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看著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插满管子的赵令玺,解秋玥两眼无神的盯著点滴瓶,一颗颗的葡萄糖营养剂规律般的往下掉,也唤起她与赵文智交往的过往……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大概是在两年半前,那时,只觉得他是一个「企桃囝仔」,头发乱的像个鸟窝、衬衫穿的邋遢松垮,也不烫一下,而且烟不离手,一张嘴,难闻的口气和烟垢真让人难以忍受。不知道为什麽董事长要把这人找进公司来,还要他从基层好好学习?
没想到,一个月後,这个人竟然公司上上下下全都相识,每到中午休息时,就见他四处和同事打招呼、閒哈拉,每个人的公私生活,他都了若指掌、如数家珍,还安排了公司少见的几次公司男女同事联谊,凑合了好几对,让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这时候,竟然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在公司里声名大噪。
那是一次原料采购案,他和业务经理一起与上游厂商谈判原料涨价的事情。对方吃定我们是刚成立的公司,原料说涨就涨。业务经理原先只想带赵文智去见习。但在谈判的过程中,对方的态度十分傲慢,而且表示高雄地区就只有他从中亚地区进口,提供这些优气原料,如果不照他们开出来的价钱,那也没什麽好谈的了。
业务经理为了达成任务,拼命低声下气的请求,只有赵文智一个人,睥睨的看著对方,他只说了一句话,一句话就把情势全部扭转过来。
「我工作可以不要,你生意也可以不做,但我也保证,没了这笔生意,你一家也不得安宁……你要不要试试?」
对方先是一楞,却发觉赵文智绝不是装腔作势,因为他眼神里那股杀气,彷佛你现在不答应他,下一秒他就会采取行动!
对方厂商还想虚张声势一下:「你…你想怎麽样?别以为我…我怕你!」
赵文智什麽也没说,只是用两眼直直盯著对方的眼睛,瞳孔散发出的杀机,让对方不由得不低下头!
这笔案子一谈成,让赵文智不但成为公司里的英雄,赵董事长更是乐不可支,隔天召他到办公室,准备嘉奖他一番!
他进董事长室前,就坐在我身前的沙发椅子上,我偷眼看他,这才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已经变了!不但头发梳的漂亮整齐,连西装看起来也高尚大方,而且也不翘腿,就这麽毕恭毕敬、直挺挺的正坐著,看他这麽严肃,我都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解…解秘书是吧?对不起,你的名字我不会念,所以从来不敢跟你打招呼。」他似乎听见我的窃笑,尴尬的打著招呼,
「喔…那个字念『月』…但不是月亮的意思。」我故作冷漠的回他。
「喔,难怪啊…」他自言自语的冒出这句话,就没再说什麽了。
几分钟後,董事长找他,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就在要跨出我的视线时,我终於忍不住叫了他:「你刚才说难怪…难怪什麽啊?」
「咦…喔,难怪,难怪大家都说你是『月下美人』呢。因为你连讲起话来都这麽优雅妩媚。」
刹时间,我的心头好像被一股暖流温柔的包围。我当然知道公司同事对我的评价,因为我皮肤黑、不爱社交、穿著老气、从不打扮,在我背後,他们不是叫我「黑面解」,就叫我「糙老处女」,哪有人叫我「月下美人」?可是,哪个女人不爱听好话?哪个女人不爱听赞美,我只记得脸上一阵发烧,就眼睁睁的看著他大步离去。
一个月後,公司又公布了两件事,一是迁到台北,另一件就是他升为业务部副理。
才两个月的时间,这个人竟然从小业务员,高升到业务部副理!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与董事长有什麽关系?不过他所展现的企图心和决断力却让每个人都不得不佩服!他身先士卒,一个人就囊括了六成以上的业务,在他手下的业务员,没有一个是软脚虾,个个独当一面,干练非常。因为如果拿不出成绩,三天他就叫人滚蛋!
看到优秀的业绩,董事长笑的阖不拢嘴,有一天,他在董事长室里和任总聊天,却被我听到一个「八卦」。
「重道,偶不素套早就共过了吗?『虎父无犬子』!现在证明偶缩的话没错了吧?」
「呵呵呵,那还用董事长说吗?这是当然的罗!」
这时我只是粗略的猜到赵文智和董事长的关系「匪浅」,一年之後,当一位业务部经理、两位财务部副理、三位采购部高专一一去职,一天晚上八点多,任总忧心忡忡的找董事长商讨:「这样下去,董事长,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赵文智他…」
「嗯,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可是…重道啊,我们认识,有十年以上了吧?」
「正确的来说,是十七年零三个月。」
「重道,你知道我那两个孩子,现在都已经三十多岁了,一个在国外念艺术,一个嫁到日本,他们两个人对我的事业根本不感兴趣啊……只有阿三(赵文智小名),阿三的表现和当年的我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从门缝里,我看到任总经理坐在董事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他叹了一口气,才语重心长的说:「赵厂长(赵令玺上一间公司的职称),说实在的,这公司没了他,业绩成长不会这麽迅速惊人。但他排除异己,完全不留馀地;拢络人心,又无所不用其极,金钱、女人什麽都使了出来……尽管公司业绩暴增,但是公司里的文化伦理也被他弄的乌烟瘴气!」
「重道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再试试吧?要不然,也可以调他到其他部门啊。」
两人的对话还没结束,董事长就把我给叫了进去:「解秘书,麻烦你进来一下。」
「刚才我们的话,你有听见吗?」董事长微笑的对著我说。
「报告董事长,没有。」我很乖觉的回答。
董事长和任总经理对看了一眼,董事长便问:「解小姐,你知道为什麽我会用你做秘书吗?」
「报告董事长,不知道。」我回答的也很简短。
「因为你很聪明、能干,最重要的是,你把你的美貌藏在你的才干里。」任重道从沙发上挺了挺身子:「董事长希望,你能帮我们盯一下业务部副理,赵文智。」
「是的,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解秘书。」董事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秋玥,赵副理是我儿子,最小的儿子,这件事,只有你、我和任总经理知情。我要你帮我盯著他,好,好,的,看,著,他。」
「是的,我了解了。」
「你可以先下班了。解小姐。」就在我转身离去的当儿,赵董事长在我背後补了一句话:
「明天早上,请你打一份公文,内容是,将赵文智由业务部副理…」他看著任总,斩钉截铁的说:「升为业务部经理。」
52、
「啊……他又升官了?!」「这个人,把所有挡住他仕途的人全都挤走了,能不升吗?」
就在我穿过在公布栏前议论纷纷的众人,要进到董事长室时,一个人叫住了我:「解小姐!」
「嗯,是你。什麽事?」看著害羞的赵文智,我的心头忽然有股心疼的冲动。
「嗯…我只想说,很感谢你。」
此时我才正眼看著他,故作冷漠的说:「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能升为经理,是你自己立下的功,我并没有帮上什麽忙。」
「那我…」他看我转身就走,连忙叫住了我:「我…我可不可以请你…请你赏光吃个饭哪?」
「我想这样不太好吧…我;」这时我突然想起董事长昨晚的交代,连忙改口:「嗯,几点?在哪儿?」
「咦…喔!我马上…马上找…」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麽爽快就答应他,连忙将口袋里的PDA拿出来,熟练的点了点:「嗯,好,今天晚上下班,我来接你,我保证,让你吃些不一样的!」
的确不一样!他带我到阳明山後山的一间用木架搭起的餐厅,没有菜单,没有空调,只有他和老板亲切的寒喧,以及一样样老板自己乱炒的菜。我们两个一边品茗,一边浸淫徐徐凉风的静谧氛围;他毫不保留的说出他以前的种种,包括他是个私生子。原来当年他的母亲未婚怀孕,不见容於亲友家人,只好一个人离家出走,在生下他後,又为了赚钱养他,造成职业伤害而残废。以至於他高中没毕业就混黑社会,直到他出了事,认识了两个贵人:一个是姓吴的记者捐血救了他;另一个就是赵董事长。
「在我心目中,他(赵董)是我最崇拜的人。我发誓,要不计一切手段来帮助他,帮助公司。」
此时我才联想起董事长的话和他的身份,一时间只能默默看著他不停的说他的抱负、他的理念。其实,他与董事长眉宇间十分神似。两人也都有爱挑战、不服输的个性。
「你在想什麽?我说这些很无聊呵?」他停下来,喝了口茶,温柔的问著我。
糟了!刚才我只顾著想他与董事长的关系,他说了什麽我一件也没听进去。不过习惯淡漠待人的我,早已熟悉如何处理这类尴尬时刻。我笑了一声,拿起了外套:「走吧,夜深了,明早还要上班呢。」
回想到这儿,我又忍不住睁眼看了看床上的赵董事长,还有坐在他床旁、满脸焦躁的任总经理,以及那一位又高又瘦、有著满头乱发的年轻记者,刚才他进房里,一见到我就开口问:「『魇镇』安放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救赵董,还来的及。」
「魇镇」?我当然知道放在那里。因为,这是我最爱的人,叫我做一件最不想办的事。
随著我们两人交往日深,我投进的感情也愈来愈多。他不希望我们的恋情被公司同事知道,所以在公司里我们两人一个月甚至不会讲超过十句话;但在下班後,不是我到他家,就是他到我住处,没多久,我的「第一次」就献给了他,而他,也发现了我的一个秘密:在做爱时,他愈是狂暴,我愈兴奋,换言之,我有被虐狂的倾向,这让我更离不开他了。因为,只有他了解我的「需求」。直到,他问了一个问题,所有的祸根就从那天开始……
「玥,我是不是赵令玺的儿子?」
那时的我,整个人正半跪著趴在床上,头上还戴著个皮套,享受著呼吸困难的恐惧和交合的欢愉,他没来由冒出这一句话,我整个人的头脑忽然间清醒过来。
「你…你说什麽…我…我不懂…」
他一面摇晃著臀部,一面收紧头套的绳索,我只感觉到来自双腿间的快感和颈部的紧锢交叉纠缠刺激,他看我没有回话,动作更加强烈!从後方来的撞击一次又一次充满我的身体,让我几乎因连续的高潮而晕眩了过去!
「到底是不是?你听到我说的了!到底是不是!」
「是…是…!他是你…你爸爸…!」
话才说完,刹那间,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从我体内里抽离,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不停的颤抖著,我赶紧取下皮套,正想过去安慰他,他的眼神,却露出我从没见过的凶狠愤怒:
「别过来!」
「智…我…」我整个人被他这怪异举动给吓呆了。
「上周末,我的母亲走了……她走前,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
他看著我,眼眶里全都是泪:「你不能想像我现在的心情…我最爱的人,竟然是被我最敬重的人伤害、抛弃,让她抑郁而终…我…我…好恨!」
我怎麽能体会他的心情呢?试问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体会呢?
