再慢慢考虑吧!我只想提醒你们,女娲灭世之时,活着的都躲不掉。」殷坚终于忍无可忍的不想再耗下去,他不晓得其它人是否有感觉,但白尾村阴冷的死气大盛,他不想放任何弼学一人在外头乱逛,这里可不是郊游、渡假的好地方。
***
凝望着远处聚集起来向这里飘近的黑雾,蒙蒙细雨让她身上的白色套装湿黏的紧贴,展露出她的玲珑有致。身后脚步声接近,她不必回头也能知道走来的那人是谁,她等了他多少年,她就怨他多少年,可怨他这么多年后,再见面,她发现自己对他只有无尽的想念。
「白小姐,你不参加会议吗?」殷铣撑了把伞走到她身后,那一瞬间细雨、断桥的景象让他一阵晕眩,殷铣不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可以很肯定,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肯定,眼前那个女人他认得,牢牢印在他心底一生一世,从第一眼开始。
「不了。」摇摇头苦笑。会议前,她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帮凡人,因为她不想再让他背叛、出卖一次,可是再见到他那一眼后,她一颗心便再也忍不住的倾向他,还是那个木讷得不懂体贴、不懂情趣的男子,可是那双深情的眼睛,就好像回到那年飘着细雨的断桥上,他们之间情爱纠葛了数百年,岂是一句放下就能放下。
「素……」殷铣靠得更近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喊她,只是,那一声叫唤,让她整个人像是活了起来的发亮,他知道就是这个神态,才让他在第一眼时,就不可自拔的爱上她,这是场延续了数百年的一见钟情。
「我不记得前世做过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我甚至不能确定我前世是不是跟你有关联。」殷铣苦笑,在这种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特别,他也是个平凡人,除去了殷家道术之外,他跟何弼学没什么分别。
「我知道你是……恨或不恨,已经不重要了。」素靠在殷铣身旁,头倚在他肩膀上,谁能料想到,轮回了几百年之后,他们又在细雨纷飞中重逢了。
才见面不到一天,就有个女人亲昵的倚在自己身旁,若在平日,殷铣肯定冷言冷语的拒绝她,可是这一次不一样,那种熟悉的感受竟然让他有点想念,也许这就是殷坚为什么喜欢赖在何弼学身旁,一种叫舒服的感觉。
黑雾向着他们快速飘近,素的脸色一变:「情况有点不对劲!你快去通知其它人赶紧离开!」反手将殷铣推进屋子里。一瞬间,黑雾中冒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捉向素,殷铣符纸一射,火龙冲向黑雾,趁这个空档将素拉进屋,大门才刚关紧,夺魄勾魂似的拍门声大响。
「怎么一回事?」听见楼下的嘈杂声,殷琳蹬着高跟鞋快步下楼,反正那个会议暂时讨论不出结果,还不如学殷坚一走了之来得心情愉快。
「不清楚,外头有一阵黑雾想攻击我们。」素看了殷铣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心情不由得开心起来,也许他真的没有背叛过她,一切只是场误会。
「我们?」殷琳挑了挑细眉,眼神好玩的在素跟殷铣之间溜来溜去,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位比殷坚还要更难亲近的年轻男子耳根都窘得泛红了。
「什么黑雾?」比殷琳先一步离开会议的殷坚,从厨房的方向穿了过来,他原本料想以何弼学的习性,九成九是躲在厨房里想办法烧热水冲泡面,结果竟然扑了个空,真是次次都给他意外的惊奇啊!
殷铣跟素两人对看一眼后摇摇头,他们都没遇过这种情景,而殷坚跟殷琳则想起身体被夺回后的殷司,他也是一团黑雾,满是怨念、恨意的黑雾。
「雾里面冒出许多只手,看起来好像有无数的人被埋在黑雾里,我强烈怀疑这个村子曾发生过什么事?」素微皱起秀眉,不禁担忧起殷铣的安危,看来她真的是命中注定欠了这个男人几生几世的情,再也没办法还清。
「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你说严不严重?」殷琳翻出包包里的银制粉盒状的小罗盘,果然转动得毫无章法,这里的磁场紊乱到极点。
「我想,你们还是先离开这里,虽然白尾村的运势快要逆转,但正是这种关键时刻,怨念会反扑得更厉害。」素幽幽说着,殷琳同意的点点头。当初她就不是很赞同到这里开那什么鸟会,要不是这些妖怪们贪图这里即将改变成地灵人杰的运势,她打死都不会到这里来。
「小侄子,你去找何同学跟吴进,我们先避一避,至于那些不是人的……喔!我不是指你,那些妖怪们,随他们去搞吧!」
面无表情的何弼学硬拉着吴进快步下楼,他开始觉得有点恶心、反胃,通常出现这种反应时,多半是又撞上啥了。
「何同学,怎么了?」被硬拖着走的吴进好奇追问,跟在他们身后的青则是频频回头,看来她也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淡淡的、浅浅的怨,慢慢自厕所渗出。
「何同学!」前来找人的殷坚,没好气的唤了一句,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对方竟然—把将他推至墙边,跟着就是一记深吻,喔!好吧!那根本不算吻,殷坚贪婪的吸吮着如甘露般的灵。
「呼……舒服多了!」何弼学得逞似的笑了起来,甚至还舔舔嘴角,不明白他满意的是摆脱了沾染的恶灵还是那记热吻。
「我是垃圾桶吗?」殷坚扬扬眉。一开始何弼学还会很介意自己被当成『饭票』似的养活殷坚,可久而久之,这家伙竟然利用起殷坚来摆脱那些灵,这对他的工作帮助很大呀!
「别那么小气嘛!这是双赢的局面啊!」何弼学笑得极开心,深深的酒窝让他样貌瞬间又多可爱了几分,殷坚举起双手佯装投降,他对小动物天杀的没辄。
「你死哪去了?我不是叫你别乱跑吗?」拽着何弼学的手肘,殷坚片刻不停的继续住下走,他们必须先离开,何弼学就算有长生石护身,他还是个平凡人,更别说还有殷琳的心头肉,比何弼学更没战力的吴进,真搞不懂带他来干嘛?
「喔喔……快走、快走!」何弼学的反应再次出人意料,他比殷坚更积极的想离开。倒不是因为他怕了,说正格的,人活到他这个份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一只手从马桶里伸出来是吓不倒他的,有点尴尬倒是真的,不过既然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拍电视节目,而且重点是要说服妖怪们站在凡人这一边,联合力量来对付殷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情况下,还是别铁齿的乱撞比较保险。殷坚、何弼学两人一前一后跨下楼梯,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
那种温暖的黄灯光晕再次普洒在客厅里,那个同样也有深深酒窝的小小孩,瞪大了不成比例的眼睛盯着楼梯口,盯着殷坚跟何弼学。
「小学……怎么了?那里有什么吗?」温柔的女声再次靠近,越过殷坚所站的位置,心疼似的拥了拥那个小小孩。
「妖怪……」小小孩眉头一皱,脸皱得跟只包子似,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殷坚很受打击的瞪了何弼学一眼,后者无辜的耸耸肩,他是觉得就算红眼、尖牙的殷坚还是很帅,但对小朋友而言就比较挑战了嘛!
「小学,不可以说谎!这世界上没有妖怪!」那个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微拧起眉的警告,小小孩哭的更厉害,完全没想到三头身Q版的何弼学哭起来会这么惊人,小孩子的肺活量实在不能小看。
「他没有说谎,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并不是看不见就不存在。」突然又有另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插入,何弼学完全摸不着头绪,可是殷坚一见到那人模样,脸色立变。
『你认得他?』何弼学用口型询问着,殷坚点点头。
『吴进他爷爷,神算无遗,吴移。』殷坚同样也用口型无声的回答,虽然他怀疑这根本是两个不同的时空,但就是莫名其妙的会跟着何弼学干这些蠢事。
『吴进他爷爷?他来干嘛?』何弼学惊讶,虽然殷琳开玩笑的说过吴家也会有人来这里瞎搅相,但真的证实还是好惊讶。
「你……你是那个打电话说可以帮助小学的人?」那位温柔的女子拥紧自己的儿子,神色戒备的瞪着眼前陌生的老人。
「是的!你能找来这里,真的不简单。」吴栘慈爱的微微笑。这世上最勇敢、最伟大的可能是一种叫作『母亲』的生物吧?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有妖怪鬼灵,但她还是为了儿子的将来,努力的替他寻求解决之道,没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最后因为精神耗弱而住进疗养院。
「……其实……是小学找到这里……」微微一叹,那位温柔的女子再次拥了拥自己的儿子,知道他特别、知道他与众不同,一方面是为他感到骄傲,另一方面,见他被看不见的东西吓得半夜大哭,身为母亲的她却束手无策,她心里唯一的愿望只想让她的儿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我想也是,这个村子磁场太特殊了,以令公子的特殊体质一定会被吸引,我也是想来见识一番才约你们在这里碰面。请别担心,令公子虽然命中多劫,但绝无大碍。」吴栘揉了揉小小孩的头发,睿智的目光却直射向殷坚跟何弼学,惊得他们俩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这位神算无遗的老头子,该不会在当年就算出了他们今日的时空交错?好可怕的功力……
「你说有办法可以帮小学?你知道他的问题……」
「我知道,就如同我在电话里所说,天地间的所有定数都逃不过吴家的算盘,他的命格如此,不管你相不相信他看得见的东西,这是无法摆脱的。」
「我相信人定胜天,没什么不能改变的!」外貌可能有些纤弱,可这名温柔女子却有着股过人的固执、坚定,殷坚看了看她,再看了看身旁的何弼学,他确实被教养得很好,那种乐观、坚持的信念即使是殷坚也自叹不如,嘿!如果是何弼学魂飞魄散了,他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决心跟勇气找去阴间将人拖回来哩!
「是的,我相信你是这么坚强,你真的有个很特别的儿子。」吴栘伸手揉了揉那个小小孩微卷的头发,沉吟了半晌,下定决心似自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状似葫芦的玉器。
殷坚跟何弼学两人失声尖叫,玉葫芦在这里?……喔,这是过去。
「你的儿子很特别,他生来就与众不同,只能说,你嫁了个不平凡的丈夫。」吴栘低声笑着,那个温柔女子则嗤的一声翻了翻白眼,不以为然之中又带点骄傲似的俏皮。
她也许不明白吴栘这番话的意思,但殷坚跟何弼学则很震惊,这有可能就是为什么何弼学可以触摸长生石的最大原因,他父亲那里真的拥有帝皇血脉的血统,再加上他前世『差一点』是那位唐朝的无头公主,老天,他岂止与众不同,他真的生来就是具雷达,负责聚集玉器跟长生石。
「这个护身符可以让他不再被那些东西干扰,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就算是缘份吧!这个玉葫芦就当是见面礼。」吴移慈爱的笑了笑,将玉葫芦塞进小小孩小小的手掌里,那位温柔女子连忙想退回,吴移却摆摆手的离开。
他不知道那个小小孩会不会将玉葫芦挂上,吴家的算盘无法推算出这样的变数,他只能在他戴上、或者不戴后,推算出结果。如果他戴上了,玉器的本质将会阻隔他对灵界的吸引,或许,他就不再有机会凑齐其它部份了,这就是吴移想要的变异,试图修改人间被毁灭的变数,即使成功机会很微小,他还是不能不做,他要为这个人间尽一点力。
『这就是为什么玉葫芦会在你身上的始末?……若不是因为CK偷了你的玉葫芦,你根本不会遇鬼、不会认识我……不会认识其它家族的人,更不会遇上殷司,间接替他凑齐了四件玉器?』
『是……是我害人间毁灭的……』
『白痴!关你屁事啊?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吴移再怎么厉害,还是算漏了CK,是祸躲不过,人间是灭亡定了,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们现在怎么办?』何弼学用眼神询问。
那对母子手牵手预备上楼,那个小小孩还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果然玉葫芦还没挂上他脖子前,他一直都看得见这些他不想看见的东西。
殷坚还没来得及回答,何弼学突然脸色惨白跪了下去,全身力量被抽干似的发不出声音。
「小学!」另一头,那个温柔女子惊声尖叫,殷坚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跟着倒吸口冷空气,一只惨白的手凭空伸手,紧紧揪着那个小小孩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坚……坚哥……』何弼学像是让人掐住脖子似的出气多、入气少,殷坚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那个小小孩,果然也是翻着白眼、随时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可怜貌。
『临、兵、门、者、皆、阵、列、在、前,破!』殷坚扶着软倒的何弼学凝神一喝,本来只能开开门的道术,威力竟然大得在空气中炸开一道火花,那只勒着小小孩的手臂瞬间烧得焦黑消失。
「小学!」那名温柔女子还没来得及扑到自己小孩身边,突然就有个穿着铁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越过他,神情温柔的拾起地上的玉葫芦,再小心翼翼挂在小小孩脖子上。
「别怕,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坏人,戴着这个,它会保护你不受侵袭,你不必再害怕看见些妖魔鬼怪了……」殷坚揉了揉那细软的微卷头发,低声、温柔的安慰着那个小小孩,不成比例的大眼睛含着泪水回望着他,殷坚有种想要紧紧拥着他、永远保护他的冲动,后来想想,这个外貌可爱但内心其实很险恶的家伙,不就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还真是孽缘啊!
退了一步,殷坚回到何弼学身边,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回到那种灰灰暗暗的客厅里,看来交错的时空又回复原状了。
「怎么了?」看着何弼学的脸色依旧苍白,殷坚不由得担心起来,该不会是因为他刚刚的插手,进而改变了什么事吧?
「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坏人,戴着这个,它会保护你不受侵袭,你不必再害怕看见些妖魔鬼怪了……」何弼学盯着殷坚喃喃说出这一长串,后者不解的回望着他,这不就是他刚刚说过的话,随后理解的倒吸一口冷空气,对他而言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可对何弼学而言,这是他幼年时期遭遇的事件。
「这、这就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想做这一行,上山下海的去找鬼,因为我想告诉那个红眼睛的妖怪哥哥,我不害怕了……」何弼学瞪着殷坚激动得都有些结巴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件、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身旁的那人正是自己最初、最初想找寻的对象,因为殷坚,让他有了这股勇往直前的信念。
「老天……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可惜自己并没有心跳,否则殷坚可以肯定,他现在的心脏绝对会跃出自己的口腔。
「代表什么?」何弼学还处在慌乱中,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处理这突然揭开的真相,他早在幼年时期就遇见过殷坚了,他现在该怎么看待自己的恋人?
「嘿!你因为小时候一句话就开始寻找我这位『红眼睛的妖怪哥哥』,只为了告诉我你不害怕了?这代表你早在遇上CK之前就对我一见钟情喽!三头身Q版的色胚。」殷坚开着玩笑,何弼学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不过也因为这一句话而心情回复平静,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因为这样而更紧密,不会有任何改变。
「喂!你们两个杵在这里干什么?二本柱吗?」殷琳冷冷的嗓音将他们俩拉回现实。
「快!快离开!」等在门边的素跟青紧张的急唤,那团黑雾时聚时散,看准机会便攻击他们,已有不少妖怪被那伸出的手臂拖进黑雾里,除了声嘶力竭最后一声的惨叫之外,什么都不剩。
「素!你不跟我们一起来?」紧要关头时期,殷铣竟然儿女情长起来。
「我拖住他们,你们快走!」素将殷铣推上车,和青对望一眼后相视一笑,她们又再一次为了这个男人并肩作战。
「白尾村……运势逆转了……」吴进愣愣的望着天空,细雨停了。
一直笼罩在白尾村上空的乌云散去,空气中原本弥漫着的腐霉味被一种充满欣欣向荣意味的湿气取代,一行人愣愣的望着眼前转变的景象,死气沉沉的小村庄,灰蒙蒙的天空变得清晰,泥地里冒出杂草,枯木上发出新芽。
「太好了!在下一次运势逆转前,这里会是最好的修行之地。」青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她知道该是时候分手了,素不再需要她的陪伴,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她。
「青……」察觉到她想离开之意,素伸手拉住她。
「姐姐,你会很幸福的!」青抱了抱素,向其它人摆了摆手,末了还不忘瞪了殷铣一眼,她会在白尾村的深山里修行,她有她自己该走的路。
「现在该怎么办?我看像青这样打算留下来修行的人可能会很多,他们还愿意帮助我们去对抗殷司吗?」何弼学还是觉得心里犯嘀咕,那团黑雾因为时运流转而消弭了怨恨?他印象中小姑姑为了要超渡冤魂,每次都得很慎重的办法会,这样东搞、西搞很久才能办成。
「别管了,你跟吴进还是先回市区,反正这里的事情你们帮不上忙。」看来,同样也觉得不对劲的还有殷坚,他仍然希望何弼学能先一步离开,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偏偏又说不上来,运势已经逆转了,照理来说白尾村又回到了地灵人杰的风水宝地,为什么他还是感到不安?
「等等……」素突然神情一变,蛇精对大地的变化特别敏感,不只是她,同样也有着动物直觉的管彤也跟着皱起俊眉,地,在震动。
「地……地震!」连吴进都脸色发白的急叫,其余人早就抓紧机会,想找些东西来支持住自己。
大地晃动得剧烈万分,好像整个山谷打算反转过来,原本清新的湿气瞬间转变成血腥味,一阵黑暗笼罩,耳边尽是男男女女的凄厉惨叫,何弼学抱着自己的头部防卫,黑暗中有无数只手臂拉扯着他,那种像是想将他活生生撕裂的狠劲,让何弼学忍不住的放声尖叫。
「阿学!」
强而有力的臂膀将他环在怀里,殷坚低沉的嗓音让何弼学镇定许多。
「小侄子!这才是怨念反扑!」夹杂在那里可怕的惨叫声当中,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殷琳扯着嗓子的呐喊,虽然有些着急,但听得出来她并不害怕,由此可以推测吴进应该也很平安,否则她不会那么冷静。
「小姑姑!用你殷家的道术冲破这团黑雾,否则这些冤魂永远无法超生!」管彤高叫,这时就有些气恼,如果他能像狐仙小芸那样法力高强,就可以自己动手。
「小侄子!」殷琳高叫,她自然不够法力冲破这团黑雾,但学会大日如来金轮咒的殷坚却能办到。
「闭眼,抱紧我!」殷坚低声命令,何弼学想也不想的配合,环抱着殷坚的腰,虽然感觉不到他的心跳,但听着他低声念着咒语,这对何弼学而言就像是天籁。
先是几丝光晕,接着就像是一颗小型太阳自黑雾中心炸开,万丈光芒瞬间蒸发了所有怨念,一行人茫然的彼此互看,若不是所有人浑身是伤、狼狈不堪,很难想象刚刚整个村子才笼罩在怨念的黑雾中。
「解诀了?」何弼学略喘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得到殷坚的回应前,他的脸色又是一变,惊恐的瞪着殷坚。
「阿学……」察觉何弼学的异状,殷坚同样也面色铁青,一只覆盖着纱布的手紧掐着何弼学的脖子,虚空中出现一道裂痕。
「鬼格格!」殷琳的反应比她的声音还要更快,金钱剑就朝她的手臂劈了下去,固伦和静公主闪躲的极快,扯住何弼学脖子上的长生石缩回裂缝里,消失在空气中。
完蛋了,所有人脑海里浮现同一个字眼,创世女神即将降临……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2
第四章
殷坚卷着烟丝,燃起火柴,喷了一口白烟,长叹。
烟丝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提供他维持活动能力的作用了,只是在卷动烟丝的这个过程中,殷坚老早建立起一种安全感,只有靠着这种规律、简单的动作,才能让他的思绪回复平静。
四件玉器与长生石终于和创世女神像会合了,女娲降临准备灭世,而他,束手无策……
「嗯……好饿……」何弼学懒散的赖在床上翻了一个圈,房间内扬起一阵属于情欲的气味,脸颊些微泛红,发丝凌乱得吓人,他完全在身体力行何谓糜烂的夜生活。
「饿就起来煮面吃啊!赖在床上装死是会饱喔?」殷坚动了动四肢、颈子,关节伸展得嘎嘎作响,原来靠着燃烧灵力过活也是有极限的,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魂归离恨天了。
「不想动……」何弼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哽在喉咙间的呻吟有种舒服的意味。
「那你就活活饿死算了!」殷坚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嘿……在世界末日跟精尽人亡之间,我选后者啊!这样死比较痛快!」何弼学低声的咯咯笑着,殷坚没好气的摇摇头,最好是真的能精尽人亡这么幸福啦!
其实,当他们在白尾村遗失了长生石之后,所有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间要灭亡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们决定把握这最后时间与自己最在意的人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这四个字,每个人的定义不同,殷铣跟素这一人一妖,见鬼似的浪漫,不晓得私奔到哪里去了;管彤在爱情与亲情的抉择下,出人意料的选择亲情,赶回深山里与狐仙小芸相聚;殷琳跟吴进这一对更加莫名其妙,在死之前要找出秦皇陵?
两人机票一买就飞得不见踪影,殷坚都来不及提醒她,死了之后亲自去问那位始皇帝不就得了,不过他猜想那位鬼气森森的美女会回答,她会上天堂,而他才会下地狱,如果见到始皇帝的话,代她问候一声。
至于殷坚跟何弼学,他们选择了最低俗、最直接的感情表达,做爱做到世界末日、人间毁灭,这样很酷不是吗?
然后,第一天,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人间依旧完整健在;第二天,大家还是活得好好的,人间连点小缺憾都没有;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当你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日这样『积极、卖力』,然后发现你还有数不尽的最后一天……何弼学跟殷坚终于意识到,在人间毁灭之前,他们真有可能会纵欲过度而亡。
「小姑姑有什么消息?我真佩服吴进,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梦去挖别人的坟,自己都快被埋了……」何弼学终于敌不过饥饿,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冲泡面,没想到在倒数生命的过程中,他竟然连泡面都珍惜起来。
「他这样很好啊!他如果突然发癫说什么要在世界末日之前赶快娶小姑姑,那更可怕好吗?……听小姑姑说,他们俩还在那个什么修墓工人的坟里找线索,似乎快要有重大突破了。」殷坚收拾好烟盒,给自己跟何弼学各开了一罐冰啤酒。
很奇妙吧?四件玉器跟长生石重新会合后,天地间的异象频传,在这种随便拍都能摄到鬼影的情况下,何弼学的节目竟然停播了?
大约是连平凡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整个世界处在一种人心惶惶的气氛下,天灾、人祸不断,妖孽满坑满谷,为了提振士气、增进善良风俗,像何弼学这一类的灵异节目全被明令停播,改制作一些激励人心向上的节目,殷坚只能这么回答,该来的还是会来,就好像你看一百遍史上最恐怖动画《萤火虫之墓》,战争依旧存在。
「不过小姑姑有提起,殷铣似乎有跟她联络,他跟白小姐两人正在游说其它族类的妖怪们协助凡人阻挡女娲灭世,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他们似乎都同意多留神,看看能不能先一步找到殷司他们。」殷坚拉开阳台的落地窗,天空是一片又蓝又紫的诡异颜色,瞧这种时风、时雨完全没有章法的天候,再猪头的人都知道地球快要不保了。
「你想,为什么殷司得到所有东西后,反而没有动作?他费了那么大的劲,不就是要创世女神再临,好让他有机会带鬼格格到西方极乐世界?是什么事情阻止他不这么蛮干?别告诉我他突然良心发现……」何弼学用力的吸了一口泡面,这种一口气嗑掉半碗的恶心吃法,殷坚一直很受不了,尤其那个嗖嗖嗖像喂猪似的噪音,只是再怎么样也就剩这一些时间相处了,没必要为了几碗泡面翻脸。
「我怎么知道那个变态老鬼在想什么?」殷坚冷哼,何弼学一双大眼睛晶晶亮亮的直视着他,可爱中满是稚气的五官明显的写着『你是笨蛋』的嘲讽神气,刺激得殷坚直想扯掉自己脖子上的百日金钱直接吸干他了事。
「你脑袋里不是有殷司的记忆?想一下啊……坏轨了唷?」何弼学掹摇头,为什么平日很精明的殷坚,有时候却呆得无以复加,还是他其实一直都这么笨,只是那扭曲的别扭个性让人误以为他很聪明?不过何弼学倒是没那个胆子真把这些话问出口。
一经何弼学提醒,殷坚认真思考着,线条分明有棱有角的五官,沉思的时候,旁人欣赏起来,真是宛如艺术品、雕像般吸引人。
「不会吧……」触电似的略震一下,殷坚俊脸写满不敢置信的神色。
「什么事?」让殷坚这样一搞,害得何弼学跟着紧张起来,人间都快毁灭了,拜托不要再生事了。
「原来,让女娲重临人间需要极大的灵力唤醒她,这还不要紧,创世女神清醒后反扑的力量更大,除非殷司有把握硬挺过那一记反扑,否则……唤醒女娲无疑是找死,还妄想去西方极乐世界?」殷坚哈哈大笑起来,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殷司若不谋夺他的身体,就不能保存自己的灵力,可是阴谋夺取殷坚的身体之后,却造成大量灵力遗留在这个躯体上,殷司这样处心积虑的齐集四件玉器,想得到进入西方极乐世界的门票,到头来却只能看、不能用,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
「他不可以,但是你行,对吗?」并没有庆幸或落井下石的语气,何弼学平静的疑问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殷坚不熟悉的深谋远虑。
「你是什么意思?」殷坚脸色一沉。他虽然不甘心自己的命运,甚至一度自暴自弃,但他从没真正想过要利用四件玉器跟长生石的力量再世为人,何弼学老是挂在嘴上,他也以为他只是穷嚷嚷而已,没想到那家伙真的有这个打算。
「没有……」何弼学闷闷的回答,缩到角落里继续吃着他的泡面。两人相处这么久了,殷坚的任何细微表情他都能读懂背后代表的意义,遗失了玉葫芦,殷坚连带的也失去了他的冷静,现在的他只要一些些刺激就会爆炸。
「何同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殷坚语重心长。也许殷家并不是真心的想承认他,但他心底还是很以殷家为荣,以道术维护天地间的正义,所以他绝不能做出背道而驰的事情。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放弃这个希望,万一真的无计可施,也许我们可以……」
「不可以!」
「殷坚!」
「没得商量,因为我的关系让人间毁灭?你想当这个罪人吗?」
气氛凝窒,两人相视无语,何弼学了解殷坚、殷坚明白何弼学,都希望对方好,可偏偏事实与期望不符,目前有办法解决殷坚问题的方法,正是他们一心想阻止的事件。
「我可以答应你绝不放弃希望,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其它方法让我再世为人,但绝不可以让创世女神降临,女娲如果灭世,你也活不了,你以为我想待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吗?」殷坚揉了揉何弼学凌乱的头发。
「我知道……嘿!其实我一开始只想抢回玉葫芦,有了那个你就不用再挨饿,只是这治标不治本……」何弼学含着泡面嘟嘟囔囔。
「治标不治本?我们也这样过了这么久啦!我情愿阻止女娲灭世,即使最后不得不被封印在棺材里,我还能保有一丝希望能再见到你一面,你会轮回转世的嘛……」殷坚低声笑着,虽然像是自我安慰,但跟何弼学相处久了,他也开始对任何事情抱持乐观态度,谁说不会发生奇迹?
「轮回?投胎后就啥都不记得了,再见面还能干嘛?……咦?等等,说不定可行喔!我认得孟婆啊!不要喝她的汤就行了!喔喔喔!这个方法可行喔!」何弼学眼睛一亮,兴奋的差点打翻泡面。他的个性比殷坚更加乐观向上,一旦认定还有希望,甚至备用方案似乎还挺可行,他整个人的心情就莫各其妙的飞扬起来。
「是啊是啊,连到阴间你都能交上朋友,算你行。」殷坚也被感染似的笑了起来,尖锐的犬齿若隐若现,何弼学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凑上前去伸舌舔了舔,些微的痛感意外撩拨起难以言欲的兴奋。
「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话分两头,殷琳跟吴进两人全力投入在找寻秦皇陵的专案中,前一回若不是临时跑到白尾村去开那个见鬼了……还真的是见鬼的会议,他们应该已经开挖了那个工人的坟墓,这样一延宕,难度又加深了许多,幸亏吴进跟殷琳都不是轻易放弃之流,不眠不休的轮番开挖,终于让他们突破了难关,进入坟地里。
「听说,这位修墓工人是全程参与并且负责设计部份秦陵的机关,我们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看看能不能推测出秦皇陵在哪里?」吴进牵着殷琳,小心的、一步一步的走进墓地里。
比起他们见识过的无头公主、变态鬼格格的陪葬品,这个修墓工人的坟可以算是简陋。唯一特别的,是里头的八卦、方位;在殷琳眼中看来,这个修墓工的坟是位高手的杰作,能躺在这种穴位里长眠的绝不可能是平凡人。
「你确定他只是位修墓工人?」殷琳摸了摸墙壁,果然如她推测的阴冷。照她的罗盘显示,这里应该是个『流星赶月穴』,这种穴位恰巧都处在丰沛的地底河上方,让她十分不解的是,一般来说,这种穴位不适合拿来当阴宅,再配上这里的摆设,与其说这里躺了个人,还不如说这整座坟是为了隐藏或保护某件东西而存在。
「是啊!我的研究不会有错,照记载,这位修墓工人存有秦皇陵的草图,他最后甚至因为怀璧其罪的关系让二世祖杀害,原因是连二世也找不到真正的秦皇陵。」吴进在包包里东翻西翻,希望找些文件来佐证自己的话,殷琳摆摆手阻止,她并不是不相信吴进,她是不相信那些记载,如果始皇帝真不想要有人找到他的陵墓,怎么会让修建的草图交给一个工人保管?
「吴先生,前头就是石棺了,请小心。」一旁的开挖工人指示,吴进点点头,牵着殷琳继续往下走去,一颗心不由得鼓噪不安,也许秦皇陵这个世纪之谜就要在他手里揭开。
「那边小心!绳子系好,小心!」墓地的最底下是个方正的空间,中央是具石棺,两旁摆放了些不重要的陪葬品。开挖工人忙东忙西的准备打开棺木,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来挖这么一座不知名的古坟,但出资者是老大,没有人会质疑吴进的指示。
「要开棺了,你需不需要回避?」吴进关心的看了殷琳一眼,他知道她有些旁人不懂的禁忌,虽然不了解,但他十分尊重殷琳。
「不用,石棺里是空的。」殷琳眯着眼,平静的回答。一瞬间墓里的其它男人愣了一下,吴进是惊讶、其余人是狐疑,殷琳是最晚接触这座墓地的人,凭什么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棺木是空的?
「已经有人先来过了?」吴进的语气几乎快哭了。他曾经主持过几次探勘古墓的专案,不过次次都遇到盗墓贼先一步的洗劫,他不在意财宝丢失了,虽然有点遗憾不能亲手把玩,但不影响他的研究,唯一让他心痛的是,盗墓贼的残忍手段,让他们洗劫过的古墓几乎完全被破坏,没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历史被扼杀还令吴进难过。
石棺的棺盖碰地一声被拉开,工人们、吴进通通脸色一变,前者是惊吓、后者是惨白,随后全都瞟向殷琳,怀疑跟害怕混杂。
「你怎么知道石棺里是空的?」有一瞬间,吴进不禁想怀疑是不是殷琳早他们一步盗墓,随后想呼自己两巴掌,殷琳是什么身份、地位,需要干这些事吗?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墓穴,我感觉不到有任何人死之后残存的灵,足以证明一开始就没有人被埋在这里。」殷琳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八成猜到他一开始斗胆的怀疑她。
「不可能!我反复研究了很久,确定是这个墓穴才开挖的,不可能出错!」吴进很受伤的反驳。探勘古墓常有这种挖错伪坟的事情,古时候的帝王们常常利用这种方法来避过被盗墓的惨事,他们一直以为原来的目标,秦皇陵,目前现世的也只是他侧边的兵马俑而已,但是,这不过就是个工人的坟墓,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我相信你没有弄错,我怕的是你的资料根本就记载错误,这里绝对不曾埋过人,『流星赶月穴』并不是一个好的阴宅穴位,地底流动的活水会带走财气,谁埋在这里,他的后代子孙会穷几生几世。」殷琳看了看四周,东摸摸、西敲敲,阳春、简朴到极至的墓穴,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就好像刻意不让人明白是什么年代、埋有什么一样,普普通通的一个工人坟墓?打死她也不信。
「『流星赶月穴』?听名字不坏啊!」吴进习惯性的检查着墙面,很多时候,墓穴内会有壁画或是文字,这能帮助他了解墓穴主人的身份,只可惜,这里好像有意不让人发现真相似,到现在他还没得到任何有用的资讯。
「就风水来说是很不错,『流星赶月穴』底下有流动的活水,代表这里充满生气,但生气跟墓穴根本是不搭嘎的,如果真要我回答,这里比较像是让小芸他们修行的地方,拥有大量的灵气可以供养他们。」殷琳陪着吴进东看看、西看看,她更坚信自己的想法,这里绝不是什么工人的墓穴,不会有人浪费这么一个风水宝穴来埋一个死人。
「小琳,你过来看一下!」吴进整个人贴在墙上瞎磨蹭,殷琳没好气的蹬着高跟鞋走近,墙面上有些凹痕,伸指枢了枢出现了个小圆洞,殷琳脸色一变的将吴进拉开,他没说这里有机关。
「怎么了?」吴进不解的反问,自包包里掏出个小刷子,打算将墙面弄干净。
「你别乱动!所有人都别乱动!」殷琳狠瞪他一眼,开挖工人们停下手边工作,感兴趣的瞧着这位有些鬼气的美女表演。
「小琳,怎么了?」吴进破搞得紧张起来,殷琳不是那种会在此时、此地开玩笑的人。
「你派人进来彻底检查过了?」殷琳细指摸了摸墙上的机关圆孔,似乎启动过,也被破坏了,这就是他们冒冒失失闯进来还能命大活着的原因?
「是搬了些东西去鉴定年份,不过报告还没出炉,有什么问题?」吴进搓了搓手,他原本以为都是秦代的东西,所以也不急着要报告,可是看殷琳的神色,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搬了哪些东西去鉴定?」殷琳疑问,吴进翻了翻清单,就是一些墓穴里常见的木材、钱币之类,这里真的很阳春、简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怀疑有人进来盗过墓了?」吴进的语气不由得低沉下来,考古的工作最担心的不就是这件事,努力的心血全白费了。
「嗯,因为你看到的那些是机关孔,不过显然被破坏了。」殷琳沿着墙走了一圈,一旁的工人也学着她检查,一个、两个全吓白了睑,他们真的太大意,若不是机关早被破坏,他们早死得千疮百孔了。
「老天……那……那个盗墓的人,肯定早得到秦皇陵的秘密了……」吴进垂头丧气的坐在石棺旁,由此可知他内心有多受打击,一屁股坐在他心爱的古文物上。
「笨蛋,如果得到秦皇陵的秘密,那会到今日仍旧解不开这个世纪之谜吗?盗墓的小贼也许只是偷了这里的什么宝物而已,你要找的草图也许还在这里!」殷琳微微一笑,轻敲吴进脑袋。如果照她的推测,这里藏有些什么不得了的宝物,当然也可能留有那份秦皇陵的草图,现在只希望盗墓贼只是将宝物偷走,草图还留在这里,否则的话,吴进就太可怜了。
「是啊!是啊!快找找、快找找!」吴进弹了起来,指挥着工人们帮忙,只是这间墓穴实在太小,一眼就能看透,如果用活人的标准来看,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除了那座石棺外,看不出来还有哪里可以藏东西。
探头看了看石棺,丝绸铺得厚厚一层,少了点考古学家该有的谨慎,殷琳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把撕下。
「小琳!」吴进惨叫,她知不知道那丝绸也是古文物?
「吴进,慢点心痛,过来看一下!」殷琳整个人滑进石棺里,底部正中央有个图腾,半月形的圆勾,四角则是看上去十分熟悉的图案,殷琳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这……这……这看起来像玉环、玉葫芦、玉牌跟玉如意呀!」吴进倒吸了一口冷空气。
「你挖到什么了?」殷琳阴森的问了一句,这铁定不是修墓工人的坟,四件玉器的图案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老天……不会、不会是……」吴进咽咽口水,看了看这座石棺,突然有种莫名的害怕,一种亵渎神明的畏惧。
「不管是不是,我叫小侄子过来帮忙!」
***
挂上电话,殷坚皱紧俊眉在便条纸上抄抄写写,小姑姑怀疑吴进挖到了最初藏着创世女神像的古墓?而且这个墓还跟秦皇陵有关?殷坚都不晓得该说一句无稽还是离奇?
「谁的电话?」洗了个澡,仅套了件低腰牛仔裤的何弼学随意的擦着头发。既然灵异节目已经停播了,他打算回电视台将私人物品拿回来,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未来有什么打算,在世界末日之前还是要吃饭的嘛!
「小姑姑,她说吴进挖到原本摆放创世女神像的古墓,她希望我过去看看!你去订机票,晚班的飞机应该还有座位吧?」殷坚将便条纸递给何弼学,光看名字就觉得荒凉的地点,看来他们还得好好准备一番。
「摆放创世女神像的古墓?他们不是去挖什么修墓工人的墓吗?」何弼学搔搔头发。
「这有什么好奇怪?谁会特意为一个工人造墓?当然是用来掩入耳目嘛!你果然是低能儿!」殷坚嘿嘿两声,何弼学死命的狠瞪他一眼。
「发什么傻?订机位啊!」殷坚敲了何弼学脑袋一记。
「订机位?靠你不是比较快?」何弼学比出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穷酸鬼,去订机位!」殷坚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经历过的占领一役,殷坚了解了三千大千世界的真实存在,再这样多制造几个空间裂缝,天知道下回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鬼东西越过来?
「好啦……败家子,我先回电视台拿东西,你打包要用的行李,殷大少爷,到这种鬼地方,请记得带睡袋!」何弼学拿了车钥匙之后,边摇头叮咛边跨出家门。
这位吃好、穿好,虽然死爱钱却又挥霍惯的殷坚,对这种拓荒式的生活很反感。简单讲,叫他几天不洗澡、躺在睡袋帐篷里过夜,对于一直强调自己没洁癖但熟人都知道他洁癖得很病态的殷坚,干脆拿刀捅死他算了,如果他能死的话……
「我讨厌睡在地板上,有虫……」殷坚咕咕哝哝的抱怨。
「地板怎么了?」碰的一声白烟过后,管彤自空中翻了一个圈潇洒落地。
「管彤!」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热情招呼管彤的一次,后者见缝插针的扑上前来紧拥着殷坚,惹得对方的护身猛鹫嗖的冒了出来,凶狠的攻击着这只偷袭得逞的公狐狸。
「姐姐叫我来帮忙,不只她,雷蕾姐过一阵子也会来帮忙!」管彤得意的瞧着狂擦着薄唇的殷坚,愈来愈妖魔化的殷坚真是愈看愈可爱。
「雷蕾?」殷坚好奇的询问,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位老虎精大美人的消息,大家各自烦忧着女娲降临的事情,没多余的气力来关心她。
「雷蕾姐超级厉害,我想她快修成正果了吧?开始干些超渡冤魂的善事积德,前一阵子也在帮忙游说其余妖怪相助,过一阵子也会到这里会合。」管彤微微一笑,帅气的脸庞泛出柔和的光晕,他也成长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初那只不管用的小狐狸。
「连妖怪都开始超渡冤魂,要我们这些天师混什么饭吃?世界真是变了……」
晶亮闪烁着妖异光芒的眼睛,片刻不停的流连在殷坚身上,管彤斜躺沙发,长腿舒服的搁在茶几上。殷坚这间小小的套房充满熟悉的气味,管彤谈不上来自己有多想念,就算他再怎么热情,属于空狐的部份,天性就是比较薄凉些,但即使如此,管彤还是贪婪的深吸几口这里的气味。
「为什么忙着收拾东西,出远门吗?」随手翻出茶几柜里的零食,管彤好奇的询问着,让他比较不解的地方是,以殷坚现在的能力,还需要收拾东西出远门吗?还有哪里他到不了?
「嗯!小姑姑说他们挖到关于秦皇陵的线索,似乎还跟创世女神像有关,所以要我过去看看。」殷坚收拾完衣裤之后,顺手将惯用的道术法器也摆进行李箱。
「秦皇陵?你们凡人还真不死心……」管彤嗤的笑了几声,殷坚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你的话中有话,什么意思?」殷坚扬扬俊眉,管彤笑得顽皮中带有几丝狡擒,果然是只狐狸。
「你想,秦皇陵内有多少宝物,不是只有凡人觊觎,我们也很动心啊!可是我能告诉你,几百年下来,再神通广大的妖怪都铩羽而归,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秦皇陵根本不存在,再不然就是……」
「秦皇陵不在人间?」
听到自己的问话,殷坚硬是愣了一下,虽然他早已经历过许多次跨越空间,理论上来说应该司空见惯了,可是听说秦皇陵其实不在人间,还是很让他震惊。
「喂……殷坚,你不是要出远门吗?算我一份!」管彤笑眯了眼睛,即使是奉命来帮助凡人,他还是那份游戏人间的姿态,殷坚静静的望着他,末了点了点头,在世界末日之前,还有这帮朋友并肩作战,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也值得了。
***
哼着歌,一蹦、一蹦的窜上楼,前前后后发生在电梯内的怪事太多了,现在何弼学都养成倚仗自己长腿上下楼的习惯。还没走近太平洋会议室,那浓浓的烟味就从门缝那里渗了出来,何弼学笑着摇头,那票制作小组每回开紧急会议时,总是会把整栋大楼的空调品质降低。
说起来也是他的不良嗜好带坏了所有人,一旦要运作大量脑细胞时,就需要又是烟、又是酒的双重剌激,没想到认识殷坚之后,竟然被那个真正的烟鬼磨得都快戒了,这票制作小组还在这里浪费生命。
「喂……门外就能闻到你们的臭味啊!」何弼学微笑的推开门,主持会议的张正杰先是一愣,随后扑上前来大力的拍着制作人的臂膀,当家做主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们这个大家庭总算圆满了。
「学长——好想你啊——!」拄着拐杖的小四也想扑上前来,一旁的张英男连忙将人按回座位上,年轻人就是这点好,受了这么重的伤,休养一阵子后又生龙活虎起来,闲都闲不住。
「学长,你回来就好,新节目还是要靠你啊!」张正杰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跟着把会议进行中的记录交给何弼学,新节目的名称叫『寻找阴间』,后者眉头皱了一下,这是谁取的鬼名字?品味低俗到破表啊!
「我看你带队带得有模有样,这个节目就让你操刀好了!」何弼学低声笑着,张正杰脸色一变,连忙摇手拒绝,深怕何弼学误会他想篡夺制作人这个位置,是说,谁会这么不要命,除了何弼学那个奇葩,还有谁能活着坐在那个位置上?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要跟坚哥出趟远门,你以为我想干嘛?交待后事?生离死别啊?」何弼学咯咯笑着,张正杰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这年头……当个没人要的异性恋,还不如去当个甜蜜蜜的同性恋,一天到晚在别人面前要恩爱,很碍眼啊!连蜜月旅行都计划好了……小四,不如我们也来一下吧!」张正杰切的一声,对于何弼学男女通杀的好人缘他实在眼红得厉害,不过就是比他帅上那么一点点吧!有需要这么嚣张吗?
「不要,我有女朋友了!」小四想也不想的拒绝,张正杰一脸很受伤的瞪着他,一旁没他事的何弼学笑得最大声。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2
这种情景万分熟悉,就像以前他跟张正杰的关系,学长、学弟互相吐嘈、取笑,现在换成张正杰跟小四,望了一眼会议室的其它人,这里就像他第二个家,这些工作人员就像他的家人,何弼学相信,少了他,他们也会互相帮助、扶持,不需要为他们操心。
「什么事这么好笑?」陈湘慈探头进来,先是被烟味熏得睑整个皱了起来,随后发现何弼学也在,兴奋的瞪大眼,想也不想的扑上前来,整个人攀在她小哥身上。
「小哥——好想你啊!」陈湘慈笑得极甜,露出一闪一闪箍紧的钢牙。没想到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竟然会如此相似,就连踩不死的蟑螂命都一样。
「我回来拿DV,你呢?我听学姐说,你调到她那组了?」何弼学开心的回拥了一下这位干妹妹,普通男人认干妹妹是居心叵测,他认陈湘慈做妹妹,可真是因为两人高度相似才生起这个念头,这位女中豪杰未来肯定有不输他的辉煌成绩。
「Miss超严格的……」陈慈湘吐了吐舌头。
「学姐很厉害的,你要跟她多学习!」理念不合归不合,何弼学还是很敬佩那位实事求是的学姐。
「我知道……对了!我偷溜过来是要八卦一件事!」陈湘慈突然压低音量,明明太平洋会议室里都是自己人,偏偏也要搞得神神秘秘。
「准奏!」何弼学唱戏似的手一摆,张正杰很不识相的噗嗤一声。
「严氏集团旗下的远盛不动产买下了某个古墓的探勘权。」
何弼学微微一愣,严丽?殷司?古墓?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
「什么?怎么会这样?优先权是我的不是吗?谁?严丽?是严丽在竞争?好好好……我连络她!」一边讲电话,一边在墓地里踱步,吴进的眉头纠结成一团。知道了这个墓地跟创世女神有关,身为考据狂的吴进,怎么可能会不想研究,本来以为这样一个工人的墓地,表面上没什么价值,不必担心会有其它学术界的竞争者,谁知道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严丽会来插上一手。
随即拨通严丽的私人电话,听见了久违的爽朗笑声,吴进劈头就是一阵指责,电话那头的严丽则笑着解释,如果只是普通的墓穴,那就不值得大师级的吴进出手了,既然吴进这么看重这个墓穴,那她就嗅着了钱的气味,不管里头藏有什么东西,它都要分一怀羹。
挂上电话,吴进摇摇头长叹口气,面对这位商场上的女帝,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任由他再怎么解释都没用,她决定的策略绝不更改。
三步并两步的走下墓穴,吴进让躺在石棺里的殷琳吓了好大一跳,就算她不忌讳,也该注意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病菌附在上头。
「小琳!太胡来了!」吴进连忙将人拉了起来。
他主持开挖过不少古墓,遇过不少所谓的『诅咒』,绝大多数的死亡诅咒全是来自于人类自己的迷信与不了解,墓穴里常存有不同时期的病菌,现代人可能缺乏这类免疫力,结果接触过的工人才会生病或死亡,所以他才会担心殷琳,在墓穴里必须步步为营。
「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女娲躺在这里是什么感觉?果真不太舒服,难怪她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是灭世,睡眠品质太差导致情绪暴燥呀!」殷琳咯咯笑着,吴进白了她一眼,在这种地方也敢开玩笑,这位鬼气森森的美女是胆子太大还是神经太粗?
