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之本性zt
相当喜欢的一篇作品,适合男生看,转贴,多谢作者 一
和洪涛相比,我似乎应该是一个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人。
那天早上我迟到了半个小时后匆匆赶到办公室,沙发边上站着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漂亮女孩,洪涛正在为她办理实习手续,对那个女孩的形容,只能用漂亮二字来概括,因为我当时没敢盯着人家瞅,倒是洪涛用一双钻石王老五的眼神将她打量个上上下下,那女孩低下头,脸有点红。洪涛笑了笑,对我说他现在有点忙,问我可不可以帮忙把她送到民三庭周法官那。
洪涛自称是为我创造机会,老实说,我对那女孩确有好感,因此我对洪涛表示了谢意。
我26,洪涛大我三岁,身高一米八二,高我十二公分,除了工资比我高出一百多块钱外,还比我多拥有一套小高层的观海公寓和一辆宝来。问过他为什么如此魁梧的身躯却要选择如此小巧别致的汽车,他的回答当然是考虑到女孩子的喜好。
在这一点上,我真的是很佩服他,他有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对身边所有女性的照顾可谓体贴优雅并且非常自然毫不造作,比我强出百倍。我除了不敢正视漂亮女孩子的目光外,更是时常显得畏首畏尾笨手笨脚。
法官中真的存在大量的好心人,自从洪涛告诉大家我对那个叫作董莹的女实习生心存好感之后,院里突然多了一批热衷于作红娘的人,他们经常会找机会让我带她去送达,当事人请吃饭的时候也会叫她一起去。董莹是个敏感而优雅的女孩子,她很清楚自己实习生的身份,努力拒绝各种超越师徒友谊之外的邀请,但是终究有拗不过的时候,所以她偶尔会出席在法官与当事人的宴会中,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我。
形势越来越明朗,全院的人都知道了我对董莹的意思,而她也好象渐渐屈服,终于有一天,我带她去喝咖啡,我喝了两瓶喜力,感觉良好,而她只喝了一杯番茄汁,却好象醉的比我还厉害,我问她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她点头答应了。那晚我幸福的不得了,连手都忘了牵。回家后忍不住兴奋,连打了几个电话告诉了最亲近的狐朋狗友,他们基本上都表示了如我想象中的震惊,纷纷感叹这事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第二天洪涛有一个刑事的案子,本来与我毫无关系,但是我心里全是董莹,我问她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听,她答应了。
董莹第一次看到洪涛穿着法官袍的样子,感到很有意思,我则坐在董莹的旁边,贪婪的闻着她秀发的气息,而洪涛则一本正经的坐在审判席上对着我挤眉弄眼。
这是一桩故意伤害的案子,被告人是个外地民工,目击证人作证说当时在现场看到被害人与被告发生撕打后离开第一现场有二十五米的距离时被告从修鞋摊上拣起一把尖刀追上去将被害人捅倒在地,而被告一再声称他当时从修鞋摊上拣起刀子后只走了两步的距离就随手给了被害人一刀。
洪涛大怒,歪着脑袋冲被告说走两步?你现在给我走两步试试看,我看你能不能走出二十五米远,你那是走还是飞啊?
董莹忍不住想乐,但是又不敢,憋的脸通红,神情平复下来后低头在平常练习英语单词的本子上胡乱划拉了几笔。我当时也觉得很好笑,但是这种幽默见得多了,曾经有法官在审理一位妻子指控自己丈夫的百般不是时当庭制止那位女士的讲话,然后义正词严的批评说你怎么就知道你男人的坏处,你怎么就忘了他当初让你舒服的时候了,女士大窘,立马跑出法庭找到庭长痛斥主审法官的下流,只因庭长平常和大家们喝酒时讲的笑话要比这黄的多,所以拿出耐心来认真细致的摆平了此事,回头把法官喊来抱头痛笑。
庭审结束后我和董莹各自回到办公室,检察院的刑凯打电话来问我和民三的周法官熟不熟,他有个朋友欠了两年的供暖费,以前确实有钱,但是后来生意赔了欠了一屁股债总之是实在拿不出能不能想想办法云云,我说我帮你问问吧。
周法官是董莹实习的指导老师,同时也是最为热中撮合我和董莹的一位老大姐,为此,我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跑到她的办公室,让我失望的是董莹出去送达了,我跟周姐讲了这事,她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个案子在我手里,你叫他赶快去办个特困证吧,我可以给他减免百分之六十五。我说好,然后随意坐在董莹的桌子前,看到她的那个小本,忍不住翻开,大部分都是英语单词和一些练习句子,在最后一页,我看到了她今天庭审时用英语写的几句话,心不禁沉了下去。
晚上,我邀请董莹吃饭,她说两个人难免会有所尴尬,我笑笑说那也是,毕竟你是第一天做我女朋友,随后我打电话约了周姐和洪涛。
下班后我们打车去了一家韩式烧烤店,那里的米酒非常不错,董莹不能喝酒,我对她说米酒不是酒,其实这是果汁的一种,只不过是用米做原料酿造的而已,董莹试着喝了一小口,感觉甜甜的,于是同意我给她倒了满满一大杯,其实,米酒的后劲是非常大的。
自然而然的,董莹在毫无防备下就喝多了,洪涛笑嘻嘻的对我说,小纪,今晚可要把持住啊,酒后行为也是要负责的,我说拉倒吧,到现在她连手都还不让我碰呢。
酒劲上来的董莹眼神开始迷离了,白皙的皮肤里打着红红的旋涡,美的让我忍不住想立即咬上两口,结帐后,我们大家同时起身,董莹有点站立不稳,我本来想扶她,但是不知为什么却没有伸手,她和我坐在一边,我往门外走的时候,洪涛正好走在刚从座位里出来的她的身边,看着摇摆的董莹,说了声小心,董莹突然站住了,盯着洪涛,洪涛被瞅的一楞,就在那一刻,董莹歪着身子,一头扎倒在洪涛的怀中。
洪涛的脸马上变的比董莹还红,抱也不是,扔掉也不是,我对着洪涛无奈的摇头苦笑,我说,看来,她确实是只能属于你这种超级帅哥的人马了。洪涛也马上恢复了正常,笑着对我说,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比你成熟了一点点,快点,还不接过去,我都舍不得让给你了。
我在周姐的帮助下将董莹掺上车,洪涛为了避嫌,没有上车,而是打了另一辆车先回了家,我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想他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请我吃饭的时候,就是在这家饭店用米酒将我灌醉,然后从我口中套出了我的后台是市委一位副书记,从那以后,他对我就非常之好,好到每次院里来了年轻漂亮的女实习生,他都会主动帮我撮合,真真是一位热情善良的老大哥。
董莹的家在另一个城市,作为飘到这个城市的大四女孩,她也选择了和几位同学在学校附近合租房子,我和周姐将她送回家,她的同学接了过去,这时她已经显得很清醒了,只是身子有些摇晃而已,她有些不好意思,一句话也没有讲,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想这种抚摩纯洁的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甚至扶送她的过程中我也只是紧紧攥住她的胳膊而已,我说我先送周姐回家了,你早点休息吧,她点点头,周姐连声说小纪你多陪陪她,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还是断然离开了她的家,打车先送周姐,等我回到自己的家,已经十点多了,我的心情突然变的无比烦躁,刻意压制出来的平和稳重瞬间消失的干净,我给林子打电话,他说和王鹏在汉斯泡妞呢,我说我马上过去。
到了汉斯,我很快找到了他们俩,我奇怪的问,妞呢?他俩说为了庆祝你终于找到女朋友,我们做兄弟的决定吃素三天,为你默哀。
林子和王鹏是我在这个城市最熟识的兄弟,而自家兄弟是不会灌自家兄弟很多酒的,所以我们在汉斯几乎没怎么喝,只是一人叫了一瓶然后坐那闲聊。他俩一个劲的打听董莹的情况,我说总而言之,要比你们曾经泡到的和这辈子所能泡到的所有马子都要漂亮,而且温柔可人。林子大叫惋惜,而王鹏继续追问她是做什么的,怎么认识的。我说是我单位的实习生,洪涛介绍的。王鹏的脸刷的一下子阴了下来。
王鹏是外贸专业,毕业后进了一个区的外贸局,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我家那位做市委副书记的大舅的赏识,被调进市委组织部,从此对我大舅和我甚至我的一个还在念小学的侄女都忠心耿耿。
身在市委中枢机关工作,他比我有着更强烈的政治敏感性,他说,小非,多余的话我不讲了,如果你真的想处,那么就等到她实习结束后,而且最好不要让你自己单位的人知道的太多,你想想,一个法官搞自己单位实习的小姑娘是什么样的名声。
我猛然警醒,心里责怪自己为何从没有站在这个角度上来思考问题。而林子没想那么多,他老爸最早承包了一家集体企业,挂靠在政府机关,后来改制上市,专做房地产,对政治他从来不谈,也从来不想听我和王鹏谈,于是打断我们,非要我现在就带他去看看董莹,我现在比他更想见我的“女朋友”,干了瓶里的酒后我说走。
林子开着他的A6转悠到董莹所租房子所在的小区门口时,一辆我很熟悉的宝来正好从里面驶出来,车身侧对着我们,副驾驶位置上端坐着的董莹低着头,虽然长发遮面,我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她,宝来左转沿西南路奔驰而去,我想车里面洪涛打轮的姿势一定非常潇洒。
林子一个劲的问哪栋楼哪栋楼,我没理他,转身问后排坐的王鹏说,检法两院的档案不是都归你们组织部管吗,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看看洪涛的档案。
王鹏迟疑着说,怎么了,你要搞他?我说不,我要感谢老大哥的好意,为他安排一段完美因缘。林子说你们说什么呢,洪涛的女朋友不是在英国留学么? 也不给个地址过来?
想看也看不到啊 二
A6象池塘中觅食的黑鱼一样在小区里无声的逡巡,林子从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大声问**你到底记不记得是哪一栋楼了,不行打电话问问。我望着董莹住的那栋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装做惊讶的样子说难道你们俩个真的相信了?哈哈,逗你们玩的而已,我的女朋友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呢。
车子平稳但是坚决的刹住了,林子和王鹏拥上来一顿拳脚。我的烦恼被打丢不少,只可惜他俩是假戏假做,如果下手再狠一些的话我想我心里或许会更舒服。
心灵上的愁苦可以通过肉体的折磨得到解脱,所以那天晚上我在林子和王鹏看来很莫名其妙的状态下喝多了,吐了好几回,其实我并不想那样祸祸自己,但是我想,长这么大,交往过的女孩子虽然不少,但是认真的处成男女朋友那种关系的却只有这一次而已,就算她对我造成的伤害很短暂,我也坚决的认为有必要举行个仪式来纪念这个日子,相对而言,醉酒虽然比较落俗套,却不失为好方法。
白天,王鹏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真的要看洪涛的档案,我说不用了。其实,洪涛的底子我很清楚,坐地户,老爸是在公安战线上奋斗了三十多年的人民公仆,家里眼线众多,这样的人,即使我惹的起,也必然会伤一番筋骨,再说,我深刻地剖析了一下自己,发觉自己对董莹的爱或许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强烈,而且,洪涛也确实比我更配她,虽然他是在玩弄和欺骗,但是想一想董莹对我的态度,让她吃点苦头也好。想到这些,我为自己的心胸开阔甚感满意。
如我所料,洪涛上班的时候只字未提昨天晚上的事情,显然他心里有鬼。那么他们俩个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老实说,我的好奇心不是很重,但是脑海中却抑制不住的出现董莹那漂亮的脸蛋,白皙的脖子,柔软的小手和修长苗条的腰肢、大腿……这些想象几乎要把我折磨死,实在忍受不了,我拿起电话拨了娃娃的号码。
hi宝贝,在睡觉还是在上课?
那边传来臃懒的声音说讨厌人家还没起床呢。我为当代女大学生的开放深感振奋,我说懒虫不用起了你就在被窝里猫着吧想吃什么我现在就给你买去。
我想这些话一定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洪涛的耳朵里去,往常我在打这样的电话时他都会一脸坏笑地盯着我乐,而今天却很老实很专业的样子在翻看最新的人民法院公报。我心里暗骂你个婊子养的,撂下电话后匆匆填了张车单随后下楼到车队取了车直奔麦当劳。
娃娃的身材不下于董莹,但是皮肤没有她好,相貌也不是很漂亮,充其量中等姿色。到她家后我耐心的看她啃完鸡腿吃光薯条,然后伸了个懒腰说哎呀又困了怎么办啊。我没替她去想怎么办,直接把她拽到了床上,娃娃不依,拼命反抗说你个家伙就只把人家当成泄欲工具,我心说你本来就是,两手按住娃娃的胳膊,抬腿用脚指勾住她的衬裤连同内裤一踹到底,这种动作标准应该够得上强奸了吧。
和娃娃战斗了两个回合后我累的不行,真想在她的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无奈下午已经排了个庭,现在当事人都是祖宗,你枉法判案他可能没脾气,但是如果你出现庭审迟到或者迟延送达态度恶劣等等让他能牢牢抓住小辫子的错误后他就会咬着你不放。
下午一点半我准时到了第十七法庭,在书记员室里将法袍从头到脚的一套,拎着法棰就上庭了。原被告都已经坐好,又是离婚案子,谁都没找代理人,旁听席上只坐着一个人,赫然是董莹,这个小姑奶奶怎么会有兴趣来听我的庭审。她还是拿着那个小本子,神情专注甚至有点含情脉脉的望着我,她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这种目光让我感到一阵烦躁,身体靠近小腹的地方竟然有点隐隐作痛。
我说本案为离婚案件涉及当事人隐私请旁听人员退出法庭,随后当的一声重重敲响法棰,宣布开庭。
董莹一下子楞在那里,不知所措,连书记员也疑惑的望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没经当事人申请就宣布了不公开审理。只有两位当事人投来感激一瞥,我回报给他们一个温和的笑容说现在开始调解程序,不必拘泥于形式大家把心里话都拿到台面上来看看究竟有什么掰扯不清的事啊。
当事人终于在调解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这其中董莹楞楞的坐了有十多分钟然后悄然离开法庭。
四点多的时候周姐打来电话问小纪你那个特困朋友怎么开着佳美来交答辩状啊,还说要请我吃饭,要你作陪。我说啊?哈哈你给他免了多少啊,周姐说免三千吧,我说那好,今晚咱们定粤海明珠,就照四千块钱的标准吃他。周姐在电话里笑了,突然话题一转说小纪,你怎么欺负我们董莹了,她怎么回到办公室就哭了。我说是么没有啊你叫她接电话,周姐说她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我说哦那我打电话问问她。
放下电话后我坐下抽了根烟,然后拨了洪涛的手机,好长时间他才接电话,我说hi哥们在哪呢晚上周姐在粤海明珠请客嘱咐我一定别忘了你,洪涛哦了一声,好半晌才说今天晚上家里有点事恐怕来不了了,我说那怎么行要不你自己跟周姐说去,他说那样也好,他会打电话跟周姐解释,我说那好,然后笑嘻嘻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嫂子按耐不住寂寞偷偷从英国溜回来找你啊,洪涛说不是不是你小子少刺激我。我说嘿嘿自家兄弟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不过你不来正好,省得我家董莹又得当着大家的面给我戴绿帽,好了就这样吧我现在去找董莹,说完挂了电话,然后拨董莹的手机,她果然关机了。 三
五点半下班了,我和周姐坐上那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家伙的佳美,哧溜着就奔粤海明珠去了。这小子叫吴刚,开着一个夜总会,但是最近刚被查封,看得出来嘴上急的都起了泡。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大款本色,席间有我和周姐,刑凯及他检察院的同事,还有一个吴刚自称是自己秘书的美女,总共六个人,上菜的标准却是三千左右,正好和被减免的供暖费等价,还好我和周姐都不怎么好酒,否则真的可能突破四千,我估计这小子肯定另有目的。
果然,我刚把飞蟹的腿掰开,正准备开后门的时候,吴刚一挥手叫来拎着钳子的女服务员把我的飞蟹抢去按在台上一顿乱敲,然后将蟹子肉摆到我面前,随口对周姐说大姐这次多谢您帮忙,我也不瞒您,我现在手头就剩这一辆佳美了,可是外面要债的一点情面都不讲,我估计过不了几天肯定有执行的案子落到黄局长手里,还请大姐多多帮忙。
周姐的老公是我们院执行局的局长,套句大连话说,血肥,权利极大,吴刚的话一撂出来,周姐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这事到时候再说吧。我也马上明白了周姐的意思,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求你的时候恭恭敬敬恨不得拿你当菩萨拜,可是一但上了他的套就会被牵着鼻子走拿你不当人看,吴刚这小子嘴里抹油肯定事不会少,周姐是极其爱护自己老公的人,想必不会让黄局长趟这个浑水,于是我端起杯敬了吴刚一下,吴刚杯子刚放下我就问到,吴哥,看你年纪能有三十?