就这样,我不但成为他的性奴隶,也成为他复仇的共犯,他叫我做一切事情,我都无怨无悔,包括对赵董复仇的所有的行程与计画,还有他与其他财团合作,打算分解拍卖公司的事……
……当解秋玥静静的说完他与赵文智的过往後,病房里静的出奇,只有任总紧闭双眼,沉重的呼吸声在房里重重的回响著。蓦然间任总从椅子上冲了出来,一把就抓著解秋玥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质问著:「你为什麽要帮助他?我和赵董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啊?他给了你什麽好处?钱吗?职位吗?还是…?」
「我爱他,他是我最爱的人,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赎他所有的罪愆。」看著任重道,解秋玥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说了这句话。
几天以来,已经好久没有任何反应的赵令玺,竟然从紧闭的眼角,流出两行眼泪!似乎他也感受到解秋玥对赵文智的痴,和对他的爱。
我走过去,轻轻将手放在解秋玥的肩头上:「没事了,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没事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已经从解秋玥的心殿,查觉到「魇镇」埋在办公室里的位置,晚上九点多,我飙著那辆「野狼一二五」,大约在半个小时後,我来到了「棠尧石化企业」办公大楼的十六楼,在沙发上,舒服躺著在看「大和抚子」重播的,正是那阴阳师安倍晴实。
他看到我,微笑的点点头,缓缓的站了起来:「吴桑,知道位置了吗?」
「当然;」我一面从背包里掏出罗盘,一面开始找方位:「没问到,我也不会回来。嗯,让我看看……有了,在这里!」
我低著看著方位,一面走到董事长座位後方的柱子旁,抬头一看天花板:「在这儿了。」
踩著柜子,我小心翼翼的站上去,将天花板轻轻推开一个小洞,将手探进去掏了许久,忽然间,一个刺痛感猛然从我的食指传来,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乾脆将整片天花板拆下来,将头探上一看,果然发现在黑暗的一角,有著一个大约十七公分长,七公分宽,五公分高,用大理石做的棺木,在旁边,还放了不少超小型的三角钉,我皱著眉,将右手食指放进口中减低痛楚,再用左手将那小棺木取下。
安倍晴实在底下一直看著我的所做所为,将我手中的棺木接住。我们将这在灯光下发出惨绿光芒的小棺木放在董事长桌上打开,在里头看到另一个纸做的小船倒覆在里面;再将纸拆开,里面画著两把刀,一把刀锋上写著赵令玺的姓名,另一把则写著他的生辰八字,如果没猜错,是用手指割破的血来写的。
看到这儿,我不禁摇摇头:「赵文智太狠了,这种『魇镇』他也使得出来?!」安倍晴实好奇的问:「吴桑,能不能说明一下,这是怎麽回事?」
「『魇镇』,又名『餍胜』,其实自古以来,在中国的起厝风水中,就普遍的使用『魇镇』法。『魇镇』法有利有弊,如果使用得当,可以保佑後代子孙荣华富贵不尽,事业一帆风顺;但如果被蓄意恶用,被害人就有可能丧心病狂、六亲不认,甚至家破人亡、祸延子孙!」我正色的说
清初四大悬案之中,其中有一案就是在清朝康熙晚年,众皇子为了争夺皇位,皇长子竟然对皇太子下了「魇镇」!让皇太子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终日,最後因行为乖张怪异,而失去继承权。可见「魇镇」之影响力实在骇人。
所以,当我听到安倍晴实的说法後,我苦苦思索,再依据赵董事长的「病情」,这才想起古有「魇镇」之摄魂害人之法,但这需得赵董事长身边之亲信方能不动声色,施此恶咒。因此我与安倍商量的结果,先将任重道剔除,结果只剩解秋玥的嫌疑最大,而安倍也怀疑赵文智牵涉其中,因此我们兵分两路,一个找解秋玥,一个找赵文智,果然让我们破了这百年来少见的邪法!
53、
时间:星期二上午十点十五分;地点:立法院三楼,郭琮琦委员办公室外走廊。曾庆伟不停的看著钟,焦急的心情溢於言表,一面喃喃自语的念著:「奇怪,半个小时前就该到啦?为什麽到现在还没来呢?」
根据上周五「矫正」提出的计画:在星期二上午立院「国事论谈」,当郭琮琦准备从办公室走出,到议场大厅演讲之前,就由曾庆伟先介绍钱昆虎,说明他女儿被砂石车辗毙、希望有民代能够开记者会,将所有受害家庭联合声援;而关礼娟则是「临时」出现的国会记者,将整个「拦轿伸冤」的过程全部拍摄下来,郭琮琦在媒体的采访下,定当有所回应,而此时陈良邦和罗苹随後出现,便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来个……
而在郭琮琦上台演说时,咒法一但发作,郭琮琦势必会在演说台前忏悔自己以往的恶形恶状,届时再加上关礼娟的SNG传送到电视上,为民除害的「DOUBLE J」又将会被世人歌颂……
就在曾庆伟伤神之际,手机响了,他马上接通,对方传来十分熟悉的声音:「我钱昆虎…不是,我是『公理』啦…『秩序』是吗?」
「对啦;」曾庆伟一阵窃笑,都什麽时候了,还在用代号?不过正事要紧:「你们现在人在哪儿?赶快进来…」接著捂住话筒,小声的讲:「就快轮到委员上台质询了!时间不多!」
「我也知道啊!」对方的嗓音突然拉高八度:「我从八点五十分就等到现在,但是那两个人还是不见踪迹,现在怎麽办呢?」
曾庆伟想想,原先的计画已经行不通了,此时如果拖延郭琮琦上台的时间,绝对会让他起疑,事到如今,只好见招拆招。於是他便回钱昆虎:「不要等『审判』和『正义』了!你先进来,十分钟後,我们在楼上旁听席碰头,我马上拨个电话给『矫正』,看看要怎麽办?」
「好!咦…我看到『监督』和她的摄影记者了,我先过去打个招呼,待会见!」
挂上电话,曾庆伟马上拨了「矫正」的电话,接通铃声才刚响起,一只手掌突然拍上他的肩头,让他差点吓到手机也拿不住!
「小伟?你在紧张什麽啊?我待会的讲说稿呢?你放那里去啦?」说话的正是郭琮琦。曾庆伟连忙合上手机:「委员,不好意思,一个女记者说要采访你…可是到现在还没来,看来她迟到了,我再CALL 她改期好了!」
「好!先改期,今天是场硬仗,我得要好好准备一下…如果这篇讲稿能够让检警单位好好办办这些营养不良的公司,让我能顺利买下『棠尧石化』,卖个好价钱,再收购其他几个快倒的工厂…今年的年终你就赚翻罗…哈哈哈!」郭琮琦露出黄中带黑的牙齿,奸邪的笑著:「快!把稿子给我再润润!」
「是的!委员。」曾庆伟将汗擦了擦,坐在电脑前边列印边想著:「糟了,『矫正』的电话还没打呢,不管了,先列印稿子再说…」
时间:星期二上午十点二十五分;地点:立法院二楼旁听席外走廊。
「还没来吗?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了吧?」关礼娟低头看看手表,不耐烦的说。
「电话不通啊…我一直打也没有用。」钱昆虎用手不住在脸旁煽著风,试图想减低一下自己焦燥的情绪,他再拿出手机,按了「重拨」键,就在这个时候,穿著西装的曾庆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抱歉抱歉,在处理委员的事情,所以来晚了。」
「不行…他们两人的手机都没人接电话…」钱昆虎关上手机:「看来,这回行动可能行不通了,对了,你打电话给『矫正』没啊?」
「糟了!我一忙给忘了!」曾庆伟大叫:「好!我们先进旁听席再说。那『监督』,你和摄影师也就位吧。」说完,四个人匆匆的进了旁听席,硕大旁听席里根本没人,只有郭琮琦霸气专横的演说在大厅里?盪著。此时只有一个人,双手撑在第一排前方的扶手上,冷冷的往下看场内的一切。
今天由於是「国事论谈」,所以还有近一百多位的立委出席在会场。
「啊?是『审判』嘛,你已经来了?」一边走过去向陈良邦打招呼,曾庆伟一边拿手机打给「矫正」:「喂,我已经看到『审判』了…不过『正义』还没看到人…对…」
就在曾庆伟和「矫正」通话时,钱昆虎焦急的问:「咦?『正义』呢?她人到哪去了?」
陈良邦露出诡异怪诞的笑容:「你们早上都不看报纸的啊?」
曾庆伟从昨晚就待在办公室里准备资料写稿到早上;钱昆虎一早从家里搭公车来立法院,两个人都摇头露出茫然的神情,只有关礼娟一蹙眉,忽然间高声大叫:「难道…难道罗苹就是那个被害女子?」
「哈哈哈~~~~~!没错!不愧是记者,反应还挺快的。」陈良邦得意洋洋的大笑说著,声音大到连楼下的立委诸公都忍不住抬头,探查究竟楼上发生了什麽事。
「到底怎麽回事?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啊?」钱昆虎大声吼著。
关礼娟一面从走道上往後退,一面暗示摄影记者快走:「今天早上,我才听到同事在说昨晚信义路附近发生的怪命案,一个女孩子死的很惨,而且还被人性侵害……原来,原来就是你!」
「什麽?」钱昆虎看著陈良邦,双眼圆瞪的说:「你这混蛋!你杀了她?还强暴她?」
「你们知道她和『矫正』乱搞男女关系吗?你们知道她之前搞援助交际吗?」陈良邦反问众人,众人对看一眼,纷纷摇头。
「她想做个荡妇;」陈良邦深吸一口气,一字字的说著:「我就成全她!」
「你说什麽你!」钱昆虎想到女儿惨死,对於戕害女性的人恨之入骨!向前一跃,一拳就挥向陈良邦:「你这王八蛋!」
「找死!」
陈良邦右手轻抬,一个难以置信的画面,就这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时间:星期二上午十一点十七分;地点:中山北路马偕医院一楼急诊室。
躺在病床上,我整个人浑身无力。昨晚和安倍晴实在「棠尧石化」的大楼找到「魇镇」的法器,不料半个小时不到,我就开始头晕目眩,到後来连站都站不稳,只好送到最近的「马偕」医院急诊,医生检查的结果,证实我中了毒。我大约描述昨晚的经过,他分析我可能中的是一种麻痹性的蛇毒,手指戳伤并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但人一般都会用嘴去吸吮伤口,此时毒性便会藉由肠胃吸收、散播到全身,人就会身体不适了。
好在打了血清後,一觉醒来精神好些,这才发现安倍晴实昨晚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手上拿著一本书、一只笔,神情自若的不知在细算什麽,我费尽全力才好不容易坐起了身,他见我醒了过来,马上把手上的书阖上:「吴桑,好多啦?」
那是一本日文版的《占事略决》,我点点头,算是回答,正准备下床上厕所时,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先是一阵左看右探,才发现我和安倍都在看他。
这个满头大汗的冒失鬼还有谁?正是归霖竞。
「吴澧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找好久,手机又没开…我先到你公司找你,他们说你请假住院了,所以我才杀到这儿来找你…好点没?好点啦?那我们快走吧!」
「走?走去哪儿?」我好奇的问。
「去立法院!半个小时前,游逸正检察官收到立法院警卫传来的消息,说有长相颇似陈良邦的人进了立院旁听席,他叫我们带人过去看看,李英才组长叫我先来找你,请你过去帮个忙……咦?这位是…?」
我指指安倍晴实:「他就是我和你们提过日本来的阴阳Γ安倍晴实。?BR>
「喔…难怪这麽眼熟!我在报纸上看过你!」归霖竞马上伸出右手:「别怪我认不出你来,报纸上你穿日本和服嘛…」
安倍晴实也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不是和服,那是日本道服。你最近交了小女朋友,是不是?」
归霖竞张大了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怎麽会知道…?」
我穿好了衣服,用力拍了他的头:「走啦!不是要赶到立法院?还不快走!」
上了警车,一路警笛猛响、狂飙街头,归霖竞忽然想起一事,从公事包里掏出几张纸:「嗯,你们总编辑叫我交给你的,说什麽一个杨先生快递到杂志社,是份很重要的资料,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我打开一看,是一堆传真纸,第一张纸上面大大的写著「DOUBLE J」,接著写了六个名词:审判、公理、监督、正义、秩序;最後一个是矫正,用了一重重的圈圈画了好几次,在每个名词後,都详细记载著外貌、身材、口音、职业;而在『审判』和『正义』的後面,写了两个名字:陈良邦与罗苹。在『矫正』的後面,用※号标明,用粗笔写著:此人有见过!!必查!
最後还贴个小纸头,杨主信在上面用原子笔潦草的写著:吴大记者,这是潘神父死去的那天下午传给我的资料,他说上头记著使用「愧疚咒」的集团成员,当你遇上这些人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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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为什麽我会停在空中?为什麽?!为什麽我全身好像被冻住一样,动也不能动?
