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35
34.
浓雾起,萧烟弥。
寒风散,陌霄汉。
长安门,重且深;
怨而忧,叹得几许桑柳?
夜色如墨,飘雪漫漫,珠露点点,仿佛是来自茫茫苍穹里被凝结了万年的清泪,无声无息的洗涤着黑暗里所有的尘污。
突然,一袭白衣,一阵马蹄,割破了长安门下的寂静。
长安城下,静,静得只听得见那马蹄瑟瑟,急而不乱,飞而不悬。
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
马骑上的她,白衣胜雪,清尘不染。乌黑的秀发松散的披至腰间,在寒风里肆无忌惮的飞扬着。
马背上稳稳的托了一架古琴。
这琴,不是一般的琴。这琴,是她的,是她的所有,凝结了她二十年来在无名山下所有的修炼。
琴,长三尺六寸六分,象三百六十六日。广六寸,象六合。音佩五弦,丝载六欲,曲走七情。
飞急的马蹄,溅起了身后的一片雪污,铺洒了一地的冰冷,像是她无情的告别,正如她没有温度的到来。
她知道,她要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离开,离开她将要点燃的那片炙热焰火。
皇太公主府。
她知道,今夜子时,那里曾经凝结起的所有的恩恩怨怨,会在烈火中焚燃,焚燃的灰飞烟灭;那些过眼云烟的富贵荣华,如尘埃一般,烈烈熊火之后,亦是荡然无存。
忽然,急雨如骤,电闪雷鸣。
刺眼的电光劈开了那些沉重的凝云。像是咆哮的蛟龙,在黑暗里怒视着所有的生灵。
驾!她重重的扬起了马鞭,飞快的向城外奔去。
子时,她身后的长安,笼罩着她的诅咒,已在一片火光中漫开了血腥。
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36
35.
雪后天晴,古道??帧?
白日和风,清雪凝香。
这是出洛阳城的第三天。
漫漫积雪开始融化,空气里弥漫着凉凉的清新,像是记忆深处的栀子花香。
她的脸在轻纱后偷偷的绽露出迷离的笑,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闻得到。
萧峰牵着马绳,在雪地里稳稳的前行。
走过竹林,前面就是临淄了, 曾经听说那里有最好的香茗,最好的琴师,最好的巫服。
萧峰的马,走了这般的稳当,这般的不慌不忙。
他的马,和他一样。
忽然,他的马停住了---
琴,琴声。
那弦,仿佛是清雪冷凝的丝,音色清澈的至幻迷离。
风生绿叶聚,波动紫茎开。含花复含实,如丝又如缎。
萧峰诧异的回头, 目光穿越层层竹叶,停留在皑皑白雪之上。
---是个与这凝雪融为一体的女子。
美人一何丽,颜若芙蓉花。
是谁?是谁在这冰凉的竹林清雪中雅奏素琴?
萧峰正准备牵着马走过去看看,却发现马背上的芝葙死死的按住了缰绳。
她摇了摇头。
是的,她闻到了,闻到了冷瑟凝绝后的杀气重重。
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37
36.
竹上泪迹生不尽,寄哀云和五十丝。
云和经奏钧天曲,乍听宝琴遥嗣续,三湘测测流急绿。
萧峰收回了迈出的步子,牵马欲行。可是那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白马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萧风急了,用力一拉。马依旧稳稳的站在那里。
此时,那曲调也忽然转急,丝轻如燕,弦快如鹰,翻若游龙,翩若惊鸿。
萧峰想,不好,怕是被困住了。
是谁?是谁?
马上之人可是芝葙?
萧峰惊异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那女子,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是何人? 萧峰问道。
笑,她笑得那样的清冷,像是这半融半化的雪水。
萧峰警觉的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小声对芝葙说,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霍将军,不必慌张。那女子指尖轻轻的点了点琴端末弦。
曲终。
萧峰更加诧异了。她,她怎么会知道?
本姑娘找你们找了好苦啊,怎么说走就走呢?洛阳的芝葙楼不好么?
萧峰道,姑娘是何人?又为何寻我等?