吴刚笑笑说兄弟今年29,我心中暗骂操怎么跟洪涛一个岁数,脸上却急忙堆起一滩羡慕和敬佩的笑容开始捧他。周姐则趁机和刑凯聊了起来。
喝了几个来回,看得出刑凯并不怎么热心,但是吴刚一直想把话扯回到债务的事情上,我拿出手机,拨了董莹的号码,响了一阵董莹接了,我装作着急的问说你在哪呢怎么一直没开机?
董莹不说话。我没容她沉默太长时间,直接把电话递给了周姐,周姐接过后亲切的问董莹啊你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哦,是这样啊,有没有看医生?想吃点什么我一会叫小纪给你买去啊?说完把电话又递给了我,我说喂喂宝贝你说话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董莹轻声说没什么。我突然抬高音调大声说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不习惯!桌上的人都微微惊讶的看着我,我借势说你哭什么啊不想处就黄,我不会死缠着你不放……行,你要我过去是吧,我现在就过去,你等着!
说完我啪的关上手机然后对吴刚说吴哥小弟今天真是对你不起,家里有点事,现在就得赶回去。说完把杯子里的酒一下子干了,反正是啤的,这样做戏也不会太伤身体,干完后我对吴刚又说实在是对不起,吴哥你也听出来了我女朋友她今天闹事,要不是周姐给我介绍的我肯定不能惯她这病,我现在必须赶过去,周姐被我打电话说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连忙拽住我的胳膊说小纪你又犯什么倔啊,不行你这样会吓着董莹的我得跟你一块去,拉拉扯扯中,我和周姐在吴刚刑凯的护送下出了酒店门,没等吴刚取车,直接就坐上门口停的出租溜走了。
在车上周姐说小纪今天谢谢你替我解围,不过你和董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啊?你这样把董莹吓坏怎么办?我说没事,董莹有人保护,周姐说什么人?我故意装作很苦恼的样子不肯说,只闷头抽烟,周姐再三追问,我只好无奈的说,其实董莹昨天晚上和刚才,一直和洪涛在一起。
我在车上跟周姐充分表达了一个正处于热恋中的男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纯情的男孩在得知他一见钟情的女朋友是如何喜欢上了一个帅哥并且那个帅哥十分不道义的将那个女孩暗渡陈仓后的苦闷心情,周姐还有些半信半疑,我知道戏不能演的太过火,只是沉痛的诉说其实昨天晚上我送您回家后马上就赶回了董莹家,在楼下却发现她上了洪涛的车,我在楼下一直站到后半夜三点也没见她回来的故事。这样说,即使周姐忍不住去质问董莹或者洪涛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相信他俩也不好意思把晚上做的事说的一轻二楚。
周姐听过后神情没有变化,只是低声劝说我要想开一些,早一天认识这种人也不是坏事。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陪你去董莹家了,其实董莹是个单纯的女孩,大姐想这事不能全怪她。
我心里想不怪她最好,那只能怪天底下的坏男人了。不用说周姐这样的热心人肯定会把这事透漏给她自认为亲近的几位法官进而弄的全院皆知,只要她回家跟黄局长吹吹枕边风,随便叨咕一下这事,洪涛就有的看了,要知道黄局长现在享受副院级待遇,是将来十拿九稳的副院长苗子,既然你洪涛可以创造条件让我背上搞小实习生的名声,那我当然可以叫你背上更为不齿的恶名。
到董莹家后她的同学给我开门,把我让进屋,董莹已经哭成泪人,我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毕竟对她还是有着相当的好感,只是自己做人太过现实,当得知她不会实心实意的跟自己后竟然能够在一天的时间就调整心态进而利用她来搞风搞雨,说到底,她都是无辜的,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通常女孩子都会更加喜欢的男人而已,而且我也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倒是她自己把这个两天的女朋友的身份看得太重,以至造成这么大的心理负担,我看着她,更进一步的感受到她的美丽,突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我是这样推断的,我已经不会再和她发展什么关系,洪涛也只是玩弄她而已,那么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将来说不定会成为哪个大款比如吴刚那种货色的女人,想到这,我突然又觉得她不可怜了。竟然连句安慰的话都再没说,就掉头离开了她的家。当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念头竟然已经恶毒到如此地步,难道说真的是强烈的嫉妒让我露出狼的本性吗? 不好意思.看到了.刚刚太心急,一个不小心,坐到了沙发还不知道.
嘻嘻 四
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洪涛第三者的形象就已经深入人心,这只能怪他太热衷于让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这种人的绯闻通常会传的飞快。
令我始料不及的是事情的严重超出我的想象,因为院长竟然在周五的例会中批评说某些同志要注意自己的法官形象,在私生活上要严谨。这事对洪涛的打击相当大,但是我并不比他好过,因为我完全没有信心排除院长的讲话不会针对我。
开完会,我和洪涛回到办公室,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快下班的时候,洪涛说,小纪,晚上有没有事,咱哥俩出去喝两杯?我心说摊牌的时侯到了,一口答应了他。
洪涛一般只有在周五的时候才自己开车上班,我坐上他的宝来,竟然有点恶作剧般的在座位上细细搜索,看能不能发现诸如长头发之类的证据,只可惜他的车干净的很,就象董莹的皮肤一样,一点瑕疵都没有。
几杯酒下肚,各怀鬼胎的两个人还是没有找到如何进行敏感话题的借口,过了好半晌,洪涛对我说,兄弟,我遇到麻烦了。
我说哦?怎么了?
洪涛说我提审判员的议案在人大那搁浅了。
我和洪涛现在都还是助理审判员,这是院长可以直接任命的,而如果想提为审判员,就必须经过人大通过,洪涛的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里如果能提为审判员那在法院系统里就是相当杰出的了,我心想一个大好青年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毁掉吧,那对我而言还有什么乐趣,但是利用一个单纯的女孩来做这种事是不是太卑鄙,想到这,我的心里有了歉意,不是对洪涛,而是对董莹,而且,这种办法太不够磊落。
我想对洪涛说几句安慰的话,不料洪涛话锋一转,突然开始谈起他的经历来。洪涛说,我打小就跟面对形形色色犯罪分子的老爸斗智斗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人大的家伙,我都懒得花费力气去搞定,我只佩服有实力的人,小纪,你是我最看得起的兄弟,如果这次我挂了,我一定会跟院长提把这个名额让你来补上。
刚刚泛起的一丝愧疚之意顿时土崩瓦解,我心里暗骂,操,我他吗还是太JB善良了,说到底这里最委屈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怎么让他这么一演竟然成了我得便宜还卖乖,反倒把他显得委屈了。
其实在事闹大了后我已经有了悔意,我想洪涛对董莹的感情并不一定就如我想的那般龌龊,两情相悦有时候是没法子控制的事情。如果今天洪涛真的因为难以割舍董莹而和我闹翻,又或者不想和我翻脸而弄的自己很为难,那么我一定会通情达理给他们创造机会,至少不再添乱,可他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只想让我做呕,我说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不管说到什么时候,你永远是我的老大哥,我永远都会跟在你的身后,绝不敢跟大哥抢。
洪涛显然对我的不肯推心置腹感到不快,但是没有表现在话里,他也只字未提董莹,我彻底失望了,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太嫩,只有那种明明做了坏事但是却依然能够胸怀坦荡的心里面一点惭愧之色都没有的人才配有资格称之为狼,和洪涛相比,我毕竟短练。同时,我也替董莹感到悲哀。
吃完饭后,洪涛问我去哪里,送我一程,我笑着说也好,就送我去董莹家吧,做我女朋友快两个星期了,还没好好和她亲热过呢,今天正好是周末,哈,别笑话我,小弟不做处男已经很多年。
洪涛充满线条感的面部肌肉抖动了一下,我心想他万一要真是暴怒起来我这小体格还真不是对手,不过想归想,我料他不会怎样,一方面因为大家都是虚伪透顶的人,暗里无论怎么斗,明着打死也不肯撕破脸皮;再者,他值得为了董莹而对我下手吗?反正不论如何,既然今晚上的饭吃的很不爽,我决定一以贯之的刺激他,并且,不会再有内疚之意,对董莹也一样。
洪涛的车离开之后我信步上了董莹家的楼梯,我敲门,董莹问谁,我说是我,董莹开门,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看看,好象那俩个女孩都不在,跟着董莹进到她的屋,轻轻搂住她,将她推到床上坐下,董莹说你喝酒了,我说是啊都是你折磨的,董莹说其实我没有,我说没有什么?董莹说我没有折磨你,我说哦,我以为你说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呢。董莹的小脸变得刹白,我觉得这样虐待一个女孩真是太过残忍的事,我不忍在精神上给她施加太多压力了,所以决定在肉体上给她补偿,但她显然不领情,给予我坚决的抵抗,虽然手段比较原始,却是十分有效,我这才懂得原来女孩子要是真的不想让你做除非你把她弄晕了否则真的是做不成,想到这不禁怀念起娃娃来,她的原则是你不主动找我,我绝不主动找你,真是有性格,令人怀念的小妞啊,可惜今晚有任务在身,只能搂着一个比你漂亮许多的女孩来作你的替代品了。
董莹见我不再强迫她,也顺从了许多,见我如同她抵抗我的坚决般拒绝离开她的房间,只好早早洗漱完毕,合衣上床躺下。我当然不会象她那般羞涩,将自己脱的只剩一条内裤,虽然身边的美人有点冷,但是为了能在将来洪涛追问这一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给他留点多少刺激些的猛料,只好忍着了。唉,这小美女如此折磨我,而我却恐怕不会有机会再报复她了,因为刚才这段时间里如此近距离的亲近,已然叫我心生怜意,说到底,她只是不该在答应做一个人的女朋友后又爱上另一个人而已。
董莹大气也不敢出的在我身边老老实实躺了两个小时,我的身体也沸腾了两个小时,真想一走了之,洪涛今晚应该是不敢给董莹打电话的,但是如果我离开的话董莹一定会给洪涛打电话,所以我必须监守岗位,纵然欲火焚身痛苦难耐也不能放弃,因为,洪涛此刻会比我更痛苦。 原帖由 寻寻觅觅 于 2005-10-20 15:37 发表
不好意思.看到了.刚刚太心急,一个不小心,坐到了沙发还不知道.
嘻嘻
没事,多谢捧场:cool: 五
周一上班的时候洪涛非常热情,对我说手头有个刑事附带民事的案子,民事部分有点棘手,想让我帮着审一下。
洪涛调入审监庭之前是在刑庭,而我是在民庭,但是审监的案子非常少,所以按照院里的规定我们每个月都要向立案庭申报十个左右原来的案子,以减轻院里人手不足的压力。
我没多想,就要了卷宗,仔细看了两遍后发现并不怎么复杂,只不过是故意伤害案的一方当事人索要赔偿金而已。故意伤害,就是寻常所说的打架斗殴,这种事情一般在派出所就能得到解决,除非两方人马对赔偿金额意见不一致,才会把官司打到法院,我一边看一边笑话洪涛,我说判一件院里才给五十块钱,这种烂案子你也接。
洪涛说闲着也是闲着,下午被告人来应诉,我可能不在,你帮我调一下,我的印章在抽屉里。我说没问题。
下午一点多我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刚睡醒,门卫就打电话说有个叫赵大有的当事人来找我,我说让他进来吧。
赵大有一看就是那种街头混混的样子,染着黄毛,进屋后非常客气,赶忙递烟,我也没见外,接过就点上了,我说你到底打算赔多少啊?赵大有说不是我想赔多少而是我能赔多少,我现在真是没钱啊。我说那我先跟你讲清楚啊,把钱赔了,就算对方不撤诉,我们也顶多给你判一缓一,基本上等于没判,可是这钱要是拿不出来,你说是实在没钱,人家还可以说你认罪态度不积极拒不悔改呢,而且你是持械,往轻了说也要三年,你觉得要是里面伙食好那我也没意见。
这案子除了赵大有复杂外再没别的复杂地方,我说你直接去医院跟那小子商量吧,商量好价钱回来告诉我,我给你下调解书,商量不好就下判决书。
下午不到四点赵大有就打来电话说已经商量好了,总共加一块赔他三万,我心说这小子效率也够高的,看来用话吓唬吓唬他就对了,我说行,你不是没钱么,这下怎么突然有了,他嘿嘿笑着说刚出你们法院大门就拣个钱包,不多不少正好三万,我说你就泡吧,调解书马上就弄出来,你过来签个字吧,赵大有说我就不过去了,去你们那感觉不舒服,总害怕不定怎么着就再出不来了,纪法官,你下班后不是回富康小区么,我就在这个菜市场这等你吧,到了后给我打电话。
我心说敢这么跟法官讲条件的人倒也少见,但是出在这种滚刀肉身上其实也不怎么希奇,估计他打小就是在警察叔叔的棍棒教育下长大的。
我从抽屉里拿了洪涛的印章把调解书盖好放在档案袋里,看看表,估计也没什么事了,就锁了办公室的门,出门挤了辆公汽往家的方向去。下车后溜达几步走到菜市场,拨了他的手机,我说喂我在市场大门口呢你过来吧,他说好马上到。
关掉手机等了片刻,赵大有在身后喊纪法官麻烦你了啊,我转过身说不用客气,话没说完,面门上就狠狠挨了一拳,身子登时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赵大有动作干脆利落,照着我的腰就开始用脚背狠抽,一边抽还一边喊我x 你个狗bi法官,我叫你徇私舞弊,我叫你袒护别人。
我两手抱着头,身子在地上蜷成一团,只觉得鼻子酸疼的不得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冲,脑子里都有点懵了。
赵大有表演了大约几分钟的光景,旁观的人群中终于冲进来几个联防队员打扮的人,把赵大有死死架住,然后又要扶我起来,我这才感到身上一抽一抽的疼,挣扎着顺着人家的胳膊爬起来,眼泪和鼻血一起往外流,心里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我操,这是在我家门口啊,今天这真的叫丢人丢到家了。
在医院大夫检查完后说基本上没事,都是皮外伤,包一包就得,这时一个送我来的联防队员说怎么样啊,刚才所里打电话说你要是没事就带你过去,那小子已经被拘在那了,怎么样,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吧。
我跟他出了医院,打了辆车奔派出所去,路上给林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被人算计了,速来所里接我,最好开辆牛bi点的车,给林子打完电话我又拨了我们庭长的手机,告诉他我被一个当事人给打了,现在在XX路派出所,庭长说马上就到。
进到派出所上了二楼的办公室,一个挂着警长标牌的警察要我在他桌子前坐下,然后问我你叫什么名,干什么的?