知道这里可能跟创世女神有关,吴进神情变得严肃万分,忙着拓下那些图腾,希望能研究个明白,或许他们还有机会阻止女娲灭世;那一头,殷琳微拧着细眉观察,对她而言,图腾什么的不具任何意义,在她来看,半月形的弯勾就像个把手,那个角度、那个大小,刚好符合一个人的手可以拉动的样子。
「小琳,你想干嘛?」眼角余光瞄见殷琳探进半个身子,吴进担心的凑了过来。殷琳伸手勾住了那个立体图腾,吴进担心她的安危、也担心她破坏了古文物,环着殷琳的细腰打算把她拉回来,没想到因此顺势拉动那个图腾。
「老天……这是什么?」吴进连忙将殷琳拉往身后,张口结舌的瞪着半升起的石棺底板。
「密、道……」殷琳冷静的回答,顺手翻了翻吴进的包包,搜出一根强力手电简,想也不想的一脚跨了进去。
「小琳!」吴进情急的将人扯了回来,咬咬牙犹豫不已。为了安全起见,他应该让有经验的工人先进入勘察,可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一这条密道通往秦皇陵呢?他必须是那个第一位踏进去的人,否则他一定会抱憾终生。
「怎么了?你不想进去吗?」殷琳不解,她知道吴进是怎么看待这次的探索,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心愿,她也全力支持,在女娲灭世之前,解开这个世纪之谜,所以她才不了解为什么到最后一步他却退缩了。
「我想……只是……我担心你的安全,这底下可能有机关、可能有不知名的病毒,我不想你冒险。」吴进握了握殷琳略显冰凉的双手,她一直都这么坚强、有主见,让他忽略了她有多纤细。
「嘿……世界都快毁灭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殷琳少见的温柔。
十指紧握的双手,吴进跟殷琳的两颗心紧密相连,亮开了手电简,一前、一后的钻入密道里。
***
甩尾、倒车入库,何弼学跳下车子,片刻不停的冲上楼,如果他得到的消息属实,严丽介入的那个古墓刚好是小姑姑他们正在研究的那个,情况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坚哥!」长腿一踹,何弼学闯进屋里,完全无视客厅里的管彤,直接冲进卧室将殷坚拽了出来,还顺道将行李箱推出来。
「唷!低能儿!」管彤亲切的打声招呼。竟然完全无视他啊?好样的……
「公狐狸?你在正好,快点、快点,我机票订好了,赶快出发!」何弼学推着殷坚就想离开,后者没好气的将人拦下来,没头没脑的不晓得他在瞎忙什么。
「何同学!你在干嘛?」殷坚俊眉一皱,伸手在何弼学肩膀上掐了一记,后者触电般的愣了一下,随后泄气似的跌坐在沙发上。殷坚愣愣的望了自己的右手,他不记得自己有学过这类擒拿,八成又是殷司留下的记忆,这样也不错,至少能让何弼学那个说风就是雨的过动儿静一静。
「严丽……严丽的集团买下了某个古墓的探勘权,我担心就是小姑姑他们正在挖的那个,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何弼学甩甩头,好可怕的擒拿手法,肩膀被掐住,结果脑袋一片空白?太诡异了。
「你担心是殷司教唆严丽插手?」殷坚沉吟了一会儿。这也不是不可能,殷司趁乱抢走了创世女神像,原本以为他会立刻唤醒女娲,就算他目前的灵力不够,也应该来找殷坚麻烦,想办法将灵力夺回,怎么可能会消失这么久没有下文?最有可能的原因,肯定是他又阴谋计划了什么事。
「不无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殷琳恐怕会有危险。」管彤意外的正经起来。
「目前没有这个问题,百日金钱是小姑姑替我作法的,所以有一部份的我们互相连系,我知道她现在很安全。」
殷坚猜中了前头,却猜不着结局,吴进、殷琳他们没遇上殷司所带来的危险,却碰上了因为贪婪衍生出的问题。
密道的尽头同样也是间方正的密室,中央是个有着奇怪凹槽的石台,四周堆满金饰、宝物,四根立柱所镶的夜明珠,是以让这密闭的小空间里不再昏暗,幽幽冷冷的光线让眼前这一切变得更不真切。
「老天……这……这些……值多少钱?」吴进咽咽口水。他一直认为金饰有些俗气,后来发现这根本是设计问题,这间密室里堆放的金饰全都朴实中带有尊贵、高雅,隐隐约约感觉到像是敬供神只所用的饰品。
「值两条人命。」殷琳冷冷的回答,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视着密道入口。
微微一愣,吴进脸色跟着一变,他听见了脚步声,随后看见几名开挖工人挤身进来,斗大的眼睛说明了他们内心的震撼。
占墓中常有陪藏品,有一两件特别值钱,真正属于奢华品的宝物,就足以让凡人心生贪念,更何况这间密室里堆积如座小山的金饰。头冠、颈链、手环,看得那些工人呼吸急促起来。
「吴先生……这就……这就是你为什么执意要开挖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墓穴的原因?你真有先见之明……」带头的工人眼神始终没离开过那些金饰,小山似的数量可以养活多少人?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用再工作了。
「我去叫人下来帮忙搬!」另外一名工人转身想走,不晓得是谁将他拦下,推到角落里。」
「你傻了吗?叫人下来多分一杯羹?」稍微尖锐的嗓音,推人的那个工人眼神凶狠贪婪得让人无法直视。
「这些都是古文物……」吴进想解释,却让那些工人逼了回去。
「吴、吴先生,不要轻举妄动,我不想伤害你……」当一个人会这么说时,就代表他准备伤害你了,吴进紧张的将殷琳护往身后,怎么也料不到,世界还没毁灭之前,他就因为这些献给女娲的财宝而丧命,讽剌的是,这正是女娲预备灭世的原因,凡人的贪婪终将导至自己的灭亡。
吴进出生于古老家族,虽然不像严丽那样富可敌国,可是也有他独特的自豪与骄傲,所以他可以很轻易的放弃这些财宝,转而将它们视作古文物,但是对那些辛勤的开挖工人而言,这些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往往都是致命的。
那些开挖工人一步一步将吴进、殷琳逼进角落里,所有人心照不宣,只要解决了这两人,就不会有其它人发现财宝的秘密,而死在古墓里还能推说是诅咒,一举数得,简直就像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样,除了一颗泛着幽光的翠绿宝石自石阶上滚下……
「这是什么?」其中一名工人被翠绿宝石吸引伸手去捡,殷琳倒吸口冷气想制止,未科那个工人以为她也想抢夺,动作加快的捞进掌心。
「哈哈!……什、什么?」本来想向其它人得意的炫耀这颗翠绿宝石,岂料它像生根似的牢牢吸附在他掌心,跟着一阵剧烈电击似,那名工人不由得狂跳起来,身上的骨节啪啪作响,惨叫、惊叫声不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骨头、血水、体液被抽干似的仅剩一张皮囊跌在地上,翠绿宝石滚向第二名工人。
「别碰长生石!」殷琳惊慌的扬声制止,可惜迟了一步,第二名工人着魔似的也伸手去捡拾,同样躲不过变成人皮囊的可怕命运。
长生石跌在地上,虽然形状方正,但却像有生命力似的滚向密室正中央的凹槽处……
「那是什么东西?」领头的工人喉咙干哑的质问,殷琳既然知道那颗翠绿宝石会杀人,肯定是她搞的鬼。
「一个你不该、也没有资格去触碰的东西……」沉稳的嗓音传来,殷司挽着固伦和静公主一步一步走进密室。
***
「怎么了?」整理着随身包包,确定带齐了护照、机票,何弼学转头询问驾驶席上的殷坚,从刚刚开始他就心神不宁,拜托……在开车耶!
「不知道……总觉得不对劲。」殷坚下意识的触摸脖子上的百日金钱,心情老是起起伏伏的焦燥不安,他有些担心殷琳遇上危险。
「别动!手放下!」何弼学跟管彤异口同声,殷坚需要靠百日金钱来维持他的人性,很怕他一个下小心把殷琳好不容易施法成功的宝贝给弄断。
「我怕小姑姑出事了……」殷坚俊眉纠结。若在平时,他才不管殷琳的死活,反正那个鬼气森森的女人道术高的莫名,闲杂人或者妖怪鬼灵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不过这一次敌人是殷司,这个老不死的死老鬼难缠到一种天杀的地步,懂得的东西又多,几次交手下来,他们从没占过便宜。
「干嘛要搭飞机这么麻烦又危险,你有大绝招啊!」管彤比出个手起刀落的动作,可以随意穿越空间,为什么要选择搭飞机这么累?
「上次就是从空间之间的裂缝跑过来,你还想再遇上什么怪物?」殷坚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拜托,都快世界末日了,谁在乎多一个怪物过来送死啊?」管彤夸张的大呼小叫,这回连何弼学都不由得同意的跟着点头,非常时期自然得用非常手段,他们能解决魆,一定也能解决其它怪物,先救殷琳要紧。
「就算我想,我也得知道她在哪里,那招没这么简单,一不小心就会跌进其它空间里,若是在人间那还好,万一不是岂不更惨?」殷坚摇摇头,说到底是他自己没把握,空有满脑子的咒语跟智慧,却没有机会去练习。
「有雷达在这里啊!你可以利用他『定位』,然后再穿过去!」管彤笑了起来,神态轻松的像是走到隔壁坐坐闲聊打屁一样简单。
「我能帮上忙?」何弼学眼睛一亮的摩拳擦掌,这是第一次有参与感,说不兴奋是骗人的。
***
戒备的闪避在角落,殷琳将吴进拦在身后,神情严肃的盯着殷司及固伦和静公主。
「别轻举妄动,我不会伤害你的!真没想到,还有再回到这里的一天……」殷司用着长辈似的口吻,柔和的『警告』殷琳,末了回忆似的望了望密室。殷琳跟吴进对看了一眼,真是要命,该不会那个盗墓的小贼正是殷司吧?
「真的是你?破坏了这里的机关,盗走了创世女神像?」吴进惊呼,殷司摇摇头,一副『你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的模样,不只是这个墓,以他的能力,还有哪里进不去?否则固伦和静公主颈子上也不会挂着长生石。
「凡人真的是愈活愈回去,拥有这么多现代工具又如何?想当年,我可以赤手空拳的在这里自由来去。」殷司低声笑着,温柔的望着固伦相静公主,殷琳则是警戒的瞪着他,这个来历不明的老鬼,真不晓得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完完全全摆脱他。
「是你唆使严丽介入的?她人呢?你对她怎么了?」吴进愤怒的质问。丛云、严丽都算是他青梅竹马的好友,丛云因为机缘到深山修行了,他自然担忧严丽是否平安。
「她很好,现在在瑞士安胎。」殷司微笑,吴进跟殷琳对视一眼,彼此都读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严丽怀孕了?别说是殷司的小孩啊!再看看固伦和静公主那一瞬间阴冶的杀意,老天……真的是殷司的小孩……
「不要脸……」殷琳冷冷的呸了一声,意外的获得固伦和静公主赞成的头微微一点。
「她认为自己很幸福,我也愿意让她永远这么快乐,你打算戳破她的美梦吗?」殷司仍旧挂着满足的笑脸,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又是一阵脚步声,殷琳皱起细眉瞪视着殷司,一票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子抬着一只上好木箱进入,小心翼翼的将木箱摆在密室凹槽旁。
「那个……那个就是创世女神像?」吴进咽咽口水。理智上告诉他,创世女神像被运到这里来绝不是好事,但情感上他无法抑止自己的好奇,玉器、长生石都是年代不明的古文物,包括女神像,他都有兴趣研究。
殷司微笑不答,指示着黑衣人将木盒拆封,借着夜明珠幽暗的光线,吴进和殷琳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玉制的创世女神像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密室亮了起来。
「这玉像本来就摆在凹槽内,你看得出来,底部可以完全密合。」殷司不厌其烦的向吴进解释,后者很尴尬的望着他,再看了看殷琳,他是很开心有机会学习,但时机似乎很不对……
「摆进去你就死定了!」殷琳冷冷的警告。乍听之下好像她打算做什么来威胁殷司,但这两个当事人彼此心知肚明,若想要唤醒女娲,需要损失大量灵力,她赌的就是殷司现在办、不、到。
「这是女神像啊!女神不是该照看世人?」殷司放声大笑,摆摆手指示着黑衣人将创世女神像抬出木箱,并且放进密室正中央的凹槽内。
十指交错紧握,殷琳跟吴进再往角落缩一点,一颗心随着创世女神像被抬出后失控的狂跳着。从没见过哪座玉雕像能如此栩栩如生,女娲垂下的双目泄露出慈爱,抬起的右手握着玉如意,发髻前系着玉牌,捏着兰花指的手腕上套着玉环,还有腰上垂挂着玉葫芦,四件玉器在她身上重聚,神秘的光晕不断自她身上绽放。
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将创世女神像摆进凹槽,一瞬间众人感到地面微微震动,趁着那些黑衣人尚未松手之前,殷司眼神一变,口中念念有词,殷琳突然觉得其中有诈。
「快放手!」殷琳尖叫,那些黑衣人来不及反应前,突然觉得全身力量被吸走,不仅仅是力量,而是生命,没有尖叫、没有反抗,所有黑衣人软倒在地,全部气绝,玉雕像大绽光芒,密室内被照耀得如白昼一样。
「你的创造力不够,我能写出返魂咒,自然能操控其它人的灵魂……」殷司再次露出那种长辈教训后辈的语气。
「可惜的是……这些平凡人果然还是不够灵力,不过不要紧,我还有你……」殷司微笑的盯着殷琳,猎人和猎物之战……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3
***
深呼吸几口气,何弼学努力的试着集中精神。他们决定采用跨越空间的办法快速到达殷琳他们的所在地,只不过目前殷坚的本事还不够,没办法清楚的知道该劈开哪部份的空间,这时就要借用何弼学这个灵异雷达……错,是灵异卫星的定位功能,只是何弼学这家伙比殷坚更加不可靠就是了。
「不行……脑袋乱成一片,根本放空不了。」何弼学泄气的咕哝着。
「低能儿,你可以的!玉葫芦本来就是你的,而且又不属于有机生命,要找到它有什么难度?况且,殷司现在一定将所有东西凑齐预备唤醒女娲了,所以他一定不会设结界封印,你还有什么障碍?」
「障碍就是我没法力!这种事又不是你说会就会了,如果这么简单,那你干嘛还修炼个五六百年?畜牲就可以耍弱智吗?」
「我们时间很多吗?」殷坚冷冷的插了一句,恶狠狠的各瞪了何弼学、管彤一眼,低能儿跟畜牲是半斤八两,完全不能依赖。
赌气的再瞪管彤一眼,何弼学再深吸几口气,慢慢沉淀浮躁的心情,渐渐有种特别的感觉流窜在身体里,他知道这是管彤之前动的小手段,让他能轻松的运用自己的各种感觉。
要找到殷琳恐怕有难度,但是先一步找到握有玉葫芦的殷司可能比较容易,到时再悄悄盗回玉葫芦解决殷坚的难题,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努力回想着之前狐仙小芸是如何隔空取物,突然间灵光一闪,何弼学猛吸口气,张大眼睛瞪着殷坚。
「阿学?」不明究理,殷坚茫然的回望着何弼学。
「找到地点了!殷坚,快动手!」管彤推了殷坚一把。
手刀划落,虚空中冒出一道裂缝,殷坚三人对看一眼,谁都不能把握是不是这里,咬咬牙,睹他这一把。
「管彤!」殷坚低声提醒,如果一越过界立即撞上殷司,他们还需要管彤的法力协助,后者挤了个鬼脸,率先跃进裂缝里。
***
「对不起了,殷琳。要让女娲重临人间,必须付出一些代价……」殷司一步一步逼进。殷琳面色铁青,握紧吴进的手不放,她相信会有奇迹,人间不会就这样毁灭,他们也不会死在这里……
殷司口里念念有词,打算利用咒语将殷琳、吴进他们的灵魂也逼入玉雕像内。殷琳的一颗心狂跳,吴进或许不知道严重性,但她知道,一旦殷司的咒语念完,他们一定没有任何生机,偏偏她想不到任何抵挡的咒语,愁得一筹莫展。
嘴角微微上扬,固伦和静公主得意的望着殷琳,正是这个女人害得她失去美貌、失去甜润的嗓音,很快的殷司将为她报仇,而且唤醒女娲之后,她还能得到再世为人的机会,到时她将恢复原本容貌,一想至此,阴狠凶残的美目紧盯殷琳,她要亲眼欣赏那个女人失去性命的惨状。
正当殷司的咒语剩下最后半句,虚空中突然霹霹啪啪乍响,殷坚、何弼学跟管彤三人狼狈的自裂缝中跌出。半桶水的殷坚就是这么不可靠,制造空间裂缝,他也能两光的弄到半空中,这次没摔死他们实在是前世有修,佛祖有保佑。
「小侄子!」殷琳惊喜的尖叫,没想到奇迹真的出现。
「和静!」殷司心惊的呼喊,何弼学跟管彤两人竟然不偏不倚的跌在固伦和静公主身上,摔作一团的三人慌慌乱乱的想爬起来,鬼灵精怪的何弼学居然趁乱扯走鬼格格身上的长生石。
「把东西交出来!」殷司怒吼,符纸一射,一只火龙直冲向何弼学,殷坚俊眉一挑,冷哼一声,他的护身猛鹫不甘示弱的振翅飞起啄向火龙。
遗失长生石的固伦和静公主,阴冷的眼神一厉,锐利的指甲抓向何弼学,若不是管彤动作快极,扯住后者的衣领将他往后拉,让盛怒之下的固伦和静公主抓上一爪,只怕当场就开肠剖肚没救了。
「何弼学,快毁了长生石!」被逼在角落里的殷琳金钱剑一射跃入战局,一手扯着吴进想尽办法要将他送出室密外。
「毁?怎么毁?」握紧长生石的何弼学东躲西窜,他也知道这时候就别在密室里瞎搅和了,可是每回靠近阶梯时,总是会让殷司或者固伦和静公主逼回来,闹得他跟吴进这两个平凡人,既帮不上忙也逃不掉,密室里一阵鸡飞狗跳。
齐集了四件玉器的创世女神像一直绽放着柔和霞光,不仅仅如此,每回当何弼学被逼得靠近一些时,那霞光便会变得更激烈,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变化,两方人马各怀鬼眙,殷司希望夺回长生石,而殷坚他们则希望先一步毁去它,说什么也不能让长生石唤醒女娲。
唯一有苦难言的是何弼学,他感到有股吸力,而且愈见强烈的想让长生石重回创世女神的胸前,好几次他差点握不住它,另一个难处是,不管他怎么使劲的敲打,长生石这怪异的东西不晓得是什么材质,连微小裂缝都不曾出现过。
「阿学,小心!」斗得难分难舍,殷坚眼角余光瞄到巧妙闪过管彤攻击的固伦和静公主,无声无息的欺近何弼学,五指如爪的掐向他的颈子。
正当固伦和静公主即将得逞之际,突然一卷毛绒绒的条状物圈住她的手臂,硬生生的将她扯回甩向墙,固伦和静公主利落的连跨了两步,轻巧的翻身落地。大清国的公主可不是温室里的柔弱小花,她擅骑、剑法甚至还能领兵打仗,除了不死身之外,过份高明的武艺一直都让殷坚他们觉得头大。
怒瞪着管彤,固伦和静公主取下一直配戴着的一百零八颗珍珠项链,使劲一扯,珍珠散落一地,剩在手里的则是精心打造的九节钢鞭,狠狠的抽向管彤。
「哇!」毛绒绒的长尾一卷,管彤急退了好几步,让她发狠的抽上两鞭还不皮开肉绽?
「你你你……尾巴?」何弼学打了个喷嚏,长生石差点脱手飞出,那股吸力愈来愈大,他必须快想办法远离这里才行。
「很奇怪吗?我才一根耶!你应该见见有九根的那些怪家伙!」管彤笑了几声后连忙推开何弼学,差一点就让固伦和静公主一鞭甩中,他们两个闪过了,换殷坚差点受害,幸亏他的护身猛鹫自我牺牲。
「小侄子,快带何弼学离开!」殷琳一剑逼开固伦和静公主,后者对她的金钱剑有阴影似的很忌惮。殷坚当然也想难得听话一次的照办,可是每回看准时机想栘到何弼学身旁时,殷司或固伦和静公主就会杀出从中阻拦,密室内依旧鸡飞狗跳一阵乱。
九节钢鞭啪的一声扫中殷坚,俊眉一皱闷哼一声,管彤心急的闪到他身旁,恰巧扶稳殷坚下跌的冲力。
「别管我,快保护阿学!」殷坚推开管彤,他又死不掉。在这密室里,就何弼学跟吴进是平凡人,没人会将注意力摆在吴进身上,但固伦和静公主倒是招招要何弼学的小命,皇族血脉的天性,自相残杀。
冷哼一声,固伦和静公主钢鞭一甩,不偏不倚的卷中何弼学颈子,使劲一扯,对方重心不稳的朝她方向摔倒,旗鞋狠狠的踏在他胸口上,何弼学闷哼一声,这种力道肋骨若没断上几根就是没天理了。
「阿学!」殷坚急叫,可惜对方让那一脚踩得空气全被挤出肺叶,发不出声音来回应他。
「快用长生石的力量对付她啊!」管彤也急得跳脚,何弼学只能没好气的翻他几记白眼,对于他们这些非常人,可能很简单就能运用什么长生石的力量,可是有没有记得他其实只是个平凡人,基本上除了吃暍玩乐跟撞鬼之外,什么都不会。
「你把长生石想简单了。」殷司得意的冷笑两声,固伦和静公主弯下身子打算将长生石抢回,何弼学自然反抗的与她拉扯争夺。
「是吗?」扬扬眉,殷坚同样也冷笑的回应。没错,要何弼学像固伦和静公主那样驱动长生石攻击别人可能很难,但这个招式不是只有那位大清格格一个人懂而已……
不明白殷坚究竟是何意思,殷司狐疑的瞪着他。这时,何弼学紧闭双眼,牢牢的握住长生石,口中念念有词,跟着就是一道强烈、妖异的红光大放,固伦和静公主被震飞老远。
「和静!」殷司急忙奔到固伦和静公主的身边,怒红了双眼的来回瞪着殷坚跟何弼学,刚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没有人明白,只知道何弼学这家伙似乎学会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固伦和静公主惯用的技俩来重伤她。
「何弼学……你做了什么?」殷琳戒备的退到他们身旁,同样也狐疑的瞪着何弼学,他就算是帝皇血脉,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学会运用这股力量,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希望何弼学学会,那个笨蛋就永远维持这样单纯、傻兮兮的就好。
「我、我不知道……是坚哥要我硬背的……」何弼学掹摇头,他比谁都更迷糊,不由得看向殷坚,那人高挂着得意又轻蔑的笑脸,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别忘了,他拥有殷司的记忆,固伦和静公主怎么使用长生石的力量,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对不起殷司处心积虑夺取他身体的代价?
「交出来……把长生石交出来!」搂着固伦和静公主,殷司暴喝一声,吓醒了那一对还在眉来眼去的家伙。
「殷司,你清醒吧!看看你四周,除了那个鬼格格之外,你还剩什么?」殷坚摇摇头,为什么这位聪明、才智是殷家第一人的前辈,始终看不清事实真相,他不可能到得了西方极乐世界,那不是满身罪孽的他去得到的地方。
「我还有什么好输的?」殷司阴阴的冷笑起来,殷坚心一凛,前者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就算完成不了带固伦和静公主到西方极乐世界的心愿,他也要拖殷坚下水,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小侄子!快躲开!」殷琳瞧见了固伦和静公主手里的尖锐指甲套一弹,来不及警示,就看到殷坚颈子上的百日金钱应声而断。
所有事情都像慢动作似的静了下来,何弼学扑上前去想阻止百日金钱断裂,可惜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跌至地面,一路滚到殷琳脚边。
「小姑姑……」不知是殷坚还是何弼学,又或者正是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干干哑哑的问了一声。
殷琳瞪大眼睛,慢慢弯下身体去拾起百日金钱,握在掌心里竟有些刺痛,吴进连忙奔到她身旁,搂抱着摇摇欲坠的殷琳。
密室内仅剩此起彼落的喘息声,唯一没有声响的殷坚,面色愈见铁青,金色的光晕自他身上散开,众人可以明显看清楚光线的尖端,像利剑似的慢慢往外伸。
「殷坚……」何弼学想走近,管彤先一步的将他拉开,冷不防的将他推远,殷坚身上的金线笔直的射向何弼学原本所站的位置。
「不要靠近我!」殷坚咆哮,其它人也许不明白,但他自己十分清楚,刚刚的金线若触碰到何弼学,肯定会无情的吞食他的生灵,他控制不了不断往外延伸的金线,他的饥饿完全无法抑制似的爆发。
「小侄子!」殷琳痛心的叫唤,阻止不了了,再也阻止不了殷坚,一旦他压抑不了自己爆发的力量,这个世界将在被女娲毁灭之前就让他吞食殆尽。
「你看你干的好事!」管彤凶狠的吼了殷司一句,后者阴冷的笑了两声,他跟固伦和静公主都不属于三界五行之内的生灵,殷坚威胁不到他们。
「走!快走!」殷坚抱着自己的头尖叫,他开始阻挡不了那些金线往外扩散,生灵的吸引力逐渐逼疯他,理智一点一点的退散。
趁着所有人被殷坚的状态所吸引,固伦和静公主打算抢回自己的长生石,十指如爪的扑向何弼学。只要抢回长生石,只要摆回创世女神像胸前,一切就圆满了。
「阿学,危险!」殷坚的观察力失控的飙升,背对何弼学都能察觉他的危险。
除了不会法力、武艺之外,何弼学还算机灵,殷坚一扬声示警,前者就向侧边闪去,恰巧避过固伦和静公主的攻击。只是他这一闪,重心不稳跌倒在玉雕像脚边,长生石受到强力吸引,自何弼学手中窜出。
「长生石!」何弼学连滚带爬的想将它捞回来,固伦和静公主先一步的抢进手里,冷笑的睨着前者,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和静!」殷司惊呼,固伦和静公主茫然的转过身,殷坚身上散出的金线笔直的射向她。
金线射穿固伦和静公主的胸膛,她惊恐的看了看自己再望向殷司,后者担忧的回望着她,虽说他认定自己跟固伦和静公主不属于三界五行之内的生灵,所以无需惧怕殷坚,可是她那惊恐的表情让他万分紧张,不禁担忧他的判断错误。
僵直的身体瑟瑟而颤,反应出固伦和静公主内心的惊慌,金线源源不绝的吸取着她的力量,自胸口金线穿透处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往外扩散石化,接着,龟裂。
「殷司——!」固伦和静公主凄厉的惨叫,一个腥风血雨的大清格格就在众人眼前彻底石化,然后,粉碎。
「和静……」殷司愣愣的望苦那阵烟尘,说什么也不相信最后竟是这样。
「坚哥……」何弼学伏在玉雕像脚边,死命的按住一直不断向女娲栘去的长生石,他不知该怎么安慰殷坚,即使固伦和静公主不算好人,即使言谈间曾经诅咒过她千百回,但亲眼见到她这样的下场,还是因为殷坚无法控制的力量而灰飞烟灭,心底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殷司瞪着殷坚喃喃自语,他执着了一辈子的目标已经破碎了,他最钟爱的那个女人就在他眼前灰飞烟灭,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殷司……」殷坚也在发抖,不是害怕、不是震惊,而是控制不了自己。吸收了固伦和静公主的力量之后,金线所及的范围涨大一倍,他现在就像一个泛着金光、耀眼无比的小型太阳,密室内大放光明。
殷司朝着殷坚冷笑一记,他就算死,也要拉着所有人垫背,同归于尽的扑向殷坚,金线避无可避剌穿他的身体。随着殷司的石化、粉碎,大量的灵力涌进殷坚体内,金线所及的范围再度爆炸似的往外激射开来。
「快走、快走——!」殷坚咆哮,他再也阻止不了体内的力量。
牙一咬,管彤最先从震惊中清醒,扯着殷琳、吴进赶紧逃离密室,先将两人推上石梯,随即回头找寻何弼学。
「快走!阿学!」殷坚不敢随意乱动,尽可能的阻止金线继续往外扩散,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一旦金线穿出这间密室,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拚死命按住长生石的何弼学,十指摩擦地板血迹斑斑,现在也顾不得自己受不受伤了,他只知道不能让长生石回到创世女神像身上,否则女娲将重临人间,到时谁能阻止这位女神灭世?谁能让她重新沉睡?
「殷坚……」管彤急退一步,刚刚那一瞬间,金线的范围又再扩散,完全阻隔了他跟何弼学。
「管彤!你快走!不要管我!」何弼学更往创世女神像身后缩去,惊险闪过金线,扯着嗓子要管彤离开,他不能让对方为了他而送命。
咬牙,再退一步,管彤看了殷坚跟何弼学一眼,不得已的退上石梯……
***
「快!快把墓穴封起来!」殷琳一爬出密室,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去招唤工人,虽然知道这对殷坚、何弼学不公平,但连殷司跟固伦和静公主都难逃一死,她不能放任殷坚危及人间。
「小琳,这样……他们……他们怎么办?」吴进气喘连连。
「管彤!管彤,人呢?」瞧见管彤跟在他们身后钻了出来,殷琳尖叫询问,她其实还是存有一丝希望,管彤能在最后一秒将何弼学救出,可惜,事实并不如她所愿。
面色凝重的摇头,管彤再往上爬几阶,突然间背心一凉,全身力量被抽干似的跪了下去,殷琳、吴进两人立即回头奔向他,想将人拖离密室石梯的入口。才刚跑两步便倒吸了口凉气,眼睁睁看着万丈金线窜出密室。
「阿学!快躲开!」殷坚急呼。何弼学趴伏在地上更往角落里缩了缩,苦笑的回望着殷坚,他不可能有逃生机会了,若不是殷坚竭力的控制住自己,那些灿烂光辉的金线早密密麻麻的射向他,哪还有地方躲藏。
「坚哥……」时候也许到了,何弼学贴着墙站了起来,他只想好好再看殷坚一眼,后者心痛的回望着他,结局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怎么可以这样!
「不要——!」殷坚凄厉的哀嚎,眼睁睁的看着由自己身上四射而出的金线洒遍何弼学全身。力量瞬间被抽干,何弼学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生石,五指松开……
金色光线不留情的普照,黑夜中仿佛有颗小型太阳自地狱里升起,殷琳握紧吴进的手,他们躲不过、没人躲得过,金线无私的普照在所有人身上,力量脱离身体,四肢愈见僵直。
就在此时,另一道温暖的霞光大盛,金色光线突然消失,所有人不由得猛吸口气,好像自鬼门关走一回似的努力想集回自己的生命。
「小琳?」吴进双腿还在抖,刚刚那种经历他绝不想再来一回,他几乎看见奈何桥就出现在眼前。
「管彤?」殷琳惊叫,最接近密室的管彤连滚带爬的冲了回去,里面肯定发生了些什么事,才阻止了殷坚吞食整个人间。
还没来得及走进密室,殷坚、何弼学两人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可怕的金光已经自殷坚身上消失,本想上前询问,结果那两人摆摆手,累瘫了似的倒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多动一下。
管彤提高警觉的跃进密室里,女娲像完好如初的摆回石棺内,身上的四件玉器、长生石全被扒了下来,原本奇异的霞光早已不再,密室内恢复成一片死寂。
「怎么……怎么会这样?」管彤终于回过神,长长的呼出口气,女娲重临人间的戏码,怎么好像结束的不明不白?正想问问当时在现场的殷坚跟何弼学,偏偏这两人就这样瘫在黄土地上呼呼大睡,众人无言的面面相觑。
***
嗒嗒的键盘敲击声,吴进本份的记录着这一阵子的事情。经历了女娲重临人间的危机,殷坚跟何弼学离开这里已经将近三个月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些什么忙,只能尽责的记录一切,尽一切可能将所知、所学记录下来。那一天,在密室里是凶险、也是机缘,如果在那里的不是殷坚跟何弼学,也许一切都不会如此圆满,人间也已经毁灭。
四件玉器与长生石在创世女神像身上齐集,女娲终于睁开那双下垂照看人世的眼睛,霞光万丈。
「殷坚!」温暖的霞光反而掩盖过殷坚身上放射的金色光线,何弼学死里逃生的喘了口气,可是马上又为了对方的安危紧张下已,女娲一双赏善罚恶的美目定定的注视着殷坚,微微抬起的双手漾出一阵柔和的光,可是其中隐含的强大力量却让他们两人连连后退。
「不能让她清醒,更不能让她离开这里!」殷坚拦阻在何弼学身前,照理说,面对唤醒女娲后如此强大的反扑力量,他应该要感到吃不消,偏偏他的体质完全相反,对于灵力处于极度渴求的阶段,他跟女娲之间,就好像阴极跟阳极一般,力量可以在彼此之间平冲流转。
「吻她!快吻她啊!」何弼学推了他一把,显然的,满脑子小聪明、鬼主意的何弼学反应比殷坚更快,这时候还等什么?还不吃了她?
「这不好吧?」说到底,殷坚的恋爱学等于零分,泡女人就已经不够经验了,何况还是个女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里装清纯?你不上我上!」何弼学豪气干云的推开殷坚,结果让女娲的力量扫了回来。
「白痴……」将人拉回身后,殷坚跨上前一步,手一搂就是一记深吻,真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对方不仅是女神,前一秒钟她还是座玉雕像。
果不其然,灵力源源不绝的涌进殷坚身体里,待在他身后的何弼学则分不出焦虑还是妒意的观望着,等他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殷坚又开始微微颤抖时,机灵的伸手扯下女娲胸前的长生石,一瞬间,密室内像是冻结了一样,创世女神慢慢的恢复成冰冰冶冶的玉雕像模样,而殷坚则像气力用尽般栽倒在地,连带的拖下何弼学,两人肩并肩的坐在地上喘息。
「解……解决了?」何弼学心有余悸的问了一句,不怎么放心的再瞄一眼,确定她仍是一座玉雕像后才敢呼出一口气。
「应该吧……」殷坚捂着自己心口,原本对于灵力极度饥渴的感受消失,胸口那种闷闷的恶气不见了,有种无法言明的清爽感。等等,还有地方不对劲……
「怎么了?」察觉殷坚的脸色不对,何弼学紧张的凑近,跟着瞪大那双眼睛。
「心……跳……?」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记录告一段落,吴进阖上电脑萤幕,笑着询问他身后悠闲喝茶的殷琳。日子恢复正常了,除了殷铣跟那位白小姐私奔闹得守旧的殷家有些乱之外,一切称得上美好。
「天知道?小侄子只是有心跳、会呼吸而已,离『正常人』还遥远得很。」殷琳事不关己,轻松的回答。
「跟何弼学在一起,只怕要当正常人,很难!」吴进摇摇头的笑着。
「就这样解决了,算他们命大!别以为人间的危机解除了,三千大干世界有多少神灵在头上,多行善积德啊!」
「你觉得他们现在在哪?」
「天知道,要把女娲像、四件玉器、长生石好好藏起来,大概要到别个空间吧?」
「别个空间?你……你是认真的吗?」
「怎么?你觉得不可能吗?」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3
今夜有鬼番外篇 那一夜,可能有鬼?
文案: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王子、一位公主、一位骑士、一个国王。
对国王来说,王子是刺眼又令人想望的存在。涂方智一步一步走近,殷卫后眉靠拢,他本来就已经站在墙边,根本无路可退。
对骑士来说,王子是必须保护又渴望占有的对手。
等狐仙小芸意识到时,他已将殷卫推到墙边,看到对方微微皱起的俊眉,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使劲。
对公主来说,王子是他的唯一,谁都别想动!
「小石板愈长愈帅,家里还那么有钱,早知道就不让给你了。」
婷美开着玩笑,小芸伸手捏了她一把,好姐妹什么都可以共享,唯独殷卫不行!
这是一段历史,结局已经注定,你可以选择不看。
第一夜 那一夜,可能有鬼?
深吸几口大气,殷卫将镊子插进自己的伤口里,扑滋一声鲜血溅了出来,那些胆子不够大的男同学纷纷跑去吐了,殷卫痛得脸色发白,咬着牙强忍,拿着镊子在伤口里翻转,最后吃力地拔出一只毒蜂,黑血再次啵啵直冒。
* * *
竹林沙沙作响,皎洁的月色笼罩着大地,交织出一片银光。隐隐约约中,四、五个人影在茂密的竹林里快速穿梭,忽前、忽后、向左、向右,像是追逐着什么?也像是躲避着什么?
月光下,竹林里的夜行人有着英气勃发的脸庞,一个个穿着黑衣的唐装,手持桃木剑,竹林深处突然冒出诡异声响,这四名年轻人纷纷足一踏倒窜回去,密林里那个状似圆球却拖着根长长尾巴的诡异东西临空飞走,两名回避不及的年轻人冷不防被洒得一头一脸鲜血,狼狈不堪。
「该死!又让它给逃了?」其中一名双目隐含杀气的年轻人低喝一声,伸手自衣袖里摸出张符纸就想射出,另一名较为稳重的年轻人赶忙按下他。
「殷力!大哥说过,别轻举妄动!」殷诚摇摇头警告着,他们已经连着数夜追踪这个半夜出来害人的吸血怪物,出门前,长辈们交待过得先确保自身安全,这个害人之物不如想像中容易对付。
「大哥、大哥,等大哥来了,它都跑了!」殷力甩脱殷诚的箝制,符纸激射而出,一只怒张利爪的火龙朝着那个吸血怪物飞去。
火龙飞到一半,那个圆球状的吸血怪物突然掉头,喷了一口黑雾,无数只虫子扑上前去撕咬着火龙,凄厉的嘶喊一声,火龙烟消云散,施术的殷力则狂吐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殷力!」殷诚急叫,其余人则结成阵式将他们围在当中,夜空中那个圆球状的吸血怪物哈哈怪笑着朝他们飞扑过来,数量多得惊人,有如黑雾般的虫子嗡嗡作响的包围而至。
「布阵,风雷雨电!」殷诚一边扶着仍在吐血的殷力,一边发号施令。黑雾逼近,竹林深处突然间沙沙声大作,一阵强劲的旋风将虫子吹散,一柄金钱剑笔直的射向那个圆球状的吸血怪物。
「大哥!」被围困的众人惊叫,一名斯文俊秀的年轻人,手提桃木剑,缓缓自竹林深处走出,纯白唐装衣摆随风翻飞。
圆球状的吸血怪物哈哈怪笑的咬断金钱剑,发出尖锐的啸声扑向那名白衣年轻人,只见他细指捏着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冷冷的盯着那个吸血怪物。
「众天神灵、诸神护法,急急如律令!」符纸往泥地上一射,竹林再次沙沙作响,刹时间飞沙走石,竹林生腿似的向他们聚拢,护卫着那些年轻人。
吸血怪物怒吼着,拖了一根正滴着血的肠子,聚拢的竹林它越不过去,只能在竹林外绕行着,最后再怒啸一声飞离,竹林内的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大哥!大哥,你怎么能放过它?」随意的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殷力不服气的怒吼,他们殷家以伏魔降妖为己任,现在出现了个会吸人血的怪物,他们怎么能不管?
「殷力,你没事吧?」丝毫不介意殷力的无礼,一袭纯白唐装的那名年轻人低声笑问着,口里念着咒语,手诀一弹,竹林又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没事、没事!大哥你还不快追?要让那怪物跑了怎么办?」殷力揪紧那名年轻人的衣襟,两人的模样十分相似,只是殷力不管挑眉、瞪眼都布满杀气,而那名纯白唐装的年轻人则斯文秀气,由始至终脸上都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殷力,你放开卫官,你的血沾上了!」殷诚没好气,这个小伙子从来都是说风就是雨。伏魔降妖冲第一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难怪他永远只能站在殷家嫡传人殷卫的身后,当他的影子,这种毛毛燥燥的个性犯下的祸永远比他解决的事还多。
「哎呀!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殷力急着想擦掉沾上殷卫衣襟的血迹,没想到手忙脚乱愈弄愈糟,好好一件纯白唐装让他搞得一片血红。
「殷力,你别再搞了……哎呀……你愈弄愈糟啊!」殷诚气急败坏,他是奉命来保护、照顾殷家的嫡传人,可是偏偏次次惹事的都是这个老爱黏着殷卫的殷力。
「不要紧。殷诚,你先回去说一声,请这附近的居民关紧门窗,别让那个吸血怪物有机可趁。」殷卫低声说着,捏碎一颗药丸喂进殷力嘴里,殷诚领命的掠进竹林里消失。
「还有你们,布阵、施法将这附近的动物们赶回巢穴里,别让它们受伤。」殷卫仍是那么平静,剩余几名年轻人互看一眼,他们这位未来当家做主的继承人,善良、好心肠得厉害,动不动就从山里捡回一堆受伤的动物回来医治,要只是什么小描、小狗或小兔子也就罢了,这家伙连毒蛇、猛兽也敢往家里搬,凡是活的他都不忍心见它们受伤害。
「还不快去!」殷力吼了一句,真受不了他那位该继位的堂哥,说话温温吞吞的一点魄力都没有,除了自己,还有谁会这么傻的听他发号施令?
等其他人全去忙了,殷卫小心的扶起殷力慢慢往回走,追击了大半夜,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大哥,你知道那是什么?」殷力深了几口气,刚刚是他大意才让人破了术法重伤,下一回绝不会这样。
「飞头降,我只是设想到真有人敢练这降头术。」殷卫微微皱起俊眉,得天独厚的俊秀脸庞,谁能想像他是道术高深的殷家继承人。
「飞头降?好邪门的名字……」殷力一脸恶心的吐吐舌头,回想起刚刚在天空里飘上飘下还会哈哈怪笑的是颗人头,背脊就是一阵恶寒,虽然他也是殷家子孙,但因为年轻还没真正经历过大阵仗,捉捉妖怪鬼灵什么的还可以,可是跟别门别派斗法的事他却从没遇到过。
「不只名字邪门,练法也很邪门,只是修练这门降头术,对降头师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听说,练成之后还能长生不老。」
「什么?那你还不去阻止?光派那些虾兵蟹将顶个鸟用?保护这里的动物能干嘛?你别老是像环保人士一样收留那些畜牲,当心老爷子又罚你去跪祠堂!」
「叫你多念古籍又不用功……飞头降修行时最困难的便是每夜都得吸食鲜血,只要有一晚没喝到就前功尽弃了……还有,别想跟老爷子打小报告,否则你就陪着我去跪祠堂。」
不轻不重的敲了殷力脑袋一记,兄弟俩相视一笑,正是因为殷卫这种温和、好相处的个性,才让向来不服别人的殷力对他死心踏地,一心一意的辅助他扛下殷家的责任。
走了几步,殷力浓眉一皱,双目眯了起来瞪视着不远处,有妖气?想也不想的衣袖一甩,红线绑成的金钱剑笔直射出。
「不要!」殷卫跟着扔出一枚用红线系着的金钱,当的一声绕上金钱剑,腰一扭,将剑扯了回来。
「大哥,有妖气!」殷力气急败坏,殷卫那个要命的个性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处处不忍心、处处留余地,万一败的是自己,对方有那么好心会放过他吗?
「家规严定,众生平等,我们不能滥杀无辜。」殷卫低声笑笑,将金钱剑交还到殷力手里,后者又推了回去,殷卫的护身金钱剑让那个吸血怪物咬断了,带着防身保险些,嫡传人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大哥!」殷力快气炸了,满天都是鬼灵、满地都是妖怪,他这位堂哥竟然还天真的相信众生平等,哪天被什么东西生吞活剥就不要哭着回来托梦。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殷卫温柔的笑了笑,像是和煦的太阳般让人觉得舒服,衣摆一撩,大步的向前走去。
草丛堆沙沙作响,殷卫手握手诀轻轻一弹,齐人高的杂草堆像是有灵性似的往两边倒去,自动自发的替殷卫让开条路。
「啊?原来是你呀……」殷卫低声笑笑,半跪在草丛旁,瞧着跌落在陷阱里的一只小白狐。
白狐露着尖牙,敌意高涨的怒瞪着殷卫,后者苦笑两声,每回救治这些掉进陷阱里的动物,少不了弄得自己一身伤,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嘘、嘘嘘……我是来救你的,嘘……」殷卫小心的伸出手去,白狐狠狠的给了他一爪子,细白的手背立刻血流如注。
「你让人伤了?嘘……听话,不然我没办法把你救出来。」殷卫再次伸出手去,温柔的安慰着,说来也奇怪,这样一声、两声,白狐的敌意就渐渐减低,最后乖巧的舔了舔他的手背。
轻手轻脚的将白狐抱离陷阱,手上沾到一些白狐的鲜血,殷卫凝神的掐指一算,俊眉挑高,原来是让人破了法术、伤了真元现出原形的狐仙?看来,刚刚那个飞头降是冲这只白狐而,有道行的血液自然比普通人来得珍贵。
「嘿……安分点,我带你回家!你如果有灵的话就别害我让老爷子罚跪祠堂。」
火车咯啦、咯啦的响着,车厢内嘻笑声不断,六名年轻人贴在窗户旁说说笑笑,欣赏着漫山遍野青葱的竹林。
「喂!小芸,你在发什么傻啊?」一身火辣的婷美腻了过来,紧紧地搂着倚在窗边
来,紧紧的搂着倚在窗边看风景的长发美女,黑黑亮亮的直长发披在背上,摸起来像上好的丝绸一样。范雨芸是他们六人众中个子最高、腿最长,脸蛋还有点古典味的大美女,跟十足洋化的许婷美两人刚好一中一西。
「我才不是发傻,你看……那片竹林好漂亮啊……如果可以,真希望有一天能住在这里。」小芸甜甜的笑了起来,虽然是财经系的高材生,可是她仍保有小女孩的天真,常常出现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同学们早习惯她了。这年头还相信有王子会骑白马来娶她的,就属范雨芸这位有着浓浓古典味的大美人了。
「拜托你呀我的大小姐,来这里玩玩就算了,住这儿?我离开7-11太远会没安全感的……」婷美摇摇头,伸手在小芸细腰上挠了挠,惹得她咯咯直笑,两大美女玩在一块儿,整节车厢里的人纷纷望向她们俩,同行另外四名护花使者狠狠的瞪向其他人,他们系上的、学校的系花、枝花是旁人可以随便看的吗?