眼前那个人是谁?为什麽全身透明?透明到他里面的血液在滚滚骚动,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还好眼睛还能动!眼角瞄了一下身边的人,「秩序」曾庆伟的神情十分古怪,就像亲眼看到僵尸从坟墓里跳出来一样又惊又骇;「监督」关礼娟的嘴更绝了,人的嘴能张那麽大、那麽久,舌头还能保持在上下颚中间不动……真他妈的想笑。
不过钱昆虎却连笑的机会也没有!因为下一秒钟,他的两只手腕就像人在啃鸡翅一般,在清脆的「卡、卡!」声里,硬生生的被折断!
「啊~~~~~!」凄厉的惨叫,伴随一阵椎心刺骨的痛楚,从左右手以光速重击钱昆虎的痛觉神经!他亲眼见到他自己像拉弓般的姿势,左手在前、右手在後的停在空中,而两只手腕,原先呈握拳突袭状,现在竟像在树枝下倒吊的死人,无力地左右摇晃著。
「痛吗?很痛吗?我想真的很痛呵?」陈良邦强忍著笑,手臂置於胸前,右手掌轻抚著下巴,左手指著停留在空中的钱昆虎,像是在欣赏自己刚完成的画作:「现在告诉我,谁是王八蛋?」
「你他妈混蛋!下三滥!王八蛋加三级!」钱昆虎强忍疼痛,口里仍喋喋不休地骂著!
就见身体愈来愈透明、愈来愈发亮,而体内的血液与疤痕也渐趋明显的陈良邦怒发冲冠,虎目圆睁,咬著牙从喉头挤出一句话:
「找死!」
就听见「霹雳叭啦」、「噗喳卡吱」的爆裂声不绝於耳,钱昆虎全身上下的骨头在一瞬间全部被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强风给击碎!最惨的是大腿部位!竟然有部份腿骨因为被硬生生的折断,而从皮肤表层强行突破,血淋淋的白骨上,又夹杂些血肉模糊的肉屑,惨状让人不忍卒睹!
强忍著痛,或者早已经痛到快晕厥过去了,钱昆虎一边抖动著,一边仍在「碎碎念」著:「妈的混蛋!下三滥!狗娘养的混球!性无能!变态!没屁眼的无赖…」
陈良邦左手虚空再一扭,就见钱昆虎的颈项间发出「卡嚓」一声,他的头一歪,两眼瞪著像铜铃一样大,鲜血从嘴角泊泊冒出,人,就这麽死了!而他的尸体,就像悬在半空中的人偶一样,孤单却又恐怖的吊在那儿,而嘴角的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
「『矫正』…『矫…正』你快过来…陈良邦,陈良邦他疯了!」曾庆伟拿著手机,整个人早已吓到惊惶失措!此时只好不停的用手机求助「矫正」,希望他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喔…电话那头的人是『矫正』哪!那好的很!」陈良邦头一侧,用一对全红深邃的眼睛「瞄」著曾庆伟:「是不是他?快说!」
曾庆伟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他的求救而促发了陈良邦的杀机,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向後挥了挥手,低声说了一句:「快走!」关礼娟见状,拉著还在认真拍摄的摄影师,一步步的向後退去,曾庆伟看著陈良邦,探试著问:「是又怎麽样?不是又怎麽样?」
「如果是…」悬在半空中钱昆虎的尸体忽然「碰!」的一声摔落在走道上,陈良邦看著尸体说:「那你就帮我带个”massage”给他吧?」
「什麽…什麽”massage”?」
陈良邦并不答腔,曾庆伟以为自己没听到,正挺起了身子想听个仔细,两股惊人的力道从他腰际两侧袭来,只听见「噗!噗!」两声,他的肚腹间被这两道强力给撑破,所有的肠、胃和部份内脏就从肚脐正中央爆了开来!
肚破肠流、血肉横飞的景象,吓的关礼娟等二人连抬腿移步都困难!
「为什麽?为什麽要杀我们?」曾庆伟弯著腰,强忍著痛楚,勉力的挤出这几个字。
「因为杀了你们…」陈良邦指指曾庆伟右手紧握的手机:「『矫正』他才会听见哪,不好意思,我的massage就是这个罗…」
左手一挥,曾庆伟的身躯,就像一个破碎的沙包,一路从二楼如抛物线般的丢向一楼大厅,郭琮琦正说到精彩处,「轰!」的一声,就见像一堆烂泥般,肠肚齐飞的曾庆伟刚好就摔在他演讲的讲台上!
郭琮琦被这突忽其然的血人给吓的魂不附体,两腿一软就跌坐在地面上!立法院一楼大厅里的所有人也都纷纷起立,不是抬头观察二楼究竟发生什麽事,就是迅速冲向台前察看。郭琮琦全身发著抖,正茫然无绪的当儿,曾庆伟紧闭的双眼,竟然忽地睁了开来!
「委员…」从曾庆伟的口里,只能断续结巴的听得这几个字:「快…快走…你…是下一…个…」紧握的手机,也在此时掉落地面。
一道人影像鬼魅般忽然出现在还蹲坐在地上的郭琮琦前面:「想走也走不了!」郭琮琦眼前一黑,就不醒人事了。
时间:星期二上午十一点三十二分;地点:中山北路驶向立法院之警车上。
「不是已经有陈良邦的资料吗?难道李组长他们没有去查吗?」我问。
归霖竞摇摇头:「有,但是公司留存的是旧资料,他最近搬了新家、换了手机,平时又独来独往,没有人知道他要如何联络。」
「这就难怪了;」我看著竖立在眼前的立法院,自言自语的说:「为什麽我总感觉今天好像会发生什麽大事一样?」
一直不发一语的安倍忽然说:「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中直符转为虚诈腾蛇……」他看了我一眼,那对「地焰妖瞳」再次闪耀著锐利光芒:「今天大凶,吴桑,你自己留心出事,我也感觉到了。」
我和归霖竞两人对看了一眼,一股不祥预感迅速笼罩心头。
时间:星期二上午十一点三十五分;地点:立法院外,某电视台SNG车外。
当我们匆匆赶到中山南路的立法院外时,就见一群人在围在某家电视台的SNG车外,每个人表情凝重,不是紧闭双唇,就是瞠目结舌。在这群人中,我们也看见了拿著手机焦急关切的游逸正检察官、李英才组长和李秉强督察。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李英才盯著SNG车里监视的萤幕,此时也只能说这句话来。
「里面情况现在怎麽样?」我好奇的问。
「陈良邦已经杀了四个人了!现在他正挟持著一位立委!」李秉强沉痛的说:「真没想到这家伙会这麽狠!」
归霖竞马上从口袋掏出警枪来:「妈的!干嘛不冲进去?跟他拼了!」
「问题就是…」游逸正垂头丧气的关上了手机:「他强迫所有人不准进去,也不许出来,他已经杀了两个驻警了,现在所有的立委都集中在大厅演讲台前蹲坐著,我们如果贸然进去,极有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四个人?除了驻警外还有哪两个人?」我随即问著。
「根据我的线民告诉我,一个是钱昆虎,另一个是曾庆伟。」游逸正马上回答。
我看到李秉强的眉毛忽然挑高了一下,双目紧闭思索著。就在这个时候,石景城和黄欣桦也都抵达现场,就见萤幕里陈良邦一手抓著不知是死是活的郭琮琦,对著镜头厉声地喊著:「把『矫正』给我找来!」
「『矫正』是谁啊?拍摄画面的人又是谁啊?」众人连声追问,我忽然想起刚刚杨主信的资料,连忙拿出来,把游逸正等人叫到一旁:「你们看,这是潘唐中神父在死去的那天传真给他学生,他学生再拿给我看的…这是使用『愧疚咒』的组织:『DOUBLE J』的成员名单,里头就有提到『矫正』这个人,还有其他人的资料,还有个成员是记者呢,喔!这记者不就是那个关礼娟吗?她也可能就是在现场做SNG连线的人。」
游逸正只看了一眼,马上就下了决定:「好!我们就先冲进去,就说我们已经找到『矫正』了!」
「但是我们明明没有…」归霖竞大声说著,李秉强却抢著下令:「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先进去再和他谈判!」
「好!」游逸正感激的看著李秉强:「那督察,就请您来分配任务!」
时间:星期二上午十一点三十八分;地点:立法院二楼旁听席外盥洗室。
「外头怎麽闹哄哄的?发生了什麽事?」正在上厕所的赵文智,听到几声此起彼落的尖叫和零星的枪响,匆促间他穿上了裤子走出去。今天早上,他答应要到立法院旁边席去旁听郭琮琦的演说,不过或许是昨晚被安倍晴实吓破了胆,身体微恙,因此刚到立法院就去拉了场肚子,也正好躲过了陈良邦对钱昆虎、曾庆伟等人的残酷杀戮。
跨进二楼旁听席,远远一股呛人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就看到走道有一尸体惨死在那儿,再往下看,一楼大厅的演说讲台上,倒著一个看来死前被人狠狠开肠剖肚的男子;前面讲台楼梯上密密麻麻坐满了平时趾高气昂、如今垂头丧气的立委,在而一个男子正用左手掐著郭琮琦,对著一旁的摄影机不时的吼叫著;在摄影机的後方,一年轻女子颤抖著做连线采访,而她的两边,各倒著两个穿著警察制服的人,看起来也是凶多吉少。
「那不是…陈良邦吗?」赵文智一想到郭琮琦如果被陈良邦用「愧疚咒」整死,他这些时日苦心积虑拉拢郭家金主、整垮「棠尧石化」的心血不就马上毁於一旦?在二楼旁听席上就往一楼大声骂著:
「陈良邦,你这混蛋!你又想干什麽了!快把郭琮琦给放开!」
「赵文智!我总算看到你了!」陈良邦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头一抬,他这辈子最恨最干的仇人就在二楼的扶手旁!所有这些时日来因他而起的新仇旧恨、痛苦难受、生人离弃、残害性命的事全部涌上心头,他举起动弹不得的郭琮琦,大声喊著:
「赵文智!你给我下来!」
就见郭琮琦肥胖的身躯,被陈良邦笔直丢向二楼赵文智的扶手墙处!忽然间好像发生六级以上的大地震,二楼的扶手在一刹那间全部断裂,赵文智和郭琮琦就这麽摔落到地面,不醒人事!