她缓缓的起身,向前走来,宛若清纱抚尘。
她走近了,道,在下无名派无涯见过霍大将军。
那女子说罢微微的福了福身子。
再次抬起脸的时候,她惊了---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那个人们一直传诵的英雄。她看清那坚挺刚毅的下巴,那秋水无尘的双眼,那坚定而自信的神情。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他眉宇间的英气,早已胜出了她的素琴之音,早已弥漫了整个竹林,早已遮盖了整个白雪皑皑的尘世。
这是怎么了?
她的心收的好紧。可是又似乎在沧海桑田里,她等待这一刻,等了一万年。
竹叶,轻旋,一瞬间,飞旋出千变万化的姿势。
飘雪,纷纷,飞舞在她的世界里,那样的清冷,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让她无法触及。那是她来自心灵深处的泪,晶莹剔透,却迷糊了她的眼,迷糊了她的世界。
飞舞的雪,飞舞的雪,告诉我,告诉我,他是一个过客,还是我等了又等的那段千古奇缘?无涯在心里轻轻的问。
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38
37.
北风其凉,
雨雪其雱。
北风雨雪情难裁。
无涯心想前面就是临淄,何不与他们共行一程,难得下山一次,又何况那是 临淄 , 有最好的琴师,香茗和巫服。
她道,我只是远道慕名而来,略懂医术,想替芝葙姑娘医治眼疾,不治霍将军能否让小女子一试?
萧峰觉得蹊跷,眼前的这个女子仿佛跟踪他们许久了,对他们的事情了如指掌。 若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也并未是坏事。只是,只是……
霍将军若是信不过小女子,小女子愿在此一试。
萧峰疑惑的答道,无涯姑娘且等等。说罢,萧峰疾步走到白马跟前,小声地对马背上的芝葙讲了几句。芝葙似乎疑惑的点了点头。
然后萧峰轻轻的将她从马鞍上抱了下来。她,那样的柔软,那样的轻盈,像是空中飘落的栀子花瓣,雅淡无尘,芳香四溢。
无涯坐回素琴旁,轻轻的抹了抹第二弦。
不好,她的手开始颤动, 不听使唤的颤动。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无涯,无涯,她心里轻轻的唤自己的名字。
她,她的心乱了。
心琴本合一,心乱了,琴乱了。
萧峰搀扶着芝葙坐到无涯跟前。
芝葙姑娘,请把你的手放在我的琴上。
芝葙怯生生地伸出手指,可是刚一触到弦,就缩了回去。这,这哪是琴弦,这分明是被烧了灼热灼热的心弦。她闻得到,闻得到那里散发出迷离而让人窒息的诡异。
一瞬间,无涯忽然抓住了芝葙得手按在琴弦上,道,姑娘莫惊。无涯的手指飞快的在 芝葙手腕上花了一个圈。
无涯把到了芝葙的脉搏,似乎很微弱,却又似乎在奋力的挣扎,为了心里的一个人。
是谁呢?
芝葙的体内有一处血气被封住了。难道是天山老道?他把芝葙的记忆给封住了!
还有,还有,他点了芝葙的哑穴!
对,没错,阿娇生下来的时候,他就料到有一场妖劫,所以封了她的哑穴,让那些妖魔闻不到她的气息。
无涯想,当年的天山老道为了阿娇可真是费尽心思!不过,现在那妖孽已被无型火烧死在皇太公主府了。应该可以解开芝葙的穴道了。
于是无涯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气血回流,沿着芝葙的脉搏冲向她的心窝。血流要越急越好,那样才可以冲破她被封凝的穴。
一瞬间,竹叶瑟瑟,雪花翩翩,皑皑白雪,青青竹林,气象万千。
只听 噗 的一声,一片刺眼的殷红溅在苍白苍白的雪色之上。芝葙一下子被甩到了雪尘中。
萧峰一个箭步冲上去,赶忙扶起她,芝葙,芝葙。
萧峰,我没事。芝葙睁开迷糊的眼。
那万般轻柔的声音让萧峰惊了---芝葙开口了。
芝葙,是你说话么?
