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49
洗净用餐后的双手,他打开了书桌上的一个皮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柱型的细细锦囊,锦囊里是条细长的木匣子。这样的木匣子,你们或许已经见过——至少想到过,正是雕画着一些奇怪花纹、怪兽异草的那种木匣子,我在阴阳界里,一位古服老人在临死前托我照管、但不久后失窃的那种木匣子。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木匣子里抽出了一卷画。
看到这里,聪明的你肯定要说,我早猜到了!就是这个木匣子,里面就是那幅有霍小玉的画!就是从欧阳菲床边丢掉的那个木匣子!
很抱歉,只对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木匣子,的确和失窃的那个木匣子一模一样,但他知道,不一样的,是里面的东西。他抽出那卷画,展开,轻轻叹了口气。
他通常的叹气,不是多愁善感,而是踌躇满志、自己对自己佩服到家、那些凡夫俗子怎能抵挡住他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感叹。
可以说,你们并没有猜错,这的确是那幅在奥地利的博物馆里丢失的唐代古画,原画上,霍小玉在老母和小丫鬟的扶持下,临终含怨,望着负心郎远去的背影。
可是,如果你认为这是幅有霍小玉的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是一幅没有霍小玉的画。
是不是晕了?
其实很简单,画还是那幅画,霍老母还是霍老母,丫鬟还是丫鬟,只是此刻,那幅画上,已经没有了霍小玉的身影!
他的叹气,当然也不是因为小玉的消失——小玉在遵照指示,执行她应尽的任务,不会失手。
客房的墙上,为附风雅,贴着一张明代山水画的复制品,他将自己手中那幅画挂在了同样的位置,托腮欣赏着——他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每次看,都会升起一种自豪感、甚至灵感。
比如此刻,他又来了灵感,快步走到窗边,从望远镜里看下去。公安招待所的门口,停着一辆刑侦大队的专用SUV,两男一女三名穿制服的警察上了车。
过去这两个小时里,太多这样的场景。
但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连忙调整望远镜的视角,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看来,他低估了巴渝生。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49
9月28日
托了我的齐天洪福,三点五乐队近来好像越来越红火了,寻常的一个礼拜二居然也有演出,陆虎夜里十一点半左右才赶到江医门口。带他来的是和三点五乐队正处于初恋阶段的唱片公司一位小头目开的一辆SUV,我和苦莲茶二话不说爬上了车。我一进车就说:“万国公墓去吧?”
那位唱片公司的小总一愣,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是的哥,扭头问:“你们二位是……我可以拒载吗?”
陆虎忙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自己去打的。”
那小总笑笑说:“小虎子你还挺有能耐。”
我心地纯洁,还没大听懂,苦莲茶反应快:“你别满脑子脏水,可别往我们身上喷,我可是有夫之妇。”
陆虎也说:“就是,你别胡说了,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我心想: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但我没说出来,只怕添乱,将怒火赠送给那位司机小总说:“你到底走不走?我们真的也可以自己去打的的。”
那人讨了一圈的没趣,当然也不好推辞,开动了车说:“别价,都上我车了,还能让你们深更半夜找出租去,我这就带你们过去……你们这么晚了去万国墓园干什么?”