看到这个画面,李秉强拍了拍众人的肩:「好机会!咱们走!李组长、鬼灵精,你们两人带枪从前门进攻,吴澧童、和这…日本人尽可能帮助他们;石景城、黄欣桦你们两人从左後门走,看看能不能抢救那些受伤的人。」
「我和游逸正…」李秉强也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把左轮手枪:「从前方警卫室直接冲到会场解救人质!」
游逸正马上接话:「这怎麽可以?督察,您太危险了!」
「是吗?」李秉强将子弹慢条斯理的塞进弹匣里:「放心好了,我会照顾我自己!」
一行七人迅速冲进了大厅,开始分头行动,在进入会场前,李英才对归霖竞说:「不到最後关头,千万不要开枪!」
「不开枪?那怎麽杀他?」归霖竞悻悻然的问。
李英才轻轻的推开沉重厚实的大门,一边探视里头情况,一边回答:「刚刚那两个驻警就是拔枪射击,结果陈良邦没事,两个驻警各中一弹…你不想死就射射看吧!」
归霖竞吐了吐舌头:「那怎麽杀他?难不成用脏话杀啊?」
陈良邦正好趋前查看掉落下来的赵文智,离开立委等人尚有三、四公尺远,李英才一马当先,从前门一跃而入,用枪对准著他:「别动!」归霖竞也立即闪入,马上躲到右边立委桌後掏枪瞄准,我和安倍晴实也随之入内。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陈良邦本人,他身材不高,甚至稍嫌瘦弱单薄;身上丝质紫色衬衫与西装裤十分笔挺,就连深褐色的鞋子也擦的超亮,头发也梳理整齐,绝没因为适才的厮杀而弄乱了他的整体造型。如果这个人走在街上,相信任何人都只会以为他是个雅痞上班族,而不是现在已经残杀了宋芳琦、罗杰.翁、赖秀芳、计程车司机、速食店女经理、阿K,还有潘唐中神父、自已同伴罗苹、钱昆虎、曾庆伟及郭琮琦与赵文智的「人魔」!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这个背负著十二条人命的「杀人狂」,他的双眼好像兔子一样整粒通红,浑身上下的肌肤好像透明一样,里头血液的脉动几乎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一般人好像是红色,而他却是深黑色…就像全身被黑斑结疤缠绕一样。
「这儿好冷呢…无厘童!」归霖竞看著陈良邦,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臂膀。的确,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而且就像冤魂一样纠缠不休,彷佛手脚都因冻气而难以施展。陈良邦静静盯看著咱们四人一会儿後,我突然发现有妖气在四周潜伏作祟,还来不及开口,陈良邦就挥舞著双手:「给我滚出去!」
「谨请天神地只八百万神等降临此座无上灵宝神道加持。琼矛镜、笑赐、祓赐、清赐。
六甲六丁天门自成,六戊六巳天门自开,六甲磐垣天门近在,急急如律令……」安倍早就发现陈良邦的不对劲,立刻催起《三祓驱鬼咒》:「快!吴桑,你们快进到这个结界里!」
就在我要躲进安倍的结界时,就看到立法院长座位左後方的警卫室门骤然打开!只见游逸正一人强行突袭,众立委见到他拿著枪,不免一阵尖叫!因此也被陈良邦发现我们大玩「声东击西」的阴谋,他腰一扭,双手上的「地狱之火」也由攻击我们,转飞向後方!
「不妙!」我心中暗叫!我连忙一个箭步往前冲,先是打出「退魔籙」消减「地狱火」的威力,接著大喊:「游检察官,你快走!」
「『矫正』?!你终於来了!」
「啊?!」距离陈良邦最近的我,忽地听见他冒出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游逸正正疏散立委,对著他们大声喊著:「跟我来!走这边!」
「『矫正』?!」这时我突然想起潘唐中神父临终前的遗言:「『校正时间差…快』!」
天哪!不是「校正时间差…快」!应该是「矫正」是「检察…官」!
回想起那天我和游逸正、李英才等人去找赵文智时,正好遇上了杨主信去寻「棠尧石化」的秽气,而潘唐中神父也去了现场拉人,就这麽巧,他和游逸正有一面之缘!而事後他跟踪关礼娟,查觉了「DOUBLE J」的成员,也看到了「矫正」,但当下他却没认出来。直到死前?光返照才想起……
「他就是『矫正』?」我心头一乱,眼前的「地狱火」竟像野火燎原般覆盖了我的全身!我强忍著痛苦,对著急著逃命的立委们说:「别走…不要…跟他走…」
游逸正转过头,对著我笑了笑,左手迅速捏了好几个手诀:「…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著!」
完了!这是…「愧疚咒」?!
刹时间我的前胸中了一记「愧疚咒」,後背又挨了「地狱火」,两股恶咒就这麽在我体内来回冲盪撞击,我喉头一甜,鲜血竟从七孔狂喷而出!
果然,是我的大凶之日啊!
55、
先往前回推七分二十六秒,「大战」尚未开始前。时间:星期二上午十一点四十四分;地点:立法院警卫室外。
一行人分开各自行动後,游逸正、李秉强两人冲向警卫室,准备等待大厅里众人开始对陈良邦攻坚、再开始抢救所有立委人质。游逸正躲在门後,屏气凝神的观察门後的情况,警卫室似乎静到连蟑螂爬过都听的见,这时李秉强忽然小声的说:「喂!游检察官!」
「啊?」
「不要回头,你已经被逮捕了!」
「什麽?!」当游逸正将头稍稍偏转时,冰凉的枪管已经抵住他的脸颊:「我知道你就是『矫正』,现在你告诉我,我们怎麽做才能制得住陈良邦?」
「您…您别开玩笑了…」游逸正想再转头时,「嘎嚓!」一声,他明白後方枪枝子弹已经上了膛,这表示李秉强绝不是在开玩笑。游逸正知道自己的把戏被人看透,便故轻松的说:「长官…你怎麽『指控』我就是『矫正』呢?」
「我们来谈绦件,我告诉你我怎麽知道你是『矫正』,你就告诉我打倒陈良邦的方法。」
「请!」
「第一,你说立法院的警卫告诉你陈良邦进来旁听的事…立法院的警卫谁认得陈良邦?谁给他照片?资料?就连新闻媒体我们都没有泄露半点消息,立法院的警卫会认识陈良邦?不可能!除非…你说谎,你的消息来源,绝对不是来自警卫,而是其他人。」
「第二点,我一直在想,为什麽你会对立法院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了若指掌,当然,因为有记者现场转播,直到我看见讲台上那位死者手中的手机…我才想到,他一定正和某人通话,通话的人是谁呢?为什麽你又会知道被陈良邦杀死的两名死者叫钱昆虎和曾庆伟?谁会告诉你这个答案?你所谓的『内线』吗?这点已经被我推翻了。以此类推,你早就认识这两个人了!」
「而他会与谁通电话?在我看完了吴澧童手中的资料後,大概就可以推测出来,他是和『JOUBLE J』的首领回报陈良邦和所有意外的过程,而这个领导者就是『矫正』,也就是你!游检察官!」
「你厉害,您真的很厉害…」虽然靠在门上,游逸正仍伸手鼓掌:「不愧是从美国FBI请回来的专家,这麽一点点线索、在这麽短的时间就能猜到我是『矫正』…了不起!」
「少说废话了!」李秉强用枪管再往前戳了戳游逸正的脸颊:「快点!我们要怎麽样才能打倒那个怪物?」
「唯一的方法就是…」游逸正先举起双手做假动作,忽地一个左扭腰,就连李秉强还来不及扣板机之前,他的左脚跟已经踢到李秉强的後脑杓,瞬间就将李秉强给踢晕过去!
「唉!早叫你不要冒险嘛,何必赔上一条命呢?」游逸正拾起李秉强紧握的枪,正打算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秉强一个痛快时,他听见门缝外传来安倍晴实的咒语声,此时如果再不趁乱拯救人质,原先的计画就毁之一旦,於是游逸正持枪往外冲,执行他的下一计画。
时间:星期二上午十一点五十七分;地点:立法院大厅内某处。
「小童…小童…醒醒啊…你醒醒啊…」
咦?这不是习学的声音吗?她平常都这麽喊我的,怎麽忽然间听到她叫我呢?我现在人又在哪儿呢?
「小童…我是学学啊…听到了吗?」
「听到了…学学收到请回答,OVER。」不知为什麽兴起了一阵调皮,我来个「无线电回应」。
「还好…你没事就好…」习学的声音像是放下了沉重担心的情绪,没想到下一句话竟就翻脸变样:「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去拼命,不再去冒险了吗?结果呢?」
在一片黑暗中,我什麽也看不到,只好傻笑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麽…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啊?」
「你被别人轰到元神出窍,你不知道吗?」
元神出窍?!有这麽严重吗?此时我眼前的画面才像进了黑幽幽的电影院里,过了五分钟逐渐熟悉环境和光线一样……看情况我应该是在某个大厅的高空里,整个视线还不住的左摇右晃,在我的脚下,我看到石景城、李英才、归霖竞、黄欣桦;还有一个躺在地上,脸朝上昏迷过去的,是李秉强。
「长官怎麽样?受伤严重吗?」李英才担心的问。
「李组长,我的专长是检查死人,至於活人,我比较没研究…」
在这种时候还能开这种玩笑的,也只有石景城了,他解开李秉强紧扣的领带,大致检查翻动几下,这才松了口气:「没问题啦,没有伤口。只是被重物敲击到後脑晕过去而已,看情况游逸正还来不及下杀手,就匆匆离开了。」
此时归霖竞才吁了口气:「早叫李督察不要冒险了,现在可好?所有的立委全都在游检察官的掌握中,他到底想干什麽啊?如果要释放人质,为什麽不当时就将众人从大门口放走?」
「不知道……」石景城看著满腹牢骚的归霖竞:「现在我和归霖竞一起去找他谈谈吧,李组长和黄欣桦检察官,先胰私李督察送医急救、再调派些人手,把立法院给包围住,我猜……游检察官把在场所有立委全部当做人质,一定有他的阴谋!?BR>
黄欣桦气的破口大骂:「别再叫他什麽检察官了!他根本不配!他…他还把…吴澧童给…给打死了…!呜…」话还没说完,黄欣桦竟然众人前面放声大哭起来!
李英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说:「放心好了,那个日本道士不是叫我们去处理自己的事吗?『无厘头』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他们那种阴阳法术可以把他救回来的!石法医,对不对?」
「咦…啊?…对!」石景城完全没听见李英才的话,因为他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好了!咱们快分头进行吧!归霖竞,咱们走!」
此刻我又飘回大厅,在里头,除了几个躺在地上的人外,还有两个人在相互对峙著,一个好像是安倍晴实,另一个好像是陈良邦。
就见陈良邦蜷缩著身子,大口急促的呼吸,「呼!呼!」的呜响让我联想起夏日郊区的青蛙!他似乎想将周遭所有的氧气全部挤缩在他的肺里,不一会,他将头抬起,整个人又全然不同了!
除了更加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外,脸上的暗黑阴气也更加深褐眩亮,面目也更加狰狞恐怖!
「喔~~~~~!这种感觉棒透了!原来打倒那个记者,会有这麽棒的感受!」陈良邦双手一张,稍一吐气,数道狠猛的悍强寒气就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甚至在地上划下一道道风切痕迹,连地毯、办公桌都被掀翻开来!唯有那道直指安倍晴实的气,在他面前一公尺处,遏然止住。
安倍晴实目不转睛的看著陈良邦的变化,他明白,在击败五芒星中的赵文智、吴澧童後,这两人身上的「气」全都转移到他的身上!原先已是五芒星中最强的「地狱使者」,经过这样的成长,实力不知会壮硕到多少倍!
单单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恶戾气,就让安倍晴实心中一惊。
立法院里早已空荡无人,所有的人员都已撤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安倍晴实施展日本阴阳法术。他的双手开始不住捏著手诀,变幻迅速的程度,实在难以相信人的双手如何能做出这些精准却又快捷的动作。就见四道光芒从地面窜起,每道光芒里面彷佛有四个人影在其中晃动,这四个人影分别将陈良邦团团包围住,但陈良邦的身形也迅速旋转起伏著,他的双手不时绽放出点点红紫色的火花,让这四个光形人影一直无法靠近他五公尺内。
「哈哈哈…日本的终极阴阳师?不过如此嘛?再强一点!再强一点嘛!」陈良邦见安倍晴实已经施展法术,却始终拿他没辄,忍不住出言嘲笑。
安倍晴实并不理会陈良邦的嘲讽,口中喋喋地念著咒语,催动术法:「南方增长天、东方持国天、西方广目天、北方多闻天,四天王听令…南斗北斗,三台玉女,左青龙避万兵,右白虎避不祥,前朱雀避口舌,後玄武避万鬼,前後辅翼,急急如律令……」
四道光芒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位约三公尺高的巨大将军:一位全身穿白色甲胄,手持琵琶,正是东方持国天王!另一身著青色甲胄,手握古木宝剑,正是南方增长天王!另一全身红色甲胄,手缠一赤龙还不时吐信,正是西方广目天王!最後一位绿色甲胄,右手持宝伞、左手卧神鼠,正是以制服魔众著称的北方多闻天王!
