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蜡相 发表于 2005-6-2 20:16

男人会不会感动(zt)

转载一篇文章,不知道大家看没看过。

主要是以女孩子的角度讨论男人,和与男人交往中的矛盾与茫然。




第一章

  对男人的探讨,我是到大学里才接触到的,按我们宿舍里的总结说,一是,年龄到了,到了该想男人的时候了;二是,学习生活压力太大,谈谈男人有利于舒缓神经。于是,那时候,姐妹们严格遵守以上两条准则,每天晚上宿舍一熄灯,就会有一个人吊着嗓子喊:“今天晚上聊什么呀?”,其余五个便会异口同声地附和:“男人呗!”,有时候,恰巧碰着某人还在厕所里,没有洗漱完毕,她听到了夜聊男人的开场白,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宿舍来声明一下,“喂,我还没好呢,你们等我一会,先聊会女人吧。”瞧,我们这群饥渴的女生。

  一般来说,我们都会先聊聊学校里的特色男人,有一个叫“阿春”的男生,传说他脑子有点问题,有人看见他大冬天里穿着条三角裤在操场里跑步,还有人说他喜欢晚上拎着电筒往学校里的繁枝密叶里照,我确信他有点问题的是在有一次学校里搞文艺晚会,我唱了首陈慧娴的歌,颇受好评,谁知第二天,阿春竟然跑过来要我帮他签名,可恶的是,他要我签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陈慧娴”三个字,我晕,我告诉我姐们这件事的时候,那群臭女人说八成是阿春看上我了,要我做好冬天穿三点式在操场里跑步的准备,还问我要不要电筒,她们绝对友情赞助,同时,还不忘了“春少”,“春少”地叫得欢,气得我牙咯吱咯吱地响,却又笑得喘不上气来,不得不佩服,女生们的联想能力是绝对的丰富。

  有时候还会聊聊在学校里遇见的帅哥,对于帅哥,我们常常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往往一个人觉得某某某好看的,其他人总能为那个某某某挑出若干的毛病来,诸如什么那人走路象鸭子啦,笑起来象弱智啦,门牙缺一半啦,身上毛太多啦,等等等等,这样的观察力是不是很细致呢?我常常这么认为,被我们宿舍评价上的男生肯定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在我们评价他的同时,他一定也在找感冒药,因为,喷嚏打个不停,不是着凉了,还会是什么呢?

  感觉最爽的是在群骂的时候,所谓群骂,就是六仙开骂,各显神嘴,骂尽学校所能骂之事,骂遍学校所能骂之人。就拿学校出名的卖大饼事件来说吧,据说学校里一党委里的什么干部,夜里去嫖娼,撞邪地被抓进了公安局,我们说那臭男人真是敢做不敢当,他身上没带任何的身份证明,于是在警察审问他是做什么的时候,他楞说自己的外地来上海的,以卖大饼为生,警察也没办法,只好以卖大饼的身份帮他登记,让他住进了拘留所,还别说,我是没见过那“卖大饼”的,但宿舍里见过他的姐们倒说,不提不知道,提起来到真的跟学校门口那卖大饼的有几分神似,干部就是干部,找替身都有一套,其实,那干部如果真以卖大饼的身份在拘留所里度上一段短暂而安静的假期,他干的那丑事可能也真没人知道了,偏偏事情坏在他老婆身上,所以,我们想他一定十分地相信“红颜祸水”这句话,据说他老婆在家都成了望夫石了,老公一夜未归,他老婆已经有了上千种恐怖的猜测,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一脸疲惫,一脸忧伤地来到警察局报案,从他老婆去的警察局倒也可以看出一个事实,他们夫妻俩是有感情,有灵犀的,因为在他老婆声泪俱下地向记录人员描述她老公的外貌特征的时候,她老公正在同一警局的拘留所里回忆着他卖大饼的生涯呢,那纪录的工作人员一边记述着报案人的口述,一边纳闷着这妇人要找的老公怎么那么象里面关着的卖大饼的呢,但身份怎么也对不上啊,一个是为人师表的大学老师,一个是形象猥琐的色狼,于是不得不进行面对面的指认,后果如何?你说呢?要不我们怎么还能大骂所有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呢?色字头上一把刀,别看许多男人外表衣冠楚楚,其实都一样,卖大饼的和大学教师有什么不同?只是称谓不同。

  世风日下,道德沦亡,我们大大地感叹,男人啊,怎么都这样,于是我们联想到我们系里,学校里所有的男老师,从年轻的到年老的,从好看的到不好看的,联想他们的种种神情,结论,都是些色鬼,于是有人大叫:“啊,怎么办啊,男人注定都要好色吗?男人注定要做对不起女人的事吗?”,男人都这样,是淫贼,是色魔,是恶棍,是不要脸的……可是,骂归骂,我们也只是让嘴上痛快一点,我们谁都清楚,好男人是有的,平的那位妇女之友,就是绝对的好男人。






燃烧的蜡相 发表于 2005-6-2 20:17

第二章

  平是我们宿舍里最漂亮的女生,所以一进大学,平就被许多好色之徒盯上了,师兄,老乡,同学,那段时间平收情书,接电话,忙得不得了,而我们,终于体会到,漂亮是一种资本啊,自问我们这个比平贤惠,那个比平温柔,可是吸引男人目光的,总是平,于是我们无不感叹男人的肤浅,但同时也都希望自己身边也能有些肤浅的男人。

  小黑,也就是现在的妇女之友,是平的追求者中的一员,小黑并不帅,我们说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小黑和平是一个班,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有道理的,那时候,我们宿舍也跟着特别忙活,今天和小黑的宿舍联谊,明天和小黑的宿舍联谊,后天还是和小黑的宿舍联谊,总之,从小黑递给平的第一张纸条开始,小黑的身影总在我们眼前晃悠,食堂里遇见小黑,他帮我们插队打饭;开水房遇见小黑,他帮我们打水提水壶;就连晨跑遇见小黑,他也已经帮我们买好了集体早餐。可以说,我们宿舍的衣食住行,已经全权在小黑的掌握之中了。小黑是聪明的,他知道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赢得平的芳心是比较难的,所以他极力地讨好我们宿舍里的每一个人,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我们宿舍里这群贪婪的女生,能拿则拿,能吃则吃,于是个个手短嘴短,为了回报,在平面前说尽了小黑的好话,不过,我们倒也没有特别地抬高小黑,小黑为了追平费尽了心思,可以看出他是很在乎平的,而且,接触下来,小黑的确十分的心细,而且很会关心人,其实,女人,都只是想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在冷的时候,能温柔地抱着你,在累的时候,能静静地陪着你,小黑是那种,如果平有一点渴了,肯定早有一杯温温的热水端到了平面前,所有的一切,不用平说,小黑都早已想到了,做好了。

  平有一天午饭对我们说,她可能顶不住了,我说,干嘛要顶住?找一个好男人真的不容易,那是你的福气,你可以交往啊,如果觉得不好,再分开,反正我觉得小黑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男人了。事实证明,我的话没有错,在平和小黑好了两年以后,小黑始终如一地对平关怀备至。大冬天的夜里,怕平冷着,在开水房守到11点,打了两壶热水给平送来;连续一个月吃泡面,说是要攒钱为平买衣服……,我们常若有所思地哀叹,这人跟人的命啊,是不能比的,平属于绝对好命的那种。

  我就觉得我的命不好,其实我是宿舍里公认对男人最好的一个,她们常说我的反差太大了,我是学校里的学生干部,在工作上雷厉风行,果断干练,连老师都敢骂,可是对男人却太好,太懦弱,我知道姐妹们想说一个字来形容我,可是怕伤害我的自尊,常常用“你太善良了”,“你太为对方着想了”,“你太投入了”等等这样的话来婉转的表达,其实我知道,我挺“贱”的,至少,对男人我是绝对的“贱”。想起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叶子,分手的时候,他写道:“小林,你对我太好了,但是,你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负疚,越觉得沉重,为了不再伤害你,我们分手吧。”。我对叶子的确好啊,我从来不生叶子的气,约会的时候,常常是我等叶子,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叶子来了,什么也不用解释,因为我早为叶子想好了,他要不就是堵车了,要不就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我对自己说,我理解;叶子通宵地打游戏,打麻将,常常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我会到食堂打好午饭叫叶子的同学送上去,我想,男孩子是贪玩,可是身体也挺重要的。接到叶子的分手纸条后,我哭得很伤心,我知道叶子为什么负疚,因为叶子不止我一个女朋友,宿舍里的姐们撞见过叶子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当时叶子的解释是那是一般朋友,我竟然真的相信,也许是因为那是我的初恋吧,初恋总是盲目的,我完全的相信叶子的话,尽管后来才知道那都是谎言。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不值得为叶子那么伤心,用平的话说,那样不会关心人,不会体贴人,不懂得珍惜的臭男人,满街里到处爬,干嘛要那么伤心?可是感情这事,都是看别人的清楚,自己糊涂。传闻和我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叶子暗恋他们班里的一个女生,可是到后来却发现最终和叶子在一起的人,是非儿,非儿是我的好朋友,我和叶子约会的时候,非儿总会跟着我们,所以我们宿舍里的人都叫我小心非儿,可我当时真的觉得挺单纯,后来才知道叶子也和非儿约会过,在我和叶子还没有分开的时候,叶子真是个多情种,我的初恋让我认识到,不能相信男人,不能太宽容,不能太投入,我初恋的代价,三门补考,一位好友的离去,被背叛的伤痛。

  平说,我太宠着男人了,叶子就是被我宠坏了,所以叶子才那么的不在意我。想想也是,我不撒娇,不摆架子,不耍小脾气,体贴入微,照样被甩,平对小黑打打骂骂,时不时嚷着分手,小黑照样天天把平捧在手心上,照样把他们宿舍里的水壶全偷到我们宿舍里来,照样全天候地任平还有占便宜的我们差遣来差遣去,也因此,小黑被改名为妇女之友,因为小黑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的确比和他的哥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对比起来,我真的是比较失败。

  老大说,不能对男人太好,这世道到处都是坏男人,女人得学着保护自己。她说她有一伯父,娶了个贤良淑德的伯母,太软弱,他伯父爱喝酒,而且一喝酒就打人,她那伯母真的是被她伯父打走的,男人的天性就有劣根,只是有些人掩饰的好些,有些人掩饰的差些,我们问,他伯父干嘛一定要喝酒啊?老大说,你以为男人真的会为女人改变么?别说男人,是人就不会,有些天性,是无法改变的,我暗地里想,我就可以,可是我失败了,或许,太大的付出是注定没有回报的。

  我们又问,男人打女人,他真的打得出手吗?老大说,北方的男人,凶猛的多的是,男人打女人,大有人在,所以,女人要比男人更凶一些,才能在家中稳住脚,老大是天津人,她说,他们那边的女中豪杰也是层出不穷的。我们都笑,难道天津还有比老大更豪杰的豪杰吗?老大呲牙咧嘴道,干嘛,不服啊?我们赶紧赔笑道,哪敢哪敢。

  老大真的是我们宿舍里最粗犷的一个,记得第一次见老大,是在大一刚进宿舍的时候,老大一条白裙,一头长发,只是微微对我一笑,静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柜,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一定属于温文尔雅的那种,顿时羞愧自己的豪放,因为我笑起来都是“哈哈哈哈”的狂野之声,想着在大学里,该改变一下形象了,谁知道,在大家混熟了以后才知道,老大的笑声比我更狂,更野,哈哈的中间还带着个啊字,遇见不顺心的事儿,随口就是一句:“他妈的,他奶奶的,找死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宿舍里的娘们虽然个个眉清目秀,但没一个是小家碧玉,老大的粗口我们听得多了,便也都学了去,于是我们宿舍里常常他妈的来,他妈的去,泼妇骂街般的热闹,在老大的带领下,“他妈的”已经成了我们宿舍的标志性语言。

牐犂洗笠灿写嗳醯氖焙颍有一次老大在床上偷偷的哭,我们几个都惊恐万分,又是递纸巾,又是递茶水,我说,老大,是不是因为我偷吃了你的辣酱啊,我是无意的,因为我再不吃的话,蟑螂也会吃掉它的,我买一瓶赔给你。老大白我一眼,自顾自的哭。我又说,老大,我招认了吧,我的确背地里骂过你是死女人,你要打要骂随便你,只要你解恨,都成。平也帮口说愿意把妇女之友借给老大几天,让她享受女皇般的生活。

  我们是横劝竖劝,老大还只是摇头,哭着不说话,最后,我大吼一声,老大,你放心吧,我这就去把毛毛哥阉了,阿四,剪刀伺候!老大听到这里,哭得更凶了,狠狠地拧了我一把,我只觉得手臂上某一块肌肉在做伸缩运动,那个疼啊,没办法,还得柔声地问老大,怎么了?我就知道,我们宿舍里的泪水肯定都是为男人流的,老大说,毛毛哥已经好几天没陪她读书了,宁愿去什么义务劳动,也不愿意陪她,我们说,那男人是不好,不过,谁让他是学生会主席呢?老大说,那又如何?两天了,一个电话也没有,人影也不见,打拷机也不回,太过分了。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在我们看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想,当时叶子一个礼拜没找我,我也没怎么样啊,哎,我的脾气的确太好了。平说,没必要生闷气,等找到毛了,问清楚,再分手也不迟。这时,电话来了,我们相视一笑,对着眼睛哭得红肿的老大说,这不,来找死了。电话果然是毛毛哥打来的,我们都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但是耳朵都竖着,就听见老大对着电话恶狠狠地说,你不是死了吗?死了还来电话干嘛?你这头死猪……反正前十句里,都带着个死字,我们说,老大成绩不怎么样,但语文应该还不错,至少用死字造句,绝对有一手,后十句里,就有偶尔的笑声了,我们知道,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女人就是靠哄的,小打小闹也是一种情趣,往往在男人眼里看来没什么的事,在女人眼里却是天大的事,女人和男人的不同就在于女人很在乎细节,因为女人觉得那往往能体现她在男人心目中的位置。




燃烧的蜡相 发表于 2005-6-2 20:18

第三章

  我们宿舍里和男朋友闹完别扭后的表现都挺有特色的,平是往床上被窝里钻,平很娇小,这一钻,可以完全埋掉她整一个人,我们想她可能以为这样一来妇女之友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其实,往往找不到她的是我们。

  我们几个人打打闹闹回到宿舍,几张床上都是没叠的被子,随便找一张坐下,就聊开了。这个说,知道吗,某某班的某女找了个男朋友,又矮又小,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我第一次见他们俩手牵着手去自习,还以为那女的去给那小朋友做家教呢,后来见他们搂一块了,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在“师生恋”啊。我们赶紧发挥想象,那他们二硫碘化钾的时候,岂不是得那小朋友踮着脚,搂着那女的的脖子才能成功?男人踮着脚,想想,也真有点意思,不过感情这事儿,有感觉就行了,身高决不是距离。那个说,今天上系部找老猪有点事,找遍了整层系部办公室,就是没见老猪的影子,结果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见老猪从厕所里出来,不停地甩着都是水的手,胳肢窝里夹着一本那么厚的小说书,说着用手比划着,那么厚啊,我们瞧瞧,估算了一下,应该有十几厘米,那个说意正浓,接着描述道,我用眼睛瞟了一下,那本小说书好像刚开始看,才翻没几页的样子,不过好象也有十几页了,我思量着,老猪一趟厕所,十几页的长篇小说,要知道,那可是16开的大书啊!

  哈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我们几个都笑开了,说道,老猪好有情调哦,一边如厕,一边研究文学,你们猜他这趟厕所用了多少时间?十几页?再快的速度,半个小时总是要的吧,就那么蹲着,再站起来,肯定会麻的,我们忙问,他走路有没有歪歪扭扭的样子?那倒好像没有,描述者若有所思地回想着,不过见他满头大汗,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笑得前仰后合了,说,废话,如厕是要用力气的,接着都笑得喘不过气来,突然,我惊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动,回头一看,就见一团被窝在不停地抖动,啊的一声,我不禁叫了起来,真的吓我一大跳啊,回过神来猜想平一定也在,于是掀开被窝,果然,平卷着身子也在笑个不停,我吁了一口长气,怒道,拜托!人吓人,吓死人的,平不说话,伸手把被窝一拉,又把自己活埋了,我们于是接着猜想,老猪手上的书是什么类型的,有人说是言情的,有人说是武侠的,最后被我们一致定位为是黄色的。

  这时,电话响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妇女之友的,还没接呢,就听见一个悠远的声音从平的被窝里传出来,说我不在!电话接起来,就听里面说,你知道我是谁,叫平!我说,她不在啊,里面应到,哎呀,小林,少来这套,我知道她除了宿舍不会去别的地方,我故意调高了嗓门说,她真的不在啊,看了一眼平的床,真的跟没人一样,暗地里佩服平的自我隐藏能力,里面的声音接着说,去叫她!一个汉堡,听到这里我径直走到平的床前,掀开被子,用命令的口吻说,快起来,他知道你在,去接!!平一边没办法地起来,一边大骂我是个臭女人,那么快就被收买了,我才不管那么多,一心想着要吃个什么馅儿的汉堡。

  老大的特色则是对谁都横眉竖眼的,坐在桌前一个劲儿活着她用鸡蛋清和醋调出来的面膜,然后抹得脸上油光可鉴,接着用婴儿用的调根一口一口地喝杯子里的牛奶,一句话不说,只是时不时用眼睛瞪瞪这里,瞪瞪那里,反正宿舍里有生命的,没生命的在这个时候都是老大眼里最不顺眼的东西,要是谁不小心地搭理了她,后果是充当老大死字句里的主语。

  其实最有特色还是要属小花。小花有一双很漂亮的双眼皮,许多人都以为小花的双眼皮是手术拉出来的,而小花总要不厌其烦地对别人解释,没有,我这是天生的,但脸上总是乐呵呵的。用小花老乡的话来形容,就是小花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听见这话的时候,我们全宿舍的人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也全都意识到小花的老乡有追小花的苗头,小花老乡和一个叫贝贝的还有另一个据说是他们班班长的,三个人一起在学校里承包了个小店卖杂货,由于小花的缘故,我们经常被请到杂货店里玩,小花老乡每次一见到小花就特兴奋,一会儿手舞足蹈地说,小花,这个你吃不吃?送你了;一会儿眉飞色舞地说,小花,那个你要不要?送你了;我们猜想,如果小花真的全要了,那小小的杂货店不久肯定倒闭,每每此时,我们都偷看贝贝和班长的神情,瞧见两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也理解,再怎么着,他们也算合伙人啊。

  有一天,我和小花吃完饭路过杂货店,就见着小花老乡从里面冲出来,对着小花大喊,小花,我们今天去看电影吧,谁知小花装作没听见,拽着我急急地离开,留下刚亢奋到最高点的小花老乡在杂货店门口傻站着,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肯定有事发生,边走边问,怎么啦?吵架了?叫你看电影呢,干嘛不理别人?回到宿舍里,小花低着头,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因为小花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直肠子,她自己有一丁点什么事,她都会叽哩呱啦地到给别人听,对于稍微难说出口一点的,就会自己抛引子,会先说,告诉你们一件事。等半分钟,然后说,哎,还是不说了。再等半分钟,接着说,还是说给你们听吧。最后等半分钟,就开始机关枪一样地滔滔不绝地述说了。

  可是眼前这个那么安静的小花,不寻常,我瞅着小花,希望她开始她那半分钟间隔的演说,可是没有,却瞧见有一滴一滴的东西从小花眼里掉出来,我说,哎呦,小花,你这是激动的眼泪呢,还是难过的眼泪,对了,是不是你眼睛里进沙了?来,我帮你吹吹。

  我的调侃不成功,小花用那红红的盛满泪水的漂亮的双眼皮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心都碎了,终于明白男人为什么怕女孩子哭了,小花哽咽着对我说,小林,我烦死了,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说,小花,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老乡啊?小花点点头,我说,不喜欢就别理他呗,用不着哭啊。

  小花摇摇头,说,小林,你别告诉别人,我就对你一个人说,我点点头,小花继续说道,我喜欢上了贝贝。

  贝贝?我说,那不是你老乡的好朋友兼合伙人吗?