我说:“我身边这位有夫之妇,是大名鼎鼎的cosplay女皇,今晚跟着她去墓园边上排演个倩女幽魂的节目。等着我们的视频走红网络吧。”
苦莲茶没有闲着,车一开动,她就开始给我们化妆。她现在已经是驾轻就熟,等车子停在墓园外的一侧时,我和陆虎已经是面目全灰了。
陆虎对司机小总说:“麻烦你带这位姐回江戏吧,我们到时候自己打车回江京。”
司机小头目皱着眉看着黑灰色的陆虎:“你这演的是哪出啊?不像倩女幽魂,倒像烧炭翁。”
我说;“谢谢你了,小心开车,别耍坏心眼儿。”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50
我们进入灰世界的地点离霍小玉经常浮出水面登陆的云梦岸边很接近,我们躲在一棵枯树后面,我看了一下腕上的电子表,凌晨12:47。平时我从来不戴手表的,只是手机到了这个奇异世界就失去了所有功能,没有信号,没有线路,所以显示不出“上界”的时间。我也曾试图用手机照相,照出来的只是一片昏黑。陆虎带过一个数码相机,但即便闪光灯亮起来,拍到的还只是一片黑暗,好像这里的山水草木都只是幻象。
陆虎问:“深更半夜的,霍小玉会出来吗?”他的顾虑不无道理,前几次看见霍小玉,都是北京时间上午、中午和傍晚。这都怪我上回被杜老师敲过警钟后,不敢在夜半出行。(今天情况特殊,我在昨天就在宿舍宣告身体状况极差,需要到我小姑欧阳姗家修养一天,28号整天请假。)
我说:“问题是,霍小玉这样半人半鬼的家伙,需要睡觉吗?要知道所有鬼片鬼故事里,鬼都是夜晚出动的……上回在米砻坡顾志豪遇害的地方,我也是在晚上和她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我又下意识地摸摸脖子,继续盯着云梦上方的那片永远挥之不去的浓雾。
大概半个钟头左右,我的眼皮开始沉重的时候,陆虎忽然说:“有人向我们这边来了!”
“你能确定是‘人’吗?”我努力驱走睡意,睁大了眼睛望向黑暗。
又是老相识!只见从远处飘来三条白影——之所以能确定是白影,完全因为那三个影子身周的光晕,在这近乎漆黑的夜里,几乎像是三盏明灯——是我们几天前见过的三袭纯白的长袍,三卷如瀑的黑发,三个御风而行的曼妙身姿。
可惜这次,我还是没能看清她们的容颜,还是不知道她们是男是女、是美艳还是丑陋。因为她们来去的速度实在太快,我在侧面观察的视角也极不如意。她们的身影很快没入云梦上方的雾色里,没有水声传来,也不知她们是钻进了水中,还是踏水渡湖,到了彼岸,继续飞行。
她们是谁?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50
闲着也是闲着,我在脑海中仔细梳理这个古怪世界的一切,准备为欧阳菲版的“地心游记”打一下腹稿。
先是那一片几乎无穷尽的坟场,虽然看似荒凉废弃,其实坟墓下的魂灵依然有着生命力,他们甚至有组织有纪律,当集会的钟声敲响后,他们会从坟冢里爬出来,到钟下集合。他们看上去爱好和平,所以当他们发现蚣蛭的痕迹、莫名而来的尸体,感觉到太平社区的终止。当他们的一位领头人狄仁杰遇害后,他们似乎消失了,即便钟声响起,他们也没有再出现,无论是谁害了狄仁杰,一定也威胁到其他众多魂灵的生存。
他们显然是躲了起来,躲到哪儿去了?
坟场外,跋涉一段后,你会看见这片云梦大泽,我们在这里看见过一只长颈的水怪,根据狄仁杰的线索,也发现了霍小玉。霍小玉是个怨鬼,但为什么不和众多怨鬼一起生活在那个坟场里呢?这个云梦里,除了那个怪物和霍小玉,还有其他“生物”吗?还有和霍小玉类似的怨鬼吗?很难想象霍小玉这单薄的身躯可以霸占偌大的云梦泽,湖里多半还有其他爱游泳的住户,但他们在哪里?为什么我一个都看不见?
那三条破雾而出又倏忽消失的白影,她们又是谁?是云梦的住户,还是寻常的过路人,匆匆飞行而过,只是赶去上班?
小虎哥在一旁突然说:“早知道应该多喝点儿咖啡的。”
我想他一定是今晚朋克的时候又蹦又跳地辛苦了,此刻眼皮开始朋克了,于是柔声说:“你打个瞌睡吧,我来盯着,有情况叫醒你。”
陆虎点点头说(我看不清他点头的,只是猜测):“好吧,我先打个盹儿,等会儿换你。”
很快,靠着树根的小虎打起了小呼噜。
不知过了多久,四下仍是一片寂静,我的眼皮也开始打退堂鼓了。我又看了看手表,2:23分。
我正准备叫醒陆虎换岗,她出现了。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51
霍小玉,一袭白袍,赤着双脚,出现在岸边。今天,她的确有些不同,长发拢在了后面,显得更庄重些。莫非,预示着她要正式出手了?