「你以为……我是你的下一个『巴得利』吗?那你就错了!」安倍晴实双眼一瞪,「地焰妖瞳」竟然变成如陈良邦一般,满眼赤红!
「『巴得利』?!那是什麽意思?」陈良邦还没搞清楚安倍晴实说了些什麽,就看到四天王分别使出个人拿手兵器,挥舞著巨大身躯,开始从四方擒拿陈良邦!
「小童、小童,你还在吗?」
习学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我开始顾盼找寻声音的来源,却始终不见她的人影。「我还在啊!你在哪儿啊?」
「小童,我跟你说:安倍晴实不是陈良邦的对手。胜算症结是在你的身上!」
「我?!」
「难道你不明白,就是因为你,所以『五芒星』才会齐聚吗?」
「我?!」
「三年前,如果不是你帮了赵令玺,救了赵文智,赵文智早死在那次群殴里了!如果赵文智不被赵令玺接到台北,认识解秋玥,就不会出现『弑父之人』!陈良邦若不被赵文智因公务陷害,就不会出现『地狱使者』!赵文智若不是中了陈良邦的『愧疚咒』,赵令玺也不会从日本请安倍晴实这个『异端教徒』来保护他的私生子,更不会有游逸正这个『乱伦之後』出来搅局!这都是因为你……」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住不说了。
真的吗?在听完习学的分析後,我赫然发觉原来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种下的因!才会有今日的果。「咦…!」我忽然觉得奇怪:「你怎麽知道这麽多?你怎麽知道游逸正是『乱伦之後』?」
「你先别管这麽多!你必须先打倒陈良邦,让五芒星合而为一!」
「为什麽?为什麽要让五芒星合而为一?五芒星会让撒旦复活,它会给这世界带来毁灭,他…」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地狱邪恶力量的人!因为你是『人魔混血』!」
「我?!」我是人魔混血?!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与安倍晴实第一次碰面时,他在记者会的现场对著我的方向说:「那边有很重的妖气!」还有他问我那些让我迷惑很久的事:「你身边有没有『昼伏夜出』的朋友」「难道不知道你已经不是人了吗?」
而潘唐中神父在临终前的最後一句话,现在也浮现在耳旁:「吴大记者…你也是五芒星之一!」
我就是五芒星?是我把五芒星给聚集在一起的?
天哪!难道这成百上千的人,都是因我而死的?
为什麽『人魔混血』会是我?难道我不是人类?
此时,安倍晴实与陈良邦的对决也进入白热化!
56、
尽管陈良邦身怀绝技、魔力超强,不过在面对降妖除魔的最强「四天王」时,也不禁左逃右闪、进退狼狈了!持国天王弹动著衪的琵琶,发出阵阵制魔梵音;增长天王的古木宝剑,刺向陈良邦身上每一死穴;广目天王的赤龙屡屡吐信,紫青烈焰不时的将陈良邦的衣服烧出一个个焦黑破洞;而多闻天王更是将「伏魔伞」旋飞在陈良邦的四周,让他的「地狱之火」无法如愿施展!
「可恶!真没想到这日本和尚竟然如此厉害!」陈良邦不禁暗自咒骂著!本来就对灵界不熟的他,只是在偶发情况下成为「地狱使者」,对付一般人类当然易如反掌,但要对付仙界诸神却绝不如想像中简单,他一方面在四天王的包抄下快速移形,闪躲他们的致命攻势,一方面双手也不閒著,「地狱之火」蕴酿在双掌中,从星星之火逐渐形成红中带黑的晶球,稍有破绽,就疾射向众神明或操控者安倍晴实,安倍的确是个高强的阴阳师,他所设下的「北斗阿弥真降结界」,也让陈良邦的攻击屡屡失效。
陈良邦当然不是呆子!就在他上腾下屈间,他察觉安倍晴实始终不丁不八的站在原地,不敢寸离,可见他的「罩门」就在……就见陈良邦搏摇直上,跃升半空中再滴溜溜的转了几转,八八六十四道「魔爪利刃」向四面八方无声无息的袭来,硬是将安倍的结界射穿了几个破洞。
「糟糕!吴桑的身体…」
安倍晴实连忙催动众神的防卫,并立刻蹲低,将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我用力扯离,原先滴水不漏的结界,在此刻因「气」的流动,而出现了些微的变化,这个变化,除了陈良邦发现了,还有另一个五芒星也发现了!
一把利刃,在安倍的後方闪放出隐隐杀机!
「不好!安倍法师!」我不禁大叫!
「咦?!」
一股剧痛,从安倍的右後腰传来,安倍蹙眉回头一看,竟是早该粉身碎骨的赵文智从後刺上致命一击!
「死日本鬼子!竟然破坏我的复仇计画!」赵文智像是毫发未伤的站了起来,刺了一刀後马上向後一弹。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勾陈、白虎式神出来!」尽管伤势严重,强忍著痛,安倍不加思索就念出言家九字咒法,先护住自己的伤口,再趁势驱离赵文智和陈良邦的下一步攻击。就见两个透明人形在他身边出现,一个以极其巧妙的手法点穴止血,另一个蓦然暴长,将安倍和我的身体团团围住。
「小童,你再不回去,安倍就危险了!」
听到习学的指点,当然明白此刻我再不转醒,不但安倍没办法应付两个深不可测的敌人,就连我可能也难以全身而退!我凝神一定,将「精、气、神」三元集合在双眉中间,「咻!」的一声,我已经感受到身上前胸後背上的多处疼痛,这也表示:我已经灵身合一了。
「记得!小童!一定要把『邪恶之权』给拿回来!千万记得!」习学的最後交代还在我耳旁嗡嗡做响。
我微微睁开双眼,就看到赵文智又要从安倍後方进行下一次的偷袭,我看准目标,气灌右脚,赵文智往前一扑,我的右脚掌也向上一伸……
「喔呜……我咧!」赵文智怎麽样也没想到,瘫成一堆烂泥的我,竟忽然转醒,他的「宝贝」不偏不倚,刚好迎向我的右脚,他前扑的冲劲和我前踢的力道相乘……铁定一段时间之内他的宝贝是无法使「坏」了!
这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吴桑,你醒过了啦…」安倍还是露出他那稚气亲切的笑容,不过他的脸色也愈来愈苍白,微微一笑,整个人就晕死过去了。
四天王在无人操控下,一一缩回「异层」中,瞬间解除了陈良邦的危机,陈良邦不禁志得意满了起来,他料到安倍在攻守间一定顾此失彼,如果攻击我的肉身,他的「结界」一定变薄,果然他的奸计得逞,不过却是被「程咬金」给抢了先机,而这「程咬金」赵文智也是他此生最痛恨的人。
现在,我必须要做以下决定:是要让他们两人打个两败俱伤呢?还是跳下与这大恶人来个对决呢!
想到身受重伤的安倍晴实,得先救他出去才是,而赵文智这个弑父无耻的大恶人,就让他和陈良邦先「拼个高下」吧!已经有了主意,忍著剧痛,连忙从背包里拿出大张「福德金纸」,几下撕扯,也撕出了四个纸人。我急忙口中也急急念咒:「福德公、土地神,急急如律令,各方众神天将听我令……」
赵文智已经受了重「伤」,还在地上哼哼唧唧,我一面从上衣口袋拿出红色自来水红毛笔,一面扶著安倍晴实,缓缓退到赵文智的身边:「陈良邦,你别以为只有日本有『四大天王』,告诉你,我们中国的奇门遁甲也有!」
正露出胜利狰狞笑容的陈良邦,笑容就像被冻结一样凝住不动,那种半笑半哭的脸实在让我忍俊不住,老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你…你说什麽?」
趁他惊魂未定的同时,我也在纸人上画好了「人形法咒」:「陈兄,这本土化『四天王』和赵文智就交给您啦!」
纸人往空一抛,陈良邦、赵文智都应声抬头,我迅速将安倍扶出议堂,临走前,还不忘再对赵文智的「烂」鸟补上一脚!
「呜~~~~~~!!!!」
「四大天王现形!」
就见四个模糊人形也以同样阵势包围者陈良邦。刚才吃过大亏的他,连忙後退数步,严阵以待。
「吴桑…你…你真的也会…『四天王式』吗?」当安倍走出门外时,勉强问了我这句。
「当然会罗…刘德华、黎明、郭富城、张学友这『四大天王』啊!」
「啊?!」
此时就听见陈良邦从议场传出巨大的咒骂声:「妈的!死记者!你这王八羔子!竟敢骗我!这是什麽四大天王?!」
「哈哈!我用纸人变了我们的『四大天王』啊!放心好了,虽然是纸人,但还是能抵住他一阵子啦!」我虽面带微笑,但心中也对陈良邦刚刚的凌厉攻势感到心惊…这年头,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时间:星期二上午十二点十七分;地点:立法院二楼会议厅外。
在所有人质被游逸正「转移」到立院二楼会议厅後,游逸正叫所有立委全部坐好,并且用枪指示只要有任何骚动,他马上就大开杀戒!众人不敢反抗,只得一一听命。待众人坐定後,游逸正将门关上,在走廊处探听楼下虚实。
「你把所有立法委员集合到这里,究竟想干什麽?」
游逸正看著被他一同挟持而来的关礼娟,露出神秘诡异的笑容:「待会你就知道了,我说『监督』,告诉我,你觉得这个社会的乱源是什麽?」
「什麽意思?」关礼娟对他手上的枪颇为忌惮,不敢胡乱回应。
「我说…是因为这些立法委员,这些行政官员,这些政客哪…『监督』,你可知道当初我在BBS上遇见你的时候,是多麽欢喜啊?」
「你说什麽?你遇上我?」关礼娟转念一想,这才恍然大悟:「我的天啊!你…你不但是『矫正』,你还是…『夏绿蒂』?!」
「对,我就是『夏绿蒂』!不过…我可不是『矫正』唷!」游逸正此刻彷佛整个人变成另一个身份,就连声音、语调都完全不同了:「『矫正』是游逸正,『夏绿蒂』就是『夏绿蒂』,这两个可是不同的人喔!」
「搞什麽东西?」关礼娟愈来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将脑海里所有曾经看过、听过的怪事全部扫了一回,忽然间,她明白了,她什麽都明白了!
