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02:05
二十四、第五个人
“你说,你认识五兄妹之中的老四?”
“对,我在网上认识的,他叫朗真,是我常去的那个论坛的版主,年纪轻轻就掌握了很多玄学知识,后来接到小燕的委托,我就跟他请教,谁知道问出了许多事情,这个世界真小。”
“那……”
雀儿打断我的话,却不来看我,低着头继续说:“我这几天都跟他在一起,他知道一切事情,高强和小燕的死,王风、江荣……可每次,都是晚了一步。就像我们跑到小燕楼下的时候,已经看见了警车,刚才赶去风雨楼,江荣已经被何恒炎打倒了……”
原来刚才你也在学校里。
“嗯,因为朗真不想见你们,所以我们就躲在树林里没出去。”
“很好,”我点点头,笑笑,说:“我们?你跟朗真是什么关系?”
“朋友,很好的朋友,我不想让他被盘子吃掉,也不想让那个魔鬼复活。”
“可是你能做什么呢?”我说,“你什么都不会!他要真是为你好,就不该让你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他这是在连累你!你们这几天为什么到处跑?不是为了调查这个,调查那个吧?你好好想想,为什么晚一步?因为根本不是去追,是在逃!他想要逃避被吃掉的命运,我理解。但是你,有什么理由冒着生命危险跟在他身边?”
“他是我朋友,我得讲义气。”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不过很生硬的笑了。
雀儿,却非要这个时候搬块砖头来拍我,似乎嫌我受的打击不够:“还有,因为我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
哦,我坐地上了。
林杰和英飞从刚才开始就坐在沙发上老实听着,谁也不说一个字,直到我把脑袋转向他们,英飞才附身,用手半捂着嘴巴,淡淡的说:“我看,你还是先想想那个盘子吧!”
不用想了,我来处理。
我愣住了,原来除了我们,阳台上还站着个人。看英飞和林杰毫不惊讶的表情,似乎此人刚才就在,只是我一进来就忙着跟雀儿扯嘴皮子,完全没有发现。
雀儿站起来,说,朗真,你打算怎么办?
她喜欢的人慢慢走过来,因为逆光,我看上去那整张脸都是黑的,到了近前,才发现一双大的发蓝的眼睛。这个朗真,的确长得不错,我仰着头,有点恼怒的说:“你不是不能接近这个盘子吗?”
对方彬彬有礼的抬起手,说,我给自己做了个护身符,这个是真正有用的,只有它,才能让我逃到现在。
那你打算怎么办?
朗真看看我,又看看雀儿,道:“你说的没错,为了雀儿好,就不应该带着她一直逃。再说我逃到何时算个头呢?我已经厌倦这种偷来的生命,别人的生命了……我太累,只想坦坦荡荡,轻轻松松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左掌心的符纸撕了下来。雀儿大叫一声:“小狼,快拦着他!”我伸手去抓,却已经来不及了。
朗真已经被一股白色的以烟雾吞没,消失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02:06
结局
眼前一阵发黑,听见英飞的怒吼还有林杰的尖叫,雀儿……雀儿就在附近,她在哭。那一大团的混沌过去之后,我发现我家里人满为患,乱七八糟。
英飞拿着短剑指着一个面目不清的高个男子,此人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谁——“黑焰?”一旁的苏魇扶了扶他的眼镜,微笑道:“又见面了,小狼,我们是来迎接老朋友的。”
黑焰把阴阳盘子抄在手里,对着它道:“地灵,你这个滑头,还是这么贪得无厌。”
他的脚底下,踩着林杰。
“把你的脚拿开!”英飞再次吼道。
黑焰看看他,说:“你是应该叫我把锁魂钉拿下去吧?”英飞道:“你先把脚从那小子身上拿开!”林杰抗议道:“什么叫那小子!”
黑焰笑了,真的把脚拿开,说:“今天还有事,没空跟你们玩,不过飞贼,你记着,那个锁魂钉是我送你的礼物,以后只要你小心些,别再碍我的事,它说不定就只是个摆设。”
他说完,就跟苏魇一下子消失,空中只剩下几张碎纸。
“厉害啊,”林杰说,“刚才我们看到的不是本人,是符做的傀儡,这种用符咒当替身的方法,我还没学会呢。”
“不过你们别担心,”他看了看周围的脸色,傻笑道,“我迟早比他强,真的。”
……
三天后。
我家,林杰赖在沙发上,自从打架过后就一直慌称是病号,不劳动光吃饭。英飞倒是勤快,回家休息了一天,帮我收拾东西一天,之后说是有事,就不再过来。
现在我拨通电话,那头是千篇一律的钢琴曲的彩铃,接着是雀儿无精打采的说:“喂?”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没事。”
“那,还来不来通灵家族办公室了?”
“当然,我是合伙人啊。”
讪讪的挂了,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那天……在朗真消失,黑焰带着盘子离开,林杰跟英飞出去买药治伤的时候,这间屋子里只有我跟雀儿。
她哭得淅沥哗啦的,我却只能抱住她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魇,算你说对,虽然没有想的太清楚,但是这样看来,我真的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阴阳盘子(完)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02:08
今天先到这里,我睡觉去了,明天再来.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46
第九十四章诅咒少女(一)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实在太晚了些。
林杰打了个喷嚏,手中的试鬼符砰的一声爆炸了。“我们从早上就埋伏在这里,翅桶都吃了两个,你们这里真的有鬼吗?”他很无奈的转身,问我们现在的委托人。
“真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十分老实的妇女说,“我儿子去年因为车祸去世了,你看,这就是他的遗像。”
相片里的孩子跟母亲有几分相似,也是一脸木讷,中规中矩的微笑着——就是嘴有点歪。不知道人在死亡之前有何感想,大概来不及操心自己的遗照吧。“请您节哀。”我冲母亲点一点头。
林杰则毫无同情心,道:“你不是说,自从他死掉之后,每天晚上,都有人来你家敲门的?”
“对啊,每天午夜十二点,就会响起敲门声,但是从门镜往外看,一个人都没有……我跟我丈夫都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后来我们就找了套房子搬走了。两个月前,我丈夫生了一场大病,钱用光了,只好回到这里来住。”
“你丈夫呢?”
“他去医院拿药了。”
我问:“这么说,你们回来之后还是能听到敲门声?每天都是吗?”
“每天都是,吓得我们不敢睡觉,每天都等到敲门声停止,才敢回屋休息……他的忌日就要到了,你们既然是天师,能不能给我们贴点符什么的?”
“我知道,”林杰有气无力的说,“我们今天晚上八点以后再来。好了小狼,走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47
一、小菲
黄的……白的……花的……林杰揉了半天眼睛,惊呼道:“怎么会有这么胖的猫啊?迦菲的表亲吗?”
没想到这个小区有这么多的流浪猫,下雪天冷,都躲到门洞子里来了,毛茸茸凑了一大团。有个老太太站在旁边,正不紧不慢的从塑料袋里拿吃的。“我来帮您吧。”我说,“这大冷天的,亏您还惦记着这群猫啊。”
老太太笑笑,说:“这些动物多可怜啊,平时就没地方呆,今天还下雪了,让它们到哪里找吃的啊。想起这个,我在家里都不踏实,这不,弄了点剩饭就出来了。”
反正也闲着没事,我就跟林杰,坐在楼梯上开始帮老太太喂猫。这些猫一点不怕人,还相当配合,尤其那只其胖无比的大黄猫,咪咪叫着,让我挠它的下巴,一副惬意模样。
“你说楼上那一家的孩子啊,听说是小时候从农村抱来的,那孩子可乖了,学习又好,平时不爱说话。去年刚考上名牌大学,谁知道会这么一下子就走了呢……”
“你问车祸那天啊?我还真看见那孩子了,脸色古古怪怪的跑出去了,当时是——十一二点吧,嗯,那天晚上还是小菲跟我出来的呢。”
“小菲是我孙女,她啊比你们小,是可好的孩子了,对了,你们要不要去我家里看看她?她都不合群,平时孤单的很,我就盼着她能有几个朋友。” 老太太发完了手里的食物,站起来。林杰正在跟一只小白猫纠缠不清,那小猫正企图爬到他脑袋上去,小爪子趴在他的新运动服上,惹得那小子哇哇怪叫,跟其他野猫的声音混在一起,好像合唱。
难为这小子,还能抽出精神头听着:“她总呆在家里吗?是不是身体不好?”
老太太摇头,说:“也不是,本来小时候,她也跟别的孩子一样,那时候她父母都在,白天呢,我送她去幼儿园,晚上接回家住。可是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不高兴,说奶奶,我是不是弱智啊?我说这怎么可能,谁说的?小菲说,阿姨说的,今天我跟一个小朋友玩游戏,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我就问她,她说了好几遍给我听,我还是记不住,她就生气了,跟我吵架,我跟阿姨告状,阿姨就说,不要打架了,小菲可能有点弱智,回头叫她爸妈带她检查一下。”
林杰把那只小白猫举起来了,猫抓在空中乱抓,咪咪直叫,露出小尖牙来,他说:“那个阿姨才弱智,哪有这么说小孩子的!”老太太高兴道: “我也这么说的,我家小菲特别聪明,凡是见过的人,都会记得人家的名字,有时候我都不记得有没有告诉过她的半熟脸,她都能准确的叫出名字来。这么样的孩子,怎么会记不住同学的名字呢!小菲被我一通安慰,高兴起来,但是最后,还是跟我说,奶奶,我没说谎,我真的想不起她的名字来了。”
我说:“不怪小菲,是那个阿姨不称职,奶奶,你有没有去幼儿园抗议抗议啊?”老太太点头道:“怎么没有!第二天我就去了,可是那个阿姨没空理我。小菲班上有个孩子,中午做游戏的时候从跷跷板上摔下去,头先磕到了水泥地,当时阿姨在打电话没看到,后来小孩说头疼,也不在意。结果那孩子下午忽然晕倒,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本来是去接小菲,结果看见孩子的家长在那里哭闹。小菲跑过来拉我,小手冰凉,说奶奶啊,咱们快走吧……我记不住名字的同学死了,他们都说她是我害死的,她会来找我报仇的。”
林杰放下小猫,让它在自己膝盖上趴着,说:“小菲,可能是有特殊的能力吧。”老太太本来站起来,现在又坐回楼梯上去了,我帮她把垫子扶正,说:“您要是冷,就先回去。”
“不用不用,我在这里跟你们聊聊天,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挺好的。我这辈子活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图个轻闲,开心。小伙子——”她对林杰说, “你懂这个啊?早知道,当时你在就好了,我虽然逢人就说,那不怨小菲,但是那些人还是不信,说她咒死了班里的孩子,躲着她。小菲说,幼儿园里没人跟她玩,不愿意去,想想这孩子变得孤僻,内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等她上了学,就好了。”林杰说,“人的记性不是很好,再可怕的事情也会忘掉,何况是这么一个没道理的指责。”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说:“他们要是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小菲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哭着跑过来,说她忘了她爷爷叫什么,让我写在她手心里。我说小孩子,不用记得这个,但是她不听。非要我写,我就拿根笔在她手心里画,可是当时也奇怪,怎么画都画不上,小菲急了,自己抓起笔,一遍一遍的写,都划破了皮,流了血,还是没写上半个字。我心疼了,抓过她的小手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呢?不就是个名字吗?那孩子拼命摇头,扑到我怀里大哭,说奶奶,你不知道,我每次只要一忘记别人的名字,那个人就会死掉,我不想爷爷死掉啊!”
“后来呢,您老伴……”我问,并且或多或少的希望能听到个侥幸的回答。
可是老太太只是微笑,说:“没了,当天晚上中风,没撑多久。人有天命,这不是小菲的错,但她就是想不开。”
题外、追踪飞贼的灵魂
雪片飘的很急,争先恐后的打下来,仰头看去,空中是一个白色的螺旋。英飞眯起眼睛,不想让雪化到眼睛里去。工作日上午八九点钟,这个公园根本没什么人,地上厚厚一层积雪,平实光滑好似少女的晨衣。
他走了两步,皱眉,回头。
还是这样,除了英飞自己的脚印之外,还有个很浅的鞋印,整齐的留在后头。英飞摸一下项中,锁骨还在隐隐作痛,一早就是这样,被追踪的感觉真是不好过,况且,还是被那种无法名状的东西。
“小玉儿……”不,不可能是小玉儿,她应该早已离开自己,到没有烦恼的世界去了,那这个是谁呢?
“我不管你是谁,”英飞指着空中道,“不要再跟着我!”
他的话没有任何作用,唯一的回答是距离手指不远处的雪片,在空中有规律的聚集起来,仿佛落到了什么透明但是毫无温度的东西身上,形成了白色的轮廓。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48
二、地瓜和少女
寒假期间,食堂封灶,林杰本着勤俭节约的原则,天天到我家混饭。而且因为晚上说好到别人家里守夜,这家伙中午吃的特别多。“你说他们小区那个诅咒少女,跟可怜儿子的死有没有关系啊?”
“可怜儿子”就是我们这回委托人的儿子,秦纵。林杰一路上续续道道,说儿子死了鬼魂回来看看,还要怕成这样的父母,八成心里有愧,再调查下去,八成会发现是被养父母害死的呢。
怎么可能,不要以为生活中到处都是伦理剧。我清醒的指出,正是因为林杰接下了这个麻烦的案子,我们才不得不在人家家里蹲上半天,闷都闷死了。
“你也觉得那个屋子闷?”林杰道,“没电视,没冰箱,没音响,没有洗衣机,我好不容易找出个半导体,居然没电池!妈的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啊!真怀疑他们一家子从史前来的。”
的确,让我呆在那个家里一天,肯定郁闷的撞墙。林杰继续絮叨:“你说这样的家有什么好?秦纵也是,变了鬼,还天天敲门干嘛?那个家有什么好?跟辆闷罐车似的。”
我说:“别着急,尽头晚上就能知道了——你手怎么回事?”
林杰举起右手,说:“这个?庙会那天烫的。”
“什么时候?”
“跟你和飞贼走散的时候。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这么多人啊,忽拉一下你们两个就不见了,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个竿子爬上去眺望一下,结果猛然间……”
我汗,林杰,你不是在讲悬疑故事,别这么多铺垫成不?
林杰摆摆手,继续白胡:“我看见一个女孩!”
“你天天看见女孩!”
“这个不一样,我当时是被乌漾的人群冲到了小吃街上,当时虽然特别特别的冷,风还把稻草刮起一尺多高——”
“我们去逛的第二天才刮的风。”
“听我说,即便这样,吃小吃的人还是特别的多,这时候我忽然看见一个女孩,她就在人群之中,却没有拿任何东西,她穿着一件很单薄的黑衣服,两只很大很大的眼睛——对,大得好像那个什么——牛!这两只眼睛就盯着前面那个烤白薯的汽油桶,一盯就是不离开啊。”
“这个执着跟你有一拼。”
“所以啊,我一感动,就过去对她说,是不是想吃啊,我请你吧。”
“那女孩呢?”
“很纯情,拼命摇头,说不用了,转身就要跑,我一慌张就拉她了,一拉她就没站稳,右手不自觉的一扶——你猜怎么着?就按旁边那个烤章鱼的铁板上了,嘶……”林杰声情并茂,从牙逢里往外吹凉气,导致我以为自己闻到了一股烤肉味。
“后来,那个女孩不好意思了,就停了下来,我给她买了一块烤白薯,热乎乎的,放她手心里了。”
“然后呢?你有没有约她出去?”
林杰低下头来,美滋滋的笑着说:“然后她说谢谢,就走了。”
……
“你这笨蛋,搞到最后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气氛多好啊,她很感动的看着我……难道我还能有别的企图吗?”林杰道,“谁都像你这样思想复杂。你想啊,一个人出来打拼的孤独少年,在庙会上遇到一个同样可怜的孤独少女,请她吃了一块烤白薯——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你那爪子有没有七成熟?”
