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双龙”蒙冤(2)
龙飞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已整整半天了,连雨琦也不让进。他要冷静地将案情梳理一遍,为什么去山东破案轻而易举,可在武汉的行动却处处被动?结论是:堡垒往往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就连路明这样的老部下,也与自己情绪对立,其中必有文章。刚才在食堂吃饭时,他无意中听到侦察处的两位同志在议论。说曾博士的残疾女儿被男朋友扔进江里,多亏了市渡轮水手金炽救起,金炽现在成了曾博士的座上宾,不久可能成为曾家的乘龙快婿呢!
龙飞心里一动:这么重要的情况,李炎为什么不报告专案组?保护曾家的是市公安局的同志,专案组分工由李炎负责。李炎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何不报?也许是他部队出身,没有侦破经验?联想到李炎还单独请路明喝过酒,什么意思?
而路明又的确反常,竟公开对自己不满,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会不会是受人挑拨离间?
这个人会不会是李炎?
不不,怎么能胡乱猜疑呢!
李炎为什么要那样做?没有道理呀!我们是国家公安部的,他是地方公安局的。没有提拔、加薪等利害关系。如能胜利破案,大家都有功劳,对他的前程更有好处哇。除非他居心不良,另有图谋,那不是帮助了敌人吗?或者他就是特务?为什么?可能吗?
不不不!李炎可是舍身保卫长江大桥的英雄啊!敌特的主要目的就是炸桥,有这个必要让他上演苦肉计吗?绝对不会!
那又是什么原因?
是自己多疑?是自己小气?
这些问题真叫龙飞头痛。
雨琦又来敲门。
龙飞开了门,说他正要找她。
雨琦见龙飞胡子拉碴,疲惫不堪,实在是心疼:“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伸手就要来摸龙飞的额头。
龙飞将头一偏:“没事,我有话对你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雨琦心跳加快,“什么话?痛快点说嘛!”她见龙飞从没有用这种表情对她说话,难道他对我……
龙飞此刻哪里了解雨琦的想法,仍不敢轻易开口,犹豫不决地说:“我怕说错了,会影响我们……同志的关系。”
这下雨琦更是误会了,一双美目闪烁着热望,鼓励道:“不会的,你还不了解我?我有思想准备。”
“你说路明今天是怎么啦?”
“别提他!”
“怎么回避得了呢?你应该多关心他,了解他。”
“什么意思?你是怕我嫁不出去,纠缠你?要把我推给他?”雨琦生气了。
“你别误会!”龙飞其实还真有这个心,成全路明。此刻却解释起来:“你听我说……”
雨琦一跺脚,就想出去。龙飞上前一把拉住她,请她坐下,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雨琦这才明白龙飞为何吞吞吐吐。她对龙飞的怀疑深有同感,却也不能准确作出判断,不知如何表态。
雨琦说:“这样吧,我去做做路明的思想工作,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龙飞说:“好,别忘了曾家这条线,必要时,你去向曾秋盈了解一下情况。”想了想又说,“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雨琦笑道:“该打的时候要打,该惊的时候要惊,你不惊动他,他总潜伏着,他暗我明,怎么行动啊!”
龙飞也笑了:“看来非常时期要用非常的思维,采取非常的行动。好,我赞成!”他俩手拉着手,相视一笑。这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不料门被嘭地推开,路明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一见他俩这个亲密镜头,哼哼冷笑道:“原来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的!可现在……我说龙组长,你对得起南云嫂子吗?”
龙飞与雨琦同时惊呆了:“路明,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们自己看吧!”说着将一只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将手里握着的一沓照片甩到桌上,扭头便走。
龙飞叫也叫不住他,再回身一看,看到的是雨琦又羞又怒的神情,拿着照片的手在瑟瑟发抖。
龙飞凑上去只看了一眼,脑袋轰地一声,气往上冲,血往上涌——
“无耻!”
那是龙飞与雨琦双双一丝不挂,在卫生间淋鸳鸯浴的情景及雨琦羞于见人的部位特写……
他俩立即冲出去找路明:“这些照片是哪儿来的?”他俩已猜出,是前天在济南住的齐鲁大旅社214房间里,暗藏录相装置,又被人翻拍了照片,经过技术处理,制造出两位组长的桃色新闻来了。
真没想到敌人会有这么一手!
路明说:“是局长办公室收到的,李炎向张局长汇报了。局长说让你们知道一下也好,我就拿来了。”
雨琦气恼地,“李炎他什么意思?竟把这,这种照片给你看!”
路明板着脸说:“人家李炎不好意思直接给你嘛!”
雨琦红着脸说:“路明,你也相信?”
路明仍面无表情:“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你……”雨琦羞怒之极。
龙飞镇静下来,劝道:“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求做人问心无愧!”
第十一章 谁是“蟑螂”(1)
三人正感到尴尬时,李炎急匆匆走了进来。他装着对照片之事一无所知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进门就说:“这是山东转来的绝密文件,请专案组看看。”龙飞抽出一沓文件,都是山东省公安厅抓捕的梅花党特务的口供。其中有一份PP组织山东省情报分站副站长即那卖水果的老头的供词,说案发前收到过武汉方面一个代号“蟑螂”发来的情报,通知济南方面,公安部专案组正副组长将于今夜到达济南。龙飞对这份口供看了又看,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强烈震惊。心想:我和雨琦去济南,只一夜工夫。如果不是专案组内部有奸细,怎么会这么快就通知了敌人。不过,这样一来,也就缩小了怀疑的范围。
谁是“蟑螂”?
专案组排除当事人龙飞与雨琦,路明是自己的老战友,虽生性粗犷,但不至于变成特务。其他几位同志也是经过严格审查,并跟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而这位李炎,又是保卫大桥的英雄。虽然对他印象不是太好,侦破经验不足,工作中也有失误(失误还是问题?)可他是张局长亲自点的将!
张局长!
张江——张郎——蟑螂?