我说我是市法院审监庭的,我叫纪非。我刚说完,就看到庭长和我们院政治部刘主任进来,后边跟着两个警察,看警衔应该是所长指导员一类级别。庭长快步走到我跟前,连声问我你怎么样了伤在哪重不重?刘主任却是一脸严肃,在那个象所长的大胖子介绍下同警长握手。我知道刘主任可能没有我们庭长更关心我,但是他绝对会比庭长更重视我,因为院里除了院长和洪涛外就只有他知道我大舅是市委副书记,所以我对他先公后私的表现一点都没意见,毕竟是坐A6的领导,要有大风范。
发现我身体各部件基本完好后,看得出来刘主任和庭长都暗暗松了口气,对警长说是不是还要做笔录?
警长礼貌的说当然,走走形式而已,各位领导先坐。
摆出这些阵势后我满心以为警长同志会对我另眼相看,谁料这家伙坐下后头也不抬竟然说行凶者已经把你们的关系都说了一遍,他自称是不满于你的徇私舞弊和偏袒一方当事人,所以气不过而动手打人,当然,我们还是相信市法院的同志的,但是这事没调查清楚谁都不能随便下结论我活动活动脸上的肌肉,还好那个牲口没照着我眼睛打,还能勉强眨巴几下,可是嘴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警长见我不说话,便抬起头冷冷地瞅着我,我想到主管全院人事和法官考核晋级工作大权的刘主任就坐在我的后面,竟然有一种浑身冒冷汗的感觉,这时林子突然冲进了办公室,冲着警长大喊你放屁,那个傻bi畜生能懂得什么叫徇私舞弊?能懂得什么叫偏袒一方当事人?你怎么不问问他到底是哪个狗杂种教他这么说的?
我恨不得马上抱住林子替他口交,谁说这小伙只是个花花公子!怪不得他老爸能成大款,有这种良好的遗传基因就是变成巨款都委屈了他。再看门口,王鹏正歪着个脑袋往屋里瞄,心想原来如此,估计这话十有八九是他教林子说的,还是搞政治的人有脑瓜,林子这狗东西实在太嚣张,毕竟这是在派出所啊,说话怎么一点后路都不留。
果然,警长刷地站起来,盯着林子恶狠狠地说,你说谁呢?你是干什么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这时,楼下传来汽车报警器的刺耳叫声,王鹏在门外喊,林子,你的车。
刘主任和一众公安同志握完手,站在他的A6前对我说,小纪,你要好好配合派出所的调查工作,把这件事情搞清楚,而且不管结果任何,你都要深刻检讨自己,如果有人造谣诬陷的话,组织上一定会严肃处理,说完上了车,庭长拍拍我的肩说既然你朋友来接你,那就先回家好好休息两天,不着急上班,然后也一头钻进了刘主任的A6,鸣了两下喇叭缓缓驶离。
送走主任后,我也和派出所的领导握了手,轮到警长时我诚恳地说我会随时来接受您的调查,林子和王鹏则早已钻进那辆车牌号为三个英文字母加三个9 的虎头奔,上车后我说你真够牛X 啊,把你老爹的车弄出来耍,林子说我恨不得想把车开进那个傻X 的办公室里,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说谁知道呢,那要看赵大有和洪涛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哎呀鼻子又疼了不行我忍不住了说完我趴在大奔的前座椅上哭出了眼泪。 六
大奔拐了个弯,几乎没换几下档就到了我家楼下,司机把我们三人放下,鸣了喇叭就走了,刚才在派出所报警器及时解围的时候,司机正端坐在车里,人生真是假戏不断。
我在镜子里反复端详自己的脸,除了碘酒颜色外,就是鼻子和被打的脸颊还有点异样的酸痛感,而且面部肌肉偶尔会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我笑嘻嘻地对王鹏和林子说哎你们看我现在是不是有一种马龙白兰度在《教父》里的气质?
王鹏和林子都是善解人意的人,马上拿话语来配合我的自我解嘲,乱说一气,随后我们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毫无异议的将矛头指向了洪涛。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洪涛主使,那这个人的心机也太深了,想一想莫名其妙的就被置身于这样一种状态下,不禁对洪涛的狠毒有些恐惧,恨不得马上在肉体上消灭他,而越恐惧就越想冲动,因此王鹏说这事你想怎么弄的时候,我斩钉截铁地说明天一上班我就和他对着干,最好和他打一仗,这样弄的全院皆知我和他有矛盾,这事也就澄清了。林子说对,干他,先发制人,打一下就跑。我疑惑地望着他,林子笑嘻嘻地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就你那体格,当心装bi不成反被操。
林子这种烂人就是爱瞎说实话,一点也不顾及我现在的自尊,王鹏也说,小非,你不能这么冲动,我觉得,你忍了吧。
王鹏低沉的声音总是这么富有磁性和说服力,我点点头,恩了一声。林子大急,不会吧,小非,你就这么没刚啊,这事不用你出面,我找人,那几个畜生谁也别想跑。
我对林子刻意扮的江湖气有点嗤之以鼻,心想年轻人头脑就是这么简单,同时也暗恨自己确实没有洪涛有魄力,不过,林子总是比王鹏更容易让我感动,王鹏怎么看怎么象一个正准备发动宫廷政变的阴谋家,这种人,有时候却能够给你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大家都同意解决问题的关键全在于赵大有,我跟他俩分析说,如果我们单位真的想调查赵大有所说的那些屁话,那么现在就会由纪检组委托检察院来接手这个案子,但是现在看来领导是想把这事控制在普通的私人纠纷范畴内,如果是这样,那赵大有顶多行政拘留十五天,靠,早知道我在去医院前先弄折自己两根肋骨好了。
王鹏说不对,你是法官,他是当事人,如果这么定性,能判多少?
我一拍大腿,吗的,我怎么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还有,那牲口身上不干净,我算一下,前面的应该是判一缓一,加上累犯加重,缓刑自然解除,蔑视法庭,寻衅滋事,整好了能判他五年,如果没人保他的话。
林子说这么重?我说那当然,我操,这要是在古代,我就是一朝廷命官,他这号的砍头都不委屈。但可是,随后我又沮丧地说,这傻bi狡猾地狠,故意把我约到菜市场去,他可以说是无意撞见,临时起意,说到底还够不上蔑视法庭,而且,我只是皮毛受损,连轻微伤都够不上,这是达不到刑事标准的,顶多还是行政治安处罚,而如果这个够不着线,那累犯也无从说起,**,这种事除了洪涛不会再有谁能设计的这么完美。
分析来分析去,竟然得出我们拿赵大有毫无办法的结论来,更谈不上拿此事来针对洪涛了,我心里窝火透顶,林子也气不过,大叫我操他个媳妇bi的。
林子的话令我心头一亮,我冲着他翘起大拇指,赞赏地说good idea !
林子说,不会吧?这事我可不干。
我说什么呀,又没叫你强奸她,但是你可以用爱情的力量来俘虏她,洪涛他马子我可见过,盘正条顺,美艳至极。林子说你怎么不上,我说我要是有那魅力早就去吃软饭了,相信我,没错的。
林子喳喳嘴巴说,唔,老实说,我对你真没多大信心,不过我相信洪涛,他的眼力一定不会差,嘿嘿,我这可全都是为了你啊,将来安全套的钱你可得给我报了,等她从英国回来后你给我打一份她的作息时间表吧。
林子一副吃定她的样子令我大感开怀,好象洪涛真的戴上了绿帽子,我说我又不是她养的宠物狗,上哪弄她的时间表去,这事先这么策划一下,听洪涛说她还得些日子才能从英国回来呢,你这段时间先吃斋念佛,争取把自己的满脸横肉练的油光水滑一些,到时候再拿钱一砸,速战速决,拍几张裸照就更好了。
我和林子的谈话多少有些开玩笑的意思,虽然心里真的巴不得能有人把洪涛的马子翘过去,最好是翘而不娶,让洪涛窝火死,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操作起来难度极大,基本上接近于幻想,不过就当聊以自慰也好。
王鹏倒没兴趣关心我和林子的龌龊计划,他说你小子上次差点没把我俩给骗过去了,你说说,这个董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哎呀大哥你可千万别提她,一提她我脑袋就老大,简单地说吧,林子即将要干的事就是洪涛曾经对董莹干过的事。王鹏说你确信?
我说十有八九吧,不管他俩上没上过床,至少洪涛已经在精神上战胜了我,想来想去,原来我们男人活着竟然是为了女人这么点破事。
王鹏说那是你们,可不是我,你心里到底怎么个意思啊?
我想了好一会,犹豫地说我也拿不准,董莹是个不错的女孩,我原本都打算把王老五的生涯葬送在她身上了,可是她心里总有事,小姑娘不仅不爱说实话,而且根本就是不爱说话,我倒希望能听她跟我解释一下和洪涛到底走到哪了,可是不敢问,只偶尔拿话点点她,吗的,这么漂亮个姑娘,如果能跟我死心塌过日子,我也就再没啥想头了,说到底,我根本配不上她。
林子说你不能这么想,关键是看你对她到底有没有感觉,来,今天我们哥俩陪你一起会会她,争取把这事搞明白。
我说这事不可能搞明白,就算董莹说她和洪涛什么事也没有,她还是喜欢我的,你说我能相信吗?林子说如果是那样你也可以早点死心,玩玩也好,说完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查出董莹的电话,拨了过去。 七
考虑再三,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去赴董莹的约会比较好,好说歹说劝走了林子和王鹏,我仔细修饰了一下自己的脸面,找出最贵的一套休闲装穿上,在镜子里扭来扭去甩胳膊甩腿,怎么看都觉得无奈,难怪董莹不愿跟我,再怎么打扮我也赶不上洪涛,心灰意懒中,我出门打车去了约好的咖啡厅。
吃完了一小盆韩国扮饭和一份水果沙拉后,董莹才姗姗而来,打过招呼,在我面前坐下,我拿衣服袖子抹了抹嘴,董莹被我夸张的动作逗得一楞,不知是厌恶还是觉得好笑,其实之前已经拿餐巾纸擦过,不过现在有些恶俗的心态,想要多少表现出一些流里流气的样子来,不能显得太过伤心,因为刚才董莹走过来的姿势好比风摆柳,想想这样一个玉人竟然甘心情愿让洪涛搞,对我不禁是个莫大的刺激,脸上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
我没提今天的事,直奔主题,我问你究竟喜欢洪涛哪里?
董莹被我问个措手不及,低头不语,然后是轻轻摇头。我说你是不喜欢还是不知道?董莹还是不说话。我说你知不知道洪涛有女朋友,董莹点头,我心里骂你这不是贱吗。
我说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梦,娶一个如你般美丽纯洁的女孩子,好好待她,努力工作,挣钱给她花,我知道我外形没什么竞争力,所以我一直都告诉自己要比别人更好好珍惜某些东西,我以为我能够让你快乐,没想到这只是一相情愿,如果洪涛以后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告诉我,虽然我打不过他,但是我会为你拼命,我知道这话有点虚伪,但是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
说完这些话后,我心里明白什么叫铁石心肠了,我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用一些矫情的话来刺激她,争取让她离开我后也能时不时惦记一下,想起一点我的好来,等洪涛以后对她始乱终弃的时候,自然会拿我来比较,最好她一气之下把洪涛命根子给剁下来那才叫解气。
董莹哭了,小声说我对不起你。
我心里又是一凉,吗的,看来洪涛很有可能把她搞上床了,我说错不在你,洪涛的意思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好好珍惜他吧,虽然你们将来要面对一些很棘手的问题,但是他是个有能力和有责任心的人,其实,我参加工作两年了,洪涛给我很多帮助,他是我最佩服和最尊敬的人之一,他是我在法院最好的老大哥,什么事都让着我,包括你,只可惜我自己没有能力把握住。
我就差没把洪涛说成天使了,董莹哭的更厉害了,眼泪跟雨点似的往下掉。
往常女孩子的眼泪总是能叫我束手无策,但是现在心肠不同了,我就纳闷起来了,你个小妖精怎么还委屈上了,靠,鳄鱼的眼泪吧。
我说不要哭了好吗,答应我,以后不许哭,不许不开心,我会祝福你的,真的,边说着我边站起身,坐到董莹的长沙发上,拿起面巾纸,给她擦眼泪。董莹的小脸梨花带雨,诱惑至极,越发叫我抓心挠肝的难受,强烈的欲火伴着满腔仇恨和委屈幽怨在我的身体里不住翻腾,我轻声说,让我再好好看看你,说着用手分开她遮住脸庞的长发,抬起她的下巴,想要吻她的嘴,董莹抽泣归抽泣,阻拦我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迟疑,我看看吻不上她的嘴,就在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下她没有反抗,我左手充满柔情地抚摩着她的头发,右手从她的脸蛋慢慢滑过,摸到脖颈的时候灵机一动,装做抑制不住的要拥抱她,把头先是埋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转移到脖子附近,出其不意,在她洁白晶莹的皮肤上轻轻而很有技巧地撮了一口。
这招是在桑拿里学来的,通常按摩做兴奋了难免会和小姐们搂抱亲热,她们最爱玩的就是在你的脖子上或者身体的其他部位用嘴撮出这样的红印来,重的要好几天才能消除,通常我在玩心大起的时候,也会施以同样的手段,没想到今天学以至用,哈,一定要想办法让洪涛今天晚上和董莹约上会,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没有什么比吃醋更能让一个男人闹心的了。
董莹对这样的招数显然没有领教过,自己好象并不知道脖颈上因为淤血而多了一个印记,感觉到她在我怀里不住的抖动,应该是希望我快些结束这种折磨吧。
我松开她,摆出一付痛苦颓废的样子说,从今天起,我再没资格送你回家了,你给他打电话吧,你多保重,说着想努力挤几滴眼泪出来,可是费好大劲也没啥效果,我心说算了,别用劲大了真象白天那样弄个痛哭流涕可就丢死人了。
出了咖啡店,我顺着路灯模仿步履蹒跚的样子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叹气,又刻意回忆了一下电视剧中男人在伤心离别的时候什么样的动作最酷,直到发现路边散步的人开始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瞄我,心里不禁感到好笑,拿出手机拨了娃娃的电话,hi,宝贝,在干吗呢?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对不起,你等一下,然后听到电话里粗暴的喊娃娃娃娃有人找你。我吓了一跳,不过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应该是在校学生吧,过了好半晌,娃娃的声音才传过来,喂,你好,怎么了,有事?