毫无疑问,即便手没熟,这小子的脸也熟了,跟个成熟的番茄似的,配合着跳进我家窗户的阳光,整个一标准情圣。
题外、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这座山不太高,实际上城里也没有特别高的山。英飞坐在亭子里,身上的雪都掸掉,他还是觉得不自由。锁魂钉……是叫这个名字吧,不但在发烫,似乎还在召唤着什么,那个伫立在雪中的人形,便是这召唤的某种回应。
以前我是看不到这种东西,但是现在不同了……是这个锁魂钉造成的吗?果然是个应该甩掉的累赘。英飞冲那只鬼魂喊道:“招你来的不是我!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在这浪费时间好不?为了不让老妈吓着,我已经出来逛游大半天了,回去吧,行不?你不冷,我还冷呢!”
……
“什么,还不能回去?你家的楼被飞机撞了?”
……
“你忘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没脸回去?我的天,居然还有失忆的鬼,你就不会好好想想?名字这东西,哪儿能说忘就给忘了的?”
……
“啊?还是想不起来……我的天啊,”英飞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妈,嗯,对,我在小狼家,今晚也住这里了,嗯,你放心吧,没事的。”
……
“行。”英飞点头,再点头,对着那不知名的鬼魂,“慢慢想,反正我跟你耗上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49
三、喂猫老太太
“您怎么这么晚还在门口呆着啊,不冷吗?回去吧!”
黄色的胖猫和白色的小猫咪咪叫唤,喂猫的老太太见了我们两个,笑得乐开了花:“小伙子,回来了?”
“是啊。”我不想花时间解释其实不在这里住的事,只是问,“您干嘛这么晚出来啊?”
“等人啊!”
“等谁啊?”林杰道,蹲下,小白猫立即蹿上他的膝盖,“您儿子?”
“我就小菲她爸爸一个儿子。小菲三岁那年,有一回他们三口子高高兴兴要去外地旅游,都报了旅行团,临走头一天,小菲发烧了。迷迷糊糊的尽说胡话,一会说不认识妈妈,一会说不认识爸爸。我儿子儿媳妇一合计,不走,票没办法退,走了,放心不下。我就说,你们走吧,小菲我带大的,我会跟老伴一起照顾这孩子。”
“那天真不该说这话,当天晚上他们两口子就走了。小菲第二天起的早,拿着家里的相簿,小手指着照片上儿子儿媳妇的脸,说他们是谁啊?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
我扶老太太到了单元门口,说:“小菲的父母,不会是……”
“没了,都没了,飞机失事,还挺时髦的。”老太太说,“那时候小菲还小呢,后来发生了幼儿园那事,不知怎地,她就想起爸妈,好几次又哭着对我说她果然是不吉利的孩子,唉,我苦命的孙女啊。”
林杰抱起小白猫,跟那猫来个四目相对,说:“您这是在等她呢吧?等小菲回家?”
“对,我家就在这上头,五楼。孩子,就送到这里吧,我等一会儿就上去,你说这门口路灯也让鞭炮炸坏了,万一小菲看不清楚回家的路,怎么办呢?”
“那您记得冷了就回家吧,”我说,“您家住哪间啊?”
“501,有空来我家玩。”
你知道了吧?告别了老太太,上楼的时候,我跟林杰说。
他点点头,在门口掏出手机,说我先打完电话再进去。
“对,对,我是邻居,那个老太太很久没出来了,我怕出事,你们是不是派个人过来看一下?对,就是4门的501房间。”
挂了,林杰说:“他们会发现她的,多好的老太太啊,昨天还欢蹦乱跳的。咱们还是在她孙女回来之前,让她安息吧,省得吓了那孩子。小菲……这名字正经不错的。”
委托人的门口近在咫尺,不知是不是因为喂猫老太太的关系,我们竟然不想进去了。
“小菲,应该会走出阴影来的吧?要不这事完了,咱们抽空去一趟,看看她。”
林杰道:“听起来她确实是个很不幸福的孩子,真是的,老天爷干嘛要给她这种能力呢,看透别人的生死,总会被认为是诅咒的力量的。”
“真的有诅咒这回事吗?”
“当然,这种力量是存在的,其实或多或少,每个人都有影响别人命运的能力。只不过表现在不同的方面。你恨一个人,开口骂他,给他使坏,伤害他,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诅咒。”
我说:“我指的是小菲这种,只能算是预言吧?”
“谁知道是预言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无论诅咒也好,预言也好,发生了的就都是命。”
“林杰,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深沉了?”
林杰笑,说:“你还不知道,一个人如果早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吗?”
“又来了,还是那个关于20岁死亡的预言?你生日早过了吧?”
林杰道:“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诅咒的力量是存在的,只不过现在已经由定时炸弹变成不定时炸弹了。”
“怎么说?”
“你……前世是林朗,”林杰道,“在你把黑焰打入轮回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说:“我怎么知道,记忆被偷走了!”林杰道:“那我来告诉你吧,是关于火的诅咒。黑焰用了什么方法,把他的毒血留在你的血管里了,而我,正是林家的后代,毒素在我们一家人的血液里日积月累,一代一代传下去,等到毒性达到最强,我就会因为黑火焰的诅咒而死。”
“这是谁告诉你的?”
“苏魇,上个礼拜我去找你,你不在,他正在你们寝室开故事会。”林杰说,“别以为看起来老实,就不会挑拨离间。”
那么说是我惹出的祸?
可不,都是你的错。林杰阴沉着脸说。
半分钟后。
“刚才那句话,意思是不错……”我说,“但是你为什么要唱出来?”
TO BE CONTINUED……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50
少女和老太太,还有一群野猫。秦纵飞快的瞥了一眼,跑开。“这孩子怎么这么晚还出门啊,匆匆忙忙的,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小菲蹲在地上,抚摸着小白猫的下巴,说:“奶奶,你说谁?”
“刚才出去的那个,不是老秦家的秦纵吗?”
“秦……”小菲低头,皱眉,小猫在她的手底下翻滚几次,得不到回应,不满意的跑开了,“什么?这个名字我记不住,奶奶。”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51
四、敲门鬼
二十三点三十。
门厅里的遗像,在蜡烛的火苗下影影绰绰,配合着秦纵在相片上的表情,似乎在动。我真是奇怪了,这对父母,好像极其不愿意谈自己的儿子,却偏要摆个如此大的神龛在屋里,此时接近午夜,也不睡觉,跟我和林杰一起,围坐在圆桌旁边。“秦纵真是抱来的吗?为什么这一家三口的长相简直一模一样呢?”林杰捂着嘴,凑到我耳朵边上。
明知这样交头接耳不大礼貌,也顾不上许多,我同样低声回答道:“快十二点了,你准备好了没?”
林杰拍拍脚下的书包,做个OK的手势。
那就等着吧。
但是我真不知道半小时也可以这样长。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不紧不慢的响起来,在半夜十分,清晰得令人心悸。
嗯?林杰!林——这小子居然趴桌子上睡着了,还流口水。那对夫妇不在外屋,听声音似乎跑里屋发抖。我刚要推林杰,忽然像以前的某次一样,住手了。血液里的诅咒,虽然这小子说得跟玩似的,但到底还是我欠他。
就我来吧,提起书包,我走到门口。
一摸,薯片?再摸——虾条?饼干,话梅,小馒头?
最底下了,我终于摸到一打纸,拿起来,还没等看清楚,就在手里爆炸了,噼啪做响。林杰抬起头来,抹着下巴上的哈喇子,对我道:“开饭了?”
“去,你都拿了什么东西啊?”
“夜宵,还有我的新发明。”
“都爆炸了!手电筒呢?”
坏了,林杰摸兜,一脸遗憾道,忘了拿。
小狼,他说,你呆在门边不要动,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当然了,”我扔了手里的书包,说,“冷……真的很冷,都透着门缝进来了……”
敲门声也在此时,停止了。
但是门口的寒冷,越来越近。不妙,我说,林杰,快逃。林杰站起来,说,怎么逃?也罢,豁出去了,你闪开——
砰……
我被门弹出老远,坐在地上,那寒气冲开了门,气势无法阻挡。屋里的夫妇俩尖叫一声,林杰喊着:“不好了,小狼,你没死吧?”
没……没事,不过,面前这个,是什么?
题外、记忆中的脸孔
本来英飞不抽烟,不过昨天跟母亲的老朋友出去,那个叔叔说:“英飞,你也大小伙子了,所谓烟酒不分家,来一根吧。”英飞见妈妈皱眉,点上一根没抽,顺手把他叔叔剩下的半盒烟摸过来,揣自己怀里了。
“呦,没烟了……”
英飞含笑,欠身:“我去给您买。”
现在天寒地冻的,他摸摸兜,拿出一根点上,对雪中的鬼魂道:“你还真的不冷啊,半天了,一动不动,决计跟我到底吗?想起什么没有?”
鬼魂不说话,但是很奇怪,它的心思却能源源不断的传到英飞这里。英飞叼着烟,手搭在膝盖上,半晌,道:“只能想起一张脸?男孩的笑脸吗?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啊?给你带来温暖的人?他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吗?”
接下来那口烟呛到了英飞,他慌忙站起来,踩了烟蒂,咳嗽半天,这下可够狼狈的,好在四下无人,他自嘲的想,再看看那鬼魂。
“不会这么巧吧,大姐?”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51
五、发怒的秦纵
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站在门口,黑洞洞的眼窝深不见底,露着全部牙齿的下巴呼扇呼扇,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
“这是什么?”如果想吓到我无法动弹,那是痴心妄想,我老人家在逃跑这方面经验丰富,无论姿势多么难看,脱险是第一。就在我猛然趴下的一瞬间,又是砰的一声。
身后卫生间的门被掀翻了,看来这只鬼极为愤怒。
临、兵、斗、者……林杰刚说了一半,就被骷髅一抬手掀起的气浪打飞了,头下脚上的搭在人家冰箱上。骷髅向他慢慢走去,我瞅准机会冲到秦纵的遗像前,抄起炉子里的一把香,权当刀剑一样插进了骷髅的后背。
猛然间香烟缭绕,将骷髅整个包围起来,犹如一层衣服,骷髅回过身来,面上不再是两个空洞,竟然长出了五官,那模样,就是我们白天看到过的,秦纵的脸,只不过此时因为愤怒扭曲变形到了极点。
秦纵力大无穷,伸手抓住我肩膀,将我整个扔向佛龛。
早知道人是这么禁摔,我就报名去学个柔道什么的……胡思乱想中,秦纵已经过来了,提着衣领把我举起来……
就这一刻,我本能的抓住他双手,说:“放开我!我们无怨无仇……”
秦纵的嗓子里,发出咝咝的声音,仿佛猎食的蛇,开始很小,渐渐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有了频率,他在说话……他说:“你不是好人!”
我蹬了两下腿,无奈双脚已经离地,毫无效果。
“我对天发誓我是好人!”
可是,这家伙一根筋。
秦纵的鬼魂冲我大张着嘴喊话,完全不顾嘴角撕裂,露出鲜红的血肉来——
“你不是——好人——你是——闯进我家的——强盗!”
竟然是到了这种境界,我无语。
题外、英飞
我们跟秦纵战斗的时候,英飞在继续他的审鬼工作。不过此刻不是在公园,他趴在一栋居民楼顶上,往下看。楼下某间屋里传来嘈杂的人声,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会儿,随着救护车的呼啸声消退了。
“你说,那是你很想回去的地方,那就赶快回去啊!”
“天呐,想不起名字,所以没理由?”
只有形体的鬼魂随着风摇晃两下,看来这并不是完全的魂魄,她的一部分,应该还残存在某个地方。那就是她想要回去的“家”吧,英飞咬咬牙,道:“以前,我经常坐在这样的楼顶上,看那一个一个亮着灯的窗户,想着要是有哪一盏灯是为我而亮,那该多好。有个家可以回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可惜很多人,在失去之前,都不明白。”
他回头,失笑道:“好像跟你说也不明白,好了,我知道了,想办法让你回去就是了。名字嘛,慢慢想……或许,我还有别的办法……”
他目测好距离,纵身而下。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53
六、死亡倒计时
一年前,某个晚上,秦纵死亡前两小时。
三口人围坐吃饭。“妈,吃块青椒,有营养。”秦纵说,给母亲夹菜。“最近在学习里过得怎样?有没有交女朋友?”他母亲小心翼翼的问。
“哪有啊,光顾学习了。”秦纵往嘴里扒拉两口饭,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妈,你知道总是跟个老太太,在咱小区里喂猫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吗?”
“小菲啊,你不记得他了,跟你同一间小学的。”他母亲说,“这女孩可不能惹,人家都说,她会诅咒,只要她说不记得谁的名字,就能把那人咒死!”
“别胡说八道!”他父亲忽然把筷子拍桌子上,怒道。
母亲看了父亲两眼,不怒,反笑,说:“你还是忘不了小囡的事儿吧?”
父亲看看她,又看看秦纵,拿起筷子,说:“吃饭,吃饭!这事谁也不许再提。”
谁知道秦纵,就跟从天上听见了什么似的,放下碗筷,很冷静的说:“爸、妈,小囡是我姐吧?”
父母同时一愣,对视一眼,接着谁也不说话,埋头吃起饭来。
……
傍晚八点,秦纵死亡前一小时。
“我想跟你们谈谈,为什么你们总是不肯好好跟我说话?”
母亲停止了手中的针线活,说:“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吧?”
母亲手指头被扎了好深一个口子,放在嘴里吸吮了一会,说:“你从哪里听来的?”秦纵很冷静,说:“我今天献血了,我是A型血,你们都是B型。”
“不……”母亲很不知所措道,“你听我说,我们并不是……”
秦纵却并不听,说:“我是你们买来的……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从小我就觉得这个家很奇怪,你们不疼我,还背着我给姐姐烧香——”他指着巨大的神龛说,“为什么在家里摆这个东西?别以为没有相片,不提名字,我就不知道!那是小囡,是你们口中那个因为诅咒死掉的女儿!”
母亲惊惶道:“你今天好奇怪,你……你是不是跟那个小菲说话了?”
秦纵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那又怎么样?我才不相信什么诅咒呢!小菲是可爱的女孩,我喜欢她,我要——”他还没说完,就挨了一巴掌,父亲是铜板手,打起人来很有力,秦纵嘴角破了,脸颊也火辣辣的肿起来,委屈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终于一扭身,跑出门去。
“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滚!滚出去就别回来!”
那就是他听到的属于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
八点半,秦纵死亡前半小时。
他在楼下看见小菲,拿出一根漂亮的发带:“送给你!”小菲摇头,笑笑,指指自己,说,我不适合这种东西。秦纵下定决心道:“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我不相信什么诅咒!”最后那个词让小菲哆嗦了一下,随即拼命摇头。
秦纵看着她的表情,彻底失望了。
“小菲啊,你在跟谁讲话?”
秦纵飞快的跑开了。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被领养已经不是秘密,喜欢小菲,父母也并没往死里反对,那是为什么呢?只是一股邪火而已吧……觉得很烦,很想反抗点什么,唯一的发泄,只有家里人。
街上很冷,他也觉得走了很久,想开了,脸上开始有笑容,抬眼望望天空……
——刺耳的刹车声,嘈杂的人声,警车来了,什么也看不到。
秦纵死了,可我浑身都疼,因为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成了秦纵!