「喂!咸咸湿湿的盯啥?」一直对婷美很有好感的东沛不怎么爽快的冲着他们隔邻的男人低吼一句,就连同车厢的其他乘客都觉得那个男人眼神太过无礼,简直像是想用眼神就将两名大美人生吞活剥了。
「算了……」小芸摇摇头,她觉得那个男人的眼神好可怕,不,该说是他整个人好可怕,难得出来玩一趟,他们还是别招惹闲事才好。
「什么算了,这家伙太可恶了,他那什么眼神嘛……」婷美一阵娇嗔,那个男人仍是目不转睛的盯住她,前者不由得一阵心寒。
「算了,婷美……我们到了,走啦……」小芸有些害怕的扯着婷美准备下车,这位洋派的大美女穿了身细肩背心跟小短裤,站在走道上立刻吸住了众人目光;随后则是穿着低腰牛仔裤的小芸,一双长腿几乎让人窒息。
四个大男生将两个女孩团团围住,簇拥着她们下车,经过那名眼神不善的男子身旁时,婷美突然哎唷一声,茫然的抚着自己浅褐色的卷发。
「怎么啦?」小芸关心的询问,虽然人人都说王不见王,她跟婷美两人却没有因为对方的容貌而影响友谊,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是好得不得了的姐妹淘,自然份外关心这位向来让旁人捧在掌心的娇娇女。
「头发被扯了一下……」婷美嘟着嘴,其余人笑她多心,六名大学生就这样高高兴兴的下了火车,开始他们的渡假之旅。
「哇——这里好漂亮啊——」将随身行李一扔,小芸打开窗户深吸口气。被埋在都市的尘嚣里太久,几乎快忘了清新空气是什么滋味了。
「是呀!住这里很舒服的,晚上不必开冷气都有凉风阵阵。」帮忙拎行李的还有这间民宿的老板娘,不管熟的、不熟的朋友都喊她陈妈妈,热心、热情的替小芸、婷美两个女孩子整理着房间,她会来这里开民宿,也是希望能多跟这些都市来的小孩介绍、介绍大自然的美。
「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踢飞一只凉鞋的婷美,趴在床上咯咯直笑,小芸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前者是生来让人伺候的大小姐,怎么?她就该是生来伺候她的小婢女吗?连自己的东西都不整理。
「喔!不远的地方有个小瀑布,风景很漂亮、池水又冰凉,你们可以骑自行车过去,穿过前面那一座竹林就看得见了,不过,虽然池水很清,但还是不要下去喔!瀑布底下有漩涡,很危险的。」陈妈妈笑笑回答,婷美跟小芸对看一眼后也跟着咯咯笑着,这两个小女孩嘴里问的『好玩』,包含的是紧张、刺激,如果只是看看风景,岂不是辜负了她们俩大胆王的封号?
「算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吧!顺便叫东沛他们带啤酒过去!」小芸笑笑提议,婷美一听见啤酒两字,漂亮的双眼都绽出刺人的光芒,两个女孩一路嘻笑、玩闹的追出房门。
随意的撩起衣摆塞在腰带上,跟着除下鞋袜、卷起裤管泡进冰凉的池水里,一天之中,殷卫最喜爱的就是这个时候,不必念书、不必背咒语,更不必面对那此长辈们。
殷卫还很年轻,其实也想过过那种不用一肩扛起整个家族责任的日子,只是他的个性又太过懂事、体贴,也许就像殷力说的,差不多可以用逆来顺受形容了,所以他默默的挑起殷家伏魔降妖的责任没有半句怨言,只是偶尔,他也会像个普通年轻人一样发发呆,什么事也不去想,殷家的老爷子即使知道他一天之中总有一段时间躲在这个瀑布旁发呆,也从来没有拆穿,默许殷卫这一点小小的任性。
「喂……你慢慢吃,没人会跟你抢的……」低头剥着葡萄,殷卫一口、一口的喂着那只他捡回家医治的小白狐。
为了这只白狐,殷家小一辈的开过一次会、吵过一次架,在不惊动长辈们的情况下大打出手,一想到这里,殷卫又苦笑不已。
兄弟姐妹吵架很正常,打架也很寻常,但是能吵得、打得符咒满天飞,金钱剑、桃木剑互砍的就不常见了吧?起因就是他的白狐被发现了,而发现白狐的正是他小妹。连十岁都不到的殷琳,这位全家人都宝贝的捣蛋鬼,殷卫对她是举双手投降,根本而言是由着他小妹无法无天。
本来,白狐被她发现了,顶多被她抱去玩两天就算了,别看她小归小,其实蛮懂分寸,才刚瞧见白狐就知道它不是普通的小宠物,而是有修为的狐仙,所以他不担心殷琳会冲撞这只正在静养中的白狐;事情会愈发展愈槽,全是因为殷力又凑了进来,他一向很讨厌殷卫这种东捡一只狗、西抱一只猫回家的个性,二话不说就想把白狐扔出去,这下就得罪了谁的面子都不卖的殷琳,这小女孩大哭起来就引出了殷卫更不想面对的殷诚,殷力只想把白狐扔出去,殷诚则是想直接收了它,所以殷卫才会抱了白狐就偷溜出来,现在殷家的老宅肯定乱成一片。
「还是这里安静,你说对吧?」殷卫朝着白狐笑了笑,后者有灵性似的只记得张着那双圆圆、汪汪的大眼睛怔怔的回望着他。
突然间,有脚步声接近,殷卫警觉的回头,不偏不倚的对上了一双明亮、柔和的眼睛,富有古典味的脸蛋上点缀着些许惊讶的表情,一种让殷卫不曾经历过,瞬间忘了呼吸的美。
「喂!你……」婷美也注意到有人影,才刚扬声,瀑布旁啥鬼影都不存在,茫然的搔了搔头。
「你看到什么了?」一旁的男同学,喜孜孜的将啤酒泡进池水里,不解的询问着还在发傻的两个女生。
婷美推了推小芸,终于将这位老是做白日梦的大小姐惊醒,更令她不敢相信的是,向来对谈恋爱很迟钝、少根筋的小芸,居然脸红了,心跳还加快?老天……他们不会在这里撞邪了吧?
「呦——呼——」东沛幼稚的从大石上跳下,身体缩成一小球的来招炸弹开花,溅得在一旁泡池水的小芸、婷美一头一脸。
「你这个大白痴——」另一名男同学士哲也扑下水,狠狠的勒住东沛的脖子,将人拖进水里,岸边的众人则嘻笑不已,微风阵阵好不快乐。
「喂!发什么呆?还在想刚刚那个男的?你喔!」婷美朝小芸泼着冰凉池水,跟着作势想将她推进水里,惹得后者边笑边躲,拉扯间反而是婷美一头栽进水里,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报应!」小芸佯嗔,跟着又甜甜笑着,让婷美这样一提醒,她的思绪确实飞回刚刚那个男子身上,一袭纯白唐装,身边跟了只也是纯白的……狗?要不是婷美也看见了,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已的幻觉,怎么有人能这么飘逸、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站在飞瀑旁,像首诗、像幅画。
池水边,众人还是继续嘻闹,小芸长腿浸着冰凉池水,仰着头、合着眼,享受这一瞬间的宁静。突然间,一丝不好的感受掠过心头,小芸惊醒的瞪大眼四周张望,她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伺着他们,没来由的毛骨悚然。
「怎么了?」东沛关心的问着,六人众中他向来充当大哥的角色,保护小芸、婷美两朵小花是他们血性男儿该负的责任嘛!
「有人……」小芸声音发颤。婷美连忙游到她身旁,跟着警觉的东张西望,她不是第一次让人偷窥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有只被拔了壳的蜗牛在身上爬一样恶心,如果让她揪到人,非把他打得爹妈都不认得为止。
「这里怎么会有人?别自己吓自己了。」东沛笑了笑,都市味很重的帅气脸庞阳光十足。话才刚说完,人一转头就瞧见一名穿着黑色短旗袍,年纪肯定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站在他身旁,苍白的脸色,泛青的眼圈,没有梳理过的长发随风乱飞,无声无息、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们,吓得东沛一个没踩稳,头下脚上的栽进水里。
「水里……有鬼喔……」小女孩连嗓音都鬼气森森,看着东沛那个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笑还好,一笑,众人背脊又是一阵恶寒。
「小妹妹……你住在附近吗?」小芸大着胆子,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撞鬼吧?况且这个小女孩有影子的。
「再不救他,就来不及了。」小女孩还是看着那潭池水,像是呼应她的话一般,本来正准备游上岸的东沛,突然间沉了一下,心中一慌用力一划,结果又沉一下,东沛张口想呼救,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咕噜、咕噜好几口水就涌进他嘴里。
「东沛!」其他人见着了哪还敢耽搁?纷纷跃下水想救东沛,结果跳下水的全都往下沉,只剩还在岸上的小芸跟婷美两人尖叫连连。
「小妹妹,你……」小芸想叫那小女孩去求救,可是又担心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在竹林里走丢了岂不更糟糕。
「喂!小鬼,你有办法救他们吗?」婷美反而脑筋转的更多弯,这个小女孩既然知道水里有鬼,说不定她有办法救人,电影不都这样演吗?高人的外表说不定返老还童呀!
「有!」小女孩小小的手掌比出个五字,笑容阴森森的诡异万分。
「什么意思?」小芸想办法扯下一截竹子,拖住那些下沉的同学,她实在弄不懂小孩的语言呀!
「喂!小鬼,你不会是说一个人五百吧?」婷美脸色铁青,眼前的小女孩肯定是老人,还是死爱钱的那种老人。
「谁说五百,五千。」长发翻飞,小女孩笑得很得意。看在六人众眼里,不得不形容成狰狞,他们肯定见鬼了,还是只钱鬼。
正当婷美还想跟那个小女孩讨价还价的时候,突然好几名身着黑色唐装的年轻人冲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先前在池边的男子,只是此刻的他浑身杀气,横眉倒竖的瞪着瀑布。
「该死,又出来害人了!」咬破中指,鲜血抹上桃木剑,那名年轻人奋力一掷射进水里,东沛他们身上的压力立解,其余人连忙将他们拉上岸,有惊无险。
「你们怎么跑来这里玩水?」怒吼一声,那名年轻人瞪了婷美他们一眼,虽然帅气但显得冷酷,小芸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她刚刚竟然觉得那个年轻人像仙人一样飘逸,看来一切只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
「是民宿的陈妈妈介绍……」婷美不服气,他们差一点被淹死耶!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劈头就是一顿痛骂,他以为他是谁呀?
「她有没有叫你们不要下水?找死啊!情人潭是你们招惹得起的吗?」一点也不给婷美面子,口气依旧恶狠狠的继续骂。
「情人潭?这名字好美。」婷美望着瀑布赞叹,果然是情人幽会的好地方。
「是呀,殉情的情……」殷力没好气,末了怒气转向一旁的小女孩,后者毫无畏惧的回瞪着。
「大哥呢?找到人没?」
「那是我哥,又不是你的,黏那么紧干嘛?」
「殷琳!」
「殷力……再吼我,就叫哥哥不理你!」
一大一小居然无视旁人的吵了起来,小芸愣愣的看着他们,一群与现实格格不入的人物,却跟这片竹林、山水融合得无懈可击,听着他们一口一句的『大哥』,她不禁又猜想着,会不会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人,不知为何,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来。
一身狼狈的回到民宿,少不了又给担心不已的陈妈妈念了一顿,只是听她咕咕哝哝的话语,心里则是一阵暖洋洋,她是发自内心的担心他们才会发脾气,而且,气过了,又是干毛巾、又是姜汤的害怕他们冻得病倒了。
「陈妈妈,那些穿着唐装的是什么人呀?在附近拍电影吗?」东沛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可是语气白痴的让婷美忍不住重捶他一记。
「你们看到的,可能是这里地主的子孙吧?每年寒暑假,他们都会回来。」陈妈妈微微笑,一人多装一碗姜汤。
「地主?」婷美愣了一下,是什么样的人家才会一屋子小孩穿成那样?
「是呀!姓殷的,这附近的山都是他们家的,就连我们这间民宿也是跟他们租地盖的,他们很少过来,你们也别去吵他们。」陈妈妈慈爱的看着他们把姜汤喝光后,辛勤的收拾、收拾回去休息。
「姓殷……」小芸喃喃自语,她还记得那一大、一小互骂的兄妹俩,一个叫『阴历』、一个叫『阴灵』,实在是好有趣的名字,不知道长辈们怎么会取成这样,存心恶搞嘛!这样的名字出门去不被笑才怪。想到这里,思绪又飘回到那个纯白唐装的年轻男子身上,他也姓殷吗?他会叫什么?
「喔——你思春啦?又出现那种表情!喔喔……」婷美凑到小芸身边,掐了她细腰一把,惹得后者咯咯直笑,反击的也掐了婷美一把,两人追到窗旁被屋外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你们俩怎么一直尖叫个没完?」士哲没好气,女孩子就是这样,常常没来由的高声尖叫,连带的害他也跟着吓个半死。
「外面……外面有人!」小芸肯定的说着,她视力一向很好,绝不可能眼花。
「嘿……正好,我们去夜游吧!」东沛翻出了手电筒,出来玩,哪有不趁机胡闹一番,况且陪着两位以胆大出名的美女夜游,说不定还能当个护花使者,捞到一点、半点好处呢!
「夜游?不好吧……陈妈妈刚刚不是还说,叫我们晚上别出去,门窗要关好。」小芸有些迟疑,不知为何,平日里她的胆子也没这么小,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她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黑暗中似乎有双不友善的眼睛正虎视耽耽的窥伺他们。才刚发生过差点溺毙的事情,还是小心一点为上。
「她只是说有动物会跑出来,小心一点就好了啦!」东沛嘻嘻一笑,几个男的有说有笑地离开,婷美跟小芸互看一眼后只能跟上。
晚饭时刻,负责照顾殷家一屋子小鬼的魏阿姨,没好气的收走殷诚手里的杂志,将大大小小的死孩子们赶进饭厅。
「卫官!你再捡阿猫、阿狗回来,我就告诉老爷子去,别再跟那只小白狗玩了,洗手吃饭!」魏阿姨盯着殷卫坐定位置,这个带头的从没给弟弟、妹妹好榜样,弄了一屋子的动物都不晓得怎么收拾,最要命的是他还敢饭菜不吃留来喂那些动物……他自己都瘦得跟屋外的细竹差不多了,想修仙吗?
「魏阿姨,那只不是小白狗,是……」天真的殷琳想解释,她觉得有必要让魏阿姨知道,家里来了只狐仙,不过殷卫快一步的捂住她的嘴,不要再替他惹麻烦了,殷家家规森严,家里不能养鬼,狐仙也算在内吧?
「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只白狐?」殷力压低音量,他是担心等到老爷子出关,或是叔叔、伯伯们回来,那殷卫就知道死活了。
「先养着吧!他很乖巧呀!」殷卫耸耸肩的笑了笑,云淡风清的毫不在意。
「乖巧?那是只狐狸精!」永远反对最强烈的殷诚面色铁青,他就弄不懂了,怎么殷家会出了个和善到不可思议的人物,其他兄弟们一个比一个尖酸苛薄,就连不到十岁的殷琳毒舌起来都非等闲之辈,怎么就一个该继承殷家的嫡传人这么不像殷家人。
「嘘……有妖气!」殷卫脸色一变,静下心来掐指一算,俊眉不由得聚拢,其余几个小辈则无限崇拜的看着他,殷家子孙中从没有一人能在殷卫这个年纪时就有此等功力,难怪长辈们对他是爱之深、责之切。
「殷诚,你召集其他人,殷力,你跟着来!」殷卫嗖的一声掠出屋外,殷力想也不想的连忙跟上,一道白影足不落地的也追了出去,今夜,看来不会平静了。
「喂!你们别走那么快呀……」小芸握紧手电筒,婷美紧紧的揪住她,两人缩在一块儿的走在竹林里,没想到白天看来这么美的竹林,一到夜晚会这么阴森恐怖,随时随地的沙沙声,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尾随着。
「喂!你们……」愈喊,东沛他们反而愈走愈快,小芸心里一股气,婷美揪得她发疼,一整夜做什么都不顺利。
「小芸……我好像……好像有点不对……」婷美支持不住的跪倒,吓得小芸想扶她却又扶不起来,婷美整个人浑身发烫、僵硬,脸色白得泛青。
「婷美、婷美,东沛——东沛你们快回来——」小芸惊叫,婷美整个人发狂似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裤,然后赤身裸体的在竹林里放足狂奔,动作僵硬直挺挺的却又箭步如飞。
放胆的拼命追赶,好几次小芸拉住了婷美却让她甩脱,力气大得几乎将她整个人扔出去。听到呼救声的东沛他们,折返跑了回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让赤身裸体的婷美撞得人仰马翻。
「小芸,那是?」东沛倒吸口气,他心目中的女神居然在竹林里裸奔,这太刺激了吧?
「婷美好像中邪了,快拉住她,快呀!」小芸急叫,美目泪花乱转。
几个人追到竹林深处,浓密的竹叶遮蔽了月光,东沛他们保护意味重的将小芸围在当中,心情紧张的四处张望,沙沙声仍然不停作响。
哈哈、哈哈的怪笑声接近,小芸福灵心至的抬头,不瞧还好,一瞧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连着肠子的人头飞过,又青又红的脸色看上去恐怖透顶。
「在……在那里……」握紧手电筒,小芸大着胆子追了过去,她跟婷美姐妹情深,绝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几个男的虽然害怕,但总不能输给娇滴滴的女孩子吧?东沛将小芸拉到身后,小心翼翼的接近,就看到一丝不挂的婷美站在月光下,美丽的脸孔、丰腴的身材,不知为何,在青青白白的月光映照下,会显得如此诡异。
「婷美……」东沛怕怕的靠近,婷美却像失掉魂魄似的呆站在那里,小芸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地面上突然有团圆球状的阴影扑近,小芸倒吸口气来不及惊叫,冷不防一道力量重压而至,带着她扑倒在地翻了一圈。
这一圈,在小芸心中大约有一世纪这么长,眼中看见的是一袭纯白唐装的衣襟,还有黑得发亮的佛珠,她不敢呼吸、不敢抬头,只能顺着那股力道翻滚一圈。
「你……你没事吧?」偏低、低沉的嗓音柔和的询问着,小芸只能傻愣愣的点点头,那股力量又拉着她站起来,又是那个年轻人,俊秀、斯文挂着一脸和煦的笑意。
「大哥!是那个家伙!」殷力一把拉开小芸,后者不由得皱起秀眉,这人好无礼。
「嗯……看来,昨天还是没来得及破了他的降头。」殷卫叹了口气,他做人处事永远留有余地,并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事关其他门派,处理起来不能不小心,弄不好演变成门派斗争怎么办?他已经请人去通知有往来的降头师,还没得到回应前,他除了阻止那个吸血怪物再有机会吸食鲜血之外,并不想痛下杀手。
「婷美……婷美她怎么了?」小芸急叫,殷卫好奇的望了她们一眼,耳根立刻泛红的转过头去,殷家的女性不是老就是小,像小芸、婷美这样正值青春年华、衣着……在他古板的观念中又过于曝露,殷卫只觉得心跳加快,整个人不自在。
太了解殷卫个性,在外地念书,早习惯了现在年轻女孩开放的殷力,走过去检查着婷美,僵直的身体、无神的双眼,殷力一张俊脸铁青。
「大哥,是色降!」临时恶补古籍,虽然不算了解,但分辨出是何种降头术的能力还是有的,殷力愤愤不平。竟然做恶做到他们殷家的地盘上?好大的胆子。
白狐守护在殷卫身边,突然间露出尖爪、利牙,寒毛倒竖的朝天空吠了起来,殷卫静下心来掐指一算,看来飞头降又精进到另一个阶段,这里人太多、目标太大,如果再让它吸到血,那未来更不容易收拾了。
「殷力,你带他们先离开,我垫后!」殷卫面色凝重的掏出符纸。
「大哥!」殷力还想说些什么,让殷卫狠瞪一眼后全咽了回去,什么叫肃杀?这就叫肃杀,他平日里浑身杀气又怎样,总是和和气气的殷卫突然变脸才是戾气十足,光瞪了他一眼,就能教他背脊发寒,不得不听命。
「快走!还愣在这里干嘛?」殷力迁怒似的硬扯着小芸离开,后者其名的不舍频频回头,那清瘦的背影狠狠烙进她心底。
「众天神灵、诸神借法,急急如口律令!」殷卫低喝一声,符纸往地上一射,大地微微震动,竹林突然向他聚拢、拔高,原本随风微晃的瘦竹,如今变得像怒张的荆棘。
「我们要去哪啊?刚刚那是什么?」东沛和几个男同学合力的抬起婷美,边跑边追问,没想到老是不吃饭,个头也不是特别高的婷美会这么重,僵硬的像块石雕像一样难以搬动。
「别多事,跟好!」殷力怒吼,粗暴的拉着小芸往前冲,他只想赶快将这些闲杂人等带离这里,只留殷卫独自一人面对那个吸血怪物,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心。
「等等……等等!」小芸使劲的挣脱殷力的箝制,手腕上一圈淤青。
「你想做什么?还不快走!」殷力又想捉她,小芸机灵的闪过。
「我们能照顾自己,这里离陈妈妈的民宿很近,我们可以自己过去,你还是赶快回去帮……帮那个人……」小芸深吸口气笑了笑,她也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勇气,一个晚上发生那么多事情,她的脑袋居然还能保持冷静、清醒,望了望一直陪著他们逃到这里的那只白狐,小芸其名的笑了笑,突然有种对方其实很有灵性的感觉,她相信那只白狐听得懂她的话。
「你也担心他对吧,快去吧。」小芸浅浅微笑,白狐望著她的眼神若有深意,跟著头点了点,朝著竹林深处奔去。
嗖嗖、嗖嗖,殷卫灵巧的掠过荆棘似的竹林,月光让乌云遮蔽,他凭著流动的风,自然无碍的继续向前,交织得密密麻麻保护着他的竹林不断沙沙作响,但仍能听见那尖锐、刺耳的怪笑声,殷卫踩断一根细竹,顺势一翻,飘然的落地。
「大哥!」老远就瞧见殷卫似乎被拌了一下,心急的赶到他身边,殷力气喘嘘嘘。不只他,殷诚带来的一票人也全都围了过来,虽然殷家小辈中就以殷卫的道术最高强,但这人总是容易心软,又里处处留余地,是人都担心他会吃亏。
「你怎么回来了?人呢?」一见到殷力跟那只白狐,殷卫一颗心没来由的提了起来,他平日里其实不容易激动,长期吃斋、修行,他几乎快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可是这一次,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老是有种控制不了心跳的感觉。
「他们回到陈妈妈的民宿了,要大干一场怎么能少了我!」殷力放肆的笑了起来,摩拳擦掌的准备大显身手。
「谁跟你说要斗法?」殷卫没好气的敲了他脑袋一记,这这小堂弟怎么老是这么火爆、冲动,希望他将来的小孩别遗传这种要命的个性,殷家的家规森严呀!
「卫官,你还不想出手?」殷诚有些不明白,伏魔降妖本来就是殷家天职,现在遇到了吸盘怪物,没理由顾忌。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能练飞头障的肯定不是小人物,如果有把握些还好,万一失手了,岂不是白白送死?所以在二叔还没回来之前,我要你们防堵但是不能正面冲突。」段卫冷静的分析,现在留在老宅里修行的全是他们小一辈,除了自己、殷诚跟殷力之外,其他都只是半桶水,对上一个敢练飞头降的降头师,他自己还无所谓,但不能让这些兄弟们受到伤害。
「都听好丁,我要你们跟天地借法,摆个荒烟里草阵,飞头降因为拖了根肠子,最怕的就是被勾住,我要这附近全长出荆棘……」殷卫解释了半天,那一票年轻人全茫然的回望着他。
「卫官,我们当中能跟天地借法的只有你一个……」般诚苦笑的提醒,向天地、大自然借法,这得是多高深、精纯的力量,别说他们只是殷家小一辈,就算是叔叔、伯伯们,要有这样的修为也得练上好几十年,殷卫是得天独厚。
傲微皱起俊秀的眉毛,殷卫也知道这样要求他们根不近人情,只是现在真的需要,沉吟了半会儿,自怀里掏出了五张符纸,密密码码的写着一些看不明白的符咒,跟著划破自己的中指,集中精神的将灵力贯注在鲜血中,小心翼翼的印上那五张符纸,这样小小的一个动作,竟然瞬间让殷卫脸色苍白,足见耗去他多少力量。
「这五张……」殷卫想交待几句,向来较为冷静、务实的殷诚连忙畅手制止,有时,他很羡慕甚至忌妒殷卫的天资聪颖,可是有时,他又有些埋怨自己不够天份,像这种时刻,他即使有心却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殷卫独自苦撑,那个最淡漠、最不像殷家人的人,却一肩挑起整个家族兴衰的重担。
「卫官,别说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殷诚接过符纸,领著那群跟来的殷家后辈离开,他们必须尽快将这整座竹林封起来,如果能将那个吸血怪物困在这里更好,只要让它一夜喝不到鲜血,破了他的降头术修行,就兵不血刃的天下太平了。
「麻烦你了。」殷卫微微笑,少了血色双唇泛白,看上去虚弱的可怕,殷力担心的扶好人,深怕一个不小心,他就双眼一翻昏倒在地。
「大哥!你别再说话了!」殷力没好气的扶著人,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回陈妈妈的民宿。
「哎呀!你们怎么搞的?」陈妈妈焦急的等在门边,外头居然起雾了,那几个都市来的小孩竟然跑去夜游,都怪她没把话说清楚,山里的夜晚不平静,要是他们几个发生什么事,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现在可不就是,那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直挺挺的让人抬回来。
「陈妈妈……」小芸急的泪眼汪汪,陈妈妈赶紧让他们进屋,片刻不停的将大门锁上,浓雾从竹林里围了过来,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她怎么了?」陈妈妈胖胖短短的手指掐了掐婷美人中,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弄醒,更令人害怕的是,她的肤色由白转青,不只这样,皮肤底下好慷有什么在蠕动似,她整个人涨大的快一倍有余。
「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才刚走进竹林,她就像发疯一样,而且、而且还有个人头在外面飞来飞去……」东沛脸色惨白,几个胆子较小的男同学,看到婷美像浮尸似愈来愈涨大的外貌,都恶心的跑去大吐特吐。
「哎呀……糟丁、糟了,那是中了降头了,殷家那几个小鬼有来提醒说,这附近有人在练什么……什么飞头降,半夜跑出去是很危险的……」陈妈妈急得团团乱转,看婷美这个模样,不赶快救治只怕会来不及,可是现在上哪去找人帮忙?
「那个……那个殷家的人……会医吗?」小芸小声的疑问,不知为何,她脑袋里老是浮现那个穿著纯白唐装的男孩,一想到他,就没来由的觉得安心,虽然他的背影有些单薄,但她知道,他那一双肩膀肯定能扛下好多重担、责任,她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他在,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应该行吧,不过小一辈里就卫官一人比较可靠……现在谈这个也投用,千万别出去,外头不知道有什么,再加上这么大的雾,竹林那么大,很容易迷路的。」陈妈妈哪里不晓得小芸在想什么,就算再怎么姐妹情深,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别一个还没救起,另一个又出意外。
地面微微震动,殷卫松了口气似的微微轻叹,向天地借法的咒术需要精纯的灵力,以他现在的能力一口气画出五张符纸是勉强了点,幸好效果不错,他能感受到竹林里的变化。
「大哥,先休息一下吧!你的脸色很差呀!」殷力强行扶著他坐到大石上,白狐蜷伏在后者脚边,打从刚刚开始,他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殷卫,本来很讨厌他的殷力都不得不对这只白狐另眼相待,看来是极具灵性的狐仙,居然还懂得报恩。
「看来,那个降头师是冲著你来的,你一定修行很久了吧?」殷卫对著脚边的白狐柔声问着,殷力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人一狐各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闲话家常。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4
「修行很久还被人打得现出原形,」殷力冷哼一声,白狐对著他寒毛倒竖的张牙舞爪。
「话不能这么说,你何其幸运这一世是人,在修行上已经占了得天独厚的莫大便宜,对他们而言,修行上的劫难不少,我相信,你正好是遇到了命中的劫数,才会被伤成这样的对吧?别放弃,捱过了就能得到正果。」般卫温柔的安慰着,殷力更加的不以为然,用那种神情说话,幸亏对方是只白狐呀!要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还不让他迷得三魂掉了七魄……该说,那只白狐也没好到哪里去,看那水汪汪的眼睛始终不肯离开殷卫的一颦一笑,搞不好那个命中的劫数就是他们那位老是少根筋乱放电的殷家嫡传人……
「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总不能叫你自狐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好吗,」轻声笑着,殷卫喜欢捡那些受伤的动物们回家,还喜欢给别人乱取名字,要知道名字就是一种咒,一旦认定了,对方会死心踏地,所以殷卫养的动物们愈来愈多,因为没有一只舍得离开他。
「雪白如云,我叫你小芸好不好?」殷卫询求著回应,殷力翻了翻白眼,他取名字永远只有小这、小那的变不出新花样。
「大哥……它是公的……」殷力好心的提醒,哪只公狐狸会叫小芸?结果那只白狐竟然同意了?这下好了,又一只沦陷了,他的这位宝贝堂哥简直是妖怪们的大克星,管你修行几千、几百年,遇上他只有伏首称称臣的份。
「这名字很可爱呀!我很喜欢……」殷卫先是笑了笑,突然脸色一变,浓雾向他们涌了过来。
嗡嗡声大响,浓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朝他们飞来,殷卫苍白的俊脸又退了许多血色,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他们被包围了。
「大哥!」殷力面色铁青。他们是困住了那个吸血怪物,可是狗急跳墙,它吸不到血,抱著同归于尽的念头孤注一掷了。
「别轻举妄动!」殷卫低喝,仔细听著那些嗡嗡声,这片浓雾太碍事,如果能一举吹散浓雾、吹散那些虫子,这样殷力就有把握使出火龙攻击那个降头师,殷卫自怀里掏出一张符纸。
「大哥!你还没完全恢复!」殷力急叫,嗡嗡声愈来愈近,心烦意乱的脑子一片空白。
「殷力,你听好,等会儿我吹散这片浓雾时,你的火龙一定要击中目标,我们没有第二次的机会!」殷卫严肃的提醒,白狐突然胡著某个方向低吼,殷力咬咬牙、点点头,绝不能失手。
「众天神灵、诸神护法,急急如律令!」火光一现,符纸在殷卫手中燃烧,突然间在他们四周卷起一阵旋风,浓雾、毒蜂一瞬间被吹散,殷力把握时机,符纸一射,火龙朝着黑暗中飞去,哈哈怪叫声震耳欲聋。
「趁……趁现在……」殷卫想走,手背突然一痛,一只毒蜂尾针狠狠的扎了他一口,殷力气的将它活活捏死。
「大哥」殷力忧心的急叫,殷卫摇摇头,红线紧紧的缠绕着手腕、手臂。
「快走……」殷卫气若游丝,一定要捱到天亮,只要捱过今夜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只要能捱到第一声鸡鸣。
从窗子往外看,浓雾不断的涌向民宿,在天亮前的几个小时,没有人有睡意、气氛低靡的可怕。
「啊——」婷美一声尖叫,吓得原本就已经精神紧绷的众人更加魂飞魄散,小廾立刻冲到她身边,看见婷美不断的抓著自己每一寸皮肤,好像痒得她非把自己扯脱一层皮一样。
「婷美、婷美!你快住手!」小芸急叫,婷美的皮肤已经像浮尸一样,灰蓝肿涨的令人作恶,她还不停的抓、不停的抓,伤口中流出浓血,几个胆子较小的男同学,又跑去吐了。
「好痛!好痛啊——」婷美尖叫著,背上似乎有什么在蠕动著准备破体而出,小芸想靠近却让陈妈妈拍了回来,那景象太恐怖了,没人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婷美将自己抓得浑身溃烂,洒血流了一地。
碰的一声,原本锁上的大门莫名其妙打开,吓得一屋子的人缩在一起,小芸挣脱陈妈妈的怀抱,急忙冲到玄关处,打算重新将门锁上。
「小芸!你这样会吓到他们的……」轻柔、低沉的嗓音突然传入她耳中,小芸好奇的望了望屋外,就看见殷力扶著脸色苍白的殷卫慢慢自浓雾中走出。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芸帮忙搀扶殷卫,一旁的殷力又不以为意的翻了翻白眼,看来又有人中招了……
「我……」殷卫望着小芸愣愣的不晓得该怎么回话,他叫的是那只白狐,怎么知道这个女孩会那么刚好也叫小芸,原本已经够不会交际了,让小芸这样深情的一望,他更加不知所措。
「小芸,是谁?啊!是你们呀!快进来、快进来!」不放心小芸一个人的东沛也跟了出来,一见到是先前救过他们的那些年轻人,连忙将人拖进客厅里,婷美还在那里不断的尖叫着。
「怎么样?她还有救吗?」陈妈妈担心的问著,她看得出来殷卫的脸色也不好看,一颗心七上八下,要是殷家大地主的长孙在她这里出事,她可怎么办唷!
「不只是色降,她还中了五毒降……」殷卫闭上眼摇摇头,倒不是说婷美已经没救了,只是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中了五毒降的不只是婷美,连他都一样,左手已经没有知觉了,要不是他用红线封得快,只怕现在比婷美还惨。
「要怎么解?你……你会解吗?」小芸红了眼眶,她不知自己担心哪个人更多些了,婷美的惨样很吓人,可是看著殷卫苍白的脸色,左手自手背慢慢延伸到臂膀,逐渐变得又灰又蓝,一股青线几乎爬到他颈子上,她就没来由的一阵窒息,她甚至能感受到殷卫咬牙强忍的痛楚,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就是能明白。
「大哥!你别管他们,你先处理自己的伤比较要紧」殷力几乎算是粗暴的将殷卫拉开,强行按倒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他担心这个笨蛋堂哥那个要命的个性又会发作,神经兮兮的去普渡众生,忙著救治别人却忽略了自己,五毒降是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个女孩中的药引是蝾螈,殷卫中的药引是毒蜂,光听名字就知道谁更严重一点。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东沛不服气的推了殷力一把,他们太急、太慌,虽然理智上也看得出来殷卫脸色不好,但他们就是难以控制情绪。
「怎么样?」殷力同样不高兴,他的任务是保护殷家的嫡传人,现在闹得中了降头,要是真的怎么样了,别说是罚跪祠堂,就算是陪死他都预备好了。
「喂,我……我没事……别胡思……乱想……」殷卫拉着殷力衣袖苦笑两声,他哪会不知道这个行事冲动的堂弟脑袋在想些什么,只是他太累,累得无能为力,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冰凉的触感紧贴著额头,殷卫微微的皱了皱俊眉,轻吟一声睁开暇睛,一片黑雾自眼前缓慢散去,一张写满了担心意味的古典脸蛋,幽幽的回望著他。
「你终于醒了。」小芸松了口气的轻轻一叹,她多担心殷卫就这样一睡不醒。
「我昏了多久?」殷卫挣扎的爬起来,左半边的身体一阵剧痛,小芸心急的扶好他。
「快两个钟头,天快亮了。」挨的太近,小芸都感受得到殷卫身上吓人的体温,火烧似的烫手。
「糟了……」殷卫俊眉聚拢,再迟一些婷美就没救了,不能再耽搁了。
「陈妈妈!陈妈妈……」殷卫急忙的叫唤,扯动左半边身体又是一阵剧痛,连带的咳出黑血来,吓得小芸又是一阵尖叫,本来累坏的众人全都清醒了,殷力一个箭步的挤开小芸,凑上前来。
「哎呀、哎呀!你们殷家怎么一个大人都没有,就留你一个小孩能干嘛?」陈妈妈唠唠叨叨,殷卫的年纪小得足以当她儿子,看他脸色苍白成这样,还时不时的咳出黑血,做妈的母性就冒了出来,张口闭口的直抱怨,殷家实在不应该让他们几个小鬼冒险犯难。
「陈妈妈……我、我要跟你借把镊子……还有……还有温水……」殷卫捂着心口喘气,看了婷美几眼,不忍心的闭上眼睛,再不救这个小女孩,等真救活也没用了。
东沛自动自发的在工具包里找出镊子,另一名男同学则赶紧倒来温水,虽然不明白殷卫想做些什么,但心底没来由的就是很信任他,可能是因为他随时都挂在脸上的浅浅笑意,好像所有危险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云淡风清的简单。
深吸几口大气,殷卫将镊子插进自己的伤口里,噗滋一声黑血洒了出来,那些胆子不够大的男同学纷纷跑去吐了,殷卫痛得脸色发白,咬著牙强忍,拿著慑子在伤口里翻转。最后吃力的拔出一只毒蜂,黑血再次啵啵直冒。
「大哥!」殷力泄恨似的狠狠跺扁那只毒蜂,降头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你永远无法猜到中降之人身体里会冒出些什么来。
难忍剧痛,殷卫止不住自己发颤的双手、哗哗直冒的冷汗,当的一声握不住手里的镊子跌在地上,小芸心急的替他捡起。
「你、你也要用这种方法……替……替婷美把她身上的东西弄出来?」小芸打了个冷颤,她见过那些还躲藏在婷美皮肤底下爬行的东西,看那个形状像只四脚蛇,恶心的让她无法忍受,她害怕自己设那个勇气动手,可是看殷卫现在的状态,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救治婷美了,而殷力看起来又不像好人……
「不、不行……这样她会活活痛死……」殷卫苦笑,他太高估自己了,光拔出一只毒蜂就能让他冷汗直冒,他不敢去想像身体里还藏有多少只,更不敢去尝试替婷美『排除』掉她身体里的蝾螈。
「殷力……黄纸……朱……砂……」每说一句话,殷卫便要强吸几口气,他虽然在古籍上看过记载,也曾好奇的研究过降头,如果不不是这一次亲身经历,他永远想像不出怎样才能残忍的让中降者活活痛到死,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会选择自杀,因为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让蛇虫鼠蚁钻烂,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是件可怕的伤害。
「大哥,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再施咒术了,让我来吧!」殷力担忧,道术讲求的是精纯的灵力,也就是一般人口中说的精神力,可以通过修行来提升。当然也有像殷卫这种天性单纯,对世事淡漠的人,得天独厚的就拥有比常人更高强的灵力,只是不管殷卫再怎么厉害,现在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实在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行施行咒术,弄不好会反噬自己。
「我只是想写道符咒,暂时制止这个降头发作,没事的……」殷卫微笑婉拒殷力的好意,他不是不相信后者的能力,只是他这个堂弟戾气太重,要他写道攻击性强的咒语容易,要救人他恐怕符咒的威力不够。
和着水,毛笔沾了沾红朱砂,殷卫集中精神写下两张符咒,可惜他怎么试,都无法将符纸点燃,殷力叹了口气,凝神一弹,符纸平白无故的烧丁起来,小芸愣愣的瞪著他们俩,殷卫微微的笑了笑,要她将符纸灰和进水里让婷美喝下,这样能暂时压住五毒降,等二叔回来后,也许能不伤人分毫的解降。
「大哥……」殷力拿著另一张符纸,凝神一弹又是一阵火光,不需和进温水,殷卫张口一含就将那团火光吞了进去,一旁看的那些都市小孩更加惊讶,反而是陈妈妈见怪不怪了,他们殷家的小鬼每个都古古怪怪,像这样的符纸不晓得吞了多少张,不必担心他们会烫伤。
「这样……就好了吗?」小芸担忧的看了婷美一眼,说也奇怪,符纸水灌进去之后,她的貌样看上去不那么恐怖了,就好像她身体里那些可怕的东西突然安静下来,不再挣扎著想钻出她的皮肤了。
「暂时没事了……」殷卫看了看四周,窗外的浓雾仍然未散,看来这夜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那位降头师,都是最关键的一夜。他已经让殷诚他们布下阵法,那个吸血怪物伤害不到竹林里的所有生物,现在只剩这间民宿里有鲜血,它若不想前功尽弃,肯定会不挥手段的想办法喝到他们的血,而殷卫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过了今夜,他既能不得罪降头那一派,也能消灭那个吸血怪物,一举两得。
「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我们只是在开学前出来玩一趟啊……」东沛哭丧著脸,把学校里两大美女带出来,结果一个吓得花容失色,另一个现在几乎毁容,他都不晓得该怎么交待了。
「我想,你们可能遇过那个降头师,甚至还得罪了他,否则她不会这么惨,不管是色降还是五毒降,他不能凭空伤害到你们。」殷卫看了婷美一眼,不忍心的再次转头,用这么阴狠的手法对付一个女孩子,他没办法想像怎么有人会这么恶毒。
「啊……会不会是火车上那个男人?」小芸惊叫,他们这次出来,唯一谈得上处得不愉快的,大约就是在火车上那个眼神不善的男人。
「你见过?」殷卫很惊讶,这个有着古典美的女孩,不管是哪个方面都让他觉得惊奇,原来古籍上形容的美人,真实世界是存在的,都已经分不清是因为中了降头还是因为小芸的关系,殷卫老觉得自己的心跳正一步一步加快。
「嗯!那个男人老是用色眯眯的眼光看小芸跟婷美,我的差点和他吵起来。」东沛连忙补充,愈说愈气愤,如果真是那个男人,他非把对方狠揍一顿不可。
「你能形容一下他的样子吗?殷力、殷力!」急切的叫唤,被点名的那人心跳漏了好几拍,他多担心殷卫太过激动又会咳出黑血来。
「我能依他们形容的样子,用玄光术找出人来,到时你射他一记回头箭,可以吗……?」殷卫在怀里掏出一柄短箭,小芸他们非常好奇的瞪著人,那一身唐装不算太宽松,怎么他们就有办法老是从衣服里面摸出东西来,而且一次比一次令人傻眼。
「回头箭,你用回头箭射他?大哥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像他那种吸血怪物是没有人性的,根本不会心存善念,你干嘛替他留余地?」殷力气得大吼。回头箭是殷卫少有会带在身上的法器,顾名思义箭即使射出,仍有机会回头,只要对方心存善念,就算仅有一丝丝善念,哪怕只有一瞬间,回头箭便会留一条生路的回头。
「你也说那个吸血怪物没有人性,不可能心存善念,那用不用回头箭射他没什么分别,我身上只带这个嘛……」殷卫抱歉的笑了笑,衣服就那么大一件,他就算有心想带也装不了那么多东西。
这边这头,兄弟俩在商议著。该怎么趁著玄光术打开的一瞬间攻击那个吸盘怪物;那边那头,小芸、东沛他们则努力的试图回想起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男人摸样,诡异的是,明明每个人都记得他的长相,说出来的却不是那一回事,五个人形容出来的根本是五个人的模样,这个办法一点也行不通。
「怎么办?这样你就找不出他了?」东沛泄气得控制不住脾气,语气不善的冲著殷卫吼了两声。
「废话!你们都认不出人来,大哥要怎么找出来,都面对面了,居然还不记得,眼睛跟脑子白长啦,」殷力护兄心切,同样火大的推了东沛一把,他对殷卫大吼大叫,那是因为他们是兄弟,东沛是什么身份地位?凭他也敢叫嚣,
「殷力,那个降头师的功力恐怕在你我之上,光凭一眼就能扰乱别人的记忆力,我们与他交手这么久还能全身而退,算是非常幸运了。」殷卫拉住殷力,不好的感觉再次掠过心头,隐隐约约能察觉,在天亮之前,必定是最危险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绝不能放松,否则对方必定有机可趁。
「除等天亮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小芸柔声问着,她仅人漂亮,就连说话都极有建设性,冲动如东沛、火爆如殷力都不得不静下心来听她的意见,殷卫朝她笑了笑,点点头,他们确实还有好多事可做、要做。
「保护自己,现在已经知道他在练飞头降,还能使出五毒降,所以要防范他的人头接近,还有毒蜂、蠓螈这一类的蛇虫鼠蚁,别让它们爬进屋里。」
低著头,长发披在肩上,小芸仔细的剪开侣罐,小心的将它们折成锥状,一个一个的摆在桌上。
「小芸,你在做什么,小心你的手指!」东沛心疼的捉过小芸的双手,十指让铝罐割得鲜血直流。
「不要紧,我跟陈妈妈要了这些铝罐,把它们剪开再折一下,就变成这样,你瞧,摆在窗边、门边,如果那个人头敢靠近,一定会被勾住然后血流不止。」小芸天真的笑了起来,甜甜润润的模样却让东沛有点心底发毛,他们几个大男人遇上那个飞头、吸血怪物,全都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只有小芸这个神智清醒的女孩子,由头到尾都如此冷静,不管那个殷卫说些什么,她都相信而且都照做了,一点也不会适应不良,这位古典味的大美女,果然胆识惊人。
「这种事,让土哲那几个皮粗肉厚的来做就好了嘛,干嘛自己来?看,你的手!」东沛心急,学校里的两大美女让他带出来,不能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他有预感自己肯定会让那些仰慕者抽筋剥皮。
「土哲他们在忙著升火、薰烟,卫官说毒蜂怕烟,把屋子四周薰一薰可以预防它们接近,陈妈妈还放了好几个捕鼠器,你走路小心些。」小芸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剪著、折著铝片,双颊没来由的泛起一片红霞。
「卫官?」东沛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寻常,这两个字她念起来特别轻、特别柔情。
「嗯……就是……就是殷力他堂哥,他说……他说我可以喊他卫官,他家里人都是这样喊他的……」小芸头低低的剪著铝罐,语气更轻更柔。
「小芸,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才一晚呀!而且……他们、他们看起来不像正常人家呀!谁家会叫自己的小孩啥官的呀?」东沛摇摇头,他本来还不相信有一钟情这回事,就连火辣如婷美之流,他还是相处了一阵子之后才疯狂迷恋上,怎么这位对感情总是慢半拍、没反应的古典味大美女,出来玩一趟就让一个半古人勾走魂魄了?……半古人?说起来跟这位古典味大美女还真有点相配……
「你想到哪里去了?」小芸白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头去幽幽一叹,确定,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物,假放完,她也就离开了,也许,这辈子就不会再回来,他们之间的缘份只有这一晚吧?