想到此,龙飞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想自己是否想岔了。精神压力太重,所以导致七想八想,竟怀疑到我们公安内部的高级干部身上。如果,假设是他,为什么?没有道理呀!他曾与自己共过事,出生入死,久经考验啊!可再一想,斗争形势复杂,什么可能都会发生。我们的同志不曾被枪林弹雨所击倒,却被糖衣裹着的炮弹所击垮。而梅花党的背景是国民党,曾经统治了中国几十年,势力庞大,根深蒂固,撤退到台湾前潜伏了大量特务。叶枫不就是混进我公安部反间组,还当了副组长吗?而张江解放前还到过香港。这么一想,觉得世界上只有还没发生的事,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
龙飞在众人告退后,一个人又关在办公室里,拿出三朵梅花,反复观察研究。
第一枚梅花,是从张江局长送给曾倪博士的寿礼的礼盒中,夹带的白金手表中发现的;
第二枚梅花,是在梅林住处的挂钟里发现的;
第三枚梅花,是归国巨商钱广的二太太李华,很可能是在慌乱中遗失在旅馆床上的。
这三枚梅花尽管大小不一,但造型、花纹一模一样。这是梅花党的标志无疑!
现在,梅林和李华都已证实为梅花党的特务,并一逃一死。那么,白金手表中的梅花也肯定是李华安放的,那这块表怎么会到了公安局又进了礼品盒?
而这个礼品盒里又是张局长的亲笔书法作品。张江难逃嫌疑!
“这就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龙飞有了目标,心情舒畅多了。他决定主动出击,先去接触一下张江。
龙飞刚想去找张江,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一听是凌雨琦的声音:“龙飞,你赶快来江东医院!一个小时前,两名手持武汉市公安局公函的公安人员,来医院把钱世接走了。我来医院是看看钱世的情况有无好转,想问他一些情况,即那绿色通讯录藏在什么地方的。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现在人车已无影无踪了。”
龙飞接报不敢怠慢,驱车直奔江东医院。
雨琦正在院长室里,强院长陪着她说话。见龙飞来了,他俩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迎接。
龙飞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强院长说:“那两个穿公安人员制服的人,出示了武汉市公安局的介绍信,要接钱世出院,医生见手续齐全,就让他们接走了。他们没有向我报告,否则,我会先与你们联系的。现在该怎么办呢?”
龙飞冷静地问:“那份介绍信呢?”
强院长从抽屉里取出,递给龙飞。
龙飞接过一看。介绍信并非武汉市公安局铅印的有编号的介绍信,而是印有“武汉市公安局”红色抬头的普通信笺纸,而这种信笺整个武汉公安系统都可以领用,只见信笺上写着:
江东医院:
兹介绍我局李武、王文二同志前来贵院接钱世同志,另有安排。
请协助为荷。
武汉市公安局
九月二十日
信笺上赫然盖着武汉市公安局鲜红的大印!
龙飞沉吟道:“看来敌特的来头不小,神通广大呀。强院长,这份公函我要带回专案组,可以吗?”
强院长忙说:“当然可以,我们的警惕性不高,工作没做好,还请龙组长见谅!”
龙飞说:“这不能怪你们,我们已经给你们增添了不少麻烦。”
强院长:“警民一家,就不说客气话了。”
“那好,我们先告辞了。”龙飞与雨琦立即赶回去。
在龙飞的住处,雨琦悄悄找来路明和专案组的另外几位同志,“我们现在开个碰头会,会议内容切勿外传,包括地方公安人员。”龙飞严肃地说。
这明显指的是李炎和张局长。
路明等庄重地点了点头。
神色凝重的龙飞出示了“武汉市公安局”给江东医院的公函,让大家发表意见。
公安部来的专案组负责管文件的小刘一看:“哎,这字的笔迹怎么这样熟悉?”
“谁的笔迹?”路明问。
“这……不好说。”小刘欲言又止,连忙去翻文件档案,抽出两份张江副厅长的批件,递给龙飞。
龙飞早已想到却不愿看到的是:假公函上的笔迹与张江的批件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专案组成员都震惊了,室内雅雀无声。
还是雨琦打破了沉默:“其中会不会另有花头?如果张江是敌特,会亲笔写这样的介绍信,把证据留给我们吗?”
路明附和道:“不错,也许有人模仿张江副厅长的笔迹,既偷运走病人,又嫁祸于他人呢!”
“嗯,”龙飞点头:“路明现在也粗中有细了,分析得有道理。那模仿张江副厅长笔迹的又是谁呢?”龙飞盯着路明问。
“这可能是……,没证据不能乱说呀。”路明原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龙飞也不勉强,说:“那就先休会吧。我去找张江通报一下情况,号号脉。你们分头去忙,几条线索:曾博士家,钱广家及钱世的去向,务必不能放松!”
等大家走后,龙飞即打电话向北京李副部长报告了案情的发展,强调了内奸的事,提到了市公安局的假公函,笔迹像张江的,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副部长并不惊讶,说:“现在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我会尽快作出安排的,你就放心吧。”
听了李部长的话,龙飞吃了一颗定心丸。
正在此时,李炎推门进来,说:“办公室里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外出了哩。”
“什么事?李秘书。”
“张副厅长请你去省公安厅,有事商量。”
“好,我这就去。”龙飞正想会会他,心想以往都是在市公安局碰头,今天怎么改在省公安厅了?他的消息来得好快呀!
第十一章 谁是“蟑螂”(2)
正是周末的夜晚,在武昌闹市区的一条繁华的大街上,彩灯闪烁,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派迎接国庆节的喜庆气氛。东海电影院在放映电影《青春之歌》,座无虚席,观众全神贯注,被影片的精彩内容所吸引,为林道静的精神所感动。
当放映厅里的灯光亮起来之后,观众纷纷涌向出口。
忽听一位姑娘“啊!”地一声惊叫:“我的皮鞋呢?”
这叫声又尖又急,惊动了周围的观众:“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姑娘名叫秦芬,俏脸羞得通红,急得眼泪也要掉下来,嗫嚅道:“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偷走了我的一只皮鞋。”
“咯咯咯,要死!”——是女声;
“哈哈哈,有趣!”——是男声。
人们被眼前这一出活报剧笑得前仰后合。
一位老阿姨说:“别是哪个小伙子瞧上你了,就来了这么损的一招,丫头,如果逮着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那倒不一定”,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说不定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报复她呢!”
一位大爷指着几位起哄的小伙子问:“你们谁拿了人家的一只皮鞋?嗯?这么缺德的事情也做得出,还不快拿出来!”
“谁拿了她的皮鞋?”其中一个小伙子不买老人的账,还故意调侃:“皮鞋穿在她的脚上,谁有这么大的胆去偷?这小偷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又引来哄堂大笑。
秦芬更羞得无地自容了,她想逃走,却不敢赤着双脚、拎着一只皮鞋走上大街。怪只怪自己太随便太大意,泪水已在姑娘的眼眶里打转。这可叫她怎么办呀!