题外、飞贼与猫
整个屋里没用多少东西,但还是乱七八糟的,英飞小心的推开窗,跳进去。屋里的小猫朝他露出两颗雪白的犬牙,英飞笑,说:“怕你我就不出来混了。”他把那猫拎起来,左右看看。这是间凌乱的屋子,而且刚才似乎受到了洗劫一样的乱七八糟,英飞忽然猫腰,捡起个褐色的本子。
他看了一眼首页上面歪歪扭扭的签名,自言自语道:“是日记吗?”小猫在手里挣扎,英飞拟定把本子放回去,但是身后的鬼魂让他改变了主意。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56
七、鬼魂的记忆
自从死亡之后,我的时间变得没有概念,视线也不同了,花花世界在我面前变成光怪陆离的坟场,每天都有不同的鬼魂跳到我面前来。各种各样的面孔,讲着各种各样的话,跟活着的时候不同,他们不在乎是否认得我,而是都急于倾诉,时间久了,我明白:他们都是疯子。
也许我是另外一种疯子,我总是特别的想回到某个地方去,每天晚上我会沿着自己死亡的足迹,从终点走回起点,那里是一扇门,我敲了很久,里面除了哭泣还有惊叫,却从来没人给我打开。
可我没放弃,我没有放弃的理由,门的那一边有我的家人,我很后悔那么轻率的离开他们,早知道会发生意外的死亡,就不会吵架,也不会说狠话,我这是怎么了……
门,就在面前,我抬手,敲了三下。
脚步声,有人大声催促着什么,接着,好亮的光线……我用手挡,但没效果,我的身体是透明的……很漂亮的透明,第一次发现。
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身体向前一扑,似乎从什么空间里面冲出来,膝盖撞在地上,生疼。
“小狼!你终于回来了?”一个干瘦的家伙扑上来连哭带笑,扽着我的领子晃来晃去……想起来了,这个家伙叫林杰,我的朋友。
抬起头,那对中年夫妇正呆呆的盯着我背后。
门口,薄薄的人影。
“孩子,回家吧……什么也别说了……”
题外、日记
字体并不好看,某些比较东倒西歪,但洋洋洒洒写了通篇,触目惊心的黑色……英飞翻到最后一页,读了起来。
……
他很年轻,脸色有些苍白,瘦瘦的,站在人群中,冲我傻乎乎的笑。那是什么感觉呢……他是完全的陌生人,对我一无所知,却在对我笑,充满了没来由的善意。我不知所措,直到他过来,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摇摇头,没说话。他脸红了,挠挠后脑勺,说:“我请你吃东西吧!”
但是慌慌张张的,放下手向后一按,就烫到铁板上了。
他的惨叫声好大,我忍不住心疼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他回过神来,说:“我请你吃烤白薯吧。”
他把烤白薯放在我的掌心里,转身就跑了。
那个东西又生又凉,看来他根本不会挑,但是好温馨啊,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高兴起来,追了上去,跑到广场,想要上去跟他说话,忽然看见他向别人招手。
那是两个同样的年轻人,一个微笑着让人看了很高兴,另一个眼睛特别有神,似乎会发光一样,叫人不敢直视。奇怪的是他们手里举着好几个笼子,里面……好像是用来套圈的小动物。我追踪的那个男孩跟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着话,似乎很快乐,我也笑了,站在人群里默默的看着。他快乐,就好……我只是希望能把这样的他留在心里面,我想着,就要走了,但是那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记不住他的样子,因为名字……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看了他很久,很久,但是居然一点没用察觉到他的名字!
他是马上要死掉的人……
不,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长这么大,这是头一个,毫无理由的对我好,而我也非常、非常喜欢的男孩子,他怎么可以死掉?
然而我真的,无法记住他名字。
我咬着嘴唇,慢慢的跟上去,正不知所措间,忽然一个念头触电似的涌进我脑海,对,有个办法,可以让我记住!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喜欢的人,举着一串糖葫芦,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多么可爱的脸……他不知道我,也没关系……旁边经常微笑的男生此时开口说:“喂,你小心点,糖都流衣服上去了。”
“倒,小狼,你又不是我妈!”
眼睛很亮的男生说:“让他当你妈吧,反正这职位也空缺。”
微笑的男生做个鬼脸,道:“有这么个儿子会累死我。”
——“你们就说吧,说吧!我才不希罕呢,飞贼啊,糖葫芦是不是吃不了了?来我不嫌你脏。”
“躲开……别流哈喇子啊……”
小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林杰啊,你能抢的过英飞吗?”
我等待的就是这两个字……林杰,是吧,林杰,我会记得住你的名字,因为你是特别的。巨大的黑暗笼罩了我,忽然觉得身上很沉,我时日不多了,最好,还是回到家里去,我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三个走远的身影,心满意足。
记住你的名字……因为,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57
八、少女小菲
“为了那么一点点的隔阂就吵架,离家出走,最后再也回不了家,真是傻子!”林杰发表以上言论的时候,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时间已经很晚,街上除了路灯就是路灯。偶尔小风吹来,那个冷啊……
我还是不明白,是秦纵的鬼魂包围了我,让我替他去死吗?
“他已经死了,附在你身上,就是想害死你!”林杰道,“幸亏我这个新发明……”他举起一张纸来,道,“记忆重复,我在他抓住你的时候,贴到了他后背上,这样他不得不重复以前做过的事情,没有功夫害你了,看,我是天才吧!”我苦笑,说:“你说秦纵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敲了那么久的门,都不说自己进来,最后听到我们两个的声音,以为是强盗……天呐,怎么会有这么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啊?”
林杰说,这可不算乱,我每天八点钟准时收看的电视剧里,比这个精彩多了。
与此同时,秦纵家楼下,一只胖胖的黄猫正冲着英飞大叫。英飞放下手里拎着的小白猫,它才安静下来。肥硕的身躯上,升起一个灰色的人影。英飞眨眼,说:“你就是刚才那屋里抬出去的老太太?”
被我们叫做喂猫老太太的那位老人,点头笑笑。
英飞轻轻道:“我真的不明白,已经死了,干嘛还呆在这里?人的感情,都只不过是一辈子的事情吧!”老太太摇摇头,说:“年轻人,你为什么口是心非呢?其实你不是这么想的,对吧?”
英飞叹气,说:“你为什么不走?”
“我在等我的孙女,这孩子从小到达受了不少委屈,又怕黑,又迷糊,我很担心她,可她总也不回来。”
英飞的背后,传来鬼魂的哭泣声。
这哭声让他也略有动容,英飞拿出怀中的褐色本子,看了一眼,合上,对自己身后的鬼魂道:“别哭了,你可以跟你奶奶一起走了,这回记好,你的名字叫……瞿小菲。”
少女鬼魂止住哭声,飞也似的扑进了喂猫老太太怀中。
夜色朦胧,大黄和小白两只猫,以前一后的走远,拐出小区的时候,小白还回了一下头。在英飞看来,那是个穿着单薄黑衣的干瘦女孩,两只大的惊人的眼睛中,充满笑意。
那一刻英飞觉得,她的确很美。
结局
翌日,我们带着猫粮,又去了一趟那个小区。
林杰远远看见猫,高兴的叫:“大黄,小白!”谁知这猫不再认得我们,而是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野猫样。我说:“好了,林杰,给它们吃的吧。”
两只猫在不远处吃着东西,时不时警惕的向这边瞅瞅瞅瞅。林杰失望道:“我还以为它们认得咱们了,尤其是小白,它对我很依赖的样子呢。”……^n
对你很依赖的不是小白,而是附着在小白身上的某个灵魂吧,不过我是就这么告诉他,还是让他继续当个幸福的傻子呢?
……
“小狼,你说那个女孩,叫小菲的,会不会真的有诅咒的能力啊?”
“谁知道呢……搞这么清楚干嘛,再说你可是斩钉截铁的安慰过她奶奶,说没这回事儿来着。”
林杰恼怒道:“我那是官方说法……人总是会口是心非啊!”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0:58
第九十六章 预言&怪谈三则(一)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开学第一天,那天拿着新课本,还有完全空白的笔记,觉得过去的乱七八糟全被抹煞,一切可以重新开始。记得那是小学四年级的下半学期,教室窗外的那棵高大的杨树还没有被砍掉,我满意的把带着墨香的书在桌子上磕齐,放进书包里,再抬头看看四周——放学了,教室里空荡荡。
乌鸦,在外面呱呱的叫,附近的树上有很多这样的黑色大鸟,平时出操的时候,会张着翅膀在头顶上盘旋,现在它们不会是在老杨树上抢地盘呢吧?我好奇的跑到窗前,掀开帘子去看,却被早就趴在那里的一个男生吓了一跳。
这个男生理着小分头,瓜子脸,眼睛不小,嘴唇向上翘,好像总是在微笑。我虽然知道班上有这么一号人,但是叫不出名字来,倒是他,很大方的说:“韩雀,我叫小狼,是你同班同学,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小,好面子,对于他的语气,立时认为在讽刺自己,于是鼓着腮帮子回答说:“我马上就能想起来的!”
结果他还是笑嘻嘻的,指指窗外,道:“你行,要不要一起看?”原来杨树上的乌鸦窝被风吹歪了,两只乌鸦正忙着抢救自己的家呢。我盯了半天,说:“我要找个竹竿帮帮他!”小狼却摇头说:“四楼啊!乌鸦摔下去怎么办?”
“我才不会把它们碰下去!”
“谁知道呢……我记得你昨天值日的时候打翻了水桶吧?”
“水桶是水桶,乌鸦是乌鸦!”
“一样的,对于笨女生来说。”
“谁是笨女生?”
“这里有别人吗?”
……
这是历史上跟那家伙的第一次吵架,那一年大家都是十岁。
一、乌鸦与陌生人
我们学校以前是某工厂宿舍楼,跟对面的小学不一样,没有明亮的走廊和全部朝阳的教室,天花板很高,楼道灰暗,总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走廊,非常适合探险。有一次我们在破掉的楼梯拐角中发现了陌生走廊,很兴奋的朝里面叫了很久,结果被个大叔怒气冲冲的骂两句。
后来我们再到那个楼梯去,发现破掉的地方已经被补好,并且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那条走廊了。上课的时候,我会胡思乱想,有时候看看黑漆漆的楼道,有时候,看看窗外的树和上面的乌鸦,通常因此被班主任骂一顿,说:“韩雀,你上课看哪里?”我傻乎乎的说:“哪儿也没看!”老师指着我说:“到走廊里去罚站!”走廊两边都是教室,通常大门敞开,所以罚站很丢脸的,尤其是,跟个调皮的男生并排。
趁着老师讲课没功夫管,我侧过头,说:“你,躲开一点!别跟我站得这么近!”旁边那个小分头哈哈一笑,真的挪了挪。这种礼貌让我对他有了点好感,于是张口问道:“你叫什么啊?”对方差点晕倒,晃了半天,说:“我叫小狼,是你同班同学!你不会又忘了吧?”我说:“我这不就想起来了吗!你犯了什么错误?我不记得刚才老师批评过你啊。”
小狼说:“你当然不记得,我刚才在楼道里撞上了王老师。她就让我罚站了。”我想了想,说:“你迟到了?”小狼道:“只是晚了半个小时。”我于是很鄙视的道:“你无组织无纪律。”小狼笑笑,忽然说:“没错,乌鸦也这么嘲笑我。”
那天放学,我特地没走,等教室里都没了人,就掀开窗帘,那家伙果然还在那里看乌鸦,此时窗外树上的两只鸟都在,张着翅膀呱呱的叫,小狼看的很高兴。我问他:“它们在说什么吗?”
小狼看我一眼,说:“对,它们说,教学楼后面的垃圾站里,有个骷髅。”
“切!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干嘛戏弄我!”我那时候思想正统,很不以为然的走了。
可是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绕到了楼后面,垃圾筐里有个发黄的东西,被一块花布盖住一半,看上去圆圆的,很像骨头,我吓得大叫一声,招来很多同学,大家七嘴八舌,都不敢挑开那东西上面的破布,最后吵得老师来了,把我们都轰走,还在背后大声说:“就是个羊头!别大惊小怪的!”
“你知道吗?乌鸦很聪明。”放学的时候,这个叫小狼的家伙心情不错,对我说,“它们总是知道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我说:“我姥姥说过,乌鸦不吉利,总是在死人的屋顶上飞。”小狼道:“那是因为发觉到不祥的气味,所以才跑去报信的,乌鸦是可爱的鸟。”
我依旧鄙视他,说:“好啊,它们是可爱的鸟,有没有告诉你明天晴天还是阴天?”小狼摇头,说:“但是它告诉我别的,比如……它们说你跟我很像,也是一个人走路回家。”
这算什么啊,我又转身想走,被他叫住,小狼说:“一起走吧。”那是有史以来头一次,跟男生一起回家,我的心脏严肃的怦怦乱跳,直到他在路口对我说再见,我还是迷迷糊糊的。走进单元门之前,朝天上看了看,阴天,就要下雨了,门口的树上站着两只乌鸦,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它们冲我叫了两声,很有派头的飞走。
星期二下午,我们通常只有一节课。放了学,我高兴的往家跑,脖子上的钥匙一跳一跳,忽然听到身旁有个人对我说:“你们放学了吗?”
我说:“是啊。”他又问:“你这是要回家吧?”我说:“是。”他又问:“你家里没人吗?父母平时都很忙吧,要不怎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呢?”这是一条小道,平时下午没什么人,再有几步就拐进我家的小区了,我看看身旁那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服,礼帽压的很低。这个模样就是我唯一的记忆,因为当时鬼使神差的,我毫不怀疑他的动机,而且直到今天,不得对方的长相,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看到过他的脸。他问了我很多问题,而且一直跟着我,边走边说,还差几步就到家门口,我已经拿了钥匙准备开门。此时背后,呱的一声。
回头,门口的那棵树,乌鸦站在很高的树杈上,展翅,却不飞,呱、呱、呱的叫。我背后那个人,他也被吸引了,去看乌鸦,电光火石的一霎那,我才想到……他为什么还在跟着我呢?
乌鸦忽然的飞向空中,我也撒腿就跑,跑出了小区,跑上了街道,穿过有老太太纳凉的花坛,直接进了老爸单位的传达室。而那个人,他在追我,直到老爸下班前的五分钟,我还能看到黑色的影子在大门外转圈,久久,不愿意离去。
从那以后,我不讨厌乌鸦,而且,不再跟陌生人搭话。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04
二、午夜的防空洞
上了初中之后,我开始以为每个学校都有乌鸦,我们学校操场不大,每次做操的时候,乌鸦就在领操的台子顶上做个吉祥物状,或者偶尔飞起来盘旋几圈,同样的呱呱叫,通常这种时候,我去看男生队列里的小狼,但那家伙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们都长大了,学习和生活复杂很多,我开始迷上漫画,或者当时走红的杂志《童话大王》,而小狼,据我所知喜欢玩游戏、单杠,和暗恋着隔壁班漂亮的女生。
而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整天除了学习就是看课外书。有那么一天,碰巧中午吃完饭到操场溜达,看见小狼跟班里一个叫踪可心的胖男生。小狼对我笑嘻嘻的打招呼,说:“韩雀,我是你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学小狼,你记得吧?”我说,当然记得了,你在藐视我的智商。小狼就笑,一翻身坐到双杠上去,踪可心的表情有点羡慕,说:“小狼,我什么时候也能玩这一手就好了。”小狼很诚实的说:“这没什么,基本大家都会,要不回头我们来比赛。”踪可心对这个回答失望起来,岔开话题,说:“小狼啊,讲个故事吧。”
那小子点头,眼睛看着操场正中,故作神秘的说道:“我昨天,倒是听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咱们学校也是挖过防空洞的。”防空洞这种东西,我听说不少,很久以前的某个特殊时期,好像各个单位都在挖,原来小学的后面,发现骨头的垃圾箱附近,就有个防空洞,但是入口很小,大部分被泥土掩埋起来了,根本进不去人。小孩好奇,又爱胡思乱想,我没少跟同学往那里跑,大家打了无数次赌,看谁胆子大,可以把头探进去,结果就是,毫无结果。
“学校有防空洞,这个很正常吧,”我说,“咱们学校不是开了个旅馆吗,就门口那排窗户,搞第二产业。”小狼道:“笨,那个是地下室,我说的是防空洞,嗯,就是你特别好奇,有一次差点把脑袋伸进去的那种!”我大惊,说:“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没跟你一起去过!”小狼道:“傻瓜,就那么大点地方,你们女生在那边唧唧喳喳,我会听不到吗?”