凄厉的叫声划破微亮的天色,小芸急忙冲到婷美身边,符咒失效了,她体内那些作怪的东西再次活跃起来,肿涨的身体几乎快被撑破似,皮肤底下那些鬼东西钻动,黑色的浓血开始在伤口中涌出。
「卫官!」小芸求救似的尖叫,可惜自身难保的殷卫,才刚奔到她身旁便跑了下去,他体内的毒蜂也在钻动,痛得他冷汗直冒。
「该死!」殷力怒不可抑的踹了墙壁一脚,天就快全亮了,就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他们就安全了,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帮忙?
「嘘……什么声音」东沛脸色发白,众人静了下来侧耳听著,屋外一大片嗡嗡声,众人仿佛跌进冰窖。
一直在屋内四处打转的白狐,突然朝著某个方向低吼,陈妈好奇的看了一眼,差点没吓厥过去,一只背脊拱起的蛇自门疑间挤了进来。
「快薰烟、快薰烟!」东沛捉起一把香,奔到窗边薰著,突然间一个圆球状的黑影撞了窗户一下,哈哈的怪笑声吓得他手脚冰凉。
「别怕,他不能进来!」小芸大著胆子拿起香继续薰著,她在各个窗台前都摆有锐利的铝制锥塔,她就不信那个吸血怪物敢靠近,别血没吸成,肠子反而被勾住,那就有趣了,
正当所有人忙成一团,突然间所有声音都不见了,屋外一片寂静,殷力小心的凑到窗户旁张望,浓雾像是让什么东西吸住似的往竹林里退去。哈哈怪笑声消失,毒蜂不见,就连钻进屋里的毒蛇都只留下一地黑灰,跟著是第一声鸡啼,天终于亮了。
碰的一声,殷诚领着那些年轻人闯进民宿,吓得已经够胆颤心惊的众人差点尿裤子。
「大哥!你没事吧?」这句话真是白问了,殷诚连忙将殷卫扶到椅子上,还不忘狠瞪殷力几眼,责备他保护不力。
「二叔到了?」殷卫虚弱的笑了笑,打从那个吸血怪物出现后,老爷子便派二叔去跟降头师们联系,看来是有回应了。
「卫官,你做得很好。」被唤做二叔的那个个中年男子低声说着,严肃的面孔挤不出半丝笑意,但殷卫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赞许,有种小孩努力想获得长辈的认同,终于得偿所愿的放松心情,跟着眼前一黑又晕了。
「殷家的小辈果然不能小看……」一名衣著十分诡异,操着不流利中文的男子,朝著殷家二叔笑了笑,伸手古里古怪的比划一下,婷美的情况竟然就大为好转,肿涨迅速消退。
「陈妈妈,能不能跟你借间于净的客房,」殷诚低声问着,陈妈妈连忙点头,众人仍在打量那位跟在殷家二叔身旁的那个人,举手投足间就让婷美、殷卫的气色恢复正常,再加上那奇怪的装扮,九成九也是名降头师。
殷诚小心的将殷卫抱进客房,那名降头师在空气中比划两下后走了进去,老是形影不不离也想跟进去的殷力让二叔不客气的挡了出来。
「降头师解降是你能偷看的吗?」二叔没好气,殷力咕咕嚷嚷的退到一旁。
「小朋友们,已经没事了,等你们的朋友醒来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二叔面无表情的交待著,小芸本想多问几句,机灵的东沛连忙将她拉到一旁,这其中可能牵扯到很多他们普通人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别多问比较好些。
轻吟一声,神奇的恢复气色的婷美,幽幽的睁开跟晴,若不是还有些黑血渍残留在她衣服上,完全无法相信她曾经历过如此惊险的一夜。
猛吸一口气,惊醒,殷卫茫然的望了望四周,是他自己的房间,他什么时候回到殷家老宅?
「哥哥……你终于醒了……」殷琳缩在他的床上,眼眶微红,带著鼻音的抱怨著,在这世上,她就只剩殷卫一个亲人了,如果他敢扔下她不管,她一定会钉他小人的。
「小琳……你怎么在这里?」殷卫喘了几口气后笑了笑,一般而言,这位小姑娘应该到处捣蛋,最不可能的就是缩在他房间里。
「二叔带回来的那个降头师要施法捉什么叛徒,其他人去帮忙布阵,不要让闲杂人等闯进来,老爷子叫我留在你房间里。」
「我睡丁多久了?」
「一整天,那个降头师说你中的降头比那个女的还厉害,她马上就生龙活虎了,可是你昏了一整天,不过他还说,你能活下来证明了我们殷寡的道术很厉害,老爷子跟二叔很高兴唷!」
「那……那些人……还在陈妈妈那里吗?」
「哪些人?」
「呃……就是……就是……」
「你是说小芸姐姐吗?她来看过你了,魏阿姨留她吃饭,可是她要开学了所以就走了。」
「走了?」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显然让殷卫问烦了,殷琳瞪了他一眼后,呶呶嘴领著白狐离开房间。殷卫叹了口气,也不明白为何心里有种空空洞洞的感觉,望着窗外翠绿的竹林,好像心中某个地方永远补不起来,低头笑了几声,他大概是还没恢复吧?去找魏妈妈煮些东西吃吧!
屋外,竹林仍旧沙沙作响……
第二夜 那一夜,或许有鬼?
那个男同学伤口愈来愈大、透明液体愈流愈多,最后整个人只能瘫在地板上呻吟,其余人惊恐的瞪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皮肤溃烂,腐肉一块一块的掉地上,不停的惨叫,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然后手臂上的筋肉全掉光,骨头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跌在地上……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4
* * *
殷家老宅的饭厅,负责照顾所有人三餐的魏阿姨一个人正忙进忙出,这种古老的大家族,一到寒暑假的时候,所有年轻小辈同时回老宅,一瞬间涌进十几、二十个年轻小伙子,光是张口吃饭就能忙死魏阿姨,幸好快开学了,这样热闹的日子就快过去了。
「好了,别玩了,去叫老爷子他们下来吃饭!」魏阿姨张罗著,两三张大圆桌一会儿就让那些年轻小鬼们坐满,虽然老是抱怨太忙太累,可是见他们将饭菜吃光是魏阿姨最开心的一件事。
「魏阿姨!」殷卫领着一票练完道术的小伙子们涌进饭厅,斯文俊秀的脸颊泛著薄汗,他一直都是殷家子孙中用勤奋的一个,也是魏阿姨最心疼的那一个。
「快洗手吃饭!力官,不要再玩了!快坐好!」魏阿姨猛摇头,殷力虽然不是殷卫的亲兄弟,但是黏他的程度实在不下于也很缠人的小琳,每回学会什么新道术,他就像影子似的沾在殷卫身旁表演,也不想想对方老早就会了。
坐定位置,殷卫嗅了嗅摆在他身前的那碗热汤,再狐疑的看了看其他人坐前空空如也,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才有这碗热汤。
「魏阿姨……这是?」殷卫有些尴尬,他们殷家的家规很严,对继承人的教养更是特别重视,为了不让他变得张扬,所有子孙拥有的东西必须一视同仁,即使是一小碗汤,也不能有差别待遇。
「猪肝汤,补血的,快喝!你前阵子病的那么厉害,不补一下怎么行?快喝!」魏阿姨催促著,她才不管殷家什么家规不家规,她太心疼殷卫了,年纪这么轻就被层层压力包围,一般正常年轻人的生活他从来都没有过过。
一听见是猪肝汤,殷卫的笑容更苦,从尴尬转成为难,他一直都很尊敬这位长年照顾他们的魏阿姨,个性上也从不杵逆长辈,只是这一回有点超过界限。
「魏阿姨……大哥不吃荤的……」殷力向来是有话直
说,况且,魏阿姨照顾他们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殷卫吃素这点都不清楚,犯这个错实在太离谱了。
「我就是知道他吃斋的才熬锅汤而已,不然我就叫他把整只鸡吞下去。你才多大年纪啊?不吃肉怎么行?面黄肌瘦的像什么样子?」魏阿姨戳了戳殷卫脑袋,她就搞不懂了,这年头就算是看风水、驱邪抓妖啥的,也可以很时尚,甚至赚很多钱,怎么偏偏养出一个像小老头似的殷卫?
再不制止他,搞不好几年后他就开始在山里面泡茶、打太极了。
「面黄肌瘦?我看大哥挺帅的啊……」殷力咕哝两声,魏阿姨狠瞪他一眼。
不一会儿,殷家的长辈们也到了饭厅,这下就更热闹了,难得是连老爷子都出关陪他们一块儿吃饭。
「小魏说的没错,卫官是太瘦了点,殷家的道法用不着苦修,更没说过不能吃肉。」二叔死板的脸孔,就算是说着玩笑话都让人不寒而栗。
殷卫倒不是为了修行什么之类的事情,他只是单纯的不爱吃肉,瞪着那碗汤说有多为难就有多为难,幸好他还有个鬼灵精怪的小妹,二话不说的就替他把汤全喝了,只是这下又不知道欠了这位被钱鬼附身的小妹多少零用金……
「卫官的功课学得怎样?」老爷子慈爱的笑了笑,一旁的二叔小声的报告着,殷家嫡传人显然很上进,许多不该他这年纪学会的道术他全会了,功力精进的让负责教导他的二叔面上难得露出微笑。只是这头二叔笑得开心,那头老爷子却皱紧白眉,这让同桌的当事人坐立难安,不明白自己是哪里犯错了。
「哎呀……管什么功课不功课,我们家卫官哪样输人啊?只是我就不懂了,为啥其它人都能去念书,卫官就得在家里自修?这不是欺负人吗?」魏阿姨拉拉杂杂一长串抱怨。
老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殷卫一眼,吓得后者赶紧垂下头去,他是羡慕过其它兄弟能去接触、接触外头的世界,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责任,所以这种事他也只是摆在心上而已,哪知道会让魏阿姨察觉,还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他不敢想象万一老爷子或是二叔生气了该怎么办?
「小魏,你不懂,卫官要学的东西太多,这些道术不抓紧时间练习,将来怎么继承家业?」二叔果然面色一沉,殷力从桌底下伸手握了握殷卫,大有视死如归的义气,不就是跪祠堂嘛!舍命相陪啦!
「我不懂?你也会说卫官要继承殷家,可是这个家伙看到年轻女孩子就脸红、结巴,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像只鹌鹑似的,将来怎么开枝散叶?老宅这里除了我这个欧巴桑,小琳那个小丫头,哪来的女人?好不容易来两个漂亮小妞,这家伙居然连话都不会说……」魏阿姨又是一长串抱怨。
只是这回殷卫窘的想挖个地洞钻了,同时又埋怨的瞪了殷力几眼,肯定是他多嘴,其余人则是想笑又不敢笑,这位嫡传人在恋爱学方面确实很欠缺。
「现在替他安排,需要哪些手续?」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间问了一句,殷卫有些会意不过来的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可以离家去念书了?
「早安排好了,海易有让卫官做过一份测验,就是他们学校的入学测验,我们卫官可是高分状元哩!」
魏阿姨得意的笑着,她儿子正巧是大学助教,寒暑假时会来替殷卫补习,像这种测试他做过不少回,成绩一直很好,所以魏阿姨才觉得不让他去念个书、交交女友实在可惜。
「原来你早安排好了。」老爷子若有深意的笑了笑,低头跟二叔交待几句,殷卫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不敢相信老爷子会放他出去。
「修行不可以太燥进,卫官还不到年纪,新的道术就先别教了,这段时间让他去念念书,见识、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也好。」老爷子朝殷卫笑了笑,这个小家伙太天真、太单纯,不历练、历练,空有一身高强法力也是无法替天行道的。
「就当你放假吧!好好放松、放松,去干些年轻人疯狂的新鲜事吧!」老爷子大笑起来,殷家小辈根本无法想象一直以来威严、神圣的老爷子会说出这种话,全都吓傻似的瞪大眼。
「不行!你要是敢学坏就试试!」魏阿姨又戳了戳殷卫脑袋,像个老妈子一样开始叨叨念念。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哥哥去念书——」殷琳死命的抱住殷卫大腿,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整理行李,大哥是她一人的,谁都不可以抢走,就算是他自己离开也不行。
「小琳,你别闹了,卫官只是去念书,放假他就会回来!」殷诚把这位像吸血蛭一样缠人的小丫头扯下来,结果害得她大哭起来,又招来魏阿姨的一顿念。
「我也反对,大哥一人去念书太危险了……我……我去申请转学好了。」殷力想了半天,勉勉强强挤出这个办法。
「你不要跟着瞎闹,卫官比你成熟、稳重,你要是转过去,我才觉得危险,到时还得替你收拾麻烦!」殷诚没好气,一个年纪还小又不懂事的殷琳已经够累人了,又多一个冲动、幼稚的殷力在添乱,真的只有殷卫才有那个好脾气忍受得了这两人。
「外头的世界……」从晚饭开始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殷卫,望着窗外的竹林喃喃自语,他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感觉,只是天边的那朵乌云飘近,他跟这片天地都在等待着第一声雷鸣,第一滴落雨……
祠堂内,大把、大把的香燃烧着,白烟袅袅。老爷子静静的站在这里,微笑的看着躲在桌底下的白狐,未出关前他就算到家里来了个大人物,没想到殷卫那小子竟然会捡了只道行这么高深的狐仙回家。
「你跟卫官不知是缘是劫?安心静养吧!殷家不会有人伤害你。」老爷子微微一笑,白狐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跟着点点头、摇着蓬松的尾巴离开。
他的法力早已恢复到够让他重现人形,但他却开始喜欢自己的原貌,因为这样他可以陪着殷琳玩耍,因为这样,他可以赖在殷卫的床上,他喜欢上那两兄妹不矫揉造作的气息。
「老爷子,那白狐……」正准备到祠堂找老爷子的二叔,皱起浓眉的瞪着那只在他脚边溜走的白狐,殷卫真是愈来愈超过了,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塞。
「由他……」老爷子微微一叹,殷卫的这点小善心,也许会替他自己积些福祉,只是对那白狐,就不知是好是坏了。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海易希望卫官早一点去报到,也能快一点适应学校生活。」二叔报告着殷卫未来的行程,老爷子只是望着袅袅上飘的白烟不语。
「老爷子有心事?」二叔小心的询问。老爷子是何等人物,早就堪破生死、超然于尘世之外,现在竟然流露出如此神情,事情肯定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你觉得……卫官如何?」老爷子没来由的又是一问。
「无可挑剔!」二叔老实回答,殷卫实在是个太特殊的孩子,就连他这种事事精准、样样挑剔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殷卫太符合所有人的期望了。
「唉……我担心的正是他的『无可挑剔』。」老爷子长长的吐了口气。
「殷家的嫡长子活不过二十九岁这件事,我怕一样会应在卫官身上,这孩子太优秀,天妒英才这四字是有道理的,我担心他太早就应召归位……」
「老爷子!」
「希望只是我多虑,这次让他出去闯闯,也许会有什么新的契机。」
古色古香的建筑物,文学院人文思想学系系办公室前出现一堆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放暑假时发生的八卦,其中又以财经系那里的最劲爆,头号大美女婷美差点连命都没了,什么样的传闻都有,一个比一个夸张。
「以珊,你听到那个消息吗?」其中一名正在叽叽咕咕的女孩,推了推站在角落整理文件的高瘦女学生,短发整齐的拢在耳后,不怎么耐烦的瞅了其它人一眼,随后无所谓的摇摇头,明确的表示她不感兴趣。
「我只关心涂教授的新专题。」林以珊哼了两声,敲了敲门后自行开门进入。
人文思想学系系办公室内,几名讲师、教授正在低头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开学在即,该准备、该整理的教学文件不少,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唯独一人,靠着窗、闭着眼,悠闲的享受着捧在手中香气四溢的热茶。
「涂教授,你要的东西。」林以珊将文件扔到桌上,顺手扫开涂方智的名牌,一屁股坐下。
涂方智睁开眼睛,瞧了瞧这位杏眼圆瞪,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气息,像头小豹子似的年轻女学生。
他虽然将近五十岁了,但是保养得宜,再加上谈吐风趣、为人稳重又有内涵,所以一直是女学生爱慕的对象,只是涂方智自己清楚知道,不管眼前这些年轻女孩有多吸引人,他的一颗心早在几百年前已经给了另一个女人,他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只爱那个女人。
「谁又惹我们以珊生气了?」涂方智笑了笑,他五官虽然称不上是正统的帅哥,但他很懂得善用自己迷人的笑脸,常常这样一两句话就迷得那些小女孩们神魂颠倒。
「你以为是谁?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找了你一整个暑假!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林以珊凑近,压低声量的质问。涂方智摇摇头轻声笑着,仰慕他的众多女学生中,就属这个林以珊最特别,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有那偶尔不合时宜的天真,有时会让他想起另一个女人,那个让他无可救药疯狂爱上的女人。
「为了你们的新专题,我整个暑假可没闲着。」涂方智交了一封牛皮纸袋给林以珊,他们需要做许多田野研究,这一期他打算带他们去个小岛,了解、记录那里的传说。
「你要让我主持?」林以珊扬扬眉,她知道有许多学生都希望能跟着涂方智做研究,尤其是女学生,而他就这么简单的将专题交给她?
「还有谁更适合?我们以珊一向是最优秀的不是吗?」涂方智优雅的站了起来,伸手揽着林以珊的腰,将这位本来气鼓鼓的年轻女孩带离系办公室。
「以珊!不得了了!教授?」先前那个叽叽喳喳只顾八卦的女学生,急急忙忙的冲到林以珊身边,随后害羞的站在涂方智身边。这位单身的教授虽然年纪大得足以当他们的父亲,可是保养得宜,看起来还是这么高瘦、年轻,实在是这些小女孩们的梦中情人。
「什么事?」涂方智温柔的笑问,他喜欢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他们的活力总是能让他精神奕奕。
「中庭……天井那里……有人跳楼!」那个女学生猛然惊醒,拉着林以珊准备去看看,涂方智不怎么放心的跟上。
斜背着包包,殷卫站在校门前深吸了口气,他婉拒了殷力打算陪着他来报到的好意,认为自己可以应付所有事情,可是现在站在这里,来来往往的学生跟他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一瞬间,心底萌生放弃的念头。
「哎呀!那里有人跳楼!」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校门口的学生全都涌向事件现场,连还在迟疑该不该跨这一步的殷卫,都被人群给挤了过来,一大滩血迹映入眼中。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快回教室去!」校警斥喝着,急急忙忙的拦阻学生,现在的年轻人脑子不知道在装什么?连这种事也瞎凑热闹,还有这间学校的建筑肯定有问题,三天两头都有人在这里跳楼,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三起了,这一起还不是他们学校里的学生。
「别看!别多事!回教室去!」校警推了殷卫一把,后者惊醒似的回望着他。
在殷卫眼中,这里不只是个命案现场这么简单,他看到了其它人看不见的东西。尸体旁站了个由黑雾堆起来的女子,细长的颈子紧紧的绕着死者的右手,一颗头颅就这样贴在死者的肩上,细长的手臂在死者胸前纠结,如果殷卫没猜错,应该是她将人拖住坠楼的。
「我是来报到的……」殷卫低声的回答,这回轮到校警一愣,跟着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连忙挤到涂方智身边,紧张的跟他报告着现场的情形。
好奇的学生愈聚愈多,讲师、教授跟校警们纷纷将学生们拦开,一旁的殷卫默默的靠近,手中捏紧一张符纸,如果真是那个由黑雾堆聚起来的女子害人跳楼的话,他不能坐视不理。
「唷……这里严禁烟火喔!」手腕冷不防的让人握住,殷卫吃惊的瞪着挂着一脸笑意的涂方智,就连殷诚、殷力都没办法制住他,可是现在居然无法察觉对方接近。
「我……」殷卫愣了一下,涂方智轻松的将他手中的符纸抽走。
「你有办法超渡她吗?如果不行,收伏她之后你要摆哪?还是打算将她打得魂飞魄散?」涂方智好玩的看着那张符纸,写下这个咒语的人若不是心地太善良就是太天真,杀伤力有限吶!
「年轻人,做事不能太冲动!嗯,你看起来很面生呀!转校生?」涂方智前后语气落差太大,殷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的让他牵着走,完全弄不明白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是人文思想学系的教授,涂方智。」
「……殷卫……」
中午时分,学校餐厅内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学生,不同系所、不同社团的人马全都有默契的自成一个个小团体,其中最显眼的则是由电机及财经混成的庞大阵容,这两个乍看之下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学系,因为见色忘友的蔡东沛同学,为了财经系的大美人许婷美降转之后,两个学系从此一家亲。
「喂!你们知道物理系新转来一个高材生吗?厚!你都不知道那堂课上起来气氛多诡异,老头子说的话只有他听得懂,两人愈聊愈飘渺,好有哲理好禅啊……老头子乐的差点没抱着他亲哩……」东沛的死党何思威啧啧有声,主修电机的他们是不得不修物理,这门课真是没慧根打死也听不懂,本来很痛苦的一堂课,结果新来的转学生不愧是本科状元,居然能哄得教授心花怒放,两人的tone完全一致呀!
「老头子还在教物理?他是哲学系教授吧?那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课程他还教得下去呀?」东沛呵呵笑着,幸好他已经摆脱了,乐得在一旁看自己死党继续在苦海中载浮载沉。
「喂!你们说的那个转学生,长怎样?」半倚着东沛的婷美笑得一脸灿烂,自从在鬼门关前走一回后,她跟东沛两人的关系一日千里,从暧昧不明演变成火花四射,套句她自己的说法,不趁还活着、还年轻时痛痛快快爱一回,死了肯定会后悔。
「在那边,被一堆花痴围着的那个,其实他人很乖,有点小古板,那些花痴对他而言大概只有惊吓,没有什么吸引力。」
何思威指了指靠角落的桌子,果然围了一大群女孩子在叽喳,从他们这里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桌上摆了一碟没动过的生菜色拉、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还有正在翻书的双手,纯白唐装的衣袖。
「啊!是你!卫……卫官?」东沛兴奋的挤开那些女孩子,像是见到老朋友似的凑到殷卫身旁勾肩搭背,后者显然也挺高兴,挂在脸上的微笑始终没停歇。
「我听东沛他们说是你救我的?恩公啊——」婷美大方的、用力的在殷卫脸颊烫上一个鲜红的唇印,后者有些吃不消的僵了一下,围在他身旁的那群女学生们全都在叫嚣,大有趁机也补上自己唇印的意思。
「你没事就好。」殷卫尴尬的擦了擦唇印,他习惯了跟兄弟们混在一起,现在换成让一大帮女孩子团团围住,殷卫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东张西望什么?喔——在找小芸对吧?她还没回来,听说是她奶奶往生了,要办完丧事才会回学校。」东沛误解了殷卫的不自在,以为他的坐立不安是因为找不到那位古典味大美女。说也奇妙,一提到小芸,殷卫反而平静下来,他们同校?缘份真的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哩!
「哎呀!小芸不要紧吧?听说她跟她奶奶相依为命耶!不需要我们帮忙吗?」姐妹情深的婷美表情由晴转阴,她很担心小芸独自一人应付不过来。
「还行吧?小芸说了不希望我们的课业被影响,而且还有亲戚帮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东沛简单的回答。一直静静听着的殷卫,对这位名叫小芸的女孩更好奇,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她总能触动他心底的某些地方。
「喂!听得这么仔细?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小芸吧?哇塞!为她转学呀?我以为我为了婷美转系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你比我更情痴哩!」东沛开着玩笑,殷卫又不晓得该怎么反应。
这几天里他认识了很多人,脑袋里硬塞了好多名字,他都快应接不暇了,其中最辛苦的就是,他不太懂得怎么跟一般的年轻人相处,没有共通的话题、没有相同的兴趣,殷卫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被排除在这个世界之外,除了静静聆听,他不知道该如何融人。
「你默认了?好样的,恩公你一句话,我帮你追我的好姐妹!」婷美大概是那种无风也要掀浪的女孩,再加上,一个斯文俊秀的小古板跟一个古典味的大美人凑在一起,画面还挺好看哩!她决定动手撮合了,谁都不准阻止。当事人看着她写满阴谋诡计的漂亮眼睛只能干笑两声,殷卫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大,老爷子只是让他出来见见世面、没真要他讨一个媳妇回去吧?
大学生活自由度很高,没课时大把、大把的学生准离开学校,不是去唱歌就是去PUB玩乐,这又是殷卫无法理解的生活,虽然老爷子要他体验、体验年轻人该有的冲动、刺激,但被教养的太好,几乎有点古板的殷卫选择维持平静。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手捏指诀,低喝一声,通往天台的铁门大锁应声而开,殷卫轻松的溜了上去。
站在天台边缘,从围栏往下看,正好可以看见中庭那里的暗红色血迹,校方虽然派人清理了,但总有些地方遗漏,殷卫微微拧起俊眉,那个死者,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吧?铁门既然上锁了,寻常人怎么上来?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从怀里摸出一枚乾隆通宝的金钱,划开中指鲜血抹在金钱之上,殷卫透过中间的方孔朝外看,中庭里竟然出现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而日前看见的那个长脖子女人正在漩涡中央抬头看他。
倒吸了口冷空气,殷卫背脊泛起阵阵颤栗,他不是没遇过徘徊在枉死之地的鬼魂,但像这个女人能制造出如此大的怨气漩涡,他还是第一次碰上。
咬了咬牙,他的确还不够道行超渡她,可是袖手旁观任由她继续作恶他又办不到,脑海中浮出道咒语天打雷劈,只是心底却有股声音告诉他不能滥用,一旦用了天打雷劈,那个女鬼就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嘿……天台是禁止进入的喔!一连让我抓到两次,你也算得上是问题学生哩!」涂方智倚在门边低声笑着,殷卫吃惊的瞪着他,别说他没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在上天台之前,他已经在周围施过法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老是可以轻易的闯过他所布的结界?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你,身为教授,我担心的是你让底下那个女人拖下楼去。」涂方智神色轻松的靠在围栏旁,底下那个长颈女人不知何时升长脖子攀了上来,殷卫冷冷的瞪着人,迟疑着该不该收伏她。
「她显然不了解你的可怕,怎么不动手?」涂方智摆摆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殷卫不明白的回望着人,为什么他总有种眼前这个男子比楼底下那汪黑色漩涡更深、更恐怖的感觉?他可以收伏那个长颈女鬼,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对付不了眼前的男人,对殷卫而言,天地是由善与恶所组成,面对着涂方智,他竟有种对方既非善、亦非恶,其实什么也不是,就是一片虚无的感觉。
「式神护法,神兵如律令!」闭上眼,殷卫手中的符纸化成一道火光,跟着一只凶猛的鸾朝那长颈女鬼扑去,利爪、尖喙豪不留情的朝她攻击,那个女鬼张口发出凄厉的尖叫,嘤的一声躲回黑色漩涡里,殷卫再射出一道符纸,火龙冲进漩涡中,狂风刮过将一切吹得烟消云散。
「聪明!不收、不杀,重伤她让她久久不能出来作恶。」涂方智不吝惜的鼓掌,殷卫手中提着另一张符纸,面无表情的盯紧人,必要时,他会毫不迟疑的使出天打雷劈。
「瞪着我干嘛?脸上有花?」涂方智优雅的倚在围栏上,打从知道对方姓殷之后,他就仔细的调查过,其实也不用太刻意,光那种古板的表情、符纸、金钱,说他不是来自『那个殷家』谁信?
「你是什么?你不是人。」殷卫嗓音很低,语气虽然柔和但绝没有半点疑惑,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直觉,眼前的男人就像个摆错身体的古老灵魂,一切显得那么不协调、不合理。
「想知道?跟我来!」涂方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跟着又恢复自信的笑脸,伸手一握,殷卫又是一愣,这是他第二次让对方抓个正着,根本避无可避的手法,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反抗。
「小弟,你太嫩了!你真有趣!」涂方智望着人半晌后笑了起来。他知道殷卫不是没想过挣扎,只是他整个人却是松懈的任他握着手腕牵下楼,可在这当中,又不露半点破绽,甚至,如果还敢妄动什么念头,这个小家伙可以立刻赏他一记天打雷劈,看来,殷家真的教养出一个有趣的人物。
「随便坐,当自己家,别客气!」关上自己的研究室大门,涂方智简单的招呼着,一个人文思想系的教授居然找一个外系的学生聊天,可以想象外头办公室里其它人精彩的表情变化。
研究室里布置的很简单,到处堆满了书籍、骨董,殷卫的注意力让一大本厚重的经书吸引,书里的内文并不特别,不平凡的是书页,如果他没猜错,那是人皮,所以整本书聚满了怨气。
「想看自己翻,不过记得戴上手套,这里的骨董很值钱的。」涂方智开着玩笑,抽出两枚外科专用的手套准备替殷卫戴上,后者一点也不掩饰的退了一大步闪避。
集中注意力,经书自己翻动,殷卫一页一页的检查着,那怨气深重的让他觉得一阵头晕恶心,涂方智居然将这种东西留在自己研究室里,他若不是疯子,就是他过分自信。
「没人教过你,离开殷家就不能这样任用自己的灵力?」看着书页自行翻动,涂方智一点也不大惊小怪,稀松平常的泡着茶。
「你不会觉得奇怪。」殷卫警戒的盯着人,他相信对方绝不是个普通教授而已,只是到目前为止,他完全猜不透涂方智究竟想干什么。
「你很怕我?」悠闲的喝了口茶,涂方智欣赏着殷卫的面无表情。他见过太多殷家人,苛薄、自大、一无是处。
唯独这个殷卫,像一汪清泉,不设防也无从对抗,不论你朝他扔多巨大的石子,多么残忍的伤害,他能这样面无表情的包容、吸收,那种完全融合进天地之间的干净、纯粹,刺眼的令涂方智有些不能直视。
「我怕的不是你,我怕的是连你自己都不懂的真相。」殷卫直勾勾的望着涂方智,那一瞬间他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天地间所有恶念、悲伤、痛苦,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负面情绪所凝聚而成的黑雾。涂方智瞪着他,无法掩饰心里的震惊,从没有人看穿他,从没有人能看穿真相,而殷卫那双眼睛,却像一湖清澈的泉水,正确无误的反射出他真实的模样。
「唉……没错,这的确不是我的真面目,涂方智的身体也不是我的。」涂方智大方的承认,一步一步走近,殷卫俊眉靠拢,他本来就已经站在墙边,根本退无可退。
「我姓殷,叫殷司……论辈份……我都不知该怎么排呢!你得喊我一声祖先。」涂方智整个人贴上前去,靠在殷卫耳边低声笑着,若在平时,那些让他调戏的女学生们早就脸红、腿软了,不过站在这里的可是殷家嫡传人,读不懂他的心里变化,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惊讶,只是平静的回望着人,涂方智叹口气,惋惜的退开,这家伙实在好无趣呀!
「借尸还魂?」殷卫狐疑,他闻不到对方身上的死气。
「可以这么说。」涂方智微笑。当他还是殷司准备夺舍之时,这位大学教授应该还没死吧?只是这么高深的道术,用不着对这么一个小辈解释。
「你一直跟着我……有事?」知道对方是殷家前辈,殷卫的语气恭敬了许多,但是眼神中的戒备仍没降低,一个殷家前辈利用借尸还魂的方式留在人间,这应该算是犯了家规吧?
「如果我说我对你的身体有兴趣,你会怎么答我?」涂方智好玩的看着人。他的灵魂,那个叫殷司的男人实在活得太长久,久得必须为自己找些乐子,否则他不晓得这个人世还有什么好留恋,在等待着他的公主、他的格格重临人间之前,他必须忍受与这些渺小的凡人们共处的不快感,幸好,出现这么个殷卫,有趣的对手。
诚实的摇摇头,殷卫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涂方智笑得更开怀了,他就爱殷卫的不懂、他的直接,这人丝毫不受污染、完全纯粹的精神力,也许能承受得住他的力量,不再像其余的凡人身体最后会排斥他,浑身肿瘤凄惨的结束生命,他想要殷卫的身体,那会是无可挑剔的宿主。
「先不管这个,我有个专题,也许你会有兴趣。」涂方智交了份牛皮纸袋给殷卫,后者又一次的皱了皱俊眉,人文思想学系的专题,找他这个物理系的学生干嘛?
「我等你答案。」涂方智拉开大门,微笑的送殷卫离开。
殷卫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跨了进来,系办公室内的众人对于他的出现似乎是见怪不怪。
「先生,那人?」看似年轻但双目透露出睿智的男子,狐疑的盯着殷卫的背影,他可以感受到后者不寻常的气息,那不会只是个普通学生。
「殷家的。」涂方智再次埋首于文件里,这一次的专题对他十分重要。
「先生对他有兴趣?」
「别招惹他,那小子年轻归年轻,道行不低……陆,我要你安排的事?」
「已经处理好了,船也准备了,随时可以出发。」
图书馆的一角,林以珊低头抄抄写写,为了涂方智的专题,她投注了全部心力,其它人也许会认为她傻,但是她没办法,打从第一眼开始,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那个男人。
「以珊,你知道新八卦吗?」又一群女学生围了过来,她们全都参与了这次的专题研究,但是用心程度显然有极大的分别。
「下午就要开行前会了,你们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吗?」林以珊没好气,不过浇不熄那些八卦女的兴致。
「嘿……教授邀请物理系一个转学生跟我们一起去耶!听说物理系的教授也说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对人文思想方面很有研究,给他挤掉一个名额,系上那些女学生都快翻桌了。」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丝毫没把图书馆的规矩看在眼里,林以珊过分严谨的个性让她细长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我去问教授!」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4
拉开Demo
Room大门,林以珊的脸色又是一阵铁青,一个穿着纯白唐装的年轻男子正跟涂方智小声交谈,不用多做介绍她都能猜出那人正是其它人口中的物理系转学生。
「以珊,你来的正好,我最得意的弟子一直没出现,我还很担心不能准时开行前会呢!」涂方智笑笑的介绍,光一句『得意的弟子』就让林以珊的气消了大半,殷卫礼貌的朝她点点头,注意力又摆回涂方智准备的文件上。
船首割开海波泛起阵阵白色浪花,鑫泰号高速的向着丹元岛驶去,殷卫平静的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咸咸的气味令得在深山中长大的他,有种说不出的新鲜感,只是表面上他仍是掀不起一丝一毫涟漪的平静。
「你会答应跟着来,说实在话,我有点意外。」涂方智笑笑的走到殷卫身边,他先前给过对方一封牛皮纸袋,里头装的正是这次的野地采访研究文件,以他对殷家的了解,他不认为殷卫会感兴趣,可是不知为何,他又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很特别,特别的不能单单以殷家子孙来看待他,所以他出现,以一种意料中出人意料的方式。
「老爷子要我体验一下大学生的生活,也许,这就是我想做而又不能做的疯狂事情吧?」殷卫低声的笑了笑,海风刮过他的脸颊,略长的头发翻飞,涂方智由衷的佩服老天爷的奇妙手艺,菱菱角角刀削似的五官,就这样低头笑了笑,竟然有种柔美的感觉,单论外貌,殷卫已经胜过这世间的平凡人太多,他还拥有得天独厚与生俱来的灵力,上天实在很不公平。
「疯狂的事情?」涂方智扬眉,他做的事情可以是逆天、可以是邪恶,但用疯狂形容?太小瞧他的理智了吧?
「你不是想研究丹元岛上长生不死的秘密?」殷卫口气平和,可是眼角眉稍一闪而过的笑意令涂方智心底划过几许怒气,那是不屑、是讥讽,只是这几许怒气很快就平抚了,殷卫……到底还是殷家的子孙呀……
「你不相信?」涂方智学着他,看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平凡人也许在此刻会认为自己渺小,可是在他眼中来看,这天、这海全在他的掌握中,早已拥有了无穷尽的智慧,翻手成云、覆手成雨,他缺的就只剩长生不死。
「你为什么要相信?你不是已经借尸还魂了?」殷卫不答反问,他自幼就被教导着要顺应天命,像这种违反自然的事情他连想都没想过。
「人类的大脑应用程度跟身体完全无法成比例,当你死时,你的大脑利用程度可能还不及百分之十,这意谓着,人类的身体、寿命应该相对的延长十倍才算正常,教授会研究这个课题,为的是全人类。」回答殷卫的是林以珊,充满敌意的瞪视着前者,这个专题她和涂方智讨论了不下数十次,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应该是她,为什么涂方智却花那么多心思在陪这个新来的转学生?
她才不相信那些闲言闲语,说什么涂方智喜欢男学生,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了解,涂方智不应该瞒着她。
「为了全人类?」殷卫直勾勾的望着涂方智,两人心知肚明这不是个问句。
殷卫看着涂方智的眼神是属于他们互相了解但不信任,涂方智回望着殷卫的眼神是猎人盯着猎物的算计,但这些全让林以珊解读为他们之间有着她所不想了解、不愿了解的感情。
她为涂方智付出了那么多,她以为这世上只有她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为什么一转眼之间,原本该属于她的注意力、关心,全转移到那个叫殷卫的男人身上?她不甘心。
「教授!」林以珊的眼神、语气,完完整整的表现了她的不甘、质疑,涂方智轻轻一叹,他每回夺舍之后,身躯残存的情感总会影响到身为殷司的他,可是这一回,他没有感受到涂方智对林以珊有半分留恋,也许,她为他付出很多,但对涂方智而言,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这个傻女孩不该太认真。
「以珊,你多心了……」
「涂教授,下午六点我来接你们,千万记得是六点呀!」船东紧张的交待两句,接着半点不肯多停的将船驶离,才刚将仪器搬下船的学生们狐疑的望着涂方智,丹元岛横看、竖看就是个平凡无奇的小岛,面积小得可怜,船东紧张的模样跟这里的晴空万里、云朗风清一点也搭不上。
「丹元岛的传说,正是造成船东紧张的原因,也是我们研究的主题。」涂方智简单的解释,指挥着学生们继续往前,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日据时代遗留下来的神祉。多么有趣,一座神祉却是造成小岛再无人烟的主因?
学生们开始叽叽喳喳,林以珊神色不善的蹬了殷卫一眼,紧跟在涂方智身边。
相反的,殷卫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敌意一般,悠闲的东张西望,如果不是因为涂方智的研究课题、不是因为他的神秘兮兮,他会说这个小岛很美,就像个来不及被人为污染的自然小岛,他很喜欢。
拐过一个小弯,一座破败的日式神社映入众人眼中,几个胆子较小的女孩子挤在一块儿小声惊叫,殷卫微拧着俊眉瞪视这座被遗忘的建筑物,他察觉到一股与这个生意盎然的小岛格格不入的死气,疑惑的看了涂方智一眼,后者挑衅似的扬扬眉,大有考验、考验殷卫本事的意味。
「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分组。」一直在偷偷观察涂方智跟殷卫两人的林以珊,脸色铁青的命令着,流露出十足妒意的目光紧跟着殷卫背影,不管他走到哪里,涂方智必定站在他数步之外,林以珊不只一次告诫自己别多心,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见那两人形影不离,妒火逐渐烧光她的理智。
「这里供奉什么?」面对着空无一物的神龛,殷卫好奇的询问,这里始终流动着一股阴森的死气,如果真有不好的东西,他不能坐视不理。
殷家古籍上有记载,庙宇最忌讳供奉的主神离开,这样一些属于阴邪的东西会寄附在神像上,殷卫不懂日式神社是不是也依循这个规则,但他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不属于阳间的东西存在。
「人鱼,你知道日本文化中的人鱼肉有神奇功效,吃了之后能长生不老吗?」涂方智摸了摸桌上厚厚一层灰尘,这里不知荒废了多少年,就算真有人鱼肉,真能让人长生不老,恐怕也无法追查了。
「你相信?」殷卫不敢相信的睁大眼,跟着爆出连串爽朗的笑声。
「丹元岛的传说,岛上的居民有幸遇到人鱼,然后一夜之间,这里就再也没有活人……」
「都死了?」
「你为什么不说,分而食之,然后他们都长生不老成仙了?」
「……你真的相信?你是真的相信?涂教授……你真的疯了……」殷卫摇头笑着,涂方智欣赏着他的五官容貌,那张菱菱角角的俊脸,笑起来柔和好看。
「相处这么久,我发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身体。」涂方智发自内心的赞美,殷卫俊眉再次不由自主的聚拢,他相当了解前者话中的意思,借尸还魂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这种道术是违反天道的,我想你还是别再使用比较好。」殷卫神色严肃的提醒,跟着继续观察这个神祉,涂方智有深意的笑了笑,好整以暇的跟在殷卫身后逛着。
『喂喂喂喂……你们听到了吗?』角落里,一群学生张口结舌。
『喜欢那个小古板的身体?这是核爆级数的八卦啊!』某个男学生看好戏。
『这一定是误会,绝对是误会!』另一名女学生语带哽咽。
『嘘!』不知道是谁突然推了众人一把,所有人噤声,林以珊面色铁青的盯着那两人背影,怨毒的目光让人背脊一寒。
海浪一波波的拍上岸,夕阳将整个天空渲染成一片橘金色,殷卫望着海面,很难想象涂方智交给他的那份文件中记载的所有事情,一夜之间就能让整岛的居民长生不老成仙?真要这么厉害,那干嘛还要修行?
「你跟教授究竟是什么关系?」林以珊怒气冲冲,殷卫回望着人有此不解,他察觉得到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敌意,但他实在无法理解她究竟在气些什么?如果她对涂方智不满,那应该对他发脾气吧?为什么要冲着自己大吼大叫,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
「你是不是误会了?」殷卫苦笑的退了一步,他实在不擅处理这些人际关系,尤其是女人。
「误会?他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我还误会?我跟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用那种眼神看过我,你呢?你一转来就吸引了他所有目光,我辛苦了这么久的专题,他却只想跟你一人讨论,你还敢说我误会?我有眼睛会自己看,我不是傻子!」林以珊咄咄逼人,殷卫苦笑的更厉害的只能一退再退,突然间,略咸的湿气从背后渗来,空气里的苦味让后者俊眉皱得死紧,那绝不是普通的海水气味。
「涨潮了……」望着一波一波打上岸的海浪,殷卫警觉的退了几步,连带的将林以珊拉离岸边,后者不领情的甩脱他的手。
「今天大潮,教授特别挑选的日子,怎么?你不知道吗?」林以珊冷哼,殷卫懒得理会她,又多退了几步,这回连前者都注意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海面上飘来一盏一盏泛着幽幽绿光的火,海面上在飘火?老天……
「刚刚船东说什么时候来接我们?」殷卫下意识的捏紧符纸,只是面对一望无际包围了整座丹元岛的鬼火,他怀疑自己的符纸究竟够不够用。
「六点……我想……我们应该去提醒他们动作快点……」林以珊转身就跑,气流似乎在她转身那一瞬间改变,四面八方大片大片的鬼火朝着小岛涌来。
站在特意盖成的瞭望台,涂方智满意的望着海面上的青光,果然不出他所料,今夜的大潮会将一些深埋在海底的秘密冲上岸。
沉稳、规律的脚步声接近,涂方智甚至连头也不必回,就能清楚勾勒出身后那个年轻人的外貌,清秀的五官、冷酷的双眼,还有那不合时宜的中山装,不管过了多少年,他的得力助手永远是这个模样,唯一会出卖他真实年纪,随着时间改变的是他双瞳间流泄的智慧。
「陆,事情都办妥了?」涂方智深吸口气,他爱极了这随着海风刮过来的腐臭味,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人鱼肉,果然不如童话中美丽。
「是的,船东最快得在明天早晨才能赶过来,今晚这里会成为一座孤岛。」陆平静的回答,他从来都无法理解殷司下达的命令,但即使不能理解,他也会尽全力完成,因为他的生命是殷司所给。
「有这群学生年轻的生命力,应该能吸引那些人鱼上岸。」涂方智朝着神社的另一方看去,那些茫然、无知跟着他前来做研究的学生们,还未察觉到异状,天真的记录着所见所闻。有时,平凡人这种像蝼蚁似的生活方式,很能取悦已经孤寂的渡过了千百年的殷司。
「先生,我不了解……」迟疑了半会儿,陆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吐出了哽在心口许久的疑问。
「不了解我为什么带那个殷家的小鬼一起来?」
「是的,他显然不在先生之前的计划内,而且,如果有他在,先生不但心他会破坏一切安排?」
「其实,从遇到殷卫开始,整个计划就改变了,他才是我属意的对象,年轻、有朝气,还有与生俱来的灵力,涂方智这样的凡人,才智再高都无法承受我的灵力,最后只有走向让癌细胞吞食的命运,但是殷卫不同,如果由他吞下人鱼肉,也许这副身躯我可以使用很久。」
「先生,他们回来了!」
陆再次隐身在黑暗里,涂方智微笑的看着自海边跑回来的殷卫,看着他一边往神祉这里拔足狂奔、一边仍频频回头注视着海面,前者悠哉、悠哉的欣赏着,好奇这位殷家嫡传人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个局面。
碰的一声,林以珊跟殷卫两人一前一后的冲进神祉,吓得仍在整理记录的众人目瞪口呆,那两人的神情活像见鬼似的,殷卫还好,除了跑得有些气急败坏,林以珊的脸色就白得惊人,像是随时准备高分贝的尖叫,瞪大的双眼空洞无神。
「其它人呢?我们得赶快离开。」殷卫不由分说的将文件一份一份的扔进箱里,还处理到一半的学生抱怨连连。
「教授?教授呢?」林以珊惊醒似的东张西望,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那么慌,在海面上的那些青光可以是任何可能,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种无可克制的毛骨耸然,她不是第一次到野地做研究,但是这种感觉却是第一次,那股莫名其妙渗进皮肤里的寒意,至今让她颤抖不已。
「教授好像走到前面那个瞭望台去了,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其中一名男同学没好气。他们只有半天时间在这里做简单的记录,而且船东说什么时候来接他们就什么时候来接他们,这样慌慌张张的回到码头也离不开啊!