正在此时,忽见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走到秦芬跟前,彬彬有礼道:“同志,别着急,我刚才正巧给妹妹买了一双鞋,不知合不合你的脚?请试试,如果能穿就穿上赶紧回家吧。”
说着,小伙子将一只盛着皮鞋的盒子递到姑娘面前。
秦芬眼睛一亮,这真正叫做雨中伞、雪中炭哪!一看鞋盒的商标,便知是大上海出产的蓝棠品牌。姑娘此刻顾不得矜持与难为情了,双手接过皮鞋,连声道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盒子,拿出鞋子,一试,正合脚。
那几个怪腔怪调的小青年一见这小伙子解了姑娘的围,没戏了,还觉不过瘾,不太情愿地散去。
那对老夫妻见状,却由衷高兴,边走边议论:
“老头子,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不怪、巧不巧?那姑娘的鞋被偷了一只,明摆着是别有用心嘛,而这小伙子就刚巧买了一双新鞋!”
“老太婆,这也许就是缘分,你跟我不也是偶然相识?却嫁给了我。”
老阿姨眼一瞪,佯嗔道:“又来了,美得你,那还不是我少不经事,上了你的当,受了你的骗?”
“哈哈哈,”老大爷开心地笑了,“后悔啦?”
秦芬听得清楚,心里越发地感激眼前这位小伙子。她已二十三岁了,在市建筑公司当仓库保管员,可谓“万绿丛中一点红”,特抢眼特吃香。虽然单位里追求她的人可以编成一个加强连,但她一个也相不中,她不愿找本单位的人。现在忽见一个帅小伙从天而降,难道是天作之合?
出了电影院,小伙子作势要走,秦芬说:“哎,你别走,我这鞋怎么还给你?”
小伙子说:“区区一双皮鞋,何足挂齿,送给你吧。”
秦芬说:“那怎么行?我可从来没接受过男生的礼物。”
小伙子心里一动:她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嘴里却说:“那你就别把它当做礼物,用完还我就是了。”
秦芬想到,如果用钱向他买下来,不就解决了?当手伸进口袋欲掏钱包时,又缩了回来,好像身上带的钱不够,于是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知你尊姓大名,什么单位,家住何处,怎么再找到你还皮鞋呀?“
小伙子把手一挥,慷慨地说:“真的不用还了,我走了,有缘自会再见!”
“哎,你,等等!”秦芬急了:“我不能白要你的皮鞋,再说你帮我这么大个忙,我总该谢谢你!”
也许世上事就是这样,男女青年谈情说爱,你越是不在乎她,她越是在乎你;你越是盯着她,她越是不理你。秦芬被多少男生追着捧着,还从未遇见这么冷傲的人,她对他真的产生了兴趣。
小伙子说:“常言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这是碰巧帮了你,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但你执意要谢我,却之不恭,你说怎么个谢法?”
“这……”秦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想,鼓起勇气说,“要么请你跟我回家,到家后我换了鞋,你就可把新鞋带回家给你妹妹了。要不,我给你钱买下来?”
“那……好吧。”小伙子沉吟片刻,答应了。
第十一章 谁是“蟑螂”(3)
守桥部队的战士小王双喜临门。由于他保卫长江大桥立了大功,被破格选送军校深造。明天他就要暂别部队去军校报到,现在抽空上百货公司买点东西。在路过公安局时,忽然想起李炎排长对自己的帮助,就去找他报个喜道个别。李炎见到他十分高兴,勉励他珍惜机会,好好学习,说你们农村兵能进军校真不容易。
坐了一会儿,小王见李炎很忙,便告辞出来。他去百货公司买了些日用品后,就挤上了返回部队的公交车。
正是下班高峰,公交车犹如沙丁鱼罐头,汗臭屁臭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小王被挤在车门口,一只脚悬空,身子不由往后倒,又够不着扶手,整个后背紧贴在一位姑娘的胸脯上,犹如靠在海绵垫子上,心里忐忑不安,既感到内疚,又无可奈何。刚才挤上车时,他是被这位美丽的少女推了一把,借力上来的,没想到这位林黛玉似的小妹妹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挤上车来。而她此刻被如此挤压着,却不推不吭不避,真叫小王过意不去。
小王急出一头一脸的汗,那背后的酥胸不是海绵是针毡!
他想,只要车子一停,他就下去。
突然,只听他前面一位乘客惊叫:“我的钱包不见了,抓小偷!”
车厢里一阵骚动。小王隐隐觉得屁股上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麻麻的痒痒的。
此刻,售票员正扯着嗓子大叫:“谁捡了人家的钱包赶紧扔出来,否则就把车开到公安局去!”
那前面被偷了钱包的大汉猛地回过头来盯视着小王,周围的乘客几十道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过来。
小王一脸的茫然与尴尬,只觉一阵头晕眼花。
突然,那大汉一拍脑袋,对售票员说:“哎哟,对不起,看我这记性!钱包忘在家里了。”
“开什么玩笑!”
“你有毛病啊?”
大伙儿虚惊一场,骂骂咧咧。
车已到站,乘客们一哄而下。小王硬撑着才没倒下,勉强往前走了十几步,一头栽倒在马路上。
行人纷纷围拢过来,“不好啦,解放军同志晕倒了!”
“哎呀,不得了,他怎么脸色发绿?”
“连眼睛也绿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绿色尸体吗?”
吓得围观的人一哄而散。
交通警来了,大吃一惊,急忙报告……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多久便传遍武汉三镇。
李炎一接到报告,立即通知了专案组。
龙飞不在,雨琦当即与路明赶赴医院,小王已经遇害身亡。
敌特,又欠下了一笔血债!
而且,又是一个谜案!
雨琦心急如焚,路明义愤填膺……
在省公安厅办公大楼,主管反谍间机构的副厅长张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听电话,有人轻轻叩门。
“请进——哟,龙飞,请坐。”
龙飞在张江对面坐下:“张厅长找我有事儿?”
“别局长、厅长的,咱们老兄弟还这么见外?”张江亲热地说:“难道要我叫你龙组长?”
龙飞道:“现在你可是一厅之长!”
张江笑道:“副的!”
龙飞话中有话:“争取早点把副字去掉呀!”
张江也回敬道:“那可要仰仗您的神力了。托福!”
俩人斗了会儿嘴皮子,张江语气一顿,“唉,就怕这带副字的厅长,屁股还没坐热,就得让位喽!”
“此话怎讲?”