大概为了防止我们继续拌嘴,踪可心打圆场,说:“小狼,继续讲下去,我们学校的防空洞在哪里啊?”小狼抬手一指,方向是门口。
门口是个很高的花池,里面是堆积的很满的一丛假山。“它们的历史比我们的小命都长,”小狼说,“那里就是那个很不成功的,防空洞的入口。”
踪可心问:“很不成功,是什么意思?”小狼说:“据说那个防空洞,自从开始挖,就事故不断,后来终于快挖好了,却在某一天全部崩塌,后来塌陷的地面修葺好了,还剩下个入口和挖出来的几块大石头,就在原地,弄了这丛假山。”
原来是个流产的防空洞啊,我长出一口气,听见踪可心接着问:“好好的防空洞,怎么会塌了呢?踏的时候,里面有人吗?”
谁知道呢,小狼说,我是听看门的老李讲的,他说塌了是因为技术问题,挖那个防空洞,就是盲目的跟风,一帮老师都是完全不懂施工的外行,不塌才怪。
我哦了一声,说:“小狼同学,你如果整天研究这种怪谈故事,迟早会精神错乱的,有空还是多学学习吧。”唉,果然如我的闺中密友佳佳所说,我那时候真是煞风景的女生。踪可心脸色一沉,刚要说什么,被小狼抢了先,笑着说:“多谢关心,我会学习的。”
他是个奇怪的人,但是我觉得不应该为这家伙的古怪行为而困惑,我们的初中水平不高,为了考上高中必须认真学习,其实平心而论,我大概只是心里不平衡——我每天都顶着压力认真学习,操心作业,关心每一次考试的分数排名,而小狼,则是班上著名的闲杂人等,就好像来学习是为了补觉一样,每天都坐在最后一排,抱着身边的暖气管子,睡得一塌糊涂,某次还流口水。
即便如此,一模考试学校前二十名的成绩单上,他在前,我在后。
体育加试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在这个项目上拿到满分,对于中考成绩可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我为了练习立定跳远,每天放学都在门口假山的花池子上跳来跳去,坚持六十个,直到原本挺直的腿上出现了肌肉块。有一天我刚刚练习完,还是浑身大汗,听到背后有人说:“怎么还不回家啊?”
是小狼,背着他的书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呢?现在都——六点半了吧,怎么也不回去?”小狼说:“回家也没饭吃啊,而且咱们学校是个好地方,我睡得很香。”我明白了,这家伙是趴在课桌上睡过头了,放学的时候都没醒。
小狼说:“太阳快下山了,你还不早点走?”我说,待会儿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面前我不想示弱,既然被他看到了,打算再跳二十下。“你先走吧。”我说。
他摇头,看看我,又看看背后的操场,叹了口气,说:“一起走,我可不想把你落在这种地方。”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小狼说:“你知道欧阳老师吗?就是住在操场后面那排小屋子里的欧阳老师,一旦太阳落山之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学校里。”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个腿有些瘸的老校工,我通常叫人家伯伯,从来不知道还有老师这个头衔可用。小狼说:“欧阳老师,退休之前是教化学的,他曾经参与过挖防空洞的工程。”我从花池子上跳下来,站稳,他讲的那个故事还记得,当年防空洞塌了。
——“那个事故,我上次没跟你们说,防空洞塌了,砸死了一个年轻的学生。”小狼一本正经的说,“那个学生就是欧阳老师正在上初二的儿子。那次事故没过多久,欧阳老师的夫人也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我点头,说:“怪不得他总是一个人住在学校里。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小狼一脸无辜的眨巴眼睛,说:“我跑题了吗?我刚才跟你说——让你跟我一起走,别留在学校里。”
我为了面子,死命摇头:“我还没练习完呢。”小狼说:“学校里没别人了,又没灯,你不害怕啊?你是女生吗?”我说,你管呢!说罢接着跳上去,谁想到脚下一软,摔了个仰面朝天,小狼并不来拉我,而是冲我嘘了一声,蹲在我旁边,指指操场上。
怎么了?哦,不知何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背后的校门关上了,我越过假山石朝操场看,第一眼,就看见欧阳老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里。学校没有标准的跑道,我们通常都是沿着教学楼,假山——校工的小屋子,绕圈练习的。现在欧阳老师,正好坐在约定俗成的跑道边上,专注的看着什么。
那里……就在天上的月亮和欧阳老师手中的提灯可以照得到的地方,有个学生在跑步。他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姿势也很奇怪,跑起来身体前倾,两手下垂,有点僵硬的摆动,但这并没有影响速度。那学生的弹跳力似乎很好,每一步都会向前跳一跳,尤其跑过欧阳老师面前的时候,他显得特别卖力,跑得也快。就这样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觉,二十多圈了,跑的和看的,都一点不显得累。正在奇怪,小狼扽我袖子。“走啊!”他在我耳朵边上轻声说,“快点。”
这一次我没有反对,拿了书包跟他轻轻的溜出教学楼,路上,我问他那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放学之后,只有欧阳老师会留下吗?小狼说:“对,那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我问:“那个跑步的学生呢?看起来挺面生,他不是咱们这个年级的吧?”小狼一愣,噗哧笑了,说:“学生,呵呵,原来你看得见啊。”
之后这家伙居然跟我打起太极拳,无论我怎样问,都没有明确回答了。那天月亮很大,远远看去好像烧饼,跟小狼在路口分手,他很轻快的走了,而我,总是感觉不大对劲。第二天我去的早,校工宿舍的门关着,没看见欧阳老师,门口有桶粘乎的东西,闻上去怪怪的。佳佳从背后拍我,说:“雀儿,你怎么不进去啊?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指着那个桶,佳佳笑道:“这你不知道了吧,欧阳老师在养狗。我有一次放学的时候,看见他拿着这个桶在喂一只狗。”
“狗长得什么样啊?”佳佳被我的问题逗笑了,说:“还能什么样啊,就是四条腿,一个头,对了,那狗模样很怪,特别瘦,颜色也很土。但是欧阳老师似乎很喜欢它。”
“欧阳老师养狗,对吧?”下课之后,我瞅了个机会,问小狼,谁知道这家伙一愣,就咧着嘴笑开了。“狗,哈哈哈,真的是……狗啊……”他捂着肚子全然没有半点礼貌的嘲笑本大小姐,直到我快要恼了,才以惊人的毅力摆平自己的嘴,假装严肃的说,“可能是吧。”
初三的学习虽然紧张,但我终于找到上课写作业这一绝招,恰好那天非常顺利,晚自习结束,我已经没有任何功课,只不过忽然困起来,心想趴一会儿吧。就这样,重蹈覆辙,一睁眼,七点半了。那时候走廊里的灯通常不亮,天黑下来便难以看清自己的手指头,我仗着对地形极其熟悉,摸索着下楼,远远看见学校的大铁门虚掩着。
好在没关,要不然就得用爬的了。我松口气,刚要走,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去,今天月亮更加明亮,加上欧阳老师的提灯,那个跑步学生的身影显得特别清晰,距离近了,我惊讶发现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见过,那他应该是我们年级的吧。可是,还有点什么不对劲的……我正想着,那学生看到了我,显然,比我震惊许多。仿佛晴天霹雳一样,他瞠目结舌的停了下来。“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说到这里,便发现他的脸上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他的五官,好像橡皮泥一样的变了形状,鼻子变得很尖,眼睛也向后迅速的移动,深色的运动服猛然间变浅,本来前倾的双手按在地上——那也不是、不可能是人类的手掌。他不是人……是动物,一只个头不小的狗……
我想到这里,相当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狗,我知道它是什么。我家住在一楼,窗外有一块圈起来的院子,平时那里有四棵树,无数杂草,还有被人遗弃,或者寻求庇护的流浪动物,那里也有这种,土灰发黄,样子不讨人喜欢,而且极其喜欢偷鸡,曾经叼走我一窝小鸭子的动物。
黄鼠狼,为什么,半夜在操场跑步的学生,竟然是黄鼠狼。我脑子空白好几分钟,定睛看去,黄鼠狼也在看着我,身子弓起,一对没有多少光彩的鼠眼圆圆睁着,它是准备进攻,还是,根本在害怕啊?我双手张开,对着这个前爪不住颤抖的小家伙,脱口而出:“我没有恶意的,小黄啊,你接着跑吧!”
扑通……嗯?我回头,小狼坐在地上。“你没这么夸张吧?”我说,“大晚上干嘛不回家?”小狼耸耸肩膀,说:“我有事,想留在闹鬼的学校里探险,不行啊?”对了,闹鬼,我怎么没想到佳佳平时跟我念叨的传说呢,什么放学不能回家,半夜操场上会有东西,什么的……种种记忆知道现在才前仆后继的传过来,害的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此时,听到远处的欧阳老师,正在关切的问:“晓建?你没事吧?”地上的黄鼠狼昂首,古怪的叫了一声,再看我一眼,接着艰难的用后腿站起来,向前跳。
原来,它就是这么跑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用自己很不习惯的姿势向前跳着。小狼站起来,说:“你记性也太差了,而且怎么一点常识也不懂啊,放学有鬼啊,居然总是往枪口上撞!”我不服气的说:“这是鬼吗?这是鬼?这明明是黄鼠狼!我家后院也有一只来着!”小狼摇头,说:“算了,咱们走吧!”
半路上,我老人家的心脏疯狂重起,跳的好像打鼓……原来我不是胆子大,是反应慢。小狼摇头,说请我吃饭算了,我们找个很小的饭馆坐下来,那里板凳晃悠、灯泡昏黄,只有碗筷还算干净。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原来它跟我家院子里那只黄鼠狼长得还是很像的。”我傻笑着说,并且故作镇定,同时手脚冰凉。小狼瞪着我,说:“你脑筋是直的啊?你当然觉得眼熟,忘了咱们上个礼拜刚刚参观过校室展览了?你看过他的相片,欧阳建,烈士,初二的时候为了抢救学校财产,壮烈牺牲的学生,欧阳老师的儿子!”
“哦,那黄鼠狼,是变成了欧阳建的样子,每天晚上跑步给欧阳老师看?”小狼懒洋洋道:“不全是,据说它只是有月亮的日子才出来,你真是……平时不听那帮女生嚼舌根子的吗?”我说,我听了也不记得,倒是你——
“爱好啊爱好,”小狼一本正经的说,“再说我通常很闲,没别的事干。”
我嗯了一声,想了半天,问他:“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不告诉别人的好?打扰小黄和欧阳老师的生活,似乎不公道。”小狼说:“笨蛋,我一直这么想,所以才不想让大家放学后留在学校里的,要不然,我干嘛费劲力气编造鬼故事,讲给你这样的傻子听啊?”他话说的很气人,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让我没有理由恼怒,再说,我在思考,也来不及恼怒:“鬼故事,你编的?那世界上,有没有鬼魂呢?”
“当然没有,”小狼大义凛然的说道:“我是唯物主义者。”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05
三、预言&笔仙
今年,似乎猛然间就热了起来,早上我发现校园中很多美丽的裙子走来走去的时刻,就明白春天来了。中午,小狼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空过去玩,我说:“是不是没人给你和林杰做饭了?”就听见电话那头,林杰扯着脖子喊:“天天下馆子对健康不好,你好歹也是合伙人,不能坐视不管吧?”我笑了起来,说:“好吧,我下课以后就过去。”
放下电话,听见玄音在对面说:“你脸色很不好。”
她还是很关心我的,虽然替身的劫数过去之后,彼此有些生分,但久已形成的习惯难以改变,就像我上课还是会习惯性的给玄音占座,或者玄音的夜宵还是多买一份给我一样。开始,我们会很小心的,避免尴尬。玄音不跟我坐在一起,那些她吃不了的点心,也分给了别人。
但是这样很累,我想她也这么觉得。所以今早上课,她毫不犹豫的在我身边坐下,顺便递给我一个面包。“又没吃早饭吧。”她说,然后飞快的翻书,做笔记,好像没事发生。我笑了,其实我吃了早点,最近总是早起,然后一个人去很远的二食堂吃。但玄音的面包,不是普通面包,所以我还是吃了,并且故意显得特别爱吃,噎的我直想掉眼泪。
“好了,雀儿,到底怎么了,谁来的电话?小狼吗?”我坐在铺上,叹气,点头,玄音就说:“你干嘛不去,以前没去找过人家的时候,整天念叨,现在他来找你了,还不抓紧机会!”
“谁念叨他了!”我不满道,“我又没有……没有打算跟他在一起!”玄音道:“为什么啊,这么多年交情,还不是理所当然的?”我说:“就因为这么多年,所以才没有理所当然这回事吧。而且男朋友……你不觉得距离我们寝室都很遥远了吗?”玄音脸色一白,显然,明白我指的是什么,说:“那都是迷信,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我说:“玄音啊,我们总是这么告诉自己,但是……我的意思是,发生过,就不能当没有,我们确实遇到过危险。”
玄音很认真的点头,说:“可是过去了,我也恢复了,我想好好的活。你说,咱们能不能把那件事情,拜托给通灵家族办公室啊?”有用吗?我说,那不是可以轻易摆平的危险吧。
玄音说,本来我也这么想,如果置之不理,该有多好。可是雀儿,韩雀,逃避不是办法!况且你提起过那个叫林杰的,他是天师吧?上回那么危险,你们都摆平了,为何不解决一下这件事呢?我们就快毕业了,难道你想要我们四个人,永远背负着那个厄运吗?玄音这些话说的很重,这是我们寝室不成文的规矩,那件事,原本是谁都不能碰触的。可自从死里逃生之后,至少我们两个的观点已经不多不少的改变。
“给楠楠和小玲打电话,把她们叫回来商量吧。”玄音说。
半个小时候后,我的室友吴楠楠和贾玲分别坐在各自的床上。楠楠是个东北女生,高个子,长脸,平时说话总是气冲冲,骨子里却很温柔。相比之下,南方来的小玲就像个洋娃娃,个子小,五官也精致,跟楠楠不同,她家境特别好,有些孤傲,而且对内对外,一视同仁。
所以现在,楠楠低头不语,小玲忙着玩她姜黄色的卷发。
“我跟雀儿的意思是,把这件事拜托给通灵家族办公室。”玄音说,“你们两个,比谁都清楚,不解决是不行的,那是一块谁也修改不了的,心病。”
小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楠楠则低声道:“可是我们还活着,如果万一弄巧成拙,无法收拾了,那该怎么办?”她不该说这话,我马上就意识到了,玄音会发火的,果然玄音那个丫头从上铺跳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怕死!怕死当初就不要许愿,你是不是最近活的太好,忘了周宇桐了?”楠楠理亏,呆了半晌,最后说:“我没有意见,全交给你们办吧。”然后飞快的走了。剩下小玲,知道最后的焦点在自己身上,泱泱道:“好,我是赞成的,如果这件事情成功,委托费由我来出,那、我也走了。”
就是这样,当我把那张纸放在小狼和林杰面前,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这是我们四个,在三年前,请笔仙用的纸。”林杰仔细看了看,倒吸一口冷气,指着纸面上最为深刻的那一圈笔迹,问我:“这是谁画的?”