「海面上飘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林以珊吸了几口冷空气,几名胆子较小的女学生也跟着脸色发白,不只林以珊,该说所有人都同时闻到那股气味,海风中除了咸味之外,还有另一股浓烈的、令人作恶的腐臭味。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我去找教授。」刚刚发言的男同学大着胆子走出神社,殷卫不放心的追了出来,他的感应力自然比其它人更高,那已经不是恐惧了,而是明显的敌众我寡的无力感,在还不清楚对手是什么东西之前,他不敢打草惊蛇的轻举妄动,他还没学会该怎么以寡敌众的道术。
「你回去,小心照顾好她们。」那名男学生将殷卫推了回来,可能是研究生的关系,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好这些学弟妹,更何况殷卫还是个旁系的转学生,不该让这个完全不在状况内的小古板冒险。
「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分头找会快一点……你不觉得……开始有点冷了吗?」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提出这个馊主意,不知死活的学生就这样不顾殷卫的警告离开神祉,后者咬咬牙,他即使能力不足,也不能放任这些学生的安危不顾,握紧怀里仅剩的符纸,只能听天由命,拼了!
沙沙、沙沙的脚步声随着潮水由大海向岸边接近,幽幽的青光一明一灭,像眼睛似的眨啊眨,涂方智隐身在暗处悄悄的注视着这些奇怪的生物,一个个拥有硕大的鱼身,可是下头却连着像人类双脚的支撑物,一步一步往前跨着。
如果这些就是所谓拥有不老不死之身的人鱼,涂方智必须承认,他很失望,他的失望并没有延续很久就转变成好奇,因为他瞧见一盏手电筒的光芒,痴恋他的女学生林以珊正焦急的朝这里走来,而那些奇怪生物,注意到她了……
「教授——教授!方智——」手电筒的光往前延伸不了多少,林以珊害怕的继续往前,太阳完全沉入海里,四周突然间暗了下来,习惯了都市里光采夺目的灯火、霓虹,荒凉小岛上的黑暗让她久久不能适应。
沙沙声一步一步的接近,林以珊的心狂跳了起来,手电筒的光芒照了过去,隐隐约约是一双脚,灰白色的皮肤似乎有些溃烂,但确确实实是一双人腿。
「谁?谁在那里?你还好吗?」林以珊怕怕的靠近。那双人腿还是继续向她走过来,林以珊猜想可能是个女人,也许是遇到什么意外才会赤裸了一双腿。
再靠近一些,林以珊的脸色嫌恶,一阵阵腐臭味扑鼻,手电筒晃了晃,她一颗心紧抽了下,那双女人腿再往上的部分虽然接近人体,但那肯定不是人体,光光滑滑并没有腰身、肩膀,甚至连手臂也没瞧见,最后林以珊大着胆子将手电筒往上一攀,硕大的鱼头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林以珊挤出了胸控内所有的空气放声尖叫。
「不要——不要过来——」林以珊一边往回跑,一边挥动手电筒,那个半鱼半人的生物追着她不放,才跑没几步路,另一个方向又冒了几只出来,脚下一跘滚了一圈,林以珊的手臂让那个生物腿上的刺划了一下,像触电似的一阵剧痛。
不断的尖叫、不断挥舞着手电筒,林以珊惊吓得眼泪直冒,死命的往前爬,而那些半鱼半人奇怪的生物则包围着她,湿湿滑滑的身躯、带刺的腿螫的她又是恶心、又是痛楚。
「式神护法,神兵如律令!」火光一过,一只猛鹫冲向那些半鱼半人的生物,啪啪声、尖啸声不断,殷卫趁乱之中,一把将林以珊拉起,逃跑。
「那些是什么?那些是什么?」林以珊失控的尖叫着,殷卫费尽力气的将人拽回神祉,他本来就称不上健壮,还得拉住一个半疯癫的女人,累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人看见艾玲?有没有人看见晓蕾?」又有几名学生冲回神杜,看他们狼狈的模样,身上、手臂上又红又肿,肯定也跟林以珊有同样的遭遇。
「只有我们回来,其它人还在外头?」殷卫俊眉纠结,手里的符纸又少了一张,那些半鱼半人的生物似乎不怕式神,这说明了它们不是妖怪,更不是鬼灵,可是那外貌要说是人类也太牵强了。
「该死!有人找到教授吗?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
从出事开始,一直负责带头的那个研究生焦急的团团乱转。本来应该很平常的一件事,他们来这小岛上记录些数据,然后时间一到搭船回去,怎么一瞬间演变得像恐怖片一样失控,那些半鱼半人的生物从哪里冒出来?
「你们不是来研究长生不死的人鱼?」殷卫戒备的盯着外头,语气仍然平静的疑问,其余人静了下来,像盯着什么怪物似的回瞪着他。
「人鱼?长生不死?那只是传说,我们是来研究为何会有这种传说!」林以珊没好气,她显然平抚了许多,面对殷卫,敌意让她的力量又恢复了。
「你怀疑,那些就是丹元岛上传说的人鱼?」那名研究生对殷卫比较有好感,认真的思考着后者的话语。
「很像不是吗?除了人腿之外,我看它们的上半身根本是鱼……而且,我跟林以珊亲眼看到它们是从海里冒出来的。」殷卫干笑两声,他出身道术世家,自问也见过不少妖怪、鬼灵了,不过这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脑细胞有些不够用,如果他的符纸、道术不能消灭对方,他那真的不知该怎么分类了。
「没错,它们是随着大潮上岸的,不过……我不信这就是人鱼。」林以珊虽然附和殷卫的话,但她信仰的是科学,用科学的角度研究传说、神话是允许的,可是盲目的相信则是愚蠢。
「我以为人鱼很美的啊……」几名女学生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又哭又笑的神智不大清醒,殷卫狐疑的盯着她们。
「谁规定人鱼得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不只那些女学生,其它男同学也开始胡言乱语。
殷卫眉头皱得更紧,其中一名身上伤口最多的男同学开始失控的抓着、挠着,伤口上开始流着透明的不明液体,而液体流过的地方,皮肤又开始变灰、溃烂,恶性循环。
「老天,快阻止他!」林以珊尖叫,其它人只敢躲在一旁不敢靠近,害怕让那些透明液体溅到。
那个男学生伤口愈来愈大、透明液体愈流愈多,最后整个人只能瘫在地板上呻吟,其余人惊恐的瞪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皮肤溃烂、腐肉一块一块的掉地上,不停的惨叫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然后手臂上的筋肉全掉光,骨头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跌在地上,好好一个健康的年轻人转瞬间就像尾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他……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也让那个鬼东西螫了一下,我不想变成这样!我……我要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
那些女学生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透明的液体开始冒了出来,林以珊脸色发白,她手上的伤口也开始发痒。
「他还活着,快想办法救他。」殷卫想靠上前去,那名研究生机警的一把将人扯回来,不小心打翻了背包旁的矿泉水,说也奇妙,这样简单的一个泼水动作,竟能让那个双臂显然已经断了的男同学舒服许多。
随着那个男同学吃力的喘气声,众人的心情跟着一抽一抽的万分紧张,隐隐约约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象,现在那个肤色愈退愈灰白色的男同学,湿湿滑滑的身躯看上去跟那些半鱼半人的生物愈来愈相像,殷卫咽了咽口水,如果那些生物真的是人变的,那殷家的道术真的对付不了。
「现在怎么办?我不要死在这里……」胆子较小的女同学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下意识的开始抓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透明的液体啵啵往外冒。
「我去找其它人,你们别乱跑!别再抓伤口了!」殷卫低喝一句,头也不回的往外冲,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带他们到丹元岛的涂方智,他倒想知道他究竟要怎么收拾?
「你终于来了……」微微一叹,一直隐身在瞭望台暗处的涂方智,难掩失落的看着自海面不断冒出的半鱼半人生物,成群结队的朝神祉走近,他满心期望人鱼肉的传说是真的,长生不老也是真的,结果老天开了他好大一个玩笑。
「那些生物是人对不对?他们不怕我的式神,殷家的道术伤害不了他们。」殷卫一双俊眉皱得死紧,他不愿意伤害那些生物,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学生遇害。
「我不清楚那些……还算不算是人,不过殷家的道术肯定可以伤害他们,只是看你敢不敢而已。」涂方智哼了一声,殷卫有些吃惊的瞪着他,违逆殷家家规这种事对殷卫而言,根本是连想都不敢多想,更何况真的去做。
「你是教授啊!你也是殷家前辈,你有办法既不伤害那些生物又能保护学生,不是吗?」殷卫急问,看着那些半鱼半人的生物愈来愈近,他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这时就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认真的多学些道术,现在就不必像只蚂蚁似的团团乱转,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但是我不愿意。」涂方智低声笑了起来,殷卫又一次的瞪着他,怎么有人可以用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你学会向天地借法了吗?」涂方智伸手一抓,轻松的抽走殷卫手里的符纸,有点佩服这个年轻人,上头写着的是土相跟风相的咒语,以这种年纪学会这两项道术,证明了殷卫的天资很惊人。
「学了一些……」殷卫诚实的回答,但是狐疑又戒备的回望着涂方智,伸手接过对方送回来的符纸,脸色一变,那是火相的咒语,老爷子说他年纪还不够,所以不到时候教他道术。
「燎原野火,只要你的灵力够强,你就能用火将整座神祉包围起来,那些从海里上岸的生物自然就不敢再接近。」涂方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他知道殷卫还不够力量使出这么强大的道术,如果勉强用出,他若不是灵力耗尽,就是无法驾御这道咒语,最后让火吞食,不管是哪个下场,对涂方智而言都是有利无害。
他的目的就是殷卫的身体,虽然长生不老的人鱼肉这个计划失败了,但他能摆脱掉涂方智这个长满癌细胞的身体,也算一场小胜利。
「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个?」殷卫盯着手中的符纸,他没把握使出这个道术,如果涂方智真是殷家前辈,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因为我要趁你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占夺你的身体。」涂方智微微笑,殷卫脸色大变,这不是借尸还魂,这是殷家禁咒走舍,在对方还没死之前,强占他人身体,大逆不道、人神共愤的一道咒语。
「那是走舍!你……你为何会知道殷家禁咒……」殷卫连退好几步,这类禁咒若不是殷家嫡系的子孙不会知道,对他而言,心里那股难以忍受的滋味不是害怕,而是他无法接受殷家会有子孙如此邪恶。
「因为,那是我写的,不只这一道,还有好几个禁咒都是我写的,你还太嫩了。」涂方智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笑,就算殷卫天资再高又如何,心地太过单纯、白得像张纸似的傻气,除了让人利用最后被毁灭之外,他还能有什么下场。既然结果都一样,还不如让他来摧毁殷卫,至少,他还会好好爱惜这个身体。
「既然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为什么不动手?」殷卫冷冷的瞪着涂方智,没人教过他该怎么对付一个会走舍这种邪门道术的人,他根本无从抵抗。
「谁说我没试过?只是你不晓得自己的意志有多坚强,总得找些事让你分神。」
涂方智好玩的盯着殷卫手里的符纸,他知道这个让殷家教导出来的小古板,肯定不会见死不救,明知用了那个道术之后,自己会毫无防御的任人宰割,但是殷卫那颗死脑袋还是会选择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果然,就看他咬咬牙,捏紧符纸闭上眼睛。
「众天神灵、诸神护法,急急如律令!」殷卫一弹手中符纸,火光冲天而起,燎原野火的道术能支持多广、多久,全看他自身的灵力有多少,不一会儿鼻尖、额头开始冒出细汗,身体微微发颤。
「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厉害许多。」涂方智扬扬眉,冷眼旁观的看着大火将整座神社团团包围,像一堵高墙似的将学生和那些半鱼半人的生物隔开。
「可惜……要不是我这身体快支持不住了,否则我还挺喜欢和你多聊聊。」大约是寂寞了太多年,涂方智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殷卫确实是个不错的伙伴,能够理解他的世界,个性温和又不多话,相处起来不能说不快乐,只是一切都是那么不凑巧,天注定殷卫要在这个时刻遇见自己,躲不过被毁灭的命运。
大火突然间窜高了几尺,涂方智冷笑数声,殷卫终于支撑不住的往后一倒,原本应该立即灭了的大火,突然间由红转青,火光里闪出一个临空跃下的长发男子,剑指在唇边轻碰,喃喃念着咒语,火光再度飙升,一手扶着殷卫的背、一手托着他的膝窝将人打横抱起,清冷的目光满是敌意的扫向涂方智。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5
「是你啊?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的是你?」涂方智冷冷的笑着,算不算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只上千岁的狐仙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个小鬼身边,有趣!
「再敢伤害他,我就对你不客气!」长发男子沉声警告,火光冲天而起,人影消失不见。
猛吸口冷空气,殷卫自恶梦中惊醒,茫然的望着四周,他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宿舍房间里,冰凉的毛巾跌在薄被上,窗外的虫叫、蛙鸣,一切正常平静的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做了一场恶梦而已。
「喔!你醒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跟涂教授他们去做什么研究吗?」室友穿着背心、短裤和夹脚拖鞋晃回房间,不算太惊讶的瞧了殷卫一眼,这票死大学生常常彻夜不归,谁回来、谁不回来过夜实在不是件什么大事情。
茫然的回望着室友,手中握着冰凉毛巾,殷卫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是谁彻夜照顾他的更是没半点印象,对于室友的疑问,他没有一句答得上来。
「涂教授他们回来了吗?」殷卫轻手轻脚的跃下床,他最后的印象就是勉强使出燎原野火这个道术,结果灵力支持不住昏了过去,那些学生还平安吗?涂方智为何放过他?这些答案他比谁都更想弄清楚。
「你不知道我哪会知道?你有没有闻到,房间里有股香香的味道?」室友拿了几本书后,嗅了嗅四周,跟着又不以为意的离开房间。
奇怪的香气?殷卫的心跳莫名加快,这个气味好熟悉,青色的火光?撩拨人心的香气?这些他都觉得熟悉,有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埋进他心坎底。
「殷卫,你发什么呆?上课啦!」先前那名室友又折回头,不由分说的拉了殷卫就走。
「喂!你们听说了吗?涂教授他们去的那个小岛发现新品种寄生虫耶!好像会啃食人类的组织哩!更严重的还会改变你的DNA,听说有人被吃得面目全非……」教室里的学生们又开始闲聊八卦了。
殷卫一边听、一边觉得心寒,他们在丹元岛上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妖怪,什么人鱼传说根本是无稽之谈,那只不过是个让不知名寄生虫侵袭的小岛,若不是他们意外在涨大潮时期闯入,外界不会发现这种寄生虫,那些被改变了DNA的两栖生物只有在涨大潮的时候,才会回游到神祉。现在,应该有一大堆学者兴奋的想研究,可对殷卫而言,他只在乎那些学生是不是安全。
「嘿!小古板!小芸回来了!」东沛鬼鬼祟祟的溜进教室,神秘兮兮的凑到殷卫耳边嘀嘀咕咕,他可是奉了婷美女王的命令来约人,如果失败了可能得提头回去交待。
「呃……可是……」殷卫还想继续打听丹元岛的事情,东沛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强硬的将人拖离教室,两人才刚走没几步,校园内又是一阵骚动。
「喂……那是在干嘛?」东沛扯着殷卫挤进人群,老远就看见那位有着古典味的大美女站在顶楼围栏外,神色恍惚的瞪着远方。
「小芸!你快下来!小芸——」婷美紧张的大叫,上锁的天台为什么小芸上得去?
若隐若现的黑雾萦绕在小芸身后,又是那个长脖子女人,一脸阴笑的缠着小芸的颈子,一步一步的准备将她拖入漩涡里。
「该死……」殷卫低声骂了一句,才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看着小芸步履不稳的站在围栏外,他突然间脑中一片空白,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担心,我送你上去。」冰冰凉凉的手握来,殷卫惊讶的望着自己身旁的长发男子,陌生的面孔、俊美的五官,殷卫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是却觉得对方很亲切、熟悉,还有那渗入全身毛细孔里令人一阵舒坦的香气。
「小芸?」小声的疑问,那个长发男子漾开一个无法形容的迷人笑容点点头,殷卫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来那只毛绒绒的小白狐,人形会这样潇洒、漂亮。
「快来吧!我们去救你的另一个小芸……」
第三夜 那一夜,应该有鬼?
那个男人倒吸了口冷气,林以珊的心顿了一下,被发现了?他发现了她的秘密,就如同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她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再伤害她一次,她绝不会再感染一次那可怕的寄生小虫,林以珊发狠的扑上前去,掐着、咬着那个男人,直到颈动脉的鲜血飞溅为止……
* * *
一手罗盘、一手古籍,书房里飘着茶香,殷卫低着头小心的推算着,以他今时今日的功力,替人看看阴宅风水实在有些大才小用,可是他那种不大会拒绝朋友的个性,让他手中这类的案子堆积如山。
幸亏经过他推算、设计过的阳宅、阴宅风水,拜托者各个都飞黄腾达,相对殷卫的财富也巨增,短短几年间他就在玄学界开出名堂。
冷冷的香气瞬间盈满整间书房,轻轻柔柔的渗进毛细孔内让人一阵舒坦,殷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知道你在。」仍是低着头抄抄写写,殷卫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减。突然间麻麻痒痒的感觉扫过脚边,殷卫吓了一跳的缩了缩,就看见一只纯白色毛绒绒的狐狸优雅的跃上书房角落的长沙发,圆大的眼睛闪啊闪、长尾扫啊扫,神态悠闲的好似他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一般。
「其实,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敲门进来,你有人形的,记得吗?」合起古籍、摆好罗盘,殷卫倒了两杯热茶走到沙发边,原本那只白狐蜷曲的地方,如今出现个纤瘦俊秀的长发男子,淡淡的光晕自他身体柔和散发。
「我只是顺道来看你,过几天我要闭关了。」孤仙小芸温柔的回答,平静的望着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殷卫,短短几年间,这位年轻道术继承人已经成长得令人十分惊讶,举手投足间早有一派宗师的气度。
「恭喜你。」殷卫先是一愣,跟着发自内心的替小芸感到快乐,狐仙的修行不易,他知道小芸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如果能顺利挺过去,那他就能位列仙班,只是到那时,他就不再是那个能时不时过来探望自己、打声招呼的朋友了。
「嗯……」依旧是那么平静的神情,狐仙小芸眼眸间流泄出复杂的情感,跟着嗖一声消失不见,殷卫扬了扬眉,不以为意的收拾着茶具,他早习惯了对方飘忽的踪迹。
「嘿……有人?」轻敲了敲门,一名五官充满古典味的大美人半倚在书柜边,好奇的望着殷卫,嗅了嗅飘散在房间里的香气,淡淡的、冷冷的有种空灵的气味。
「没有,只有我一个。」殷卫耸耸肩,这不算欺骗吧?狐仙小芸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人』吧?
「好吧……我相信只有你一个『人』,东西我摆在冰箱,肚子饿了记得热来吃,还有……别太晚睡!」小芸轻轻的吻了殷卫一口,朝着书房角落笑了笑,跟着拎起惯用的包包出门去,她前脚才离开,后脚狐仙小芸又冒了出来。
「她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狐仙小芸轻轻一叹,他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回避她。小芸,那个拥有和他同样名字的女人,如今是殷卫的妻子。
虽然一点法力都没有,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性,可是她陪着殷卫遭遇过许多危险,从没见过她惊慌失措的一刻,即使面对着看不见的自己,她都能正确无误的找对方向微笑,温柔、坚强的正好跟单纯、善良的殷卫天生一对。
「是的,她一直都是。」殷卫望着小芸的背影心满意足的微笑。
咖啡厅里,艳丽的婷美是人人注目的焦点,长腿翘着微晃,勾勒出一幅自信又迷人的景象。
「等很久?」轻轻的甜笑声自身后传来,婷美一回头就瞧见古典味十足,柔顺长发披散的小芸,满溢着幸福的笑脸无时无刻不在宣布她过得极好。
「哈!你这个重色亲友的女人,结婚后就消声匿迹这么久,害别人问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答,我的手帕交竟然失联了。」婷美佯怒的翻了翻白眼,两个女人对望一眼又笑成一堆,她们之间的友谊并没有随着时间、地点而有任何变化。
「喂!你这个大忙人才难连络好吗?还有脸说我……」小芸开心的坐下,红润的脸色让婷美注视她良久,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啊!
「你……你不会是才结婚几年就肥了吧?那个小古板拿什么喂你啊?」婷美猛摇头,当初这两人闪电结婚就已经够吓唬人了,没想到结婚后,小芸竟然这么满足的当她的家庭主妇,要让她的行销学教授知道了,肯定会哭死他老人家。
「谁说我胖了?」小芸嘟着嘴,一口吞了婷美吃剩一半的提拉米苏,后者愣愣的回望着她,一时半会间消化不了她刚刚听见的大八卦,小芸怀孕了?
「你……你真的怀孕了?我的老天……你跟小古板闪电结婚就已经很稀奇了,现在居然怀孕?喔……埋尬……」
婷美捂着嘴惊叫。
当年她确实想撮合他们两人,哪知道因为一个坠楼意外,这两人居然自己就好上了,感情进展火速得令人傻眼,一毕业两人就跑去公证结婚,原来,最疯狂的是最古板的那个。
「什么叫居然怀孕?我都二十八了,再不生就是高龄产妇啦!」小芸咯咯笑着。
她跟殷卫的缘份真的好奇妙,她前后不过才见这个男人两次,而这两次他都扮演着她的超人、她的护花使者,还记得她精神恍惚差点坠楼的那一剎那,是殷卫及时拉住她,将她拉回这个世界,拉进他的怀里,殷卫的臂弯心跳,在那一瞬间开始,就成了她的唯一。
「有时候看着殷卫会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一辈子,我们注定了要在一起。」聊着、聊着,小芸居然就这样甜甜的笑着发傻,婷美没好气的又白了她一眼,哪有人结婚几年了还像新婚一样甜蜜的?这太不公平了。
「你才几岁啊?一辈子……真够短的。」婷美呸的一声,小芸让她逗得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要一直聊我,你呢?跟东沛还好吗?」小芸关心的询问,这两人都老大不小了,成天吵吵闹闹又分又合,明明也是很相配的一对,为什么总是橡慧星撞地球似的惊天动地。
「他跟我求婚了……」婷美低着头搅着咖啡,双颊意外的有些泛红。
「真的吗?恭喜——」小芸欣喜的用力拥了拥婷美,吓得后者很怕碰疼了她的肚子,这位准妈妈可别忘了她肚子里还有另一个小生命啊!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我跟东沛的最后单身派对,你跟小古板一定要参加!我们连酒店都订好了,不许说不呀!」
随意的翻动着这些年来,殷卫修习道术所写下的笔记,狐仙小芸低声的笑着,这人真适合去开班授徒,像他这么细心、耐心的个性,再教不会那就是学生蠢了。
「在笑什么?」煮着热水泡茶,殷卫好奇的打量着狐仙小芸,他们认识几年了?每一次望着他,都有不同的新感受,就好像你永远找不出正确的句子来形容他的容貌,只记得那头像绸缎一样又滑又亮的长发,淡淡的霞光柔和散发。
「你还在关心当年丹元岛的那件事?」翻到了笔记中的某一页,狐仙小芸爱怜的回望着殷卫,他知道他还在内疚,自责自己为什么不够本事,不能将所有学生平安的带回来,只是那年他还太年轻,道术浅薄得自身都难保,不论再怎么安慰、解释,太过悲天悯人的殷卫始终无法走出这个心结。
「当年若不是你的狐火烧得火光冲天,引来了附近捕渔、巡逻的船只,其它人也不能得救,我也不能平安的站在这里,谢谢……」殷卫倒了杯热茶递给狐仙小芸,后者回避他的目光。
殷卫从来不问,让他能不去面对该怎么回答,为何他会出现?为何他会跟在殷卫身边?这个问题永远搁在那儿,就好像殷卫早已知道了答案,不问、不答,他们之间就不会越过线,不越线,他们就还能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喝茶。
「你要记住,殷司不是好人,他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就放过你。」狐仙小芸担忧的提醒,一旦他回深山里闭关,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保护着殷卫。
「我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再遇到他了。」殷卫垂着头回答,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他最后一次遇见殷司是什么时候?毕业前夕吧?涂方智不知第几次冷不防的捉住他的手,用鲜血在他掌心上写下个咒,只要殷卫想找他,他便会知道他想找他……
「我是认真的,你不会了解殷司的真面目,千万要小心。」狐仙小芸扣住了殷卫的右肩,随后惊吓的连忙松手。他是空狐,他不该有这么强烈的情感,可是陪在殷卫身旁的时间愈长,他愈来愈不能控制自己,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轻易的牵动他的心跳。
「你去闭关之后,我们今生就不会再见面了吧?这样也好,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凡人身上不值得。」殷卫低声的笑着,狐仙小芸的脸色又是一变,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殷卫别过头去,故意视而不见。虽然让人小古板、小古板的喊,可是他既不傻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见狐仙小芸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你说……这是浪费?」等狐仙小芸自己意识到之时。他已经将殷卫推到墙边,看见对方微微皱起的俊眉,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使劲。
有多少次,狐仙小芸伸出去的手都让自己硬生生忍住的僵在半空,没人告诉过他,原来陪在殷卫身边也是一种考验,他有着千年道行,随便一阵狐烟就能制服殷卫,多少次他让自己这样的念头吓得动弹不得,他知道这就是善念、恶念的角力,一念为善成仙、一念为恶成魔,修行到他这个关卡容不得任何差错,所以他必须离开,可是离开,却是那么困难。
「你为什么老是不设防?你知不知道,我随便一个弹指就能伤害你,你为什么老是这样?」狐仙小芸重重的捶了一拳,擦过殷卫颊边。身为空狐的他竟然会烦躁不堪,自嘲的苦笑两声,看来他是离魔较近、离仙较远。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殷卫答得很快,狐仙小芸惊讶的回瞪着他,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殷卫凭什么这么信任他?
「我知道……你的修行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的关卡,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回头,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不值得。」
「你就这么想要我离开?」
「因为我希望我们之间是缘,不是劫……」
如果狐仙小芸有机会修成正果,却因为自己而失去这个机缘,那殷卫会一辈子良心不安。这一世,他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如果有什么是殷卫今生无力去懂得的,一切只能等到来世再弄明白了。
「殷卫……有时候你的善解人意,更让人难以离开……」狐仙小芸苦笑,他明白殷卫为他们彼此之间划下那道永远跨不过的鸿沟,只是为了让他能在修行上一路往前,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不愈陷愈深?
凑上前去,低头在殷卫唇畔轻轻一吻,跟着化成一阵青烟消失不见,狐仙小芸留在他身边的只剩薄唇上的一点微凉温度,殷卫低声的轻笑着,凡人的寿命短暂,他不会再有机会遇到狐仙小芸了,可是他知道,自己会记住这个朋友,永远、永远。
「嘿……他走了吗?」轻柔的嗓音飘进书房,殷卫生命中的另一个小芸倚在门边好奇的张望,她再也嗅不到那股空灵的香气,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有种失落感,就像一个好友突然间离自己好远、好远,虽然,她跟他,素不相识。
「嗯……」
厨房里,小芸哼着歌、煮着面,她已经够不会料理日常生活了,没想到竟然会嫁给一个活生生君子远庖厨的大少爷,殷卫从小到大让人照顾的太好,没人替他煮饭、洗衣,这家伙就完全不懂该怎么生活了。
「卫官,吃饭了!」轻轻的唤了一声,小芸满足的听着书房里收拾东西的声音,他们的感情虽然不像电视剧般轰轰烈烈,但她就爱这种平淡、温馨的日子。
「婷美找你什么事?」殷卫帮忙摆着碗筷,莫名的笑了起来。现在,一张餐桌上两双碗筷,很快的,他们家就会多个新生命。
「她跟东沛快结婚了,在婚礼前想找以前的同学们一块儿去玩,好好疯狂一番,最后的单身派对呀!」
小芸咯咯笑着,自从怀孕后,她的心情始终这么好,一点也没有什么孕妇常出现的各种症状,殷卫说了,这是小孩跟她的缘份,所以她万分珍惜,这个将会是全世界里她最钟爱的男人,殷卫只能排第二了。
「结婚?这么世俗的东西他们也搞?我真是高估他们了呢!」殷卫低声笑着,他还记得火辣无比的婷美强押着他去泡PUB的日子,什么叫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败在殷卫太过古板的脑袋之下。
「哇……你怎么说话愈来愈苛薄了?」小芸横了他一眼。
「我也是殷家子孙啊!」殷卫扬扬俊眉,小芸先是一愣,随后失控的大笑起来。提起这『殷家子孙』四字,小芸真是有深刻体会。
他们婚后虽然不住在老宅,但总是会遇到亲戚,其中就以『老认为大哥被抢走』的殷力、殷琳两人让她印象最深刻,这一大一小的尖酸苛薄,如果让她评比,绝对是世界级,不过小芸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什么比直接抢走他们大哥更有杀伤力?
「你的意思呢?去不去?」
「你如果不会觉得累,我们就去,真的好久没见了……」
听着殷卫轻轻柔柔的嗓音,小芸感觉到今夜的不一样,语气有一丝丝忧愁、一丝丝不舍,放下碗筷走到殷卫身后紧紧拥着人,她能帮的忙不多,唯一能做的便是给殷卫无止无境的支持,这个一肩扛起整个家族兴衰的男人。
「不开心?」像哄着小孩似的轻轻摇着,殷卫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有时候他真的弄不清究竟谁比较孩子气,只是让小芸拥在怀里,好像所有风风雨雨都会远离,在她身旁永远云朗风清。
「有个朋友离开了,以凡人有限的生命来看,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那个每回来都将书房熏得香香的那位?」
「嗯。」
「那位朋友……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一种……特别的存在。」
面对殷卫的坦白、从不隐瞒,小芸有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有人会回答的这么干脆吗?在自己老婆面前承认有个人在他心中很特别、很重要?
「女……的?」小芸小心翼翼的追问,殷卫愣了一下,她在想什么啊?
「男的。」殷卫摇摇头,看着小芸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又觉得她这个醋喝起来万分可爱。
「他离开,是因为要修行对吧?这是好事不是吗?你应该祝福他的……」小芸凑上前去额头碰着额头,甜甜润润的嗓音有种抚平人心情的疗效,殷卫微微的点点头,将人搂回怀里紧紧相拥。
「吃饭!吃完你负责削水果!」小芸咯咯笑着撒娇。
凄厉的哭喊、哀嚎不绝于耳,浓烈的血腥、恶臭扑鼻,天地间所有的痛楚、悲愤全都像江河般汇聚,一点一滴、点点滴滴,最后形成这铺天盖地的黑雾,这片黑雾聚集了天地间所有的不幸、怨气,终于凝结成一滴泪,无声无息的流入一名妇人眼里,跟着这滴泪便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他在人世间唯一的名字,殷司。
从他哇哇落地开始,殷司就知道自己不同于一般人,他出生的更是不同于一般人的世家,殷家的道术、殷家的正气,在在与殷司的本性相违背。
他是天地间一切最不堪的积怨所凝聚而成,他来到人世间不是享乐、不是拯救而是毁灭,所以他凭着过人的天资写下了一道又一道被视为禁忌的咒语,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不幸、痛苦反而能带给他力量,直到他一次又一次的夺走别人身躯,一次又一次无止境的在人世里游荡,看尽了世人的贪婪、各种情爱纠葛,殷司才明白自己最大的痛苦是永远无法解脱。
在这个人世间不可能找到第二个人理解他,他毁不了自己,也毁不了这个世界,除非世上再也没有恶、再也没有怨,否则他永远被困在这里,跟着沉沦、跟着腐朽,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漫无目的的随着时间往前飘着,除了感受尘世间恶念、怨念愈积愈深,自己的力量愈来愈强大,殷司对这世间没有太多留恋,直到他遇上了生命中唯一的一盏光明,那个对着虚空中微微一笑,双颊好似晚霞些许泛红的年幼格格。
一瞬间殷司觉得自己的心狠狠让人撞击了一下,他读懂了她单纯、清澈的眼神中暗暗隐藏的那抹残忍,她是天地间唯一一个能理解他、会理解他的女人,一个踩着别人尸体,以践踏他人为乐的年幼格格,所以他找寻她,想方设法的接近她,最后成功的夺走了她未婚夫婿的身体,迎娶到这位备受宠爱、高高在上的公主。
只是这样美好的日子总显得短暂,当固伦和静公主『病逝』之后,殷司又重回了他无人理解的日子,不管经过几生几世,人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能像固伦和静公主那样明白的理解他……
「方智……同学会你能陪我去一趟吗?方智……」不抱任何希望,林以珊机械式的开口询问。
他们有多久没说过话了?她跟涂方智的婚姻比儿戏还不如,两人即使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也是彼此视而不见,她想挽回、她想补救,可是光只她一人努力有什么用处?
涂方智才是那个不在乎的人,他常常说没有人能了解他在做什么,问题是,他从没给过她机会去了解,林以珊知道他心底有另一个人,她曾经猜想过会不会是那个叫殷卫的男学生,只是他跟范雨芸的闪电结婚比他们这段破碎的婚姻更令人震惊,渐渐的,她就不再追问了,渐渐的,她就习惯了涂方智背对着她的身影,就好像今晚一样,蒙着头盖在被子底下,这就是他们之间仅剩的关系。
「算了,我是多问了,你一定会去的不是吗?谁叫你是系上最受欢迎的教授。」林以珊自嘲的苦笑,跟着关上灯,背对着涂方智躺下。
轿车缓缓驶进停车场,殷卫有些傻眼的望着小芸,后者同样也不敢相信的回望着他,只不过是办个结婚前的最后单身派对,不需要到如此奢华的饭店进行吧?蔡东沛跟许婷美两人在做什么啊?
「你确定,这只是他们俩的最后单身派对?我怎么觉得是在这里举行婚礼啊?」殷卫小心的扶着小芸下车,他不太习惯参加这类活动,若不是因为小芸的关系,一般而言,他会尽量让自己远离这些场所,愈是大型的建筑物,愈容易聚集那些脏东西。
「你知道的,他们俩做什么都很夸张啊!当年我们闪电结婚把婷美气的呢!她一直以为她会比我早结婚。」小芸咯咯笑着,殷卫静静的回望着她。因为殷卫的个性关系,所以他们的婚礼显得有些过分简单、阳春,如果不是有个对照组,他从没想过,或许,小芸也想要个盛大的婚礼。
「你……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嫁给你?后悔我们的婚礼一点也不华丽?笨蛋……我那时只想着要赶快嫁给你,赶快把你套得牢牢的,才不让第二个人有机会把你抢走,我很心机吧?」
「是啊!没想到我老婆是心机鬼,吓一跳哩!」
「知道就好,敢乱搞我就吃了你!」
「哎呀、哎呀!这不是传说中的殷氏夫妇吗?终于舍得出现啦?」饭店大厅,东沛夸张的大声喊着,惹得其它入住的旅客频频张望,那两个刚走进大厅的当事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万分尴尬,就知道一定会遇到这种场面。
「蔡东沛!」小芸凶狠的瞪了他一眼,相比之下,同科系的两人自然比殷卫这个物理系兼转学生的人更熟络,况且个性上也是小芸比较开朗,所以像这种公关方面的事情,一向都是由小芸出面打理。
「快Check
in,婷美在等你哩!女王等的都快发火了!」东沛扮了个鬼脸,在小芸身后朝殷卫挤眉弄眼。这个娶走了他们系上古典美女的幸运男人啁!活该让其它男人讨厌,不过娶走另一个大美女的东沛则感同身受的将殷卫视作自己人,这种苦只有他们兄弟俩知道,其它男人没那个福份理解。
「Check in?」殷卫跟小芸两人异口同声,只是个派对而已吧?
「喂……我跟婷美的最后单身派对耶!不喝他个三天三夜说不过去吧?我们已经包下一层楼了,去登记个房间……小古板,你不会是想酒后上道吧?这是不行的唷!」东脚摇摇手指,殷卫一脸苦笑,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是滴酒不沾的,东沛跟婷美当然也知道,只不过这两个没分没寸的家伙,从来都是知道归知道,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包下一层楼?蔡东沛,你疯啦?」小芸啧的一声,东沛又一次的摇摇手指大笑起来。
「不是疯了,是发了!我现在可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唷!快去登记啦!不陪我喝个够就不放你老公回去!」东沛强押着殷卫去柜台登记,年轻的女性服务员频频打量殷卫,这人虽然始终如一的纯白唐装,但是在小芸的巧手打理下,原来可以弄出这么多变化。
「我不喝酒的……」低着头,登记着姓名,殷卫好心的提醒东沛,后者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这年头居然还有不烟不酒、不嫖不赌的好男人,找只恐龙机率都高过这个。
「哥哥我结婚啊!结婚啊!你就为我破例一次会死喔?不喝昏头怎么结?」东沛得意的笑着,一大票男人在那里暗中计划,大有趁机放肆一番的意图。
「喂!你想酒后乱性拉着我家卫官干嘛?」小芸嘟嘴,她太了解殷卫那种不懂得拒绝朋友的滥好人个性,跟东沛那些混蛋们相处久了,她担心殷卫傻傻的就被卖了。
「拉的好!小古板,帮我盯着他,蔡东沛如果真的敢乱来,你就帮我把他扁死算了!」准备当新娘的婷美还是一副气焰高涨的模样,狠狠瞪了柜台的女服务员一眼,扯着殷卫的左手晃啊晃,这个笨蛋不晓得该用婚戒吓退这些不知死活的小女生吗?
「登记好了?小芸归我,小古板归你啦!」婷美咯咯笑着发号施令,霸道的挽着小芸离开,得到特赦令的东沛当然不放过这种机会,拽着殷卫就下楼到饭店附设的酒廊非喝他个通宵不可。
几个年轻女性围着桌子嘻笑,悠闲的喝着下午茶,小芸时不时的看着婷美,由衷为她这个好姐妹开心,从她的气色来看,婷美真的过得很快乐。
「啊……真想不到,小古板会愈长愈帅,家里还那么有钱,早知道就不让给你了。」婷美哼哼两声的开着玩笑,小芸伸手握了她一把,好姐妹自然是什么都可以共享,唯独殷卫不行,这个男人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你不要小古板、小古板的喊卫官嘛……」小芸嘟嘟哝哝的抱怨。让这一票同学们这样乱喊,好几次她也差点跟着脱口而出,是说,殷卫的个性确实是太保守了点。
「喔喔喔!心疼喽!」其中一名姐妹淘取笑着,小芸佯怒的捶了她一记。当年在学校里,除了小芸、婷美是风云人物之外,殷卫也很受欢迎,以他的外貌来说,高挑、俊美,没女孩子倒追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又没骂错,他实在太夸张了,当初一起去PUB玩时,他一晚上居然敢拒绝十个、八个想泡他的正妹,专门负责把场子搞冷啊!」
「这又不是卫官的错,他不习惯夜生活嘛……」
「那时候我还猜想他要不是Gay,大概就是生理机能有问题了。结果呢?结果呢?这家伙竟然在你房间过夜啊。你都不晓得那时我一开门,结果发现殷卫躺在你床上几、乎、全、裸,我幼小的心灵打击有多大吗?」
「还说呢……你的尖叫声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几个女孩子回想到当年那一幕,禁不住咯咯直笑。
那时就好像三流肥皂剧的情节一样,婷美连敲都懒得敲一下,自行开锁进门,然后尖叫,吓醒了睡迷糊的殷卫,也吓傻了刚洗完澡的小芸,三个人就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全拜这一声尖叫,殷卫跟小芸交往的事情算是平地一声雷的闹得人尽皆知了。
「你喔……」婷美戳了戳小芸脑袋,果然最劲爆的是最古板的那位。
「喂……那不是林以珊吗?」刚啜了一口果茶,小芸好奇的望了望像个鬼影似飘过她们身后的女人。
「是啊!人文思想学系也在这里办同学会。」婷美回答的理所当然,不以为意的挖了一大口提拉米苏吞下。
「你……你故意选在这里办派对的吗?」
「是呀!我、在、炫、耀!谁让蔡东沛把过人文学系的美眉,我要让她知道,蔡太太是我!」
酒廊里,一大票男人几杯烈酒下肚后,嗓门不由得大了起来,笑声、骂声不断,八卦起来热血劲头不输女人。
「你们知道吗?听说人文思想学系的林以珊真的嫁给涂教授耶!他们差多少岁啊?」身为死党,士哲尽责的提供最新打探来的消息,这么刚好,他们也在酒廊里碰上人文思想学系的同学,两方人马交流了一下近况。
「嫁了?我怎么听说他们感情不好?」东沛摇摇头,随即好玩的观察着坐在他身旁的殷卫,刚刚让他硬灌下了两杯龙舌兰酒,现在整个人明显的在恍神中。
「你还行吧?要不要再来一杯?」不知道为什么,东沛的最后单身派对会演变成灌酒大会,而且被灌的那个还不是他,殷卫努力的集中注意力,他现在是头晕眼花,都有些幻听出现了。
「你……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打了个酒咯,殷卫像个小孩子似的侧着头专心听着,他不怎么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什么。
「喔喔喔……兄弟,坐好、坐好,你真的喝多了。」东沛苦笑,他一开始只是好玩而已,哪知道殷卫的酒量真的那么差,现在整个人晃得快坐不稳了。
「你们……真的没听到吗?铁链……拖地……」殷卫揪着东沛的衣领,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后者求救似的看了看其它幸灾乐祸的同学,怎么没人告诉他,殷卫喝醉了会发酒疯啊?
「唷唷……兄弟、兄弟……老天!我送他回房。」东沛认命的拉起殷卫,早知道就听小芸的警告,别让殷卫喝酒了。
「站好、站好……殷卫,你不要赖在我身上!」好不容易将人扶进电梯,东沛挣扎的想让殷卫自行站好,偏偏那个家伙喝醉之后好像丧失了平衡感一样,倚在墙边他都能往下滑,害得东沛只好尽可能将人揽住,但是这画面很诡异呀!两个高挑的年轻男子搂搂抱抱,其中一个还醉得不知天南地北,不知情的人搞不好还误会他是不是打算迷奸殷卫哩!
「声音……你没听见……声音吗?」殷卫侧着头认真听着,东沛让他搞得紧张起来,饭店里的空调总是特别冷,脖子上的寒毛直竖,伸手狂按着关门键,偏偏电梯的门一直没合上。
「铁链……拖地……」殷卫想探头出去仔细听一下,东沛反射似的将人拍回来,突然间电梯门要关不关的抖了两下,跟着头顶上的照明灯闪烁个没完,有一瞬间,东沛发誓,他好像看到有一只颜色尽退的手掌按在门边。
「殷卫,你……你有没有看到……」东沛将人拽在身边拽得死紧,神情紧张的询问,头顶上的照明灯恢复,电梯门顺利关上,一切运转的极为正常。
「撞鬼跟火灾一样,千万别搭电梯喔……」殷卫阴阴的笑了两声,东沛盯着人张口结舌,然后从头顶到脚趾一阵恶寒、发麻。
半拖半抱的将殷卫带回房间,站在门边东沛才意识到他们将房门卡留在小芸那里,这下有趣了,他身边有个醉得开始胡言乱语的殷卫,是要留在门外等那些长舌妇回来呢?还是再拖着殷卫回酒廊?其实他最想做的是把殷卫扔在这里然后他自己回酒廊,只是这么做的话,他就得自己去搭电梯,不晓得哪根筋不对了,他突然觉得现在独自去搭电梯有点毛骨耸然。
「芝……麻……开……门……」殷卫低声的笑了笑,眼睛眨了眨,房门应声而开。
「你……殷卫,你……你是怎么办到的?」还在惊疑中,东沛傻愣愣的跟着殷卫走进房间,后者不怎么满意房间里太过阴暗,伸指一弹,房里所有照明设备全都亮了起来,东沛更恐惧的瞪着人,房门卡没有插啊!哪来的电开灯?