“山东的梅花党组织几乎一网打尽,可咱武汉的案情复杂,进展缓慢,处处被动。你还不知道吧,刚才,保卫大桥的功臣小王被谋杀,成了一具绿色尸体横躺在大街上,影响极坏,又一次惊动了公安部。万一长江大桥有个什么闪失,你我怎么向党和人民交代嘛!龙飞,你看下一步怎么办?”
龙飞听了大吃一惊,头皮发麻,但没有表露出来,说:“我也正想找你通报,看来我们之所以处处被动,是因为我们内部有敌特的奸细,敌暗我明,怎不受制于人呢?”
张江并不惊讶:“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有目标了吗?有证据吗?”
龙飞拿出山东转来的特务供词:“有,他的代号叫‘蟑螂’!”说着两眼直视张江,看他有何反应。
张江接过供词,只看了一眼。说,“这份材料我已看过了。看来当务之急,就是要挖出这个败类!”
龙飞不失时机地又亮出市公安局的假公函,说:“知道这份介绍信吗?瞧瞧上面的笔迹!”
这回张江的脸色难看了,气愤地一拍桌子:“真是胆大妄为,竟冒充我的笔迹,一石二鸟,好阴险毒辣!”
龙飞观察着张江的神情变化,说:“您看这大印、公章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江仔细看了看:“好像是真的,送技术处鉴定了吗?”
龙飞说:“我已经请专家鉴定过了。公章是真的,就连印泥,也用的是局长办公室的。”
张江眉头皱了起来:“龙组长对此事怎么看?”
龙飞斟字酌句地说:“当然要辩证地看。他们用假公函偷走钱世,是给我们的侦破工作带来麻烦,但他们留下了证据,露出了尾巴,那就快了。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对我们而言,坏事变成了好事。张厅长你说对不对?”
张江诚恳地检讨:“在我们武汉公安局内部发生这样的事,我是要负主要责任的,领导失察。但我会抓紧查处,给你专案组一个交代。”
龙飞:“好,我等你的好消息!”说罢就要走。
张江说:“一起吃饭吧,你们到了武汉,一直忙,咱们哥儿俩还没一起吃过饭。”
龙飞推辞道:“还是等破了案,我们再好好喝杯庆功酒吧!”
张江将龙飞送到门口。
正在此时,张江桌上的那台红色专线电话铃,急骤地响了起来。
他俩不由地同时收住了脚步。
张江紧跑几步,拎起话筒:“李副部长!噢……是!我明白了。”
龙飞一听是李副部长的电话,就放慢了脚步,第六感觉告诉他,这电话好像与他有关。
果然张江叫住了他,“龙飞,李副部长找你。”
龙飞心想,“李副部长有什么急事,非要将电话打到这里呢?在张江面前怎么向李副部长说呢?”
只听电话那头的李副部长说:“龙飞呀,你马上将专案组的工作移交给路明负责,部里决定调你去上海任市公安局副局长。”
龙飞一听就急了:“为什么?这里的案子正到了关键时刻,快要水落石出了。我怎么能走!”
李副部长说:“上海是我国的经济命脉,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那里也发现了PP组织成员,也许正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你必须服从大局,明天就去上海报到。”
“那专案组的工作……?”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让路明负责,雨琦配合。”
“这……”
“要相信组织,相信同志!好了,再见!”
龙飞一时怔住了,拿着话筒的手久久没有放下。
张江说:“恭喜老弟,上海可不是武汉能比及,走,我们一起去市局,我为你饯行。”
为什么?为什么?龙飞想不通,难道是敌特拍摄拼制的我和雨琦的裸照,引起上级对我的不满?这不是正中敌特的下怀吗?
第十一章 谁是“蟑螂”(4)
张江亲自送龙飞到专案组,召集雨琦、路明、李炎等人宣布了公安部的决定。谁也没这个思想准备,一个个惊得张飞穿引线——大眼瞪小眼。路明第一个跳起来:“怎么回事儿?我给李副部长打电话!”
龙飞也只好劝道:“不必了,上级决定必须服从。”
凌雨琦很难过,但她认为公安部决定让龙飞去上海当副局长,还是器重他的,只是让路明负责专案组,她觉得不妥。但如果表示出来,人家会以为她有私心,有野心。此刻见路明这样说,便趁机表态:“路明,你就放心大胆地干,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路明一听,大为高兴:“好,雨琦,有你这句话,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又转头问龙飞,“你什么时候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聚一聚。”
张江说:“我已让局里安排了。大家请吧。”
晚宴就设在市局招待所小餐厅内。
面对丰盛的酒菜,龙飞却难以下咽,大家也没了胃口。
路明现在是专案组代组长了。想让气氛活跃些,先敬龙飞,又敬张江,又敬雨琦。看得出来,大家只是礼节性的应酬。只有当路明敬到李炎时,对他的工作表示赞赏。感谢李炎沟通了省、市公安与专案组的密切合作。李炎当然高兴。因为路明是在张副厅长面前表扬自己,脸上充满着笑意。
饭后,龙飞向路明办移交,只有他们俩个人。
路明对龙飞抱歉地说:“龙飞,原谅我说过的那些不该说的话。”
龙飞说:“雨琦是个爱憎分明的好姑娘,你要相信我和她是清白的。”
路明狡黠地一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你也会理解我的苦衷。”
龙飞说:“好好把握,苍天不负有心人。”
路明诚恳地:“还是说说案子吧,你对案子还有什么指示?”
龙飞道:“既然你问我,指示倒不敢,想法有几条:一、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内奸;二、发动群众,尽快救出钱世;三、依靠地方,保护监视曾家,重点调查曾秋盈的男朋友;这第四嘛……”
路明说:“加强内部团结,尤其是正副组长的团结,不能让敌特钻了空子!”
龙飞亲热地拍拍路明:“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路明说:“你放心,我们再相逢时,我会给你一份满意的答卷。”说着说着,这位大汉的眼圈湿润了。
此刻,窗外传来电影《怒潮》的插曲,悲壮的旋律和着优美的歌声钻入这对老战友的耳膜:
送君送到大路旁,
君的恩情永不忘。
农友乡亲心明亮,
隔山隔水永相望……
当龙飞推门进入雨琦的房间时,见雨琦正和着窗外飘来的音乐,轻轻哼唱:
送君送到小河边,
知心话儿说不完。
风里浪里君行船,
我持梭标望君还……
当泪流满面的雨琦突然看见龙飞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扎向龙飞的怀里。龙飞没有躲避,让她依在自己的肩上,像大哥哥哄小妹妹那样拍拍她的肩,“好了,丫头,还哭鼻子呀!”