她向我走来!
先把盯梢的家伙们除掉,然后去干“正事”。
现在叫醒陆虎已经来不及了,离得越来越近,一动弹肯定会暴露我这假树的身份。我捏紧了拳头,准备她走到身边的时候先发制人给她一拳。
随后我才发现,她并非向我走来,而是向我身边的这棵树走来。快到树前,她突然纵身一跃,跳上了树梢。
我因为不敢现出真身,所以不知道她在我头顶的树梢上做什么,也许是在荡秋千、也许是在翻筋斗,可以确定的,是她在唱歌。
她唱的是什么,我只能听个大概,好在这个时候陆虎醒了过来,事后我们俩核对了笔记,终于能将她嘴里的唱词记录下来:
莺啼弱
春宵难度欢情薄
欢情薄
灞陵雨后
再见如陌
一江哀怨余盈握
千秋念念愁零落
愁零落
紫钗心锁
旧爱如昨
那歌声,不过像是邻家女子随意哼唱出,但情意切切,柔肠百转,好像她在款款聊着那不该发生的心酸往事,不经意会掉几滴泪,祈祷着,让伤悲和怨恨,能像缠绵的音符那样飘走,越远越好,永世不见,然而在不朽的轮回里,历历如新的还是那份旧爱。
我开始并没有听懂每一个字,这个时候也嘴拙舌笨表达不清楚歌里的涵义,只好让眼眶里那些湿湿的东西来说明。
陆虎轻声问我:“你哭了?”
“没……没有啊。”我慌乱地去抹眼角的泪水,但被他抓住了手。他说:“别抹,把妆抹掉了,我们就显原形了。”
我说:“我怎么有种感觉……尤其是听她唱这首歌以后,产生了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会凶恶杀人的……鬼。”
“记得上回在米砻坡,是谁掐了你的脖子,几乎掐你到休克?还有在我妹妹墓前……”陆虎看来没有那么轻易上当。
“你说的这些都不错……也许,是我被她的歌声蛊惑了。感觉她真的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同时,好像又很向往美好。”
陆虎说:“她就是太看重感情了,才会由爱生恨,变成个厉鬼,贻害后世!”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51
“你能不能轻声点?不知道她就在我们楼上?”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就是二十八号,她就在这儿,我们一起把她制服,一劳永逸,剩下这二十来个小时,睡觉、上课、开庆功宴,做什么都比在这儿听她的夜半歌声要强。”
我只好又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小虎同学,我们都耐心等候了那么多天,再等几个小时又算什么?对不对?你看到她的轻功了吧,你以为我们两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就真能把她‘制服’吗?她要想逃、要想躲,我们有可能抓住她吗?别忘了,她已经不是像我们这样的肉身凡骨了。但这次,她再消失的时候,我们一定跟上她,哪怕她钻进云梦的水里……呃,你会潜水不?”
“潜水算什么?我还会抓虾呢。”
“太好了!真没想到你是位渔民大哥。”我真没想到陆上虎还会潜水。
陆虎说:“你没听明白吧!我是说,我一进水里就抓瞎……我可是只旱地虎。”
我失望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说:“只好等她动身的时候见机行事了,总之今天要跟紧她的每一步。”
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天涯歌女霍小玉的每一步就是……没一步、一步不动、寸步不离。她就这样,坐在枯树枝头,哼哼唧唧,唱着无数不知名的小调,继续念着全唐诗,一直到日上三竿——当然这个世界里是没有太阳的,只不过是天色略略亮了一些,周围环境的色调,由灰黑变成了灰灰,我的手表也告诉我,北京时间8:36。
这期间,我也打了个盹儿,感觉这样坚守岗位一天,人会闷出病来。
“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她怎么没动窝呢?”我自问。
陆虎说:“也许,行凶的时间,应该是夜里吧,要不就是凌晨,要不就是深夜。”
有道理,陆蔷死于凌晨,顾志豪死于深夜。
“这么说来,我们大白天盯着她,没有太大意义。”
“但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在大白天作案呢?”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51
陆虎说:“也许,行凶的时间,应该是夜里吧,要不就是凌晨,要不就是深夜。”
有道理,陆蔷死于凌晨,顾志豪死于深夜。
“这么说来,我们大白天盯着她,没有太大意义。”
“但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在大白天作案呢?”