「我问你,游逸正的身上,到底有几个人?」
「28个,宝贝,28个人。」看著瞠目结舌的关礼娟,「夏绿蒂」柔声的说:「我就知道你是『DOUBLE J』里面最聪明的人!这也就是为什麽我宁可牺牲其他人,都一定要留你下来的原因!」
「什麽?他们…你说曾庆伟、钱昆虎、罗苹他们都是被你牺牲的?」关礼娟忍不住热泪盈眶:「我们为了『DOUBLE J』,什麽都可以不要,什麽都愿意忍受,我们把你当成朋友,我们对你言听计从,你……」
「说真的,『矫正』原先也舍不得杀他们哪,不过有时候你知道,身体是大家共用的,想不想牺牲哪个人,由不得他啊!」「夏绿蒂」先是娇豔的一笑,然後轻搭上关礼娟的肩膀:「只有我们女人,才了解女人。你说是嘛?!现在,你只要听我的话,我保证我身上其他27个人都不会动你一根寒毛…不过,游逸正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对你有意思喔……哈哈哈…」
一股莫名的寒意,让曾礼娟从头到脚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57、
「你会操纵摄影机吧?那台Bate cam(指新闻拍摄用的摄影机)还跟外面SNG连线吗?」「夏绿蒂」在探身确定没有任何追兵进来後,转身询问关礼娟。关礼娟暗叫不好,刚才叫摄影师趁乱先逃,自己却被「夏绿蒂」一把抓住,现在可好,连找个同伴照应一下也不可得。当了记者多年,简单的摄影技能她还会上一点,她点点头:「我会,而且现在马上就可以连线。」
「很好!我现在要请『游检察官』出来为民除害,你没意见吧?」
「你…你到底想干什麽?」
「干什麽?你待会就知道了。」
时间:星期二上午十二点三十九分;地点:立法院二楼会议厅内。
「到底什麽时候要放我们出去啊?」
「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检察官要带我们到这里来呢?」
「谁有行动电话?赶快打电话向外面求救啊?警察在干什麽啊?这麽久不会进来救我们哪?」
一百多位立法委员,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经历了一堆生平未见的怪事:一个从天而降、肠胃乱飞的国会助理;一个百来斤的立委竟被人单手扔来丢去,还将二楼整个撞垮;两个开枪却相互对射而亡的警卫;还有一个杀气腾腾的不知名人士四处杀人,枪又打不死;在警方强行冲入、抢救人质的同时,一个检察官又将後门闯进的同夥给打倒,还拿枪将所有委员赶到二楼会议厅里……任谁遇到这一连串怪事都丈二和尚摸不著脑,更何况是这些自视甚高、横行霸道的立委诸公。
「各位立委们,我是新任检察官游逸正,大家好,今天请各位屈就在这会议室,是有要事请各位『务必』帮忙,解决国家的乱象。」游逸正顿了一顿,对著关礼娟扛著的摄影机继续说:「也希望全国的民众能帮这个忙,让政局能够更和谐,政府能够更廉节。」
李英才看著SNG转播著会议厅里的一举一动,每个被拍入镜的立委无不对著镜头痛骂,心下也不禁惴惴不安;「怎麽会被游检察官给摆了这麽大的一个道?他到底想干什麽?」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黄欣桦扶著还在拿热毛巾搓揉著後脑勺的李秉强走了过来,看著画面,李秉强也不禁沉脸问:「情况有多糟?」
「现在…现在全国民众都可以藉由SNG的转播看到立法院里乱成一团的景象,游逸正挟持著近一百五十位的立法委员,没有人知道他的诉求是什麽?我们已经从各地调派了员警和霹雳小组,不过谁也不敢下令攻坚,内政部警政署长和台北市警局局长已经快到了,现在已经闹到连总统都直接下令关心此事了!」
「唔…有意思,真有意思!」李秉强坐在小板凳上,看著镜头几秒後,随即拿起手机拨号。「长官…你…你打给谁啊?」李英才不假思索地问。
「打给游逸正啊?要不我们怎麽知道他的诉求是什麽?」
「我们已经试过了,那间会议室因为空间最大,所以许多国防、财经等与官员的质询都在那里开会,也因此,那间的收讯最差,为的就是怕大家的手机乱响,通话时吵到质询双方。」
「好家伙!他是有备而来!难怪他找了台摄影机在会议室里!只让他一个人能够对外通讯,来完成他的个人秀!」李秉强看著镜头,就见一个瘦小,年约五十来岁的男子在大家的簇拥下走到游逸正的面前,意正辞严的说:「我代表在场所有立法同仁,想跟你谈谈你的诉求及希望。」
「立法院长,黄柄璟是吧?」游逸正用李秉强的九○制式手枪敲了敲後颈,跳上讲桌上坐了下来,看著前方头发重新梳的油亮,深色西装笔挺,尽管个子不高,但是双眼炯炯有神,声音洪亮清晰的黄柄璟:「好啊,我本来也想先麻烦你出来和全国民众聊聊,毕竟,你是立院大家长嘛,好!请说,我听。」
「首先,你先放了所有立委。」
「为什麽?我本来就是要以你们做人质啊。」
「要不,你告诉我们你的要求,我和警方或政府单位谈。」
「我刚已经说啦,我要的是社会的正义、政局的安定、政府的廉能和社会的和谐,喔~~~院长,我刚上电视说的话,你都没在听喔。」
「啊咳…不是…我有听啦…」黄柄璟咳了一下遮掩尴尬:「你的要求过於笼统,我想一时三刻不容易做到,不如这样吧,你把你的想法写下来,我可以帮你向行政院长或总统反应贵部的心声。」
「做不到?为什麽做不到?」游逸正跳下,走近矮他一个半头的黄柄璟院长说:「要改善我刚说的不良环境很简单哪,只要各位和全国民众和我配合,就能做的到。」
「配合?我们和全国民众?怎麽配合?」黄柄璟好奇的问。
「院长,你知道为什麽我要指定你和我谈吗?」游逸正话锋一转,开始绕著黄柄璟上下打量。
黄柄璟被看的有点不自在,心虚的说:「不知道,因为我是院长吗?」
「不!你的选区是在云嘉地区,是吧?您还记得在十多年前,您还是县议员呢,那时,有个老妇人说她的土地被人诈骗侵占,结果你出面调停时,对方用钱将你收买,你便鼓动法官判决老妇败诉,这事,你还记得吗?」
「哪…哪有此事…?」才刚听完,黄柄璟的脸马上一阵青一阵白,看著自己党团立委对自己投向疑惑的眼光:「绝无此事!没有,我没有!」
「没有?嗯!好,没有。」游逸正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存摺:「这是当年你收受款项的金额数字,你可能把存摺作废丢弃,不巧却落在我的手中。喔,让我看看封面:存户姓名,黄柄璟,当年还是用手写的呢,存款金额,三月十日,五十万,十月二十三日,又一笔五十万,为了这区区一百万,就能出卖你的人格…啊?」
「拿过来!给我拿过来!」黄柄璟想也不想,马上伸手去抢正对摄影机翻阅展示的存摺:「那是假的!都是假的!那是假造的!」
看著黄柄璟像只猴般不住跳上跳下,企图抢夺游逸正手中存摺的滑稽模样,著实可笑,不过在场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我所谓的社会乱象,就是指像你这种道貌岸然、禽兽所为的人!」游逸正头也不回,枪口就顶著仓皇失措的黄柄璟额头:「告诉你,那是我祖母,那位就是养我育我长大成人的祖母!她唯一的祖产就这麽被人硬生生夺走,判决後过了半年,她就因愧对祖先郁卒得病走了!」
「你…你想怎麽样…别…别乱来…」
「你是踩著多少人的尸体才到今天这个位子?在做立委的时候,你收受他人政治献金玩弄政党,并且陷害排挤同党优秀同志,让有心改革的人难以出头,你叫我别乱来?你干这些鸟事的时候,你怎麽不告诉自己别乱来?」
「我?!」
「碰!」
随著一阵弧型的硝烟划过半空,黄柄璟双眼圆瞪,缓缓的往後笔直摔倒,在他的後脑勺,爆出红白交杂的血花,洒著几个立委脸上、西装上都是斑斑血迹,黄柄璟还没来得及抗辩,就这麽结束了他的一生。
「啊~~~~!」一个女立委见到此状,失声尖叫,起身就往後门跑,游逸正将持枪的右手,架在平举胸前的左手臂上,对著快速移动的女立委,就像在瞄准一个会动的活靶。
「碰!碰!」
「呜~~~~!」女立委的背部、左後肩中了两枪,紧贴著墙壁下滑,左手还是缓缓伸向後门门把,嘴里喃喃念著:「救我…救我…」
「碰!」
头部再中一弹,当场击毙!
所有立委都因这两人的横死吓的噤若寒蝉,没人敢再出一声。直到游逸正又回到桌上坐下,才有一男立委对著他喊著:
「你!我们有一百五十多个人在此,你只有一把枪,十二发子弹,现在只剩下八发了,你能杀死我们所有人吗?」
「杀人为什麽要用子弹?」游逸正从旁边的立委手册取出,翻了几页,这才恍然大悟:「喔,你是台北市二选区的郭成朗教授嘛,我记得我记得,很抱歉,立委太多人了,不是每位都认得,唉,要这麽多立委干嘛?杀掉一半剩下一百人就很够了,喔?郭教授,你的政见不是也希望裁减立委名额吗?」
「嗯…这个…」郭成朗不由得怨起自己当年的政见竟让自己进退失据,不过这样的难堪也只是一下子,他马上又说:「你快放了我们,否则当我们群起攻之,你就…」
「就如何?」游逸正对著拿摄影机而不住害怕发抖的关礼娟说:「好!既然你喜欢『群起攻之』,就让我来公布你的真面目!」
「三年前,当你还是党部主任时,是不是有个立委与他女助理的婚外情被举发,那时召开党团会议,你要求主席一定要将他驱离党团,开除党籍,是不是有这回事?」
原先以为自己任何没有把柄在人手上的郭成朗,这时竟然冒出涔涔冷汗:「嗯…本来就是他的不对啊!」
「喔,是这样吗?当时他的确和女助理有婚外情,事实上,他的元配和他早就分居了,两人也正在协议离婚,你们完全不听他的说词,只是一面倒的排挤、斥责,让他不得不黯然辞去立委一职,事隔半年,他与他前妻的过往才曝光:他的前妻早有外遇,但他为了儿女,隐忍不发,後来好不容易找到真爱,却因为你们的指责,让他从此脱离政坛,也和他的最爱分离。」
游逸正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後,又回过头来对著镜头说:「当事情真相明朗後,你们却害怕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让自己同党同志蒙冤,连记者会也不召开帮他呈清,就这麽让一个这麽优秀的同志、朋友离去……你说,你有没有错?」
郭成朗被这一番长篇大论说的哑言无言,平时能言善道的他,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声音挤在喉头却只能「呜、呃…」的发出些微挣扎声响,游逸正看他窘态毕露,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迅速在他胸前挥了几个符型:「来吧…让你有个机会对全国民众忏悔吧。」
「呜…好…我…我来…」就见郭成朗整个人失魂落魄一样,缓缓挤到镜头前面,关礼娟自然知道他中了游的「愧疚咒」,连忙叫住他:「别…别过来…别…」
「『监督』,不要破坏我的好事,否则,你也想像『秩序』、『公理』一样吗?」
关礼娟想到曾庆伟和钱昆虎的惨状,马上噤声,她忧心忡忡地看著郭成朗走到镜头前,开始「忏悔」的表白:
「各位全国的观众,我,郭成朗,不查清事情真相,不辨明来龙去脉,便擅自与党团委员打压无辜的同党同志,事後亦不为其辨白,不为其申诉…上天啊,要如何才能严惩我这样的罪人呢?喔,有了,我知道该怎麽做了。」
郭成朗举起他的右手,开始用力的扇自己一个耳光!接著举起左手,又用力打自己一个耳光,接著「啪!啪!啪!啪!」不停的左右开弓,把自己的脸打的像猪头一样,竟然还不停手,就见他的嘴角因耳光的痛击而喷出一条条的血丝,洒的满脸都是红斑,甚至在痛殴数十下後,连牙齿都被打落了下来!
众人见到此状,又惊又怕,却没人敢上前制止!不过精彩的不只是在二楼,一楼大会厅也是杀机四伏。
「哟!赵经理,你的小『宝贝』…现在还好吧?」
赵文智蜷缩在地上,痛到只能不住的呻吟著,然而,他生平最大的对头却站在离他不到十公尺的距离,更不幸的是,以前那个看似温吞平凡的陈良邦,现在似乎已经成为魔鬼代言人,赵文智完全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更让他恐惧不已。
「该是算算你我的帐的时候了!」
陈良邦右手用力一抬,四道魔爪钢痕划破大理石地板,由不同的方位冲向赵文智,此时的赵文智只能闭目就死,无力做任何抵抗。
「咦!怎麽会没事?」
看著眼前尘土与碎石飞扬乱飘,赵文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全身上下别说被大分四块,就连一点刮痕也没有,他抬头看著陈良邦,陈也露出疑惑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挺举在胸前,猛力一吐,一股腥臭苦酸的气息迅速包围两人。
「去吧!我的仆人们!」
八道有如利刃的强光,随著陈良邦的手势破空而至,赵文智只能微微的移一下身子、瞪大了双眼看著眼前凌厉的攻势……这回他看见了!他发现自己分毫未伤的秘密了!