「殷卫,这些是你做的?你有特异功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太兴奋或者太害怕,东沛小心的扶着殷卫,让他安稳的坐在床边,酒醉的人似乎平衡感都非常差啊!他就连坐着都能东倒西歪。
「不是……这是殷家道术……」
「道术?你别吓唬我啊!又不是在拍电影!」
「吓你?我没有在吓你,还有更可怕的……」
像是要证实自己并没有说谎一般,殷卫跌跌撞撞的走到书桌旁,随便捡起一枚铜钱,划破自己中指,鲜血抹过铜钱中心的方孔上。
「你……过来……」虽然是命令句,可是殷卫却自己晃晃悠悠的走上前去,东沛害怕他撞伤自己连忙扶好人,铜钱轻轻划过他双眼。
「你在干嘛?」东沛一句话才刚出口,下一秒钟倒吸口冷空气,喉咙间不断冒出惊吓得哽住的咯咯声,抱住殷卫的双臂不由自主的收紧。
四、五个面色苍白,两眼空洞的男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前一秒还只有两人的饭店客房,下一秒却变得如此拥挤,那几个近距离面无表情的特写突然间凑在眼前,东沛直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偏偏最该死的是殷卫竟然真的醉得晕倒在他怀里,除了跟那几个人继续大眼瞪小跟之外,东沛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啪的一声,少了殷卫的灵力支持,房间里的电力系统『恢复正常』,所有照明设备同时一灭,最后只听见东沛有生以来最凄厉的一声惨叫。
酒杯相碰,听着其它同学叙述着毕业后,每个人或升学、或就业不平凡的际遇,林以珊勉强的挤出个笑脸,强咽下肚子里那一阵阵翻滚着的恶心感。
她本来是班上最受人瞩目的焦点,她的成绩、她的专业,她的一切一切,哪一样不是胜过这里所有人,甚至,连她的婚姻都高人一等,一向以钻石王老五著称的优雅教授涂方智终于点头娶她,可是她现在坐在这里却万分难受,因为事实的真相永远那么残酷,她不再是聚光灯下的唯一亮点,也许从来都不是。
「真是巧了,你知道许婷美跟蔡东沛两人也挑这间饭店开单身派对吗?听说他们班的都来了,女的在喝下午茶聊是非,男的已经在B1的酒廊喝开了……」身旁的女人吱吱喳喳,林以珊报以尴尬的笑容,她早已不记得对方的姓名了,却还得装做熟络的听她继续聊着。
「嘿!他们班就许婷美跟范雨芸两个正妹,真是便宜了蔡东柿那个烂人了,听说范雨芸也结婚了?」男人八卦起来也不输人,林以珊扶着额头,她觉得无聊透顶,却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努力强扮着感兴趣。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5
「喔喔!范大美人早结婚了,是物理系那个高材生啊!好像叫殷卫什么的……」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林以珊原本意兴阑珊,但一听见殷卫的名字,突然间背脊凉了一凉,一些不好的回忆猛然浮现。
「以珊,你记得殷卫吗?他不是跟我们去过丹元岛?后来怎么了……我一点也不记得他是怎么回来的,他好像不在救援的船上啊?」几个当初有到丹元岛上做野地研究的学生好奇的讨论起来,他们的记忆全让狐仙小芸的一阵狐烟搅迷糊,所以没有人记得殷卫是怎么离开,甚至,没人敢肯定他当初究竟有没有跟着去。
「我不太记得了……」林以珊轻笑两声,当年的丹元岛事件,已经成了一种禁忌,毕竟,不是所有同学都幸运回来,所以系上的同学们都默契的不再提起,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似是而非的传说。
「别提这些了!以珊,教授怎么没来?」男同学们开始起哄,涂方智在他们心目中是永远崇拜的偶像,一点也不年轻却能迷倒一票女学生,他的谈吐、幽默感全是男同学们全力记笔记的地方。
「他来了,只是最近太累,在楼上的客房休息。」林以珊礼貌的微微笑,婉拒了其它人的打扰。
再喝了几杯,林以珊终于忍不住离开会场,强压住胃液翻滚的恶心感,快步走入女厕里。
凝望着镜子里憔悴的女人倒影,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苍白的脸色、泛青的眼眶,她有多久没有真正开心?
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爬过手臂,林以珊心惊的瞪着自己冒着青筋的双手,皮肤底下像是有无数小虫在钻动,难以忍受的恐惧感笼罩,她疯狂的抓着双手,直到皮开肉绽,大量的冰水冲走伤口上渗出的透明液体,她绝不能让当年丹元岛的事件重演,她不会被那些寄生的小虫打败。
「以珊……你的手?」推门进来的女同学盯着林以珊的手臂惊叫,气氛一僵。
翻找着包包,小芸皱起秀眉,她记得房门卡在她身上啊?婷美不耐烦的狂按门铃,到B1酒廊去找东沛跟殷卫,结果那两个男人早上楼了,等了半天还不来开门,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小芸!婷美!我们在这里!」突然间,东沛冷不防的拍着自己未来老婆回他们的房间,小芸摸不着头绪的跟过去,才进房间就闻到浓浓酒气,还有在床上缩成一小球,早睡得天塌不惊的殷卫。
「老天……你们灌了他多少?卫官不喝酒的!」小芸瞪了东沛一眼,心疼的凑到殷卫身边,很意外的发现他身上的酒味其实不重,只是这家伙一杯倒,喝得再少一样醉得爹妈都不认得。
「你在搞什么啊?」婷美也跟着横了东沛一眼,她抱怨的是,怎么扔个喝得烂醉的男人到她床上?东沛的脑袋在想什么呀?
「他们的房间……不干净……」东沛干笑两声,小芸完全没注意,婷美则没好气,不干净不会叫客服经理上来骂一顿吗?
「不是那种不干净,是……是……」光瞄一眼就知道他未来老婆误会了,东沛结结巴巴的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才不会吓到这两个女人。
低吟几声,殷卫抚着头,艰难的爬了起来,小芸焦急的冲了杯热茶给他,这种味道随便的茶包,勉勉强强能醒酒吧?
「头……好痛……」殷卫还在恍神,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认出他眼前忧心忡忡的女子是自己老婆,心里暗暗的赌咒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酒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茫然的望了望四周,虽然饭店客房大同小异,但这里明显不是自己房间,殷卫还保有这点辨识能力。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你把殷卫弄来我们房间想干嘛?」婷美扬高半边眉毛质问,这些男人真是半刻都不可信任,多喝几杯酒,什么见鬼的事情都搞得出来。
「哎呀……他们房间闹鬼啦!我怎么敢把他一个人扔那?」东沛自暴自弃,话才刚出口,背脊就寒了一下。
「闹鬼?你……你看得见?」一口热茶差点没呛出来,殷卫惊讶的瞪着东沛,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来不知道对方有阴阳眼。
「全拜你所赐啊大少爷……你拿那个铜钱在我眼睛前晃一晃之后,我就突然看见房间里多出好多人……」东沛说边打冷颤,害怕的左看右看,幸好这间客房还算『干净』。
「我……我替你开了天眼?这下糟了……」
「喂!你不要说糟了啊!这样我会很害怕,有没有办法补救一下?我不想看见那些啊——」
「呃、那个……过一阵子就会没事的……我想……酒醉时候的法力应该不会支持太久……」
「是吗?要多久啊?」
「一、两个月……」
「什么?一、两个月?」
五雷轰顶似的尖叫,东沛不敢相信的瞪着殷卫,他竟然要看见那些可怕的东西,凄惨的过一、两个月?这家伙是法力太强还是太两光?完全没事找事啊!
「你这么激动干嘛?卫官都这样过一辈子了,也没见他抱怨嘛……」小芸横在两人之间,她自然是护夫心切,要不是那些猪朋狗友灌酒,殷卫哪会喝醉,不喝醉,他也不会闯下这种祸啊!说起来还不都是东沛自找的?
「喂,你又没试过,这种感觉很差啊……张开眼睛就会看见一堆断头、断手的人在四周闲晃……」东沛自己吓自己的愈说愈害怕,殷卫本想提醒他,这世上没那么拥挤,不过看他的神色,这时候还是少开口为妙,省得东沛又爆一次。
「我才不去试呢!卫官说,如果心理准备不够、意志不坚强,随便开天眼很容易被吓疯的。」小芸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东沛脸色更难看,恶狠狠的又瞪了殷卫几眼,一旁的婷美则是跃跃欲试,她一向自许胆大,有机会见识一下,怎么可以放过。
婷美正想开口要求殷卫也替她开天眼,后者突然俊眉皱紧侧耳聆听,一见到他这种模样,东沛整个人紧张起来,害怕不知道哪个角落会有东西冒出来。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殷卫狐疑的走近房门,如果他没听错,那分明是铁链拖地的声音,怎么会在饭店里出现?
好奇的拉开房门,殷卫倒吸口冷空气,机警的双臂护在胸前,跟着整个人向后飞跌,吓得小芸、婷美两个女人尖叫连连。
「喂!你是谁啊?怎么可以随便打人?」东沛讲义气的冲到门边,他清楚的看见有个穿着白衣白裤的男子,不由分说的猫了殷卫一棍,治安怎么能差成这样,连高级饭店里都有流氓行凶斗狠?
「东……东沛!快回采来!」殷卫吃力的爬了起来,双臂一阵剧痛,小芸惊吓的蹬着他手上的瘀痕,青得泛紫。
「太过分了!快、快报警!」一旁的婷美也很不平,同时又担忧的将东沛拉回房间,锁好房门,她虽然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殷卫手上的瘀伤来看,用猜也能猜到凶手使用的是棒状的凶器,万一东沛也让人来一棍怎么办?
「不要报警!」殷卫急叫,房内的其余人不解的回望他。
「他……不是人……」轻轻一叹,殷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现在他分不清究竟是手臂还是脑袋哪个比较痛了。
女厕里,林以珊的同学紧张的想替她包扎手上的伤口,前者脑袋里却只剩秘密让人发现的难堪与恐惧。当年一同上丹元岛的人,有几名并没有那么幸运能活着回来,虽然对外说明他们遇到不幸,让寄生的小虫感染了不知名的病毒死亡了,但林以珊知道真相,那些人变成另一种生物,悲惨的关在不见天日的研究室里,让人无情的对待,就像一块生肉一样任人切切割割研究。她不能让人发现她也被寄生、被感染了,她的人生不能再一败涂地,绝对不可以。
「以珊,你还好吗?」冰水仍在冲刷着她伤口上渗出的不明液体,女同学焦急的追问,得到的响应却是林以珊一记阴狠的眼神,为了生存下去的杀意。
小心的替殷卫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青得泛紫的瘀痕,光想想,小芸都觉得替他痛。
「什么叫他不是人?你、你是说……」东沛害怕的背抵着房门,意外的让殷卫打开了天眼,现在他看谁都不真实,天知道站在他眼前的究竟是不是人。
「刚刚那个打伤我的,不是人,所以你报警没有用。」殷卫微微的叹了口气,小芸望着他的眼神复杂,她既然嫁给他、嫁进殷家,自然理解他面对的是什么危险,可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殷卫如此无力的模样,以往,不管多可怕、多强悍的妖魔鬼怪,没有殷卫收伏不了的,但这一次真的很不一样。
「你不能收伏吗?」小芸小声的询问,眼底尽是关心、担忧,她的殷卫是打不倒的天,那张刀削似的俊脸应该永远阳光快乐。
「那不是冤魂、恶鬼,打伤我的是鬼差,也只有哭丧棒能把我打成这样。」殷卫看着自己双手苦笑,领有符令上阳间执法的鬼差,手上的哭丧棒凌驾于一切道术,自己等于是送上门去讨皮肉痛。
「鬼差?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伤害你?」一听见是鬼差,不知怎么的,东沛的胆子就稍微大了点,就好像一般人会怕流氓,却不见得会怕警察一样。
「预先警告吧?如果我敢插手,下场就不只是一棍这么简单了……」殷卫深吸了口气,眼中的忧虑还是怎么也无法抹去,小芸盯着他久久不语。
「卫官……你有事瞒着我?」小芸直勾勾的望着殷卫,那双眼睛不会说谎,她能读懂殷卫心里的害怕。
「我听见……不只一个铁链拖地声,不只一位鬼差在饭店内游荡,准备执法。」
「什么意思?」
「这饭店可能会发生意外,又或者其它的不幸,总之,死的不只一人……小芸,你们还是先离开吧!」
扶起小芸,殷卫果决的行动着,他最担忧的正是小芸母子俩,如果会发生什么意外,他不能让她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那你呢?」一旁的东沛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打算带着婷美一块儿离开,但又听出殷卫语气中的迟疑。
「我不能说走就走,这里还有我们的同学不是吗?我去通知他们一声,说你们的派对改地点了……替我照顾小芸。」殷卫微微笑,就连一只小动物他都不忍心见死不救,更何况是人。
「你站住!卫官……别去做傻事……」小芸一把捉住殷卫的手腕,碰触到了他的伤口,惹得后者俊眉一阵纠结。
静静的凝望着人,小芸太明白殷卫想做些什么,他如果不知道,也许就不会插手去管,可是他偏偏知道了,别说饭店里还有他的朋友,就算只是陌生人,他也一定会尽全力去救人,但是命数已定是不可改变的,有些人就是注定了该枉死,要怎么救?
这可能是他前世的错,又或者是前前世的错,命运让他们走到一块儿,全都来到这间饭店,一件意外带走所有枉死之人的性命,这不是他殷卫一个人能逆转的。
「是你说的,鬼差执法你不能插手,否则就不是一棍那么简单。」小芸握着殷卫的手很坚定,她如果不跟着他一起走,那就陪他留下,如果真的得罪了鬼差得挨哭丧棒,她替他挡。
「一起走吧……不然小芸不会离开的。」婷美轻声的劝着,她太了解她的姐妹,她的脑袋跟她的脸蛋一样古典,出嫁从夫这种鬼信仰只有她还牢记。
安静的点点头,殷卫任由小芸拉着离开客房,他心里头重重压着一道阴影;一道他从来没认真想过的阴影,如果,如果那个鬼差站在小芸身后,他还会这样平静、自在的说不管就不管吗?人都是自私的,他自问自己做不到,他的修为没那么高,没办法如此超然。
电梯里的四人很沉默,东沛与婷美两人是因为紧张,开了天眼之后,东沛确实看见了许多模模糊糊的鬼差影子,他不会说谎,尤其不会对婷美说谎,连带的让这个看不见的女人跟着莫名害怕;殷卫跟小芸两人无语,是因为各有各的心事,小芸忧心着殷卫会为什么天下苍生之类去做傻事,而殷卫……他触碰了心底一个令他害怕的秘密,一个连小芸都不得不隐瞒的秘密。
自从小芸怀孕后,他曾为他未来的儿子开过一次卦,结果那次失败了,以他的功力没理由开不出卦象来占卜他未来儿子否吉与否,那时,老爷子曾安慰他可能是关心则乱,精神不能集中才会功力大失;可是现在他有些明白,开不出卦象不是因为他失常,而是……根本没有卦象,一个不存在的生命,哪来的卦象显示他的否吉?
医生说过,小芸不容易怀孕,所以她很宝贝这个得来不易的小生命,殷卫不敢想象万一失去他,小芸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卫官……」电梯门打开,小芸让走廊上急奔而过的人群惊吓得整个人缩进殷卫怀里。
「怎么了?」东沛情急的随便捉住一个人追问,两人一照面吓了好大一跳,一个财经系、一个人文思想学系的居然用这种方法相遇?
「小筑死在女厕里!」扔下这句,那个男子挣脱东沛的手,笔直的冲去案发现场,电梯里的四人面色铁青,殷卫他确信,刚刚那一瞬间,他听见了铁链拖地的声音……
警方还未抵达前,所有人让饭店的安全人员阻挡在女厕外,殷卫他们无法进入,自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只能从旁听来一些八卦,似乎是有人袭击了小筑,抓着她的头发去撞洗手台,几乎将她整个头颅砸碎,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饭店的旅客人人自危。
「卫官……」小芸揪紧殷卫的衣袖,她能感觉到他正在微微发抖,目光直勾勾的瞪着虚空中的某处,小芸试探性的推了推东沛,引起他的注意,刻意让他也看向殷卫注视的方向,果然如她所料,东沛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完全退去,那里肯定有什么。
「殷卫!我们快走!」东沛一手揽着婷美,一手硬拽着殷卫回客房,小芸不明究理的跟上。现在还是一片混乱,饭店内发生命案,既然监视器没有拍到什么可疑的人士离开饭店,自然所有旅客都有嫌疑,这下子,殷卫他们没办法离开。
虽然天眼才刚开没多久,东沛自问神经也没那么大条可以无动于衷,不过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自然不能太过胆小。但是刚刚瞥到的那一幕,实在吓得他有点心脏无力。
一个头颅被砸破一半的女人,一个血流满面、表情狰狞的女人,全身让铁链锁住还死命往殷卫的方向扑,那个神情、那种眼神,怨气冲天的控诉,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让鬼差带走枉死?她的不甘心震慑了东沛,更重重的打击了殷卫。
「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殷卫喃喃自语,他空有一身的道术,结果面对一个枉死的女人,他竟然选择见死不救?
「卫官!你清醒点,你如果救了她,那就不只是犯了家规,更是犯了天条,看着我、看着我!你没做错什么,命中注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小芸捧着殷卫的脸颊斥喝,后者只能茫然的回望着她,小芸也许善解人意,但她永远不会明白殷卫看得透生死的苦。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殷卫浅浅的笑了笑,他偶尔会如此钻牛角尖,幸好娶了个精于算计,永远那么冷静的老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古板说听见不只一个铁链拖地的声音,东沛也看到不只一个鬼差影子,是不是还会死人?」婷美锁好了房门,神情紧张,她虽然遇过什么降头的邪事,可是亲眼见到……呃……不错亲眼看见,这么近距离的接近一个死人还是头一回。
「是啊是啊!凶手还没离开饭店,意思是他会继续杀人吗?老天……怎么会选到这间饭店啁?」东沛缩了缩脖子,早知道就不贪图这里的奢华了,学人办什么最后的单身派对,这下真的『最后』了吧!
「警方应该很快就可以抓到嫌犯,到时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别走散吧……只是这样,你们的派对可能就得取消了……」小芸苦笑的安慰着婷美,后者泄气似的瘫在床上,她本来只是打算好好炫耀她嫁了个有钱的老公而已嘛!哪晓得会这么倒霉。
背抵着紧急逃生门,林以珊看着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发抖,她没想过要杀人,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可是那一剎那间她控制不了自己,使劲的拍着小筑的头往洗手台上撞,飞溅的鲜血混杂着脑浆,温热又浓稠的腥味,让林以珊一时间忘了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直到小筑不再挣扎,她才意识到她杀人了,害怕的逃离案发现场。
「我不能让人捉到……我不能被人发现……」看着双手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透明液体,林以珊喃喃自语,为了自保、为了生存下去,她不在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逃生门冷不防的打开,林以珊失去平衡的跌倒在地,一只男人手臂急忙的拉住她,林以珊震惊的瞪着他手上的伤疤,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当初这个伤口是怎样慢慢的渗出透明液体,流过的皮肤是怎样的奇痒无比。
「以珊?你怎么在这里?」那个男人担忧的追问,林以珊不记得他的长相,可是却清楚的认得他颈子上的伤疤,她看着那灰白的皮肤布满浓疮,就算隐藏的再好也难逃她的眼睛。
「以珊,你的手?」那个男人倒吸了口冷气,林以珊的心顿了一下,被发现了?他发现了她的秘密,就如同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她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再伤害她一次,她绝不会再感染一次那可怕的寄生小虫。
林以珊发狠的扑上前去,掐着、咬着那个男人,直到颈动脉的鲜血飞溅为止。
一辆又一辆的警车驶进饭店的地下停车场,第一桩命案还没解决前,又在同楼层另一端的紧急逃生门后找到第二具尸体,相隔不到三十分钟连续发生两起凶杀案,警方高度重视这个事件,一方面要捉到凶手,另一方面又得赶紧厘清其它人的不在场证明,让无辜的旅客尽快离开。
饭店的客房经理好脾气、耐着性子一间一间去敲门解释,为什么还未证实自己毫无嫌疑的旅客得留在客房中等待,除了协助警方办案是一般市民应尽的义务之外,另一方面留在房间里也能确保他们不会受到凶手的杀害。
「真是抱歉了,希望你们能配合。」客房经理深深的一鞠躬,得知他一间一间的去道歉、解释,小芸不禁都有此同情这位客房经理了。
「其它人还好吧?」东沛担心的追问,他是这次派对的发起人,如果为了给他跟婷美两人祝福,却害得自己的大学同学受伤甚至丧命,那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o
「蔡先生的同学们都平安,只是……」客房经理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殷卫他们忍不住的紧张起来,又出事了?
「那个人文思想学系的同学会,跟蔡先生是同校吧?除了那位女士之外,又一位先生遭到杀害,颈动脉断了,失血过多死亡。」客房经理打了个冷颤,他偷听到鉴识课的法医私下交谈,听说硬生生咬下一大块肉,颈动脉就是这么断的,凶手若不是太没人性,就是完全疯狂了。
「又有人死?」婷美害怕的捂住嘴,一双美目下意识的瞟向殷卫,她本来还不怎么相信什么鬼差勾人,可是短短三十分钟内连死两个人,实在很难解释。
「是啊!听说现在有个女客人失踪了,大家很担心她。」客房经理擦了擦汗,求神拜佛赶快抓到凶手,再多出几件命案,饭店就只能关门大吉了。
「是谁失踪了?天吶……为什么凶手一直针对我们学校的人?」小芸忧心的看着殷卫,她虽然不希望他插手这件事,但一再听见自己的同校同学遇害,心底的难受无法形容。
「这……这就不太清楚了,请你们别离开房间,一切多小心。」客房经理再次鞠躬,交待几句后离开客房,婷美机警的将门锁上。
「卫官……你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语不发,小芸关心的握了握殷卫冰凉的手,后者回望她的眼神坚定,他下定决心了。
「我不能阻止鬼差勾魂,但是我能阻止凶手杀人,上天给我这一身道术,不是让我站在一旁见死不救的……」
「殷家道术不是不能对付凡人?殷卫,你不能做傻事!」
「傻瓜……除了道术之外,我不是那么不堪一击吧?」
浅浅的微笑再度高挂,小芸望着殷卫有些发傻,她就爱他那股低调的自信,如微风般温柔的坚强。
「殷卫,这太危险了,还是交给警方吧……」东沛不赞成,殷卫除了个子高挑之外,其实不算太健壮,没事跑出去追捕凶手,万一被宰了怎么办?
「我会小心的,请你们替我照顾小芸……」殷卫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他的主意,微笑的握了握小芸的手,后者虽然担心,但她永远支持殷卫的所有决定。
正当他拉开门那一瞬间,殷卫的脸色立变,血气尽退苍白得吓人,震惊的瞪视着空荡荡的长廊,就好像尽头处有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现形挑衅似。
「鬼差……」殷卫倒吸了口气,他从没听见这么密集、数量这么庞大的铁链拖地声,就好像地狱里的所有鬼差全到阳间执法一样……
颤抖的缩在储藏室角落,林以珊环抱着身体,黏稠的恶心气味一阵、一阵的自她身体里散发出来,不管她再怎么掩饰、隐瞒,她无法阻止不断流出她体内的透明液体,看着自己肤色一点一点变成灰白,浓疮一个一个冒出,她不想变得跟那些半鱼半人的恶心怪物一样,她更不想让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研究一辈子。
「快找找!她一个人如果遇上那个凶手该怎么办?快找……」闷闷的交谈声自门后传来,林以珊心惊的随手抓起摆在架上的日光灯管,门锁转动,她紧张的闭气,握紧手中的日光灯管。
「以珊?喂!以珊在这里!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受伤了吗?你怎么……」第一个开门的男人话还没说完,林以珊发狂似的冲向他,手中的日光灯管无情的朝他头上砸下,破碎的玻璃碎片扎进他眼睛里,那个男人仅仅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喉咙便让碎片割断,鲜血洒得林以珊一头一脸,湿湿黏黏的让她头发全沾在脸上,令人心寒的狰狞。
「以珊!你疯啦?」跟着来找寻林以珊的其它人,全让这一幕吓得呆立现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看见她扑向第二人,发狠的将断裂的日光灯管刺进他心口,一次、两次,失控的狂捅着。
「快拉住她、快拉住她……」其余人想尽办法想拉开林以珊,却没料到这个疯癫状态下的女人气力有多大,鲜血不断喷出,染红了原本就是暗红色的地毯,慢慢向外扩散。
半刻不敢停歇的冲上楼,殷卫寻着那些铁链拖地声追踪到旅客较少的一个楼层,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心跳不由得加快,他来迟了。
「救……救命……」微弱的呼救声,殷卫连忙冲到长廊最末端的储藏室前,映入眼中的是倒在地上的五、六个男人,浑身是血,伤口深可见骨。
「是谁?是谁杀伤你们?」殷卫脱下自己的纯白唐衫,紧紧的按在这个男人大量冒血的伤口上,害怕的望着阴暗的角落,拖着铁链的鬼差正一步一步靠近。
「林、林以珊……」每开口说一次,浓血就不断的自他口中涌出,目光涣散的东飘西飘,最后也注意到阴暗的角落,不由自主的猛发颤,意识到了那些苍白得像游魂似的男人是什么身份,害怕的不断往殷卫这边挤。
「不要……不……我不想死……」出气多、入气少的求救,哀凄的眼神让殷卫无法面对。他还不知该怎么安慰对方前,衣领一紧,整个人让一股莫名的力道扔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肺叶里的空气硬生生的被压迫出来,痛得他一时半刻站不起来。
「殷卫!」东沛惊叫,一把将人拽起,正想询问对方是不是受伤前,就让一地的尸体吓得所有话全哽在喉咙里。
「快!快报警!是林以珊,凶手是林以珊!」殷卫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鬼差处处针对他,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必须先抓住仍然在逃的林以珊,免得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什、什么?」东沛脸色一白。
「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他在死前说了,凶手是林以珊!」
「我……我们刚刚遇到她了,小芸见她浑身都是血,手上还布满伤口,以为她遇到坏人……我的老天!她跟婷美送林以珊去包扎伤口……」
两个心急如焚的男人,面对面的僵直在那里宛如跌进冰窖,叮铃一声,殷卫仿佛让人狠狠重击一下,颤抖的望着长廊,耳朵里听着那催命的铁链拖地声飘远。
吃力的扶着林以珊,小芸尽量避免碰触到她身上的伤口,小心的带着人一步步的下楼,婷美则火大的敲打着自己的手机,为什么每每在这种时刻,电话总是收不到讯号?
「可能是楼梯间吧?你继续试,告诉东沛跟卫官说我们下楼去找警察。」小芸好脾气的劝着。大约是嫁给殷卫吧?害得她只要遇上风吹草动就会远离电梯,就算再高的楼层,她也宁可相信自己的双腿万能。
一听见要找警察,林以珊整个人颤抖得站立不住,小芸、婷美两人一边一个的扶住她,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踩空滚下楼去。
「林以珊,你不要发疯了!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伤……」婷美有些火起,她自己都很害怕,还得照顾怀孕的小芸,结果林以珊竟然这么不合作。
一提到双手,林以珊害怕的瞪着小芸好意搀扶着自己的部位,透明液体正自伤口处缓缓渗出,眼看着就要沾到小芸手上,林以珊发狂似的将人推开,小芸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幸好婷美眼捷手快将人拉住。
「你在做什么?」婷美尖叫,毫不留情的给了林以珊一巴掌。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不然你们会被传染的!」林以珊颤抖的缩在角落,她不会让那些半鱼半人的恶心生物得逞,休想透过她感染其它人。
「你在说什么?以珊……你不要太激动,你受伤了,在流血……别害怕,我们不会害你,我们送你去医院……」小芸放轻嗓音,慢慢的靠近林以珊,后者阴狠的瞪着小芸,从她眼中看来,肤色细白的小芸,看起来跟那些半鱼半人的恶心生物一样可怕。
「不要靠过来!走开——」林以珊发狠的推开小芸,后者鞋跟一跘拐了一下,跟着毫无心理准备的直接踩向下一阶,重心整个后移的摔倒。
「小芸——」婷美原本已经拉住自行站稳的小芸,谁知林以珊一不做、二不休的补上一击,将两人狠狠的推下楼,尖叫声不断。
「你在做什么?小芸——」晚了一步的殷卫跟东沛,正好看到这一幕,东沛发狠的揪住林以珊的手臂,力道大的几乎快将她手扭断,殷卫则三步并两步的飞奔下楼,一个拐弯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婷美跟小芸,更重要的是,他看见了握着铁链的鬼差等在一旁。
「众天神灵、诸神护法,急急如律令!」殷卫想也不想的射出一张符纸,一声刺耳的尖啸怒吼,鬼差轰的一声消失不见。
「殷、殷卫……快、快叫救护车!」几乎用整个身体保护小芸的婷美,看到她双腿间流出的鲜血时,失控的尖叫着。
「卫官!卫官……小孩、先救小孩!」小芸死命的扯着殷卫衣襟,母爱让她连自己身上的伤痛都顾不了,只在乎肚子里的小孩是否平安。
「快!快来帮忙——」晚一步下楼的东沛,看到一地的血迹,扯着嗓子拼命叫喊求救,一大票警员、医护人员涌了过来。
「嘿……情况怎么样了?」医院长廊上,东沛跟婷美拖着疲累的身心走到殷卫身旁坐下。
「还在急救……你们呢?」殷卫硬挤出一个笑脸,短短几小时之内,他好像燃烧了所有生命一般仅剩一抹苍白的灰烬。
「警方已经问完笔录,凶手真的是林以珊,她……她疯的好彻底。」东沛抹了抹脸,原本开开心心的派对,最后竟演变成生命的拉锯战,小芸母子俩至今还没脱离危险。
「刚刚……我听见你念咒了,这样……没关系吗?」婷美小声的疑问,她从医生那里听见,以小芸跟她那种下坠的力道,没出人命实在不简单,不禁想到会不会是殷卫动的手脚,担心他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殷卫苦笑,犯了家规、天条也只能认了,他现在只求小芸母子平安。
深吸了口气,殷卫心中有些埋怨林以珊的无情,同时也弄不懂她究竟为什么会疯狂成这样,听说一路都在喊着什么半鱼半人的怪物出现了,似乎仍深陷在当年丹元岛的事件中,虽然当年因为寄生虫感染死了几位同学,但事实真象已经揭明,这么多年来也不再发生类似事件,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变得疯狂?
「她先生呢?我是说,涂教授?」殷卫微微一叹,灵光一闪的想起这位殷家祖先,突然间有种莫名的感觉,到最后关头,也许……他能依靠他……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你知道警方在饭店客房找到什么吗?涂教授的尸体,他不晓得死多久了,都成了一具干尸,她竟然就这样天天躺在他身边?」
干尸?殷卫心一寒,那个人离开了,又附身到另一个人身上?该如何找到他?殷卫低头望着自己掌心,一道血红色的咒语隐隐约约浮现……
第四夜 那一夜,真的有鬼
像是回应小芸的请求一样,那个,有呼吸,没有心跳的小BABY突然睁开眼,猛吸了一口冰冷空气,小芸的生灵就这样无情的流转到他身上,跟着小BABY像每个初生婴儿般,仿佛用尽全身力量来放声号哭,哭声中像是隐藏了沉睡被打扰的不爽快……
* * *
毛毛细雨轻轻飘着,拎着竹篮、撑着纸伞的白衣女子,静静的站在铁栏杆外,端正、清丽的容貌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双瞳中流泄出异光,注视着身旁的男子,那人略长的头发让细雨打湿,刀削似的侧脸有种难以形容的俊朗,神情专注的开着铁栏上的大锁。
「殷铣,还是让我来开吧……」素柔声说着,她是修行千年的白蛇精,区区一道锁拦不住她。
「别乱来,这里是殷家墓园,每一道锁都有咒语保护,你用法术强行突破,会惊动其它人的。」殷铣连忙阻止。自从他跟素私奔后,已经犯了家规自身难保,本来只想悄悄溜回墓园祭拜父亲,如果一时大意惊动了其它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那……像小偷似的开锁就光明正大了吗?」素甜甜的笑着,她深爱的那个男人,不管轮回了多少世,永远有着令她着迷的气质。
「这锁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谁让我叫『阴险』?」殷铣扬扬眉,咯的一声大锁松开。这是他们殷家的墓园,里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除了怕妖魔鬼怪闯入打扰外,其实对凡人不怎么设防。
「你大可以明正言顺的回来祭拜你父亲呀……」素柔声疑问,陪着殷铣将牲果、蜡烛摆好,燃起一把清香。
「我想带你来……」殷铣低着头张罗祭品,素望着他的眼神满溢着藏不住的甜蜜,他是为了她承受这一切,以殷铣心高气傲的个性,竟肯为了她如此低调,就算他嘴上从来没有半句甜言蜜语,那份深情足以化解她千百年来的积怨。
「伯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我感觉得到,你很敬爱他。」素望着刻着殷力二字的墓碑上照片,长眠于此的那个男人,虽然上了年纪,但容貌跟殷铣很相似,年轻时必定也是个俊朗非凡的男子,双瞳间流泄出的睿智、自信,她相信他是个了不起的领导者。
「嗯……父亲是我这辈子最敬爱的人,他一辈子只为了殷家,鞠躬尽瘁。」殷铣低声回答,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不由得轻笑出声,素好奇的回望着他。
「小时候我觉得不甘心,很替自己跟父亲觉得不平,殷家明明是我父亲一肩扛起所有责任,凭什么让殷坚那小子继承……」
「直到现在,我了解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使命,殷坚要背负的责任更重,他要面对的危险更艰难,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一直要我好好辅佐他了……」
「听你的口气,伯父是发自内心的感同身受?」
「嗯……我父亲,就像我跟殷坚一样,一生都在为另一个男人尽心尽力。」
「另一个男人?」
「殷坚的父亲,殷卫!殷家灵力最高、道术第一的继承人。」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毛毛细雨愈下,雨滴愈大,素纤白的手朝天一指,一道彩虹环绕着他们俩,翻飞的雨滴无法落入她所布下的屏障中。
「父亲说过,那时若不是发生了些无法挽回的错误,也许,今日就不会有被摒除在三界五行之外的殷坚。」
「你说,我想听。」
「父亲说了,那时连下了数星期的倾盆大雨……」
斗大的雨滴毫不留情的撞击着窗台,飞溅的雨水打湿了散落在地上的古籍,一名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闯入房中,关窗、扫开古籍、弹指之间打亮烛火,一气呵成。
「大哥!你疯够了没?」殷力低喝一声,粗暴的扯起埋在古籍当中的殷卫,后者整整瘦了一大圈,消瘦、苍白的模样好似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泛青的眼眶衬得他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瞳,如今一片血丝份外明显,这场大雨下了有多久,他就有多久没合过眼。
无力的回望着人,殷卫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张口说话,他没有多少时间好浪费,小芸还躺在加护病房,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如今命悬一线,除了在古籍里找寻可以保住他们母子俩的方法之外,殷卫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了殷卫打伤鬼差的事情,殷家差点翻了天,二叔利用问米卦的方式跟鬼差头子谈判,事情毕竟非同小可,两方人马都不敢妄下结论,最后殷卫被带回殷家软禁,等候老爷子出关再做打算,至于该勾走、该归位的魂魄,殷家就算有一千万个不舍,也不能再次阻碍鬼差办案,所以殷卫的儿子严格上来说已经死了,如今靠的是小芸与他相通的血脉维持他的心跳。
「医院来电话,他们要替大嫂动手术,需要你的签名……」殷力微微一叹,经过了几年的成长,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前跟后的小鬼了,殷力的身边也有一位令他心仪的女性,所以他能了解殷卫的心情,那种找到另一半的心安,到可能失去她的心痛,殷力不忍心多苛责他敬爱的大哥分毫。
「动手术?什么手术?」殷卫愣了一下,他最后一次见到小芸,她仍安静的躺在加护病房里,规律的心跳声那么令他安心,为何要突然间动手术?
「孩子……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如果不尽快动手术,他们担心连大人也会……」望着殷卫已经苍白得再无血色的脸庞,殷力委婉的说着。
「不可以!他们不可以这么做!小芸盼了好久才怀上这个孩子,他们不可以这么做,小芸不会同意的!」
「大哥!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
「机会?我没有机会了!」
一阵头晕目眩,殷卫支持不住的跌坐回椅子上,殷力心急的倒了杯热茶喂他喝下。自嘲的苦笑两声,殷卫替自己未来儿子算卦,结果开不出任何卦象,他原本以为是他的道术失灵,后来又怀疑是他儿子命薄,跟他殷家缘浅,最后他终于明白了,有问题的是他跟小芸,他有着跟殷家所有长子嫡孙一样的命运,活不过二十九岁,而小芸,一脚踩在生关死劫上。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6
「大哥!你不要乱想,虽然大嫂不容易受孕,可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小芸的命走到生关死劫上……」
一听见生关死劫几个字,殷力的俊脸也跟着一白,人一生中总会遇到几个劫数,如果能跨过便会一帆风顺、大吉大利,可是生关死劫不一样,跨不过便是死,如果小芸这一关过不去,那她也没有再怀第二胎的机会了。
「大哥……那个孩子跟我们殷家没有缘份,不能强求的。你跟大嫂行善积德,老天一定会再给你们另一个健康的孩子……」
尽力的安慰着殷卫,殷力只希望他的大哥能重新站起来,这一连串的打击已经快逼疯这个优秀的年轻人了。
「我不能这么做,小芸能支持到现在,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放弃了,孩子就不保了,我如果现在同意手术,小芸也会跟着孩子离开的,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那个孩子的魂魄早让鬼差勾走了,他命中注定不会是我们殷家的子孙,若不尽快动手术,我怕连大嫂也撑不下去!」
「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没有办法,大哥你清醒点!殷家不可能有将魂魄召回阳间这么大逆不道的咒术的!」
殷力气急的扯着殷卫的衣领猛摇,希望能摇出他一点理智,后者先是挣扎,随后惊讶的回望着殷力,大逆不道的咒术?殷家禁咒,他知道有个人对殷家禁咒了若指掌。
「是的……禁咒!返魂咒!殷家的返魂咒可以召回找儿子!」殷卫的双瞳异常明亮,闪耀的光芒让殷力感到一阵心寒,就好像一个即将灭顶的人,终于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却不明白草上沾着毒,非但救不了他,还会让他向下沉沦。
「大哥!你疯啦?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禁咒的事,但是你比谁都更清楚,一旦你用了禁咒,下场会是什么?老爷子肯定会执行家法,到时候,天皇老子亲临也救不了你啊!」
激动的高举手,殷力差点一个冲动就甩了殷卫一巴掌,只是他在最后一刻硬生生的收住力道,掐在后者肩膀上的手指节泛白,他为了殷卫感到痛心、为了他感到难过,愈是如此,殷力愈不能将脾气发在早已身心俱疲的殷卫身上。
「你如果还当我是大哥,就算你真的不愿意帮我,也请你不要阻拦我……」殷卫吃力的推开殷力,他是吃了秤锤铁了心,绝不会放弃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任何一人。殷卫不懂,为何所有人都要用如此高的标准看待他,凭什么认为他会看透世事?凭什么认为他会参透这一切?他只是个凡人,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他只想好好珍惜属于他的一切啊!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做傻事!」殷力发狠的扭住殷卫的手臂,殷家老宅四周布满结界,在这里,殷卫不可能使出那些被禁用的道术,所以他更不能让殷卫离开,尤其他还在禁闭阶段,殷力绝不让自己敬爱的大哥一错再错。
闷哼一声,殷卫吃痛的跪了下去,他的身形本来就不如殷力健壮,再加上这连串的打击,吃不好、睡不好的双重折磨,殷卫整个人狠狠的瘦掉了一大圈,近身格斗他丝毫没有胜算。
「大哥!」殷力连忙松开手,一边懊悔的痛骂自己几声,干嘛使这么大劲去扭殷卫手臂,万一要是脱臼了?或者更糟,断了?他该拿什么赔?
「对不起……」殷卫苦笑,就在殷力松手分神的那一剎,反手一劈,一记手刀将殷力震倒在地。
再看了殷家老宅最后一眼,殷卫咬了咬牙,推开窗消失在大雨里……
拔足狂奔,殷卫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但他仍在那片无止无境的竹林里,雨滴穿过竹叶打在他身上,很痛、很冷也很绝望。
面对着为了软禁他而布下的结界,殷卫的眼神冷酷而坚定,他是殷家道术的嫡传人,若是他想离开,没有人能拦得了他,就算是老爷子亲自布下的阵法也不可能!
四张符纸分别代表了风、土、火、水,殷卫神情严肃的凝视着手里捏住的四张符纸,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细查这片竹林是用什么道术布下的结界,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同时动用天地间四相的力量,只是这么强大的道术会耗损他过多的灵力,为了争取时间,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众天神灵、诸神护法,急急如律令!」低喝一声,四张符纸化成四道火光向四个不同的方向飞去,突然间倾盆大雨像是炸开了一道裂口,翠绿的竹林、泥泞的土地莫名的向两边分开,空气里诡异的高温烧出一抹彩虹为他指路,殷卫用力的喘了几口气,恢复少许力量后走出这片竹林。
「你说过,如果我需要你,你就会出现……」一走出结界外,殷卫掌心那道血红色的咒语又缓慢浮现,殷卫盯着咒语喃喃说着,他不懂殷司究竟在搞什么把戏,留这道咒语在他掌心有何用意,他甚至不明白该如何利用这道咒语来寻人,无能为力的感受让他更加疲惫,只消再一丁点的打击,就能将他彻底毁个粉碎。
「你出来啊!你不是说过会帮我?你出来啊!」重重的一拳捶在地上,殷卫终于用尽力气跪坐下来,他为什么会傻得相信一个写下殷家禁咒的人会突然善心大发帮他?
就在此时,大雨打落了一片竹叶,缓缓的飘到殷卫身前,竹叶背面血红色的字句映入眼中,是一个地址,殷卫吃惊的望着这片竹叶,那人竟用这种方式连络他?也不在乎正不正确,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损失了,握紧竹叶,殷卫跨出了他再也无法回头的这一步。
燃烧着熏香,骨董店内飘散着一股古朴的气味,店主人温和、优雅的向顾客们解释着宋代瓷器,他的收藏品并不随意售出,如果客人不了解,他情愿不做这笔生意。
「殷先生对骨董的研究,厉害得简直就像个古人啊!」听他解说一番,顾客发自内心的赞美着,这个挂着金边眼镜,样貌其实不起眼的男子,聊起骨童来总会散发出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
「我听说,殷先生手中还有一个价值连城的收藏品,一个清代格格?严先生非常有兴趣,如果殷先生愿意割爱的话,钱,不是问题!」那名前来购买骨董的顾客不经意的提起,这些有钱人收藏骨董只为了显示身份,能拥有一件像清代公主尸体这么了不起的东西,在社交圈内肯定会成为话题人物。
「一切只是谣传,哪有人会把木乃伊摆在自己家里?这是对死人不敬。」骨董店老板微微一笑,但双瞳间闪过一丝杀机,面对众生,他自认为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可惜这个男人,还有那个所谓的严先生,触了他的逆鳞。
「先生,他来了。」千篇一律的黑色中山装,那个被唤作陆的年轻人,低声在骨董店老板耳边提醒。
「殷先生有约?」身为商场人士,那名顾客很懂得察颜观色,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做什么决定,他从来不出错。
「一个老朋友,东西我会让人送过去,另外……请替我转告严先生,这里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骨董店老板抱歉的笑了笑。
「殷先生不肯割爱?那真是太可惜了……」不强人所难,那名顾客惋惜的推门离开,骨董店老板眼中的杀机再现。
「陆,你去处理一下,我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也不想再听见那位严先生的任何事情。」表情、语气立变,骨董店老板阴狠的下达命令,固伦和静公主是他一生唯一的挚爱,休想他会拱手让人。
叮铃一声,大门再次被推开,骨董店老板十分感兴趣的望着跨入店内的年轻人,虽然比起几年前见到他时,更加的清瘦、苍白,可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干净、纯粹的力量,还是一如当年疯狂的吸引他。
「终于又见面了,殷卫。」骨董店老板微微笑,他相信他如今的模样肯定平凡的教对方完全认不出来,可是他却没读到殷卫眼中的惊讶,清澈的双瞳间流泄出的情感还是那么简单、明了,殷卫看见的是他的真实面目,永远不会改变,天地间一切阴暗、邪恶的怨念所疑聚而成的黑雾。
「我想,我应该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殷司。」骨董店老板大方的伸出手,他不再利用抢夺而来的身份了,不管样貌再怎么改变,他始终是独一无二的殷司。
雨势转小,殷司凝神望着窗外,雨水流过窗面形成一个川字,心底暗暗浮现出一个卦象,这场雨,并不简单。
「你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语不发,我就算有读心术也拿你没辄,你还是开口吧!否则我不晓得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为了什么?」殷司叹了口气,涌起一些像长辈对晚辈的无奈感。
侧着头,打量着整个人缩进沙发里的殷卫,他虽然成长许多,可是一路上让雨打得湿淋淋,过长的头发全沾在颈子上,双唇冻得发紫,活像一条让人弃养在路边的幼犬,只是幼犬再弱小,仍是头血统纯正的幼犬,再凄凉也维持着他该有的骄傲及自尊。冷哼一声,殷司最想亲手毁去的,便是殷卫这股由骨头里散发出来的气质,他凭什么一生下来就拥有这一切?
「我还在考虑……」蒙着头,殷卫闷闷的回答,殷司又一阵惊讶,这个男人永远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前进,明明人已经站在他身前了,却不寻求援助?殷卫还没开口,殷卫还有机会反悔,跨出这一步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回头,动用了殷家禁咒,除了让家法赐死之外,他想不到第二个下场,他这么做,小芸会高兴吗?他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儿子会高兴吗?