  小花说,我知道我老乡很喜欢我,也对我很好,但是我第一眼看见贝贝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怎么办?其实,我每次去杂货店,就是想去看贝贝,可是……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一见钟情是真的有的,不过,这的确是个难题,朋友妻不可欺,贝贝和班长是明显地帮着小花老乡在追小花的,要不就凭小花老乡那高度近视眼,怎么可能常常能从几百米外发现小花的身影。我说,小花,你放得下吗?放得下就放吧,我估计贝贝不会喜欢你的,即使喜欢你,他也未必会接受你啊,以后离杂货店远点,慢慢的就没什么了。

  放得下我早放了,小花的声音又哽咽了。

  我说,要不这样吧,小花,你向贝贝表白吧,等他断然地拒绝你,让你彻底的死心,你就会好起来的。

  小花说,我已经写好了一张纸条了,打算给贝贝,但是还是害怕,一直不敢给。说着直愣愣地盯着我,盯得我全身发麻,我想小花该不是想让我帮她递纸条吧,说实话,我在某些方面的确挺大胆的,譬如说敢和我妈顶嘴啊,敢和老师对骂啊,敢翻学校的铁门啊,但是,递纸条给男生,我从来没干过,而且这算什么嘛,又不是递给我喜欢的男生,如果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怎么呢,不行不行,刚想拒绝,又看见小花红肿的双眼皮,于是不得不斗争一会儿,想着,算了,看在小花漂亮的双眼皮上吧,再说,递张纸条不会死人的,一生人就这一次了,说不定是段好姻缘呢。于是,点点头。

  小花把纸条递给我,我拽在手心里,兴冲冲地准备出门了,这时,小花却又犹豫了,轻声问到,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我一听就来气了,他妈的,我准备了那么久,终于战胜了自己帮你去完成任务,你却现在来打击我高涨的热情,不行,我去定了。临出门时,我对小花说,做好两种准备,一是被拒绝,一是被接受,别想那么多,事情其实很简单的。

  说简单其实不简单,我一路上琢磨着该如何迅速地完成递纸条这一动作,是用左手给还是用右手给呢?怎么样才能让旁人不发觉呢,想来想去,想得心里怦怦直跳,我纳闷呢,我这是咋了,有病啊我,又不是我的终身大事,我紧张个屁啊。按照小花的吩咐,现在的贝贝应该在饭堂,我来到饭堂,越过好几条排长龙的队伍,终于瞄见了贝贝在一个窗口上刚打好饭,我象瞧见了金子一样的冲过去,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一定和小花老乡见到小花的兴奋样有得拼,我冲到贝贝面前,一伸手递给贝贝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说道,小花给你的,便直挺挺地站那儿不动了,贝贝楞了一下,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才意识到我该退场了,尴尬地笑了笑,转身走了,一身的轻松,走到一半,后面有人拍了我一下,是贝贝,一脸迷惑地看着我,问道,她不会骗我吧,我说那怎么可能,小花干嘛要骗你啊?我有点好奇,问道,写什么呢,贝贝答道,她约我晚上去操场谈,我一听,合计着小花还没表白啊,不过,纸条一递,贝贝用屁股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就这样,小花和贝贝顶着小花老乡绝交的压力,班长对贝贝的不理不睬,走到了一起。我原来还以为贝贝会为了朋友拒绝小花,后来一想,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一定是前无数情场老手总结出来的实战经验。贝贝是个慢性子,如果形容小花说话的语速象快三的舞曲的话,那么贝贝说话的语速就是慢三的舞曲,他们这一快一慢,倒也挺互补的。

  小花是个情绪化的人,有一次我和平在宿舍里聊天,就听见外面有叭嗒叭嗒急促而又响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我们判断肯定是小花回来了,“砰!”一声,门被推开了,“哐!”一声门被狠狠地撞在壁柜上了,还来不及可怜门,就见小花大踏步地进来了,我们又判断这是正在生贝贝气的小花,小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书,趴在桌上好像很认真地看了起来,平摆摆手,示意我们到阳台上去,平说,气头上,待会儿会跟我们说的,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便和平在阳台上看风景,不一会,就听见里面有抽泣声,我们忍了忍,没进去管她,又一会,抽泣声大了,但好像还掺杂“咚!咚!咚!”的撞击声,我们心想,坏了,该不是小花发泄呢,把什么东西给砸坏了吧,赶忙进到屋里,一看,只见小花低着头,咚咚地正用头在撞桌子呢,我和平见了,赶忙上去拉住小花,劝到,别这样,别这样,桌子坏了要赔钱的。

  气头上的人力气是大,我和平两个人都拉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花往书桌方向去,我们说,何必呢。

  纠缠了好一阵子,我惊呼道,出血了!小花!出血了!别再撞了。这时小花才停下来,摸摸额头,用鼻音极重的声音说,没有出血啊。

  我说我是指你再撞下去的话,就会出血的。

  小花可能也撞累了,乖乖地坐下来,哭着说,我真是不想活了,我要抱着贝贝一起从楼上跳下去。

  平说,那你得先想办法把贝贝弄到女生宿舍来啊,撞桌子干嘛。

  我说就是就是,惹你生气的是贝贝,又不是桌子,你应该撞贝贝去。

  我和平都知道小花这是气话,却又觉得小花这气话说得还真可爱,再想想刚才小花想要头破血流的冲劲,都忍不住笑,但是,还得一边大骂贝贝,一边帮小花出谋划策,盘算着要如何把贝贝骗上女生宿舍,如何让小花抱起牛一样重的贝贝越过阳台的扶栏成功地往下跳,如何书写与我和平都毫无责任的自杀遗书,如何分配小花和贝贝的遗产……

  正当我和平在为小花的walkman的产权问题你争我夺时,就听见楼下有浑厚的男中音的声音在叫,小—花—,小—花—……我和平同时奔到阳台上,冲着楼下你一句我一句地喊,小花要撞墙了!看你干的好事!你快上来,和她一起去跳楼!我要你的walkman!我要你的存折!……

  闹够了,觉得该劝小花下去了,再回到屋里,人影都没有了,我和平赶紧到处找小花用来削苹果的水果刀,又想,那玩意儿杀不死人,用它削苹果都嫌钝,于是才继续安心地聊起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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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蜡相 发表于 2005-6-2 20:19

第四章

  我们的学校特小,每当我和高中同学相互校劲儿地攀比谁的大学小时,我都会很拽地问他们,你知道你们学校有几个公共厕所吗?然后一抖一抖地斜视两眼茫然的他们,用变调的声音说,哼,我就知道我们学校有几个公共厕所,校办楼,3个,小白楼,0个,教学楼6个,实验楼,2个,教师楼,6个,体育楼,0个,加起来,不到20个,怎么样?我们学校小吧。我同学问,那你们岂不是很不方便?我答道,有什么不方便的,走遍整个学校,只需要10分钟,用跑的话,估计5分钟就够了。

  不过,学校小也是有好处的,找起人来十分的方便,如果宿舍,教室都不在的话,那就花十分钟跑遍所有的厕所,在外面吼一声就OK啦。我就被人那么卖命地找过一回,那天我刚和小英子从校外吃完东西回学校,就撞见满头大汗的妇女之友,我们心想那家伙肯定又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冲他就说,先罚你掌嘴,然后再告诉你平在哪儿,还有还有,我们这回要吃冰淇凌。

  谁知,妇女之友冲到我面前,表情严肃地说,小林,我想找你谈谈。

  妇女之友平时在我们面前一直是嬉皮笑脸的,就算严肃,多半也是装出来的,所以我心里叨咕,他和平是不是布了什么阴谋想整我,虽然猜不出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脸上仍然表现出一副早已看穿了他们的样子,不屑地对妇女之友说,谈什么?谈恋爱啊?想让我跟你做妾啊?不干!我要做大的,让平做小!

  小英子在旁边听了直笑,威胁着妇女之友说,好啊,想在外面开荤啊,吃豹子胆了你。

  妇女之友一脸的沮丧,低声对我道,是真的有事,我找了你好久了。

  我看这次妇女之友真不象是开玩笑,便支开小英子说,英子,你先回去吧,我找个地方把妇女之友揍一顿,叫他以后再也不敢对任何天生丽质的女人动心。

  小英子知道我这是轰人的话,撅撅嘴瞪了妇女之友一眼,道,有什么我不能听啊,哼!没关系,回去告状去。说完气呼呼地走开了。

  妇女之友把我拉到操场,半天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妇女之友这可是少有的沉默,我们曾在宿舍里假设过,套用痞子蔡的语句,母猪会爬树吗?不会,所以妇女之友是不可能没话说的。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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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妇女之友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实在憋不住了,只好说,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我想上1号,不陪你了。转个身就准备走了,“我要和平分手。”,我停在原地,不敢确定我听见了什么,转过头去,看着低着头的妇女之友,惊讶地问道,我没听错吧,你这是怎么了。

  我心里是真的惊讶,因为向来我们都一直认为平和妇女之友是我们宿舍里最稳定的一对,妇女之友真是好得无可挑剔,而平,虽然有时候闹点小脾气,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之间也早都有了相互的默契,我们也曾做过最坏的预料,如果平和妇女之友崩了,那也肯定是平崩了妇女之友,因为谁更在乎谁,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没想到,我竟然从妇女之友嘴里听到最意想不到的话,我说,小黑,你该不会是因为被关了几门红灯,觉得你配不上平吧,你又不是第一次闯红灯,平要嫌弃你早就嫌弃你了,还有,虽然平对你有时候是太耍性子了点,但平确确实实已认定了你了,你不可以意气用事啊,被骂几句,没什么的,打是亲骂是爱嘛,再不行,我帮你回去批评一下平,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弄那么严重干什么?

  我又转念一想,是不是我中计了,是不是平和妇女之友真的设了个什么陷阱在作弄我,赶紧算算是不是四月一号,眼睛不断地四处瞟,希望看见平的身影,我是真的希望看见平的身影,真的希望这是个诡计。

  打个比方说吧,在一个人认定了一件事之后,却在某一天被告知那是错的,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那是一种否定,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事情这样发展是不合情理的,心里闷得慌。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看上了别的女人了?

  我和她高中就挺要好的,不过一直没捅破,妇女之友喃喃道。

  我听到这里有一股无名的火冒出来,怒道,真的是这样啊!真的是为了别的女人啊??!!!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啊,小黑,你太让人失望了,你当时还帮我骂叶子,你不也这样吗?我看不起你!说着,我心里酸酸的。

  平其实挺可怜的,记得军训那会儿,有一晚,我们在宿舍聊天,我正在大侃特侃我和我妈的吵架经历,觉得没劲,两代人有代沟,我喜欢留长发,我妈非要间隔性地把我剪成马桶盖,我就声嘶力竭地讨伐我妈,说我妈就是想把我弄得丑丑的,破坏我的形象,我妈则大骂我没良心,辛辛苦苦帮我剪头却没好报,早知道就不生我了。说得正起劲,发觉平在哭,我说,平,不会吧,不用为我难过,我已经逃出了我妈的魔掌,我在上海,她在广东,我现在已经可以留长发了。

  平还是嘤嘤地哭,我们都凑上去问平怎么了,平说,她想她妈了。

  我说,闺女,你不用难过,以后在学校,你就把我当成你妈吧。

  平说,她妈在她高考的时候死了。

  我喉咙一下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后悔得不得了,忙说,对不起,平,我不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太吊儿郎当,你别见怪。

  平摇摇头说,没事,不怪你。

  我问,你妈是生的什么病?

  平说,是肾病,当时她在高考,也没能好好的照顾她妈,事情来得突然,之前谁也没料到会这么严重,这是六月份的事,七月份高考。平说,真得很想念她妈妈。

  我们无语,我说,平,你妈知道你考上大学了,一定也很高兴,你很坚强,平,伤心的事,别想那么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平点点头,但止不住哭,我们各自回到自己床上,任平静静地哭,对于女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哭更能解脱与发泄呢。

  我们都不作声,我坐在床上回想还在家里的时候,想到了妈妈,赶紧双手合十,悄悄地念叨,妈妈,我不留长发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过了一会儿,我下床倒水喝,一抬头,发现对面上铺的老大也在哭,我凑上前去,碰碰老大,压低了声音说,喂,老大,陪什么不好?陪哭?这可不好。

  老大顿了顿说,小林,你是不知道这种苦,我爸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心里又是一寒,暗暗发誓,一定改掉乱说话的坏毛病。

  老大接着说,虽然我那时候小,跟我爸没什么感情,但可苦了我妈这一辈子,我常想,如果我爸还在,那该多好,现在我考到这么远的地方,我觉得挺对不住我妈的,家里也没人陪她。

  我拍拍老大,说,常写信回家吧。转身要回自己的床上,又一想,说不定另外几个也在哭呢,于是眼睛往别人床上搜索,果不其然,阿四在哭,小花在哭,小英子也在哭,我于是顺着个儿地上去安慰一番,再不敢乱说话,阿四是想家了,小花也是,小英子是上海人,常可以回家,只是瞧见众姐妹都在哭,于是也忍不住哭了。

  转完一圈,我回到自己的床上,觉得自己很没有人情味,人人都哭,就我哭不出来,我其实也想家的,只是我从初中起就住读了,一个人的生活,我早习惯了,所以觉得没什么,但想到平和老大,心里确实堵得很,但泪水就是出不来。

  我说小黑,那女人有什么比平强,你当初追平追得那么辛苦,干嘛说变就变?别告诉我你一直在一脚踏两船,那样我不但鄙视你的人格,还鄙视你的虚伪。

左岸 发表于 2005-6-2 20:30

刀刃兄贴的东东一定要。。。。顶哈!!!

andulu维 发表于 2005-6-2 20:41

男人会感动,不过绝对不能是经常的,不然和女人还有什么分别.

lory 发表于 2005-6-2 21:36

完了?没有结尾?

andulu维 发表于 2005-6-2 21:48

还有,伤风悲秋月这种事情最好少点发生,男人只有一条路,就是向前冲击!!

M!cky 发表于 2005-6-2 22:23

替LZ接着发,见凉

小黑一脸的无辜,我心里真的开始鄙视小黑了,我倒要瞧瞧,小黑能说什么,不管他说什么,我就用当时他骂叶子的话来骂他。小黑挠了挠头,说道,我没有一脚踏两船,我和那女的只是通通信,真的没什么,而和平,我觉得我很累,你知道吗,平的脾气不只是一点点的大,你知道她妈妈的事吧。我点点头,小黑继续道,所以一直以来我都疼着她,让着她,加倍的呵护她。这点我倒是同意,小黑为平所做的一切,我们都是有目共睹,可是小黑,我说,为什么你不肯坚持了呢?既然爱她,就不能一直的爱她吗?小黑答道,我还在爱她,可是我有点受不了的,受不了,你懂吗?平只要一生气就用她尖尖的高跟鞋踢我,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腿上都青了好几块了,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我也会疼的,只要平一生气,不管在哪儿,平从来不给我面子,那天在操场,就因为我想去踢踢球,平不让我去,生气了要回宿舍,我追上去,平对我又是踢又是骂,当时天还没有黑呐,操场上那么多人,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怎么劝平也还是生气,结果我的球也没踢成,还被哥们笑话。

  这件事我倒是听邻班的一男生说过,那男生大大地感叹道,小黑也太不象男人了,问我平是不是很凶?小黑怎么受得了她。我说,两个人的事只要两相情愿就好了。我对小黑道,平其实对我们,对别的同学都挺温柔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你有点那个。小黑使劲儿地点头,说道,是啊,平对别人,就连说话都是柔声柔气的,问我见没见过平生我们的气?我摇摇头,小黑说,那就是了,所以我觉得平并不爱我,并不重视我,小林,我问你,你觉得没有回报的付出快乐吗?你觉得这样子离幸福的距离近吗?这两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当时是深秋,我的血液循环系统不是很好,所以手脚冰凉,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凉意一直透到了心里。

  我说,那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小黑说,她和他一直是好朋友,她是个很能体贴人的女孩子,前不久,那女的来上海玩。哦,我说,我记起来了,是不是被你安排在校招待所里的那个,小黑点点头,我回想起来了,那几天的平一回宿舍就大叫,妇女之友的老相好来了,她要被休了,妇女之友就要变成现代陈世美了。然后一头扑到床上,假哭起来,我们都笑,太好了,妇女之友总算是悬崖勒马了,结束了他非人的生活。回想起来,平是不是也觉察到了异样呢?女人是很敏感的动物,而且两个人之间,又真的有多少事可以隐瞒呢?