芝葙亦是万分欣喜地点点头。
芝葙姑娘,真是对不住,刚才用力大了一点。
萧峰回头望去,见到无涯正轻轻的抹去唇边残留的鲜血。
是的,白雪上殷殷鲜血不是别人的,正是无涯自己的,她不曾料到天山老道的穴位点了这么的沉。
无涯喘着气,道,芝葙姑娘的眼疾要进了城才能治,不知二位可愿行否?
萧峰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疑惑重重。
一束阳光透过层层的竹叶,斑驳的洒在雪白中的鲜红之上,像是跳跃在花尖的彩蝶,迷离的让人晃了眼。
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39
38.
小道西风弥,
马蹄清夜稀。
三人进城的时候,已是傍晚。城,在夜幕中,渐渐的黯淡下来。
无涯刚刚解穴伤了元气,有些撑不住了,便道,芝葙姑娘该是累了吧,不如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
萧峰道,也好,行了一天的路,该歇歇了。
马上的芝葙连连点头,忽然又略显兴奋得说道:香,茶香。
萧峰朝身后一望, 金匾秀字----香茗楼。
香茗楼,醉愁忧。 一曲香屑依旧,临风晚归月休。
萧峰亦觉得这字词间墨香淡淡。便道:既然芝葙这么喜欢茶香,就这里吧!说罢,便去扶马鞍上的芝葙。
轻纱后的芝葙微微一笑,顺势轻轻的伏在他的肩上。
无涯刚想说不妥,但见芝葙已下马,便欲言又止。毕竟刚刚和他们同行了三个时辰,不要过于太挑剔才好。但她总也觉得这家店似乎有些阴气靡靡。
踏上高高的楼阶,推开精致的朱漆雕花木门,掀开一层淡淡紫纱帘----
无人。
只见,朱红木案,沉香一炉,忽明忽暗,白烟袅袅,愈清愈稀。
萧峰用剑鞘叩了叩门,请问----
可是住店?里屋里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
正是。
几人?
三人。
哦?轻帘被掀开了,走出个紫衣男子,眉目清秀,风度翩翩。他道,三人?
正是。
好,三位这边请。说罢,他瞄了一眼站在芝葙身后的无涯,便略略提了提长衫,带着他们上楼。他的身后,一阵茶香,幽淡素雅。
无涯也跟着上了楼,可是心里却满是不安。从无名山上一路下来,哪有见过如此举止不凡的店小二?她抬头,忽然撇见梁上悬着的是七彩锦丝!他,他怎么会有,会有……
绣帘开,一点残月窥人。
更飘香,千里烟波无眠。
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40
39.
飞花随烛度,疏叶向帷开。
月钩临樽上,山云影盖来。
晚烟断丝阑,清夜可徘徊。
花瓣,轻轻覆盖了这一池的水。热气腾腾的烟雾夹杂着暗暗的栀子清香,弥散开来,悠悠亦袅袅。清水中,她好似冰雪凝结了千万年的那一朵幽花,雅淡无尘,清澈楚楚。
抚过自己丝缎般的肌肤,她笑,像是醉了的花瓣,香气四溢。
眼前虽是一片漆黑,但是心里已不再寒冷。水柔柔的覆过每一寸凝脂般的侗体,像是心底尖儿流过了温暖的溪,尘净的可以望见自己的世界。
左手上有突起的八道深深的伤口,应该是暖暖的红色,她想。轻轻用唇触吻着它们,因为它们带着萧峰的气息,带着萧峰生命的印记。她开始有些喜欢自己的伤疤,它们总能让她刻骨铭心的记着一些美好的温度,比如,雪尘上萧峰轻轻的拥抱。
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40
40.