「那你再多想一会儿。」低声的笑着,殷司不急着逼问,虽然次次出他意料,但他相信自己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如果不是到了连殷家都帮不上忙,殷卫不可能开口求他,写在他掌心的那道咒语根本不会浮现。
关紧窗户,屋里、屋外顿时成为两个世界,屋外依旧是哀凄的飘着细雨,屋内却弥漫着诡异的温暖,一种与整间屋子阴森摆设十分不搭的温暖。殷司摇着头、笑着倒了杯红酒,跟着一语不发的走到殷卫身前递给他,后者接过看了一眼,然后仰头灌下,热辣辣的感觉一路从喉咙烧到胃,差点呛出眼泪。
「你在这里休息,等考虑好了再通知我。」殷司一直都是很沉得住气的人,他想要殷卫的身体,这个念头他从未打消过,但他不介意继续等。
靠在沙发上,酒精和室温双重催化下,殷卫的眼睛开始睁不开了,这段日子他深埋在古籍当中找寻答案,可是那些咒语、道术却像海浪般一波一波的将他吞没,无法呼吸、无法停止去想,他的脑袋始终静不下来,短短几日间,他可能将这一生该看的、该会的道术通通学完,人虽然瘦了一大圈,可是功力却大大的跃进到平凡人无法想象的境界。
只是这样在短短几日,像活过一生般的紧凑,让殷卫不仅生理,连心理都是难以言喻的疲累,呆呆的缩在殷司的沙发上,虽说是要考虑该不该开口寻求帮忙,但实际上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少有的松懈让他终于支持不住,闭上眼睛睡下。
「先生,他睡着了。」偷偷观察着的陆,小声的提醒殷司。
「真这么累?太大意了……」殷司扬扬眉,伸手捻熄一旁燃烧着的熏香。
「先生要趁现在夺走他的身体?」陆静静的瞪着倒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有些不堪一击,可是不知为何,总有股声音提醒着陆,那个年轻男子并不像他外貌那样容易对付,甚至,连殷司都没有把握能击败他。
沉默不语,殷司凝神瞪视着缩在沙发上安稳睡着的殷卫,跟着长叹口气摇摇头,他还是动不了他。
「虽然看上去身心俱疲、毫无防备,可是殷卫这小子修为真的很高深,已经与天地相连,他不是一堵墙把我挡在外头,而是一汪池水,强行夺取他的身体,最终会是我被淹没在清泉里。」殷司有些失望的摇头,他不只一次尝试着侵占殷卫的身体,可是次次都无功而返,殷卫的意识、灵魂像无边无际的海洋一样,根本找不到缺口击败他,更别想强压住他的意识、侵占他的身体。
「那么……」
「不要紧,他总会有分神的时候。」
随意找来几身黑色的中山装,陆不怎么明白的将衣裤交给殷司,他知道殷司是好心想替殷卫换下那身湿透的衣裳,只是为什么坚持要黑色?他一直觉得,这个世上最适合、最有资格穿白衣的就是殷卫,但是殷司就是坚持要在他身上染上一抹黑。
「白衣看上去刺眼。」殷司冷哼。他跟殷卫可以说是天地的两极,如果他是极恶,那殷卫就是极善,有时,他真的很不能忍受殷卫的完美,就连他身上的气味都透露着干净,这是集合了人世间所有卑劣而成的殷司,痴心妄想却永远达不到的,所以他想要这个身体,他想尝一尝那种滋味。
轻哼一声,殷卫慢慢睁开眼,清澈、透明的直视着殷司,后者莫名心虚的退了一步,以他的能力、以他的见识,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一眼逼退,光是这眼神的短暂交会,就让殷司一股无名火又冒了起来,随即又强压下去,面对着从不设防的殷卫,却又像铜墙铁壁似的处处将他挡回,殷司有种遇到此生唯一克星的不好预感,不过,这只是玩笑话而已,他不可能有克星,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人能与他抗衡,就连道术足以称为殷家第一人的殷卫也不可能。
「干净的衣裤,你拿去换吧!」眼一眨,殷司又恢复成无事人般的悠闲,语气满是关心的将衣服递给殷卫,后者虽然道谢接过,一转头又摆在沙发的一角,完全没有更换的意思。
「你考虑的怎样?」不以为意,殷司大方的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他等着他的猎物开口,他等着他松懈的片刻。
「……我需要返魂禁咒。」殷卫低声的说着。他想了很多,如果什么都不去做,眼睁睁的看着小芸和他儿子死去,他会后悔一生,即使他的一生只有二十九年,既然他注定了只有二十九年,那为什么不在还有机会的时候,好好的疼爱他的妻儿?他不想错过幸福,不想抱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返魂咒?殷卫,你该知道用了它的后果多严重,这是逆天而行。」殷司分不出自己是惊讶还是惋惜,他该为了殷卫自己走入黑暗中而高兴才对,可是心底有一小部份却真心为他觉得可惜,人,总是会向往光明,殷卫就是殷司永远达不到的光明。
「我知道……」殷卫点点头,坚定的回望着殷司。
「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我现在跟殷家互不侵犯,帮你,可能给我自己惹来麻烦。」殷司扬扬眉,他当然不会在乎那些一代不如一代的殷家子孙,但他也不需要像神灯似的对殷卫有求必应吧?
「没有好处,但是我知道你不怕麻烦。」殷卫摇摇头,他只想到返魂禁咒,却忘了该拿什么交换,实际上,他一无所有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是,我想要的,你不肯给!」殷司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容,他想知道殷卫愿意牺牲的底线在哪。
「所以,你不肯教我?」不知为何,殷卫的语气并不显得特别失望,就好像冥冥之中,他早算定了殷司一定会插手。
「教!我当然肯教。你不肯给的,不一定我就要不到,差别只在于你是否心甘情愿。」殷司自信的笑着,眼神流露出他的势在必得。
毫无畏惧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殷司,殷卫不是不明白对方的可怕,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他人身躯,没理由自己能躲过这一劫,只是他现在一心希望小芸母子平安,没什么好失去的情况下,反而能更加无畏的面对殷司。
「你告诉我这些,是要我更加防范?」
「不,告诉你这些,意思是我会趁人之危,你防不胜防!」
随着殷司爆出的朗笑声,殷卫愣了一愣,他真的弄不懂眼前这个男人,说他是做尽恶事的坏人,可是他又光明磊落的让殷卫傻眼,殷司已经不止一次的挑明说对他的身体有兴趣,直接了当的反而让他无从抵抗,就像现在这样,猫玩老鼠般有趣得让殷司十分享乐,可惜殷卫是那只猎物,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返魂咒不是普通的道术,连我自己都没把握成功,更何况是现在功力仅剩不到一半的你?如果强行施法,失败的机会大过成功,你要记住,一旦返魂咒失败了,别说召不回你儿子,就连你也会让咒语反噬,被拖入无间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然后你就趁机占有我的身体?」
「聪明!」
静静的瞪着殷司,殷卫又一次无言以对,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能让殷司对他这么另眼相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亦敌亦友,就算殷司处心积虑想夺取殷卫的身体,但是过程中却又如此和平、有礼,他弄不懂殷司是真的玩猫捉老鼠,还是他其实只是虚张声势?殷司其实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殷卫不由得皱起俊眉,如果真是后者,他得重新考虑殷司为何要帮他?他不在乎殷司怎么对付他,但是他不能不管殷司是不是会伤害到其它人,尤其是他所爱的人。
「别想太多了,打铁要趁热。」殷司眼神又是一变,笑笑的走近殷卫,冷不防又捉住那冰冷的手,不容对方反悔似的将人牵至桌边,既然已经跨出了第一步,他不会让殷卫有任何回头的机会了。
「返魂咒并没有真正的咒语,只有施咒者的意随心动,以咒语只有施咒者一人知道,逆念返魂咒则会让召回的亡灵魂飞魄散,如此强大的道术,凭你一人是无法完成的,我得先提醒你。」
「如果……我真的失败了,除了我会被拖入无间地狱之外,还会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我也没试过。」
捏着毛笔把玩,殷司等待着殷卫下定决心,返魂咒不同于一般道术,强行跨越阴阳两界,不仅耗损殷卫的灵力,就连在他身边的人也会受到波及,所以他不得不慎重看待。
深吸口气点点头,殷卫就像每个做父亲的人一样,决定为自己的孩子冒险一试,接过殷司手中的毛笔,沾了沾赤红色的朱砂,殷司走到他身后,轻轻握着殷卫手腕,凑到他耳边低声的念着咒语,殷卫闭上眼、静下心,手中的笔意随心转的自己写下返魂咒。
「这就是返魂咒?」殷卫微微倒吸口冷空气,有些发颤的瞪着桌上的那张符纸,就这么简单的一张纸,就能召回他在阴间的儿子?
「这是你殷卫的返魂咒,只有你一人明白,也只有你能施术,一旦烧了这张符纸,你就不能回头,成也是、败也是,无法回头。」
打从殷卫打伤殷力逃走后,整个老宅就乱成一片,这在以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殷卫从来都是子孙辈中最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如今连番的打击,先是出手伤了鬼差,跟着失去儿子,现在连小芸也快保不住,殷卫像是变了个人似,以前的阳光、温暖让那股阴郁、哀凄完全取代,道术高深的早与天地相连,一连下了数星期的大雨,就是殷卫流不出的泪滴。
「还没找到人吗?大哥没在医院?」殷力气愤的一拳砸在墙上,手背擦出血渍。分头出去找寻的殷诚无奈的摇摇头,不知该伤心还是该佩服,就连二叔布下的结界,殷卫也破解得了,就算真让他们找到人,殷卫不想回来,有谁能将他带回来?比拼道术,谁胜得过殷家第一人?论武力,又有谁真的愿意向那个早已伤透心的男人挥拳?
「你把大哥还回来!大哥不会扔下我不管!还回来啊!」殷琳又哭又闹的吵着,虽然她也开始学习殷家道术,但功力自然不能跟这些堂哥们相提并论,只是一连几个星期的大雨,连她都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重重压在心里头那种难受感,她曾经经历过一次,就是她母亲病逝那时,现在她担心,她要失去殷卫,这个世上她仅剩的亲人了。
「小琳,你不要闹了!」殷诚拉住殷琳,他知道殷力的心情也不好受,是他没将人看牢,若换成是他,只怕也会这样,他自问狠不下心肠对付殷卫。
「我没有闹!我要我大哥!我要去找老爷子!」殷琳脚一跺准备冲去找正在闭关中的老爷子,殷诚急忙的将人拦下。
「小琳!」忍不住低吼一声。殷诚看着殷琳泛红的眼眶不由得一阵后悔,他实在不应该发她的脾气,殷琳很小就失去了父母,跟她相依为命的就是殷卫,很难想象他们之间的情感有多深。
「小琳说的没错,我们是该去找老爷子,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能闭关不闻不问?难道真要等到大哥犯了家规、铸成大错之后再来收拾?老爷子真那么想亲手执法,等到大哥万劫不覆时动私刑赐死他?」
「殷力,不要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你从没有怀疑过吗?地下室里躺的那些都是什么人?殷家最优秀的长子嫡孙啊!全都因为犯了不可饶恕的家规被赐死躺在那里不得下葬,没有一个嫡传人活过二十九岁,你知道大哥几岁了吗?他会这样不顾一切的想救回大嫂、救回自己儿子,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过二十九岁,他深怕自己来不及挽回、来不及替殷家留下根苗就得躺在那些棺木中了!」
殷力吼出了其它人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一个梗在众人心中,却没有人敢提起的疑惑,是什么原因让这些道术第一、完美优秀的嫡传人,一个两个全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而被赐死,甚至不得下葬,永远躺在地下室那些密封的棺木中。
随着殷卫的年龄愈来愈接近,虽然没人敢提起,但众人总是不由得特别关心他、保护他,深怕一个不小心殷卫也走上同样的命运,至少,至少得有个继承人摆脱这个命运吧?
谁知道会闹出这些事,眼看着殷卫一步一步的跨向死路。
「我不管,我不会任由大哥这样下去,就算死,我也去陪他!」殷力撂下狠话,头也不回的打算离开,殷诚急忙将人拉住,正想出口的话让自己惊吓的全咽了回去。
「怎么了?」见到对方脸色一变再变,殷力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们的兄弟感情一向很好,不同于面对殷卫那种近乎神的崇拜、敬爱,他跟殷诚就像实实在在的兄弟。
「我刚刚想说……别忘了你的使命,如果大哥不在,你就得接替他扛下所有责任……」
话才刚说完,众人全都煞白了脸色,张口频频吸着冷空气,冥冥之中,一切全都注定了,如今殷家当家作主的是二叔,因为上一任的继承人躺在棺木里,而现在,殷卫的命运,殷力的责任……
哗哗、哗哗,心电图规律的跳动着,两道不同的声调、频率交织出这世界最美妙的声音,殷卫静静的趴在小芸病床旁,紧紧握着她纤弱、冷凉的手,虽然病房里飘散着药水的气味,过白的灯光让她的脸色显得有些泛青,但在殷卫眼中,小芸永远是最美好、最动人的存在。
「殷先生,真的不能再拖了。」即使挂着口罩,殷卫依旧能在护士的双眼间读到情况危急。小芸虽然表面上安祥的沉睡着,实际上她却在跟死神拉扯,如果不是因为母性,知道若是放弃了,她的儿子就完全没有希望,所以小芸一直强撑到现在,只是若再不帮助小芸一把,恐怕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想……我想再和我妻子、儿子说说话,只要再一会儿……」殷卫不由自主的哽咽,虽然口罩、帽子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值班的护士也能从他双眼中读懂他的心情,不舍心疼还有痛惜,再多、再多复杂的情感随着那双盈满泪光的眼睛流泄而出,值班的护士别过头去,她看多了生离死别,依然无法铁石心肠无情的面对。
「我让你们单独相处吧!别耽搁太久了……」勉强挤出个鼓励性质的笑容,值班护士贴心的调弱灯光,留下殷卫单独陪着他昏迷不醒的妻子。
深情的梳理着小芸的长发,殷卫摸出了他时时刻刻藏在怀里的返魂咒,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了,要使用返魂咒并不难,只是需要倚仗强大的灵力来燃烧这张符纸,如果不幸失败,那就是死,小芸死、殷卫死、他们来不及出世的儿子也是死,只是殷卫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是要耗尽他所有的灵力,他也一定会点燃这张符纸。
深吸几口气,凝视着这张写满咒语的符纸,殷卫全神贯注的企图施行返魂咒,企图逆转天命。
隔着几条马路,殷司悠闲的喝着咖啡,专注的望着窗外那栋白色建筑,不论何时欣赏医院的外观,总是笼罩着一股阴森森却又透露出一丝光明的诡异气氛,来来去去的生老病死,殷司冷笑数声,这就是凡人的悲哀啊!
「先生,他已经进去很久了,会不会……」陆恭敬的询问,他知道殷司的全盘计划,所以明白殷卫施术的同时,也是殷司夺取他身体最佳时刻,陆不希望殷司因为一时大意而错过了。
「放心,返魂咒不是那么简单的咒语,殷卫如果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他根本不敢冒险尝试,不过就算他有十成把握,还是一样不可能成功。」殷司得意的笑了起来,抿了一口不香、不醇又十分苦涩的咖啡,他实在不该对二十四小时都营业的连锁咖啡店抱有太大的幻想。
「不可能成功?先生给他的咒语是假的?」陆略感惊讶,显然他很明白他的主人,那位活了不知多少世纪的殷司,从来都不是个善男信女,但亲耳听见他承认自己心术不正,用卑劣的手段去欺骗一个正直、单纯的年轻人,陆的心底是有些不好过,只不过这样的情绪一闪而逝,几乎不曾停留过。
「返魂咒是真的,只是,我耍了个小手段,而殷卫关心则乱的忽略了。」
「小手段?」
「返魂咒能召回的魂魄,必须还停留在枉死城之内,前生无罪无过的灵魂,肯定片刻不停的就进入六道轮回重新投胎了。殷卫的儿子只是跟他缘浅、福薄,并没有任何过错,既然已经投胎去了,那殷卫还妄想召回什么?」
「既然这样,先生只要等他施咒失败,魂魄被拖入无间地狱之后,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走他的身体。」
「不,我的目标不是他!是他的儿子!」
殷司阴沉的笑着,有些兴奋的望着窗外不再飘落的雨滴,大片大片的乌云聚拢在医院上方,时候到了,他的计划就快成了。
打从殷卫为了小芸来找他、求他开始,殷司就明白那副身躯就算再美好也不适合他,殷卫仍有情感,他仍是个人,一个凡人的身体,不可能负荷殷司的力量,就算他再得天独厚也不可能。
所以,殷司为自己安排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身躯,一个自阴间召唤回阳界的身体,不属于三界五行之内,凌驾于妖魔鬼怪之上,殷卫的能力愈高强,他能召回阳间的恶鬼就愈强,愈强的恶鬼则愈可能承受得了殷司的力量,而他,握有返魂咒的秘密,只要逆念返魂咒就能让那个恶鬼魂飞魄散,那个身躯就如探囊取物这么容易,这简直是个天衣无缝的计策。
「殷卫的儿子?他……现在连个婴儿都还称不上!」
「哈哈哈哈……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多这二十几年。」
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医院停车场,殷力一眼就瞥见殷卫那辆小型房车,心里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火冒三丈,他这位大哥做事为什么愈来愈不冷静了,有什么事非得自己扛?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就这么不可靠?
「殷力……情况有点不对!」殷诚急唤一声,停车场内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他的声音吞没,不只停车场,这附近陷入一种莫名混乱的恐慌中。
「殷诚!殷诚!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殷力扯着嗓子急叫,大风刮得他快站不稳,路上行人倒得倒、跌得跌,连下了数个星期的细雨虽然停了,但这一阵诡异的大风刮得人心里头更害怕。
「殷力!有人在施法,你快进去医院!是大哥在施法!」殷诚抬头看见一大片一大片聚拢在医院上方的乌云,一颗心狠狠跳漏一拍,从没有任何象征正气、善行的道术施行起来会如此可怕,这种像极了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肯定是禁咒,他担心殷卫真的一步踏错,终将万劫不覆。
「快进去!快去阻止他!」殷诚吼叫,用力将殷力推进医院里。一旁建筑物上工程用的鹰架终于承受不住大风的侵袭,竹片应声而断,鹰架倒塌,正巧落在医院的大门前方,阻隔了里、外两个世界。
加护病房前乱成一片,从刚刚开始,医院内的电压开始跳舞似的不稳定,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需要大量仪器来维持生命的加护病房,只是在这么危急的时刻,电动门竟然卡死,急得门外那些医生、护士们全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
「快恢复加护病房的稳定电压!快来个人来开门!快啊!」医生气愤的踹了电动门一脚,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让人深刻体验到,一切科技化带来的天大麻烦。
「该死!里头还有哪些病人?什么病情?」另一名医生铁青着脸,今日是他负责值班,要是出什么大问题,他背不起这个黑锅。
值班护士快速的翻了翻记录,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难过的看了医生一眼,后者跟她完全没默契可言,读不懂她究竟想表达什么,不耐烦的抢过她手里的记录。
「只剩一名女患者,范雨芸?」值班医生扬高半边眉毛。
「范雨芸?她不是排好刀了吗?她先生来签字同意手术了不是吗?」另一名医生狐疑,他对范雨芸的先生印象很深刻,是个很清瘦、很高挑,长得很斯文俊秀的年轻人,不需多交谈他就能从眼神中感受到他对妻子的爱,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不过他相信老天爷会保佑好人,他们肯定还会有孩子的。
「还没签,她先生正在里面陪她……」值班护士小声回答,忧心忡忡的望着加护病房的大门。
「真是该死1这种事能拖吗?怎么还不赶快打开这扇门?快点啊!」值班医生又大吼大叫,发狠的踹了大门一次,这一次,出他意料之外,加护病房的大门嗖的一声打开,冷森的空气渗了出来。
「快去准备!我要尽快动刀!快!」
等两名医生冲入加护病房时,映入眼中的景象让他们两人又是一愣,本来呈现昏迷状态的小芸,茫然的坐在病床上,正在挣扎着想拆下连接在她身上的仪器;另一头,本来好端端陪在她身旁的殷卫却倒在地上,紧闭的双目、毫无血色的脸颊,浅薄且急促的呼吸,一看就知道他濒临休克,于是,两名医生,一个奔向小芸,仔细检查她的状况,另一名奔向殷卫,想也不想的急救挽回他的性命。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神迹啊……」替小芸检查的那名医生,张口结舌的呆望着自己手中的数据,小芸一点事都没有,昏迷了这么久,对她而言就像睡了一场长觉一般,什么事都没有;不仅仅她没事,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恢复活动力,拳打脚踢的像是比谁都更兴奋能来到这个世间。
「等救醒另一个,你再来告诉我是神迹!」另一名医生没好气,指挥着护士、工作人员七手八脚的将殷卫抬上病床。
一连三天,小芸渡过了她生命中最奇妙、最不可思议同时也最心痛的三天。奇妙,是因为连医生都解释不出,为何已经宣判了死亡的小Baby又重新恢复了生命力,现在她能清楚感受到他在她的肚子里多么不安份。
不可思议,原本对她颇有敌意的殷力、殷琳两兄妹,经过了这场劫难后,对她的态度是天差地别的大逆转,就好像在弹指之间,他们就突然接受了她是他们的大嫂,尤其是殷琳,拉着她的手闲话家常的感觉,让她备感温暖。
至于心痛,原来看着你这一生最在乎、最钟爱的人躺在病床上,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会是那么刻骨铭心的痛,她不敢想象她昏迷时,殷卫有多心碎。
「卫官……」细指轻轻划过殷卫棱角分明的鼻尖,小芸浅浅的啄了他一口,怀念着他曾经温暖的唇瓣,她好希望再看见他的笑脸,她知道儿子出生的那一刻,殷卫会想要第一个迎接。
「大哥是耗尽灵力才醒不过来。」殷诚轻轻一叹,自从殷卫倒下后,他们兄弟们就自发性的轮番守夜。没人知道他究竟动了什么手脚才能让小芸母子俩恢复生命,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刻,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殷卫能好起来。
「是因为我的关系?」握紧殷卫冰冷的手,小芸哽咽的问出口,她害怕听见答案,偏偏她早已知道了答案。
「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只希望大哥能平安,快点醒过来。」殷诚并不想隐瞒,他相信,以小芸的聪明才智也能构对答案。果然,那个女人只是点点头,垂下眼去凝望着殷卫,并没有太过悲痛,她现在不能倒下,她有个儿子、有个丈夫,需要她的支持,所以她绝不能因为伤痛而倒下。
「卫官是因为耗尽灵力才这样,你们不能帮帮他吗?靠这些医疗仪器有用吗?」小芸平静的询问,听在殷诚耳朵里却有种亲切感,真不愧是他的大嫂啊!这么快就接受了他们殷家不平凡的命运,这些话,他说出口后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无稽,可是小芸却能一字不漏的完全相信,果然跟单纯的殷卫天生一对。
「大哥是海洋,我们只是小溪,填不满他的。这些医疗仪器虽然没有什么实质帮助,但能协助大哥恢复体力,有了体力,他自然能慢慢恢复灵力,时间早晚问题,大哥一定会清醒,我想,不管多久,你都会等下去吧?」
「会的!就算儿子都大了,我也会等到他清醒。」
「先生,那个小子似乎成功了。」又是同一间咖啡店,又是同一种口味的咖啡,陆毕恭毕敬的向殷司报告着医院内的点点滴滴。小芸的气色极好,看来返魂咒不仅成功,还替她召来个强大的儿子,顺便庇护了母亲;另一方面,殷卫的情况却十分糟糕,以他的能力强行施法,没死已经是万幸。
「殷卫就是殷卫,果然没让我失望。」殷司啜了口苦涩的咖啡,心情大好的让他觉得这杯咖啡芳香四溢,事情果然照着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前进。
「先生为何不趁此机会侵占殷卫的身体?我听说他陷入昏迷,这时一定无法抵抗先生的夺取,这样先生还能以『父亲』的身份将未来的躯体抚养长大,这样岂不是一举数得?」
「的确是好计策,可惜,在冥冥之中窥伺着殷卫的不只我们。」殷司举起杯子遥遥一敬,咖啡店的另一头有个长发男子冷冷的回瞪着他。
『我说过,你敢伤害他,我就对你不客气!』
『是他来求我的,返魂咒是他写的,法术是他施行的,我只不过是个路人甲呀!』
一头一尾,殷司跟那个长发男子隔着数张桌子以眼神交会,可惜眼神不是刀剑,否则那个长发男子恨不得捅穿殷司好几回,最后不了了之的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直奔医院。
「先生,他是?」陆好奇的打量着那个长发男子的背影,浑身散发着淡淡光晕,清冷气质的外貌下却有对吐露着浓烈情感的双眼。
「凡心大动的狐仙,真有意思……」殷司冷笑着,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敲,时辰快到了啊……
病房内,殷琳无聊的晃着自己的双腿,大嫂要去产检,殷诚、殷力两兄弟又回老宅去烦二叔,希望能请出老爷子救命,现在这里就只剩她一人陪着不吃不喝只晓得睡,睡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大哥,殷卫。
房门让人悄悄推开,殷琳机警的嗖一声溜到床底下,只见到一双修长的腿踩着轻巧、无声的步伐滑到殷卫身边,然后听见一声空灵的幽幽一叹。
「你如果敢伤害我大哥,我劝你最好三思而后行。」殷琳缩在床底下,手里紧紧的捏了张符纸,她的年纪还不够大,学不成什么高明的道术,但是为了保护她大哥,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傻丫头,下回直接就动手了,别那么多废话。」狐仙小芸轻柔的笑了笑,弯下身子将殷琳自床底下拉了出来,后者先是一愣,跟着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知道你很委屈,我现在就来救你大哥了。」轻轻拍着殷琳的背,狐仙小芸依旧温柔的安慰着这个小女孩,她一如当年他们初见面时那么鬼灵精怪,所以狐仙小芸十分喜欢她。
「你……你不是闭关去了吗?大哥说你不会再出现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愈说愈觉得自己委屈,殷琳又一次哇的一声大哭特哭。
「我有太多事放不下,成仙之路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容易,不是吗?」狐仙小芸望着殷卫的睡脸苦笑着,只要这个男人还活在世上一日,他就永远放不下对他的执着、想念,修仙,也许真的得等到殷卫归位那日才有可能实现了。
「你能、你能救醒大哥吗?」
「我是什么?狐仙吶……」
低声的笑了笑,跟着神情回复平静、庄严,狐仙小芸凑上前去,双唇轻轻的触碰着,一波一波的灵力缓慢流入殷卫体内,于是,他睁开眼……
「殷卫、殷卫,你清楚自己在哪里吗?」狐仙小芸小心的扶起殷卫,以他修为多年的法力,要让殷卫恢复意识不难,怕就怕他在耗损自身灵力的同时,已经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大哥!大哥你说话啊!你睡了好多天了!」殷琳揪着殷卫的衣袖猛摇。她见过几个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病人,结果是三魂掉了七魄的整日迷迷糊糊谁也不认得,她担心殷卫也是这样。
茫然的看了看狐仙小芸跟殷琳,殷卫的眼珠终于重新聚焦,清瘦俊秀的脸庞上神情一变再变,最后浅浅吸了口冷空气,蹦的一声翻身下床,头也不回的冲到小芸产检的地方,他强烈的感应到,她出事了。
「殷卫/大哥!」狐仙小芸跟殷琳异口同声的惊叫,两人面面相觑,跟着狐仙小芸的俊脸煞白,他也感应到一股不寻常的力量在医院中爆发。
「小芸出事了!」狐仙小芸不许殷琳跟上,交代几声要她去连络其它殷家人,接着嗖的一声消失不见,殷琳咬咬牙、一跺脚,不情不愿的跑去护理站借电话。
「先生,你不能进来!」殷卫凭着自己的直觉冲到手术室门外,乱成一片的医生、护士无情的拦阻他,情况万分紧急,实在没心神应付他。
「小芸怎么了?」伸手一拦,殷卫看准时机的捉住一名医生,看他紧张、害怕的样子,肯定是他将小芸送进手术室,仅仅只是个简单的例行产检,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得推入手术室?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小孩早产,大出血!」该名医生简单的撂下这句话,挣开殷卫冲了进去,几名护士急忙的再次将殷卫挡了出来。
「这不可能的……返魂咒已经成功了,他们母子应该很平安……」望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殷卫颤抖着喃喃自语。
手术室内,惊慌却不混乱,主刀的外科医生指挥若定的安排着众人的工作,面对大量出血的病患,他们首要条件就是先稳定病人,剔除掉一切造成失血的源头,那个胎儿。
冰冷的空气让小芸浑身颤栗,泛起无数的鸡皮疙瘩,耳里听见的全是医生、护士们语带紧张的交谈,自己算是情况相当严重的病患吧?意识虽然还称得上清醒,但四肢已经动弹不得,大量的血腥味扑鼻,肯定是自己大出血,厉害得连医生都不知该怎么下手救治了吧?
「拜托……先救我的孩子……」小芸虚弱的请求着,主刀的外科医生神情复杂的看她一眼,他就是有心,也救不了那个孩子,甚至,连母亲他都不一定能保得住,苦涩的笑了笑,他只能尽力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半身麻醉的情况下,小芸还能听见主刀医生的小声惊呼,看来,他已经成功的止住出血也取出胎儿,只是情况似乎很不乐观。
「让我、让我看他一眼……」小芸哽咽的哀求,意识万分清醒的她,却听不见一个正常孩子出生之时该有的哭声。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的……」
「拜托、让我看他一眼……」
禁不住小芸的一再请求,护士红着眼眶将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全身早已泛紫的小Baby抱到她眼前,他其实长得很漂亮,很像殷卫,只是那安祥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生气,小芸心碎的跌下一长串眼泪。
「这不可能是真的,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好健康的,我知道他很健康的……」小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心底则不断祈求着,如果上天有灵,请拿她的生命去换她儿子的生命,她要他平安、健康,不计任何代价。
手术室内的照明灯诡异的闪烁几下,像是回应小芸的请求一般,那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小Baby突然睁开眼,猛吸了一口冰冷空气,小芸的生灵就这样无情的流转到他身上,跟着小Baby像每个初生婴儿般,仿佛用尽全身力量来放声嚎哭,哭声中像是隐藏了沉睡被打扰的不爽快,小芸微笑的听着她儿子宏亮的哭声,心满意足安祥的闭上眼睛,脸颊流过最后一串泪滴……
手术室外,殷卫像是被冻结在空气中,惊愕的瞪着医生、护士们来来去去,紧张的推了张保温箱进入、不敢相信的推了个一直不安扰动的小婴孩出来,父子俩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殷卫几乎看见了另一个自己,跟着又是一连串的医生、护士们来来去去,最后,有名穿着白袍、神情严肃的医生站在他身前,低着头,沉痛的跟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他说对不起?
「殷先生?」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一记落雷劈在医院附近,顿时四周的电源像是被恶意切断一般陷入一片黑暗,长廊上暗红色的紧急照明灯亮起,映衬着殷卫苍白、消瘦的身形,像只无主孤魂似的无声飘进手术室里,窗外,倾盆大雨开始下个不停……
「大哥——大哥——」殷家老宅外的那片竹林,如今被大雨打得全弯下身子,殷力、殷诚几个兄弟,不分日夜的找寻失踪的殷卫,自从小芸让孩子吸了生灵惨死之后,原本已经不够坚强的殷卫终于崩溃。
「该死!照这种下法,不用多久,阳间就让大哥一个人毁了!」大雨打得殷诚根本睁不开眼睛,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现在抱怨这个有什么用?先找到大哥再说!」殷力发狠的想闯进竹林,可惜大雨像一面水墙,无情的将他挡了出来,殷卫的灵力已经与天地相通,他不想被任何人找到,自然这天地间所有的力量全力帮着他躲藏。
「让我试试……」撑着黑伞,狐仙小芸牵着殷琳缓缓走来。自从殷卫出事之后,殷家就乱成一片,没人分得出心神来照顾殷琳,狐仙小芸默默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你行吗?你能走进大哥的结界?」殷琳揪紧他的衣袖,她跟狐仙小芸的革命情感快速的建立起来,狐仙小芸从不嫌弃她年幼,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我能化成小芸的模样,相信殷卫不会阻挡我。」狐仙小芸轻声回答。
「不可能!大哥是什么人?殷家嫡传人啊!普通的幻术是骗不了他的!」殷诚摇头否决,虽然他认为这个计策或许可能,但败就败在殷卫的道术比谁都高深,要想骗过他的眼睛,比登天还难。
「如果……我从里到外都是小芸呢?」狐仙小芸缓缓的呼出口气,一颗透着霞光的珠子自他嘴里吐了出来,伸手握紧、捏碎,一阵轻烟过后,站在他们身前的狐仙小芸,竟然变成彻头彻尾的小芸,那神情、那嗓音,就连他身上原本带着的狐仙气息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古典味十足的凡人气质。
「你……你这又是何苦?这是自毁道行啊!」殷诚痛惜,狐仙小芸已经快得道成仙了,这样一眨眼毁去了数百年的道行,只为了让自己彻头彻尾的化成另一人去欺骗殷卫,不值得啊!
「再修练就行了,几千年都等了,不在乎这几百年的岁月。」身为空狐的小芸轻声笑着,黑伞交到殷琳手上,任由大雨淋湿他的衣衫、长发,一步一步的走入竹林里。
那人始终没有走远,游魂似的徘徊在他跟小芸初见的泉水边,冰冷的雨水一波一波的冲刷着,殷卫消瘦的身形更显得凄凉,冻得泛紫的薄唇,看在狐仙小芸眼中,更加心疼,这人果然是他的劫、他的孽缘,不论离得多远,他永远放不下他。
「殷卫……」轻声叫唤,换成小芸的嗓子后,就连喊他的名字都显得更加柔情蜜意,有一瞬间,狐仙小芸有种莫名的轻松感,透过这个身份,他才可以正大光明的爱着殷卫……
回头看向狐仙小芸,殷卫脸上的连串变化,眼神中流泄出的浓烈情感,着实让前者的心跟着紧抽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殷卫紧紧的将狐仙小芸抱在怀里,那种害怕失去对方的着急,颤抖的臂膀想使劲却又害怕一使劲,对方只是幻觉会消失不见的脆弱无力,终于让狐仙小芸发狠的回抱殷卫,打从他们初见面那一刻开始,他就希望能这样紧紧的抱着殷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害死你的……」靠在狐仙小芸的颈边,殷卫呜咽的说着对不起,一声又一声,和着血、和着泪的歉意。
「我知道……」狐仙小芸轻轻一叹,一阵狐烟笼罩着两人,殷卫如断线人偶般的倒在他怀里,雨过,天晴?
「大哥会没事吧?」殷力担忧的在房门外走来走去,狐仙小芸虽然带回殷卫,但是却不能让时光倒转,错误已经犯下了,小芸让那个利用返魂咒来到阳间的恶鬼害死了,殷卫不可能置身事外。
「怎么可能没事?老爷子提早出关了,肯定是知道了大哥的事情,况且……以大哥的个性,就算老爷子不处罚他,恐怕他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殷诚长长叹了口气,二叔跟老爷子闭门长谈,讨论的肯定是殷卫的刑罚,动用殷家禁咒已经是死罪了,还害死了无辜的小芸,他实在不愿意见到殷卫被封在地下室的棺木里永远不得下葬,他的下场不该这么悲凄。
「我现在很怕看见哥……他的眼神好像……好像已经过尽了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我已经不认识大哥了……」殷琳红了眼眶。被带回殷家休养一阵子的殷卫,像是变了个人似,不再悲伤、不再难过,望着别人的眼神再度恢复清澈,只是这双眼睛从此不再有喜怒哀乐。
「如果用这种方式了悟生死,那代价太惨烈了……」狐仙小芸幽叹,不知为何,他尽可能维持住小芸的模样,好像这样他就能多安慰殷卫一番,倾盆大雨的那一夜,殷卫抱着他痛哭一场后,似乎能坦然接受事实了。
「小芸,你这样太耗法力了,如果不想恢复本来面貌,要不……你找个房间打坐,我替你护法。」殷力诚恳的说出这段话,狐仙小芸心里头掠过一阵暖流,能让一向伏魔降妖的殷家子孙说出这些他真的很感动。不仅仅是殷力,就连殷诚也愿意帮忙护法,殷琳微微笑的牵着他的手,殷家,永远将狐仙小芸视做自己人。
地下室里,灯光有些昏暗,殷卫缩在他父亲的棺木旁,那时他太过年幼,已经不记得父亲犯了什么错才躺在这儿,只是现在,他也走向同样的命运,一旁的空棺木是为他准备的。
「卫官……」老爷子怀里拽了个木盒,一阶一阶走下来,眼神中尽是痛惜与不舍的望着殷卫。
「是时候告诉我真相了?」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殷卫平静的回问。他不再是年幼的孩童了,什么被执行家法赐死骗不了他,殷家所有优秀的嫡传人全都躺在这里,必定有个原因,一个他们不得不为的原因。
「你自己看吧!我不想太早告诉你,是因为我的私心,我希望你能躲过这个命运,看来……」老爷子将木盒交给殷卫,后者小心的打开,里头藏有一卷古籍及一柄绕着符纸的短剑,黄符纸早成了黑褐色,斑斑血渍。
殷卫面色凝重的读着那卷古籍,神人之战即将到来,殷家从一开始已经选择了站在凡人这一边,为了保存实力,殷家继承人都会在道术最巅峰的那一刻离开人世,久而久之,就成了无法摆脱的命运,不管那人愿不愿意,最后都会看破生死、对人世间再无留恋的走上这一途。
「父亲……也经历过这些?」并没有太过讶异,殷卫只是好奇的多问一句,那时他还太小,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父亲选择抛妻弃子。
「不,不一样,这些人……没一个像你这么苦命……」老爷子拍了拍殷卫单薄的肩膀,没想到这个重责大任,还是没人能替他分担。
「如果我死了,这个命运是不是同样会落在我儿子头上?」殷卫直视着老爷子,即使明知对方是恶鬼,但殷卫仍视他为自己儿子,他会来到阳间,是因为他的咒语变相的赋予了他生命,殷卫对他就有责任。
「不,也许,那孩子的来历,会是一个转机,殷家的命运可能从此改变。」老爷子安慰的回答,殷卫像是松口气的笑了笑。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老天爷不会对他们殷家如此绝情,神人之战就算开启,他们仍有一丝希望。
「老爷子,我还有件心事未了,等时辰到了,我会回来。」
「去吧……」
悲痛、不舍的望着殷卫,老爷子眼睁睁的看着他倒转那柄剑,狠狠的插进自己心口,没入剑柄。这一幕,刚巧让正来找寻老爷子的殷琳、殷力瞧见,小女孩尖叫一声后昏了过去,来不及看到才刚断气的殷卫,突然又睁开眼……
书房内的照明灯闪了又闪,不以为然的读着清代历史的殷司扬高半边眉毛,虚空之间突然出现一道裂线,脸色苍白的殷卫身形优雅的跨了出来。
「看来,你妻子的死,让你功力大增?」殷司不吝惜的赞美,若不是殷卫始终是凡胎肉体、若不是他始终无法夺取殷卫的身躯,眼前这个斯文俊美的年轻人,永远是殷司最想拥有、收藏的人。
「你教我返魂咒,只是为了让我儿子变得不死不活,超脱于三界五行之外?」
「你发现了?你阻止不了我的,你就快二十九岁,而我又懂得如何逆念返魂咒,你拿什么阻止我?」
的确,返魂咒的咒语只有殷卫、老爷子及殷司知道,这个孩子的命运就操控在这三人手里,殷卫不会伤害他、老爷子不会伤害他,至于殷司就一定会,这就是殷卫最后放不下的心事,只是他没有动怒、没有暴跳如雷,殷卫静静的走到殷司身前,伸出手,友善的跟殷司紧握。
「你这是做什么?」殷司觉得有趣,他一点也不担心殷卫想对付他,以后者的功力,只怕要两败俱伤都有些不容易。
「他是我的骨血,如果你敢碰他,将应此咒灰飞烟灭。」殷卫低声的说着,殷司眉角抽了一下,甩开手,血红色的咒语印在他掌中。
「哼哼……凭你那点道行就想诅咒我?要知道,咒语反噬你会生不如死。」殷司阴狠的恐吓着。
「我已经没有机会生不如死了……」殷卫摇着头微微一笑。
殷司倒吸了口冷气,粗暴的撕开殷卫衣襟,赤红色的咒语出现在他胸膛上,血已流干、心已不跳。
「这是返魂咒?」殷司狂怒,没有什么比以死相咒更狠毒,殷卫真的出乎他意料。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返魂咒。」殷卫依旧平静,在殷司还没来得及动手之前,剑指一划,又退回虚空之中的裂缝中。
「大哥……还没来得及替这个孩子取名字……」望着躺在棺木里的殷卫,苍白、安祥的沉睡着,殷力不忍心敲下棺材钉。
「能不能让我照顾他,我愿意照顾他!」狐仙小芸温柔的抱着婴孩,他知道殷家有很多人不喜欢这个孩子,如果留下来,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如随他回深山修行,他有自信、有把握能教好这个苦命的孩子。
「不,他是卫官的儿子,我们殷家的子孙,从今天里,他就叫殷坚,坚强的坚。」老爷子接过狐仙小芸怀中的孩子,慈爱的宣布着。
「大哥……你那个混帐儿子不知道把自己弄到哪去了,真是没半分像你,一点屁用都没有……」鬼气森森的殷琳,踹了殷卫棺木一脚的抱怨着,已经过了多少年了?现在躺在棺木里的殷卫恐怕年纪比她更小,一想到这里就一肚子火,她花样年华的大好人生,就全浪费在替他照顾那个不成材的混帐儿子身上,难为了她年轻貌美又心地善良。
「又来找卫官诉苦了?」老爷子柱着拐杖一步一步下楼。
「老爷子又来点灯了?这种事找几个小辈来做就好了嘛!」殷琳担忧的扶住老爷子,挑了挑殷卫棺木前的油灯灯芯,昏黄的光芒飘散出一股温暖。
「这灯,永远不能熄,熄了,他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让大哥孤零零飘荡的!」
尘归尘、土归土,一点光明照归途。殷琳张口喃喃念着,一盏一盏的挑亮这些灯,这些在神人之战开启前保留的最后一线希望……
——全书完——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6
后记
我想,偶像我会愈来愈爱写后记了,因为能写它,证明我又一次的平安闯过赶稿的无间地狱啊——《那一夜,可能有鬼》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经验。首先,它是个番外,而且是一个不输正文长度(一集)的番外,要知道,番外它一向都很短的嘛!
第二,有鬼番外发生在正文故事之前,所以它的结局是注定了。
不管偶像我有多喜欢里面的主角坚哥他爸(以下简称坚爸),最后都不得不忍痛杀了他呀!虽然偶像我满手血腥,但这可是第一次心如刀割的杀人,知道我赶稿的人了解我写最末一夜时的难过啊……
虽然,有鬼番外注定了是悲剧,坚爸、坚妈的下场就是一个死字,但是不知为何,在动手写的时候,会对这位跟坚哥几乎相同面貌的家伙,如此井喷式的狂爱,甚至,热爱的程度远远超过坚哥呢!
里头有很大的原因是,坚爸的个性太可爱了,善良、好心,单纯到几乎像张白纸,还有可怕的遗传性「弱小动物控」(坚爸的病情更严重,他已经控到连毒蛇猛兽都算可爱动物了),真是不禁有些好奇,这样的坚爸遇上了坚哥会怎样?其实也不会怎样,顶多就是坚哥自爆,要不就是被他爸爆了而已……
在连载的同时,出现两派声音,邪恶的一方(不要回头,说的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让殷司吃了坚爸,不太邪恶但也绝不纯良的另一方(刚刚没回头的,现在说的就是你们)则坚持要力挺苦命又苦恋的狐仙小芸。
孰不知,你们这些无良的家伙,眼睁睁的刻意忽略了第一女主角,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小芸呀!
没有她,哪来的殷坚?就冲着她生下了正文中的无敌男主角这一点,谁都不可以动摇她攻克坚爸的第一顺位!(咦?我刚刚说啥了?果然赶稿赶到脑子搅糊了呀!)
总之,很开心能完成这个番外篇,也谢谢一路支持到现在的读者们!因为你们的爱,偶像我会更有动力的!也请期待未来可能、应该、或许会诞生的二部曲,大感恩唷!(啾)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6
啧!今夜哪里有鬼!(今夜有鬼特典别册
文案:
世界没有灭亡,可是殷坚与何弼学遭女娲秒杀?错!小俩口跑去秦皇陵度蜜月!全世界找翻天都找不到的秦皇陵原来在异世界?蜜月还没有开始呢,殷坚竟然失踪了……
何弼学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草原上并不是真的鸟语花香,有另一半完全笼罩在黑暗中,而黑暗中似乎有许多生物在那里蠢蠢欲动,那熟悉的嘶嘶声让何弼学胃液一声滚翻。
坚哥不见踪影,何弼学却成了异世界的救世主?拜托!他可不要自己的人生从鬼故事变成奇幻文学!
第一夜 啧!今夜没有结局
『女娲被殷坚吻到精尽「神」亡?才怪哩!哪有这种好康!女神乱世,坚哥跟何弼学却不见影子——
「混蛋!重写!」
「小蛋,这样读者会撕书啦!」
「蛋大人,为了不让贝勒府被砸鸡蛋,请写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泣)」
——这就是限量版结局的由来。』
殷司口里念念有词,打算利用咒语将殷琳、吴进他们的灵魂也逼入玉雕像内。殷琳的一颗心狂跳,吴进或许不知道严重性,但她知道,一旦殷司的咒语念完,他们一定没有任何生机,偏偏她想不到任何抵挡的咒语,愁得一筹莫展。
嘴角微微上扬,固伦和静公主得意的望着殷琳,正是这个女人害得她失去美貌、失去甜润的嗓音,很快的殷司将为她报仇,而且唤醒女娲之后,她还能得到再世为人的机会,到时她将恢复原本容貌,一想至此,阴狠凶残的美目紧盯殷琳,她要亲眼欣赏那个女人失去性命的惨状。
正当殷司的咒语剩下最后半句,虚空中突然霹霹啪啪乍响,殷坚、何弼学跟管彤三人狼狈的自裂缝中跌出。
半桶水的殷坚就是这么不可靠,制造空间裂缝,他也能两光的弄到半空中,这次没摔死他们实在是前世有修,佛祖有保佑。
「小侄子!」殷琳惊喜的尖叫,没想到奇迹真的出现。
「和静!」殷司心惊的呼喊,何弼学跟管彤两人竟然不偏不倚的跌在固伦和静公主身上,摔作一团的三人慌慌乱乱的想爬起来,鬼灵精怪的何弼学居然趁乱扯走鬼格格身上的长生石。
「把东西交出来!」殷司怒吼,符纸一射,一只火龙直冲向何弼学,殷坚俊眉一挑,冷哼一声,他的护身猛鹫不甘示弱的振翅飞起啄向火龙。
遗失长生石的固伦和静公主,阴冷的眼神一厉,锐利的指甲抓向何弼学,若不是管彤动作快极,扯住后者的衣领将他往后拉,让盛怒之下的固伦和静公主抓上一爪,只怕当场就开肠剖肚没救了。
「何弼学,快毁了长生石!」被逼在角落里的殷琳金钱剑一射跃入战局,一手扯着吴进想尽办法要将他送出室密外。
「毁?怎么毁?」握紧长生石的何弼学东躲西窜,他也知道这时候就别在密室里瞎搅和了,可是每回靠近阶梯时,总是会让殷司或者固伦和静公主逼回来,闹得他跟吴进这两个平凡人,既帮不上忙也逃不掉,密室里一阵鸡飞狗跳。
齐集了四件玉器的创世女神像一直绽放着柔和霞光,不仅仅如此,每回当何弼学被逼得靠近一些时,那霞光便会变得更激烈。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变化,两方人马各怀鬼眙,殷司希望夺回长生石,而殷坚他们则希望先一步毁去它,说什么也不能让长生石唤醒女娲。
唯一有苦难言的是何弼学,他感到有股吸力,而且愈见强烈的想让长生石重回创世女神的胸前,好几次他差点握不住它,另一个难处是,不管他怎么使劲的敲打,长生石这怪异的东西不晓得是什么材质,连微小裂缝都不曾出现过。
「阿学,小心!」斗得难分难舍,殷坚眼角余光瞄到巧妙闪过管彤攻击的固伦和静公主,无声无息的欺近何弼学,五指如爪的掐向他的颈子。
正当固伦和静公主即将得逞之际,突然一卷毛绒绒的条状物圈住她的手臂,硬生生的将她扯回甩向墙。
固伦和静公主俐落的连跨了两步,轻巧的翻身落地。大清国的公主可不是温室里的柔弱小花,她擅骑、剑法甚至还能领兵打仗,除了不死身之外,过份高明的武艺一直都让殷坚他们觉得头大。
怒瞪着管彤,固伦和静公主取下一直配戴着的一百零八颗珍珠项链,使劲一扯,珍珠散落一地,剩在手里的则是精心打造的九节钢鞭,狠狠的抽向管彤。
「哇——!」毛绒绒的长尾一卷,管彤急退了好几步,让她发狠的抽上两鞭还不皮开肉绽?