  我问小黑,该不会那时候你就不对劲了吧。小黑说,那几天,他真的觉得很快乐,那女的对他嘘寒问暖,那是从来没有在平那里得到过的。我说她应该知道你有女朋友啊,小黑说是,但是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她说她不在乎,就算做我的情人也好,只要能对我好,她就满足了。我听到这里,心里愤愤地骂那个女人比我还贱。小黑说,你说说看,我当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听到这话,我的心里是有着很大的波动的。我问,那女的漂亮吗?小黑说,一点也不。我又问,你爱上她了吗?小黑说不知道,但已经下了和平分手的决心了。我说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吗?小黑默不作声。我说我知道了,你其实已经做好决定了,只是想找人说说,作为平的朋友,我表明立场,我支持的绝对是平,你也别指望着我去帮你委婉地跟平说你想分手的事,这种事情你自己解决。小黑点点头说,小林,我之所以找你说,就是知道你和平最好,以后你得多帮我看着点平,特别是在我跟她说了分手之后的这段日子。我点点头,说,你回去吧,再好好想想,别冲动,你没和平分手一天,我都依然认为你们俩还是最好的一对,我也不会到处去说些什么的。小黑说谢谢你,然后消失在回男生宿舍的路上。那天夜里,我在校道上踱了好久,我不敢想象平受伤的神情,还有平的泪,我了解分手的痛。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他们都睡了,我也悄悄地爬上床睡去。第二天醒来,已是8点多了,一二节没课,我们都在床上懒洋洋地伸懒腰。就听见小英子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我昨天做了个梦,吓死我了。我们忙问什么梦,小英子带着哭腔说,我怎么梦见妇女之友和小林搞上了,怎么会这样啊?我一听,心里一惊,马上伸脚往上床的床板猛踢,小英子被踢得哇哇直叫,干嘛呀你个死女人!踢谁呢你!我说,踢的就是你,什么叫搞上了,搞什么呀?谁搞谁啊?那么难听,我这种淑女和谁也不能用搞啊,你以为我是阿四啊?那边的阿四接到我踢过去的臭球,忙嚷,喂喂喂,我招谁惹谁了,小英子的梦干我屁事啊,小林,我哪点比不上你啊?阿四上床的老大也搭腔,阿四,你不是老想着要和平姐妹相称的吗?小林给你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就别装蒜了。小花在另一边笑得直摇床,说道,平啊,你还不快说句话,那帮不要脸的女人把小黑当东西一样卖呢。平懒洋洋地道,没事,就把小黑让给阿四吧,我可以去抢你家的贝贝。妈的,你这个妖妇,小花说着要爬到平的床上,然后整屋子一阵嬉笑打闹声。我是故意接着小英子的话挑起宿舍混乱的,我想现在心里异样的只有我吧,决不能让别人有所察觉,特别是平。

  我不知道小英子有没有跟平说过些什么,总之,接下去的一个礼拜我天天偷偷地观察平的脸色,没发觉什么异样,只是平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增多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一天,阿四急冲冲地走回宿舍,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见平不在,一脸神秘地说,我收到一个消息,是大哥告诉我的,大哥是妇女之友最要好的兄弟,我想,这下完了。我们几个都好奇地围上去,想听个明白,只有我是装的。阿四抿了抿嘴接着说,小黑好像要跟平分手。顿时,惊讶声四起,这不可能,怎么会,阿四,你他妈的又散布谣言......我们七嘴八舌地说道,阿四不服气,这是真的,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是大哥告诉我的,能有假吗?你们不觉得吗?这段时间小黑和平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大家都若有所思的纷纷点头,看阿四的样子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也都感觉到了事态的蹊跷。哎呀,平知道吗?小英子问,我怎么知道她知不知道,阿四答道。小英子难过地说,那平该怎么办呀?我说,这样,大家都当不知道这件事,在平面前千万别表露什么,如果真是阿四讲的那么回事,我们一定要装作比平后知道,要不平会更难过的,搞得来平分手最后知道的却是她自己,这种滋味不好受。如果不是阿四讲的那么回事,也算是我们虚惊一场,但也皆大欢喜。大家都觉得我说得有道理,都响应配合。平回来了,我们还是像往常那样练嘴皮子功夫,可是谁都觉得怪怪的。

  两天过去了,眼看姐妹们的演技都顶不过去了,一个一个动不动就长吁短叹,世事无绝对,我越来越担心平了。又是一天中午,我回到宿舍里,见老大和阿四在阳台上嘀咕,见我进屋,忙把我拉过去,一脸焦虑地对我说,小林,我们看见妇女之友和平在操场上,是不是在谈那事。我点点头说,我也看见了,我想可能是吧。直觉告诉我一定是,那天是星期五,黑色星期五,我们三个都一脸黑黑地趴在阳台上,盼着平回来。不一会儿,小花和小英子也回来了,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天阴阴的,我们都在替平难过。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我们听见了平开门的声音,宿舍里的空气是沉重的,我们终于见到了面无表情的平,宿舍里没人敢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平缓缓地走到自己的桌前,故作轻松地说了句,各位,我和小黑分手了。妈的,那个死男人。小英子最先沉不住气,愤愤地骂道。我瞪了一眼小英子,和阿四走到平面前,轻声地问,平,你没事吧?平用紧绷的脸对我们笑笑,说道,我没事,别担心。我下午不去上课了,帮我请个假吧,我想睡觉。说完到洗手间洗脸去了。老大用手在两眼下长长地比划了两下,意在问我平有没有哭?我摇摇头,没看见平的泪。平在厕所间待了好久也没出来,我们才发觉不对劲,进去一看,平用毛巾蒙着脸在抽泣,我们赶紧都围上去,把平拥出来,平哭得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平的难过,就是鼻子上酸酸的,所有人都一样,小英子已经陪着掉泪了。把平安抚到床上,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平哭,一样的哭,不一样的伤怀。我用以前平劝我的话对平说,那样的男人满街到处爬。那个下午,我们整个宿舍都没去上课,平蒙在被子里,不知道是不是睡去了,我们几个连粗气都不敢喘,安静,出奇的安静。

  我对小黑说,你对平也别那么绝,分手了还是朋友,也可以说说话,相互慰问慰问,其实,我是希望小黑能和平复合,这也是我们全宿舍的愿望。平从那天下午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我们为她打的晚饭,早饭,中饭她一动也没动,我们都觉得平这样不行,傍晚时分,我坐到平的床前,说,平,你这样可不行,你怎么能不吃东西呢?这是糟蹋自己,为一个臭男人值得吗?我知道平醒着,当初,她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可是我理解,人都是这样,劝别人能一套一套,真轮到自己了,还能那么清醒么?我说,平,你得起来,你得吃点东西。说完伸手拉开平的被子,找到平一双红肿的眼睛,接着说,我们今晚全宿舍去喝酒,起来,快点。说着,把平的身子扶坐起来,快去洗把脸,把衣服穿好。我命令着平,在某些特定时候,我的话还是比较有威严的。平乖乖地去洗手间洗脸了。小英子在一旁细声地对我说,啊,去喝酒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刚吃过饭!!我说,我也是才想到的,吃过了吗?吃过了也得去,不行的话,你去把吃的东西吐出来。阿四也惊讶地啊了一声,说,我今晚有老乡聚会,怎么办啊?怎么办?我说,你敢去?!你要去了,就别活着回来!然后对老大说,老大,我们把那两个想叛变的灭了吧。老大还没反应过来,小英子和阿四忙赔笑到,我们又没说不去。

  我们叫了三瓶啤酒,一大堆的菜,不停地往平的碗里夹菜,吓得平直呼,干嘛呀你们?我一和小黑分手,你们就把我当猪啦?小英子气呼呼地道,那臭男人,不要也罢,平,你应该觉得开心才是,你那么优秀,放弃了一棵草,得到了一片森林,眼光放长远一点。小花道,哎呀,连妇女之友那样的男人也会变心,就更别提我家贝贝了,呜~~,我害怕!!老大忙道,去去去,没讨论你呢,别跑题!小花识相地伸伸舌头。阿四叹了口气说,怎么会啊,小黑不该是那种人啊,但不管怎么说,平,我们是站在你这一方的。老大也附和,没错没错,妇女之友以后就是妇女之敌,我说,放心吧平,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会在思想上鄙视他,在精神上唾弃他,在意志上摧残他……。平笑笑,不说话。不过平,话又说回来,我接着说,其实我觉得小黑挺爱你的,而是你,有时候,是不是太耍性子了,你自己也得好好想想,我是有一句说一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有些时候,你也做的不是很好。平点点头,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小黑一直都挺宠我的,什么都为我想好了,我对他的感觉有时候觉得象亲人一样,所有的,他为我做的一切,慢慢的我都觉得理所当然了,所以,不经然地就忽略了,而到失去了后,才发觉,我没有懂得珍惜,可是太晚了。小英子感叹道,哎,对人不好,不行,对人太好了,也不行,哎呀,这叫什么事啊,不懂,真的不懂。我拍拍小英子的头,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是不懂的。小英子呸了我一下,又骂我是个死女人。老大道,其实,爱情是要靠双方的,得相互的体贴,关心,感动,要不然,准没戏。我们大为赞同,说道,偶尔粗人嘴里也能蹦出点真理来。老大气着要柠我们,我忙举起杯子,说,来来来,大家干一杯吧,一醉解千愁,为平,为臭男人。大家也齐说,为平,为臭男人。碰了杯,咕嘟咕嘟地将酒一饮而尽。我当时脑海里就在想一个问题,爱情,到底是什么?

  吃完了饭,我们到操场上去吹风,各尽其能地说着笑话,平也笑了,我们总算觉得功夫没白费,放下了心。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小黑的电话,急急地问道,平在宿舍吗?我们才发觉,平不在,紧张了起来,问怎么了。小黑说,平把以前他送她的东西送到了男生宿舍楼下,就走了。我说,小黑,你别急,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到教室或图书馆去找找,小黑说,都找了好几遍了,没找到。我说,你别急,我们待会一起去找找。挂上电话,我把宿舍里的懒鬼都捣鼓起来,说快起来,平不见了。一个个听见这话,都迅速地穿起了衣服。学校小也不好,当你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见你要找的人时,能做的就只有担心了。我们找遍了学校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找到了无数双躲在阴暗角落里搂搂抱抱的情人,就是没见平。个个大眼对小眼地直摇头。正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平回来了,我们拥上去,道,平,你去哪了?我们担心死了。平笑着说,我不知道我的地位那么重啊,哎,好感动哦。见平挺正常的,我们没那么担心了。平说,我没事,就是坐上了25路出去溜了一圈,我们问,你一个人啊?平说,是呀,今后也是我一个人呀,坐到终点站再坐回来。我们说,有病啊你,没事坐车玩。平笑笑不语。我们暗地里都想,平肯定还是放不下,不过,那也是废话,女人能有多坚强?

  经历了平失踪事件之后,我们按照小黑的嘱咐,每天轮流换人赔着平,一天,我和平在教室里自习,门口冲进来一个人,是非儿。非儿说,有时找我谈。自从非儿和叶子好上了以后,我就和非儿绝交了。非儿倒是老想和我说话,是我一直避着非儿。渐渐地,非儿也放弃了找我的念头。事情过去一年多了,我也没那么介怀了,所以说,时间是个好东西。我看看旁边的平,平怒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天天被你们监管着,我受够了。我感激地对平笑了笑,随着非儿出去了。

  我和非儿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我老爸一同事原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们学校50年校庆那会儿,那人回来,请我吃饭,在饭桌上,我见到了非儿,还有一个大我和非儿两届的女孩,我和非儿礼貌地称她为师姐。非儿和师姐是两个大美人,非儿的五官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美,就是胖了点,我暗地里想,家庭条件太好,营养太足,也会让人烦恼的,所以看非儿时不时喝减肥茶,也挺替她受罪。师姐则是那种很有女人味的美,衣着装扮,都很女人。羡慕啊,为什么上帝总把好的东西给了别人,每每见到她们,我就哀号,上帝啊,你太不公平了!然后两人齐齐地劝我,你又不难看罗,你也很美啊,而且我们都觉得你非常有吸引力。听到这些,我偷偷地开心,心想,要的就是这效果,长得没你们好看,那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再怎么着,也得让我心理上有点安慰吧。把戏耍多了,渐渐地被她们识穿了,到后来,我也只能偶尔对着镜子自己臭美一番了。由于不是一届的关系,师姐和我,非儿的时间差总不大能调到一块儿,于是,常常就是我和非儿的二人世界。其实,往往是非儿爱来找我,非儿家里是异常的优越,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不大会为别人着想,不知道什么原因,非儿和她们班里,系里的女生关系都不大好,师姐和非儿一个系,就连师姐也对我说过非儿的不好,说她假话太多,所以师姐和非儿的关系也慢慢的疏远了,有一段时间,往往是只要是她们中间有一个人和我在一起,另一个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过来搭腔。我倒觉得非儿没那么难相处,非儿也愿意什么都和我说,我发表一些意见,非儿也听得进去。那段日子,我们常通宵地坐在教学楼的楼梯上唱歌,或者扯天扯地地穷聊。其实非儿是个依赖性很强的女孩,虽然她说她有个男朋友,怎么怎么地,但我好像总觉得她比较的孤独,爱带着她和我们宿舍一块玩,有时,就留她睡在我的床上。我们宿舍的人常提醒我,小心啊,小心,她们强烈地觉得非儿有同性恋倾向。

  一年多没近距离地和非儿在一起了,我竟然莫名地紧张起来,我不知道叶子的爱情给了非儿什么,但明显地感觉到我和非儿的距离随着时间拉远了,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非儿变了,或者,我们都变了。我两手往牛仔裤里一叉,耸耸肩道,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非儿惊讶地哦了一声,真的吗?语气里透着一点喜悦,一点怀疑,还有一点别的什么,猜不出来。我接着说,其实,我已经不恨你了,我一直避着你只是想让我快一点淡忘不愉快的事,感情这种事情是要你情我愿的,我和叶子不合适,分开也是件好事,真的,我是真的这么想的。非儿听了我这番话,开心地看着我,说,小林,那太好了,能听见你这么说,我开心死了,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但是我,哎。我说,没关系的,你和他怎样了,都还好吗?我希望你和他之间不要因为我而负累,不好的我都忘了,现在只记得些好的了。我想非儿当时一定是感动极了,竟然上来把我搂得的紧紧地,吓了我一大跳,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同性恋啊,同性恋。非儿说,那我以后还可以常去找你吗?我点点头,非儿开心得手舞足蹈,但我隐隐地觉得,回不去了,一种感觉,我和非儿之间,永远回不去了。

  非儿说,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他想见你。这回该轮到我惊讶了,非儿说,叶子想找你谈谈,我迷惑不解地问,谈什么啊?你能不能透露一点?非儿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我心里是有些波动的,不好的预感。非儿说,他就在操场的那边,等你过去。我有些犹豫不决,心想,非儿是变了,明知道我和叶子的关系,为什么还……,叶子要找我,她不猜疑吗?叶子让她来叫我,她竟然真的来叫我,看来,非儿是真的非常的爱叶子。对于叶子,虽然我已可以毫不避忌地谈论和他的过去了,但是真要和他面对面,不能不说我是有点胆怯的,说实话,我不象我嘴上说得那么洒脱。非儿说,你去吧,把话都说开了,也就都会好些的。我想想也是,提了口气,朝非儿指的方向走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叶子双手趴在排球场的栏杆上,看见我来了,就那样看着我,我冲他笑笑,他也傻傻地笑笑,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只是相互地笑笑,尴尬的场面都这样,我心里可闷慌了,心想,有屁快放,奶奶的,傻笑个屁啊!没办法,这种时候总是我来打破僵局的。我说,叶子你还好吗?我已经不恨你了,没什么,所以你也别怕我难过而和非儿偷偷摸摸的,我和非儿也谈过了,我们还是朋友,别以为我是逞强才说这些,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地对非儿。叶子说,嗯,你挺坚强的,我这个人不是太好,所以……。我打断他,说道,其实人没有什么好或者不好的,有些人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情人,我和你嘛,实践证明,做朋友比较合适。叶子笑笑,我说,你可要好好的对非儿啊,从我和你的事上吸取经验,看得出,非儿很爱你。叶子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说道,我只和我的高中同学说过你,没说过非儿,他们都说我不该和你分开。我和你分开后,我们班的人都骂我,想想,我也有点后悔。我一听,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但觉得事情不对,赶紧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和你的事使我成长了许多,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还得谢谢你,我们还是朋友,这样已经很好了。叶子欲言又止,这时,远远的,操场的另一边传来非儿的声音,大叫着,叶子,叶子,你过来一下。叶子熄掉香烟,说,我过去一下,我看见叶子一脸的不耐烦。叶子跑过去,好像和非儿在争论什么,我悄悄地从操场的另一个出口出去了,心想,我不会和叶子做朋友的,以后也再也不会和叶子面对面地聊天。

  叶子和我分开的时候,他们班一大帮的哥们都觉得对不住我,用三金的话来说,他们都觉得我很好,是叶子那家伙不是个东西。我情绪不稳定的那段日子,三金带着他们一群的兄弟陪我自习,给我讲笑话,而叶子,或者和非儿在一起,或者没日没夜地一个人埋在游戏机室里。我常说三金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个个重色轻友。三金给我的感觉就像大哥哥一样,要不是三金曾对我说,他想代替叶子来弥补我的伤痛,我想,我会和三金更亲近一些的,不过三金约我聊天,请我吃饭,我还是会去的,因为三金在听见我说的不字之后,就再也不和我提感情的事了。我觉得三金是个君子。一天,三金说一哥们领了救助基金,要请吃饭,叫我去凑台,我闲着没事,但保险起见,我问了句,叶子去吗?三金说,没看见他。我于是点了点头,和他们去了。饭桌上就听那领救助基金的人介绍,如何把基金申请书写得催人泪下,如何使自己看起来更穷酸相,要坚持一个月不洗澡,一个月不刷牙,这样才会由内而外的臭,才能体现自己的困苦,连肥皂牙膏都买不起,学校要敢不给救济金,就用那臭味活活熏死他们,我们都笑,说学校鼻子可能挺灵的,就是眼睛瞎了。同时又都信誓旦旦,说下个学期也要去申请。又扯到非儿,他们都说非儿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说非儿挺漂亮的呀,他们相互撇撇嘴,说,漂亮什么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他们才这么说,话题太敏感了,我不好发表言论。吃得差不多了,门口晃过一个身影,过去了又退回来,边喊边走进来,你们够义气啊,有饭局也不叫我。我一看,是叶子,马上就觉得不舒服了。

  我拉了拉三金的袖子,示意我想走了,三金点点头,说,撤吧。桌上的菜都只剩汤水了,大家也都站起身来。我故意窜在一大群男人的中间,离叶子的距离远远的。走着走着,感觉好像有人凑到我耳边似的,我猛一回头,瞧见是叶子,心里觉得扭拧,想这男人怎么这样,周围还有那么多他的哥们,他也好意思。叶子用蚊子丁点的声音对我说,小林,有事要告诉你。我说,有什么你就说吧。叶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指那么多人,说话不方便。我说,我今天喝了点酒,不是很舒服,有什么下次再说吧。刚说完,叶子就拽着我往后退,我生气地甩掉叶子的手,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瞪了他一眼,转身要窜回三金他们的人群中,才发现三金一伙人早走到前面老远老远了,只是戏谑的声音还飘荡在空气中,我心里没好气,想,男人就是男人,太不注意观察了,估计就算我被狼叼走了,他们也察觉不了,开始暗暗诅咒他们的钱包都掉光光。叶子挡在我面前,说,小林,帮帮我,是关于非儿的。

  说实话,我真的很不想掺和到叶子和非儿之间,可瞧见叶子一脸求助的神情,心想,算了吧,最后一次。和叶子走到操场里,我心里暗暗担忧,想,千万别被非儿瞧见了,要不她准会误会的。叶子说,他跟非儿提分手了。我啊了一声,觉得好像这种情形似曾相识,以前叶子和我分手的时候,他也是找非儿谈的,只是一年多以后,我和非儿的角色调了一调。接着就听叶子娓娓而述非儿的不是,说他提了分手后,非儿还不停地来纠缠他,我以前还真没发现叶子那么能说,那滔滔不绝啊,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末了,叶子说,跟你聊天真好,时间过得真快。我的酒劲上来了,不停地打哈欠,说,我想回去睡觉了,叶子送我回女生宿舍,好像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就上楼了。回到宿舍,十一点了,可宿舍里还闹哄哄的,我想,这帮女人,精神真好啊,我是不行了,开了门,直奔我亲爱的床。还没倒在床上,就听见小英子在嚷,是小林吧。我嗯了一声,谁知小英子的嗓门突然提高了八调,好啊,你这个死女人,总算回来了,说!你都做了些什么?我纳闷,问道,我干嘛了我?和男人去喝酒也犯法啊?阿四道,好好好,你陪男人,却害得我们被女人骚扰。我听得东一句西一句,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平道,小林,你还是继续和那同性恋绝交吧,她今晚已经来找过你N次了。小花急急地接着平的话说,就是就是,每次都是我们刚要睡着,她就在门口大喊,小林回来了没有?今天晚上已经来过七、八趟了,我们个个都被弄得神经衰弱了,有完没完?老大恶狠狠地道,小林,我们打算全体总动员,群殴你一顿!我一听是非儿,知道她找我大概是什么事,觉得特烦,但还得给众姐妹赔不是,说道,各位得罪了,待会她再来,我去应付她,见谅,见谅。阿四阴阳怪调地说,她不会来了,至少今晚不会了,刚才被我们骂回去了,我们骂她贱货,说你被我们肢解了,如果她再来,就把她倒吊起来打。我知道我们宿舍个个骂起人来都是有国际水准的,估计非儿是不会再来了。敷衍道,嗯,谢谢你们把我肢解了,明天早上还得劳各位把我拼起来,我好帮你们买早餐去,先睡了,晚安。这才终于安详地躺在枕头上。小英子在上床乱动,大叫,不行,小林,你不许睡,我们个个都被弄得精神了,你也不许睡,就听见床咣当咣当地晃悠。我权当自己在摇篮里,迷迷糊糊地在女孩子唧唧喳喳的声音中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听见有人在叫,小林,小林,开门。全宿舍都听出来了,是非儿。于是,宿舍上空荡漾起五花八门的怪叫声。我搓揉着眼睛去开门,问,什么事啊,这么急?非儿把我拉到走廊上,低头道,小林,我想问你那天你和叶子谈些什么?我说,没什么啊,就和他说我接受你们俩了,不介意了,大家还是朋友之类的,我跟你说过的。非儿用眼睛盯着我,盯了好久,我心里有点气,说,你干什么那么盯着我?非儿说,叶子和你谈完之后,就跟我提分手了。由于听叶子提过,所以我并不惊讶,说,那又怎样?该跟你说的我都说了,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非儿脸紧绷着,我感觉到非儿的目光中有敌意,心想,我又没干什么亏心事,怕你干什么?我说,你找我就为这事?你和叶子的事与我无关,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进去了。说完,我转身就进屋了,心里又有点为非儿难过,回想起我曾有过的感受。

  这回轮到非儿和我绝交了,我真的觉得挺戏剧性的,那段时间系里的工作忙,我哪有时间去管那么多闲事,非儿不来找我,最开心的是我们宿舍的那帮女人,我也落得清静,想着,许多事情要顺其自然,随他去吧。听三金他们说,叶子为了躲非儿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说起叶子只要听见阿姨叫下面有人找他,就急得想跳楼,如果叶子不听使唤,三金他们就会威胁叶子说要去找非儿,叶子只好就范,还不断地跟叶子讲各种情杀复仇的故事,吓得叶子好几天不敢在学校里露面,三金他们则幸灾乐祸,说叶子啊,叶子,你也有今天。我听三金他们讲这些,心里不是滋味,我当初虽没有缠过叶子,但相信叶子也像避瘟神一样地避着我,男人,为什么爱与不爱,会走得如此的极端?爱情,真的只在瞬间,没有永久吗?