“为什么要调走你?我想不通!”
“部里的决定,自有道理。我走后,你要配合路明,他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呀!”
“你看他那得意劲儿,哼,还有那个李炎,我看他俩眉来眼去,关系不简单。”雨琦噘起小咀。
“同志之间处得来,就关系好些,你不至于吃李炎的醋吧!”龙飞存心逗她。
“我会吃他的醋?我是说真的,听其他同志反映,李炎经常拉路明出去喝酒。”
龙飞也严肃起来,“也许路明心里有数。”
“但愿如此。”雨琦说:“不说这些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八点的飞机,你们就别送了。记住我的话,抓紧破案要紧!”
“大哥,陪我出去走走好吗?”雨琦突然改变了称呼,目光中满是期待。
龙飞不忍拒绝。
第十二章 美丽的香港记者小姐(1)
登上武汉江关大楼,极目远眺,江阔天高;举目四望,楚地生辉。“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长江大桥,犹如长龙卧波,横锁龟蛇。长江、汉水在脚下合流,激浪扬波,奔腾东去。龙飞触景生情,心境开朗起来,竟放声朗诵起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联想起国内因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的经济困难,引发了党内的政治斗争,预感到总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台湾敌特势必趁机制造祸端,大造国际舆论。眼见国庆就要来临,一旦这座大桥被炸毁,那政治影响极坏,经济损失惨重,自己更是愧对党和人民的培养和信任!为此,龙飞的吟诵戛然而止,显得神情严峻,心情沉重。
凌雨琦乃将门龙女,其父身居高位。她对国内外形势及上层的动向比龙飞知道得更多。又与龙飞共事多年,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此刻,龙飞因为自己而被调离,她内疚加伤感,不禁泪水涟涟:“大哥,对不起……”
龙飞竭力掩饰心中的烦躁,安慰雨琦道:“不要这样,与你没关系。哎,你说敌特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
雨琦压低嗓门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台湾方面好像闻到了大陆方面的什么气味,宣扬反攻大陆的最佳时机即将到来,向大陆派遣了大批特务。也许,我们的国家要出大事,大哥,千万要珍重!”
“哦?”龙飞为雨琦的分析由衷地折服,“你也要保重,一定要保住长江大桥!”
“是啊!”雨琦深情地说,“长江,是我们的母亲河,孕育了华夏光辉灿烂的古代文化,也孕育了武汉这颗璀灿明珠。”
“不错”,龙飞接口道:“武汉自古以来就是我国内地的重要商埠。远在秦汉之际,中华民族的祖先就在此地繁衍生息,依江筑城,早在三国时代,已有了夏口即今天的汉口和沙羡即今天的汉阳,当时就以商业繁荣而著称。及至明清之际,汉口更是‘十里帆船依市立’……”
“万家灯火彻夜明”!雨琦脱口接对,“看来你对武汉蛮有研究嘛”。
“彼此彼此。”
“岂敢岂敢。”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龙飞走时,雨琦没有去送,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是路明与李炎将龙飞送上飞机的。
分手时,龙飞对路明小声说:“哦,有件事我来不及处理,你要抓紧办。我已查过曾博士的女儿的男友金炽,可能就是PP组织的干将,代号金钱豹,你现在就去抓住他!”
“是!”
在从机场返回局里的路上,李炎笑了。
路明问:“你笑什么?”
李炎直言不讳地:“为你高兴啊!你终于搬掉了你的绊脚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这下就连凌雨琦也不得不听命于你,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路明说:“这还要感谢你啊,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李炎道:“我还得靠大哥多多关照、提携呢!”
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路明一回驻地,就叫雨琦带上专案组的人去抓捕金炽,雨琦一听异常兴奋,带上武器直奔曾博士家。
从市公安局到曾家,开车需要二十分钟。
当车到曾家时,院门开着,叫了几声却无人答应。
路明叫声:“不好!”一拉雨琦,二人同时拔出手枪,率先冲了进去。
只见小保姆被打昏在地。
秋盈躺在自己的床上,脸色发绿,已不省人事。
雨琦一惊:“她刚被注射了毒针。”立即打电话叫救护车。
那边路明冲进曾倪的书房,只见曾博士与太太头破血流地趴在地上。屋里明显地打斗过,写字台、保险箱都被打开;书籍、资料弄得满地都是,乱七八糟。
救人要紧!路明仔细察看,曾太太胸口插着把匕首,已奄奄一息,而曾倪还有救。立即采取抢救措施,先包扎伤口,止住血流。
当雨琦叫的救护车到达后,将这突遭不幸的一家人一起送往医院。
小保姆第一个醒过来,她说了事情经过:出事的几分钟前,电话铃响了,我一听是找姑爷的,就喊姑爷接电话。姑爷出来听了电话,神色惊慌。当时,我还没走开,听见秋盈姑娘大声责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秋盈屋里也有电话,串线的。也许是小姐好奇,也听了电话。
只见姑爷冲进小姐房间,恶狠狠地说:“你偷听了我的电话?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我怕小姐有事,就想去劝姑爷,可也没见姑爷怎样,小姐就不吭声了。
我想去看看小姐怎么了。刚想进门,姑爷正往外冲,我被他一撞,又感到头颈后一震一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事发时,曾老先生正与夫人在书房里说话,我想,书房里也有电话,可能曾先生也接听到了。发觉有什么不对,正想赶出来看女儿时,姑爷又进了书房,对曾先生下了手……
路明与雨琦一听就心中有数:肯定是我们出发后,有人立即向这位“姑爷”报警,致使他仓惶而逃。因为曾家人都听到了电话内容,他就一不做二不休,对他们下了毒手,从现场看,他临走前还不忘窃取曾博士的情报资料。
令人担心的是,曾博士的情报、资料是否被盗走了?
曾博士伤不重,不一会儿也被救醒了。他捶胸顿足,老泪纵横,说只怪自己爱女心切,看人不准,引狼入室,祸从天降!幸亏张局长提醒过我要提高警惕,我的设计图纸与研究资料全都转移到单位里了。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第十二章 美丽的香港记者小姐(2)
曾夫人因伤势过重,不幸身亡。秋盈的病情也很快得到了控制,因为金炽给她注射毒针时,心急慌忙,加之秋盈极力反抗,进入体内的剂量并不多,况且桥东医院已经治过几个注射了这种毒液的病人。在抢救钱世的过程中摸索出一些门道,也因为秋盈被发现得早,抢救及时,所以很有可能将她治好。
这对于已经痛失爱妻的曾倪博士来说,能保全爱女的生命,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路明等曾倪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问:“曾博士,请您回忆一下,是什么人给你女儿的男朋友打的电话?”