我说那人谁呀?
娃娃说我男朋友。我说哦,刚处的?娃娃说对,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我说没事,祝你幸福啊。心说相同的话怎么今天说了两次,真是郁闷死大爷了,不过在那个年轻男人的心里,我不就是另外一个洪涛吗,想到这,心下释然,竟然好受了不少。
遵照王鹏的嘱咐,我没有利用这次机会放自己假,第二天准时上班,洪涛迟到了几分钟,进屋后一脸关心,问我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态度亲切的都快赶上国家领导人慰问灾区群众了。
我说没事,你老兄最近福星高照,晦气都转移到小弟身上来了,害的我被那个叫赵大有的疯狗咬了一口。洪涛问清原委后难得的说了句粗话,信誓旦旦地说我操这小丫挺的竟敢这么嚣张,你放心,我饶不了那小子。我说算了,那家伙是滚刀肉,关几天就得,犯不上和他计较。洪涛说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找分局的人跟派出所打个招呼,交给我吧,肯定让他生不如死。我心说你他吗的还跟我装什么大花蛾子,你要是没跟那边打过招呼那个警察敢当着我们领导的面那么审我?那都不叫询问而是讯问了,我就快离犯罪嫌疑人不远了。
心里活动归心里活动,洪涛这副凶狠的样子固然是表示对我的同情和支持,但我觉得更象是一种警告,就好象在说小样跟我斗你还嫩,当心我捏死你。
我说谢谢大哥了不过这事我真的不想再提了,我现在心里很乱,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董莹,昨天晚上我和她分手了。
洪涛说啊?怎么会这样?你俩怎么了?
我说洪哥我不瞒你,董莹她喜欢的是你,你别跟我装,我相信你能看出来,我这人信命,从来不强求什么,反正你以后别辜负了她。
洪涛说小纪你别乱想,我还有你嫂子呢,董莹可能是对我有点好感,我想应该是因为看起来我比你更老一些,现在的小姑娘嘛,莫名其妙的都,都说自己喜欢成熟男人,其实她们能懂什么叫成熟男人啊。
我说谁说不是呢,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再说我和她其实没什么感情基础,都是几位大哥大姐们撮合的,反正以后我会拿她当妹妹和朋友看的。
洪涛说你能想开就好,得,咱不说她了,今晚哥设宴给你压压惊,我说谢谢哥了,洪涛说那还叫不叫董莹?我说可拉倒吧,我可告诉你,上次董莹扑到你怀里的事我到现在心里还有阴影呢。洪涛哈哈大笑说那能怎么办啊,谁叫我站的比你近啊,哦,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觉得董莹喜欢我?我说是啊,主要是这个,还有就是她总提你,看你的眼神也不大对劲。
洪涛有种放松下来的感觉,可能是认为我真的没有抓住他的小辫子吧,其实,我最开始知道他和董莹关系不正常,是在那次庭审后,当时董莹在本子上写的是 tt i hate you !!!tt是洪涛的小名,除了我们这些经常在一起喝酒玩闹的同事外,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八
我不想让自己被打的事情给很多人知道,洪涛想必也不想,所以晚上这顿饭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融洽至极,尤其是听到洪涛说人大法工委和人事代表办的领导全都叫他搞定了后,我乐的简直都快蹦高了,而且怎么看怎么都是发自内心的,我说哥哥这顿一定要让给我请,这是大喜事啊。
借着朦胧的酒劲,我掰着手指头跟洪涛说,呃,审判员是正科,过不了几年就提副庭长,然后立马转正处,我操,哥你以后必然是院长级的人马了,小弟以前年轻不懂事,依小卖小,哥你别放在心上,就当我是你亲弟弟,该打打该骂骂。
洪涛说兄弟,哥哥还是那句话,这一批里你是我最欣赏的,少年老成,你现在是咱院有审判资格中最年轻的,你的前途比我好,老哥以后还要多仰仗你。
我说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呢,干。
一杯啤酒仰脖下肚,心里想确实不能再说下去了,我真的快要吐了!!!
吃完饭后洪涛提议去天上人间按按,我说我今天有点不胜酒力,其实是怕再和洪涛呆下去或许真的会忍不住拿个酒瓶子砸他。
和洪涛分手后我打车去了汉斯,我跟服务生说来五杯特吉拉蹦,服务生说哥你干脆来一瓶吧,五杯就是一百五,一瓶才三百,喝不完存在这下次还可以再来。我说ok,你真体贴。
很快,服务生拿来了一瓶雷博士龙舌兰和一打塑料垫子,再加上雪碧,我连蹦了五个,就这样借着甜甜的味道灌了自己五杯,上头的感觉是刹那间的,我哇哇吐了一地,感觉有如白日飞升。汉斯里陪聊的小姐立马坐到了我身边,跟我说大哥其实小妹也很难过,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咱俩唠唠吧。我说好,你长的特象我女朋友,你想说什么就说,今天我心情不爽,什么都答应你。那小妞说其实我家很有钱,来这纯粹是玩玩,我老公也和你差不多,都是性情中人,特豪爽,他动不动就给我三千五千的零花。我说是嘛,其实我也是一大款,说着把毛衣提上来,刷地一下抽出自己的腰带,我说你看看,这腰带值八千,送给你了,拿着玩去。小姐哭笑不得,说大哥小妹不能喝酒,不过今天例外,陪你喝两杯吧,谁叫咱俩投缘呢,但是这酒太烈了,伤身体,哥哥来瓶芝华士吧。
我心想你爷爷我就算喝大了也比你会玩,跟我来这套,白几吧废,我说芝华士是什么?没喝过,不喝,话没说完又低头哇哇吐,小姐一脸厌恶,我也跟着心烦,喊来服务生结帐,加上陪聊的小费,总共花了五百多,又是一阵闹心,觉得这钱花的真是冤枉。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洪涛提审判员的公示已经贴在大厅里了,照片上的他一脸慈祥的笑容,整个一狼外婆,我恨不得吐几口口水在上面。进了办公室,接了几个电话,都是打来祝贺洪涛的,包括周姐,声音又甜又腻,我琢磨着洪涛简直已经成为妇女杀手了,而且不分年龄段,大小通吃,幸亏院党组成员没一个是女的,否则这个天生做面首的材料真的要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了。
下午的时候,院里的同事决定在晚上安排一个饭局,主题是庆祝洪涛即将转为审判员,听周姐说董莹也应邀出席,我心想真是爱情不如意事业受挫折,这种场面对我来说应该不下于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感觉吧。正郁闷中,手机响了,一个低沉而有威严的声音说,小非,如果晚上没事,就过来吃饭。
大舅在升为市委副书记前是主管城建的副市长,林子他老爹的事业就是在那段时间达到顶峰的,所以林子才会和王鹏一样,对我宠爱有加。虽然大舅现在不能带给林子家直接的利益,但是作为主管组织人事的市委副书记,权力更胜于一个没有常委资格的副市长,只可惜我们虽然是实在亲戚,但是这种威严感却丝毫抹杀不了,以至于大舅家的饭桌是我生平最恐惧的地方。
吃完饭,舅妈和我的小表妹琳琳在琴房里虐待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大舅则在书房里虐待我,只有小保姆能够一个人享受操持家务的乐趣。
按照惯例,大舅询问了我在工作和生活上的情况,我则按照标准答案,做出了还行,挺好之类的回答,然后大舅话题一转,说小非你们刘主任今天特意跑到我的办公室说你怎么好象和院里的同事有矛盾?
我说没有的事,不过说心里话,大舅,我真的挺想往上爬的,但是您也知道我们单位是个是非之地,人际关系特别复杂,我现在感觉累极了。
大舅说我能理解你,但是说是非之地并不恰当,你们法院,应该是藏龙卧虎之地,苍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嘛,恩,这话是我在大专辩论会上听来的,小非,我对你是报着很大期望的,平常工作忙,没时间多关心你,有什么事,你要及时跟我说才行。
我知道大舅平常官腔打惯了,但是却并不喜欢下边人和他说同样的客套话,再说了,毕竟这是亲娘舅,小时候也不是没和他老人家撒过娇,于是我大着胆子说了和洪涛不和的事。
大舅说同事么,竞争是难免的,恩,那个洪涛,家里都是干什么的?
我说他爸是市公安局的洪显声,大舅哦了一下,说老洪啊,这个人工作是有成绩的,他提副局长我也是赞同的,虎父无犬子嘛,你要跟洪……什么来着?
我说洪涛。大舅说哦对,洪涛,你要跟他多学习,我们为什么能达成入世协议?不就是本着双赢的目的嘛。
我说可是现在洪涛一心想搞我,憋屈极了我。
大舅面色一变,严厉地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搞你?说到底是你自己做人有问题,机关里做事,最讲究的就是论资排辈,你要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锋芒毕露了,你还小,参加工作两年来什么都顺顺当当的,一方面你自己会骄傲,另一方面也会有很多人在暗中盯着你,不要上他们的当,夹起尾巴做人,明白吗?
我点点头,黯然不语。
大舅换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非,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今天你们刘主任跟我说你被人打了,当时我就急的不行,你说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妈交待?但是我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吗?我没有。我知道你委屈,你是我的亲外甥,我能不关心你吗?但是好多事情,要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我还是那句话,机关里做事,要耐得住清贫和寂寞,要有好汉打脱牙和血吞的精神,你懂吗?好汉打脱牙和血吞,这是倭仁送给他的徒弟曾国藩的话,倭仁你知道吧?就是陷害林则徐的那个人,他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有时间,你要多读读有关曾国藩的书才行,别整天乱跑。
我恩恩地点头,表示服从大舅的话,却忍不住一脸的委屈,我说洪涛提审判员的资格在人大那通过了,听他的意思好象是在人大法工委和人事代表办那没少下力气。大舅说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不要去想,没有用,虽然我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法院的人事安排,但是程序我是知道的,就算人大通过了,组织部不点头也不可以,这方面你要和王鹏多学习,多研究研究组织人事规则,对了,王鹏上次和我说他读的在职研究生还有一年就下来了,小非,现在学历是个硬件啊,有了这个,先别管组织上考不考虑你,至少你能享受正科级的待遇啊,遇到机会很快就会上来,这可是起点问题,你要好好把握。
我说我明白了大舅,我会把心收回来,老老实实工作,再去念个研究生。大舅说这就对了,你有时间多去拜访拜访你们刘主任吧,组织上已经决定把他和执行局的小黄做为副院长的考察对象了,有些话你替我转答一下,本来今天我可以跟他说的,但是我特意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大舅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离开大舅家,我马上拨通了刘主任的手机,刘主任一听是我,热情万分,说小纪啊,怎么?要过来坐坐?好啊好啊。
进到刘主任家,我耐着性子接受了一番嘘寒问暖的亲切关怀,然后说我刚从我大舅家过来,他说您是我们院非常有威信的领导,告诉我有事就要向您请教,听从您的教导和安排。刘主任连忙摆手,说蒋书记才真是我们市最有人格魅力的领导,小纪,我是最尊敬蒋书记的,在事业中,他可是给了我很大帮助啊。我说那还不是因为您的工作出色嘛,今天大舅问我了,说你们刘主任是副院级吧,我说是啊,大舅说,那你们法院真是不错,我一个市委副书记坐奥迪A6,你们副院级的干部也坐A6,还是法院待遇好啊。
话音未落,刘主任的脸色马上有了明显的变化,竟然在我这个年轻后辈面前有些焦急地说哎呀蒋书记误会了,那不是我的专车啊,咳,是老黄他们执行局去年执行的一个案子,扣了这辆车,还没往外拍,正好我的车有点毛病,就先坐着。我说是这样啊,大舅还说了,黄局长工作也是很有魄力的,但是威信不如您,所以特意嘱咐我要多向您学习为人处世的道理。
从刘主任家出来后,已经十点多了,这之前收到洪涛和周姐的几个短信,告诉我说他们已经转移阵地,从XX酒店杀到了XX夜总会,让我约会完毕立即赶过去。到了之后,我很快找到他们的包房,开门后传入耳朵的是吵杂至极的快曲,映入眼帘的则是舞做一团的男男女女,这其中董莹的动作最不夸张,但是身影最为显眼,天生的好身材真是没有辜负。
整个晚上的活动都是洪涛以前在刑庭的同事们安排的,这帮家伙除了敢黑之外,更敢拼酒,见我来了后什么话没说先罚三杯,再要求我和每个人喝一杯,我一反常态,连干不止,最后敬完洪涛一杯后我抢过麦克说下面我要亲在场的每位女士一下,美女们不要跑,色狼来了哈哈哈。
场面混乱到极点,我步履踉跄,抓空一个刑庭的书记员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感觉全身都在不停的旋转,胃里一阵阵的抽搐和翻滚,就要吐了就要吐了,我把右手伸到嘴里开始抠,脑子里浮现出一只正夹着秃毛尾巴站在荒野里舔自己爪子的狼的形象来。 九
昨天是我的疯狂之夜,知道董莹和我分手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只不过是我在遭到打击后正常的发泄行为,所以大家在精神上都尽可能的不刺激我, 积极和我疯闹,以至于包房里的女性几乎没有一个能逃脱掉我的“魔爪”,不是被摸就是被亲,岁数最大的周姐也没能例外,被我抱住象征性地亲了一下,只有董莹“幸免遇难”,因为每次在我借酒装疯冲到她身边的时候,洪涛都会仗着人高马大适时而巧妙地把我挡住,让我心生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刘主任以机关里难得一见的高效率把那辆A6退还给了执行局,重新坐回自己的红旗明仕。
大舅的意思分明是在提醒我,不久的副院长竞争中,黄局长,也就是周姐的老公,将会输给刘主任,我不知道黄局长是否会对刘主任还车的举动有所怀疑,但是洪涛得到黄局长新的宠爱却是不争的事实,在提为审判员不到一个月,洪涛即调进大多数人都想削尖脑袋往里钻的执行局,手中有了独当一面的权力,使我那次在酒桌上对他前途的预测,竟然越发显得有转化为现实的可能,令我烦躁不已,好在刘主任不是那种只把对大舅的知遇之恩停留在口头上的人,四月份,院政治部一纸通知,把我安排进了全省法院系统青年干部培训班的课堂中,坐在驶往省城的空调列车里,我只希望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洪涛不要优秀的让我沮丧才好。
洪涛调入执行局一个月,也就是我在省法院学习班度过三分之一时光的时候,董莹结束实习,即将返回学校,周姐以自己的名义在一家海鲜馆为她摆告别宴,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赶回来,虽然从省城回一趟家只需要四五个小时,但是这次我却借口说省法院有活动回不来,我想既然他们两个心里面肯定是不愿意让我带来不愉快的气氛的,我又何必让自己的出现弄得人家不能尽兴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天,这才是刚开始,我已经做好送你们俩去极乐云端的思想准备了,你们就尽情玩吧。
通常来说法官们从来不会专为一个实习生而设宴,这种对董莹的例外应该是因我而发端,那时候大家为了配合我对她的追求,经常破费当事人的钱财或偶尔自掏腰包来为我和董莹制造机会,没料到无心插柳,如今竟成全了洪涛的好事。
据说当时场面十分感人,许多人难得的见识了一下友谊的真挚和爱情的伟大,董莹在饭桌上哭的一塌糊涂,说永远也不会忘记法院的大哥大姐们,哭到最后竟然堂而皇之的又扑到洪涛的怀里,弄得洪涛再次尴尬,虽然他俩的那点破事大家都有所了解,但毕竟拿不上台面,况且洪涛风流归风流,却是个爱惜羽毛的人,极为看重自己在同事们面前的形象,所以董莹的冲动并未给他带来美女投怀送抱的成就感,到象是捧了个烫手的山芋。
董莹抹眼泪的场面我可没少见,管她真哭假哭,反正各具美感,但是要她如此真情流露却并不容易,没有在现场捕捉到二人精彩表演的每一个细节真是让我感到遗憾,我想,这种镜头一定会成为最适合我磨爪子的石头了。
学习班快结束的时候各市法院的政治部主任都被要求赶到省城来参加结业典礼,然后亲自接学员回单位,以表示组织上对这次学习班的重视。
刘主任提前了两天就来到省城,当天晚上在龙府酒店设宴款待省法院的领导,席间由我做陪。
省法院政治部的几个主任和一众处长在饭桌上极为含蓄,表现出一副对桌上美食毫无感觉的样子来,即使诱人如龙虾和鲍鱼般也都基本上保留了全尸,害的我这个级别最小的家伙也没敢怎么大快朵虞。