  叶子居然还时不时来找我,或送点小礼物给我,或打个电话给我,也写过两封信给我,就说要现在好好珍惜我,等等等等,我觉得叶子有点自作多情了,不想纠缠,也懒得搭理,反正不是一个班的,见面的机会少,就算撞在一块了,也是和三金他们一大帮子一块儿。我想和叶子还是做朋友吧,心里把握好尺度,不会有事的。直至有一天,佳佳告诉了我一些事。

  佳佳是我们系一小帅哥的女朋友,那帅哥和我是好朋友,自然而然地,我也就和佳佳有了接触。佳佳和非儿是同一个高中的,但以前两人是水火不容的那种,还是当初我劝非儿不要计较太多,当朋友总比当敌人好,鼓励她去与佳佳和解。现在佳佳却成了中间人,我时不时从佳佳口里知道些非儿的情况,想必非儿也知道些我的情况。我常在小白楼的二楼自习,佳佳和小帅哥在三楼,看书看闷了,就相互找找聊会天。佳佳有一天来找我,问我是不是和叶子在一起,我说,没有,怎么了?佳佳说,不管你是不是和叶子在一起,我忍不住还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我说,你别兜圈子了,说吧。佳佳沉默了一会,说,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但是作为朋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一下,非儿不让我说的。我点点头,等着佳佳继续。佳佳说,你知道吗?非儿其实挺惨的,非儿曾经和叶子有过孩子。听到这里,我头嗡的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一种寒意从脚跟直窜到头顶。我说,佳佳,话不可以乱说,你知道非儿是那种嘴巴里没什么真话的人,她说的许多话,掺了百分之八十的水分,她可能是想留住叶子,所以才这么说的。佳佳接着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有一次,她劝非儿不要再频频去找叶子了,既然无可挽回,又何苦放不下,看非儿不听劝,她都生气了,自顾自地回教室去,谁知佳佳追上她,哭着对她的教室大喊一声,说她有了叶子的孩子了,当时非儿是用白话说的,所以别人听不懂。佳佳说,她也吃惊了半天,但觉得非儿再喜欢撒谎,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也是需要勇气的,不管是真是假,叶子肯定不是个好东西。然后,叶子这些日子又去找非儿了,好像也是断断续续地送东西,打电话。我记起来非儿在校外自己有套房子,师姐曾去看过,回来后煞有介事地对我说,非儿的房子挺漂亮的,不过,她看见牙刷杯里有两把牙刷。佳佳说,叶子快毕业分配了,非儿曾对叶子许诺,只要叶子能和她在一起,非儿能保证叶子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佳佳又说,好像叶子也和他们班那个她曾暗恋的女生有点不请不楚,还约着一块去看电影。

  我一边听佳佳说着,一边全身不停地打抖,佳佳回过头来,看见我满脸的泪水,止住了话,静静地陪我站着。我不停地流泪,心头一阵阵的痛,我说,佳佳,那男人是个魔鬼,简直让人害怕。我开始抽泣,控制不了自己哭的声音,我趴在小白楼的露台上,从没有哭过那么伤心,真想狠狠抽那个男人几个耳光。我对佳佳说,佳佳,我算幸运的了,你知道吗?比起非儿,我比他幸运几十万倍。也许我昨天还在对非儿当初的背叛,曾经的荒唐感到不理解,感到受伤害,但是现在,我对非儿的感觉,心疼,是真的心疼。我的泪不是为自己流的,是为非儿,如果用泪水可以把那男人淹死,我宁愿哭干我的眼睛。人怎么能做成那样?感情是可以分割的吗?同时对这几个女人用同样的柔情,他的世界里到底有没有真假?我想起一句话,有的人心里是公寓,可以同时住下好多人,有的人心里是别墅,只能有一个主人。我当时觉得公寓式的爱情是不存在的,一个人的情感就那么多,分成了多份,他也会累的。可是慢慢地,我否定了自己,不得不承认现实生活中的确有人乐意追逐公寓式的游戏,可是,我相信,有更多的人仍然坚守着别墅式的信念。

  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里不断的后怕,我怎么会,当初的我怎么会爱上那样一个魔鬼,还好,我和叶子之间一直保持着距离,要不然,我还有勇气快乐的生活吗?非儿,非儿其实比我坚强。迎面走过来两个人,我抬头一看,是叶子和他们班的那个女孩,我用冰冷的眼光瞪着叶子,叶子也瞧见了我,故作镇定地向我点了点头,与我擦肩而过。我走到一半,觉得心里堆了好多东西,转过身,冲他们俩的背影叫道,叶子,我有话要跟你说。叶子停住了脚步,那女孩接过叶子手中的书,说了句,我在教室等你,说完自己就先走了。我心里觉得那女孩又好笑,又可怜,我想,终有一天,她会认清楚叶子的。

  我冷冷地看着叶子,觉得陌生,心想,这个男人的灵魂深处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吗?至少对非儿,他难道不觉得该负点责任吗?我说,叶子,你为什么要兜着我们转?你到底想干什么?叶子说,我没有兜着你们转。我怒道,那你送我东西干什么?给非儿打电话干什么?和那女的一起去看电影干什么?叶子楞了一下,没有言语。我说,叶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满足感?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兜着那么多的女人转,你是不是觉得很自豪?叶子低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那我倒要听听,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你说啊,你自己费那么多的心思徘徊于我们之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很好欺负?你以为我们真的会为了你相互争夺吗?你错了,我告诉你,对你,我早就没有感觉了。叶子还是低着头,说,我不是存心要兜着你们转的。我摇摇头,说,叶子,做人还是要真实一点,想想做什么事情是可耻的,也许你并不在乎遭人鄙视,但不负责任的行为,让人感觉你不像个男人,你难道就不害怕吗,会有报应的。叶子抬起头,好像被我激怒了,说,你在诅咒我吗?我说,是的,你难道不觉得你活该被人诅咒吗?叶子的脸有点变形了,但仍然无语。我说,我就诅咒你,叶子,我相信你不会有好报的,我会时时关注你的生活,等到你得到报应那一天,我会第一个拍手称快。叶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轻轻地笑了笑,我感觉到叶子在害怕,他从来没见过我如此对他的厉言相向,一个一米八十几的大男人站在我面前,我觉得我完全能摔倒他。我说叶子,你回宿舍一趟,把我那瓶东西拿下来,叶子没有回应,我说,你快去!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上去撬你的柜子。叶子道,小林,真的要吗?我又坚决地重复了一次,快去!!!叶子没办法,往宿舍方向跑去了。我望着叶子的背影,觉得丑陋,还有肮脏。叶子下来了,拿来了一瓶幸运星,那是第一次我送叶子的礼物,用透明的玻璃纸做的幸运星,里面包着小小的红色的心,瓶子里一共装着九十九颗,我熬了两个礼拜的夜完成的。叶子不情愿地递给我,我猛地抢过来,鼻子上酸得很,我抬起头,对自己说,不许哭,决不许哭,不能在这个臭男人面前哭。我说叶子,你回去吧,我们从今往后,连朋友也不是。叶子说,那答应我一件事可不可以?我说那要看是什么事了。叶子说,你别把我送你的东西还给我,也别把它们扔了,可不可以?我没有回答,我说,叶子你走吧。叶子说,还是让我看着你先走吧。我怒吼道,滚!叶子吓了一跳,灰溜溜地走掉了。我打开瓶盖,拿出一颗幸运星,对着月光,看见星星闪闪发亮。我把幸运星装回去,高举起瓶子,听见刺耳的破碎声,然后用脚踩在一地的星星上,我想,我又长大了,没有一丁点的可惜,反而欣喜起来。那个夜晚,我在梦里也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哭声。

  我从此好像就没怎么见过叶子了,我把我柜子里该清理的垃圾都清理掉了,晚上和阿四,佳佳到小白楼去自习,聊聊天,或看看帅哥,日子也过得很愉快。

  宿舍里身材最好的是阿四,有一次学校里要搞模特表演,阿四成了模特队的一员,天天晚上被拉去走模特步,那段时间阿四走起路来都是昂首挺胸的,腰也不忘时时地左右晃动,就连上体育课跑长跑,阿四用的竟然也是一字步,我们背地里替阿四担心,眼睁睁地看着阿四走火入魔了,能不担心吗?那段时间,也是我和平都经历了不愉快过后不久,每当我们回到宿舍参加聊天的队伍的时候,我和平就会一人接一句地呻吟,男人-,男人-,哼,别跟我提男人。说是这么说,要真谈起了男人,我们俩是不会休息的。一天,我们都在各自奉献在校园里发现的帅哥,就听阿四在特别推荐她自认为一个很酷的男生,说是今天在校园里遇见的时候,那男的穷盯着她看,然后不停地自我陶醉道,哎,那真是个有品位的男人。我知道阿四说的是谁,是我和阿四走在一块的时候,遇见那男的的,当时,阿四就贼眉鼠眼地向我睇过眼色。众姐妹一听,都调笑道,名模嘛,走起来扭屁股,自然引人注意啦。阿四忙回击道,去去去,我看见他眼睛里在发光呢。听见阿四在春心荡漾,我忍不住要打击阿四,说道,我证明,那男的确实盯着阿四在看,因为阿四嘴边有颗米,阿四,不止是那男的,连门口看门的老伯,街上扫地的阿姨也都在盯着你看呢,我看你难得引人注目,没好意思跟你说。众人大笑,说,小林,真服了你了,这也能被你想到。阿四乱叫,小林你他妈的又用嘴巴放屁了!大家知道我吹起来就没谱,接着又问,那发光的眼睛怎么解释?我说,废话,哪副眼镜在太阳底下不发光啊?又是一阵大笑,阿四不说话了,我想我的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当女人在乎起一件事的时候,是经不得半点玩笑的。等大家静下来,我正儿八经地问阿四,阿四,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阿四还是不语,我想了想又说,没有就好,我宣布,明天我就去追他,追到手再甩了,看他还酷不酷。阿四这才发音,道,去你的,小林,你可不许和我抢,我先发现他的,这光荣的任务还是由我去完成吧。我们一下子全都明白了,阿四动凡心了。

  别说,我们还都挺关心阿四,宿舍里就剩阿四和小英子没谈过恋爱了,我们都鼓励阿四,既然喜欢就主动出击呗,阿四说觉得不好意思,我们说,那有什么,都什么年代了,女追男多的是。还没等阿四回应,我们就开始帮阿四想怎么样吸引那男的的注意力的方法了,我说,阿四,首先,你得去买块丝巾,然后再去买瓶花露水。阿四迷惑道,买那玩意做什么呀?我接着说,你把花露水全倒在丝巾上,自己身上也抹点,然后每次遇见那男人的时候,就不停地用手拂动丝巾,或者转个圈圈,抛个媚眼什么的,嘴巴里还要不断地吆喝,客官,客官,来呀,来呀。全宿舍一阵哄笑,老大忙接道,阿四,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把我的抹布送你了。平也说,阿四,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把我去年用剩的花露水也送你了。阿四被我们气得无力回击,只好大骂,他妈的,你们这帮臭女人,就知道你们没安什么好心!我们都说,哪有哪有,男人都喜欢马叉虫的女人,要不以前的怡红院怎么会那么受欢迎?阿四道,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说,阿四你太嫩了,别看男人各个衣冠楚楚,其实内心无时无刻都骚动着呢。

  阿四已经不能自拔了,有一天跑到我自习的教室来一脸兴奋地告诉我,小林,小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说,哦,你终于知道啦?早就跟你说过,我比你漂亮,就是不信。阿四拍我一下,道,说正经的呢,我找了他好几天了,他就在小白楼自习,每天都在,呵呵。我不理解地望着阿四,想了一会说,阿四,你节哀顺便吧,你已经疯了。阿四什么也没说,拉起我,就开始帮我收书了,我知道阿四什么意思,我和那男的还算认识,说过那么一两次话。

  佳佳和小帅哥也在小白楼自习,佳佳和那男人是一个专业的,于是,那些日子,我和佳佳就陪着阿四帮他捣鼓和那男人的事。没和那男的同室几天,阿四就采用了最老套的办法--递纸条,出击了。佳佳帮他送完纸条那会,阿四用满手是汗的手拽着我,不停地念,小林,小林,你说会怎么样,你说会怎么样?我安慰她道,别急,也别担心,一般来说,正常的男人是不会看上你的。阿四狠狠地拧了我一下,正要开骂,就见那男人往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阿四在我耳边用近乎歇斯底里地声音叫,他来了,他来了,怎么办。我拍了拍阿四,说,别紧张,快把你的镜子拿出来理理你的猫样。那男人对我们笑笑,冲我们喊了一句,小林,陪我聊聊吧。我和阿四都挺惊讶的,阿四茫然地看着我,我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决定去弄个明白。

  那男人属于耿直型,既是说话不懂得拐弯,也不懂得修饰的那种,语言像石头一样生硬,我挺难想象的,如果他真和阿四在一起,女人都蛮喜欢矫情的,要被他拿石头砸来砸去,不会觉得难受吗?我们找了间没人的教室,那男的开口道,小林,你们宿舍的那个阿四给了我一张纸条。我说哦,表示知道了。我还没看呢,他接着道,刚才在看书,所以没时间看。我没话可说,嘴巴不由自主地张着,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号男人,就觉得他也太那个了,直觉告诉我着男人是块未开化的木头。我说,那你看看呀。他这才哦了一声,掏出纸条来看个究竟。看完后,一句话不说。我想惨了,他该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灵活一点的男人,光凭女孩子给他纸条的举动,就能猜出是哪档子事了,这块木头,没药救了。只有我来开口了,我说,你觉得阿四怎么样?木头说,我以前都不认识他,所以根本不了解。我问,你们不是经常碰到吗?你单从感觉来说吧。木头好像一头雾水地说,是吗?是经常碰到吗?我怎么没印象啊?我无奈道,就今天早上也撞见过一回啊,我也在旁边,你没看见吗?而且,我们现在天天都和你同一个教室自习,就坐在你附近,你没觉察到什么吗?木头摇摇头,很是惊讶,说道,啊?你们注意我很久了吗?不好意思,我是个高度近视眼,虽然带着眼镜,但也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觉得好像从来没有在校道上碰见过你们嘛,我进教室唯一的目的就是读书,从没有注意过身边有谁没谁,是真的,所以你让我怎么谈阿四啊?我对她就没什么印象。我的嘴又一次张开了,心想,好嘛,阿四看上一个四大皆空的圣僧,如果她凡心不死,一往情深的话,也只好陪着这块木头去当尼姑了。见木头思想简单,我想也不必要对木头说话拐弯抹角的,我说,好吧,你什么打算吧,阿四喜欢你,你打算接受呢还是不接受?木头摇摇头说,我只好说对不起了,你跟阿四说说吧,我不大敢和她说话。我点点头说只能这样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和充满希望的阿四说。末了,我好奇地问了木头一句,我说,你是不是从来就不想男女之间的事情?我想好了,如果他回答是,我就回去和阿四说他心理和生理有问题,这样比较好交代。木头点点头说,至少现在是,因为我打算出国,所以我现在一心只想着好好读英语,别的一概不谈,要现在谈恋爱了,估计就没什么心思读书了,以后的事也可能挺麻烦的。我恍然大悟,想这也是个好理由,于是把刚才想到的理由抛掉了。

  回到宿舍姐妹们都睡了,我轻轻地踮起脚往床的方向走,摸到自己的枕头了,同时也摸到了一个头,我吓坏了,紧张的都叫不出声来了。那头突然动了起来,我全身发麻,那段时间学校里正在热播《午夜凶灵》,正在我手心发凉的时候,我听见阿四压低了的嗓门道,小林,等你好久了,到阳台上去。我这才把自己的心跳恢复到普通状态,轻声骂道,我被你吓出什么毛病来你得养我一辈子。我知道阿四关心什么,理解她急切的心情,披了件外套就到阳台上去了。我觉得阿四和那木头并没有开始感情,只是被拒绝,所以最多只是自尊心受到一点伤害而已。于是,我对阿四说,阿四,他不喜欢你,好象说对你没什么印象,他说他现在不想女人的事,因为他现在在拼命地读英语,他以后想出国,还有,阿四,我觉得他不适合你,他象块木头。我在猜想,阿四会不会一哭二叫三上吊,担心凭自己的力气没办法搞定她。没想到阿四非常冷静地看着我,说,小林,我不相信,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我是不相信我打动不了他,他是块木头,我就要做啄木鸟,一定要把他啄开。听到这番话,我突然觉得阿四好有勇气,可是一想到木头,哎。我对阿四说,阿四,我支持你,不过你是有翅膀的,是可以飞走的,天空是很广阔的。我想阿四可能需要静一静,自己先进屋去了。

  不知道阿四在外面待了多久,我睁眼的时候发觉阿四还在阳台上,惊呼道,阿四,你是不是变成化石了?难道你站了一夜?阿四扭过头来笑笑说,怎么可能,早晨醒得早,就站在阳台上看风景。风景?我象征性地探头了望了一下,说道,阿四,对面可是男生宿舍耶,除了三角裤和半裸的男人还有什么更精彩的风景吗?然后悄悄地告诉众姐妹,阿四受打击了,商量着要不要哄她去看精神病医生。阿四走进屋冲着我叫,小林,你又出什么馊主意?我咧嘴笑笑,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就在那天中午,老大回到宿舍里,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道,阿四和小林说的木头一起在食堂吃饭呢。哎呦,不好!老大大叫一声,奶奶的,为了第一时间报给你们这条新闻,我把水壶忘在下面了。说着,下楼去了。