巴渝生恰恰也是这么想的。
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六名便衣,从金臣大酒店的三个不同的门进入,在电梯前和巴渝生集合。七名公安进入电梯后,巴渝生揿了26楼的按钮。
酒店大堂各处以及各个楼梯的门口、地下车库口,都由刑警把持,酒店在那一刻被全封闭了,天罗地网,老鼠也走脱不了一只。
经过大半夜的分析,巴渝生将目标锁定在金臣大酒店2626号客房。
分析的过程很复杂,我事后听巴队长透彻解释后,也是半懂不懂。基本上是这样的思路:首先,巴渝生一直认为,陆蔷、顾志豪被害的案子,不纯属恶鬼行凶。霍小玉临终图不会无缘无故地从奥地利的博物馆消失,经奥地利警方证实,那是一起精心策划的盗窃案。我后来还是“背信弃义”地告诉了巴渝生,两晚在解剖楼遭到僵尸和骷髅的劫杀的经历,从中他也不难分析出,手机被屏蔽、电闸被拉、大门被封锁,都有可能是人为。更不用说来偷那木匣子的,用专业的爬墙工具进入宿舍,甚至企图对我非礼,都不能用灵异来解释。
既然这一切都有人为的痕迹,那么对舒桃的保护,除了防范恶鬼的突然出现,也要警惕万恶之首——人。
所以我的任务是盯着灵异类生物霍小玉,巴渝生殚精竭虑,想要挖掘出在人群中的罪魁祸首。
今天,真的让他找到了。
巴渝生和他的警探们,对公安招待所附近做了周密的巡查。他们得出结论,能够无遮拦地观察到公安招待所门口出入动静的,有五家宾馆的大楼。每幢大楼里,只有部分房间可以直接看到公安招待所,从几十间到几百间不等。他们事先就和这五家宾馆打过招呼,如果遇到入住这些房间的可疑人物,一定要及时通知警方。至于怎么个可疑法,警方也只有个模糊的概念,比如难辨真伪的证件和银行卡、携带凶器、鬼鬼祟祟等大多数很难定量定性的指标。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52
可是一直到了晚间,各家宾馆虽然递上了一些可疑人选,但警方经调查后,都一一排除。转眼到了深夜、正式进入了九月二十八日。
继续排除可疑人士,继续失望,转眼东方渐白。
巴渝生熬得发红的双眼从公安招待所九楼的一间客房望出去,静静地思考。
如果气象预报准确,这将是中秋雨季来临前最后一个明媚的日子,老天该不会如此捉弄人,在这样一个美好的秋日里,让一出悲剧发生。
事在人为。这个人,他到底在哪里?
或者,真的就如表面现象所显示,一切都是那个霍小玉的冤魂在搞鬼?
他无法被说服。
或者,欧阳菲的精神状态才是真正的异常,或者,是个很失败的“先知”,舒桃会平平安安过完这一天。
然后呢?是否需要继续对她进行跟踪保护?
但如果不幸真的发生,那接下来就是更棘手的问题:怎么样确保剩下的那些青年,那些墓碑上的名字,能不重蹈覆辙?
他的直觉说,欧阳菲看得真切,凶案会接连发生,除非他能成功地阻止。
他的直觉同时说,一定有个人,有双眼睛,盯着警方和舒桃的一举一动。
你在哪儿?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幢高楼上。“岂有此理!居然忘了那家!”
“那家”就是远处的“金臣大酒店”。金臣大酒店没有进入最初的五家怀疑对象,是因为它距离公安招待所遥远,莫说肉眼,就是寻常的望远镜,也无法看清公安招待所这边的情况。
但如果是不寻常的望远镜呢?