曾倪答:“是个男人。”
“多大年纪?”
“听声音年纪不大,二三十岁吧。”
“什么口音?”
“本地口音。”
“请具体说说电话内容。”
曾倪努力回忆,一字一句地说:“蟑螂传话,公安部专案组的两个组长马上要到曾家抓人,迅速撤离!”
路明与雨琦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会意地点点头。
雨琦又问:“曾博士,秋盈是怎样认识这个男朋友的,他名字肯定是假的吧”?
曾博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唉,家门不幸!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为了你们能尽快破案,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秋盈是在她的工作单位照相馆里认识梁宝的,而梁宝竟是想炸毁长江大桥的特务,这是见到你们公安局的通缉令后,我们事后才知道的。没想到他们会设了个连环计,将秋盈骗上渡轮。那狼心狗肺并占据了秋盈的整个身心的特务梁宝,竟将秋盈抛进长江,而以渡轮水手为职业掩护的这个特务,又跳进长江救人。因此成了我们家的座上客,后来又花言巧语骗了秋盈的心……唉,小女的命好苦呵。原来只是身残,现在又加心碎,我真担心她啊!”曾倪说不下去了。
“老伯”,雨琦改了称呼,“您请宽心,好人自有好报: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过这场劫难,我们都会提高警惕,那狗特务跑不了的!”
“是啊,老伯”,路明也跟着雨琦叫,“你放心,好好休息,我们会再来看你的。”
在离开医院前,路明和雨琦又去找了强院长,希望院方配合公安人员,对曾倪父女加强保护。
他俩离开医院,已是下午一点多钟,机关食堂已没饭吃了。路明邀请雨琦一起去饭馆吃饭。雨琦此时还为调走龙飞气不顺,哪有心情陪路明吃饭。但现实是路明现在是领导,不能太伤他。再说现在必须搞好内部团结,才能协同作战,尽快破案。她也想趁机摸摸路明的底,便欣然答应。
他俩走进附近一家门面不大,却挺清静的饭馆。
路明想找个单间,说话方便,又怕雨琦不愿意,以为他有企图,便欲在大堂内入座。
雨琦笑道:“今天也让我表现表现,与领导搞好关系,我请客。走,找个单间去。”
路明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自我解嘲地:“我真是受宠若惊了,恭敬不如从命,请!”
雨琦瞪了他一眼:“少贫嘴,等会儿和你算账!”
在单间坐定后,服务员先给他们斟了茶。
趁还未上菜,房里无人,路明举杯道:“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雨琦也举起茶杯,笑道:“既是敬酒,总有个说法吧?”
路明脸一红:“我为昨天照片的事,向你赔不是。”
一提照片的事儿,雨琦羞得满面通红,凤眼一瞪:“你看够了吧。”
路明指天发誓:“我如果仔细看过,明天就害偷针眼!”
雨琦看他那憨相,忍俊不禁。心想: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到,这家伙还傻得蛮可爱的呢!脸就更红了,“路明,你也相信我与龙飞有,有那种事儿?”
路明假装悲天悯人地叹惜道:“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什么意思?”
“想听真话?”
“讲!”
“好”,路明认真地说:“你喜欢龙飞,大家眼明心亮,谁还看不出来?龙飞也喜欢你,但那是种大哥与小妹的兄妹之情、战友之情。说句不恭的话,就算他有贼心也绝无贼胆。再说他与南云大姐浓情蜜意,生死相许!因此,我们谁也不会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你还当着外人的面,用照片来打击龙飞,什么意思?”
路明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摇头苦笑:“没想到,我在你的心里是如此不堪,你这样认为,我岂非小人一个?”
“你既然说都不会相信那照片是真的,为什么部里把龙飞调走?龙飞可是正厅级干部,调上海去当副局长,不是明摆着降职使用,对他不信任了吗?”
路明嘻嘻一笑:“你错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雨琦感到茫然,“我不明白。”
路明说:“现在我也不好说。”
“怎么,对我也保密?”
“别,别误会,有些情况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说李炎吧,你与他称兄道弟,是否走得太近了?不正常!”
“这个嘛”,路明不知怎么说,“你我应该心照不宣、同仇敌忾!”
“好一个心照不宣、同仇敌忾!”雨琦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像莽张飞似的路明,近来还真粗中有细了。作为特殊战线上的一位经验丰富的女侦探,她知道纪律,干这一行的,不该问的不问,能听到“心照不宣”四个字从路明嘴里出来,雨琦心中豁然开朗,也对路明刮目相看。
第十二章 美丽的香港记者小姐(3)
龙飞下了飞机被接到上海市公安局内,安排在小会议室坐下,办公室的同志给他泡了茶,说:“您先休息,领导同志开完会就来看你。”龙飞一等等了二十分钟,也不见一个上海市局的领导,心里便不是滋味。这不明摆着让我坐冷板凳,给我下马威吗?难道部里真的相信我有生活作风丑闻,把我与雨琦分开?难怪人家上海方面不欢迎!我本是犯了错误、降职使用之人,给个副局长,已经给足了面子,副职也可以是闲职。
龙飞正胡思乱想时,忽然门开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龙飞到了?”
龙飞一怔:怎么会是李副部长?紧走几步迎上前去:“李部长,我……”
走在一群人前头的,正是龙飞的主管领导李副部长。上海市公安局的局长、副局长也全来了。
“没想到吧?龙飞同志!”李副部长握着龙飞的手,“怎么,不想来上海?”