“笔仙自己画的,”我说,“是楠楠和小玲请来的笔仙,当时笔自己会动,但并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而是一直很快的运动,直到画了这个图案,才停下来。”
小狼问:“这是什么图案?”林杰摇头,说:“请鬼的符咒,这可当真是名副其实的鬼画符了!雀儿,你们寝室请完笔仙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何止不好啊……”我回想往事,真是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晚上,我们四个傻子围坐在屋里,故意不开灯,点着拉住。楠楠和小玲请来了笔仙。可是这个笔仙,却先画了这个奇怪的图案,就是林杰说的请鬼符咒。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只不过有个奇怪的感觉,就像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一样,玄音说她冷,爬到上铺拿了件衣服,却更加哆嗦的回来了,在我耳边轻声道:“雀儿,我总觉得,天花板上有一张脸……”
我被她吓了一跳,抬头去看,那是些因为楼板年久失修,形成的裂纹,有一道白天看来就很深刻的,此时蜡烛光的作用下,动摇起来,好像人的五官。我安慰玄音说:“你太多心了。”
况且楠楠已经开始问了:“笔仙笔仙,你是男是女?”
那笔一口气画下来,依稀是个“男”。小玲笑了,她那时候还不是卷发,短短的童花头,看上去和心理年龄一样小。她说:“笔仙笔仙,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我是不是什么都可以问?如果是,就画一个圈,如果不是,就打个叉子。”笔好像听懂了,自动的画了个很大的圆圈。小玲看了,很高兴,就问:“笔仙笔仙,你说,我能不能考上尖子班啊?”这小丫头好学,能考上学院的尖子班,算是当时最高理想了。笔仙毫不犹豫的画了个圈,表示能。
楠楠也很高兴,问道:“笔仙啊笔仙,我什么时候能找到个男朋友?”铅笔不动,小玲提醒她说:“问具体点。”楠楠便又道:“笔仙啊笔仙,如果我这个学期能找到男朋友,就画个圈吧。”她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笑了起来,接着问:“笔仙,我的男朋友姓什么啊?”笔很艰难的转了半天,居然写出一个 “周”字,楠楠暗恋我们的班的周宇桐,这事大家都知道,小玲会心一笑,说:“笔仙啊,她的男朋友要是周宇桐,你就画个圈吧。”
圆圈,很规则的圆圈。大家都笑了,接下来是玄音,她问:“笔仙,我妈妈的病什么时候能好?这个月底之前,她能不能好起来?”笔仙还是肯定的回答,最后是我,我的问题很简单。
“笔仙,我能得到幸福吗?”
笔仙迟疑了一下,忽然,很用力的在整张纸上画了个巨大的叉子。
那一刻,大家都愣住了,当时我们没想到,那只是恶梦的开始。
TO BE CONTINUED……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05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宿舍的四个人围在一起请笔仙,以我得到否定的答案而告终,事后楠楠把那张纸拿去阳台,打算烧掉,但是没几分钟,就听见她惊叫。小玲走过去,问怎么了,楠楠说:“火柴划不着。”小玲试了试,说可能火柴受潮了,那明天再说吧。“明天我去找达维要个打火机来。”张达维,是小玲从高中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俩人相约都考上了我们学校,可见感情非常好。
小玲如此说,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把那张纸放在阳台上,就各自睡觉了。
那天半夜,下起了倾盆大雨,外面有个黑糊糊的东西不住撞击我们的窗户,我睁眼看了看,又闭上,心想是那棵树吧,树杈很高,早就该让学校派人给我们修剪一下了。
可之后,又忽然想到,如果是树杈,应该只能撞到阳台的窗户啊,那我刚才看到的,玻璃上清晰的黑影,是什么?论距离,不可能是外面的东西,莫非我们把什么东西关在阳台上了?……天呐,越想,越是睡不着,躺在被窝里不敢动,也没再睁眼,耳边是那个令人怀疑的,当——当的响声,我手脚冰冷,却不住冒汗,只盼着夜晚早点过去,白天早点到来,都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刚想到这里,就感觉有风,这风不冷,还很古怪,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被窗外的光映照着,分不出五官,但是分外惨白。“啊!”我一声尖叫推开她,缩到角落里去了。
玄音抱着胸口,说:“你干什么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我说:“你不可怕?大半夜的爬到我床上来!鬼都会被你吓死!”玄音把我嘴一捂,指着窗户说:“你听到了吗?”
“什么?”
“有人在阳台上敲玻璃啊!”玄音说,“自从刚才就一直敲,雀儿,我害怕,咱们屋里就四个人,还有谁会在阳台上!”我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张纸,据说请笔仙的纸必须马上烧掉,否则非常不好。“不会这么准吧?”玄音把我的胳膊都掐疼了,“雀儿!”
正在此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我跟玄音向窗外看,隔着玻璃,那个枯死的树枝似的黑色影子清晰了不少,像只高举的手臂一样,兀自反复敲打着。窗外风雨声,都似乎不及这敲打来的清晰。阳台上真的有东西!我跟玄音彻底懵了。
偏偏此时,小玲的床上传来一阵响动,那丫头看来没有完全醒,慢慢的坐起来,还揉着眼睛,嘴里埋怨道:“大晚上,到阳台打电话,哼,下次就欠不给你开门。”玄音跟我,听到这里去看楠楠的床,虽然光线昏暗,还是能看到楠楠的一条腿翻在被子上,显然正睡得香甜。那小玲——小玲已经走到阳台门前,二话不说拉开了插销。
一声炸雷,似乎落到我们阳台上来了,我跟玄音都吓得不行,两个人背靠着墙,扯着被子护在身上,动也不敢动一下,小玲……其实最危险的还是小玲!我意识到这一点,马上往下看。
小玲站在阳台门前,愣了半晌,转身,上床,接着睡觉。
在她身后,刚才那个与之相对的影子,就慢慢的跟了进来。那是个竹竿一样的女人似的影子,半举着乌黑的一段手臂,披着跟小玲一模一样的白色睡袍,慢慢的,跟着她上床去……再之后,我揉了半天眼睛,捅捅玄音。
没有了,床上只有小玲一个人,阳台门,竟然也关好了。刚才是不是幻觉?是什么时候……
玄音不回答我,她竟然睡着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06
五、如愿以偿
第二天是尖子班的入学考试,小玲很早报了名,志在必得,所以一大早风风火火的背着书包就跑,说是达维在楼底下等着接她。我感觉自己的脑袋乱掉了,昨天似乎是做了个很恐怖的梦,但说到具体内容,竟然很多细节没办法一下子想起来。玄音也是没精打采的,洗了把脸,拉着我说:“咱们自习去吧。”
结果位子很不好找,不是有人上课,就是坐得满满的,我说去楼上吧,玄音说,不行,楼上是尖子班考试,你看看,小玲不是正在那里吗!
果然,我抬头看见小玲正在二层的走廊上,跟达维争执着什么,玄音担心道:第二场考试是她最担心的数学吧,就要开始了,怎么还有空吵架?
是啊,现在看上去,小玲不但有空,而且还非常投入,虽然很远看不大清楚,还是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冷冷的,大概吵了十分钟,还是达维败下阵来,转身要走。
就在那一瞬间,我跟玄音目瞪口呆的看到小玲迅速冲了过去,在下楼的达维背后飞起一脚。又准又狠,踢得达维整个人失去平衡,滚下长长的楼梯,天呐……我们两个走过去扶他,结果一手的血——达维头破血流,还是张着眼睛往上看二楼的小玲,后者只是面无表情的往下瞟一眼,接着头也不回的走进考场。
三天后,小玲如愿以偿的考进尖子班,达维在电话里提出分手。那之后足有一周,小玲都在被窝里哭泣,谁也不见,上课无精打采,下课浑浑噩噩,后来终于因为成绩大幅度退步,在下学期离开了尖子班,回到了我们的普通班里,但那是后话。
我在网上遇到过达维,很多话当面不好讲,qq上倒是能聊。我问他,为什么分手。他说他彻底心寒了,没想到小玲会是那样的凶狠无情。“我怎么能要一个会在背后捅我一刀的女朋友?”
我说,那是误会,小玲考试回来那天就气色不好,后来又生了两天病,没有及时去找你解释……达维发过一段话,让我哑口无言。
“就算我能原谅她,我也忘不了那天她的眼神,你也看到了,她在楼梯上的表情,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彻底完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跟别人说是自己失足掉下来的。”
之后达维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了,学校很大,两万多人,又不是一个学院的,偶遇的机会本来不大,何况刻意避开。
有一阵子,我们轮流陪着小玲,害怕她想不开,尽管她是那么孤傲,好面子,但是失去一段深刻的感情,反应跟其他女孩毫无二致。她伤心欲绝,我们就找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跟她讲。尤其是玄音,绞尽脑汁忘记自己的烦心事,还强颜欢笑,十分令人佩服。
话又说回来,玄音的心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次请笔仙之后不久,有天下课,玄音说,我们去喝酒吧,我想散散心。这次散心时间很长,回到学校都十点多了,玄音晃晃悠悠的,跟我说,她也喜欢周宇桐。“我觉得,他也喜欢我,有次上课,他坐在我旁边,我们聊的很开心,那时候楠楠在另一边听着,插不上嘴,只是一个劲的笑。”我说,玄音,你喜欢就去争取吧,请笔仙只是个游戏啊。
玄音苦笑,说:“你真的觉得那只是游戏吗?小玲的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吗?”我说,小玲本身学习就很好,那次考试,即便不许愿,她也能考上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玄音说,“小玲就是没有自信,考试那天,她很反常,反常到把深爱着的男朋友踢下楼梯,哈哈,这说不定是笔仙的阴谋呢!”
我觉得她喝多了,而且这种事情,不能随便说出口。那天把玄音送回寝室,看见楠楠正在跟小玲学化妆,一本正经的。问她怎么了,她就高兴的回答:“我今天约宇桐陪我去买电脑,他答应的很爽快呢……嗯……”她看看小玲,后者宽容的笑,说:“是我出的主意啊,楠楠,你要加油。”
事实证明楠楠真的很努力,半个月后,我们就能看见她跟周宇桐出双入对,两个高高瘦瘦的影子,好像夫妻树——这是玄音说的,那丫头绝望起来,什么词都有。有天晚上楠楠照例对镜化妆(好像自从被小玲启发后,天天如此),玄音忽然说:“宇桐知道你不化妆时候的样子吗?”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愣了,生怕她俩吵起来,谁知楠楠一反常态,笑了,不但笑,还唱起了小曲。“有的事情,他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她说。
玄音受不了,站起来就跑,连qq都忘了下线。电脑上有个小图标,没完没了的蹦,我看看没人注意,忍不住握着鼠标,点上去(汗,这样不对,真不对),出现一个对话框,玄音的网友,我惊讶的发现名字居然是“宇桐”。
宇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迷迷糊糊的。
宇桐:我好像离不开她,但特别不对劲。
宇桐:她跟我说什么,我都不能拒绝,但是分手之后又特别难受。
宇桐:也许我喜欢的是你!不要总是回避我好吗?今天晚上八点,洼地操场,我等你!
背后,是楠楠开门出去了,我吓出一身冷汗,拿不准她看没看到。宇桐说,他喜欢的是玄音,那么为什么还要跟楠楠在一起呢?这段话,就算玄音看到,她也不会去的。玄音不会抢别人的男朋友。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07
六、洼地操场
我没想到三年后,会坐在这里给小狼和林杰讲发生过的事情。当初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的,至今无法解释。小狼递给我一杯水,淡淡的说:“你去了吧?你就是喜欢管闲事。”
我叹气,说:“那又怎么办好?我怕玄音或者楠楠出事!”
小狼想了想,叹气,道:“你就不怕自己出事啊,好了,讲讲都发生什么了吧。”
那天晚上,我去了洼地操场,那里你们也去过,根本是风雨楼附近的一块黄土地,平时风沙很大,下雨就一片泥泞,晚上也没有路灯,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道周宇桐为什么要约玄音到那里去,在半夜,那里实在是个听上去就不吉利的地方。我到那里的时候,只有七点半,看上去附近宿舍楼透出的灯光与洼地操场之间,有道明暗交界线,那是一道比任何一边的环境都更为黑暗的交界线,当时抬脚迈过去,我就后悔了……前面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背后才存在亮光 ——猛然间一只手把我拽到旁边,接着就感觉到斜上方,周宇桐的呼吸。
“玄音……”
我推开他,说:“我不是玄音,玄音没看到你的信息,不会来的,你还是回宿舍,或者去见楠楠吧!”看不到表情,我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十分失望,并且听到他说:“为什么?我不想回去,也不想见那个女人!”
“楠楠是你的女朋友!”
“不!”周宇桐闻听此言,惊然尖叫一声,“不!我不要她做我女朋友!”
我冷冷道:“这可不是你该说的话,宇桐,楠楠是个好女孩……”
“我没说她不是!”声音忽近忽远,似乎周宇桐正在一边说话,一边激动的走来走去,“她原来是很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每天都浓妆艳抹的叫我出去,然后说一些奇怪的话,要命的是我不能拒绝!只要她在我面前一站,我就害怕……总是有种,就像是脖子后面冷森森的,感到拒绝她,就会粉身碎骨一样的想法!她还过来搂住我的胳膊,跟我一起在校园里散步,我就更害怕了……我不敢跟她分手,不敢见玄音,甚至,不敢跟别人说起这回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就是害怕,但当我想要避开她,也不行,她总能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点的出现在我面前!尤其是晚上,就像……”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但我听得真切——“像鬼一样。”
“宇桐,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你没什么可怕的,应该去跟她说清楚!”我刚说到这里,就被周宇桐的尖叫声打断了。
不知所措,我向前走了一步,听见他喊:“不要过来!韩雀,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我想问,忽然,那种从刚才开始,就隐约发觉到的,不对劲的感觉加剧了,是,脖子后面,冷森森的,有风,又好像没有,是比冰更为寒冷的某种东西,在我身后,我向前走一步,这感觉如影随形。
它……就跟在我背后……而我,不敢回头。
“她来了!她来了!”周宇桐大叫道,“放过我,楠楠……不!你是谁?你为什么——”
他说到这里,声音嘎然而止,而这一边,我肩膀一沉。
被一双冰冷的小手牢牢按住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09
七、背后
“雀儿,雀儿?”
我睁开眼,玄音的脸渐渐清楚起来。这里是洼地操场的边缘,明暗分界线的另一边,背后宿舍楼里的灯,晃得我头疼。玄音说,你怎么了?我从这里路过,一下就看见你了……
我拽着她的胳膊往回走,没承想脚下一软,差点摔了。“玄音,你刚才看到什么别的吗?”我说,“比如……”周宇桐这三个字,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我不想玄音误会,更不想为了莫须有的事情影响她跟楠楠的关系。然而玄音说出来的话,犹如把我瞬间至于真空之中,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刚才,我看见你被个人拽着,朝洼地操场里面走,你也知道,那里很黑,除了拽你的手还有你的背影,我看不到别的。我只是忽然担心起来,才把你从背后拉过来的,嗯,其实也没费什么力气,怎么,那是你男朋友吗?”
半分钟后。
“我没有男朋友,玄音,刚才的事情我明天跟你解释好不好?我们,我们好好谈谈。”玄音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是第二天,是她生命里最忙乱的日子,乱到她根本没功夫跟我聊天了。早上传来了母亲病情变化,必须紧急手术的消息。我陪着她在医院等了四个小时,直到绿灯亮了,医生出来,有点疲惫,但微笑着说,手术很成功。玄音轻轻的欢呼一声,就累得靠在我肩膀上,手机这个时候响,是小玲,声音很焦急。
“雀儿,能不能回来一趟?出大事了!”