看得出来大家兴致不是很高,饭局草草了事,刘主任领着众人又上了酒店的内部电梯,直接来到欲龙宫,各位领导们在这里方显出英雄本色,一点也没有吝惜下级法院的公款,尽情狂欢,丑态百出。
省法院的赵主任左手搂着年龄上怎么看也只够做他孙女的按摩小姐,右手拍着躺在他身边的刘主任的胳膊说,小刘啊,在省城太多人请我,但是,我这人很讨厌应酬,只有我看得起的人,我才会给他面子,小刘啊,XX中院是藏龙卧虎之地,你是其中的佼佼者,还有小纪,年轻稳重,大有前途啊。
刘主任对赵主任并没有如对我大舅般的那种尊敬有加,想必这和政法系统的干部由同级政府组织部门管辖有关,但是恭维之词却毫不吝惜,一顿狂捧,话语中还不时捎带着提起我,尤其是说到小纪是我们院的青年骨干,这次又参加了您亲自挂帅的青年干部培训班,我们对他寄予很大希望啊,希望能借赵主任的妙手,好好点磨一下这块璞玉。
赵主任大概被那小妞伺候爽了,兴致大增,摆摆手说英雄出少年啊,小纪在这次培训中的成绩是很突出的,我们已经考虑让他做为学员代表在毕业典礼上致辞了,啊,哈哈,回去好好准备准备,相信你不会辜负你们刘主任的一番苦心的,小刘,我先去按按,你们慢慢聊啊,说完站起身来,竟然没用小姐领路,摇摇摆摆,轻车熟路的奔里面套间而去。
我和刘主任也连忙起身,恭敬地目送着赵主任离开,我看的尤为仔细,目光里都快出现虔诚的感觉了,赵主任身材臃肿白胖,肚子能和怀胎十月的孕妇有一拼,而在我心里,却有一种恨不得能取代按摩小姐来伺候他的愿望,在某种意义上,我,甚至刘主任,更不敬的还可能包括很多我要仰视着的领导,不也是扮演了一种卖身的角色么。
刘主任这次来省城又没坐自己的红旗,而是从办公室要了一辆沙漠风暴,在回去的路上,刘主任心情不错,连声赞叹说我在毕业典礼上的演讲精彩非常,给我们院挣足了面子,我说刘主任,纪非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您了,我大舅那边是一回事,但是我对您的尊敬是另一回事,这次这个优秀学员代表是您为我极力争取的,我知道我自己没有这本事,在省法院那,连我大舅说话也未见得好使,刘主任,您放心吧,我不会辜负您的。
刘主任懒懒地躺在座椅靠背上,轻声说小纪,蒋书记没有推荐错人啊,你确实是个可以造就的人才,这次回去,不要在审监庭干了,那里养老还行,但不适合有抱负的年轻人,我跟院长研究一下,在院党组会上争取把你调到政治部,怎么样?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我笑的傻傻的,透着一脸年轻人应有的得意神情和亲近的小辈才可以有的撒娇神态,我说我到是打死都乐意跟着您,可是我一到政治处,您就该调到院长室了,到时候您可不能忘了继续罩着我啊……
沙漠风暴开到刘主任家楼下,我轻轻唤醒呼噜震天的他,刘主任睁开眼恩啊了两声,说到了啊,小纪上去坐坐吧,我说不了主任,这两天您为了我的事累个够戗,赶快早点休息吧,主任说那样也好,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说罢开门下车,我抢先一步从后备箱里拎出陪他在省城逛商场时收获的战利品,麻溜地拎到他家,告辞后快步下楼,对司机说你先回去吧,我好长时间没回家了正赶上咱这最好的时候我想自己走两步。沙漠风暴鸣了喇叭沉稳有力地驶离我的视线,我仰起脖子深深而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夹着海风的清新空气,然后拿出手机拨通王鹏的号码,对他说哥们我也要和你一样玩弄政治了,速来传授经验。 十
说心里话我并不是很向往政治部的工作,这到不是说政治部相对是一个清水衙门。我现在还不到贪钱的程度,但是在法院如果不从事审判业务,会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不过大舅的话对我有着很大影响力,在机关里,确实要耐得住清贫和寂寞,象洪涛那样风光,固然我心里也很羡慕,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成为一只出头鸟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古人的话蕴涵了太多的人生哲理,大舅借古人的口,劝我要懂得隐忍,实在是精辟至极,只可惜我一直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领会。既如此,那么到政治部去避避洪涛的锋芒也好,权当修身养性了,何况大舅和赵主任都说过,中院是卧虎藏龙之地,且让我找个相对风平浪静的地方坐山观虎斗吧,想到这些,心里也就不怎么反对去政治部了,而王鹏想的却更远,他说小非,你们刘主任此举大有深意啊!
我说还能有什么深意?无非是派给我个清闲点的工作,让我远离是非之地而已。
王鹏说嘁,哪能这么简单!根据你说的情况,刘和黄现在势成水火,黄是什么背景我不清楚,但是刘却要极力仰仗蒋书记,而多多关照你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报答蒋书记的方式,我研究过你们院的组织人事规则,在审判业务庭室,你们政治部主任只负责对法官的考核和等级评定,却没有提拔任职的权力,而在政治部内部,刘主任就一口说了算了,看看你现在的履历,虽说不怎么辉煌但也算年轻有为吧,而且这次拿了全省青干班的第一,怎么看也都够得上个提拔的指标,你比我小两岁,今年26吧,任命正科实职恐怕有点难,但是下一个主任科员的文然后负责实际工作应该是没问题,效果其实和实职是一样的。
王鹏的分析其实我早就考虑过,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没有说出来,大概是自从那次被打之后留下了后遗症,人前人后都显得“傻乎乎”的,觉得好多想法在没有实现之前还是闷在自己的肚子里最安全。俗话说,闷声发大财,而且古往今来,聪明人有好下场的好象不多,更何况王鹏既然如此热心,我又何必让他觉得自己对我毫无用处可言呢,非让他知道我不比他笨甚至聪明更甚于他的做法其实是最不聪明的。
一念即此,我象个循循善诱的老师用提问式发言来启发学生一样,榨取王鹏脑子里的政治智慧,我说那你觉得黄局长把洪涛调入执行局是为了什么呢?
王鹏说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洪涛他老爸,我知道你们执行局是干什么的,就是替人收保护费的,什么上门要帐把人抓来逼家属还钱,所谓的执行干的是不是就这点破事?你别乐,你以为你们形象有多光辉啊!
我哈哈说没想到我们执行局的法官给人印象这么差。
王鹏说你们无论哪个庭的法官给老百姓印象都好不到哪去,言归正传啊,黄局长把洪涛收去后工作会好开展很多,毕竟现在公安的力量更大一些,而且洪显声在市局又是个说话好使的人,虽然不是一系统,但是黄局长得巴结就巴结,对他没坏处。
我点点头假装深思了一会,然后又问黄局长现在肯定也在活动,如果刘主任这次把我弄进政治部,而且如果可能的话还会提溜我一下,这样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哎呀对了,洪涛是知道我背景的人,他会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黄局长甚至更多人?
这个问题刚一出口,我自己才感觉到严重性,后悔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毕竟还是太嫩,竟然把这种情报让洪涛轻易地给套了出去,无奈那时候的洪涛为人豪爽大方,求他办事非常痛快,实在是让初出茅庐的我提防不起来,不禁琢磨自己大概是继承了父亲这一系老实本分的基因,而没有多从母系那边套取一些大舅那样的政治头脑来。
面对这个问题,王鹏也犹豫了片刻,显然在认真思索,好半晌才说,我觉得,洪涛不会!
我说为什么?
王鹏说洪涛如果真的把你看作竞争对手的话,那么你和蒋书记的关系他只会告诉他老爹知道,而不会告诉别人,你想啊,如果大家都知道了你有这么强硬的后台,那么他们在你和洪涛之间如何取舍应该是没多大悬念的,就象刘主任,他难道不想要洪涛吗?多一个那样有形有款的手下毕竟也挺风光,带出去吃个饭什么的也很有面子,而且,他也不是争不过黄局长,虽然都是副院级,但是刘是院党组成员属于院领导,而黄权力虽大但是毕竟是部门领导,我相信如果黄局长真的知道你是谁的人那他肯定能把你也一块搂到执行局去。
王鹏的分析令我深感满意,心头暂时放下一块大石,暗想我是当局者迷了,看来有王鹏这么个智囊还真是管用,他到组织部两年了,还只是个普通科员,要不要跟大舅说说提拔他一下啊。
转念又想,大舅是什么道行,我能想到的事大舅难道想不到吗?他老人家一定有自己的想法的,不禁有些笑话起自己还是免不了年轻人的毛躁和简单无知。
不过想起大舅来,这次回来还没和他打过招呼,我对王鹏说走啊,陪我上我大舅家去坐坐,王鹏闻听此言,兴奋的两眼放光,显然能够在近距离多接触大舅是他十分乐意的事,就好象我十分乐意去伺候赵主任一样,当然,平心而论,被伺候的人想必也心里有数,这种阿谀绝对是对职务而不对人的。
在王鹏渴望的目光注视下我给大舅家打电话,小妹琳琳接的,说你找谁啊?
我说就找你,蒋琳琳,我怎么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电话里琳琳转身大叫,妈,小非哥欺负我。
我哈哈大笑,对过来接电话的舅妈说大舅怎么又不在家啊,哦,这样啊,恩,我从省里回来的,今天刚到的,累!可累了,行,那我不过去了,大舅回来你帮我告诉一声。
关掉手机,没等我解释,王鹏的目光已经黯淡多了,而且,我分明从中看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羡慕,或许我和他眼中的蒋书记家庭之间那种他没法子争取到的血缘关系令他感到无奈和一些失落吧。
我有些不忍,其实这家伙能混到今天的局面全凭自己脑瓜灵活做事积极稳重,能攀到大舅这样一个靠山实在是很不容易,我安慰他说大舅对你其实很看重的,要不然也不能什么事都叫我跟你商量,上次大舅还跟我提过你快拿下研究生文凭的事了,让我跟你学习,咱哥俩共同努力吧,你在党委部门,我在政法部门,有什么消息互通有无,共同进步,一定不会让大舅失望。
我没想到这番话竟能令王鹏的心情好转的这么快,其实所谓的互通有无,更多的是他能够利用特殊位置向我透露一些市里的精神和人员调整动态而已,这里面有些事情是大舅懒得跟我提起而我又不敢随便问的,不禁深感厚黑之术确是一门大学问,而且我终于发现,能够令一向深沉稳重的王鹏进退失矩的,就是我大舅这个有利武器,更确切地说,是一位市委副书记有意或无意间的或恩或宠或责或怪了。
和王鹏聊完正事,我们才提起林子,王鹏说林子最近组织了一个摩托帮,正为买不到正宗的电霸哈雷而上火呢,我说他摆弄那玩意干什么,俗话说要想死的快,就买一脚踹,这话是我妈跟我说的,小时候她老人家对我的限制不多,但是绝对不许我碰摩托。
王鹏说你不用担心,那家伙比谁都惜命,纯粹是骑着显摆而已,我说林子到底是钱多了惯出一身毛病,他也不知道为他老爸的名誉想想,王鹏说可不是咋地,林子还不屑于象一般的纨绔那样耀武扬威,这傻X 专往丽景和喜来登门口开,直到保安恭恭敬敬地来把他请下车道。我说你还别说这小子跟咱俩混了这么长时间,品位果然有所提高。
接过我的电话后,林子迅速赶来,自称推掉了好多应酬,恨不能生双翅膀立即过来和我亲热,我说你能有个狗屁应酬。
和林子闹了一阵,这家伙非把我和王鹏拉出去看看他的日本清琦,我说这车确实挺靓的啊,林子说那当然,不过车靓人更靓,我现在的回头率比开A6时还多。我说你别太惹眼了,省得让人惦记上,现在绑架富家子弟勒索钱财的多的是,林子说没事我从不单独行动,我说你别嚣张,我在省里学习的时候听XX市中院的一个朋友说有个犯罪团伙把一大款绑了,然后把老二割下来送到他老婆那要钱。林子说我操你别吓我,我老爸现在还不嫌我败家就是因为我还没给他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呢,我说没错,人家那媳妇也是这样说的,她说靠鸡吧没了人回来还有什么用啊,钱一个子儿不给,爱咋咋地,除非再搭配一个面首回来。林子大乐,说哈哈正好把洪涛送给她啊。
在省院的这些日子里我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洪涛,但是心事无处诉说,只有在心里憋着,只有回到这里,才会有林子或王鹏这样的兄弟和我一起编排他,不过,对他的恨意有如对董莹身体的渴求一般,虽然很强烈,但却只能停留在浅浅的层面上行动不得,这两者都是教我不能开心颜的事。 十一
回到院里第二天,一些同事说要安排饭局庆祝一下,我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推掉了,这样过了几天,大家自然也就不再提为我接风的事了。
我不知道这样低调是否真的能带来大舅所说的那种效果,毕竟真理的检验是需要时间的,但是刘主任的行动越来越迅速了,几乎在和市委组织部派人来院里考察副院长候选人的同一时间,院长、主管副院长和我们庭长先后找我谈了话,问我是否愿意到政治部去工作,我当然说服从组织分配了,而且尽量显出一付有点委屈的样子,以求得能在别处找回些额外利益。
事实证明,玩弄政治的人如王鹏之流都是有眼光的预言家,我和政治部秘书处的一位资深调研员对调,接替他留下的主任科员位置,他终于能够离开行政部门进入业务庭室感到很高兴,而我能够在工资卡的行政级别栏里上升一格升为正科更是感到高兴。
至于那天找我谈过话的主管民事审判工作的常务副院长则如期退休,刘主任如愿以尝地坐进了他的办公室,就此而言,大舅在预言方面的天赋似乎比起王鹏更为资深,但是二者却有本质区别,毕竟,刘主任提为副院长,是大舅一手操纵的,而王鹏却只能发挥想象力去判断而已,二者的区别在于是否有决定权,这种比较,促使我对权力的追求越来越忠贞不贰了,似乎已经超过了对爱情的向往。
洪涛在执行局的工作,使得我和他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董莹也似乎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和她熟识的如周姐等人再也没有提起过她,至少在我面前。
而一些和董莹年龄相仿的书记员们更是在言谈中避她惟恐不及,好象生怕刺激到我,这使我很纳闷,纵然他们晓得我在董莹身上的失败经历,也不至于如此谨慎啊 .检讨我的为人,应该不会给同事们留下睚眦必报不能容人的印象吧,那么这种情况或许能够说明在大家的心目中,我的成就必将无可限量绝不会终老于政治部,如果他们真的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而不敢提及董莹的话,我可真是该值得庆祝一下了,这说明大家还是把我当作绩优股看的,有升值潜力,但是我也明白,越是这种情况下越要夹起尾巴做人,我不能够忘记自己对洪涛的惦记,就象暗中一定会有人在惦记我一样。
政治部级别为副院,下设的秘书处自然就是副处,总共才三个人,处长是一位老笔杆子,和调研室主任并称为中院两大文豪,为人有些狂狷,但是好在并不迂腐,对我这个正在迅速上升的年轻后进很懂得照顾,而我对他更是敬重有加,端茶倒水的事一刻也未敢忘,跑腿学舌的活更是抢在另一位林姓大哥的前面,至于秘书处最主要的文字工作,我则有点应付不来,而且实在是不愿意去摆弄那些酸文假醋的东西,好在离去的那位前辈早有经验传授,他说他在秘书处工作的时候李处长已经是中院两大文豪之一了,你来了后再加把劲,争取把他捧到独步武林的地步,到时候你就是抢着写,他也不会假手让你代劳的。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两大文豪竟是这么得来的。(插一句,就象这里有人一直说这篇帖子写的还不错一样,分明是想把人家累死嘛,没安好心!!!哈哈,累了,恶心你们一下。)
在政治部的日子踏实而平静,刘主任荣升院副以后工作热情不减,时刻不忘关心政治部这一老根据地,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尤其看中政治部的人事权力,很有些横加干涉的意思,而新的主任是有如他提拔我一样从民一庭庭长位置上向市委组织部推荐过来的赵主任,按照他的话说,省院的主任姓赵,咱们中院的主任也要姓赵,工作起来方便,有亲切感,鬼知道这是什么逻辑,不过有大舅的暗中支持,组织部很快通过了对赵的任命,从此,中院里又多了一个知道市委蒋副书记和我关系的人,不过,我相信他早就知道,因为作为刘主任的亲信,他对这一派的人际关系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转眼间十一假期将至,这期间只和洪涛在一位彼此关系都不错的刑庭同事组织的聚会上一起喝过回酒,席间,中院两位最年轻的科级干部都对彼此表达出了最衷心最热情洋溢的祝贺,并且共约携手开创XX市中院未来的大好局面。
洪涛的工作很忙,平常一定不少应酬,但这不会使他忽视留意院里的人事变动,看得出来,他对于我的提升有些紧张,他应该是能够猜测得到其中内情的,但是我们之间除了董莹,实在是没有什么冲突可言,除非是我做到政治部主任,他做到执行局长,到时候再重新演练一下刘主任和黄局长的斗争,但是这种可能性太渺茫了,而且就算有,至少也要十几年后了,且不说十几年后是否还会有一位市委书记级的人物照顾我,就算是有,难道我能有耐心和一个抢去我心爱过的女人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吗?