「可恶啊!为什麽就是杀不了你呢!」陈良邦见第二回的攻击又再度失灵,他走向前去,看看赵文智的周遭,乾脆拾起一块约两、三公斤的石头:「法术杀不了你,用石头砸也砸死你了吧?」
「想得美!」赵文智看著一步步逼近的陈良邦,心中已有了盘算,他将压在双腿中间的右手在裤袋里掏了掏……
「死吧!」
就在陈良邦要用力下砸的同时,一股强大的高压电流竟从他脚尖传送过来!
58、
「哈哈!你再强嘛,再强也比不上电击棒的十五万伏特吧!」赵文智看著蹲倒在地、抖个不停的陈良邦,脸上露出得意奸邪的笑容。原来在赵文智危急时,他回想起解秋玥曾提过,当安倍晴实一来台後,就曾应赵令玺要求为赵文智设下个「邪魔毋侵」的四神相应结界,也因此陈良邦的诸多攻击到了他面前全都失效,任何法术,都无法伤害他分毫。
也因此,当赵文智明白後急中生智:「既然他伤不到我!那他就该糟了!」
果然,在陈良邦痛下杀手未果,决意亲自动手时,就给了赵文智一个「翻身」的机会!因为结怨过多,也担心自己再次遇上陈良邦,赵文智私下买了个小型的三合一电击棒以防万一。他将藏放在裤管中的电击棒握在手中,就等陈良邦送上门来…
「呜…」陈良邦被电击後,整个人软倒在地,说不出话来,往下跌倒之际,赵文智鼓起全身的力气,将刚刚刺杀安倍的小刀轻轻的再往上一送,一股凉气袭进陈良邦的小腹。
「赵文智……你…!」
陈良邦低头一看,那把小刀竟插在自己的小腹上,而喷洒出来的鲜血逐渐将自己丝质浅紫衬衫染红,赵文智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起身,用力往小刀刀柄一踹!陈良邦被这番重击往後被踢飞五公尺远!随即昏迷过去!
「呵呵呵!怎麽忽然间全身的疼痛都消失了呢!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赵文智并不知道,当五芒星中的五人相互残杀後,被击倒的一方会将自己身上某部份的能量转移到另一五芒星的身上,也因此陈良邦被赵文智刺杀後,赵文智浑身的「灵力」蓦然爆增!让他活力充沛,甚至能力高於过往多倍!
看到陈良邦倒地不起,赵文智连忙起身离开这是非地。当他从後方大门走出时,忽地听见立法院的走道扩音器传来一个豪爽的声音:
「全国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该是你们下决定的时候了!」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机警的赵文智直觉告诉他这事非同小可,他沿著走道一路出去,就在转角处,他看到了一台挂著墙上的二十九寸电视,抬头一看,不由得傻住了!
镜头播出来的画面:一个男子提拉著另一人的衣领,被拉的男子满脸是血,溅的白衬衫上皆是斑斑血迹,脸肿的像个猪头一样,那人已经浑身无力,但是双手还是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脸颊,从他红肿难认的歪嘴里,隐约的听见他吐出几个字:
「…我错了…我对不起全国民众(啪!)…我对不起同党同志…我错了…(啪!)」
那位提著他衣领的男子先是十分不屑的看著他,这才对著镜头说:「call in的电话是2358-8×××,分机2××3。现在欢迎全国收看的民众call in,前五位call in的民众决定立委郭成朗的生死,只要有三人以上赞成他卸除立委资格,我们就让他在全国民众前自行『了断』!」
才刚说完,会议厅的电话忽地响起!所有在场的立委们无不吓的脸色苍白,深怕这就是让自己下地狱的call in丧钟。游逸正一拿起电话,对方口操台湾国语,十分诚恳的说:
「游检察官,您知道我是谁吧?我是…」
游逸正马上微笑的说:「知道,您是中华民国的总统,陈禹前先生。对这位您的同党同志,有什麽意见吗?」
「我要你放了他,然後……」
就在陈禹前想再和游逸正谈条件的同时,游逸正已经将电话挂上!
「好,第一位call in的民众叫我放了郭立委,还有四次机会,请民众赶快call in进来!」
「我是他以前上课的学生,这家伙老是『当』我,害我补修学分,该死!」
「我以前采访过他!这家伙出了本书就趾高气昂,还耍大牌不接受采访!叫他去死!」
「喔呵~~~已经有两位民众希望郭立委被『卸任』罗,目前是二比一,还有两通电话喔……」游逸正放下手上的话筒,对著镜头说:「您的call in就是一票!来告诉全国民众:哪位立委最不适任,我们就一起『开除』他!」
「喂~~~~是『矫正』吗?」
游逸正听到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再看到这是立院里的内线电话,马上就猜到对方是谁了。
「哟…这不是『审判』吗?或许我该称呼你为:陈良邦?你还没死啊?」
陈良邦身受重伤,但看到议事厅的电视墙上,播放著游逸正「处决」的画面,他强撑起身体,拿起桌上电话按下分机号码,听到游逸正的回话,陈良邦整个人因为新仇旧恨而警醒过来,疼痛也似乎减轻了不少:「你这王八蛋…你害死了那麽多人!你还和『夏绿蒂』联合起来骗我!教唆我杀人……」
「教唆杀人罪我可担不起哪,陈良邦先生。」透过麦克风,游逸正得意高亢的声音在议事厅里嗡嗡回响:「那都是你个人的意志使然,跟我没关系。你忘了吗?我只是介绍给你一个『网页』而已啊!」
陈良邦不禁一惊!「夏绿蒂」的确没叫他去杀任何人!只有在他被赵文智陷害、宋芳琦背叛时,给了他一个网站……不对!他怎麽知道「夏绿蒂」在BBS上的对话?难道……
「你…你就是『夏绿蒂』?!」
「『夏绿蒂』是我,『矫正』也是我,检察官同样是我。当你问我,『夏绿蒂』和我有没有发生过关系时,我差点忍不住告诉你:我们早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发生关系啦!我的左手和我的右手都曾让我高潮过哪!哈哈哈…!」
陈良邦眼前一黑,脑袋好像被人重重敲上一锤!他再度摔倒在地,一个轻柔尖锐的假音传进他的耳里:「陈良邦,我真的和你十分交心,我也很高兴有你这麽棒的朋友,只不过…只不过我们这种干『革命』的,没办法不牺牲朋友、同志哪…」
看著游逸正拿著麦克风,说著「夏绿蒂」的话,陈良邦紧咬著牙,大声的喊著:「『矫正』!我不会放过你的!」
刚被推上救护车,正准备驶离开时,躺在床上的安倍晴实忽然间睁开了双眼,紧拉著坐在一旁发呆的我:
「不对…吴桑,出事了!陈良邦;陈良邦成为『堕糜泥之星』了!」
「什麽?!什麽星?」
「快!你别管我,快回立法院,陈良邦…这回他真的成为五芒星之首了!北斗五芒星哪!台北即将沦为『修罗城』了!」
虽然搞不清楚安倍在说些什麽,我连忙跳下了车,就在回头狂奔的同时,刚好和一个骑著脚踏车急驶而来的人撞个正著!
「吴记者…是你啊…我…」
「杨主信?!你来这里做什麽?」
「你看…你看…」他连忙爬起身;「这是潘唐中神父的十字架,你看!」
他马上蹲低在地,将颈间的十字架取下竖在地上,烈阳高照,我被照的头昏眼花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耐烦的说:「到底你要我看什麽?我有急事,我没时间啦!」
「你看!你看这儿!」他手指指著地面
我定眼一看,这才看出了端倪,立在地上的十字架底,竟让地面上出现了七个向八方散射的十字架阴影!
59、
时间:星期二下午一点整;地点:立法院外。所有各家SNG车早已将中山南路、青岛西路全部挤满,而来自台北市、县的警方人员、维安部队、霹雳小组和急、救护人员也用重重拒马将立法院从里到外团团包围住,任何人都没办法从外头窥得立法院内究竟发生何事。
不过,在立法院里却有第一手的画面不时传出到某一有线频道,弄的各家新闻部主任都不知道该不该播出。因为没有一个画面,是适合在中午时分全国民众可以观赏的!
「好的主播,记者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立法院大门口,各位观众可以从我们刚刚转播的画面可以看到,目前在立法院有一百五十多位的立委,包括立法院长黄柄璟,都在一位游姓检察官的挟持中,不过目前为止,院长黄柄璟不幸已被枪杀了,陈禹前总统刚才也曾拨电话进去向游检察官关切,不过对方却马上挂了电话,不给陈总统任何谈判的空间。」一个打扮入时的女记者将这两个小时内所有的事情做了简单的陈述。
「报告!李组长,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市长雷建天、市警局局长孙树毅、市刑大大队长何璺都已经到了!」
「真的吗?」紧盯著SNG车上电视的李英才连忙起身,远远就看到众人簇拥的雷建天等人走了过来,刚穿上防弹衣,别上警用佩枪的李秉强在身後冷冷的说了一句:「官员又来做秀了,不管了,我要先进去。」
「不等指示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派一个维安小组特遣队进去攻坚…?」李英才一面对著市刑大的大队长何璺挥手致意,一面小声的反问李秉强。
「有用吗?李组长,你我都知道,如果今天攻坚有用,我们还会在这儿发呆吗?攻坚?!」李秉强将黄欣桦手上立法院的布置图取来,摊在李英才前面:「你看看游逸正这小子!他算计过了。这二楼的会议室,四周都没有建筑物,没办法设置狙击手进行偷袭!这就让我们成功的机会降低一半;好,再看看会议室的设计,除了两侧的门外,都是半人高的窗户!谁经过他都看的十清二楚;而我们攻坚的进出口:靠近会议室的後门有个楼梯,前门距另一个楼梯尚有两三百公尺,我们这时只要一冲进去,他一开枪,伤到任何一个立委我们都该死!更别说因为攻坚慌乱而造成的伤害了。」
不等李英才回话,他又对著黄欣桦说:「待会『无厘头』如果回到现场,你带他一起进来!这个无法用现代武器决胜负的时刻,我们需要他!」
李英才自然明了李秉强精确的分析,但又忍不住再问:「长官…那你现在要?」
「我已经联络好在会议室门外的归霖竞和石景城,我打算和他『谈谈』。如果谈判破裂,三个人少,制住他的希望也大些。」李秉强将李英才身上的弹匣解下,塞在自己的弹袋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我压住这些做秀高官,不要让他们派任何人接近会议室,包括谈判专家和攻坚人员,好吗?」
时间:星期二下午一点五分;地点:立法院二楼会议厅後门一、二楼楼梯间。
「我的计画是这样……两位准备好了吗?」
石景城、归霖竞点了点头。李秉强探身,左手先往後伸,示意归、石两人先停下,再从窗口偷瞄了一下,手再往後伸出大姆趾:「好!我们走!」
手势一下,石景城迅速蹲低避过窗户,猛一撞前门,一冲而入,里头所有立委,包括正对著关礼娟滔滔不绝的游逸正都吓了一大跳,游逸正还来不及将枪从裤腰间取出,早已从後门偷溜而入的归霖竞从走道一跃而起,马上就将游逸正给扑倒在地!
游逸正准备反击时,随後而入的李英才马上踩住他的右手,二话不说就先向他的右肩开了一枪!
「呜!李督察!你……?!」
「再说话我就往你的头开枪!就说你拒捕反抗、我自卫开枪就行了,反正石法医在这儿,急救一下还是可以救得活的。」
谁会让别人在自己头上开一枪?游逸正倒卧在血泊里,面色惨白的摇摇头:「算了,我输了。」
在场马上响起一阵欢呼!就连李秉强也没想到,自己擅自决定的攻坚突袭行动会如此顺利成功!自己也松了口气。但是身後传来的零星巴掌声,让他在沉浸成功果实之馀,心头为之一震!