  小英子一听这消息,马上就叫开了,完了完了,这回完了,小林,我才是全天下最惨的女人,叫着扑倒在我的床上,佯装着在流泪。平问,怎么了?小英子,难道,你也要做啄木鸟?小英子带着哭腔说,我的嘴可没有阿四那么硬,我是心痛啊,你瞧瞧你们,个个都尝过男人的滋味了,我他妈的长到现在都没有男人正眼瞧过我,现在,连阿四也有男人了,你说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我决定了,今晚就搬出去,不和你们一起住了,我和你们不是一条船上的。我凑到小英子面前,眯着眼睛对她不停地眨动,娇滴滴地说道,英子,你寂寞了?我来陪你如何?然后再给你一段扉侧缠绵的爱情。小英子用手把我推得远远的,继续哭叫着,你他妈的别打击我,你是指只有女人才可能看上我了?还是你这种女人,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啊?平上前来,轻抚着小英子的头说,别难过,小英子,那你看我如何?小英子用似乎很生气的语气对我们俩吼道,你们两个离我远点儿!我要自己抚平自己的伤口。平假装很泄气的样子,耷拉着头回到自己的床上,哼哼着,我哪点比不上男人啊?小英子见我还坐在床上,厉声道,你还不走?我跟你拼了!我没好气地冲小英子嚷道,你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就胡乱撒野,活腻啦你?小英子这才意识到她躺在我的床上,一骨碌地爬起来,不停地重复着,哦,呵呵,我忘了,我忘了,说着要离开。我挽起两手的袖子,叉着腰说,哼,你以为你跑得了吗?我今天就要你成为我的人。说着,伸手去咯吱小英子,平也上来帮手,说道,小英子,今天有你好看的了,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我到底是哪儿比不上男人!小英子害怕的蜷缩到我床上的一角,我的床上一片混乱。正在小英子笑得连气也透不上来的时候,楼道里的喇叭声中传出阿姨卖命的叫声,606小英子,下面有男生找,606,小英子。小英子如获大赦,吊着嗓子就喊,来了来了。我和平一听有男生找小英子,止住了对她的骚扰,斜着眼睛对小英子笑,英子,春天来了。小英子穿好鞋,说道,怎么可能,你们俩少臭我了。然后又很不解地自言自语道,会是谁呢?便嗒嗒嗒地奔出了门去。我对平说,看来小英子也挺渴望爱情的。平说,废话,英子又没病。

  我和平趴在阳台上伸着脖子往楼下看,想看看是谁找小英子,无奈树荫挡着,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一点点影子,我们看见小英子出了女生宿舍的大门,一个男孩子迎上去,平比我眼尖,指着楼下道,那不是古月吗?我这才想起来,古月这段时间一见我就说,小英子呢?小林,你帮我去找他吧,我要找小英子。我每次都回答他说,你死了这条心吧,小英子不会看上你的。

  我们宿舍其实是个混合宿舍,平、小花、老大、阿四是一个班,我、小英子是一个班,不过平时上课,我们两个兄弟班都在一起,所以并没有感觉出什么你我。古月是我们班的,长得还可以,也挺活泼,我组织系里的文艺活动,拉着他帮过忙,也和他一起主持过节目,总的来说,是个比较爽朗的人。古月总爱谈论起他的女朋友,说他女朋友怎么漂亮,怎么可爱,一开口就是,我女朋友如何如何,我女朋友如何如何,我们都觉得古月一定很爱他的女朋友。可是前段时间传闻,古月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据说是他女朋友去新加坡工作,走之前说再也不回来了,提出了和古月分手。于是古月的口头禅就变成了,我女朋友把我无情地甩了。古月的哥们都说古月其实挺专情的,对他女朋友特好,始终无法放下,我们听了也替古月难受。这才没多久呢,古月就说要找小英子,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谁知竟真的找上门来了,我想,古月不是玩真的吧。

  我对平说了古月前段时间一见我就找小英子的事,我说,平,如果古月真的要追小英子,你不觉得他是在找小英子填空吗?平也担心地点点头,说,哎,如果小英子顶不住,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只有希望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了。我说也是,小英子挺单纯的,希望她不会受伤害。然后又调笑道,你看看,我们俩是宿舍里最早谈恋爱的,到现在,看来就要只剩我们俩整天形影相吊了。平也笑,说,我们得保持点距离,要不会被认为有那种倾向的。我说,什么被认为,我是真的有那种倾向啊,说着要去抓平的手,平逃掉了,大叫变态。

  我们对小黑倒也没有象对叶子那样同仇敌忾,因为毕竟,觉得小黑人还不错,他和平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小黑常问起平的状况,我们也问小黑他和那女的怎么样了,小黑总支支吾吾地避而不谈。小黑和平还是有说话的,姐妹们都说他们处理得挺好的,再见亦是朋友,不象我,爱走极端。我常申辩道,我那是爱恨分明。有一天晚上,我回宿舍取东西,见平在楼下用微波炉热东西,我过去对平招呼道,还没吃饭啊,小心你的胃。平笑笑说,不是,小黑咳嗽,我用梨和冰糖弄点糖水给他喝。我夸张地哦了一声,这时,里面的阿姨道,小林,你们这些女孩子是不是个个都笨手笨脚的?你看看平,削一个梨,皮有三四厘米厚,削完了,就剩核了。我笑着说道,阿姨,不是的,我可比平能干多了。又对平眉飞色舞地说道,要不要我再帮你拿几个梨下来?平瞥了我一眼,说,快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笑着上楼了,心里挺替小黑高兴的。

  我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小英子自从那天和古月出去后,没多久就和古月一起自习了。我忍不住还是要对小英子说,英子,你可别太认真,看清楚了再说。小英子总答,这个我当然知道,小林,你想想看,我能当真吗?万一他女朋友哪天回来找他,我不就惨了吗?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我想起平说的别人也没办法的说法,也不好再象老太婆一样总在小英子面前唠叨,见小英子和古月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脸甜蜜的笑容,也就真觉得古月可能不象我想的那样了。

  阿四好像每天都和木头一起吃饭,我们已经不觉得是什么新闻了,偶尔问一句,阿四,又和木头一起吃饭了?阿四就会千篇一律地回答,是啊,在饭堂碰见了,就一起吃了。我们也觉得阿四和木头就是那么回事了。一天,我在路上遇见木头,疑惑地问道,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啊?阿四呢?木头答,你在说什么呀,对了,你在哪个教室?我看完书去找你。我告诉木头我会在哪,木头听完后,就匆匆地走了。

  我看见木头走进我自习的教室,手拉着平,走到黑板前,拿起黑板擦往黑板上拼命地砸,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听见好像有声音在叫,小林,小林。我猛地抬头,才发觉自己睡着了,桌子上流了一滩的口水,木头站在旁边,敲着我的桌子道,睡醒啦?我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了遮桌子,说道,哦,你来啦,我们走吧。到了走廊上,木头对我说,小林,我特难受。我吓一跳,从木头嘴里蹦出这句话,凿实让人觉得起鸡皮疙瘩。我说怎么了?木头说,阿四每天中午都会等我一起吃饭,如果我下课晚了,她就帮我打好饭等我一起吃,晚上帮我到教室占位置,知道我要考GRE,专门跑出去帮我买书,我这几天有点感冒,她就一天三次给我送药。听到这里,我想,阿四有潜力啊,就快赶上我的贱了。木头接着说,我特矛盾,我一边想着出国的事,一边觉得喜欢上阿四了,你说怎么办?我说,什么怎么办啊?喜欢她就告诉她啊,出国和喜欢阿四又不矛盾喽,你有什么好难受的?木头挠了挠头道,对哦,你说得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呵呵。我心想,真不愧是木头,这种话也需要找人问,呆得可以。木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径直地走了,一个招呼也不打就丢下了我,我气坏了,轻声道,要不是因为阿四,我就要变成斧头,把你这块木头砍得稀八烂。

  就这样,我们宿舍六个人,就剩我还比较空白了,不过系里工作忙得紧,我也倒并不觉得很孤独,有句话说最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才是最成功的人,我常常以我是个成功的女人自诩。

  有一天,阿四一回来就感叹,哎,现在的年轻人,太猖狂了,我和木头去逛街,只是保持距离的手拉着手,可走在我们前面一对穿校服的初中生,搂得那个紧啊,那男的差不多是抱着那女的走的,还时不时地波一个,我那个难受啊,就别提了。我们都笑,问,阿四,你是不是欲火焚身啊?然后又斥责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女人,怎么可以输给初中生,如果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地把木头剥个精光,看他们还在不在你们面前卖拽!阿四大喊,你们这帮下流的女人,我们说,阿四,这可是对你好,如果某一天你真在大街上那样,你和木头准成名人,名人啊,财源滚滚来。我们笑个不停,阿四知道我们开起玩笑来就无法无天,没办法阻止,也只好自认倒霉。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大接着说,现在的年轻人的确早熟,在人民广场上,有好多的石凳,常常是一双一对搂坐在一起,用一件外套罩住两人的上半身,然后就见那外套活动个不停,哎,大白天也是如此呀。我附和道,就是就是,太可恶了,把老大和毛毛哥的位置都占了,手上还拎着外套呢,怪累人的。老大恶狠狠地说道,小林,皮又痒痒了?我马上一脸严肃地说,老大,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占位置的任务我是不会再失手的。老大于是马上从上床爬下来要打我,我溜得快,逃到别的宿舍去了。再回宿舍的时候,那群女人正在大叫无聊,我于是提议要不去租碟看吧,马上得到了响应。我问要看什么片子啊,我去借。这个说要有特色的,那个说要有吸引力的,还有的说要不沉闷不夸张情节真实的,我总结了一下,大叫一声,各位,符合那么多苛刻的条件的片子只有一种了,那就是黄片,要不要啊?我以为众姐妹都会马上羞辱我的龌龊,没想到个个都眼睛发亮的凑上来,对着我说,好啊,好啊,就这么定了。我回了回神,冲着她们喊,好啊,你们原来是一群披着羊皮的女色狼,我要和你们划清界限。那帮女人冲着我邪笑,道,小林,难道你不想看么?我顿了顿说道,好吧,不装了,反正没男人在,不过我不去。我们决定石头剪子布来选人去,可是划了好多次,每次输的人都赖皮不愿意去,可是又真的挺好奇的,用我们的话说,选日不入撞日,今天那种片子是看定了,最后,我们决定破罐子破摔,6个人一块去,要丢人就一起丢。

  走在去租碟的路上,我们个个象做贼似的,东张西望,生怕碰见熟人,遇到同班的同学问,六个人去哪儿啊?我们会一起高声呼喊,去逛街!事先想好的对词,声音从来没有那么整齐过,小花最不会掩饰,往往在我们回答完后,她还要不断地补充,去逛街,我们真的去逛街。搞得问我们的人也不断地回答,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我们唯有暗骂小花就会坏事。一边走我们一边商量,怎么个借法,我们知道有一家租碟店里人比较少,而且是个女的在看店,于是我们一致选定了那里为目标。其实租黄碟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难,在我们到店里一会拿这张碟说不满意,一会拿那张碟说不满意的时候,精明的老板娘冲我们说了句,你们等一下,我介绍另外的片子给你们,包你们满意,我到里屋去拿一下。我们马上明白过来,刷刷刷地六个人的脸都红了,各自都觉得尴尬,却又不停地相对着偷笑,我轻声对姐妹们道,要是被人发现我们集体来租那种碟片,准被人骂成是淫娃荡妇。众人点点头,所以我们决定派阿四到路口去把风,看有没有人过来。老板娘出来了,拿了一把的碟片,美其名曰说是教育片,我们一看都是些暧昧的名字,图片也挺暴露的,可是又都不好意思上去接。老板娘道,没关系的呀,你们挑几张吧,这张是美国的,这张是德国的,都挺不错的,我们暗自佩服老板娘的敬业,果然三百五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就在这会儿,阿四跑回来了,进来对我们叫,快点快点,有我们学校的男人过来了,我们顿时方寸大乱,随便地抽了三张,七嘴八舌地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以十五元的押金成交,然后象逃难一样地离开了那家租碟店,临走前,那老板娘还不忘和我们套近乎,说道,看完了下次再来啊,你们学校连老师都到我这里来租碟呢。

  没走出多远,遇见阿四把风时看见的几个男生,一人道,美女们哪来啊?一人道,去租碟啊?接着又有声音道,是黄碟吧。我们气不打一处来,一人一句地回道,你以为女生都跟你们男生似的那么下流啊?瞧你们那猫样,想耍流氓怎么地?你们才看的那种脏东西呢?活腻啦!去死吧!几个男生被我们骂得一楞一楞的,怏怏道,开个玩笑,不用那么认真吧。我们甩甩头,把装着碟片的包拽得紧紧地,大步大步地回宿舍了。

  那天晚上,看了两盘,觉得也不是太难接受,我们于是纳闷,觉得男人真是少见多怪,总在谈论他们宿舍里看的片子的时候露出邪恶的表情。一盘被我们定论为不知道在讲什么,一盘效果太差,黑乎乎的看得不是很清楚。第二天,我中午回到宿舍,就听另几个介绍,小林,小林,那一盘我们都看过了,还不错,情节安排得挺好的,而且里面的女人全脱光了,还有点看头。我说,是吗?好东西也不等我来一起看。于是急急地去拿盘往光驱里塞。看到一半,好像死机了,重新启动了一回,连初始画面也不出来了,我于是一边按动光驱的按钮要把盘拿出来,一边骂道,你们这帮死女人,盘都被你们看坏了。按了半天,就是不见光驱弹出来,我急了,大叫,快来帮忙,盘出不来了,机子好像也坏了。大家涌上来,用尽了各种办法还是不行,我说,怎么办,只有请男生来帮忙了,可是一想到里面放的是黄盘,谁也没有留意道那盘上有没有诱惑性的图片,还是不敢贸贸然地去请男生,被发现的话,脸可就丢大了。

  那段时间,我们正在做课题设计,电脑是抢手货,虽说学校也有上机的地方,但总不如在自己宿舍里来的自在。我们让机子死了几天,一回宿舍就喊,可怜的机子啊,你倒是醒醒啊,以后再也不玷污你了,但坏了就是坏了,我们无计可施,羞愧于自己还是读计算机的,把主机的壳拆开了什么也不认识。我实在忍不住了,决定请双木来帮忙。

  双木是我们班的班长,我觉得他挺好的,他几乎有求必应,所以我觉得女生要做什么事,一定得求男生,没几个不肯的。双木那天上来,没几下就把电脑修好了,搞得我们一群小女生对双木崇拜得不得了,前一个哇噻,后一个哇噻,当光驱弹出来的时候,我用超人的速度把盘拿出来塞到枕头底下,不知道双木看到没有,也不去多想了,最重要的是机子能用了。

  为了酬谢双木,我们决定请他吃顿饭,这个消息一经决定,马上就传开了,男生们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来,用尽了各种花招要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不说不知道,原来我们在男生宿舍的地位那么高,我们姐几个也自然虚荣一番,轻飘飘地都说好,最终演变成了我们两个兄弟班的集体聚餐。我们两个兄弟班关系特好,于是在酒桌上自然也格外的热闹,一箱一箱的啤酒不断地上,酒喝多了,牛自然也就吹起来了,有人号称自己是酒神,接着马上就有人号称自己是酒仙,不服气的,拿着酒瓶子就要单挑,对着瓶口就吹喇叭,最厉害的其实是我们隔壁宿舍的一个贵州女孩子,没几下功夫什么酒神酒仙的都被他干倒了,那女孩倒也豪爽,拿着酒杯子穷叫,还有谁,还有谁,我来跟他喝。我们佩服但绝不学习。我们宿舍都不大会喝酒,于是都低着头凶猛地吃菜,悄悄地议论那些只会喝酒的傻瓜,放着那么好的菜浪费,却穷往嘴里灌什么马尿,简直低能。女孩子遇上好吃的东西,绝对食量惊人,平常吃惯了学校的食堂,偶尔出来开顿荤,谁假惺惺地扮斯文谁就是脑袋长在屁股上了。小黑,古月,还有双木与我们同桌,双木见我们桌上菜消失的速度飞快,一脸的惊讶,直呼上当,本以为和我们那么多女孩子一桌,吃上准有便宜可占,现在才知道,我们宿舍的都非等闲之辈,他说他欲哭无泪。旁边的小黑安慰双木道,你还好啦,吃完这一次亏,就可以逃得远远的了,而我,已经帮他们添了三年的盘子了。古月也拍拍双木的肩道,兄弟,你比我和小黑幸运多了,我们已经掉进火坑了,永无解脱之日啊。看着三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讽刺我们,我们当然要让他们受点惩罚,于是命令他们每人到别的桌上偷一盘菜回来。想想,我们几个的确不像女人,每次聚餐带上小黑的时候,总也要给他准备一份报纸,我们开吃的时候,让他先看报纸,我们吃够了才让他动筷。现在多了个古月,总是很无法接受地叫,适应中,适应中。有时候觉得,我们也真是挺刻薄的,但转念一想,到以后我们宿舍的女人成了他们的女人之后,不是要侍候他们一辈子吗?现在让他们受点苦,这是应该的。这时候有人过来要灌我酒,我那天不舒服,实在不想喝,推推身边的姐们,意思让她们帮着劝劝,这几个女人哪顾得上我,正吃得欢呢,我很为难,想着算了,喝就喝吧,待会去吐掉就行了。我拿起酒杯正要往嘴里倒,旁边有人一把抢过我的酒杯,说道,我来代喝她吧,说完就利索地干了三杯,这是我们班男人代女人喝酒的规矩,那代我喝酒的男人是双木。

  越喝到后面,光荣倒下的就越多,这时候我们宿舍的女生才敢发威,拿着小半杯的酒到处乱窜,尽选那些接近酒醉边缘的人比拼。平运气不好,她已经拼了一男生好几小杯了,那家伙厉害啊,就是不倒,拉着平的手猛聊,我说平啊,你是哪来的?平答,崇明。那男人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崇明,崇明是个好地方啊,我是山东的。没一分钟,那男人又开始问平了,我说平啊,你是哪来的?平又答,崇明。那男人同样接道,哦,崇明,崇明是个好地方啊,我是山东的。就这样,平到后面已经不回答了,就剩那男的自言自语,连回答是崇明也由他代劳了。平哭丧着脸说,今天晚上,我已经被他问了十几次哪来的了,还不许我离开自己的位置,连上厕所也不行。我们大笑,恭喜平中了头奖。

  小黑早已倒在地上睡着了,平倒了杯浓茶说是等水冷些叫醒小黑给他喝,小英子陪着古月出去吐了,老大、小花去给各自的亲爱的打电话,阿四去找木头了,零零散散,饭店里横七竖八的人歪歪扭扭地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说胡话的凑一块,跟老板有一句没一句地乱砍价,气得老板吹胡子瞪眼也不敢发太大的火,好不容易谈妥了价钱,生活委员用班费付了帐,大家都各自回宿舍去了。