小玲站在校医院门口,说楠楠在里面打点滴呢。“她快疯了,什么似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拍拍她肩膀,说别着急,我进去看看,严重的话,就通知她家里人吧。
后来,楠楠她妈大老远赶了过来,抱着她安慰了一夜。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她跟周宇桐说好,在湖边见面,结果到时候漂来一具尸体。”小玲说,“宇桐死了,人家都说是自杀,宿舍里有封遗书。据说是昨天半夜就没回宿舍,估计那个时候就跳进湖里了。”
我想想守护在母亲身边的玄音,拿不准该不该告诉她。这时宿舍门开了,玄音进来,没精打采,眼圈乌黑。她知道了……看到这个表情,什么都不用说,我过去坐她身边,五分钟后,她趴在我肩膀上,号啕大哭。
“雀儿,雀儿……”
我弄了块凉毛巾,给她擦脸,玄音哭得小脸花花,可怜巴巴。“你妈妈怎么样了?”她点头,说:“很好,大夫都说,恢复的很好。”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黯然道:“可是宇桐没了,我……我很爱他。”
就这样,小玲考上了尖子班,却失去了青梅竹马的男友;楠楠谈上了恋爱,但最后受了极大刺激,自此产生了心理障碍,再也不敢谈情说爱;玄音盼来了母亲康复,同时,也失去了爱情。
都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却失去了不想失去的。
沉默。
最后小狼问:“这之后呢?我是说,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我摇头,又点头,指指面前的纸。“林杰,你说,这是请鬼符,对吗?”
林杰点头,说:“这种东西放的越久,积攒的阴气越重。如果已经三年,那么这张符咒请来的鬼,就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不再需要媒介了……”
“是吗?”我苦笑道,“那么一张请鬼符,能够请来多少鬼?”林杰道:“一张,可以招来一个。”原来是这样,我说,颓然的坐下,靠到沙发上,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只猫。小狼给我倒水,说:“别害怕了,就算有鬼吧,你也不是没见过,嗯?”
“不是鬼,是符,这张符。”我说,“我们把这张纸放在阳台上,一开始,每次想要烧掉它,就会出点意外,比如刚点火柴,楼长就会来查卫生,或者打火机莫名其妙的打不着,有一次还差点爆炸,喷出来的火苗烧焦了小玲的头发。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邪门,谁也不去动它,就扔在那里。谁知道过了一年,我打扫阳台的时候,看到这纸居然还是完好如初。”
林杰道:“扔在阳台上日晒雨淋三年,还是这样子,的确够诡异的。”
对,我说,那之后很久,小玲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楠楠也回来上课,玄音不再提宇桐两个字,没再发生什么特别可怕的事。那张纸还在,就好像旧伤口,只不过被我们刻意逃避着,用时间掩盖起来。终于,两年前,有那么一天早上,我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忽然发现——
天花板上的裂纹,变得更多,印记也更加深刻,尤其是刚刚形成的,水锈颜色的纹路,蜿蜒起伏,密密麻麻……赫然组成了另一张请鬼符。
TO BE CONTINUED……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18
过去八天了,自从把请笔仙的事情告诉小狼他们,我感觉心里那块石头掉下来大半块,已经大四了,生活中不只有提心吊胆,还得接着上课、考试、安排实习的事情。寝室里的大家都很努力,并且心照不宣的没再讨论。那天玄音把一封介绍信摔给我,潇洒的说:“雀儿,你去!”
是封实习介绍信,本来是导师写给玄音的,我惊讶道:“为什么是我?”玄音道:“你知道我不打算找工作啊,雀儿,你要努力,如果表现好,工作就搞定了!这公司不错的。”
我也知道,可是玄音……她潇洒的说:“走吧,我陪你去置办一身行头。”
……第二天我套着一身西服别别扭扭的走进了这间写字楼。看着周围忙碌的白领们,有点晕乎乎,等电梯的时候,忍不住的想,毕业是怎么一回事呢?毕业之后,我也会变成这样吗?
叮咚——身后电梯门开了,这部电梯很奇怪,三面都是镜子,我想也不想的走进去,下意识的按了八层,电梯门没有关,外面都是陌生的脸孔,那些人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有个蓝色衣服的女孩已经按下了另外一个按钮。环顾四周,没有别人,早上时间宝贵啊,我一人乘坐一部电梯,有点浪费的离谱吧?
他们没有考虑这个,电梯门在我眼前关上了。
八楼,主管对我很客气,吩咐我到财务部门去,那里的组长是个三十多岁的职业女性,一身粉色的套装,黑框眼镜,对了,就是电视剧里面常见的形象。“韩雀,是吧?”她对我不咸不淡的说,“我以为你姓……成。”我说,那是我同学,她有事不能来,我替她实习。于是她又看我,眼睛里多了些东西。我装着不知道,按她的吩咐,拿了资料去复印,复印室在楼道的角落,那里比较昏暗,没什么人。我费了很大劲头才找到电灯开关,接着又发现复印机坏了,这几百页的资料,居然只能一篇一篇的印。正在郁闷中,身后有人敲我肩膀。
回头,是个黑色套装的女孩,小模小样,一双眼睛水灵灵来回瞟。“你是新来的?”她问。我说:“我是来实习的。”那女孩说:“都是这样,先是实习,工作表现差不多,就可以留下了。我去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应该比我年长一岁,我顿时觉得多了些亲切感,微笑着道:“那,应该叫你前辈了?”
女孩笑嘻嘻道:“叫我阿明好了,说真的,我喜欢跟你说话。但是这里人太多了,下班有没有空,请你喝茶啊?”我笑,说声好,阿明便很快走掉,很远还冲我挥手。
复印机嗡嗡的响,好像牛车似的那么慢,我现在只希望下班之前能把这堆东西印完,但是看着好似小山一样的A4纸,气馁起来。照这个进度什么时候能下班啊?再说阿明——
她为什么说这里人多呢?明明只有我一个。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20
九、谎话
“你说说,这印的都是什么东西啊?”组长把那堆纸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看着上面跟蚯蚓游泳一样奇怪的纹路,我直想哭。倒不是因为挨骂,浪费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发现全部印错,搁谁都得发疯。“复印机一定坏了,刚才……”
“如果坏了,印一张就应该发现,你都印了一整天,到现在才来说坏了?公司的纸张至于这么浪费吗?你得承担损失!”
组长见我不回答,拍了一下桌子:“既然是耍手段,顶替同学来这里实习的,就好好干出样子来啊,想要工作,还吊儿郎当,算什么事?”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是在听,也在想,刚才在复印室,的的确确还都是复印好的资料啊。怎么现在这些东西全部变成乱码,我拿起一张失败的A4,上面奇怪的纹路让我有种很不详的预感。“我没的解释,赔偿的话就从我的实习费里扣吧。”我说,“还有,玄音没来是因为她准备考研。老实说,我以前是很想留在贵公司,但是现在不想了。就这样,啊,还有我要下班了。”
好累啊,在电梯里,我想,没想到上班是这样。这个写字楼很干净,整洁,但感觉某些地方跟我格格不入,并且好像总有什么地方在装修,使得空气中飘着一股挡不住的清漆味道,电梯里更甚,我几乎无法呼吸。于是电梯门一关,我便捂住自己的鼻子,好在这姿势也算不得失礼。对着光洁可鉴的电梯门,我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憔悴,眼中全是血丝,什么时候折腾成这个模样,可悲啊。
回到寝室,玄音正在唱歌,小脸红扑扑的,得,这丫头又喝酒了。我把书包扔到铺上,对她道:“酗酒可不好。”
哪知道她朝我张开双臂,噌一下抱住我肩膀,说,好雀儿,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哦。“我的留学申请得到回复了,我很快就可以出国读研究生了。”玄音笑起来,眼睛眯得像个月牙。我笑着说:“真是好消息,玄音啊,你的好运气来了!”她却一愣说:“雀儿,我担心笔仙……给你一段好运气,总是会夺走什么。”
我拍拍她热乎乎的脸蛋,说:“别再瞎掰了,你能成功是自己争取的。”玄音摇头,说:“可是……你不记得宇桐了?他是被夺走了,我拿他换来了我妈的命。”大势不好,可不能让玄音胡思乱想。“你不会倒霉的!”我对玄音说,“我发誓你绝对不会失去任何东西,真的,一切都过去了,小狼他们都说,没事的。”
这还是自从上回寝室开会之后,我第一次直接提起这事,玄音惊喜的瞪大眼睛,看着我说:“真的?小狼,还有他的天师朋友,真的解决了笔仙那回事?”我心里直发颤,平时不擅说谎,声音也有点颤抖,指望玄音醉醺醺看不出来,接着道:“对,真的,没事了,他们把那张纸……烧掉了,再也不会有什么笔仙,真的!”
……什么地方有奇怪的响声,好像挽歌,令人郁闷的发疯,要不是玄音拼命摇晃我,我恐怕不会从那旋律中挣脱出来了。韩雀,你这个傻子,我对自己说,不过就说了一回瞎话,至于这样吗?
当晚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无意中仰面,发现天花板上的那些花纹,在窗外月关的映照下,已经有了变化,不再像是请鬼符了。这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莫非一切真的都过去了?
我觉得安心许多,沉沉睡去。
早晨,六点,我背着书包往外走,碰巧楠楠坐起来,揉着眼睛说:“你跟玄音感情真好。”我说:“我们感情本来就很好啊!”楠楠道:“那也不至于同床共枕的地步吧,你要小心了,这样下去恐怕会发展成断袖之癖。”我说:“不会吧,我跟玄音?一张床很挤的!”楠楠道:“我也知道,所以才奇怪,你说昨天半夜,你们干什么来着,对,你躺着,玄音的胳膊搭上你的床,就那样不说话,看你睡觉,唉。”
“不可能,玄音才不会这样,再说她要来看我,干嘛不直接跑我床上来?还要把胳膊搭在床边,这姿势不是……”我还没说完,楠楠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说:“对,她是那样的,但我没有注意是不是踩着凳子,天呐,可能她是飘在空中,看着你睡觉的。”得了,我说,玄音不会轻功。
“万一不是玄音呢?”楠楠急了,说,“我只是看到白色的睡裙和披肩的长发,觉得寝室里只有玄音那个样子。如果那个不是玄音……万一那不是玄音,那是什么?”
某一瞬间我觉得很冷,楠楠的脸色绝对不像是开玩笑,有个人,不可能是玄音,不是楠楠也并非小玲(她的高度根本无法踩着凳子够到上铺),半夜看着我睡觉,岂不太奇怪了。鉴于寝室里发生的事情,楠楠肯定会想到笔仙。果然,事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楠楠的眼睛瞪得更大,双手已经抱住了脑袋,下一个姿势就是缩回被窝里去,这过程我太熟悉了,宇桐死了之后很长时间,只要听到风吹草动,她都会这样。我赶在她缩起来之前,抓住她胳膊。
“听我说,楠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一定是睡得太糊涂了,做了奇怪的梦。”
“可是笔仙……”
“根本没有笔仙,小狼和林杰,对,就是我那两个天师朋友,已经看过我们请笔仙的那张纸,他们说,我们当初就没有请到笔仙来。那些都是我们疑神疑鬼的结果。真是的,枉费我们担心了四年,哈哈哈哈……”我笑得一身冷汗,楠楠居然没看出来,被我一番忽悠,震惊下来,点头道:“原来这样,那我再睡会儿。”
汗,怪不得大家都说我有演员的潜质。
不能说话,不能回头,走……低着头走了三站地,忽然猛吸一口气,我哆嗦起来,天呐……昨晚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在看着我吗?……那个枯柴一样的白色影子,三年前,在雨夜里出现过的影子,她回来了!我忽然间想到这句话,她果然回来了。
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也不知道。
写字楼里还是那么多人,电梯来,我走进去,关门,外面很多陌生面孔,依旧不走进来,门关的一霎那,我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冷冰冰的。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21
十、一个人的电梯
如果不是因为必须实习,我真不想在这个地方干活了。组长照旧分配了一堆复印的活给我,并对昨天的事情决口不提。一上午就在累死累活中度过,而且受到无数辐射,反正我命长命短,跟这个公司也没啥关系。正烦恼间,忽然一只小手伸到我面前。是阿明,活蹦乱跳的阿明,黑色的套装晃来晃去。“你怎么像只小蜜蜂一样啊?”阿明笑眯眯的说:“因为我没什么烦恼啊,你是不是很累?”我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故意更加夸张的捶捶后腰,说:“当然了!”
阿明又笑,说,我来帮你吧。她手脚麻利的复印起来,果然进展奇快,预计下班才能印完的东西,居然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我感激涕零的谢了她,要出去的时候,被拉住了。“傻瓜,”阿明说,“现在去交差,她只会给你更多的活干!歇会儿,不会啊?”我想想也是,正好附近有凳子,就坐下,阿明俯身,轻轻笑着道:“这就对了,在我们这种地方干活,不能把弦儿绷的太紧,要学会放松,适当偷偷懒,尤其那种人——”她学财务组长扶眼镜的姿势,十分的惟妙惟肖。我边笑,边觉得灯光刺眼,揉了揉,然后愣住,想想,不笑了,问她:“阿明,你说,说谎需要付出代价吗?”
阿明被这话吓了一跳,说:“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
从昨天到今天早上,我说了两次谎话,我说,总是感觉很不详啊。阿明脸色变了,倒还镇定,说:“没事,我也曾经说过谎话,很多次,自己都忘了多少次了。”我点头,然后不语,半晌,听得她问:“韩雀,你会原谅曾经欺骗过自己的人吗?”
“一般是不会原谅的,”我说,“就算口头不说,我也会记仇。阿明,你……你不是有意的吧?因为我也很喜欢跟你聊天。”阿明没回答我,她慢慢的倒退出去了。同时我感觉身后有响动,很多天以来的那种不好的感觉,猛然间加大,头顶的日光灯吱吱作响,再看看堆积如山的资料,我终于完全明白,冲出了复印室。
外面一片漆黑,惟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阿明的帮忙不是半个小时,而是整整半天多,比我预计的还要慢,而这些资料被印完,我们又聊了很久,所以现在真正的时间是——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我拎着书包就往外跑,好在公司玻璃门没有上锁,摸索找到里面的按钮,打开,刚冲到楼道里,远远望去,楼梯口的那盏昏黄的小灯猛然间停止了挣扎。
一片漆黑。
这都是真实发生的吗?不是我在做梦吧,阿明,那张小巧明朗的脸,似乎还在眼前。虽然刚才聊天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挡不住灯光;虽然我没有告诉过她,她便能叫出我的名字;虽然我问她问题之后,她黯然退开,虽然,一开始,她就应该是在欺骗我的,但是阿明……阿明……我下意识的喊了起来,你出来吧!我不怪你!
回答是脖子后面的冷笑,还不止是一种笑声,很多很多,围着我的后脑勺兜圈子。
为什么没有人跟我一起走进电梯,因为在其他人的眼里,电梯是满的。这个大厦里,不是只有活着的人……我忽然想起今天早晨,电梯门关上的一霎那,我所看到的东西。那恍如镜面的门上倒映出来的,不止是自己的脸!
我的身后站满了人,西装革履的男人,身着套装的女人,还有挎着书包的蓝领,甚至拿着清洁用具的保洁,画面只是短短半秒钟,之后我回头,什么都没看见,那时我强迫自己认为是眼花,电梯里只有我一个。
但现在,午夜的大厦里,孤零零一个,好像被追捕的苍蝇或者逃难的蚊子一样,乱飞乱喊都没有结果。我承认自己大错特错,并且禁不住回忆起早晨的情景来,那个画面在眼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生动,对,背后的那些人,满满一电梯的人物,跟平时早晨写字楼里的任何电梯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无论哪一个都是脸色苍白的,都是不发一言,毫无道理的盯着我的脊背的。
我尖叫着跑起来,每过一个拐角就闭上眼睛,到头来还是忍不住睁开,终于累得停住脚步,四周依旧静悄悄,抬头,是红色的阿拉伯数字,8。电梯来了,就停在我面前,叮咚一声,门打开,面对我的是里面那老实的镜子。
镜中的我,头发凌乱,满眼血红,正拼命摇头。
“我不要进去!”我失声叫道,“我不要再坐电梯!”