珠帘昼不卷,罗幔晓长垂。
苦调琴先觉,愁容镜独知。
苍白的手指一颤再颤,刚刚触到琴弦,便又退缩了回来。那根根琴弦烫的让她根本无法接近。
燥热,乱音,杂念
不行,元神散了。无涯紧闭双眼,盘腿而坐。
一丝丝的血腥漫向她的喉舌,疼痛,渐渐的侵蚀她的每一寸肌肤。
寒风瑟瑟,幔纱被吹拂得飘忽不定。木案上的油灯忽明忽暗的摇曳着,仿佛在黑暗的阴影里拼命的挣扎。
无涯越想越不对,明明只是解了个哑穴,怎么会受伤这么重?即便血气过急,但也不至于自己的经脉都麻痹了。 怎么会这样?无涯回想起芝葙的脉搏,确实虚弱不稳,血气被封。可是……
莫非,莫非芝葙她……
咚 咚 咚 三声清脆的叩门声。
谁?是谁?无涯慌张的问道,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咽下唇边的血腥。
无人应答。
无涯起身,小心翼翼的朝门边走去。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的推开。
是你?本姑娘还没说让你进来你怎么就闯了进来!
姑娘,切莫动怒,恕在下无理。只是尔等一路风尘,必是疲惫不堪,在下为姑娘沏了一壶清茶,安神补血方可修身养息。
谢了,放着吧。无涯冷冷的道。
好,姑娘早些歇息。说罢,那一袭紫衣便消失在门外的一片漆黑里。
无涯轻轻的打开壶盖,清新扑鼻,沁人肺腑――这哪是清茶,分明是止血调气的冷凝香!
她迷惑了,那人是谁?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了内伤?
还有,还有,那悬在梁上的七彩锦丝,这世上应该只有无名山下无名派才有,那是师傅专门用来修补断了的琴弦的。他怎么会有?
越想越乱,愈思愈寒。无涯顾不得那么多了,身子开始不停的哆嗦。她赶忙服下那壶冷凝香,镇住了内寒。心,渐渐的舒展开来。
无涯缓缓起身,刚刚站稳,突然又是一阵晕眩,便失去了知觉。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41
41.
雪莹莹,笑盈盈。
藕肠纤缕袖轻春,烟机漠漠娇娥嚬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像嬉戏的顽童,轻轻的拂过她的眉间,跃上她的心头。
启窗,暖风阵阵,花香隐隐。芝葙将手伸出窗外,那空气里弥漫着的清新一下子聚集到了她的掌心,它们无声的绕过她的指尖,钻进她的心窝。
笑,她的笑,倾城倾国。
窗外的他,看的出了神----这,这就是那层漫漫轻纱后的容颜么?
锦砾潺湲玉溪水,晓来微雨藤花紫
轻尘不起雨新霁,仙葩灵芝梦魂里。
萧峰,是你么?芝葙轻柔的问道。
是,芝葙。萧峰慌忙应道。
好暖的风,好香的花,可否带我出去走走?
好,你等等。说罢,萧峰一个跃身,忽然银剑出鞘,寒气无影,瞬间,院子里那棵高大的古树上断落下一根长长的枯树枝。萧峰利索的捡起它,用剑锋轻巧的削了两下,那树枝一下子便成了一根精致的拐杖。
萧峰将它递给芝葙,道,小心,试试看,好不好使。
一旁的芝葙笑开了,像是晨雾里大朵大朵盛开的梨落,带着点点珠露,迷离的醉人。
高楼云鬟弄婵娟,古瑟暗断春风弦。
琴声?
无涯费力的睁开眼睛,从木案上撑坐起来.
忽然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深深的吸了口气,一阵舒畅穿过心间。
元气恢复了,好管用的冷凝香!她想。只是, 只是这一夜,仿佛都有人在她的耳边抚琴。 而那琴声,似乎只有四弦!