  双木那天晚上帮我挡了四次酒,要不是有两次我嘴巴比他快,自己先喝下去了,估计那不知死活的家伙会把酒当水一样地往自己肚子里倒,完全不理会自己受不受得了,我们都觉得双木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双木帮我挡酒,我好像除了感激还有点别的感觉,没多想,也不愿意去多想。双木脸本来就白,喝了酒就更白了,一言不发地坐在我旁边,我有点担心,问道,双木,你没事吧?双木没有回答,直直地看着我,我心头一紧,心想,他该不是酒精中毒了吧。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推推他,说道,走吧,你还行吗?我去叫两个人来扶你吧。双木可能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把目光转开了,起身道,我没事,走吧。我和双木经过操场的时候,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声音挺熟,料想肯定是我们班的某些醉鬼在闹事,进去一看,果不其然,就见一男生拉着那喝酒很厉害的贵州女孩大叫,走,我跟你去喝,我就不信喝不过你!奶奶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爷们,那些没出息的家伙,他们怕你,不敢和你喝,我就不怕,走,我们再找个地方喝。一边说一边强拖着那女孩子的身板要往学校门口去。那女孩子个头娇小的很,哪经得起那牛高马大的汉子的拽,一边想挣脱那男生的手,一边却由于力气不足,被连推带拉地顺着那男生要去的方向走,吓得她不住地呼喊,好了,我怕你,我怕你,你喝得过我,我认输,你放开我!旁边围着那女孩子宿舍里的人,个个又是打又是劝,想帮那女孩子挣脱那撒酒风的男生,都没能如愿,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周围一个男生都没有,我猜想那男的是回了宿舍后再下来的,可能刚好撞上几个女孩子回宿舍,便开始撒野了。我上去冲那男生厉声道,你算什么男人!对着小姑娘使蛮力!丢不丢人呐!快放手!说着想分开他和那女孩子,可是还是不成功。那男人一脸地不服气,扯着脖子道,怎么啦,就因为我是个男人,所以我才要来争口气!我看激将法没用,于是低声对旁边的女孩子道,快去叫些宿舍里清醒的男生下来,把这家伙弄上去,女孩子答道,已经去叫了,不知怎么地还没来。我瞅瞅站在另一边的双木,见他好像在发愣,但是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他一下,你真的没事吧?双木说,我没事。我接着说,要不你上去把他拉一拉,等男生们下来了,你们再一起把他抬上去,你一个人估计还搞不定。双木的表情很木然,回答道,光拉一拉或劝一劝都是没用的,唯一对付的方法就是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我没听懂什么意思,继续问道,男人的方式?什么方式啊?只要能制服他,你用什么方式都行。双木答道,这种时候,就只有让我和他打一架,他才会舒坦。我一听,这才确定双木也喝醉了。我拉住双木的衣服,想拖住他,谁知我的手反被他握了一下,我象触电一样地弹开,凭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好像就快有事发生,不知所措地离双木远远地站着,我感觉,是双木很想找人打一架。

  正在两个大男人快要扭打起来的时候,救兵终于来了,不容分说地就把那醉鬼一抱,一扯,一拉,一抬,架着他全身都无法动弹地往男生宿舍方向走,我大叫,别走!还有一个呢!我指着双木对他们喊,双木也醉了!他们看看双木,问道,喂,你看上去不像有事啊。双木答,我本来就没事,我马上就回去。于是那帮家伙冲我点点头,道,小林,他没事,我们先回去了。我急得大叫,不行不行!相信我,双木真的醉了。可是就是没人理我,我气急败坏地想,为什么女人的话男人就是不相信呢?那被纠缠的女孩子在她们宿舍姐妹的护送下也回去了,剩下我和双木。我对两眼还是直直的双木说,双木,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再见。转身要走,就听双木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小林,我其实一直挺喜欢你的,从一进学校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所以你叫我做什么事,我都无条件地尽力去做,对男人而言,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小林,我喜欢你。我转过身,心跳得厉害,望着一脸诚挚的双木,看了他很久,其实对双木,我是有感觉的,他对我的随叫随到,我也猜疑过,每次在我怀疑的同时,我又马上否定了自己,认为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听到双木说的这席话,我还是不愿意去相信。我闻到双木身上的酒气,大声地对双木喊道,不可能的,双木,你喝醉了,不许你说这种胡话!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去,心里难受极了。

  一路上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觉得这好像电影里的情节,电影里那刚才的独白应该是一段情缘的开始,我,就要爱了吗?不,我对自己说,那不可能。

  回到宿舍里,姐妹们都一边忙着洗漱,一边聊着各自的男人,没有我的话题,我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等着排队洗漱,她们好像谁也没发现我,仍然各自忙碌着。小英子第一个洗好,准备爬上上床,只听她咦地一声惊讶道,小林,你哪时候回来的?怎么跟个幽灵似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啊?众姐妹这才察觉了我的存在,都奇怪地说道,小林回宿舍不说话,那可是很少见的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被人毒哑了不成?嗯,不对,肯定有事发生。这群三八都凑上来,追问个不停。我还是一言不发,瞥瞥这个,瞅瞅那个, 突然哼了一声,然后以飞速度冲进了厕所,占着水池漱起口来,那帮女人在屋里哇哇大叫,又受骗了,水池的位置又被小林这家伙用卑鄙的手段抢去了!小林,你他妈的太无耻了!女生宿舍里在临睡前,厕所可是块风水宝地,水池那就更是黄金地段了,洗脸刷牙洗衣服都得靠它,而且女人洗漱起来的速度特慢,所以越排到后面的人就不得不越晚上床睡觉,于是乎为厕所而战,为水池而拼的精神一直深深地烙印在我们每个女人的心中,而排到后面的人,总会时不时绞尽脑汁地想些计谋来智取水池,这一方面是为了提高水池霸主的洗漱速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我们的竞争意识,由于我们谁都有晚回来的可能,所以对于智取我们是没有异议的。那天,我其实并没有争抢之意,只是瞧见她们个个都忽略了宝地而重视起了我,让人感觉机不可失,这才侥幸得手,实际上,那日的我真的无话可说。

  睡了一觉觉得人精神多了,我开始怀疑昨晚的场景是不是个梦,我想我还是坦然一点吧,心里不要胡思乱想太多,一切都会是老样子,于是那天的课,我特别的认真,上课的老师也不断地夸我说,小林,今天很少有啊,竟然坐到第一排来了,不错不错。我笑笑回答,老师,从今往后,就只有上您的课的时候我坐第一排,别的老师的课我还坐最后一排去。逗得那老师笑得合不拢嘴地说,小林,要一视同仁啊,别的老师的课你也该认真地听。我乖巧地点点头。坐在我旁边的阿四轻声对我道,拜托,小林,你能不能换换台词?你总不能对每个老师都这么说吧,太恶心了你。上课铃响了,我发觉双木没来上课,听他们宿舍的人说,他在宿舍里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听了有点不自在。

  我总觉得人在想掩饰自己的时候会尽量装得和平时的举动一样,可是并不是人人都是戏子,心里有事就是有事,除了欺骗自己是骗不了别人的。双木在最后一节课来了,我听见他哥们问他电话接到了没有,双木说接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我笑得特别大声,和女生和男生开着不同的玩笑,阿四用很惊异的眼光看着我,说道,小林,有什么人刺激你了吧。我回击道,什么呀,我平时也是这样的呀。说罢继续与后面的同学打打闹闹,双木看了我一眼,我用对别人一样的微笑也冲他笑了笑,双木也点了点头,我突然平静了许多,心想,很好,一切都没有变。而那天的课我什么也没听进去。

  我决定在遇见双木的时候尽量显得自然,我想那晚上的他一定是喝多了,也许他早忘了所发生的一切,我又何须时不时地惦记?于是,我还是热情地与双木打招呼,有时候也开他几句玩笑,只是少叫他帮忙了。一天晚上晚自习,我正在请教班里一男生几道题目,抬眼瞟见窗外直立立地站着一个人,我吓一跳,心想,不知道哪个脑壳开花的又在发毛病,再定睛一看,居然是双木,见他瞪着我这个方向,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于是,出了教室门,对他问道,双木,你是不是有事要找我?双木点点头,对我说,跟我走,我们得讲讲清楚。语气十分的生硬。我一听,就火了,心想,耍什么大男子主义,叫我跟你走就跟你走,我不是很没面子?有事求我还那么拽,侧那,就不理你!我转身就回教室里去了。没坐一会,就见双木又出现在窗边,我心想,你有种,看你能站多久!于是装作没看见。过了五分钟,双木还没走,我心有些软了,想想他过去帮我那么多忙,觉得于心不忍,还是出了教室门,对双木道,走吧,我去听听你有什么要和我说清楚。

M!cky 发表于 2005-6-2 22:24

继续

我们站在小白楼的露台上,我问双木,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双木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解的很,说,我怎么对你了?你是指刚才?谁叫你态度对我那么生硬,有事求我还搞得一副我非要听命于你的样子,我就是要挫一挫你们这种大男子主义的锐气。当然,我接着说,刚才让你站那么久,我是有点过意不去,但在平时,我对你还是和别的男生一样,决没有故意刁难过你呀。我看见双木唬着脸,眼睛望着远方,道,你为什么对我和对别的男生都一样?我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对吗?双木顿了一下,说,我就是受不了你对我和对别的男生都一样,好像很亲近,实际上却难以接近。我愤愤道,男女有别,我如果让男生十分容易地接近我,那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误会,这种距离我是故意保持的,你也是男生,所以保持一定的距离,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双木的脸又变得木然了,说道,可是,你明知道我......。我沉默了,终于知道双木并没有忘记些什么。我突然间不想说话了,喉咙好像有什么堵着。双木转过脸来,对我说,我不希望你对我和对别的男生一样。我摇摇头,说道,双木,那不可能,因为从大一一进学校,我就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们全班都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不可能对你怎么怎么样,这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你,又会怎么说我?如果,你说那番话的时候已经和你女朋友分手了,我想我会对你不一样的,但是没有,而且......,我想到有一次小英子告诉我,双木女朋友来上海的时候,双木带着他女朋友住到古月的家里,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里,谁都应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学里这种情况多的是。我没有继续往下说,转了转口风,对双木道,好好对你的女朋友,不要因为你们不在一起读书就淡化了彼此的感情。我个人认为,当一个女孩子愿意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一个男人的时候,她肯定已经决定愿为他付出一切地去爱他了,所以,我想双木的女朋友一定很爱他。双木,我说,让我们都忘了吧,我能够做到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是个男人,我相信你也行。双木听了我一席话,点点头道,小林,我挺佩服你的,我答应你,好好地对她,我会放下你的。我笑着对双木狠狠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又说,不过也难怪你,哎,象我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子,连神仙都会动心,何况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不怪你不怪你!双木拍了我一下,笑着说,你又开始贫嘴了。我说,这样不好吗?双木答道,嗯,挺好的。我们相视着对笑起来,笑够了,双木轻声地问我,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下,我会告诉她我和你的事的。我答道,双木,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不回答。而你说你要告诉她你和我的事,我劝你什么也别说,这样会伤她的心的,别以为那是坦白,可以避免的不愉快干嘛不去避免?我是女孩子,我完全知道女人在乎些什么,既然要好好地对她,就别让她的心上蒙上什么阴影,毕竟,那天晚上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不说,你也不说,那晚就只是一场空白,这难道不是很好的解决方法吗?双木说他会再想想到底说不说。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对双木说,该回去了,要不可接不着很重要的电话罗?双木问我什么是很重要的电话?我挤眉弄眼地对双木道,就是你连课都不来上去等的那个电话啊。双木笑笑道,哦,那是我爸动手术,我等我妈打来的电话告诉我结果。我听了,心里挺舒坦的,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你爸没什么事吧?双木答道,谢谢你的关心,没事。我点点头,对双木说我先回去了,双木应道,好的,你先走吧,我还想站一会。于是,我转身就走了,心里其实挺纠葛的,长长地舒了口气,轻声对自己道,双木,可惜啊,她比我先到。我想有些时候,人不一定真要得到些什么?懂得放弃也是一种美,一些美好的记忆留在心里,这已经让人十分的满足了。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处洋溢着酒精的味道,伤口还在痛,眼角还有泪痕,我唯有此刻特别的想家,我跟宿舍里的人招呼过了,如果我家里来电话,千万不能告诉我家里人我住院了,如果妈妈知道了,她该有多难过,多担心,我妈是那种有一丁点事也睡不着的人。我也在想念着君,他正在外地实习,我多希望他能在我的身边,因为我想哭,想有个肩膀靠。

  和君以前并不熟,顶多只是工作上的联系,许多人对君没有什么好印象,我和君交往的距离很远,所以对他做不出什么评价。佳佳形容君是一只自认为很帅的癞蛤蟆;非儿说君很土,天天都穿着一件朱红色的西装,从来没换过;小黑说虽然自己不帅,但比起君来还是有自信的;我们宿舍的人说君歌唱得不错,就是人丑了点。这点我倒是同意,我看过君在校园歌手上的比赛,他的一首《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唱得很动情,我觉得唱歌是要用感情的,君唱得很投入,我想他应该很理解歌词里意思。君有一天突然来找我说想和我聊聊天,佳佳提醒我千万别成了他嘴边的天鹅肉,我笑笑回答,我对脸上长青春痘的男人不感兴趣。那天我和君在操场里绕啊绕,君说他是个有抱负的人,他看不起那些家里有钱的公子哥儿,他一直在自己打工挣钱,这样就不用常问家里伸手要钱了,君还说他对感情很专一,他鄙视那种花心和玩弄人感情的人,叶子就是他很看不起的一类人。一晚上,都是君滔滔不绝,不一会就绕了十圈,这十圈过后,我觉得我挺欣赏君的。佳佳知道后,哭了,她觉得君远远配不上我。非儿跑来跟我说,你玩玩可以,千万别当真。小黑一见我就唉声叹气。我们宿舍的人说千万不要因为叶子带给我的阴影而走到另一个极端。我在想,叶子和君不是一类人,叶子很帅,君不是;叶子有钱,君没有;叶子从不谈自己的理想与未来,君老早就想过了。我不是在走极端,我只是觉得我要爱的人并不一定要帅,也并不一定要有钱,但一定要有抱负,要上进,要爱我,这就可以了。我妈常说,我看的爱情电视剧太多了,太理想化,不切实际,说我所标榜的爱情太肤浅。我常不服气地想,我相信,只要有了爱情,所有的困难都不是困难。我对君说,为什么竟有那么多的人反对我和你在一起?我说君,我们即将步出校园,我不怕和你吃苦,但你一定得努力,让我看到希望,毕竟生活是现实的。君伸出一只手握住我说,请相信我!于是,在许多人的意料之外我和君在一起了。

  君常问我,会不会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气愤地回答,你干嘛这点自信都没有?对我好有那么难吗?你的努力我又不是不会用眼睛看。每每听到这些,君都会开心地对我说,小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君给我的感觉有时候象个孩子,快考试的时候,他会充满斗志地对我说,小林,我要陪你一起自习,我要拿学校的奖学金。我挺怀疑的,逼着君发毒誓,说如果他不来陪我的话,20多岁就得老年痴呆症,君举着手照着我的话说了一遍。前三天,君做得很棒,除了偶尔要求出去散散步,吃吃宵夜什么的,每天都能陪我自习到11点,第四天,君的同学就来告诉我说君病了,我急急地跑遍了整条隆昌路为君买粥吃,送到他宿舍的时候,他正起劲地和同宿舍的人玩游戏,见我来了,他一脸的愕然,逮着他们宿舍个头最小的就骂,谁让你诱惑我的,说了不玩不玩的,你非要我帮你玩一把,都是你的错!看着君的无赖样,我又好气又好笑,问君,你的毒誓呢?怎么办?君咧着嘴道,当时我举的是左手,不是右手,所以不算。我想,大学里的男孩子都不喜欢上自习,这好像是普遍现象,便也不再追着君陪我自习了。君特怕打针,学校要求义务献血的时候,君整天在我耳边嗡嗡嗡地叫,怎么办,要抽血了,要抽血了,我一想到这个,就直冒虚汗。我摸摸君的额头,果然在冒虚汗,不解地问君,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连这个都怕?本来君在验血那天想溜回家的,是我那天一大早就抓住他,告诉他,我是个党员,要以身作则,要带动身边的群众,在祖国需要的时候奉献自己的力量。君没办法,被我横拉竖拽地拖到医务所,我早早地验好血在外面等君,好不容易君铁青着脸出来了,两手冰凉,我着急地问他怎么了,君说他头晕,医生抽了他半天的血也抽不出来,对他说他可以不用献血了。面对一脸痛苦的君,我开始有点后悔逼着他去抽血了,为了补偿,我把我抽血后学校发的营养品全给了君,我们宿舍里的人笑,说我们俩本末倒置了。校运会上,君进入了男子短跑的决赛,凑巧的是,在决赛的跑道上,君竟然和叶子相邻,君说,小林,你等着,我肯定能跑过那家伙。我觉得好笑,就算他跑不过叶子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啊。结果,君快了叶子零点零四秒,我记得君当时的表情,得意得像个打胜仗的将军。君爱骑自行车载着我到处晃悠,一边骑一边说,小林,你看,我的车技怎么样?然后左弯右弯,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我在君的后面大叫,没叫几声我们便双双跌倒在地上,气得我决心再也不坐君的车尾了。那段时间,我和君都觉得快乐,每一段爱情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最美的,我觉得我和君一定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于是对每一个我身边的人说,你们别担心,君对我很好。

  其实,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来看,君有很多的不足,君太能说会道,可惜的是他往往是说一套做一套。我从不限制君抽烟,是君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说他很讨厌抽烟,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写戒烟保证书,但仍然在每天都要叼着烟悠然自得地吐烟圈,我对君说,你没必要写那些无聊的保证书,我不要求你戒烟,但你自己一定要有分寸,抽烟不能过量。君感激地回道,小林,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你开心,你果然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君太会为自己找借口,君和他们班里的男生关系不好,于是常对我述说那些男人的不是,把所有矛盾的责任说的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对君说,如果一个人觉得你不好,那没关系,但如果许多人都觉得你不好,你应该先找找自己的不是,君有点不高兴,觉得我不理解他。还有一点,我不知道算不算君的缺点,君常常向自己的哥们借钱,借完以后对我说,小林,给我点钱,我借了谁谁谁的钱该还了,我问,你自己的钱呢?君便一项项细数给我听,买一双新球鞋用了多少,回请哥们吃饭用了多少,买香烟用了多少……,我对君说,你花钱自己一定要有个尺度,我也没多少可以借给你的,君说,小林,你放心,我现在也许没钱,但工作以后一定会为我们的生活拼搏。我觉得钱乃身外之物,君的家里困难点,我帮帮他也没什么,希望他以后真能像他说的那样用心努力。于是,我常给君些钱还债,不得已,我也去做了份家教。我想君应该是爱我的,终有一天,他会改掉他的坏毛病的。

  上个世纪的最后一个冬天特别冷,广东的风决不象上海的风那样具有穿透力,能刺得人的骨头都叫疼,君陪着我去买了个大大的热水袋,我开心地叫起来,这样就不怕冷了。我用了没几天,君对我说,小林,和你换一个热水袋用吧。君拿来一个很小的热水袋,感觉已经很陈旧了,递给我说要和我换,我气坏了,对君说,你怎么那么自私?把小的给我,大的留给你自己?君说,不是的,我每天晚上要熬夜做实验,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实在冷得不行,小热水袋一点作用都没有。我问君,你干嘛不也去买个大的?君说,那还不是为了省钱吗?我第一次觉得君有点说不出的味道,但还是把大的热水袋给了君,君说用一段时间就和我换回来,让我不要再去买个新的,我便安慰自己道,小小的热水袋也挺可爱,便凑活着用了,君去做完一系列的试验后就去实习了,我还依然捧着君给的小小的热水袋。