林子的摩托帮现在已经搞的有生有色了,整天都和一些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胳膊上刺着文身的人在一起,我不适应这个圈子,所以和王鹏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不过偶尔也会接受林子推荐过来的几位女孩,但是接触起来都很失败,林子问过她们对我的看法后告诉我说,群众的看法是你这人不高,不帅,不爱乱花钱,不爱户外活动,基本上没什么乐趣。我摇头苦笑,继而慨叹现在女孩都是眼睛长在脑袋上,不懂得什么叫极品好男人。
林子深表赞同,说不过既然人家好那口,你最好也随波逐流,我们十一的时候要搞一个摩托聚会,到时候我好好给你设计一下,帮你弄辆最酷的车。
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种场面我适应不来。
林子说聚会是假,钓小妹妹是真,你表现好了当天就能上手。我说是吗,不禁有点心动,修身养性好几个月了,也该释放一下自己了,于是答应参加他的聚会,但是我又说了不用你操心,我信不过你的品位,我要自己去找辆最能引起轰动效应的车。
林子说要帮我弄辆最酷的车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起了我们家楼道里经常停着的一辆木兰,女士小踏板,看样子应该是咱们国家刚开始流行摩托车的年代的作品,几乎没费什么劲,楼上的中年男车主就答应了可以借我一用,白送我都行,显然在法院工作的身份还是很让人放心的。我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擦擦干净,然后试着在小区里骑了两圈,总体看来效果不错,操控性极佳,感觉象是儿童玩具。
聚会那天早上我骑着它出了家门,奔海军广场而去,路上抛锚了两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就熄火了,握住油门好一顿踹才重新打着火,林子打我的手机催了好几次说快点地就差你了,我说快了快了我的车太招人了太多人索要签名无法脱身。
等我赶到的时候海军广场已经聚集了十好几辆机车,一个比一个庞大,一个比一个花哨,最为显眼的就是一辆不知从哪淘来的哈雷,林子正威风凛凛地坐在上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就算是真的我估计也不会新到哪去,跑起来肯定不是掉挡泥板就是掉排气管子。
离他们只有几十米远的时候聚会的一众英豪终于发现了我的车,人群中竟然有人打起口哨来,我将油门转到最大直奔人群杀去,但奇怪的是速度一点也没见快。林子也发现了我,两眼瞪的老大,高喊我操这鸡巴是什么玩意啊。我没管他,小木兰直奔哈雷而去,同时速度不断减慢,直到几乎都快挨到林子大腿的时候才慢吞吞地停了下来,林子故意冷冷地看着我说,我操你还想撞我不成,说完一巴掌拍到我的扶手上,刹车线应掌而落,林子大惊,我操你这车没轧啊,我说废话,要不是它自己熄火了你以为我不想撞你啊,哈雷牛bi啊。
不出我所料,小木兰的出现制造了轰动效应,在场的人顿时活跃起来,其中最吸引我的是一位骑着清琦的女孩,始终不见她下车,但估计身高怎么着也有一米七以上,可能比我还高,林子介绍说叫琪琪,跟车一个名,我心想小妞今天就你了。
人齐了后车队浩浩荡荡奔黄海大道而去,这时我才暗暗叫苦,小木兰的开场白固然唱的好,但是真耍起来就纯粹是扯淡了,只好半道丢在一处居民楼的停车场里,坐上林子的哈雷,搂着他的腰我轻声说,宝贝,我要琪琪。 十二
琪琪骑摩托的时候英姿飒爽,单凭身材和一头盘在头盔里的长发就已足够颠倒众生,但是平常生活中却更象一山野村姑,泼辣大胆,不拘小节,而且细瞅下来皮肤有些老化的迹象,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贪恋之情。
在林子的暗示下琪琪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很爽快地表示大家不妨先做朋友,我得到鼓舞,重新焕发了猎艳的生机,并且如同真正好色的狼般主动出击,毫不掩饰对她身体的渴望,但是这种追求持续了三个月之久也未能得逞,临近大年三十的时候和林子还有琪琪在汉斯喝酒,我借着酒劲大骂林子,你丫当初不是说一天就可以上手的吗!
琪琪哈哈大笑,狠狠掐了我一把。我说大姐你别逗我了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琪琪爽快地说我只想嫁林子这样的有钱人。我说咱不论婚嫁,单讲互相安慰的话,你会不会找我这样的?琪琪说那也不成,找不着高大英俊的,最起码也得找个五大三粗象林子这样的。
我说靠又是林子,转而盯着他,恶狠狠地说吗的!又一个洪涛出现了。
林子马上求饶,对琪琪说大姐您可千万别害我,小非心里有阴影,您千万别刺激他,当心他兽性大发把您叉叉了就不好了。
我和琪琪的缘分只能在死党的程度上嘎然而止了,但心里没有什么太过强烈的挫折感,我对她的追求非常单纯,除了身体的需要没有掺杂任何别的东西,能和我保持如此亲近而单纯友谊的女性几乎就这一个了,我很珍惜。
我跟她说大姐小弟在感情方面从来都很失败,你能不能站在女性的立场帮我分析一下。琪琪说可以,但是你以后不许再管我叫姐,我说行那我叫您阿姨,权当为了您委屈我自己一下。琪琪说靠,你干脆叫我奶奶得了。我说大妹子别生气哥哥逗你玩的。
琪琪说既然你这样损我那我也就不给你留面子了,我实话实说了啊,我说就听实话。琪琪说小非你这人吧,其实优点蛮多的。我说我知道,你就别给我打预防针了,捡要害部位说,不用照顾我情绪。
琪琪说好,如果你只是想玩玩而已的话,就比如说你开始时对我的态度吧,老实说,你眼光太高了,追的女孩子都是很上档次的,这样的女孩谁身边不围着十个八个帅哥啊,凭什么就自甘堕落陪着你玩啊!
我说你用词太过狠毒了吧,靠,什么叫跟我玩就是自甘堕落啊。琪琪说你先别激动,我就是随便找个词形容一下,这不是显得有文采么,咱再说你态度要是认真的时候吧,你这人心事太多,有时候笑着笑着眼神就莫名其妙地黯淡下去了,总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点也不阳光,单纯想找个人安稳过日子的女孩,谁敢跟你这样的啊。你看你看,我话还没说完,你又愁云笼罩了。
林子瞪琪琪一眼说你这人,又瞎说啥实话,然后安慰我说小非,别难过,咱兄弟几个你的条件也是很不错的,工作稳定,前途无量,肯定不愁没女孩子跟。我神色如常地说那当然,整天上门提亲的都快把我家门槛踩烂了,只可惜好看的吧,不愁找不到好老公,不太好看的吧,我又不甘心。
琪琪说别想太多了,女人其实没那么复杂的,尤其是美女,美女是商品,价高者得之,我虽然文化不高,这句话还是时刻牢记于心的,要不然傻了吧唧象林子这样的哪会这么吃香。
我说大妹子那你出什么价啊,好歹都是自家人,咱不能叫肥水流到外人田啊。琪琪晃了林子一眼说,我不是什么美女,一辆A6就ok了。
我想林子在刚认识我的那阵,那时候大舅还是能罩着他们家的副市长,那时候如果我提出想弄辆车开开,林子应该是不会犹豫的。主管城建的副市长一个批条,就能在土地出让金之类的地方给林子他老爸省下个几百几千万的,不过今非昔比了,我和林子的友谊虽然日渐加深,但是彼此能给对方带来实际利益的地方却随着大舅的转任副书记而大打折扣,我还是免开尊口吧,省得让彼此都为难,再者说了,费那么大劲就只是为了泡妞而已,那也太不象我的为人了,如果大舅知道我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我一定会死的很惨,他老人家只有一个女儿,过不了几年就该是泼出去的水了,所以在我的身上,不能说不寄存着厚望,否则他也不会那么热心地去操纵院里的人事安排,说到底,不还是为我铺路么。
新年的七天假期,我再次远离这个城市,回到父母身边尽了一天孝道,然后又和中学时代处的一群哥们们打了六天麻将,假期过后回到自己的家,感觉到屋子里一股凉意,腰背嗖嗖地酸痛。这次回家,爹妈还是那句话,不希望我太早结婚,男孩子,要先立业再成家,我内心烦躁,老爸老妈,您的儿子一个人在外边,真的很苦闷啊。
回到办公室后,桌上已经扔着好几本印刷精美的台历,每逢过年都会收到这样的东西,不是哪个经常需要到法院打官司的企业就是哪家律师事务所送的,几乎人手一本,以做联络感情之用。我随手翻了翻,发现衡平所的台历设计的还不错,而且后面附上了该所所有律师的姓名和联系电话,再仔细的挨个人辨认,看看这里能有多少是我打过交道的,在最底下的一行,赫然发现了董莹的名字。一时间我思绪万千,一个是英俊潇洒年轻有为,一个是温柔妩媚白领丽人,难道这对狗男女真的就要这样长久地快活厮守下去了!!! 十三
新的一年里省委的一项人事变动令刘副院长、赵主任,还有王鹏都特别振奋,大舅因为老成持重,工作成绩突出,按照省委的评价是识大体、有把握大局的能力,因而上调为省委组织部部长,更为重要的是组织部长通常都兼任同级党委的常委,这说明大舅一下子从市委领导的位置上跨入了省委领导的行列。
刘副院长得知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因为中院院长是副市级,而本市是副省级市,这一级别干部的升迁任免只能由省委组织部提名,然后才可以在人大那通过任命,对他而言,这辈子可能攀登到的权力最高峰也不过如此了。
大舅动身前往省城前,家里连着安排了数天的私人宴会,每天都会邀请一些系统内的亲信来参加,这是官场最为典型的笼络人心的手段,弹冠相庆这一幕终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刘院副和赵主任参加的那一天,我当然叨陪末座,大舅没怎么沾酒,倒是刘院副和赵主任的脸喝成了猪肝色,刘院长不敢拍大舅的肩膀,于是亲切地将巴掌落到了我的身上,眼睛却一往无前地紧盯着大舅,嘴里絮絮道道地说蒋书记,您放心地到省里去吧,小纪这,交给我了,我和大赵一起保他,让他今年就下庭,当庭长。
大舅摆了摆手说,年轻人还需要多磨练,太早走上领导岗位不是什么好事,我就这么一个亲外甥,你们帮我看好他,不让他闯祸就行了。
刘院长说蒋书记您这是哪里话,您也不是三十多岁就当上副县长的嘛,小纪应该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才对。
送走刘院长和赵主任后,大舅叫我跟他进了书房,他坐进沙发里,眼睛微闭,神态有些疲倦,我以为是这几天应酬过多劳累所致,于是心疼地说大舅,您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大舅轻轻摆手说你先别走,小非,我要跟你说几句话,然后停顿了好一会,才慢慢说到,我从三十四岁当上副县长,然后是县委副书记,再然后调到省委组织部当处长,副部长,再下到市里当副市长,市委常务副书记,我这前半辈子基本上全是做副职而没有做过正职,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大舅叹了口气,说无论做官做人,还是做买卖,不信命不行啊。我赶上了好时候,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那时候不象现在,那时候的大学生非常值钱,当时中央要求各级政府领导班子中都要有多少多少岁以下的,大学学历的班子成员,这是个硬指标,但是进了领导班子后,想做一把手就太难了,上头没人绝对不行。
一旦你成了一把手,你就同时成了一个箭靶子,各种明枪暗箭全都过来了,你想上面没有人保你能行吗?我知道你不是招惹是非的人,但是你和你们院有些人的关系处的不好我是心里有数的,小非,我真的很担心你,怕你被别人算计啊。
大舅的声音在这一刻听起来竟然仿佛有些苍老,我的心顿时酸酸的,高处不胜寒,大舅心里的劳累和辛酸,一定是我所无法想象更难以感同身受的。
大舅沉默了一会,盯着我说,下面有人写信告洪显声,这事你知道吗?