“不——是……”龙飞激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上海市公安局局长说:“欢迎你来上海——做客。”
“什么?作客!”龙飞惊疑地望着李副部长。
李副部长笑了笑,还没开口,只听那局长又说:“如果我们的中国第一神探真调来上海,我这个局长就该让位了。”说得大伙儿都开心地笑了。
“李副部长,这是怎么回事儿?”龙飞可真急了。
“龙飞,先坐下。”李副部长说:“我这次来上海,就是要与你在上海见个面,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龙飞心头一热,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来。
李副部长说:“为了让敌特组织相信你已调离武汉,今夜上海市公安局有个大举动,届时你可以露面并接受记者采访,明天的报纸、广播会报道出来。记住:你现在是上海市公安局没有任命书的副局长,只能给你过一天的副局长瘾。”说罢哈哈笑了。
“原来组织上是在声东击西,瞒天过海!那么说我还得回武汉去?”龙飞喜出望外。
李副部长语气凝重:“看来斗争的复杂,出乎我们的预料呀。”
龙飞不再多问。
是夜,上海市公安局为迎接国庆节的到来,做好节日的安全保卫工作,出动上万名公安干警,对全市各个饭店、旅社、公共场所和角角落落进行了拉网式大检查,收容与抓捕无证与犯罪人员几百人。其中不乏犯罪在逃、越狱出逃的犯人以及恶行较多、民愤极大的地痞流氓,群众拍手称快。
行动结束后已近半夜,那些中外记者要求采访。这是意料中或可以说是事先安排的事。因此在福州路会堂,龙飞代表上海市公安局首次亮相新闻界。
“请问龙副局长,”在龙飞对答如流地回答了不少记者的提问后,记者群里站起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操着广东普通话的女记者,“龙局长,我是香港《文汇报》记者,请问贵局今夜的行动,有无实质性的目标和实质性的收获?”这位女人姓黄,先生是香港大华实业公司的老板,她是香港《文汇报》的记者。此行的任务是要采访新中国建国十六周年的建设成就及庆典活动。
龙飞反问:“如果我们没有实质性的目标,又怎么能开展这么大范围的行动呢?如果我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又怎么会举办这么大规模的新闻发布会呢?”
台下一阵轰堂大笑,众记者鼓掌。
龙飞巧妙地回答赢得了主动,乘胜追击:“这位香港同胞,我不知你的‘实质性’,究竟是指什么?”
那女记者是香港公民,奉行的是“自由世界”那一套,随便惯了。她可不怕你局长还是总统。此刻语出惊人:“我说的‘实质性目标’当然不是小鱼小虾啦,听说现在台湾敌特组织在大陆活动频繁。前几天想炸毁武汉长江大桥未果,上海会不会炸毁扬浦发电厂呢?”
记者们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这个问题问得很大胆,说起来也是给警方提个醒。这听在各人耳朵里就有各种不同的感觉。
龙飞也一怔,这个女记者不简单!但他平静地说:“国际国内的反动势力亡我之心不死,我们早就严阵以待,就怕它不来!搞什么爆炸大桥、发电厂等卑劣的行动,将危及人民的生命财产,属于恐怖活动,不得人心,必将遭到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的反对,他们的阴谋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历史事实不止一次地证明,中国人民是不可战胜的!”
全体记者热烈鼓掌。
香港女记者也由衷赞叹:“好一个文武双全的龙大警官!”并举起照相机,为龙飞抢拍了特写镜头。
记者招待会结束以后,龙飞回到住处。他被安排住在李副部长隔壁。
现在李副部长正在等着他。一见到他就打趣道:“龙局长,新闻发布会开得好吗?”
“还不错,开始我还真有点紧张。”龙飞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你说呢?有什么新的发现?”李副部长问。
“我觉得一位香港女记者不简单。”龙飞说。
“哦?”李副部长来了兴趣,“说说看,她怎么个不简单?”
龙飞说:“凭直觉。”
“我请你来上海就是要你会会她。她名叫黄妃,可能是条大鱼,对她不可轻率行事,而是要掌握确凿证据。她明天就会离开上海,你亲自去送她一程。如果她是返回武汉,那说明他们的主要目标仍是长江大桥。你如果跟到武汉,先不要去专案组,这里有个地址。记住……”
“那武汉公安内部的隐患也必须清除,您心中有数了?”龙飞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李副部长笑了:“路明已经掌握,你放心吧。那只是小角色,你就对付大鱼吧。但要小心,不能低估了对手的能量,见机行事吧。”
龙飞此刻已不必多问。上面早就有成竹在胸,那当然稳操胜券了。
“李副部长,黄妃住在哪里?我要不要马上去盯住她?”龙飞已坐不住了。
“你先睡个好觉。黄妃住在国际饭店1108房间,有人盯着呢。她已订好明天上午飞广东的机票。”
“她会不会逃往境外?”
“估计不会,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她订机票可能是虚晃一枪。”
龙飞送走李副部长,已是半夜过后,大脑皮层异常兴奋,不想睡,他在脑海里像过电影镜头似的,将这一个星期的案情前后联贯,梳理剪辑一番后,才打了个盹,天已蒙蒙亮了。
第十三章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1)
龙飞化装成老华侨,乘上由市公安局安排的上海牌“出租车”,悄悄驶离福州路,来到南京路国际饭店门口。国际饭店高二十四层,是全国的最高楼房,也是上海的标志性建筑。它坐落在最繁华的南京路,正门对面是人民公园的大门;左边有全国最大的上海第一百货公司;右边有气派非凡的上海图书馆。
龙飞对上海的地形并不熟悉,两次到上海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没有好好玩过。刚才开车的市局李处长特意绕道外滩,让他走马观花,看了看号称万国建筑博览馆的外滩。那一幢幢高楼大厦风格各异,鬼斧神工,令他大开眼界!龙飞感慨之余,又想到这些建筑毕竟是西方列强所造,是上海滩百年沧桑的历史见证。而新中国成立十六年来,上海并没有什么大手笔的新建筑。而武汉长江大桥却是我们中国人自己设计制造的,显示新中国的成就的标志性建筑,绝不能让敌人破坏的阴谋得逞!
龙飞正神游武汉长江大桥,忽听侦察员报告:“她出来了。”
只见黄妃坐上一辆出租车,往南京西路开去。
李处长启动轿车,悄悄跟在后面。
黄妃的出租车将到中苏友好大厦时,本应往延安西路去虹桥机场,忽然拐向北京西路。
搞什么名堂?看来黄妃真是虚晃一枪,订了飞机票,却赶往火车站!
龙飞追随黄妃到了北站之后,与李处长握手道别,跟着黄妃跳上了开往西安的列车。
眼见黄妃进了6号软卧车厢。开车后,龙飞去8号车厢补了张6号车厢的软卧票。六十年代的中国,等级制度已相当严格,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软卧票的,至少要司局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坐软卧车厢。当龙飞戴上假发套,粘上假胡须,化装成一位老干部,进入6号软卧车厢时,只见黄妃已躺在1号下铺悠然地看着书。车厢里只有四张床铺,睡在2号下铺的是一位解放军军官,高大威武。龙飞的铺位是2号上铺。这个位子可以清楚地看到1号下铺的情况,有利于监视黄妃,但不利于行动。过了一会儿,又走进一位西装革履的商人,一开口便是广东普通话。龙飞心想,这个商人是什么来头?听口音也是黄妃那边过来的,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就麻烦了。
龙飞尽量不说话,但又不可能不说话。
旅途寂寞,总要互相交流。
黄妃作为记者,当然善于交际,问那解放军:“请问你是去西安吗?”