可是,我也不敢转身走掉,镜中的我背后有无数绿幽幽的影子,那个穿西服的男人,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在等待什么,他身旁穿着工作服的大汉不住点头,双手插在兜里,好像随时准备下一个动作,还有其他,其他每天跟我搭乘同一部电梯的“人”,他们都在等待着什么一样……期待的,盯着我,目光从镜中反射过来,好像赤裸裸的欲望。
我不能往回跑了,可我的面前,只有这一部电梯。
有什么液体滴到嘴边,咸乎乎的,真没用,我被吓哭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千钧一发之间,有只手从背后推了我一把,让我一个踉跄走进了电梯。等我下意识,惊愕的回过头来,却没有理所当然的看到那些幽绿的鬼影——我只看见个白衬衫的领子,接着,是小狼的下巴。
他挡在我面前,把我跟电梯门隔开,同时反手按了按钮。门关上,我们在狭小的空间中下降。“我早就说过,你绝对是个笨女生。”这个家伙拉住我的手腕,故作轻松,微笑的说道。
TO BE CONTINUED……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22
十一、异空间
午夜,陌生的写字楼,我跟小狼在电梯里。
周围静悄悄,电梯在下降,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小狼叹口气说:“我们跟着你好几天了,谁叫你走路直眉瞪眼的。”我心里一暖,又问: “那你们干嘛跟着我?”小狼忽然抬手,按在我肩膀上,同一瞬间电梯停下,身后的门开了。他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闭上眼睛,不管听到什么都别睁开,快!”
我立时照办,也就刚刚合上眼,便听到了脚步声,就像早晨上班一样,嘈杂的人声,应该是有很多上班族先后走进来,各自按了电钮,认识的互相礼貌问候,或者,聊几句。
“跳楼的女孩是刚参加工作的学生,真可惜。”有个女声说道,就在很近的地方,我听见回答:“可不是,据说刚签了工作合同,风华正茂的女孩啊,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还去看了,风大,她就站在天台上,不知怎么就跳下去了。”
背后,有个男人的声音道:“不会是压力太大,精神错乱了吧?现在大学生很多跳楼的。”另外一个,位置大概是我的左后方,听声音是小女孩,说:“不会的,那天早上我看见她了,还跟我打招呼呢!”
我背后,很近的地方,有人怪笑两声,说:“你们啊,整天只顾着自己的事情,都没看到吗?那女孩跳楼的那天晚上,天台上有两个人!她是被推下去的……她死不瞑目啊。”
一片唏嘘之声,仿佛鬼魂们都被这话吓住了。谋杀,这个词在四周的空气里暗自的跳动,终于被个男人说出来:“这可能是谋杀吗?你说呢,小伙子?”
我听见小狼很不情愿的说:“不知道,我也没……看见过。”问话的一方提高了声音道:“你真的没看见过?小伙子,我看你眼生的很呢。”小狼按在我肩膀上的手颤抖了一下,说:“那是,我新来的。”那声音道:“怎么没听说最近出事呢,你们听说过吗?”一片否定声,我虽然闭着眼睛,也知道大事不妙,小狼同学忽然扳住我的肩膀,把我转了个180度的圈,然后一推。感觉背上冰冷,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揭走了,忽然轻松起来,同事,我脚下收不住,下意识睁开眼睛,已经在电梯外面了。看见对面的一排门,垃圾桶,还有旁边的巴西木,分明还是在八层,难道不知不觉回来了?
小狼——我回头,他还在那部敞开着门的电梯里,周围全是那些跟着我的,绿色的鬼魂。
他向我拼命摆手。
“不——”
我大叫一声,企图回去,但是小狼速度更快,他扑向按钮,电梯门不由分说的关上。而我在最后一刻,终于没能力挽狂澜。
有人拉着我,大声道:“别过去!”我侧头,认出林杰,喊道:“小狼还在里面,你没看到吗?”林杰摇头说:“你觉得这个时间的写字楼里,电梯还能开着吗?这电梯是不会动的,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电梯里的空间是我用符咒做成的异空间。小狼自己走进去,也只能靠他自己出来。”我说:“我看见了小狼,看见了电梯,我可以拉他出来!”你救不了他,林杰说,这是个陷阱,如果他不进去,那些鬼魂还会跟着你。 “那些鬼一直在跟着你,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你都不知道请鬼符慢慢转移到自己的后背上去了吗?我们跟着你的这几天,每天都看到有陌生的鬼魂被吸引过来,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完蛋的……我跟小狼商量过很多办法,最后他还是决定当你的替身。”
替身这个词,让我很敏感。
“如果他刚才跟你一起出来,那么那些鬼魂也会出来,结果是一样的,你还是无法摆脱粘在身上的请鬼符。”林杰道,“所以,他留下,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小狼说他胆子比你大。”
“废话,这都是废话!”我有点歇斯底里的喊,“我不需要替身,它们要跟就跟着,可以同归于尽,可以鱼死网破,谁怕谁啊!”林杰被我吓得够呛,半晌才说:“小狼说的对,你果然很暴力的。”
而我,没功夫理他。
五分钟后,我的手破了皮,脚也生疼,可惜了新买的皮鞋,林杰在背后道:“你想干嘛?”我说,撬电梯。林杰说:“还不明白啊?又不是撬开电梯就能看见小狼的。”可我必须做点什么!你呢,你是天师,怎么能就在这里干等着?我向林杰伸出手:“符咒,我要打开异空间的符咒!”
林杰本来就小脸发白,此刻更白:“不行,它们都出来我们就都死定了!小狼会骗过它们,混出来的,你有点信心。”话是这么说的,谁都可以这么说,可是我没有信心,事情因我而起,我给大家带来了麻烦。想到这个,我背靠墙,蹲下,捂着自己的脖子。林杰大概是见我终于安静,在我旁边坐下,长出一口气。
“怎么回事,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我感觉浑身都在颤抖,可还是强求镇定的问道。
“你也应该猜到了,三年前那次请笔仙,请来了已经死去的鬼魂。”林杰说,“根据我跟小狼的分析,你们看到的女人,那是第一个,她轮流附在你们寝室的三个同学身上,积累能量,直到画出了第二个请鬼符。那就是你说的,天花板上的请鬼符。它请来了第二个鬼魂。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鬼气,但不是很强烈,我想那是因为这两个鬼并没有在你身上。后来我们暗暗跟踪,观察了你们寝室的其他人,成玄音、吴楠楠还有贾玲,发现了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
“什么?”
“应该有两个鬼魂,但实际上行动的只有一个,就是开始那个女鬼。它轮流附身在你们寝室的三个同学身上,似乎想通过控制人类的情绪,达到某种目的。”
我想了一下,感觉确实如此,有的时候,总觉得室友的情绪怪怪的,不像平时认识的人,过一阵子,这个好了,那个又变得古怪。“它不过是想改变我们的生活,实现自己做下的预言吧?”
林杰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脸色凝重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附在她们三个身上,而从来没有对付过你呢?笔仙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它曾经对你做过什么预言吗?”
我在极为震惊中,只能毫无喜悦的微笑,道:“预言,它预言我不会幸福,难道这个也会变成真的?”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24
十二、责任
城市的夜晚,远方灯火辉煌。老实说我有点畏惧高的地方,但是刚才爬楼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小狼,忘了这回事,直到爬上来,风一吹,头发乱糟糟的挡住眼睛,才冷静点。面前有个背影,站在边缘,若隐若现,并不清晰。“阿明!”我喊道,“我知道是你,为什么骗我!”
阿明不回头,只是说:“我不想解释,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从这里跳下去的,那天,我的男朋友欺骗了我,我很想不开,就来到天台上,也许只是想吹吹风……”
忽然眼前的一切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虽然还是傍晚,阿明也在眼前,但是时间与空间,全部变得真实而混乱起来。我发觉竟从自己口中说出冰冷的语调:“你在这里干什么?”而阿明转过头,那张脸变得不再是我认识的笑眯眯的,精灵般的女孩,而是满脸泪痕,身心疲惫的女职员。
“下班很久了!”这不是我的话,这是……财务组长的声音,“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要哭,回家去哭!别给公司丢脸!”
阿明摇头,泪如雨下,说不出话来。
“切,真没出息,有能耐就跳下去啊!站在这里装什么蒜。”
脚步声,冷酷的声音总算离我而去,之后阿明,就从天台纵身一跃。
这就是真相吗?我想要微笑,脸抽筋,跳与不跳,原本只是一念之差,阿明,你真傻。透明的阿明慢慢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伸手,穿过我的胸膛。“我不能拥抱你,”她失望的说,“我也欺骗过你,但是有一句话是真的,我喜欢跟你说话。”
“我要解释。”我坦然道,“告诉我你为什么骗我!”阿明眉毛扬扬,说:“都到了这个地步,解释还有用吗?再说如果真相很残酷,你会接受吗?”
“不说怎么知道,”我说,风越来越大,脚下摇摇欲坠,还能听到林杰疯狂的敲着那扇门。“天台的门很容易被风反锁住,那天也是这样,所以大家都说我是自杀的。”
“你本来就是自杀。”
“不对,”阿明说,“我是被谋杀的,被一句话谋杀了!她为什么这么冷酷,这么不关心别人的生命,我想要她付出代价!这也有错吗?”
那,你还要怎么做?你就是我们一开始请出来的笔仙吗?阿明说:“是,我本来在黑暗中沉睡,被你们的声音叫醒,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好玩,你们的问题很幼稚,我也只是随便回答,但是游戏之间,忽然听到了他说的话。”
“‘就帮她们实现愿望,然后再夺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时他是跟我这么说的,”阿明道,“那个声音还告诉我请鬼符的画法,只要画出请鬼符,我就能利用那张纸作为媒介,留在人间。之后,你能猜到,我轮流附身在贾玲、吴楠楠,还有成玄音的身上,让她们实现了愿望。”
你让小玲推达维下楼,宇桐死于非命,这都是愿望吗?阿明的脸忽明忽暗,看不透表情,她说,第二件不是我干的,周宇桐是他杀掉的,他一直暗中帮我,可我不认识他。
“那么不提别人,阿明,你想要什么呢?”
那就告诉你吧,阿明终于微笑了,说,这都是为了你,实现预言,夺走别人的命,都只有一个目的,我要影响你的情绪,让你代替我,从这里跳下去。
三秒钟空白。
然后我说,阿明,如果你打算影响我的情绪,为什么不直接附在我身上?楠楠、小玲,还有宇桐,甚至小狼他们,不都很无辜吗?“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死的不甘心!”阿明说,“跳下去吧,只要你跳下去,代替我死了,我就不会再为难其他人,你的朋友,我全部都放过,这次是真的。”
放过我的朋友们,你又怎么弥补对他们的伤害呢?我叹口气,摇摇头,拼命想把火冒三丈的情绪从脑子里驱逐出去,阿明是个可怜的女孩,已经死了,在她临死前,没有人关心她。我忽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责任,说不清为什么。
也许每个人,都对自己身边的人负有责任,天经地义。于是我说,我跳,只要你能心安理得,我就跳下去好了。说着说着,身体前倾,张开双臂,感觉自己好像飘忽的树叶,直落下去。
小时候我很害怕坐过山车,大滑梯,总感觉飞速下坠的时候,身体和心脏会被巨大的力量分离开,那时候无法呼吸,天旋地转,没有什么能救我,无助的像稻草。这次也是,回想我跳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时意气,头脑发热,没有多想什么,但是真的跳了,下坠的速度从树叶变成了石头,从石头变成了比萨斜塔上的铁球,终于把自己再次处于稻草的境地之后,我后悔的要命。想起了自己是胆小鬼的事实,却连惊叫都做不到了……
有人从后面一把揽住我的腰。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26
十三、小狼
麻木,我的身体像段木头,唯一的知觉是还能从半睁的眼皮中看见小狼,听到他在说着什么。不对啊,我明明跳下去了。
“雀儿!别糊涂了,这个天台上是她弄出来的异空间,她想要让你以为自己死掉,好占据你的身体。听清楚,你并没有跳下去!你还活着!别闭上眼睛,打起点精神来!”可是我想笑,无法咧嘴,想哭,没有眼泪。小狼啊,虽然我很困,但你这么大喊大叫的,怎么睡得着。
偏偏老天爷还不放过我。
我开口了,我想动,可那居然不是我自己的意识。我听见自己说:“我没事了,小狼,没事……”我的手抬起来,推开他,我开始走开,跟后面呆呆站着的林杰擦肩而过,回到写字楼里,走下楼梯。因为很晚,街上几乎没人,冷风吹过,我感觉不到,双手却在不由自主的拉紧衣服。
“为什么不两眼一闭,一跳到底?”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那样你就彻底解脱了,难道跟我共用一个身体,看着我继续你的生活,是件有趣的事吗?”
这才是你的目的,阿明,你要代替我活下去?你想要夺回的东西,是我的生命?阿明在冷笑,她说:“韩雀,你从来都不是勇敢的人,总是瞻前顾后,心肠又软,干点什么都不痛快。既然你都不珍惜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不让我来?自从你在请笔仙的时候,问出那个问题,我就想到了,如果我再活一次,以你的身份重新活下去,绝对比你强。从另一个方面讲,我会让你幸福的。”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逻辑,让我说什么好?阿明完全控制了大局。也许接下去的一辈子,我都只是挂在自己身体上的无谓灵魂了,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出离的冷。阿明也知道我想什么,冷笑着说:“你还是离开吧,离开这个身体,你不是很想要自由吗?灵魂的状态是哪里都可以去的。”
“如果那样就是自由,你为什么还想要复活?”我说,“你说什么都无所谓,这是我的身体,我绝对不离开!”阿明哼了一声,说:“你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了,真的想看着我如何替你生活吗?请便。”她说完,猛然转身,我便在自己的眸子里看见了小狼。
阿明笑,说:“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终于没事了,应该开心才是。”小狼点头,又摇头,什么都没说。阿明又道:“对了,你是怎么从电梯里出来,找到我的?”小狼表情怪怪的,忽然抓住阿明的手——那也是我的手,但是此时没有触觉,想起今后自己再不是自己,我酸溜溜的,想要流泪,碰巧小狼说: “你怎么哭了?”
阿明揉揉眼睛,说:“可能进了沙子,没关系,哭过就好。我要回家了,再见吧。”小狼对林杰说了些什么,然后对阿明摆摆手,转身。
不要走……我企图大声喊叫,你们没看到吗,事情根本没有结束……就算是于事无补也好,留在我身边,至少这样还不算孤独。我想着,越来越难过,而阿明低声咒骂,道:“都已经这样了,还哭什么!你认命吧。”是啊,我很累,从三年前开始,就非常非常疲惫了,也许离开对我而言,会是新的开始呢?
但是真的舍不得,正想着,听到背后,小狼大声道:“等等!”
他又上来,拉住阿明的胳膊。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级的时候,我放学经常不走,留在教室的窗帘后面看乌鸦的事儿?那是故意的,因为我想跟你一起走。”
说这个干嘛,临别赠言吗?
小狼听不到我的回答,他接着道:“每次快到你家,在路口分别的时候,我都很舍不得,家里总没人等我,我其实很希望能跟你多呆一会。那时候我想要个朋友,找个伴儿,因为我们很像,真的像,所以呆在一起的时候,才总是有种奇怪的默契。”
我听见阿明冷冰冰的说:“你是不是刚才吓坏了,脑子出了毛病?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但小狼不管不顾的直接看着我的眼睛,说:“只要呆在你附近,我就觉得踏实点,初中的时候,我放学不走,也是为了等你。”阿明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很困,再不放手我就喊了!”她想挣扎,可显然没有足够力气,小狼让她不得不再次安静,继续道:“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咱们在操场上遇到欧阳老师的事?关于防空洞的怪谈,还有变成他儿子的那只黄鼠狼?妖怪,但是非常善良,为了报答欧阳老师,每天都傍晚都陪着他,装作他的儿子,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跑步……”
“你别废话了,求你,让我走吧!”阿明急了,声音高了八度。
结果小狼的声音更高,彻底把我吓傻了。
“是!我是在废话,因为我不想你就这么走了!你是谁?雀儿在你的眼睛里,可你不是她!”