我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说不知道,大舅,这事绝对不是我干的。
大舅笑了,说小非你紧张什么,可能刚才我给你制造的压力太大了,在机关里做事,要时刻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不要怕受挫折,吃点苦头是好事情啊,有人告洪显声,这事一点都不奇怪,没人告才奇怪,你呀,自信有我这个靠山,才懒得去做那样的事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呵呵一乐,说大舅啊,姜还是老的辣。
大舅说我不知道你个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就怪了,不过正因为谁都不知道是谁写的,所以这事才麻烦,因为他们会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和他们有仇的人干的,机关里的怨恨和互相倾轧,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种怀疑而来的,小非,大舅告诉你一句话,做好自己的工作,别想着怎么去整人,如果非整不可,就要一步到位,不能给对方留下翻身的机会,明白吗?
我重重地点头,说大舅我记着您的话了。心想我一直都还以为大舅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真的是因为人缘好与世无争的缘故呢,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才令我恍然大悟,看来在仕途上成功走的每一步都要踩着更多人的肩膀乃至头颅才会爬上来啊。
大舅离开市委一个月后,王鹏终于坐上了科长的位置,任职文件正式下来的那天,王鹏拒绝了市委许多同事的邀请,只找到我,买了些酒菜,一起来到我家,痛快地喝了起来。
王鹏说蒋书记走前就跟我说过要提我,直到今天文件正式下达到每一个科室的时候我才相信这是真的,小非啊,你不知道,那一瞬间我竟然没高兴起来,心里好象拴了个炸弹,机关里头太他吗的不好混了,谁都是大爷,对谁都要陪着小心,小非啊,你有一个好大舅,要比别人少吃太多苦头了呀!
看着王鹏激动的神态,我心里恍若梦幻,王鹏的担忧,大舅不也同样有过,又想到刘院长的许诺转眼就有实现的可能,庭长啊,我才27岁,刚进法院时想都不敢想,我忍不住兴奋,跟王鹏透露了刘院长的意思,王鹏说恭喜你,但是庭长那不可能,庭长是正处,你现在才是正科,放到哪也没有这么直接提的,最少得先安排干一段时间的副处才行。
王鹏的当头冷水丝毫没叫我沮丧,因为理智的考虑下来,做个副庭长这才是比较现实的,我说那也行啊,洪涛才是审判员,我要是能提副庭长,那就跑到他前头了,哈哈,他还比我大三岁,真是扬眉吐气。
可以想见,因为大舅的提升,给我和王鹏带来了巨大的喜悦,顿时感到天地更宽了,我要积聚力量,打造自己的班底,暂时能信得过的就王鹏一个人,如果在纪委,公安,检察院,以及别的要害部门都能交一些能托付事情的朋友,那我的翅膀才真的算硬了起来,想到这,不禁使我想起了洪涛的老爸至今还牢牢控制着公安系统的一部分人马,我问王鹏,你们组织部和纪委在上下楼办公,挨的那么近,有没有关系比较硬的朋友?
王鹏点点头说推心置腹的恐怕没有,不过你想干什么吧,一般的事情应该都没问题,这年头,让他们说实话太难,但是办实事并不难,只要不涉及到他们切身利益,怎都会卖个人情给我的。
我说了有人举报洪显声的事情,我说能不能把举报信弄来?让我看看都说了些什么。王鹏摆摆手说小非呀,白扯,现在这年头最浪费纸张的就是举报信了,除非举报人留下真实身份并拿出可靠的证据来,否则谁会闲大了去查证一番啊,能上得了被举报线的都是有实权的领导,谁也不想去得罪的。
我说这个你别管了,我也不是真的想去举报他,我就是想多了解他一下,尽可能多掌握些材料,以后遇到什么事或许能心中有数。王鹏说行那我看看吧。
转眼间又是金秋时节,进入政治部到现在正好一年,我也在秘书处冷冷清清的办公室里,抓心挠肝地忍了半年。
如果刘院长没有那个许诺,我的心情肯定不能这么迫切,但是自从他说过那些话后我的心就再也无法安分下来,总感觉有这么个事吊着胃口,每次院领导叫我去办公室的时候我都想是不是终于来了终于要找我谈话了。
就在我望眼欲穿心急如焚的时候,刘院长终于再次伟大的将诺言变成行动,把我的述职材料整理一番提交到了院党组,并让秘书处起草了一个拟调政治部主任科员纪非同志任民事审判第一庭副庭长的文一并提交了上去。
刘院长事后对我说,刚开始他没有直接出面,而是让赵主任出面和几位院长先提了一下,说我在政治部的工作非常出色,应该可以考虑进一步提拔使用,但是其他几位副院长根本不同意,说实在是太年轻了,所以这个提议连院党组会都没上去,后来我亲自跟姜院长商量了这件事,尤其重要的是蒋部长亲自从省里给姜院长打来电话,说现在各地政法机关都积极考虑从年轻干部中选拔优秀的充实到中层岗位中去,为后备干部储备人才,一些老同志也要有思想准备,高风亮节,为年轻干部提供机会,创造机会,实在不行,就让出机会,姜院长闻听这话,当即抛弃一切顾虑,这才嘱咐我拟个材料提到党组会上,小纪,好好准备一下吧,院里这边已经通过了,马上就要进入公示程序,院里决定将投票权下放到各庭室去,所以咱们这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人大那边要同时通过审判员和副庭长的任命,可能有点难度啊,那边的人事关系有点杂,即使蒋部长也不好随便开口说话。
我心说人大从来都是橡皮图章,院里的人事报告哪一次有没通过的,再说了,就算我大舅不出面,你一个法院常务副院长只要肯说一下,谁不会给个面子啊,谁能保证自己将来没有个亲戚朋友什么的打官司要用到你啊,这老油条,还是这么会打摺。
果然刘院长又说了,当然拉,那边的几位主任我会帮你打打招呼的,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我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刘院长,我真心的希望您能更上一层楼。
刘院长说小纪我一直都拿你当我的晚辈来看,我嘛,进不进步都没多大想头了,只要你能表现好了,将来前途无量了,让我退休后能借上你的光就行了,啊!哈哈。
我说院长您要是这么说那纪非现在就没脸见您了,在咱们院,我只真正听您一个人的话,您要是需要我干什么,就一百个放心吧,我决不会让您失望的。
刘院长说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恩,还有件事啊,洪涛这次要和你一起去人大赶考咯,他提的是执一庭的副庭长,你们两个,要互相竞争,更要互相帮助,用我们的行话说就是比学赶帮超,而且,洪涛的这次提名,也是蒋部长的意思。
我的头嗡地一下大了,大舅什么时候收洪涛做干儿子了吗? 十四
现在给大舅打电话,一律都是秘书代接的,无论手机还是办公室电话,想直接找到本人很难,不过这一级别的领导通常都有个好习惯,只要没有特殊应酬,一般在晚上八点半后都会回到自己的家,因为据说某些更高层的领导都有在八小时以外的时间内,往下边的人家里打电话的习惯,我自我推断一下,大概是出于两个考虑,一个是往家里打会有些私人关系的意味,笼络与寻求笼络是官场永恒不变的主题,再有就是突击检查,看看手下的干部们八小时以外都在干些什么,这也不失为贯彻《领导干部廉洁自律守则》的一个好办法。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我和远在省城的大舅联系上了,大舅的话言简意赅,我这次之所以顺便把洪涛一起提起来,不是因为洪显声找过市委组织部的崔部长,也不是因为我觉得那个洪涛是个人才,而是为了你,我不想你太过惹眼知道吗。
我说我明白了。
大舅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找过你们姜院长后,你们院里通过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人大那边很难说,现在总的趋势是人大的权力意识正在提高,人大的许多领导不愿意再给老百姓留下橡皮图章的印象,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你太年轻,这次实际上是让洪涛陪你,但要在别人看来形成你陪洪涛的印象才行,洪显声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人大的任命,就交给他们两父子去处理好了,我相信他们在人大那四处打点的时候,一定不敢把你给忘了的。
和大舅唠完这些后,又问了下舅妈和琳琳的情况,最后快要结束通话时,我竟然冒出了句,大舅,谢谢您。大舅一下子楞住了,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我那声谢谢是发自心底的感动,如果没有大舅,我首先不会有这样一个安逸舒适的工作,更不会有这样迅速上升的可能,更重要的是,我或许永远都没有和洪涛这样的人一争高下的机会。大舅为我做了太多的工作,第一个让我没料到的,是他会以那样严厉的口气来敲打姜院长,以促使我的任命能通过院党组会,第二个没料到,就是大舅现在远在省城,每天都要处理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公事私事,却竟然还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到,连利用洪涛来帮助我通过人大的任命这样绝的主意都能想到,人生有此一娘舅,足矣拉。
回想起一年前在大厅里看到洪涛提审判员的公示高高悬挂在洁白的大理石墙壁上的复杂心情,再想想如今公子我提为副庭长的公示和他那一贯潇洒慈祥的笑容共同站在墙壁上,感觉好象梦幻。
刘院长说的对,把投票权下放到各庭室中去是最为稳妥的方法,因为大凡机关里都有这样深刻的教训,每当进行民主测评的时候,只要真正采取无记名投票的方法,就总会有那么一些不识大体的人要制造些不和谐的音符,如果被提的人人缘较差又加上仇家众多,就很可能遭暗箭落马,这一点总是让有心“破格”提拔人才的领导们伤脑筋,而只有聪明如刘院长之流,才能想出这样一个好主意,所谓的下放,就是一个庭室一票,你庭室内部怎么选的我不管,我只看看哪个庭长敢于代表各自主管的庭室投反对票就得了,当然了,你要是实在想投的话院领导也阻止不了,毕竟我们这是最讲民主与法制的地方。
如果说什么工程最漂亮,那一定是形象工程了,市人大的办公楼是最新的,内部设施也一反人们通常印象中人大必然寒酸破旧的印象,这或许应该和人大手中的权力越来越能发挥到实际作用有关吧,自古以来,权力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利益,自从人大在政府报告、政府财政预算这几个主要项目上下了一阵功夫后,财政局在接到人大递交的资金调拨表后通常都会以最高的效率给予满足,再不是过去那种爱理不理的地主脾气了。
和洪涛一起就座于法工委会议室的前排,或许是冷气的缘故,我竟然觉得凉飕飕的,两腿甚至有点发抖,到是洪涛镇定自若,不住给我打气。
我说大哥不管用啊,实在是太几吧紧张了。
洪涛说附耳过来,哥哥教你一个办法,我把头凑过去,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到,你这么紧张,无非是害怕这些代表们而已,其实你想开了就好了,常委们都是以前各单位的领导退下来的,是不会给我们小鞋穿的,至于委员嘛,敢于带头闹事的少数几个也都事先打过招呼了,这些家伙,不是私企老板就是社团代表,在他们面前,咱们是爷爷,他们才是孙子。
我说不象啊,这些孙子的目光怎么这么大胆泼辣,一点也没有对爷爷丝毫尊敬的架势?