第一第二弦索索,秋风拂松疏韵落。
第三第四弦泠泠,夜鹤忆子笼中鸣。
听者倾耳心寥寥。融融曳曳召元气,听之不觉心平和。
好一个四弦之音,师傅都不曾抚过这样稀疏迷幻的琴音,自己竟然在梦里听见了。无涯轻轻的笑,她的笑总是这般平静淡雅。
打开精致的雕花木窗,暖风习习,阳光明媚。一眼的雪色融融,清澈的仿佛要把这地上所有的生命都映射到无尽的天空深处。
嬉笑声---她循声望去,看见雪尘上的萧峰正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芝葙姑娘。
她亦不曾料到,轻纱后的芝葙姑娘尽美得那样的娉婷嫣然,好似清水芙蓉,亭亭净直,不蔓不枝,无染无尘。她只微微一动,便是清香四溢,即便是凡尘间所有的香花,都比不过的。
萧峰,你应是早已爱上了芝葙的吧。无涯默默地问。眼角,透明的哀伤,流淌的那般无声无息,折射出阳光的五彩斑斓,像是曾经,曾经梦境里依稀出现过的七彩云霞。
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42
42
穿过一片稠寂的墨黑,一袭白衣消失在晚烟弥漫的小巷尽头。
疾步如飞,只是为了采拮一种叫做 血滴 的毒花。那花,毒的只会盛开在最深最寒的夜里,凝血般的硕大花瓣,鲜艳的让人心颤,仿佛曾经吞噬了漆黑中所有血腥的灵魂,诡异的让人窒息。
翻过高高的城墙,青灰沿着陡峭的石壁索索而落,像是滑过轻纱的梭,缓缓刺入血液的声音,轻微的让人恐惧。
城墙之后,是冰凉的雪,覆盖着荒芜的田。两侧的小道被融化的雪水浸泡的泥泞不堪。她依旧一步一步艰难的行走着,仿佛走在一颗破碎的心上,寒冷的只剩下潮湿的眼泪与无尽的坎坷。
为了他,为了他的芝葙,她要去采拮那朵黑夜妖娆,却毒的溃烂到根部的花。
血滴,血滴,世间最毒的妖花,你一定在这个巫服最多的城里。血滴,血滴,你究竟在哪里,让我找到你。找到你,便有了希望。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医治好萧峰心里的那个女子。无涯心里一遍一遍默念道。
忽然,脚下一软,白晃晃的丝鞋陷进了泥坑,是个无底的深渊,足,不听使唤的下沉,身体如瘫痪一般,沉重的无法抵抗。
沼泽,像是个贪婪的厉鬼,要吞噬所有侵占过它的生灵。
抬眼,是她的城,沦陷在哭泣的夜里。夜的黑发,缠绕着无法逃脱的宿命与劫难。
或许这座城,原本就是个巨大的泥坑。她为什么会来?为什么违背师命?
为什么,为什么?
只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英雄,一个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无涯,无涯,即便天涯海角,你都无法忘却他,忘却他眉宇间的飒飒英气。他,是你的伤口,是你宿命里的毒疮,糜烂的吸食掉你的生命,而你却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城,便这样没有生机的在绝望中挣扎着。
我为君采拮,君不知我名,我为君亡命,君不识我心
imwangqi
发表于 2005-9-27 13:46
43.
那是漆黑,是茫然,是生与死的零界。
无涯啊,无涯,你只是个凡尘之躯,又怎经得起这流云堕雾,永坠虚空。你亦只是为了这凡尘间虚无缥缈的红尘孽缘,却弄得个灰飞烟灭,万劫不复。而你,而你,伸出手,那纤纤十指,莹洁如玉,曾经抚过了多少根繁华锦瑟,曾经又拨断了多少人的迷离心弦?而今,它们却抓不住一把冰凉的浮尘,任由那造化弄人。
你笑,一如既往的平静淡和,却笑尽了你万丈尘缘中的爱恨痴怨。
君不闻曲如钩,君不见直如弦,
君不明其抚一曲,还道沧浪濯吾足。
你可听见那靡靡琴声回旋在着冰冷的寒风中?你可知那铮鏦之音亦可穿金裂帛?
是的,这琴必定是在哪里听见过的。
第一第二弦索索,秋风拂松疏韵落。
第三第四弦泠泠,夜鹤忆子笼中鸣。
第五弦声最掩抑,陇水冻咽流不得。
五弦并奏君试听,凄凄切切复铮铮。
铁击珊瑚一两曲,冰写玉盘千万声。
铁声杀,冰声寒,杀声入耳肤血寒,惨气中人肌骨酸。
是谁?是谁在这样的夜,这样的城,弹奏这样的曲?
容不得她多想,她便已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