TO BE CONTINUED……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27
我不知道小狼冲阿明吼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什么,第一次看见他表情如此认真。以前这家伙跟我说话,或者做什么事情,总是吊儿郎当的,即便是打架也不怎么投入,惯常撇着嘴坏笑。记得高中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太熟,某次放学遇到了,我问他,你怎么不好好学习啊,你就不担心考不上大学吗?他只是哈哈一笑,说,现在还没什么事情需要我操心呢。
“你不也是吗?”后来他想了想,歪着脑袋说,“你的生活,不也是被安排好了?你总会考上大学,然后找份好工作,挣点钱,再嫁人,生个孩子,等你的孩子长大了,再让他好好学习,考大学,嘿嘿,就这样吧?”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我反问道,“难道你有更长远的打算?”他摇头,说我才没有,我就要悠闲的过日子,其他那些老爸老妈会操心。这态度极端令人鄙视,所以后来,再后来,我就没再主动搭理过他。其实我也设想过站在他面前,大义凛然的质问——小狼啊,你什么时候认真过呢? 可终究我只是个女生,还是极其要面子的那种。就这样毕业,各奔东西,再没联络,直到发生了替身的那件事,由于过程令人后怕,以至于尽管结局还算欢喜,但是我们再没力气回忆。
现在想想,那时候小狼以为程英飞死掉,几乎失去理智了。
那也是跟现在略有不同,现在的小狼要比当时清醒许多,现在他拉着阿明,质问道:“你是谁?”阿明没回答,倒是林杰赶过来,鼻子上多了一副奇怪的眼镜。“也是一个女孩……是三年前请来的笔仙吧?我们差点忘了她了——你想要代替韩雀活下去,恐怕不行。强求是没有好结果的,当初梅不是也一样?” 梅,应该是小狼的女朋友吧,曾经听到过只言片语,提起这个名字,小狼明显哆嗦了一下。阿明说:“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是我已经成功了,你如果是天师,就应该知道很多这样的例子,我已经变成人,你们可以用通常都用人格突变来解释。”林杰已经走到我们身边,小脸煞白,居然笑的。
“那是别人,或者说,别的鬼魂,你不会这样的。我们都知道你霸占了韩雀的身体,我又是个天师,你以为你能有好日子过吗?”阿明明显迟疑,道:“你能把我如何?”林杰从怀中超出一把符咒,说:“用我的新发明对付你啊,这个玩意只要碰到你这样的,就会吡哩啪啦,淅沥哗啦,到时候你的人类生活,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他还想再说,被小狼一抬手,挡住了。
林杰惊讶道:“小狼?”
小狼没回答,倒是林杰手里的符咒,瞬间被一股黑影笼住,猛然全部化为飞沫。
我真傻到家了,刚才在天台上就应该看到,小狼从来不曾如此高大,背后,那个戴着礼貌的黑色影子,此时已经笼罩了他的灵魂。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28
十五、幕后黑影
阿明看到那个影子,忽然转身疯狂的跑了起来,但她跑不过小狼。小狼那家伙到底是我们学校短跑记录保持者,不出十米就追上,把阿明狠命一推,道:“你别想跑,我不是实现了你的愿望吗?你也要听我的话!”
阿明愣呆呆,半晌,道:“你叫我画请鬼符,又叫我影响这个韩雀的情绪,进而取代她,我感谢你就是了……”小狼双眼一闭,语气完全改变,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被取而代之的滋味,自己也在亲身体验着。“我不要你感谢,哼,你有今天全是靠我,所以不能一走了之!”
“那你要怎样?”
“我要小女孩,具有通灵能力的小女孩……月光,她们的灵魂是我的食物!”戴着礼帽的黑色影子通过小狼,大声宣告道,“你的后半生,就是要为我不断寻找月光,把她们带到我面前来!”
这语气,毫无感情,却偏偏有种说不出来的蛊惑。我惊讶不已,往事像旧电影般闪过,历历在目。我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很久以前,那个放学的午后,我家门口,站着乌鸦的大叔底下——
他问:“你这是要回家吧?”
我当时逃走了。
林杰追过来,想要开口,却被一把小刀抵住脖子,小狼出手的速度很快,不亚于程英飞,但那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小狼微微张眼,道:“你不应该多管闲事,刚才我就叫你回去了!”
林杰委屈道:“我要知道是这么回事,我早回去了!你在电梯的异空间里遇到这家伙的,对吧?我说你怎么可以毫发无伤的出来!”小狼又闭上眼睛,他身后的影子答道:“如果不是我,那些鬼魂怎么可以放过这么新鲜的生命?本来我想要的是韩雀的身体,谁想到弄到个行动更加方便的,这也叫天意!”
“我不想跟鬼魂讲究天意,鬼也好,人也好,你一直在利用我们,你到底是谁?”林杰胆子大些了,居然面不改色的问。黑色影子坦然道:“叫何应寒,你不用耍花招,我在生前,是个厉害到你小子根本想象不到的天师。”
“不可能,既然是天师,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
“开始是二十年前,”黑影道,“我在一个凶宅里,不慎丢掉了性命。变成孤魂野鬼的我,竟然很快发现,没有生命反倒是好事。”
“如果你害怕丢失某件东西,那么最好就是不拥有它!以前的我很怕死,结果还不是死掉?不过因祸得福,我知道怎样过得更好,为了得到永恒的生命和自由,我必须修炼,而月光的灵魂,是最好的补养品。”
林杰冷汗下来了,似乎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通过吃掉别人的灵魂,提高法力,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邪术。”他说,“你还要月光,她们只是小女孩……”
“我只遇到了三个月光,头两个让我可以具有白天显身的能力,第三个却跑掉了,那孩子的法力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并不完全算是月光,但她身上有我必须得到的东西。那次真的很可惜啊,本来失败之后,我还想到别的办法,但是,嘿嘿,被我在天师联盟里的同伴发现了,他们把我封印起来,关在只有死人才能进入的空间里,在那里我不能碰触人类的世界,我只好等待机会。”
现在阿明了解到:“何应寒,你在利用我?”
“你是无害的鬼魂,越是无害,就越容易回到这个世界上来。”何应寒道,“如果不是跟在你后面,我怎么会如此容易的成功?别这个表情,你跟我是一起的!”
沉默,我知道只有阿明还能听到我的话,我说:“你真的打算听这个疯子的话,去害其他的小女孩吗?这就是你千辛万苦争取回来的生活吗?”
阿明没有回答我,但是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变冷,因为还是一体的,我可以感到那股寒意,从头到脚,什么东西暗暗的碎裂开来。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29
十六、走钢索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子跳动着,仿佛人头攒动。阿明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极细的钢索之上,身体左右摇摆。她大骇,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两手空空,唯一的支撑来自脚下,却是难以依赖的钢索。
她一动,摇摇欲坠,脚下传来笑声,欢呼和鼓掌。那都是毫无同情的陌路人,就像当初天台上的组长一样,几句冷冰冰的话便将阿明送入火葬场,本来以为重新做人,可以通过新身份生活,争取回失去的东西,谁料想——阿明走神,结果忽然一歪身,掉了下去,她张开双臂,想要喊,幸好几秒钟之后,下坠停止了。
得救了?她低头一看,其实是在另一条钢索上。
四周很暗,阿明从哭泣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是小狼的家。昨天遇到幕后黑手何应寒之后,她和林杰就被迫回到这里,被附身的小狼绑住林杰,自己整晚都坐在沙发上。阿明蹑手蹑脚的站起来,从卧室向外望,在她眼里小狼现在完全是那个给自己带来恶梦的黑影。
“韩雀,你在吗?”我没料到她会跟我说话,看来她到底孤独。“我在,”我说,“我不会离开,别白费心思。”阿明慢慢关上卧室的门,回去坐在床上,说:“我一开始就输了吗?从我跳下去的时候?”我说:“是啊,你为了陌生人两句话就结束了自己的命,能不傻吗?”阿明捂住自己的脸,道:“我是很傻,骗自己,骗你,到头来还是被利用了。你也看到我的梦了?不过是从一条钢索到另外一条钢索的生活,我还妄想会幸福……”
“现在怎么办呢?已经被他完全控制了,还能做什么呢?”
我说:“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你想通了就好,阿明我很同情你,现在也是,但我不想放弃自己。”
阿明想了想,道:“你有什么办法吗?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说,只能等了,如果奇迹发生的话……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沙发上的小狼,脸色发生了很大变化。先是黑色慢慢的从身体中褪出来,接着,整个人开始冒烟。“小狼?”阿明失声叫道。
“我没事……”他从黑烟中爬出来,冲我道,“契约结束了。”
我不是到电梯里送死的,小狼道,我带了林杰的新道具。契约符咒,只要贴上这个符咒,鬼魂就必须遵守跟人类定下的契约。“带我走出电梯的异空间,交换是被附身八个小时。”他又说,“这个符咒,贴在订立契约的任何一方身上,都会生效,所以我只需要在后背贴上这个,再假装不知情的跟你订立契约。何应寒根本没打算遵守约定,时效一过,契约符咒就开始吸取他的力量,用来强迫它履行承诺。”
他说罢,已经把林杰解开了,转身对着一团黑影的何应寒,道:“我们这位天师准备收拾你了,好自为之吧!”
这就是你们的计策?进入电梯里的异空间,找到罪魁祸首,定下离谱的契约……这是多么投机取巧,存在无数不确定因素的计策,简直跟走钢丝一样的危险。我脱口而出道,“你们两个准备去杂技团吗?”
下一秒,我才意识到,我能说话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0 21:30
十七、阿明的抉择
不是我赶走的阿明,是阿明自己的放弃。后来林杰跟我说,具有两个灵魂的身体极为不稳定,尤其是附身的开始。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离开的话,阿明并不会占到预想的便宜。事实也如此,那个时候阿明情绪太激动,自觉或者不自觉的便轻易离开了我的身体,在我恢复正常的那一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只看见一道光芒,直接扑向了那团黑暗。
“你疯了?”何应寒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打算再一次死亡吗?”
阿明不回答,她已经没有了形体,而是把自己灵魂的力量全部转化为光,那光一圈又一圈的把何应寒围绕起来,仿佛美丽的螺旋。“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也让我把你送回去吧!”我听见她的声音,居然还像初次在公司里遇到一样,有些俏皮。
“胡说八道,你这是想跟我同归于尽!”
是这样,现在何应寒全部被阿明的光芒笼罩了,光中的那团黑暗越来越小,他正在无奈的挣扎。
林杰道:“他的大部分能量被契约符咒吸走了,要下手只能趁现在。”他从背后熟练的弄出个炮筒,我认得那东西,通常在小狼家的角落里扔着,名字好像是“地狱光线枪”。我把手放在炮筒上,顺便说一下,那上面的灰尘还真多。
“阿明怎么办?”
林杰一愣,我便接着说:“你这样会打到阿明的!阿明会再次死掉……”林杰没回答我,倒是阿明,我听见她的声音,清晰淡定的说道:
——“那没什么不好的。”
接着阿明不再说话,她与何应寒组成的巨大的包围圈,轰然间爆炸。
我冲到屋子中间,结果抓得满手的光屑,那些光柔柔弱弱,精灵般在掌心跳跃,好像初次见面的时候,阿明微笑的眼睛。
她笑起来,眼睛总是眯成弯弯的月牙状。
“阿明?”我鼻子酸酸的,“就算我不打算让你,也不至于这样……”
那天阿明穿着黑色套装,小模小样,一双眼睛水灵灵来回瞟,问我说:“你是新来的?”
还有她笑嘻嘻的说道:“叫我阿明好了,说真的,我喜欢跟你说话。”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是灵魂,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她有思想,会记仇,还是有点懦弱和经常上当的。
“韩雀,你会原谅曾经欺骗过自己的人吗?”她曾经这么问过我。
现在我眼中有泪,而且只能喃喃自语:“我口头上不会原谅你……你介意吗?”
阿明听不到,因为她走了,走得好像一簇美丽的烟花。
林杰小心翼翼的拿出个形状奇怪的棉花棒,开始收集我掌中的光屑。“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过既然你都抓住了光,我总得试试看。”他说,“我会找朋友帮她解脱,说不定可以投胎转世。但是何应寒我可不管。”
“喂,也没人让你管他吧?”小狼道。他就站在我身后,灰头土脸的,可是好一阵子,我没有看清楚。这几天事情太多,虽然他说的某些话,现在还清晰的记得,但是我还是不能肯定,那都是真的吗?
“小狼?”
“嗯?”
我欲言又止,颓然的坐下,累啊,真的太累了。
三天后。
大扫除,我准备换褥子,居然在床板中间发现一张黑白证件照。照片中的女孩很小巧,披肩长发,有精灵一般的神态。“这女孩很漂亮,”玄音道,“可能是以前住在这张床上的,咱们学校总这样,换一拨学生刷一次墙,家具倒不给好好收拾收拾。”
我愣了半晌,说:“这个女孩叫阿明。”
“嗯?”玄音惊讶我怎么会看相,于是我就给她讲了阿明的故事,从一开始我去实习,遇到阿明,被她骗了,后来小狼如何在电梯里救了我,再后来丧心病狂的何应寒中了林杰蹩脚的圈套,如此变故让阿明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以至于她做了个非常勇敢,但显然不值得提倡的决定。
玄音说,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把实习机会让给我了,估计是这个阿明让她做的。但是留学是真的,那几天她一直很高兴。
“雀儿,你居然遇到了十几年前打算拐骗你的鬼魂,还抓到了光,这可够离奇的了。”玄音道,“但是这个故事,怎么说呢,结束的太快了一点吧?”
“喂,你不相信我吗?”
“我听楠楠说根本没有笔仙,只不过我们在疑神疑鬼。开始是半信半疑,但是现在,大家都过得很好啊,小玲保送读研了,又有了新男朋友。楠楠,对了你昨天逃课,还不知道,她收到别的学院一帅哥送来的好长一封情书,边看边笑,这几天睡觉都哼歌。”玄音搂住我,说,“好了,我知道你想象力丰富,我们也看到过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总不至于如此离谱,雀儿,想象力太丰富不是什么好事啊。”她说吧,低头沉思了一会,补充道:“我不是不信你,但是,雀儿,事情太多了,真的,我只想看到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我能够理解玄音,所以我说,你放心,我以后不提了,而且,也不准备把这个故事讲给楠楠或者小玲听。
“那就好。”玄音说。
的确,对其他人来讲,那只是个不怎么刺激的故事罢了。
可是对我来说,总有点不一样。清明那天,写了封信烧给阿明,希望她能看到,并且微笑。我告诉她自己绝对不会去请笔仙了,也不会算命,或者揣测虚无飘渺的未来。我们总是喜欢骗自己,美好的假象,或者根本是毫无根据的预言……听起来很美好,但实际上,都只是在催眠自己的神经罢了。何况麻痹自己,也是会付出代价的,珍惜现在的生活就已经足够,何必太贪心。
阿明让我懂得了这个道理,她是对的,相信什么预言,本身就是懦弱的表现。
阿明,生活就像走钢索,不管素不相识的观众们如何欢呼喧闹,你总得对自己负责。
阿明,不应该去寻求预言,更不能信命,如果非要有什么必须提前被定下来的话,只要相信自己注定幸福。
希望你来世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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