巴渝生的心一凛,立刻让一位刑侦队的警探电话联系酒店前台,问近日是否有可疑人士订房。
没有,前台服务员小姐的语气里略带轻蔑:“能有实力入住金臣大酒店的人,都不是令人可疑的……至少,我们尊重每一位顾客,不会无端地去怀疑任何人。”
可惜,小姐纤细的胳膊拧不过公安局的大粗腿,他们还是提供了今天所有入住酒店客人的名单以及身份证信息,尤其是和公安招待所遥遥相望的那一批客房。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52
所有的身份证信息都核查无误——那位鹰一样的老兄手头至少有十几张身份证,都是正牌货——似乎再没有什么突破口。巴渝生率众准备告退前,忽然对值班经理说:“我想和所有在岗的员工简短地聊聊,麻烦你召集一下。”
他逐一和员工们聊这两天的工作,很快获取了几条有趣的信息,比如有位老兄指定了要订二十六楼靠南的客房,再贵也要订;比如还有位老兄订了“御膳食堂”的一套“小满汉全席”,有服务生推着小车来给他送饭。
后来发现,这两位老兄,其实都是一个人。
住在2626号房间。
于是有了刚才提到的那一幕:巴渝生带着六位得力干将,来到了2626号房间门口。
一位穿西服的便衣刑警拍了拍门,叫道:“齐先生,我是VIP服务部经理,麻烦您开一下门。”2626号房间登记的是一位名叫齐轩的人,身份证显示,是位山西来的旅客。刚才的一位员工隐约对他有点印象,好像四十来岁,人不算高大,但长得蛮有气派,好像天生就是做老板的样子。他穿着极为考究,米**的西装,面料一看就是贵重品。
没有人来开门,里面也没有任何响动。
那刑警又敲了一阵,回头看看巴渝生,巴渝生点点头,所有人都抽出了手枪。敲门的刑警拿出钥匙卡刷了一下,门锁上的绿灯亮了,门开了。众人陆续涌入,排成巷战阵形,枪指前后左右。
没有人。无论2626号房间里住的是谁,没有给刑警们留下任何线索。人去,房空,走得干干净净。
收集指纹,现场取样,面面俱到,这些是随后赶来的公安技术人员的任务。巴渝生此刻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个问题:他是谁?
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陡然升起,巴渝生忽然冲出客房门,同时拨通了一个电话:“小何,汇报一下舒桃的情况。”
“没问题,监控录像表明一切正常。”
“注意严加封锁楼门,你立刻进入那间屋子,确证舒桃的安全!我马上就到。”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22:52
其实,早在昨晚七点多,舒桃就换上了一套公安制服,和一男一女两名公安一起,走出了公安招待所,上了公安的一辆捷达,直奔市公安局。
也就是说,虽然舒桃大张旗鼓地住进了公安招待所,但不久后,就偷偷离开了旅馆,改投市公安局大楼。
市局刑侦大队的楼层上,至少有七名警察通宵守护着舒桃。五楼的一间会议室里,临时拉进了一张沙发床,舒桃被告知,她只好在这里“委屈”一晚。
舒桃一头躺倒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
换作你,如果你相信那个小巫婆一样的女孩的话,你只有一天半日的时间可以活,如果你知道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如果你觉得自己的人生从头到尾似乎都是错误和悲剧,你可能会倒头就呼呼大睡吗?
这些天来……自从和我谈过话,知道了自己死期以来,舒桃想了很多,几乎把前世今生来世都想了个遍,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一事无成不说,疏远了家人不说,最可恶的是看不见未来,一心想改变现在的状况,却不再有机会。所以当昨天下午找到巴渝生的时候,巴渝生立刻明白她的精神状态,处于极度脆弱之下。
他和她,就在招待所的客房中,聊了很久,具体谈了些什么,巴渝生没有向我仔细汇报,只知道外表强悍的舒桃流了很多泪。同时,巴渝生认为她还是听进去了劝告,对未来有了一份期许。
只要能躲过这一“劫”。
有时候我真的是深深后悔,不该说出我的那双阴阳眼看见的那些该死的墓碑。从现在开始怎么办?一个个告诉那些墓碑上有名字的青少年们,你们快死了?看看舒桃,我觉得如果还那样做下去,简直就是在毁人不倦。
所以陆虎,原谅我,还是不能告诉你。至少今天。
舒桃终究还是睡着了,她做了什么样的梦,或者有没有做梦,没有人能知道,但我有一种感觉,她一定梦到了她的奶奶。
因为她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那个梦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