「你你你……尾巴?」何弼学打了个喷嚏,长生石差点脱手飞出,那股吸力愈来愈大,他必须快想办法远离这里才行。
「很奇怪吗?我才一根耶!你应该见见有九根的那些怪家伙!」管彤笑了几声后连忙推开何弼学,差一点就让固伦和静公主一鞭甩中,他们两个闪过了,换殷坚差点受害,幸亏他的护身猛鹫自我牺牲。
「小侄子,快带何弼学离开!」殷琳一剑逼开固伦和静公主,后者对她的金钱剑有阴影似的很忌惮。
殷坚当然也想难得听话一次的照办,可是每回看准时机想栘到何弼学身旁时,殷司或固伦和静公主就会杀出从中阻拦,密室内依旧鸡飞狗跳一阵乱。
九节钢鞭啪的一声扫中殷坚,俊眉一皱闷哼一声,管彤心急的闪到他身旁,恰巧扶稳殷坚下跌的冲力。
「别管我,快保护阿学!」殷坚推开管彤,他又死不掉。在这密室里,就何弼学跟吴进是平凡人,没人会将注意力摆在吴进身上,但固伦和静公主倒是招招要何弼学的小命,皇族血脉的天性,自相残杀。
冷哼一声,固伦和静公主钢鞭一甩,不偏不倚的卷中何弼学颈子,使劲一扯,对方重心不稳的朝她方向摔倒,旗鞋狠狠的踏在他胸口上,何弼学闷哼一声,这种力道肋骨若没断上几根就是没天理了。
「阿学!」殷坚急叫,可惜对方让那一脚踩得空气全被挤出肺叶,发不出声音来回应他。
「快用长生石的力量对付她啊!」管彤也急得跳脚,何弼学只能没好气的翻他几记白眼,对于他们这些非常人,可能很简单就能运用什么长生石的力量,可是有没有记得他其实只是个平凡人,基本上除了吃喝玩乐跟撞鬼之外,什么都不会。
「你把长生石想简单了。」殷司得意的冷笑两声,固伦和静公主弯下身子打算将长生石抢回,何弼学自然反抗的与她拉扯争夺。
「是吗?」扬扬眉,殷坚同样也冷笑的回应。没错,要何弼学像固伦和静公主那样驱动长生石攻击别人可能很难,但这个招式不是只有那位大清格格一个人懂而已……
不明白殷坚究竟是何意思,殷司狐疑的瞪着他。这时,一道透明的、虚幻的身影出现,衣带、袖摆飞扬,纤细的手腕套着金环若隐若现的浮现,牢牢的握住长生石,跟着就是一道强烈、妖异的红光大放,固伦和静公主被震飞老远。
「和静!」殷司急忙奔到固伦和静公主的身边,怒红了双眼的来回瞪着殷坚跟何弼学,刚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没有人明白,只知道何弼学这家伙似乎学会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固伦和静公主惯用的技俩来重伤她。
「何弼学……你做了什么?」
殷琳戒备的退到他们身旁,同样也狐疑的瞪着何弼学,他就算是帝皇血脉,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学会运用这股力量,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希望何弼学学会,那个笨蛋就永远维持这样单纯、傻兮兮的就好。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啊……」何弼学猛摇头,他比谁都更迷糊。情势为什么会突然逆转,他怎么想也不明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看到那只透明的手,不只他,其他一定也看到了。
「那个……那个是谁?」管彤脸色有点白,何弼学感激的瞪着他,果然不是妄想症啊!
「德沛公主李君,就是那位唐朝的无头公主。」殷坚平静的回答,何弼学面无表情的瞪着他,想着、想着五官愈来愈纠结。
殷坚这家伙一直都知道?知道那个无头公主跟着他,而殷坚这个……这个……想不出来该用什么骂他,居然一次都没提起过?
「那个无头公主一直跟着我?而你就这样放任她跟着我?……真是鹣鲽情深啊……」何弼学气得开始语无伦次了。突然觉得有点心痛,这就是被背叛的感觉?殷坚一直都不肯告诉他,当初他跟那位无头公主究竟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果然前世的情人比较重要啊……
「李君她心愿未了投不了胎,我们定了协议,在她找到她前世的情人之前,暂时住在你心里,她不能干扰到你,同时还要保护你……」
殷坚仍旧平静,他知道何弼学一定会发脾气,他最憎恨的就是无缘无故被附身,不过他知道何弼学一定不会挑这时候跟他吵架,解决了女娲灭世的问题后,他们还有大把时间好好厘清问题。
「嗯。」何弼学点点头,大眼睛狠狠的瞪了殷坚一眼,无言的警告说他日后一定会好好算这笔帐,殷坚无声的笑了笑,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交出来……把长生石交出来!」搂着固伦和静公主,殷司暴喝一声,吓醒了那一对还在眉来眼去的家伙。
「殷司,你清醒吧!看看你四周,除了那个鬼格格之外,你还剩什么?」殷坚摇摇头,为什么这位聪明、才智是殷家第一人的前辈,始终看不清事实真相,他不可能到得了西方极乐世界,那不是满身罪孽的他去得到的地方。
「我还有什么好输的?」殷司阴阴的冷笑起来,殷坚心一凛,前者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就算完成不了带固伦和静公主到西方极乐世界的心愿,他也要拖殷坚下水,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小侄子!快躲开!」殷琳瞧见了固伦和静公主手里的尖锐指甲套一弹,来不及警示,就看到殷坚颈子上的百日金钱应声而断。
所有事情都像慢动作似的静了下来,何弼学扑上前去想阻止百日金钱断裂,可惜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跌至地面,一路滚到殷琳脚边。
「小姑姑……」不知是殷坚还是何弼学,又或者正是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干干哑哑的问了一声。
殷琳瞪大眼睛,慢慢弯下身体去拾起百日金钱,握在掌心里竟有些刺痛,吴进连忙奔到她身旁,搂抱着摇摇欲坠的殷琳。
密室内仅剩此起彼落的喘息声,唯一没有声响的殷坚,面色愈见铁青,金色的光晕自他身上散开,众人可以明显看清楚光线的尖端,像利剑似的慢慢往外伸。
「殷坚……」何弼学想走近,管彤先一步的将他拉开,冷不防的将他推远,殷坚身上的金线笔直的射向何弼学原本所站的位置。
「不要靠近我!」殷坚咆哮,其它人也许不明白,但他自己十分清楚,刚刚的金线若触碰到何弼学,肯定会无情的吞食他的生灵,他控制不了不断往外延伸的金线,他的饥饿完全无法抑制似的爆发。
「小侄子!」殷琳痛心的叫唤,阻止不了了,再也阻止不了殷坚,一旦他压抑不了自己爆发的力量,这个世界将在被女娲毁灭之前就让他吞食殆尽。
「你看你干的好事!」管彤凶狠的吼了殷司一句,后者阴冷的笑了两声,他跟固伦和静公主都不属于三界五行之内的生灵,殷坚威胁不到他们。
「走!快走!」殷坚抱着自己的头尖叫,他开始阻挡不了那些金线往外扩散,生灵的吸引力逐渐逼疯他,理智一点一点的退散。
趁着所有人被殷坚的状态所吸引,固伦和静公主打算抢回自己的长生石,十指如爪的扑向何弼学。只要抢回长生石,只要摆回创世女神像胸前,一切就圆满了。
「阿学,危险!」殷坚的观察力失控的飙升,背对何弼学都能察觉他的危险。
除了不会法力、武艺之外,何弼学还算机灵,殷坚一扬声示警,前者就向侧边闪去,恰巧避过固伦和静公主的攻击。只是他这一闪,重心不稳跌倒在玉雕像脚边,长生石受到强力吸引,自何弼学手中窜出。
「长生石!」何弼学连滚带爬的想将它捞回来,固伦和静公主先一步的抢进手里,冷笑的睨着前者,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和静!」殷司惊呼,固伦和静公主茫然的转过身,殷坚身上散出的金线笔直的射向她。
金线射穿固伦和静公主的胸膛,她惊恐的看了看自己再望向殷司,后者担忧的回望着她,虽说他认定自己跟固伦和静公主不属于三界五行之内的生灵,所以无需惧怕殷坚,可是她那惊恐的表情让他万分紧张,不禁担忧他的判断错误。
僵直的身体瑟瑟而颤,反应出固伦和静公主内心的惊慌,金线源源不绝的吸取着她的力量,自胸口金线穿透处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往外扩散石化,接着,龟裂。
「殷司——!」
固伦和静公主凄厉的惨叫,一个腥风血雨的大清格格就在众人眼前彻底石化,然后,粉碎。
「和静……」殷司愣愣的望苦那阵烟尘,说什么也不相信最后竟是这样。
「坚哥……」何弼学伏在玉雕像脚边,死命的按住一直不断向女娲栘去的长生石,他不知该怎么安慰殷坚,即使固伦和静公主不算好人,即使言谈间曾经诅咒过她千百回,但亲眼见到她这样的下场,还是因为殷坚无法控制的力量而灰飞烟灭,心底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殷司瞪着殷坚喃喃自语,他执着了一辈子的目标已经破碎了,他最锺爱的那个女人就在他眼前灰飞烟灭,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殷司……」殷坚也在发抖,不是害怕、不是震惊,而是控制不了自己。吸收了固伦和静公主的力量之后,金线所及的范围涨大一倍,他现在就像一个泛着金光、耀眼无比的小型太阳,密室内大放光明。殷司朝着殷坚冷笑一记,他就算死,也要拉着所有人垫背,同归于尽的扑向殷坚,金线避无可避剌穿他的身体。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7
随着殷司的石化、粉碎,大量的灵力涌进殷坚体内,金线所及的范围再度爆炸似的往外激射开来。
「快走、快走——!」殷坚咆哮,他再也阻止不了体内的力量。
牙一咬,管彤最先从震惊中清醒,扯着殷琳、吴进赶紧逃离密室,先将两人推上石梯,随即回头找寻何弼学。
「快走!阿学!」殷坚不敢随意乱动,尽可能的阻止金线继续往外扩散,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一旦金线穿出这间密室,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拚死命按住长生石的何弼学,十指摩擦地板血迹斑斑,现在也顾不得自己受不受伤了,他只知道不能让长生石回到创世女神像身上,否则女娲将重临人间,到时谁能阻止这位女神灭世?谁能让她重新沉睡?
「殷坚……」管彤急退一步,刚刚那一瞬间,金线的范围又再扩散,完全阻隔了他跟何弼学。
「管彤!你快走!不要管我!」何弼学更往创世女神像身后缩去,惊险闪过金线,扯着嗓子要管彤离开,他不能让对方为了他而送命。
咬牙,再退一步,管彤看了殷坚跟何弼学一眼,不得已的退上石梯……
***
「快!快把墓穴封起来!」殷琳一爬出密室,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去招唤工人,虽然知道这对殷坚、何弼学不公平,但连殷司跟固伦和静公主都难逃一死,她不能放任殷坚危及人间。
「小琳,这样……他们……他们怎么办?」吴进气喘连连。
「管彤!管彤,人呢?」瞧见管彤跟在他们身后钻了出来,殷琳尖叫询问,她其实还是存有一丝希望,管彤能在最后一秒将何弼学救出,可惜,事实并不如她所愿。
面色凝重的摇头,管彤再往上爬几阶,突然间背心一凉,全身力量被抽干似的跪了下去,殷琳、吴进两人立即回头奔向他,想将人拖离密室石梯的入口。才刚跑两步便倒吸了口凉气,眼睁睁看着万丈金线窜出密室。
「阿学!快躲开!」殷坚急呼。何弼学趴伏在地上更往角落里缩了缩,苦笑的回望着殷坚,他不可能有逃生机会了,若不是殷坚竭力的控制住自己,那些灿烂光辉的金线早密密麻麻的射向他,哪还有地方躲藏。
「坚哥……」时候也许到了,何弼学贴着墙站了起来,他只想好好再看殷坚一眼,后者心痛的回望着他,结局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怎么可以这样!
「不要——!」殷坚凄厉的哀嚎,眼睁睁的看着由自己身上四射而出的金线洒遍何弼学全身。力量瞬间被抽干,何弼学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生石,五指松开……
***
金色光线不留情的普照,黑夜中仿佛有颗小型太阳自地狱里升起,殷琳握紧吴进的手,他们躲不过、没人躲得过,金线无私的普照在所有人身上,力量脱离身体,四肢愈见僵直。
就在此时,另一道温暖的霞光大盛,金色光线突然消失,所有人不由得猛吸口气,好象自鬼门关走一回似的努力想集回自己的生命。
「小琳?」吴进双腿还在抖,刚刚那种经历他绝不想再来一回,他几乎看见奈何桥就出现在眼前。
「管彤?」殷琳惊叫,最接近密室的管彤连滚带爬的冲了回去,里面肯定发生了些什么事,才阻止了殷坚吞食整个人间。
还没来得及走进密室,突然有股神圣、强大的力量涌出,管彤大气不敢多喘一口的退了两步,一只纤细、白嫩透着光晕套着玉环的手臂缓慢伸出,轻轻贴在墙上,原本灰黄的土墙竟然窜出许多杂草、嫩芽,生气盎然。
「你……」跟在管彤身后的再次倒吸口冷空气。
那个女人身上配戴着四件玉器,胸前挂着泛着绿光的长生石,薄纱、衣带及长发无风自力的飞扬着,美目流转着莫名霞光,无法描述的容貌,不属于人间的美丽,不管经过多少年、多少世,她绝对拥有尊贵的名字,创世女神,女娲。
女娲望着殷琳微笑不语,纤足一步一步往前跨。
墓地外的众人不由得让开一条路,没人敢在她面前阻挡,甚至,没人敢在她面前多呼一口气,殷琳、管彤他们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望着女娲,踩着轻巧的步伐足不沾地的慢慢离开,这就是神的力量,她创世、她灭世,没有人能阻挡。
「怎么……怎么会这样?」管彤终于回过神长长的呼出口气,女祸重临人间,密室内空无一物,殷坚与何弼学不见踪影,是生、是死,另一个谜。
***
嗒嗒的键盘敲击声,吴进本份的记录着这一阵子的事情。
距离女娲重临人间,殷坚跟何弼学失踪已经将近三个月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在人间毁灭之前,尽一切可能将所知、所学记录下来。
他知道管彤、雷蕾他们在努力着,殷家子孙也全数出动,进行着一个秘密的『猎杀女神』计划,试图阻止女娲的灭世行动。
他不晓得他们会不会成功,但吴进知道,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了,人间还是一样繁华、忙碌,他正一点一滴的累积着信心,或许他们能证明让女娲看,凡人并不是全然都是坏的,他们有的人具备着高尚的美德,人间不该被毁灭。
另一方面,他知道殷琳仍不放弃希望的继续寻找殷坚跟何弼学。
这两个凑在一起就有奇怪遭遇的人,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绝对在某处活得好好的,说不定在找寻着能令殷坚再世为人的方法,她不放弃,吴进会陪着她一直找下去。
***
捏着百日金钱,这是她跟殷坚唯一仅剩的连系。
殷琳小心翼翼的在金钱上系上红绳,再仔仔细细的绑在草人身上,背后塞进写着殷坚生辰八字的符纸,另一个草人身上则塞入写着何弼学生辰八字的符纸,再将两个草人用红线系在一起,他们两人老是同进同退,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翻了翻殷家古籍,殷琳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咒语『搜灵』,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他们俩还在这三千大千世界里,即使不在这个空间,她也一样能将人找出来。
静下心,口里念念有辞,有些失望的盯着一动也不动的草人,也许是时辰不对、也许是她道行不够,但不管怎样,她会继续寻找下去,绝不放弃。
「小琳,殷铣跟白小姐来找你……」吴进的声音自楼下传来,殷琳长长的呼出口气,推开房门而出。
突然间,福至心灵,殷琳回头一望,绕着金钱的草人动了一下,随后牵着另一个草人站了起来,房内的烛火、灯光瞬间一灭,幽暗中那两具草人怕人没瞧见似的,不安份地一动再动,殷琳鬼气森森的笑了起来,无声的掩上门。
殷坚跟何弼学的冒险故事,没有句点,不过就是另一个开始……
第二夜 啧!今夜结局从缺
『两人掉到异世界,没水没电还没食物!何弼学和坚哥怎么活?没问题!只要打败坏女巫一切就解决了——
「混蛋!重写!」
「小蛋,你你你确定要写成奇幻?」
「蛋大人——贝勒爷说他认了,你写什么我们都出(茶)」
——这就是别册番外的由来。』
潮湿、冰凉的微风轻轻抚过何弼学的脸颊,吹乱了他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过长头发,细长的睫毛颤了颤,轻哼了几声,何弼学艰难的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好痛……」
双膝打颤,何弼学觉得浑身上下所有关节全在哔哔啵啵的尖叫着,就好像被卡车撞上后,再被残忍地辗过,最后把烂肉碎骨搅了搅重新拼装回人形,总之就好像被人硬生生拆开了所有细胞后再聚合起来,难以形容的恶心滋味。
「坚哥!」来不及观察自己自在何处,总之不会是在那个古墓的秘室里,何弼学也顾不得其他,急忙的奔到殷坚身边,那个家伙从来都是中流砥柱形的人,天塌下来俊眉绝不会多皱一下,现在居然没有生气地倒在地上,那肯定严重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趴跪到殷坚身旁,何弼学的一颗心狂跳,脑海里的记忆一页一页信回翻,殷坚遗失了玉葫芦后,开始吸食其他人的生灵,金色的光线扫射到自己身上时,他松手了,他竟然松开手了,眼睁睁看着长生石朝创世女神像飞去——
何弼学焦急的猛摇着殷坚,随意的看了看四周,昏昏暗暗的密室,跟先前的那一个有些不同,它的墙仿佛是银色的,只是他们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何弼学完全没有头绪,他也没多余的脑细胞去在意,他现在只急着想摇醒殷坚,然后去查查人间是不是还存在,万一女娲灭世了……老天,他会是千古罪人……
「坚哥!殷坚,不要装死了!」何弼学猛力的再摇两下,明明心跳很正常,偏偏就是不醒,装死也要挑时间,等等……心跳?
「坚……坚哥——你快醒醒,你有心跳!你有心跳!」
何弼学趴在殷坚胸前,蹦蹦、蹦蹦,强而有力且规律的心跳声一震一震的传入他耳朵里,凑上前去鼻尖对鼻尖,他感觉到对方呼出微湿的热气,殷坚……居然……有心跳?会呼吸?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确定自己的心脏也在跳动着,肺叶一缩一张的交换着氧气,何弼学略微松口气,他原本还担心是不是来到什么相反的世界,结果殷坚活了,他死了,那就真的很要命,幸亏只是自己吓自己,怪事遇多了总是特别容易疑神疑鬼。
嗯的一声,殷坚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灰色的瞳孔一瞬间闪过几许不舒服的神情,何弼学扬高半边眉毛,猜想他应该也经历了被支解后又重组的命运。
「何同学……你还好吗?」动了动四肢,确定没有其他大碍,殷坚勉强自己爬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观察这里之前,本能似的先询问何弼学的状态。
「我很好,倒是你,还正常吗?」何弼学狐疑的盯着他,殷坚不解的回望着人,他会有什么不正常?突然间,殷坚脸色一变,他确定有一些……不一样……
「我……那个……」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表情,像是兴奋又像是害怕,殷坚伸手按在自己胸膛之上。
「是的……就是那个!你有心跳了,而且你正在呼吸!」何弼学笑眯了眼睛。他从没见过有人呼吸的那么不正常,不过这也不能怪殷坚,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将空气送进自己的肺叶,动作僵硬、不熟练的让他觉得……很、可、爱!
「这怎么可能?」殷坚愣了愣,伸舌舔了舔犬齿,还是一样尖锐,用眼神询问着何弼学,后者仔细盯着他一阵子之后点点头,他的瞳孔依旧是灰色中暗藏血红,所以他并不是再世为人,成为真真正正的凡人,而是遇上了什么莫名的机缘,让他恢复了心跳、呼吸,说实在话,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我们在哪里?」殷坚拍了拍自己的西装,有着病态的洁癖,他不能忍受自己身上沾有灰尘,而这里不晓得多久没人打扫了,厚厚一层土灰。
「天晓得?」何弼学横了他一眼,两人相比,深度近视的他根本没有夜视能力,少了原本密室里的夜明珠,这里更加昏暗,几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了。
「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你确定……你没有?」殷坚盯着何弼学。
他还记得那些夺取生灵的金色光线照到对方身上。完全无力阻止,那一瞬间、那种痛苦,这世上只怕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够表达,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弼学倒下,眼睁睁的看着何弼学松开手,他怎么能接受这种结局?何弼学死了、人间灭亡……他绝不接受这种结局!
「我没事,你呢?你记得什么?」何弼学摇摇头。虽然刚被金色光线扫中时,有种灵魂被吸干的错觉,但情势变化太快,一眨眼,那些金色光线不见了,再一眨眼,他就再现在这里,说实在话,他的脑袋到现在还没有转过来。
「眼睛……」殷坚沉吟了一会儿,没头没脑的叶出这两个字。
「嘿……说中文……」何弼学没好气。
「我看见……创世女神像睁开眼睛,然后自她的瞳孔中绽放出一道霞光,这道光芒阻隔了那些金色光线,不仅如此,当那道霞光普照在你身上时……你……消失了……接着,我们就在这里清醒过来……」殷坚一边回忆、一边缓缓道出,一幕幕的理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长生石回到创世女神胸前后,他亲眼见到她原本下垂的双目睁开,和煦的霞光自她瞳孔中散出。
「睁、开、眼、睛?……殷坚,你脑袋还没有清醒吗?创世女神像是玉雕成的,你在她睁开眼睛?霞光一照我们就被转移到这里?……殷坚,我以为你很讨厌科幻片啊?你现在讲的不是神怪片而是科幻片的剧情耶!」
「你又知道那是玉雕成的?我也知道这些听起来很无稽,但事实就是这样!」
「这样?这样讲出去谁会相信?」
「何同学……你的人生有多少件事说出去是别人会相信的?」
「喂!你现在是恼羞成怒还是人身攻击?」
「都有!」
两对对瞪了一眼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管在哪里,只要两人在一起,感觉上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必多理会。
「坚哥……你觉得……人间毁灭了吗?」何弼学咽咽口气,怕怕的询问,他松手了、他竟然松手了,他多想把自己的手给砍了。
「……不,人间应该没事……我感觉到小姑姑还活着。」殷坚侧着头沉思半晌。百日金钱是他跟殷琳之间的连系,就像殷琳能感觉到他还活着一样,他同样也能知道殷琳平安。
「那我们现在呢?」何弼学翻了翻随身的背包,永不离身的LED手电筒,还有他心爱的具夜视功能的DV,连他都能察觉到他们似乎不在人间,只是少掉了恐惧感,取而代之的是失控狂升的肾上腺素,反正有接近无敌的殷坚陪在旁边,没在怕的啦!
「想办法回家喽!」瞧见对方跃跃欲试的模样,殷坚低声笑了起来,有这种无敌乐观的人陪在身旁,真是想沮丧、扮忧郁都不可能呀!
***
一样窄小的石梯往上,殷坚、何弼学两人怀着分不出兴奋还是紧张的心情,一阶一阶往上踩,不同于前一个密室里夜明珠所绽放出来的柔和光芒,这里始终弥漫着一种阴阴冷冷的气味,除了何弼学手中的LED灯之外,其余的部位皆是偏银、偏蓝的色泽,让人有种毫无生气、不属于人间的错觉,好吧!也许不是错觉,他们真的不在人间……
「Holy shit……」跨出石梯的最后一阶,何弼学被眼前的景像震慑到爆出这么一句,殷坚忍不住斜瞪他一眼。
废弃的古城,石梯的尽头是一个一望无尽的古城,房舍、道路、小桥、流水,路旁停着耕田的农具、捕鱼的竹筏,除了没有居民之外,这个小城几乎一应俱全。
「这里是哪里啊?」
高举着DV狂拍,何弼学讷讷的问了一句,其实他也不指望得到回答,相信殷坚那个比他更没有想像力的人是生不出什么好答案。
「不知道!这里似乎没人居住……」殷坚随随便便的推开房舍半掩的门进入,何弼学连忙跟上,就看那个家伙如入无人之境……OK!确实是无人之境的翻箱倒柜。有桌、有椅、有床,可是橱柜里却没有碗碟,就好像整座古城空有外观,实际上是座伪装的城池。
「喂喂喂!殷坚!」何弼学慌忙的强拉住人,这样没头没脑的乱翻,万一这里其实有原始居民怎么办?他们不就成了入侵者?殷坚这种不问自取、杀怪夺宝的行为,跟强盗、土匪有什么两样?等等……这样的说法好像有些奇怪……
「你也觉得怪啊?我看你打Online
Game的时候打怪打得很开心啊!什么叫长得丑又挡在那里就是它该死,身怀异宝更是不要命?何同学……你就是强盗、土匪……」殷坚再次斜视厉了他一眼,他是确定了这里没有活人生气才敢这么放肆,不只是没有活人生气,这里就连鬼灵妖怪的气味都没有,彻头彻尾就是一座空城。
「你这是什么跟什么啊?电玩跟现实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好吗?」何弼学没好气,也不想想自己杀过多少妖怪、鬼灵,还差一点就吞食了整个人间,殷坚大魔王是当之无愧。
「嘘!又要吵架吗?」殷坚伸手制止,侧耳倾听,何弼学紧张的屏住呼吸。
「我什么都没听到……」压低音量,何弼学张着夸张的嘴型小声说着。这其实有些多此一举,彼此太过熟悉,大约他才张口,殷坚就猜着了他想说什么。
「就是这样才奇怪,谁会盖这么一座空城?」殷坚大大方方的回答,悠哉悠哉的逛在小路上。他对历史的熟悉度自然不如吴进跟殷琳那两个变态,他都不懂了,就别指望那个只瞻前永不顾后的何弼学,猜得出这是哪个年代的建筑,总之不会是现代就对了。
「诸葛亮?」何弼学灵光一闪,他唯一想到的人名就是他啊!
「管彤真没叫错你……低能儿……」殷坚冷哼,自顾自的东摸摸、西摸摸,他对建筑、历史可能没什么研究,可是辨别古文物的本事却是一等一,愈值钱的东西他愈厉害,如果能让他找到一、两件,铁定能立即推算出来。
「我们被抛到别个时空里了吗?这里是唐朝还是宋朝啊?」何弼学跟着殷坚东翻西翻,DV不断拍摄着,脑袋里想像的则是让他回电视台好好剪辑、播放一下,他妈的……普立兹奖若不颁给他就太没天理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11-3 12:37
无言的回望着何弼学,殷坚实在佩服这位没神经到极点的家伙,一般人如果遇到这种状况,应该要很慌张吧?被抛到别个时空里?他居然能用这种吃饭、喝水的语气问出口,好像随便哪扇门一开他就能回去一样?现在还有心情在那里兴奋的狂拍,八成还在那里暗爽以为可以收视创新高再不就是拿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奖项……
「我不觉得我们在『别个时空』里,就算我们回到古代好了,就凭你那点智商,你还能干嘛?记住,你的人生充其量就是鬼故事,不是幻想武侠,别指望能当英雄了!走啦!还拍?等一下遇到精彩的却没电看你怎么哭!」
「殷坚……无毒不丈夫……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机车,竟然诅咒我DV没电……」
「还顶嘴?信不信我扔掉你的DV?」
「你真是……不教训不行……」
DV一收、袖子一抡,何弼学扑上前去虚挥一拳,真正的目标是想掐住殷坚高挺的鼻子,这个笨蛋忘记自己现在开始需要呼吸了吗?还真以为自己没有弱点天下无敌哩……
俊眉一挑,殷坚身形一闪,从后勒住何弼学的脖子,这个白痴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啊?两人扭打这么多次了,他哪会不清楚何弼学那蹩脚的身手就这么几招。
「嘘……有声音!」纠结成一团的两人突然顿了下来异口同声,见鬼了在这里听见潺潺流水声。
「你记不记得,小姑姑说过那个修墓工作的墓穴地底是活水?我们会不会正好就在他们底下?」何弼学LED灯往上一照,吓得倒吸一口气,他不是眼花吧?墙在动?不……该说是天花板在动?
「那是什么?」连殷坚的语气也这么不坚定,可见他的内心同等震撼,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高得惊人的顶部也和墙面一样是银色的,极目望去,他们像是被包围在一个巨大的球体里面,一座古城被包围在巨型的银色球体里?殷间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不能运作了。
「去看看!」拉了殷坚就往前冲,何弼学兴奋的看着那一望无尽的银色墙面,一路向前狂奔。
气喘嘘嘘,房舍、街道快速的往后飞驰,殷坚、何弼学两人肩并肩的一路冲到尽头,真的有尽头,微弱的LED灯照耀下,银色的墙面像有生命似的流动着。
「老天……这是什么?」何弼学想伸手去摸,殷坚连忙制止。这家伙简直、简直无可救药的白痴,还弄不懂那面墙安不安全前,他竟然就低能的伸出手?殷坚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刺痛的方式在挣扎跳动着,这大概就是紧张感吧?
他可以想像,再多来几次,他也许就两脚一伸、心脏病发英年早逝了,看来……要当何弼学的情人,还真的得不会呼吸、没有心跳比较好一些。
「怕什么啦?」何弼学横了殷坚一眼。这家伙有时真的很龟毛,一点小事也好大惊小怪,是男人就要像他这样勇往直前,如果他也这样龟龟缩缩,还用找鬼拍鬼影吗?
「我不是怕,你死就算了,当心融掉你半只手臂不死不活,我不喜欢缺胳臂、断腿的何弼学。」殷坚冷哼。
「哇……你貌协的啊?情人不是该不离不弃?就算我变成秃头有啤酒肚,你还是要很爱我啊!」
「有意见吗?再说,我变成这样你要吗?」
「不要……」
「那你还有脸讲?」
***
「你觉得……这是什么?是谁造的?这么大一个球体?整座城被包在里面耶!……我们到底在哪里啊?」何弼学不晓得捡了多少颗碎石朝那银色墙面扔去,十分新奇的是,小碎石并没有反弹回来,相反的,它们穿过那个银色墙面,仅仅在上头留下一道道波纹,就好像你朝着湖水扔石子一样,只是这不是湖水,而是包围着整座古城的银色球状墙面。
「你要我回答你哪个问题?」殷坚沿着墙面走了几段路,意外的发现所谓的小桥、流水,其实里面流动的也是这些银色液体,他不禁联想起一些曾经听说过的传言,不会这么幸运……还是不幸吧?
「坚哥,你记不记得吴进说过,秦皇陵里有水银伪装的小河?顶端镶有夜明珠,所以墓穴里有着银白色的光?」何弼学矮屋懒散地躺着,仰望着那片银色液体缓缓流动。奇妙的调计,竟然能维持着球状而不坠下,这是座古城,设计者是古人吧?只能说,古人的智慧也许远高过现代人。
「那只是传闻,吴进没有证据佐证。」殷坚也爬了上来揉揉大腿,他竟然觉得累?他一心一意想再世为人,现在却发现当凡人其实很麻烦,真的不知该哭该笑?尤其陷在这种环境里,如果还像以前那样似乎比较方便。
「万一不是传闻,根本是事实,只是传来传去才变成那样?你想想……我们看过夜明珠当电灯泡的密室,现在又看到了这银色液体,这绝对是水银,你不用再强装了,你其实也这么想对吧?这里是秦皇陵,我们找到了秦皇陵!」何弼学兴奋地双颊泛红、呼吸急促起来。想想看,他解开了世纪之谜,他就站在吴进梦想了一辈子却到不了的地方,他的DV绝对会会Discovery频道还红,制作成介绍影集,他保证削到翻,光版权费就可以吃十世了吧?
「谢谢你跟我分享这个喜悦啊!实在是好、荣、幸……」殷坚冷哼一声,无情的浇他一头一脸的冰水,现在他们是被『困』在这里,而非『找』到这里,其中的差别很大,拜托何弼学这笨蛋清醒些。
「切……有必要这样吗?明明就是钱鬼一只……」何弼学撇撇嘴。
「我是务实的钱鬼,如果出不去一切就是白搭!」殷坚微微拧起俊眉,盯着何弼学半晌,又沉吟起来,神经兮兮的搞得后者浑身不自在。
「你在干嘛啦?」何弼学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何同学,借试一下!」殷坚伸手将人扯上前就是一记深吻。何弼学吓得差点滚下屋顶,不过身体的反应比脑袋快,腰一挺、手一扯小翻了半圈,换他将殷坚压在身下,完全投入这记深吻中,对方不甘示弱的想抢回主动权,手一推又转了半圈,结果悲惨地一个拖一个摔下屋顶,幸亏不高,否则殷坚可能才刚活过来又马上死了……
「你在干嘛啦!」同样一句话,完全暴怒的语气,何弼学不晓得是摔晕了还是被撩起来却被硬生生打断,总之是非常不爽。
「我肚子饿……可是吻你根本没用!」殷坚平静的回答,何弼学先是一愣,随后更加火大,这家伙想谋杀他吗?肚子饿竟然还敢吻他?等等,没效?表情又是一变,忽上忽下的情绪,快速转变的五官,要不是情况有点不乐观,殷坚还挺想拍手叫好,这家伙不去四川学变脸实在是浪费人才。
「给你这样一说,我也饿了……」何弼学翻了翻背包,仅剩一条巧克力棒?该死的莫非定律啊!当你不需要时,包包里一定塞满它,重得半死;当你急切需要它救命时,哈!你一定该死的刚好用完……
「再给你一个更不妙的消息,我们没有水,水银是不能喝的。」接过何弼学递给他的半根巧克力棒咬了一口,现在不是嫌弃食物的时候了。
「谢谢你喔……那我是不是该庆幸空间还够我们两人吸?」何弼学没好气,现在就真的有种被困等死的感觉了,一开始的兴奋感完全消失不见,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身旁还有殷坚陪他,只要他们两人联手,一定就有希望。
「的确是,不过不确定能撑多久。」殷坚看了看四周,照这样看来古城的面积十分大,空气的存量够他们两人用大半个月,问题是,没水、没食物,他们根本撑不过三天。
「真是……我原本还希望能找到秦始皇的棺木耶……亲眼见见这位始皇帝……」何弼学哀怨的大眼睛扫了扫四周,空无一人的古城,真要找到停放秦始皇棺木的建筑,没十天半个月恐怕没啥进展。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却没办法去找出始皇帝,这比找不到更令人觉得遗憾啊!
「你什么时候养成挖人坟墓的鬼嗜好啊?别打扰死者!况且……」殷坚欲言又止,何弼学大眼睛又是一亮,眼神直勾勾的追问,前者默然的点点头,他没感觉到任何死气,所以……根本没有人被埋在这里,就算这里真是秦皇陵,他也不在这里,甚至可以这么说——他……真的死了吗?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吴进说,他是天子,他是本能的想寻求长生不老,因为他来自这样的一个地方,西方极乐……秦皇陵不是他的终点,而是他的起点,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殷坚……你真有可能会再世为人,光……光站在这里你就已经有呼吸、心跳,那些金色光线也不见了……也许、也许……」何弼学愈说愈兴奋,殷司努力了一辈子想找到的西方极乐世界,他跟殷坚却只差临门一脚。
定定的看着何弼学,殷坚不像他一样可怕的乐观,没有过份的期待,也就不会有要命的失望。虽然,想办法回到人间,或跨一步向前到西方极乐世界,对殷坚而言都有不同理由的莫名吸引力,只是他天性较为冷静,就算只差这一步,他也会重复又重复的一再盘算,因为他们没有后路可退,已经走到这里了才失败,绝不!
「坚哥?」再次伸手到殷坚眼前晃啊晃,何弼学不像前者考虑那么多,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倒是因为他也学会了谨慎一些了,毕竟经历了那么多,横冲直撞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DV还有电吗?」殷坚沉吟了半会儿终于做出决定,看样子他们除了从这些银色墙面硬穿出去之外,没其他方法了,先前看何弼学扔过去的小碎石并没有反弹,可见是可以越过的,只是越过之后会怎样?殷坚还是想先做个实验比较保险。
「不要牺牲我的小D可以吗?」何弼学悲惨的垮着一张脸。
「那不然牺牲你的头如何?」殷坚抄走何弼学死命保护的DV,小D?到今天取名字还是这么恶俗,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们现在是在球状物里耶!你就这么肯定这个方向是对的?」何弼学扁嘴。
「不确定!你要走到另一边吗?还是你会飞,想往上?」殷坚扬眉,何弼学哀怨的瞄了一眼一望无尽的另一头和根本构不上的顶端,心里浮现两个字,放、弃!只能无奈的同意殷坚的选择。
***
牵着用两人皮带系着的DV,殷坚小心翼翼的捡了根不知什么质地的棍子往前捅,当DV啵的一声被吸进银色墙面里时,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到底了吗?到底了吗?」何弼学在一旁压低音量,无比紧张的直追问,搞得殷坚都不由得心跳加快起来。
「根本没有底啦!」殷坚没好气。终于皮带不够长了,他只能在这里停下,值得庆幸的是,那根不晓得什么质地的棍子似乎完好如初,没有他们先前的担心,以为会被融化什么的。
「现在怎么办?」何弼学小小口的喘首气,帮殷坚小心的将DV拉回来。
「如果影像照出来没什么怪物等在另一头的话……我们就过去!」殷坚小声的回答,何弼学同学的点点头,他们也没什么多余的本钱可以再三考虑了,困在这里他们不是饿死就是渴死。
「记住,我先过去,你等个几秒钟再跟过来,如果墙的另一头没空气或者是毒气的话,我会想办法回头通知你。」殷坚想了一会儿平静的说着,何弼学望了他一眼后才默默点头。
彼此都明白对方,殷坚毕竟在体质上仍处于非人、非妖的阶段,不同于何弼学是个全然的凡人,也许在应付恶劣的环境上,有较高的优势,所以殷坚决定自己先跨那一步,但同时他又了解以何弼学的个性,绝对不接受等在这里,确定了安全他才走过去的安排。
一直以来大风大浪都是两人联手闯荡,他讨厌被视为弱者,所以殷坚才希望他晚个几秒再跟上,这几秒钟的落差,是他们彼此默契的妥协。
啵的一声,DV被拉了回来,那些银色液体神奇的完全没没沾上,何弼学熟练的操控着。影像先是一阵雪花,似乎通过银色墙面时被干扰,接着就恢复清楚,让两人傻眼的对望无语,墙外似乎……是鸟语花香的一片大草地……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何弼学愣愣的疑问,当你预期会遇到什么穷山恶水还是妖魔鬼怪时,突然给你一个鸟语花香,这落差也太大了。
「你倒数三十秒后再跟过来!」殷坚深吸一口气,握了握何弼学的手之后,向前跨了一步,啵的一声消失在银色墙里面。
「三十、二九、二八、二七……」何弼学喃喃倒数着,还不到二十时,他也跟着深吸一口气跨了进去。
***
被冰冰冷冷的液体包围着,身体的第个细胞像是被分子化的硬生生扯开,然后又突然重聚,一阵天旋地转让何弼学难过得想死。
啵的一声完全脱离了银色墙面,重心不稳的栽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希望能平抚一下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如果这就是到达西方极乐世界的必经之路,他还真的不想再走第二遍。
「坚哥?……殷坚!」何弼学甩甩头爬了起来,一望无尽的草原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狐疑的东张西望,殷坚不过快了他十几秒过来吧?怎么可能不等他?
回头看了看,心跳漏了一两拍,银色墙面不见了?身后还是一望无尽的草原?老天……他们连回头的路都没有了!是说……如果来到西方极乐,应该也没有人想回头了吧?
「坚哥——!」何弼学边走边叫唤,也许殷坚遇到什么事情了,所以不在这里等他,一想到这里何弼学不由得加快脚步。前方有个小丘,隐隐约约似乎看见有人影,何弼学想也不想的飞奔过去。
天外飞来一件不明利器擦过何弼学的颊边,削断他几丝头发,吓得他一脚踩空,自小丘上滚了下来。
「老天……」何弼学摔得头晕脑涨,他觉得最近运气超级背,路从来都不能好好走,一定是一直摔、一直跌。
叽叽咕咕还有嘶嘶声从头顶上方传来,何弼学忍不住的背脊一阵恶寒,又想起不好的回忆。一大片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头顶,连头都不用抬起来,何弼学心里的OS就在那里叫嚣,天杀的他有没有这么衰运?
「危险!快离开那里!」
似乎有人对着何弼学高声示警,更奇怪的是,那明显就是不同的语言,可是他却能理解话里面的意思。
何弼学傻愣愣的抬起头,小丘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男男女女,而他身前则是个罩着黑袍、黑色面具的女人,应该是女人吧?有胸有屁股的……
「乌里雅!这是我们之间的战争!」一个包覆在银白色盔甲内的女人,骑了匹足以让何弼学张口结舌无法反应的生物跃上前来,不管它是什么吧!一个接受狮子、老虎那类的肉食性动物再长了对翅膀是不允许的!
又是叽叽咕咕和嘶嘶声,那个一直站在何弼学身前,罩着黑袍、黑色面具的女人握着一柄一看就知道是日、月、星的权杖指着何弼学,而那个可怜的倒霉鬼还瘫在地上,脑袋不知是反应太快还是根本没反应,总之他只是瞪着那柄权杖发呆。
日、月、星各自运转?那柄权杖上的日月星没有镶在任何东西上头,就这样腾空的各自运转?何弼学开始觉得有种想笑的冲动,因为太无稽了……这是幻觉吧?他终于发疯了吗?
「快!快离开那里!」那个包覆着银白色盔甲的女人急叫,身后小丘上的男男女女张弓戒备,何弼学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草原上并不是真的鸟语花香,有另一半完全笼罩在黑暗中,而黑暗中似乎有许多生物在那里蠢蠢欲动,那熟悉的嘶嘶声让何弼学胃液一阵滚翻。
身前叽叽咕咕的嘶嘶声大响,何弼学惊吓的看着那个黑袍女人高举着那柄权杖朝着他的脑袋用力挥下。
本能的举手格挡,一阵白光自何弼学的身体绽开,纯白色的人影浮现,那位和殷坚有着协议,住在何弼学心里,守护何弼学的大唐公主李君冒了出来,纤细的手臂不偏不倚的掐中权杖,秀眉一挑、手一扯,权杖就让她抢到手里,强烈的白光将那个黑袍女人彻底蒸发,空气中留下她最后一丝尖锐的嘶嘶声。
「德……德沛公主?」何弼学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位大唐公主,不该再称她为无头公主了,说实在话,在阳光下看着她,其实是非常清秀、漂亮的一个年轻女孩。阳光下?真是见鬼了……这个世界根本全乱了套嘛!
「你……你不是依附在我心里不能随便出来?」何弼学疑问,虽然李君看上去还是略显透明,但她的的确确脱离了何弼学,这违反了鬼灵附身的原则吧?
「我也不知道……」李君柔和的嗓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显然她比何弼学更迷糊,慌忙的将日月星权杖塞进何弼学手里,用眼神示意他身后那些穿着奇怪的人接近了,跟着又嗖的一声消失,何弼学猜测她八成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感觉真是有够诡异。
「你杀了黑袍女巫?」
那个银白色盔甲的女人语气惊喜的质问,何弼学一直弄不明白,那些音节、字句完全不同于人间所使用的任何语言,照理说他应该听不懂才对,可是他偏偏就是明白。
「黑袍女巫?刚刚那个想杀我的女人?呃……我想这其中有误会……」何弼学干笑两声,他怀疑对方听不听得懂他的话,从那个女人的表情上,他猜想她遇到了跟他一样的状况,听不懂,但是明白,老天……这是什么情形?
「预言师说过,会有一位白光巫师来到这个世界,抢回权杖、消灭黑袍女巫……预言师是对的!」那位银白色盔甲的女人愈说愈兴奋,末了举着她的长弓高叫,小丘上那些男男女女也跟着呼应,一时间何弼学呆然。
「只要有你在,我们就能打赢这场战争!」
那个银白色盔甲的女人兴奋的牵着何弼学,后者用力的甩脱她连退几步,惊吓不已的扔掉手中的日月星权杖,谁来告诉他这一切不是真的,这已经不是无稽了,这根本就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电影这样拍一拍很有趣、电玩这样打一打很好玩……但这是他的人生啊!
「拜托!不要啊!我不要我的人生从鬼故事变成奇幻文学——!」
——本系列完•
VivianScorpio
发表于 2010-1-3 20:13
故事目前来说还挺好看滴~刚看到第19楼……话说……19楼好像贴串了吧?斑斑不然稍微检查一下下?~~嘿嘿~~狂爱鬼故事~~~
VivianScorpio
发表于 2010-1-3 20:24
斑斑我错了……原来没贴错……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