「啪……啪……啪……」
欢呼声遏然止住!每个人的眼睛全都凝视著满脸肿的早已不成人样、血流满面的郭成朗还在不停的拍打著双颊,随著每一次的挥打,他口中的血沫就随之飞舞,嘴里的牙齿也只剩下了摹⑽蹇牛就算他现倒卧在椅子上,他还是打个不休?BR>
「就是这样了…你也知道嘛…」被手铐铐上的游逸正一脸自在的看著李秉强等人:「谁只要中了『愧疚咒』,大罗神仙也难救回。郭委员不到把自己打死,他是不会停手的……所以,谁打电话进来CALL IN,其实结果都一样啦…哈哈哈…」
「你!你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石景城一拳挥向游逸正,游逸正不闪不避,只是瞪大了双眼:「方法?!石法医,我看你是昏了头了!还记得梁勇山法官自杀的那晚,你在板桥殡仪馆做了什麽事吗?」
「我做了什麽事?我……」石景城一拳没挥下去,一回想起当晚,连忙大喊:「长官!不好了!糟了!摄影机…快把摄影机关掉!」
「怎麽啦?」李秉强、归霖强两人同声齐问。
「长官,你还记得上个星期,梁勇山法官在板桥地院自杀的事?当天全台多少人自杀?三百多个人!现在郭成朗在这儿打自己巴掌……SNG一传出去多少人看到?搞不好…搞不好连总统都会自杀!」边说,边叫关礼娟将机器关上。
话才刚说完,就见一个年轻的男立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两颗眼珠子里好像蒙上一层水漾的薄雾,魂不附体、两眼无神的说:「对,我也该死。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删减公共安全的预算……我没有高尚的品德,还给世人错误的示范…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主上!能不能也一起救赎我罪恶的灵魂吧?!」
在众人惊呼声,他将双手紧紧叉住自己的脖子,直到满脸由红到紫,由紫反黑,舌头夸张外吐後,这才气绝倒地!
其他立委见到这个情况,竟没有马上逃离现场,反倒是几个平日争议性颇多的立委,不是号啕大哭,就是暗自垂泪:「我不想死啊…可是我罪愆深重…谁来…谁来救救我啊…」
「看到了没有?这才是『愧疚咒』真正的功力。当初印度婆罗门教的僧侣,创造出如此灭绝超然的咒法,就是要『净化』当时社会层出不穷的乱象,还记得阿育王时期吗?因为此咒而丧生的人几乎占掉全国的四分之一!而史学家不明究理,只能用『疫病』两个字带过。而现在,我拿『愧疚咒』来重整台湾早已腐败不堪、堕落沉沦的社会,你们不该感激我吗?」
又是一个愤世疾俗的人!李秉强不由得想起「留头魔」温今豪,当初他不也抱著这个心态滥杀无辜吗?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难道每个都有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为什麽石法医要关上摄影机?这样我们怎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麽事?」
面对市长雷建天的质问,在立法院停车场SNG车旁的李英才讷讷的说不出话来,雷建天马上回头对著市警局局长孙树毅大喊:「孙局长,可以组一只攻坚小组进去吗?」
正和维安部队商议进攻路线和模式的孙局长马上回答:「报告市长,没问题,人员和路线都已经商量好了!随时待命中。」
「好!那就攻进去吧!记得,不要伤及无辜!」
时间:星期二下午一点二十三分;地点:立法院议事厅旁楼梯。
「报告,我们现在已经来到楼梯口,准备解救人质。」
负责此次攻坚行动的维安部队小队长廖仁志一边指挥手下十名弟兄逐层攻坚,一面透过耳机,向外面告知行动的细节。
「廖队长,一切小心在意,切记,上面有很多『重要人物』,开火时要千万小心!」指挥官程津德再三叮咛。
「是,我知道了…等一下…这里有一些古怪…怎麽了?前面发生了什麽事?」
一阵尖锐杂音在耳机里忽地作响,程津德连忙将耳机取下:「怎麽回事?收讯这麽差?」
廖仁志这边也不好过,有两位正准备上冲的弟兄,因为走道旁的玻璃忽然爆裂而受到重创,当众人手忙脚乱之际,又有一连串的惨事发生。
这次攻坚行动除了外头的人之外,立法委员们完全不知情。
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这些攻坚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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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廖队长、廖队长请回答!」对著毫无反应的麦克风,维安部队指挥官程津德警官拼命呼叫著,不过耳机只传来沙沙的声响,连廖仁志在内的十一名攻坚队员,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回应,短短的五分钟,特遣队连立委人质都还没遇到,这些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
这样下去怎麽得了?看著身边每个大官手足无措的模样,李英才也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动,不过左想右想却没半样可以行得通。此时忽然有人轻拍他的肩膀,细声的说:「组长,吴澧童又回来了。」
「是吗?」好像眼前出现了一个指引灯塔,李英才一下子就有了主意,连忙起身把我接过去。在我的身後,还有那位双手捧著十字架的冒失鬼:杨主信。李英才看到杨主信,想起上回在「棠尧石化企业」大楼楼下曾见过他和潘唐中神父在底下静坐抗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麽把这个搞蛋鬼给找了过来?」
「可别这麽说;」我急忙解释:「李组长,这时候有他,我包你全家平安保清吉。」
「好吧,你得保证他别出状况才行。现在的情况大概是这样……」李英才稍稍说明了一下後,开始分析:「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抢救那一百多位被游逸正困住的立委们,那边因为收视断讯,不知现在情况怎样?维安小组十一个人冲进里面,目前也是下落不明,我看待会警政署署长一到,可能又要下令攻坚……我估计约有半个小时可以让我们采取行动,我的想法是:先进去和长官、石法医、归霖竞会合,将人质救出再说,毕竟,游逸正已经被他们制服了…」
一股夹杂恐惧、害怕、痛苦、哀伤的死亡意识忽然包围著我,没来由的头就转往立法院里那个喷水池望去,远远就看到十一道肉眼难见的阴风盘旋升起……看到这儿我摇著头叹息说:「这些攻坚队员……已经遭到了毒手了。唉,除了游检察官外,你们还忘了有另一个杀人魔陈良邦在里面哪……」
「啊!我怎麽没有想到?!」李英才一拍大腿:「吴澧童,你是说?!」
我一咬牙,眼中闪出灼灼杀机:「这家伙不死,我们所有人都得挂在这儿!不管了,先通知石头他们小心在意,我们冲!」
李英才带著黄欣桦、杨主信和我一行四人,趁著高官们你一言我一语之际,从侧门偷溜进去。
时间:星期二下午一点三十八分;地点:立法院二楼会议厅。
原本以为,制住游逸正後就能将人质救出的李秉强等人,却没想到在场没有一个立委愿意出来,每一个人都像在「起乩」一样,在自己的座位上抖晃个不停。
「透过电视,就有这麽多人因『愧疚咒』的无上法力而自杀,如果是现场看的呢?这些心中满溢的男盗女娼、一肚子坏水的『立委诸公』哪能不让他们『愧疚而死』?」游逸正按著自己泊泊流出、止不住血的伤口,有气无力的说:「督察,你们不用麻烦了!他们,死定了。」
「为什麽?为什麽要进行这麽大的杀戮呢?你不是检察官吗?你不是该执法、该守法的吗?」李秉强不解的问。
「督察,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游逸正边问边喘。
「五十多了吧,你问这个干什麽?」
「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还相信这世上有正义吗?」游逸正忽地睁大双眼,咆哮著说:「我现在就在执行正义,是人的就别拦我!」
时间:星期二下午一点四十分;地点:立法院会议厅外楼梯间。
黄欣桦双手遮著嘴,满脸惊愕的看著满地、满墙的血渍和肉屑,连一具完整的尸首也没有。沾满了血迹的 MP5A5 冲锋枪,还有少数队员才配备的霰弹枪与加装狙击镜的 SIG 551 突击步枪、贝瑞塔 M92FS 型手枪满地都是,现场的惨状,只有屠宰场可以比拟,杨主信吓的只能满嘴的念:「主啊,请照护这些人,让他们能重回到你神圣的殿堂……」李英才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後才皱著眉说:「这只是残缺的尸块而已,身体和头都不见了,什麽凶器能够这般俐落的砍杀?」
我环顾四周,喷洒的鲜血还在一滴滴的自墙上轻轻滑落,刺鼻浓郁的血腥味呛的让人连吸气都忍不住反胃,我却有种难掩的兴奋冲动,饥渴的感觉在血液里沸腾,肠胃竟然咕咕作响……若不是有其他人在这儿,搞不好我已经趴在墙上、细细品味鲜血的香甜……我到底在想什麽啊?
「走了!吴澧童,这儿不宜久留!」李英才连声的催促著。
当我们四人冲进会议室後,这才发现里头没有半个立委逃离现场,一百多个人全坐在位子上,摇头晃脑、翻著白眼、口吐白沫,全身好像巴西跳豆在座位上舞个不停,还有人口里念念有辞、猛捶脸颊、额头撞桌、手叉颈项!这让我联想到妈祖出巡时,在前方众多的八家将和神明附身起乩的乩童!
面对这一团混乱,我乾脆跳到桌上找寻李秉强等的踪影,总算在众人「发作」的身形中,在前方讲台处看到李、石、归等人蹲在地上,似乎在照料著某人。「你们在这儿啊?这些立委为什麽不赶快逃离这里?游逸正怎麽倒在这儿?中枪严重吗?」李英才冲到前面,连珠炮的问了一堆问题。
「嘘!别插嘴!」归霖竞厉声喝止,似乎忘了李英才是他的直属长官。
「我的父母,喔,不,应该说是我的爸爸和我的姐姐,生下了我。」游逸正幽幽的说。
「啊?!」石景城和归霖竞都露出诧异的叫声。
「从小,就是祖母把我带大的。在我有记忆以来,父母就不在身边了。我阿妈说,恁老爸就是因为酗酒过度,在我三岁那年得肝炎死了,而我的妈妈……改嫁了。」
「一直到…一直到我小学的时候,去参加清明扫墓时,才偷听到亲戚说,我的父亲在酒醉後,强暴了我的姐姐,当她生下我後,国中还没毕业就和别人私奔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母亲长什麽样子。」
「从那天起……咳…!」游逸正重重的咳出口血来:「我的身上,就慢慢『住』了很多人,有的时候是中年男子,有的时候却是年轻女孩。他们每天都会给我很多意见,刚开始,我很害怕,久而久之,我发现他们给我的,其实是其他同年纪的人从没有过的生活体验。」
「游检察官,你伤的很严重,我们先送你出去就医吧?」石景城关心的问。
「没关系…你还认我…认我这个检察官吗?李督察,你那一枪开的…开的真好。」游逸正一面大口吸气,一面自言自语的说著:「直到我高中那年,我的祖母因为祖产被恶意侵占,活活气死後,我的人生开始不一样了!我是乱伦之子,这是长辈造的孽;我自小没有父母、亲戚瞧不起我,我认了!但是,为什麽?为什麽一个在乡下种田,终生与日无争的七十岁老人,会因为官商勾结而硬生生的被抢走祖产?我不懂?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吗?为什麽?为什麽他们一定要欺负善良人呢?」
「我身上所有的人,每天只跟我说两个字:『报仇』!从那天起,我离开了自然组,转攻社会组,台大法律系就是我的第一志愿。」
「退了伍後,我便考上了检察官,当时,我就想和周遭的同学、朋友组成『正义联盟』,专为社会的弱势族群和欠缺法律支援的人服务……我只不过待在台中地检署了三个月,有天就在我抽屉里发现三万元现金,这时我明白了,不可能的,当人心险恶、贪婪妥协到这种程度,是不会有人和我一起,『拿生命』去做『改革』的!」
「『众人皆醉我独醒』,当年我?厢迨保 蚁肫鹎 档恼饩浠埃 幽翘炱穑 揖兔靼孜乙 鍪谗崃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