  为了让小热水袋保持热度,我常约着姐妹们守着学校开水房水烧开的时间,一到水开了放水,我就和姐妹们百米冲刺般地冲到开水库换水,要不去晚了,得排好久的队,很容易刚到自己就没水了。一天,我兴冲冲地将换得饱饱的热水袋抱在怀里,回到自习教室放在冰冷的腿上,感受暖暖的温度,没坐5分钟,突然见到我的腿上湿了一大片,脚下也是一大滩的水,不断地冒着烟,我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旁边的同学叫起来,小林,你的热水袋裂开了。我低头一看,原本鼓鼓的热水袋象泄了气的皮球,我这才感觉到腿部火辣火辣的,我猛地站起来,跑到教室外面,外面是冷冷的寒气,而腿上却滚烫得让我无法站立,我的手冰凉,捂在腿上,希望能帮腿散散热,那同学冲出来,问我有没有事,我勉强地对她笑了一下说,你帮我把书收好待会送到我宿舍来,我先回宿舍换条裤子,我没事,我穿了三条厚裤子,应该没事的。说罢,我便急急地往宿舍赶。我想跑,跑不起来,我从来没有觉得过上楼梯和下楼梯会如此的吃力,我不知道当时的感觉算不算痛,总之好像有几千根针扎在心上一样,我连和熟人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爬到宿舍,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想腿上最多是红一块,稍微冷冷就应该没事了,我费力地脱下长裤,清楚地看见两条大腿上皱着两大块皮,我全身都起毛了,腿部还冒着热气,我瘫坐在床上,泪水终于止不住了,我象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触碰自己的腿,怕疼,虽然已经很疼了,我怕更疼,坐着一动也不敢动,怕稍微的移动会触动我敏感的痛神经,我觉得无助,觉得渺小,有谁可以帮我?我希望宿舍里快回来一个人,可是谁也没有回来,我想如果君在该多好,可是他不在,我又想到了妈妈,妈妈肯定会陪着我一起哭的。哭了好一会,我觉得这样不行,我止住哭声,艰难地移动到阳台上,冲着楼下喊,楼下有人吗?楼下有人吗?那么冷的天,楼下屋里的人不愿意出阳台来回答,只是懒懒地应到,什么事,下来说吧。我平了平自己还在抽泣的喘息,使足了力气冲着黑漆漆的外面大喊,我被烫伤了,上来帮帮我!然后蹲在阳台上,蜷缩成一团,我想这样可能会好些,心里被撕裂的感觉可能会少些,我想不再号啕大哭,可是我做不到。我听见楼下宿舍在叫,哎呦,妈也,大家动作快点,然后是砰的关门声,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我看见有人猛地推门进来,冲到我面前,把我扶进屋,有人打电话在通知班里的男生,有人冲进厕所,拿了块湿了冷水的毛巾往我腿上捂,而我,好像已没什么感觉,只会拼命地哭。那些女孩子说,从来没有见过我哭得那么伤心,平时的我都只会笑的。

  班里强壮的男生没几分钟就来到了我的宿舍,不容分说地背着我下楼了,小黑给我搞来了一件军大衣,让我披上,可我还是不停地发抖,医院离学校并不远,我被一大群人蜂拥着,我这才不再感觉害怕了。医生在一个小屋子里,用手离开我被烫伤的大腿15厘米的样子测了一下,对我说,小姑娘,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需要住一段时间的院。我一听还要住院,料想肯定不象医生说的那样轻松,忙问,医生,我这到底有多严重啊?那医生有些不耐烦地道,浅二度烫伤而已,用不着那么紧张。说着就开始用钳子,镊子,酒精之类的东西帮我把腿上已经起皱的皮一块一块地撕下来,阿四在那房间里陪着我,我看见她的手捏成了拳头,眼睛一闭一闭的,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别的地方,我撑坐在房间里的床上,看着医生熟练地撕拉着,涂抹着,这时候的我反而流不出泪来,只是把牙齿咬得紧紧的,使劲地绷着脚底板。医生帮我涂完药膏,用纱布包扎好,阿四这才将紧握的拳头展开。我对阿四说,阿四,你看,我的下半身像不像木乃伊?阿四耷拉着脸对我道,小林,你真是个乐观主义者,我都觉得疼,你还开自己的玩笑。我笑笑说,你不要那么紧张嘛,其实疼与不疼完全在于一个人的精神意念,只要我保持良好愉快的心境,那么我肉体上的痛苦就容易被忽略了,就像你一样,如果哪一天木头不要你了,你保持天下男人任你找的心境,自然就会觉得失恋也并不是那么痛苦了。阿四知道我在挑衅,碍于此刻的情形,不好冲我发火,只好说,对对对,我现在就保持高尚的心境,不与残疾人一般见识。我们俩都呵呵呵地笑,我想我不能太痛苦的样子,那么多人都在为我担心,我只有带头轻松起来,其实,这点疼真的不算什么。阿四他们把我送到病房,跟着的学校里的人塞得走廊满满的,班里的,不是班里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我强烈地感觉受宠若惊,医院里的护士已经出来轰过好几次了,都不见效,许多人说他们是通过医院的密道上来的,因为住院部大门被守得严严实实的,那老头只许四、五个人上来,我觉得好笑,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比得上学生们有本事?只要他们想做的,没有人拦得住。已经很晚了,我对围在我身边的姐妹们说,让门口那些人都回去吧,房间里还有别的病人,这样不好。其实我心里开始怀疑门口一些人到底是不是来关心探望我的了,他们一伙人竟然在门口聊起学校的八卦新闻来了。渐渐的,走廊上安静了,我对姐妹们说,你们也回去吧,我没事,我想睡觉了,她们都说今晚要在医院通宵陪我,我不停地眨巴着眼睛,环视姐妹们一圈,假装抽泣着说,我终于明白了,我才是你们心目中的最爱!众人大叫恶心,说我是臭美之王,不过也都放下心来,见我嬉皮笑脸的样子,想我大概不疼了。于是我扮尽了红脸白脸各种脸谱,她们才终于答应留下阿四一人陪我守夜。阿四就坐在我床边,木头在房间门外守着,我都替阿四为木头心疼,对阿四道,外面那么冷,他怎么受得了?阿四无奈得很,一边说木头应该没事的,一边不停地往门外张望,我说,阿四,你也回去吧,我真的不疼了,我困得要死,你在这里我反而会担心你而睡不着,快回去吧。阿四摇摇头不肯回去,我便假装睡去,不和阿四说话了,我眯着眼看见阿四悄悄地走出门去,听见她对门口呆站着的木头心疼地说道,你冷死了吧,我们走吧,小林睡着了,明天还有课呢,现在已经三点了。我睁开眼看着周围昏暗的一切,屋子里有别的病人的鼾声,我无法入眠,想着,不知道君现在在干什么?

  医院里五点多钟就闹腾得很,我被一位蒙着面的护士叫醒,对我道,加床的病人,侧一侧身,给你打针消炎针,我顿时屁股的肌肉有点僵硬,不情愿地撩起被子,给那位护士共享了几秒钟的臀部,我怀疑护士给我打的是不是强心针,因为那以后,我就睡不着了。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回想发生的一切,其实我挺迷茫的,我是有点怨君的,如果他不跟我换热水袋,也许我就不会受伤,可是谁也不知道热水袋会裂啊,又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意外,我想如果我责怪君,那又似乎有点太不讲道理了。我们宿舍那帮子姑娘七点多就来报道了,小黑跟在后面,左手提着一大蓝子的水果,右手拎着豆浆大饼,我笑着对小黑吆喝,小黑,你回娘家啊?小黑答道,不是,我拜祖先来了。我刚想接下去斗嘴,平嚷道,好了,小林,快吃早餐,我们待会还要上课呢。我乖乖地吃着姐妹们带来的早餐,打心眼里感觉温暖。老大说,小林,君来过电话了,他说他马上请假回来。我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君费不着跑一趟,反正实习也没几天了。可心里倒是恨不得君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小黑说,小林,昨晚可把我们吓坏了,我在收到你被烫伤的消息以后,冲男生宿舍楼道里一喊,你是不知道,整层楼都沸腾了,所有人都冲过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你瞧瞧你,名气多大啊。我瞪了小黑一眼,对着平说,你也不好好管管,这家伙现在放屁已经不打草稿了,夸张得一塌糊涂。平笑着回答,你别理他就是了,男生宿舍里沸没沸腾我是不知道,不过我们两个兄弟班的人,只要在学校里待着的,都被我们叫着一块护送你了,然后他们也带着自己的姐们哥们一块来护送,昨晚的阵势是挺宏大的,怎么样,你爽不爽啊?我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昨天瞧见的一些面孔不大熟悉,原来全是友情链接啊。我回道,爽!爽死了!等我好了,你们谁也来个意外什么的,小女子一定召集更多的人作为回报,让你们也爽个够?姐几个赶忙呸个不停,说要真是被我这乌鸦嘴言中了,一定拉我陪葬。我的病房里一阵嘻哈声,我觉得我好像还住在宿舍里。来看我的人源源不断,系里院里的老师送来了支票,我狠狠地赞扬了一番我们学校的老师系统,说老师的关怀就象春天的和风,夏天的太阳,秋天的果实,冬天的棉被……老师说前面的形容还可以,后面的就开始瞎掰了,让我少一点油腔滑调,安心养伤,然后正儿八经地问起当晚的情况,我就滔滔不绝地将讲了若干遍的案发经过复述了一遍,老师分析说,你们这一辈的孩子什么都不懂,那裂了的热水袋肯定已经老化了,这点都不会分辨,太缺乏生活常识,我点点头说老师说得对,心里挺不是滋味。

  姐妹们总是一有空就来陪我,她们说知道我怕闷,不来看我的话,我会得忧郁症的,而小黑当然与我的姐妹们如影随形,我奇怪为什么总不见古月,我问小英子,古月呢?老大忙动了我一下,叉开了别的话题说,就快期末考试了,让我也抓抓自己的功课,我马上意识到有事发生了。事后平偷偷地告诉我,古月以前的女朋友回来了,又来找古月要求复合,古月犹豫不决,小英子沮丧得很。我听了,气愤不已,但也只能叹口气说,这种事听多了,好像也就麻木了,感情里的事,分分合合,谁说的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两相情愿,不是你受伤就是他受伤,相爱容易,相守太难。当初叫小英子不要太投入,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女人一旦爱起来,从不怕会不会受伤。真不知道小英子的伤有多重。

  君并没有象老大说的那样马上请假回来,我等了他一个礼拜,他随着他们班的队伍回到了学校,说我白痴也好,说我愚蠢也好,君回来的那一天,我还是很开心的,坐在床上不停地望着走廊,希望能见到君的身影,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君坐的火车应该早到上海了,可是为什么,君还没有来?我有些失望了,怀疑着君到底担不担心我,心里有些落寞,迷迷糊糊地睡去,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推我,睁眼一看,是君,高兴地叫起来,你终于回来了。君看着我,对我说,不好意思,听到你烫伤的消息后,我说马上要回来的,可是带我们班的老师不批准,我还为此和那老师大吵了一架,真是气死人了。我担心地回道,没关系的,别和老师关系弄太僵,我没什么事。想起君来的比较晚,我问道,君,你们的火车晚点了吗?怎么这么晚?君若无其事地答,车没有晚点,我回到学校的时候饿死了,先去吃了顿饭,所以才过来晚了。然后就开始给我讲述实习的地方有多好玩,那里的水产有多好吃……,我看着开心回忆实习经历的君,那落寞仿佛越来越浓了,一霎那的感觉,其实君回不回来都一样。

  我们宿舍的人知道君很晚才来医院都说君太自我了,我帮君辩解道,他可能实在太饿了。平犹豫了一会,对我说,小林,你还是和那男人分手吧,告诉你,我曾开玩笑地对君说都是因为他给的热水袋不好,才使你受伤的,你知道他回什么?他竟然很不服气地说那不是他的错,他不知道热水袋会裂,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个意外,可他是你的男朋友啊,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一个玩笑,他马上把责任推的远远的,让人感觉,这男人心里,除了他自己就没别人。姐妹们也你一句我一句地附和,就是,就是,小林,我们都搞不懂你喜欢他什么?我默不作声,点点头回道,我是该考虑考虑和他分手的事了。说句实话,问我喜欢君什么?我自己也好像没有答案,可是就是放不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象我一样过于依赖,不是依赖某一个人,而是依赖某一种感情,是的,我太依赖爱情。

  我在医院住了两个礼拜,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向君提分手,君回来后,会时不时地来看我,陪着我聊聊天,看着君一脸快乐的样子,我又有些于心不忍,心里很沮丧地想,君,如果你对我好一点那该多好。君能察觉我的黯然,忙问道,你在想什么?我掩饰道,我有些累了。君便会马上立起身来说,那你休息吧,我走了。看着君远去的背影,我心里很矛盾,我想,君人并不坏,只是不太会关心人,我向他提出分手会不会伤害他?我不想伤害他,至少现在办不到。

  出院后不久就面临着期末考试,我活动还不是很方便,于是整天呆在宿舍里温习,宿舍里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想起那几天,真是把我憋坏了,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我只能自己在宿舍里大声喊叫,小林,你真美!小林,你是万人迷!然后听听自己的回音,算是给自己解解闷,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在姐妹们回来的时候我冲她们大声宣布第二天我要和她们一起去自习,把众姐妹吓坏了,说道,小林,你现在脚上的伤还没好,脑子怎么又出问题了,医生叮嘱你不能乱动,你可别乱来,养伤要紧。我哭喊道,不行,一个人在的宿舍简直就是监狱,我不管了,为了不让我憋死,我明天就算是爬也要爬到教室去和你们在一起!几个人赶忙上来安慰我,说道,不要冲动,现在快考试了,所以我们几个没什么时间陪你,等考完试了,我们一定加倍地补偿你。我一个劲儿地摇头,道,你们少拿迷汤灌我,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们身边,医生不让我走路,是因为怕我双脚有摩擦,怕新皮长不好,我明天就像僵尸一样跳着出去,这样就不会摩擦了,反正我是豁出去了,这样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姐几个看劝不动我,也只好叮嘱在我走路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

  其实我的伤也并不是那么严重,在宿舍休息的几天,我早就耐不住屁股的麻,时不时下床晃荡了,当我用熟练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里的男男女女都很敬佩地看着我,冲我叫道,小林啊,你简直是我们的偶像,身残志不残啊!气得我脸鼓鼓地道,好,谁说我身残志不残的,过几天等我去套老师考题的时候,离我远点!那几个调笑的赶忙赔不是道,小林,到这边来坐,我们错了,错了还不成吗?我们班里,真要是平时认真努力读书的,只有少数,一群人都是等要考试的前一个星期才汇集到一起开夜车,那时候的班级教室里可谓是人丁兴旺,热闹非凡,相互讲解的,聚众讨论的,不知道的人如果在这时候看见我们班这种繁荣昌盛的晚自习景象,肯定会为我们班的学习热潮所感动,大家聚在一起,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考试前都有老师的答疑时间,而答疑的时候,也正是以我们宿舍为首的女子冲锋队大显身手的时候,老师大都是些中青年的男老师,我们充分理解异性相吸的道理,所以我们几个女孩子只要把那老师团团围住,每人手持一本书,再用叽里呱啦的声音骚扰他,这老师通常都顶不住我们的吵,会被我们即尖又刺耳的杂闹声弄得晕头转向,然后我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了。通常我们会翻到书本上的某一页,指着一道大家都比较担心会出的题目你一句我一句地问,老师,这道题目怎么做啊,上次你讲的时候我没有听懂,请您再为我们讲一遍吧。等老师刚拿出纸笔开始讲了一点点以后,旁边的人马上会叫,哎呀,怎么这么难啊,一开始我就听不懂了。接着又会有人附和说,对啊对啊,老师,我也没明白,你再从头开始,讲慢一点。这时候的老师肯定会有些不耐烦,然后我就会道,老师,这种题目那么深奥,我觉得我们只需要了解一下就行了,并不一定要完全搞懂它,毕竟它有点偏难了,对了,老师,这么变态的题目应该不会出现在试卷上吧,如果这种题目也出,那明摆着是要刁难我们嘛。如果老师回答,这道题是十分重要的,你们应该要掌握它。那我们心里就有数了,估计这种类似的题肯定有,然后就都会静下心来很认真地听老师把题讲解完,并做好笔记。如果老师也很忽略地回答,这道题你们也不必要太在意,了解一下就好了。那我们也当然会很心领神会地在书上这道题目的地方划上个大叉。答疑时间有限,我们分外珍惜,那个时候翻书的动作特别快,一会问老师这道题如何,一会问那道题如何,其实我们也挺可怜那被我们围堵得水泄不通的老师,一边要敬业地回答我们的问题,一边还要费脑子与我们周旋,不要掉进我们的语言陷阱,我本来都想劝那老师干脆就直说了哪道题要,哪道题不要得了,可转念一想,那老师要真的这么做了,第二天万一这事传到教务处去,这老师也别混了,算了,善良一点,还是为这老师的饭碗着想吧。本来老师的答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但一般来说,我们会困住他两个小时,每到最后,老师都会说,没什么可问的了吧,我该说的都说了,我们也的确觉得问得差不多了,才放老师回去,末了还会加上一句,老师,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打电话找你。老师无奈地摇摇头边走边回道,早就听说你们班的女生问问题厉害,今天总算是领教了。我们都忍不住笑,回到教室,等待我们的会是最隆重的迎接,班里的座位满满的,人人都拿着纸笔,让我们挨个到讲台上演讲,什么类型的题,多少道题,每道题几分,和书里的哪些题相似,哪几页书根本不用看......,整个教室,就跟开记者发布会一样,只是我们几个比起明星来直率多了,绝对的有问必答,想想,一个班里的,有福同享是应该的。我们班有一人能在手掌大的纸片上密密麻麻地书写上一百来个字,而且字字清晰,一到快考试的时候,求他帮忙的人不少,他还免费教别人怎么翻页。真正的考场上,各种小动作更是千奇百怪,摸鼻子的,挠头的,抓耳朵的,这些都是暗号。最惊心动魄的是有一次,在我一强项科目的考试上,我整一张试卷竟被后面的人在我一不留神的时候虏走了,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交卷时间,我没办法,只好悄悄地冒虚汗,装模作样地拿笔在问卷上圈圈点点,守到监考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赶忙向后面示意该把卷子还给我了,谁知后面的人竟低声说他已经把卷子给别的有需要的人了,我无奈啊,只有接着不停地冒虚汗,等到交卷的时候,我紧张地四处张望,悄声地呼喊,我的卷子呢,我的卷子在哪?许多人都走到讲台前交卷子,有个人在我桌前顿了顿,对我道,你腿不好,我帮你交了,然后把手上的卷子往我桌上一压再一掀,做了个假动作便朝老师走去,对老师道,这一张是小林的,她腿不好,我帮她交了,这一张是我的......,我这才喘了口大气,一边暗地里感谢我受伤的腿,一边佩服那同学的从容不迫。