解放军军官看了她一眼:“是的。”
黄妃又问:“可以采访你吗?我是香港《文汇报》记者。”
军官礼貌地说:“谢谢,部队有纪律,不可以。”
黄妃又自然地转头抬眼望着龙飞,问:“同志是市政府的官员吧,在哪高就?”
龙飞说:“在机电一局工作。你不是想采访我吧?”
黄妃说:“正有此意。”
龙飞说:“对不起,我们国家公务员,不能私下接受境外记者的采访。”
黄妃只能自我解嘲地说:“也难怪,大陆还没有言论自由嘛。”
她没有问睡在她上铺的旅客。也许是看不见、不方便的缘故。
那商人好像一夜没睡,很累,一上床就睡着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车厢里沉默了。
闷上心头瞌睡多——大家都睡着了。
第十三章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2)
傍晚的江边树林,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凉风习习,行人稀少。秦芬与那位“雪中送炭”的小伙子并排坐在草地上。那天小伙子原已答应去秦芬家的,但走了一段路,忽然改变了主意,说忘了一件急事必须去办,于是约了今天在这里见面。临分手时,他告诉她,他的名字叫严鸣。
严鸣望着西边的落日感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秦芬依偎着严鸣,“你才几岁?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叹,老气横秋!”
严鸣坐直了身子,说:“世事无常,人生难测。小芬,你是一位好姑娘,可我配不上!”
秦芬与她喜欢的人单独相处,心里甜甜的,正闭着眼睛等待他的亲吻,没想到等了半天,却是这么句不咸不淡的话,有点生气了:“你究竟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我不是一个你所希望的人。”严鸣说:“我觉得自己在做梦。”
“你是不是心里有事?还是你另有所爱?因此你故意这样说?是不是!”秦芬连珠炮般的发问。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严鸣似有苦衷,赶紧站起身来:“走,我送你回家吧。”
秦芬刚要发小脾气,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四个男青年,一看装束与作派,就知道是一伙流氓。
只听为首的大胡子说:“哟,弟兄们,没想这里还有位七仙女,咱们可一饱眼福了!”
秦芬大吃一惊:“你们想干什么?”
四条汉子已将他俩围住,两把匕首已顶着严鸣。
大胡子嘻笑着:“我们想跟这位大哥商量一下,把小姐借给我们玩玩,识相的就老实坐着别动!”说着,就与另一个瘦猴动手来架秦芬。
秦芬惊叫:“你们放手,我要叫人了!”
大胡子也唰地亮出匕首:“你敢叫,我就放你的血!”
严鸣似被吓傻了,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秦芬怒目而视,气愤地骂道:“你们这群流氓,简直无法无天!严鸣,快救我!”
此刻,秦芬已被两条恶狼拖出几米,严鸣竟然说:“对不起,小姐,我也没办法。你就陪几位兄弟玩玩吧。”
秦芬一听,泪水唰地流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贪生怕死的东西!算我瞎了眼!”
大胡子得意地说:“他这叫识时务者,好汉不吃眼前亏。”
严鸣趁机说:“大胡子,别跑远了。就在这里干吧,让兄弟也开开眼!我跟她谈了两年朋友,她却一根汗毛也没让我碰过,这回我也想跟着兄弟们沾沾光!”
“好哇,来吧,咱们先奸后杀!”大胡子开心地大笑:“欢迎兄弟加入我们的行列!”
秦芬彻底绝望了,她恨自己太轻率了,此刻她对严鸣的仇恨要超出那些流氓,大骂:“严鸣,你这个胆小如鼠人面兽心的东西,我就是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来找你。”
此时大胡子等两人已将秦芬往树林里面拉,严鸣对身旁的两个流氓说:“你们还愣在这儿干啥?还不快去看好戏,尝新鲜?”
这两个小子心想:对呀,谅这小子也没什么花头。于是丢下严鸣,往前面跑去。只听秦芬凄绝的叫声“救命啊”。
突然,“噗、噗”两响,走在后面的两个家伙栽到在地上,鲜血顺着裤管流了下来。怎么回事?
他俩扭头一看,只见严鸣提着手枪走了过来。
“你,你是警察?!”两个流氓惊恐万分。
严鸣伸手缴了他俩的匕首,又在他们的伤腿上各踩了一脚。
“哎哟,公安大哥饶命!”
大胡子与瘦猴子听到惊叫,连忙放下秦芬:“怎么回事儿?”
“不准动!”严鸣用枪指着他俩,“如果不想吃枪子儿,乖乖地扔了匕首,把双手举起来。”
大胡子做梦也没想到会碰到警察,这下完了!急忙扔了匕首,扑通跪在地下直磕头:“我的警察大哥!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边说边扇自己的耳光,“求你开恩,放过我们吧!”
此时秦芬一见眼前的情景,又惊又喜,大叫:“严鸣哥,绝不能放过他们。”说着去捡起匕首,又狠狠给了他俩每人一脚。
严鸣一晃手枪,喝道:“你们这两个熊包,还不快去,一人背一个,走!”
那俩个家伙这才爬起来,狼狈不堪地一人背起一个受伤的同伙,可怜兮兮地问:“大哥,上哪?”
“还能上哪?派出所!”秦芬喝道。
这下轮到歹徒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了,在枪口的威逼下,一人背起一个受伤的同伙,乖乖地往前走了。
秦芬一下扑到严鸣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边哭边捶:“你坏死了!你吓死我了!”
“好了,没事了。”严鸣轻轻推开她,收起枪,提醒道:“注意,别让他们跑了。”
秦芬破涕为笑,“啪”地给了他一个甜吻,说:“明天上午九点,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一定要来!”说罢感到难为情,扭头朝前跑去。
严鸣也不吭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出了树林,300米处就有个派出所。
秦芬将四名流氓押送进去,转身再找严鸣时,已不见了踪影。
“咦,人呢?”秦芬一呆,忽然想到他怎么会有手枪?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他是警察,为什么到了派出所又回避?难怪他总是神神秘秘的,简直就是个谜!
警察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这是四个流氓犯,在公园里企图强暴她,是一位过路人救了她,可她并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