  一个多礼拜,大大小小的试总算考完了,我们宿舍里的全部过了所有科目的六十分,大家一起把书往地上一摔,围起来双手上下摆动,直呼万岁,呼够了,便都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回各自的家了。我在宿舍里等君,君却迟迟没来,他说好三点来叫我,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他送我去火车站,我五点半的火车,可是都已经三点三刻了,他还没出现,宿舍里也找不见他人,我又着急又气愤,我们学校到火车站起码要一个多小时,如果路上遇见塞车的话,我真担心赶不上火车,四点了,君还没有来,我失望极了,背着背包,自己走出了女生宿舍,快要出校门时,望见君从校门口进来,冲到我面前,不解地道,你怎么不等我去叫你?我瞪了君一眼,冷冷地道,等你?我岂不是赶不上火车了。君见我生气了,忙接过我的背包,为自己找理由道,小林,你别生气,我本来老早就想去叫你了,可是门口遇见我一哥们,跟他聊了几句,所以才晚了,你放心,我们现在赶过去,肯定正好,别急。我懒得和君争辩,只惦记着回家的火车,急急地往公交车站走去。一路上我没理君,君也没多找我说话,车开到一半,果然堵上了,我很是恼火,望着君说,你看看,现在怎么办?堵车了!君不服气地回道,我又不知道会堵车。我接着说,如果你早一点来找我,我们早一点从学校里出来,即使堵车,也应该能在五点半之前赶到火车站啊。君看看表,说道,才四点四十,早着呢。我说,什么早着呢,现在离火车站还远着呢。就这样,我和君一句一句地在一动不动的公交车上为时间争吵着,车终于动了,已经五点钟了,我对君说,我们下车,打的过去。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五点二十了,我挤上火车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刚放好自己的背包,车就开动了,我侧眼望见随着车奔跑的君,看见他用手在耳朵边比划着,意思叫我给他打电话,我没有任何表情的回应,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君,再见了。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见到了日夜思念我的父母,一种感觉,还是家温暖。这个寒假是我大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父母已经在为我张罗着工作的事了,他们到处拖人,母亲陪着我去面试,现在的大学生已经很不值钱了,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所以钉子也碰了不少,父母整天电话不断,我听见父母电话里求人的语气,心里很酸,想起哥哥找工作的时候,父母给别人陪笑脸,做孙子一样的姿态,我真替父亲母亲难过,我当初就暗地里下过决心我的工作不要让爸妈操心。一天,我对妈妈说,妈,你们别再为我拖人了,我觉得上海也是个好地方,所以我决定留在上海工作,而且我已经在那边找到工作了。妈妈问我,你真的决定在上海工作吗?我点点头道,是的,不错,深圳也很好,但比起发展潜力来说,上海应该更具挑战性,我真的很喜欢上海,而且我找到的那份工作,薪水也很可观,我是一个自立性很强的人,你们应该要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上海那么多亲戚,他们也会照顾我啊,还有,现在交通那么发达,我可以时常回来,你们到时候退休了,也可以深圳、上海两地都走走,那也很好啊。妈妈知道我从小是个很自主孩子,只要我决定了的事,我就一定会去做。妈妈答道,我也觉得上海是个好地方,只要你喜欢就好,不过我还是得跟你爸爸说说。我老爸是最疼我的,他知道我要到离家那么远的上海去工作,不停地唉声叹气道,小林啊,你在深圳大家生活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啊,跑那么远干嘛?我安慰道,爸,你不要这样嘛,说不定我在上海工作了几年后,还会回来的,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搞得那么沉重干嘛?我好说歹说,不停地做父母的思想工作,我不是不想留在深圳,可我负着三门补考的成绩单,如意的工作并不好找,父母也不年轻了,看着他们为了我的工作,不得不对着和他们并不熟的人陪笑脸,我心里难受极了,于是我决定选择上海,回来之前,我师姐无意间帮我投了份简历,那家公司通知我下学期去实习,虽然我对在不在上海工作并没有太强的概念,但只要不要让父母再操心,我就满足了。那个假期,我陪着父母轻松地聊天,时不时一家人出去散散步逛逛街,看到父母脸上的笑容,感觉真好。我把我的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这样就不会有无谓的思念,我忍住了,没有给君打一个电话,年三十也是如此,而君,也始终没有打过电话给我。有时候,我会守着电话发呆,觉得自己真的不值得,付出了那么多,却从没有被珍惜过。妈妈看出我的忧郁,对我说,要不你还是留在深圳吧。我回道,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只是要工作了,我感觉有点迷茫而已。要走的那天,爸爸要去送我,我有些害怕看爸爸不舍的表情,对爸爸说道,你上班已经够累了,还送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子。说完就离开了家,妈妈在我临走前不停地叮咛,小林,我知道你是个很要强的孩子,要工作了,你要成熟一点,送你一句话,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轻言放弃。我点点头,说放心吧。妈妈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无论什么时候对人都要......我接过妈妈的话,我知道了,要将心比心。说完将跟在身后的妈妈往后面推,道,你回去吧,我什么都知道的,放心啦,我是你的女儿嘛。妈妈转身回去了,我独自一人坐车来到火车站,离开车的时间还很早,我在火车站外一圈又一圈地绕,脑子里不停地盘旋着两个地名,上海,深圳,上海,深圳......,不断地对自己说,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可是突然又想起妈妈的那句不要轻言放弃,我挺了挺胸,走进了候车室。

  24个小时后我又回到了上海,一下子还有点不能适应,那天,是情人节过后的第二天,记得曾跟君约定过,要和他一起过与他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可我故意晚回来了两天。回到宿舍的时候,姐妹们都已经在了,免不了一阵夸张而又肉麻的寒暄,一进门,就听里面大呼小叫,哎呦,小林回来了,可想死我们了,快交出来,带了什么吃的回来。说着,一群恶狼就扑了上来,将我拎食品的袋子抢了过去,一边打开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然后就开始把看着能吃的往各自的嘴里送了。我也许是坐火车累了,见到别了一个寒假的姐妹们心里挺高兴,可是就是提不起精神来,自己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装。铺好了床,去澡堂洗了个澡,就倒在床上睡去了。

  我是被小英子推醒的,小英子摇着我说,小林,小林,醒醒,君在下面叫你,你要不要下去?我眯着眼问,小英子,现在几点了?小英子看看表说,已经八点多了,我坐起来,望望窗外,天已经黑了。小英子说,小林,你是不是和君闹矛盾了?他在下面叫你,你下不下去?我对小英子说,你去跟他说一声,叫他愿意等就等会,不愿意等就走。小英子冲着阳台把我说的话喊了一遍,回到屋里,对着正在穿衣服的我问,小林,你和君是不是闹矛盾了?我看你一回来就不对劲。我想了一会说,小英子,我打算和君分手了,君太不在乎我了。小英子一脸的惊讶,问道,怎么会?我说,怎么不会?你们不都挺希望我和君分手的吗?小英子摇摇头说,说是这么说,但两个人的事只有两个人最清楚,你看我和古月,他对我也不是很好,可是我不也一样愿意跟他耗着,下不了决心与他分开。到现在,他女朋友回来了,我竟然心甘情愿地愿意等着他在我和他女朋友之间选择,你们说我傻我也就认了,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自己也想过千百遍要与他分开,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真正地去做就卡住了,所以你要想想清楚,你真的能够铁得了这个心吗?女人就是这样,做决定挺容易,但真要赴之于实行却挺难的。我望着小英子,觉得她长大了。人在经历了爱情之后,好像都会成长,而这种成长却又带着几分的无奈,几分的伤痛,让我们不再天真,学会了承受。

  我慢慢地踱下楼去,想着小英子的话,默默地念叨,我能做到吗?和君分开。出了女生宿舍楼,看见了君,我说不清当时的感受,只是觉得空洞,我对君说,我们去聊聊吧。我们在操场上绕着跑道走,就象君第一次找我一样,我想起君对我说的相信我,想起君用单车载着我在校园里转,想起君让我五十米然后和我一起赛跑的情形,点点滴滴,毕竟,两个人由陌生变为熟悉需要时间,需要投入,需要精力,我是不甘心,为什么感情就那么不容易坚持?为什么我对别人的好却换不回同样的回报。我看看君,君走在旁边,表情很严肃,我想他应该知道我想要说什么。突然间,君停下来,拉了我一把,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小林,你告诉我吧,你还要不要我?我从没有见过君那么难过的表情,君是个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人,而面前的他,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失落。我不知为什么,心里在大声叫着我要和你分手,可是嘴巴上就是说不出来。君开始追问我了,小林,你说吧,没关系的。我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对君说,君,你觉得我对你好吗?君点点头道,你对我很好,真的。那你觉得你对我呢?我问道。君有些急了,忙道,小林,我知道我对你远没有你对我好,我知道的,也许是因为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的关系,所以从小被宠惯了,我知道,我这个人有点大男子主义,我也知道我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不客气地说,我这个人挺自私的,不会关心人,可是小林,我是很爱你的,是真的。我回道,可是为什么,君,你知道我对你好,也知道你自己有某些缺点,为什么还那么的忽略我,不重视我?这样的你,我怎么敢要?又怎么要得起?你说你爱我,可是你能够一个寒假不打电话给我,你让我如何感觉得到你的爱?说着说着,我开始难过了。君望着我,很无助的样子,道,小林,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我承认过去的我的确很混账,你家的电话号码,我忘了,对,没错,这都是因为我对你太忽略了,可是经过这一个假期,我才真切地感觉到,我无法失去你,真的好难熬,小林,以前是我错了,我认错,千错万错,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改的,真的,我会以我的行动证明给你看的。我疑惑地望着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怀疑,默默地站着,思量着君的要求,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该如何走这下一步,分开还是再给君一次机会,我怎样才会幸福?可是想到君对我太多的冷淡,我感觉自己无法承受,有句话说女人是因为被爱而爱的,而我呢?好像从没有被爱,却只是一味地爱着,疲倦,我真的疲倦不堪。我再一次坚定,抬起头,望着君,君象个等待被判刑的囚犯,也茫然地望着我,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在黑夜里,我却好像看见了君的泪,是的,君在流泪,那个一向自以为是的君在不停地流泪,是为了我在流泪吗?一时间,我心里堆积的坚固堡垒崩溃了,我惊讶,犹豫,彷徨,女人的泪叫人心疼,而男人的泪呢?会叫人不知所措,会叫人忘了所有,会叫人相信一切。我心软了,好像觉得如果我再继续的坚持,不仅是对君的残酷,也是对我自己的折磨。君把头偏到了一边,望着别处对我说,小林,请再相信我一次吧,因为在我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是吗?我心里暗暗地想,君会把我放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吗?会吗?我不知道。我也顺着君的方向望去,说,好吧,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相信你一次,请不要让我失望,君,就这一次。我仿佛觉得这些话好像不只是对君说的,同时也是对我自己说的,我和君望着的远方是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这样的宽容会不会幸福,我希望君会给我幸福。

  姐妹们在宿舍里大开赌局,三个人买我会和君分开,两个人买不会分开,我一进宿舍门就见五双眼睛在从不同角度观测我的脸,我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拖着下巴,往门上一靠,冷冷地冲她们道,说吧,你们希望看到我什么样的表情?大家见我在门口摆pose,都纷纷地散去,小英子,小花,阿四没好气地相互埋怨着,低喃着自己的江湖经验不够,平,老大则喜滋滋地欢呼着,好也,有肯德鸡吃了。我看着姐妹们,觉得可爱,大学三年多,觉得最亲近的莫过于宿舍里的她们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彼此都早已有了默契,太多的欢乐与忧伤我们都一起分享,大家都太了解彼此,往往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知道一切了。

  君经过了那一夜后,的确有了转变,凡他参加的各种聚会,都会责无旁贷地带上我,然后向他的哥们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大家都应该认识她吧,自动控制系的小才女。我总在问君,你们哥们的聚会带上我会不会不方便?你自己去好了,我没关系的。君会回答,你是我的第一位,我要和你分享一切。我想君是爱我的。君什么话都对我说,君说他不愿意隐瞒我什么,因此,我和君总有聊不完的天,但也常常为意见的分歧而争得面红耳赤,君总会提醒我说,思想不要走极端,我们这只是为了一件事在争论,不是吵架,不许我把分手的概念放在脑海里。我想君可能已经离不开我了。君惹我生气的时候,会主动凑过来对我道歉,不停地说着我错了,哄着我开心,虽然仍然会不断地做同样让我生气的事,可君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我觉得君的脾气挺好的,至少对我十分的包容。君把他的零花钱都交给我管,君说我们不要再分什么你我,以后的日子都要一起过的。我想君是愿意守护我一辈子的。于是我们常常一块儿憧憬未来的生活,感觉它的美丽,我想我是幸福的,找一个爱你的和你爱的人不容易,一个男人说愿意与你长厢厮守,我因此而感动。

  大四下,学校里唯一让我们忙碌的就只有毕业设计了,大家都在忙着找工作,这时候才发觉如果老爸是个什么官,也许就不会那么忧心了,如果当初能把成绩单上的数字提高一点,也许在人才市场上递给招聘单位简历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的不好意思了,我的运气比较好,我想老天是公平的,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的师姐帮我投了份简历,那家大企业竟然就通知我去实习了,而得到这份工作的代价就是那一次烫伤,这样想想,我也就不再为那一次的痛感到揪心了。可是我挺担心君的,每次和他谈找工作的事,他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态度,很不理解地对我道,小林,你怎么会担心我找不到工作呢?我大学文凭,六级英语证书,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呢?我觉得君不太现实,或者说是盲目地自大,君见我生气了,才赶紧哄着我说,好的,小林,听你的,我下星期就去找工作。我觉得我管君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君一向很自信,他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也许的确如他所说他不可能找不到工作,只是他还没去找而已。担心归担心,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那都是白搭,我已经开始了朝九晚五的实习生活,也顾不得那么多,君依然每天将时间耗在足球场上,我也只能随他去了。

  宿舍里的姐妹们也都相续找到了工作,终于体会到上班与上学的不同,上学可以逃课,上班就没有这样的自由了,我们在夜里再也不敢毫无限制地聊天了,生怕第二天迟到,我们都渐渐地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生活决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的无拘无束了,虽然有些无奈,但这就是成长过程中必须走的路。

  离毕业还有一个月,我们都纷纷向公司请假回校,为最后的毕业答辩做准备,我们终于又可以六个人聚在一起畅谈一切了,而我们这段时间的聊天主题更多围绕的则是一些在学校里让我们难忘的人和事。就说我们的一位计算机老师吧,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那老师身着一件靓丽的白衬衣,一脸笑容地在讲台上给我们讲课,我们都看出来了,老师那天是一身的新装,我正在琢磨着“人靠衣装”这句话的道理,觉得的确,人稍微包装得好一点,看上去就是不同,突然瞥见旁边的平不断地在向我使眼色,还在一边抿着嘴强忍着笑,我接到暗示,知道教室里肯定有什么异类的景象,于是眼睛不断地四下里扫描,顺着平的眼神,我向讲台望去,就看见那一身新装的老师腰身两侧,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觉得纳闷,再定睛一看,原来老师的身上贴着两条又长又宽的透明胶布,再仔细瞧瞧,那白衬衣的两侧分明是裂了两条长长的口子嘛,那里面还若隐若现老师的肌肤,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赶忙用手捂住了嘴,趴在桌上笑个不停,发现这情况的不止是平和我,班里的同学差不多都看见了,于是只要老师一转身,课桌上就会倒下一片,我们都觉得那节课挺难熬的,脸上的表情要不断地强装着严肃,不过也因此谁也没有忘记那节课。忘不了的事其实挺多的,记得每次我们班女生排球队在排球比赛的时候,我这个超级候补兼啦啦队队长都会带领着两个班的男声在操场上拼命地为我们班呐喊助威,我先叫一声我们班的名字,后面的一大群男生就会一起大运一口气,然后用极其嘹亮粗犷的吼声整齐地叫出加油两个字,整个操场就听见微弱的女高音和强壮的男中音在此彼起伏,那是多么开心快乐的瞬间啊,我永远都会记得我在操场上夹在一大群男生中间和他们一起又蹦又跳的场景。也还记得在系里组办晚会的时候,常常是好几个人排练到凌晨两三点,又或者是连夜催着宣传部的人赶紧把海报画出来,然后急急忙忙地把去与别的系抢占最显眼的地方把油墨还没晾干的海报张贴出来,然而一切的艰辛都在晚会上如雷的掌声中消散。当然也忘不了,我们宿舍几个女生约着一块去和平公园游玩的事,以为那好歹是个公园,里面总有吸引人的地方,谁知去了才发现里面人的确不少,却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在悠然地散步下棋打拳,那天,公园里最年轻的就要数我们六个了,好不容易找到个景致还凑活的地方准备合影留念,请了位看起来还比较时髦的老大爷帮忙照相,拜托了半天那位老大爷还是不肯帮忙,原因是不会用我们的照相机,于是只好我们自己diy,轮流着牺牲,才勉强在那次郊游中留下了一点印记。还有六块臭豆腐的故事,我和平某一天约着去逛街,从早上8点一直逛到晚上10点,中间就吃了六块臭豆腐,居然不觉得饿,连我们自己也惊叹我们逛街时的生命力……,太多太多的记忆了,好像平时不去回忆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淡然了,而要真的回忆起来,才顿觉这样的记忆像酒,放的时间越长,味道就越浓。我们四年的快乐,悲伤,笑声,泪水都在最后的岁月里被一一的回顾,堆积起来竟有点叫人无法承受,我们都说,如果日子一直是这样过下去,仅给我们足以生存的粮食与花费的钞票,我们愿意就这样过下去,哪怕考再难的试,听再不愿意听的课,我们也愿意,六个人一个宿舍,没日没夜地分享一切可以分享的。

  毕业典礼那天我们因为前一天晚上聊得太晚了,当我们赶到礼堂时候,典礼已经开始了,我们六个在礼堂外面徘徊了很久,学校的院长正在礼堂大厅上激昂地演讲着,而我们如果要走到我们班的位置上必定得绕着礼堂走一个大圈,那样的话,我们就太引人注目了,可如果不进去,毕业典礼就会错过了,毕竟那是大学生涯最后的句号,我们不想留下什么遗憾,终于咬咬牙,决定引人注目就引人注目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于是我们按床位的先后排好顺序,成竖一字形走进了礼堂,绕场一周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的确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因为那天我们都穿上了各自最好看的衣服,班里的男生都怪叫着说谢谢我们给他们展出了最后一场美女秀,这可要比正在台上朗诵着的毕业颂词精彩多了,系主任老猪远远地用手指指我们,然后摇摇头,背着手走开了,这场景似曾相识,记得大一的新生典礼上,我们六个也是这样明目张胆地一字排开,迟到了却还大摇大摆地走进会场,只不过那时候的老猪在用手指完我们以后又把我们请到了会场外面大大地批判了一番,我们望着老猪的背影,竟觉得这个嗓门很大只会批评人的老师其实挺好的,我们是最早无视于他不准大一新生一进学校就谈恋爱的规定的,当年他曾气呼呼地在年级大会上厉声的批评我们说,计算机班的女生谈恋爱都谈疯了,要记住上大学最重要的目的是学知识。也曾在我们晚自习的时候冲进我们的教室说如果我们再大声喧哗就有我们好看……,如今,我们就要离开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再遇上我们这么让人头疼的学生,也许两三年后,学校里的老师都会忘了他们曾接触过的学生,可是他们的学生是不会忘记他们的老师的,那一段岁月,那样的人和事,已经成为我们生命中抹之不去的痕迹了。

  典礼完后,我们领好各自的学士学位证书,大学毕业证书,就回宿舍了,大家都开始将自己的行李打包,这和放寒暑假的整理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从抽屉里翻到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我们宿舍六个人大一刚进校时一起的合影,一张是前不久刚照的合影,在照第二张的时候,我们故意以第一张为模板,站一样的位置,做一样的姿势,照片洗出来后我们将两张摆放在一起,只感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照片上的我们有一样的笑容,一样的面孔,却是不一样的眼神,四年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改变了我们什么,我想一时间我们可能还想不清楚,但日后的回顾必定能给我们很明确的答案。

  老大最终选择回天津,宿舍里的其他人都留在了上海,所以我们除了对老大的不舍外,也没有太浓的离别哀愁,大家在一个城市,还可以常常聚会。我们问老大,毛毛哥怎么办?老大回答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就算在同一个城市又如何呢?现在的我们谁还敢对爱情说绝对呢?谁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呢?小英子说已经和古月分开了,我却在猜想如果古月哪一天再来找她,她会不会回头呢?就像我和君,我当初那么大的决心,可现在,我只希望能和君天长地久。平和小黑,阿四和木头,小花和贝贝,他们又能坚持多久?我们怀疑的只是爱情的保鲜值,可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我们都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够经久不衰,希望最终如最初,希望和正在爱着的人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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