洪涛哈哈一笑说小非啊你到底是人才,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洪涛在面对人大代表时的嚣张跋扈和一脸不屑的态度令我深感吃惊,若论优雅,整个法院系统无出洪涛之右,但是谁能想到他会如此实际地剖析这个社会现实,而且不留情面地加以嘲讽,说到底,他都是太过骄傲了,或许他老爸手中的权力真的带给他太多,但这必然和人生本然的态度有关,我大舅还是省级领导呢,我怎么就不象他这样目中无人呢,不过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这些人中有相当数量的曾经屈服于洪涛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屈服于洪显声的势力之下,对于有求于你的人,你给他帮了忙带来了实际利益,从此后你就会自然的轻视对方;对于你求到的人,你给他点了炮然后顺利地看着他的态度由倨傲到亲切,在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下,人在内心里也是很容易就瞧他不起的,这两方面的原因,一正一反,相辅相成,真是可以揭露许多东西。
最为紧张刺激的场面就在毫无悬念的过程中结束了,先是人大的领导宣布了今天的会议主要审查的内容,然后由刘副院长代替姜院长先后宣读了院党组关于任命纪非为审判员,任命洪涛为执行局执行一庭副庭长,任命纪非为民事审判第一庭副庭长的决议和公示情况。在场的专门委员会的几十个代表们,饶有兴趣地把站在前台面向观众的我和洪涛瞅来瞅去。我面无表情,神色和道貌都十分岸然,心里却不禁暗骂是哪个缺德玩意设计的这一套评审方式,赶上夜总会里选坐台小姐一样了,而且让我站的离洪涛这么近,整个一野生灌木站在高大白杨旁边,丢死人了,不过除了少数几个打扮得体衣着名贵的女性代表对洪涛的兴趣好象更大一些外,大多数人还是更为诧异于我的年轻和深沉。
人大评议通过的第一天晚上,院里用公款为洪涛和我庆祝,姜院长,刘院长,黄局长等重量级的领导也都出席,喝了几杯后我突然发现这次聚会大不同以往了,除了我和洪涛即将要赴任的民一和执一两个庭外,其他庭室都只有庭长和副庭长出席,那一刻除了陡然上升的兴奋外还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我知道,我在法院的地位终于不同了。
宴席结束后别人喝到什么程度我和洪涛都不清楚了,反正我俩肯定都不是自己走回家的,不过在开喝前洪涛就告诉我了,说明天晚上到我家去,我老爸非要设宴为咱俩庆祝一下,我心说和他父子俩打交道肯定痛苦异常,到时候我得说多少违心而又虚伪的话呢。
洪涛有自己的豪华小公寓,所以他的这个家,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父亲的家,坐落在市政府后身的一个居民区里,位于四楼,估计是一百多平的面积,并没有超过副局级干部应享受的标准。
那里的楼外表都十分朴素,而且坚固,小区的警卫把守的尤其严格,几乎对每一个外来的人都要用目光详细检索一遍,相貌委琐,衣着不端庄的还要查看身份证,但是同时,保安们绝不会问你是来找谁的,只要确定你不象行凶的歹徒就可以了。
我和洪显声在某些场合接触过那么一两次,不过从来都没和他说过话。老公安显得气宇宣昂,简直和洪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禁使我制造洪涛不是洪显声亲生儿子的流言蜚语的计划宣告破产,当然,这纯粹是只能在自己心里开的玩笑而已,面对这个老油条和小油条,我固然要小心翼翼,但是沉着应对的同时,我必须保持乐观从容甚至有点戏谑的心态,否则一定会方寸大乱的。
老洪看中的显然是我大舅,但是在和我觥筹交错的过程中,竟然一句也没提起过这件事,多少暗示出我们对双方彼此都心中有数的态度,只是关心地问起我的父母,家庭,生活习惯,然后再将我和洪涛并列起来,告诉我们许多工作中要注意的人和事。
洪涛在他老爸面前显得既不温顺也不嚣张,更多的时候是安静地听我们两个人说,席间谁都没有喝太多酒,老洪家并没有保姆,或许是有许多秘密不想被外人知道吧,所以吃完饭后,老洪说撂那吧等你妈晚上打完麻将了还得吃,随后领着我进了客厅,洪涛也跟在了后面。
进入老洪家的客厅是我的重要目标,坐下闲聊了几分钟后我几乎就已经完成了此行的主要目的。我暗中把他们家的摆设和王鹏交给我的举报信上所列举的内容对照了一遍,基本上准确无误,属于超标,但并非严重超标,一般有权力的领导干部家中有这样的摆设并不少见,因为好多冠以艺术品名义的行贿品虽然大家都知道价格不菲,但是如果从落实受贿金额的角度讲帮助不大,因为这东西是一口价,说多少是多少,不象人民币那样可以一张一张数的很清楚。
但是令我吃惊的恰恰就是这个准确无误,我是因为事先了解了举报信的内容才会多加留意的,这说明举报人至少应该来过洪家数次,应该是和老洪很熟悉的一类人,要是他的亲信那就更完美了,当然还有可能是多次来老洪家求他办事未果所以挟怨报复的人,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头脑都有点简单,因为单纯罗列无关紧要的事实,纪委就敢登一位公安局副局长家的门来查证一番吗!只可惜找到这个人估计是不大可能了,否则我一定会给他加点猛料,算上洪涛的公寓和宝来,多少都能够得上不廉洁吧。
但是谁又知道呢,既然洪涛敢开敢住,想必他是并不担心这些的。 十五
刚坐到副庭长的位置上,有好长时间我都适应不来这种形势的剧烈变化,首先是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可以随意地调配本庭室的车辆,在庭长不在家的时候出席院里的工作例会,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在和来往于法院的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时候,明显地享受到了一种被人拿目光扫描的快感。院里的同事们还是习惯的叫我小纪,我也习惯被这样称呼,直到在当事人称呼我说纪庭长的时候,我才能在心中崛起自己的位置,我不知道洪涛是什么感受,这种初掌权力的滋味对他来说想必也是一样的美妙吧,虽然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还是要审案子的,毕竟整个庭室才八九个人,而且业务庭的行政内容相对较少,实在是很难给我们尝试一下官僚主义的机会。
为了庆祝我的升迁,林子包下了皇仕山庄的一栋别墅,举行了一个私人晚宴,赴宴之前林子偷偷递给我和王鹏一小袋黑色的粉末,还带着一个塑料小勺,林子说这东西叫活性炭,是他老爸参加重要宴会的必备品,据说要三百多块钱一包,喝酒前先吃下一勺,就可以把酒精都吸附在炭末上,然后排泄出去,最大限度地减轻对胃的伤害。我说真的假的呀,你丫别拿春药唬我,林子说操我自己今天也得来两勺,你等着吧,今天晚上有得拼了,来的都是实力派选手,我估计啊,都是有备而来的。
事实证明林子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服用活性炭,但是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海王金鳟的小塑料袋竟然被我发现了好几个。
通过组织这次聚会,我发现林子成熟了,虽然胡闹的作风依然未改,但是从他邀请的人的名单中就可以看出来,没有那种绝对意义上的纨绔子弟,大部分都是一些有着自己的产业或者正在跃跃欲试准备凭借父辈的力量打造一番新天地的“青年才俊”,我想自己的这次升职,或许就是这种官商勾结的利益交配形态从大舅那一辈向我和林子这一辈转化的开端吧。
林子在摩托帮的狐朋狗友,除了琪琪外几乎再没别人被邀请,这让我感到比较满意,我想我不会象洪涛那样,连赵大有那种人也有交往,虽然古人也说过孟尝君礼贤下士,手下鸡鸣狗盗之徒能者众多的故事,但是我不相信,更重要的是大舅的叮嘱,为官之道,首要重小节,不能授人以柄,只是,没料道今天晚上的狂欢,就让我小节尽失,脸面无存。
说到底还是我虚荣心作祟,年轻人好大喜功的一面在酒精的刺激下暴露无遗,我一只脚踏在凳子上,向着众人狂叫,以后各位兄弟在政法口有事的尽管找我,大家高声叫好,为我的意气之举齐声喝彩,没过多久,一个自称是开修配厂的家伙就端着酒杯过来。
仗着活性炭的底子,我是来者不拒,举杯就干,完后抹抹嘴以为就这样了,不料这家伙竟然说小非啊,哥哥求你件事。我说千万别说求字,有什么事你说,小弟能办到的决不含糊。
好,爽快,是这么回事,那傻X 开始信口胡诌说自己倒腾了一辆沃尔沃,不料在海关被拿下了,问我有没有认识人能少交点罚金,还有就是上牌照的时候估计也会麻烦,能不能在交警那帮忙开通一下。
旁边有耳尖的人闻听是走私车的事马上也凑了过来,我心里大骂操你吗的你开修配厂的还能和交警没有关系,纯属找事,不过心里的想法不能代替嘴巴来说,这事要是找洪涛估计还行,他老爸那一出面,什么罚没的上牌的肯定一路绿灯,但是我确实没辄,从来也没经过这样的事啊,其实我的原意无非是到院里打个离婚了,供暖了之类的小官司,至少和各位法官都熟,怎么地也能说上话,不料今天刚一夸下海口,就有人上赶子来踢我的招牌,支吾了老半天,也没敢给他交个实底,最后只好用我帮你问问吧之类的话搪塞过去,围观众人一脸失望,而我的脸上,却是火辣辣的,仿佛当众做了失信于人的事情。
喝到十点来钟的时候,大家都是又唱又跳,不唱不跳的也都各自聚堆,热闹地谈着什么,早把我这个今天的主角忘的一干二净了,我感觉到了身体有点不听使唤,林子早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王鹏和琪琪在身边守着我,他俩看出了我今天有许多失态之举,互相使个眼色,架着我,左摇右晃地上了二楼的卧房。
进到屋里后他俩也真狠心,一把把我扔在了床上,我自己爬起来说不行不行,不能让我躺着,我得走两步,要不然我非吐不可,琪琪说还行,没真多,我笑笑说那是,我是什么战斗力啊,要不然让小弟弟跟你比划比划,琪琪立即骂到你少跟我借酒装疯,小样我不把你放躺下才怪,我说错了错了,是小弟,不是小弟弟,又对王鹏说哥们今天人丢大了,酒真能乱性啊,王鹏安慰我说没事,大家都是酒后胡闹,当不得真,比你更丢人的有的是,我心里黯然,这么看来今天果然是丢人了,不知道王鹏心里面究竟是怎么看我的,鲁迅先生说过,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想必我就是那个德行吧。
王鹏知道我对琪琪的追求,识趣地说琪琪你照顾照顾他吧,我先去睡了,琪琪点头答应,这是我第一次和琪琪单独在一起,突然感觉没话说。到是琪琪,大概是因为没有了外人在场的缘故吧,竟然好象焕发了女性温柔的一面,给我的杯里又添了些开水,轻声问我你怎么样,难不难受?
我点点头说难受,琪琪说哪难受?我说心里。
那天晚上我终于和琪琪做了,起初我没报什么希望,琪琪嘴一直很硬,从来都没有过这方面的暗示,我只是说宝贝让我搂着你躺一会行不?琪琪答应了,把自己和我的鞋脱掉,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我将右胳膊枕在她的头下,左手搂着她的腰,上下移动,摸到她腋窝的时候,我鼓起勇气抓住她的乳房,琪琪的手伸了上来,我以为她要挪开我的狼爪,不料她却将手盖在我的手上,轻轻揉动,刹那间幸福的感觉将我击垮,我把头埋到了她的脖子上,轻轻吻着,小声说宝贝我想哭,琪琪说别装,我嘿嘿笑了,抽出手,开始解她的衣服扣子。琪琪拦住我说,有套吗?我心里不禁乐翻了天,还没挑逗就有效果了,看来今天终于得逞心愿,我说要套没有,不过今天活性炭吃多了,不知道能不能杀灭精子,琪琪说那你先忍一会,我去找林子要几个,我一楞,刚才还能开出玩笑的心情转瞬之间冰凉如水,我说你和林子,做过了?琪琪恩了一声,我说为什么?琪琪反问,为什么不?我收回手,挠了挠自己的脸,惺惺地说一个就够了,我体力比林子好。
其实我不一定能比林子强,再说这东西根本没法比较,不过因为酒精的关系,敏锐度有所下降,虽然硬度不够,但是持久性令我和琪琪都深感受罪,最后还是她帮我把套子摘了下来,一阵应付公事,发泄在了她的肚皮上,快感很短暂,也很虚弱,琪琪的眼睛安详地合着,我骑在她的身上望着她,心里说,宝贝,你和林子做过我没资格怪你,我只希望你今天之所以肯答应我,不要因为我是副庭长就好。
对男人而言,能够征服一个女人是天底下莫大的幸福,只是很多时候,愚蠢的我以为得到了她们的身体,就好象已经实现了这个目标,唯一能令我感到安慰的是,琪琪和我做完那一次后,并没有在任何交往中提过我们法院的任何人和事,使我对自己单纯的作为男人的魅力,多少还保留了那么一丁点的自信,但是令我不爽的是,院里领导竟然很快就知道了我和一些社会上的闲杂人等有过那么一次荒唐的聚会,刘院长亲自来到我的办公室,和我边谈工作边唠家常,最后重重敲了我一下,纪非啊,以后这种活动,尽量少参与,人多嘴杂,对你的影响不好,当然了,年轻人在一起玩一玩,乐一乐,也是正常的,只是交朋友要慎重,不要把自己的私生活弄得尽人皆知。
起初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透露到院领导那的,后来有一次在大楼里见到过一个在那次聚会上认识的人,彼此客气地打招呼,他说到执行局办点事,我立马想到了洪涛,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别的法官接的这个案子,在闲聊中自然而然提到我,但是出于可以想见的原因,我在内心里已经不管究竟是谁嘴巴不严了,反正我就认准洪涛了。 十六
随着职务的提升,我所交往的人的所谓层次也有所提高,以前通常都是些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来找我帮忙打招呼,而现在却和一些律师成了熟面孔,大部分的案子,都是法官站在中间人的位置上,通过当事人双方律师达成调节协议,直接判决所占的比例不超过一半,因此,和律师的交流就成为我现在工作中的一部分,不过喝酒吃饭洗澡之类的事情是能推就推了,自从在皇仕那次出过丑后,我就很小心的避免让自己再受酒精的刺激,但是少数律师的邀请,我是不想拒绝的,这其中尤其是衡平所的合伙人老田,三十七八岁的年纪,金边眼镜,开辆帕萨特,典型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模样,其实比法官还黑,都是一手拿着大砍刀一手收钱,逮着机会宰个几万是平常事,甚至十几万都有可能。
我往往痛快地答应老田的邀请,不是因为我觉得他这人素质高能让我放心,也不是觉得他有钱吃点喝点不算什么,而是因为他是董莹的老板之一。
这家伙擅长以点带面的打法,尤其是在酒桌上,通常一次闲聊,就能把我们院里的数个法官都掺乎进来,提提这个,提提那个,一整就是把一个庭都连窝端了,自然而然的,没用我多加点拨,他就提起了洪涛,以及他们所一个叫董莹的小丫头和洪涛关系很铁的事情。
其实我也想到了,董莹能进衡平所,应该是和洪涛有着很大关系,洪涛在刑庭和审监庭的时候和老田搭上线的机会不多,但是到了执行庭以后,几乎成为了所有打民事和执行案子的律师都要巴结的对象,老田对他的拉拢比对起我来只多不少。
我说董莹啊我知道,那是我大哥铁子,别看你是他老板,我和她的关系要比你亲近的多。老田说你大哥?我说是啊,洪涛是我老大哥,我从进院里他就带着我的,董莹和他的事就是我帮着掺合的,还受了不少委屈呢。
老田摆出一付敬佩的神色说你们哥俩现在真是太耀眼了啊,也难怪董莹大学毕业后肯留在这,只有洪涛才能配得上这丫头。
老田无意的实话刺的我心头一痛,我说董莹现在怎么样?都干些什么,接案子不?
老田说她还太年轻,不是很会来事,主要是搞搞文字工作还行,我现在让别人先带带她,等她熟悉这套业务后再给她点机会。
我说洪涛可能碍于情面没法把她照顾得太明显,不过我这做老弟的不能袖手旁观,你可别委屈了她,以后你们所里在立案庭要是有分到民一的案子,你就让她来找我,在我这,她的面子比你老哥还好用。
老田嘿嘿一乐,怎么看怎么是一脸淫笑,说怎么兄弟也看上了,我严肃地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我纪非是最讲义气的人,朋友妻绝不可欺。
老田说你想欺也欺不上,董莹那孩子好着呢,一点现在女孩子的那些坏脾气都没有,下班就回家,有时候洪涛也会来接她的,不过这丫头心里好象有事,经常在那莫名其妙的楞着,有时候电话响了都忘着去接,没个人照顾她还真不行。
老田请我吃饭的目的无非是加深感情,再顺便问一些案子的情况,不过见我如此难得地主动提出董莹到我这办事好使,竟然第二天就叫董莹来交几个答辩状之类的东西。我不知道董莹在敲我办公室的门时抱着何种心情,只恨洪涛现在和我平级,否则我想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拿话刺激她一下。不过董莹的表现非常好,落落大方,还透着一股子亲切,说一会还要去看看周法官,我看着她一身灰色的职业套装,虽然把美好的曲线全都勾勒出来,但是如此娇嫩的花朵实在是应该被更鲜艳一些的颜色包裹起来才好。
我和董莹随便聊着,她说早已经搬离了原来所住的地方,现在在民航大厦附近的一栋公寓里租了间房,暂时先这样干着吧,等积累一些经验后再考研究生。
其实我最关心的是她现在和洪涛走到哪一步了,难道她真的甘心于就这样把两人的关系挂着?说的不好听一些,她现在就是洪涛女朋友的替代品而已,而洪涛的女朋友大概也该结束那种所谓的留学,返回洪涛身边了吧,我不相信董莹一点都不在乎,更不相信她甘于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能做一个见不得阳光的第三者,不过这些话依我现在和她的关系已经没法开口问了,更不可能指望她自己亲口说出来,她略过感情只和我谈了工作和生活的情况,然后就和我讲答辩状的事,只可惜稿子虽然是她打的,但是具体案件她却没有能力经手,只能相当于个高级打字员吧,我说你个傻丫头跟周姐都学什么了,得了,放这吧,让大哥帮你看看,董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那谢谢你拉,你先忙吧,我去看看周法官,我说好,以后没事了就过来玩啊。
董莹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才敢大胆地盯着她腰部以下的曲线贪婪地幻想,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完成了从我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站起然后转身走到门外的运动全过程,我的身体里呼啦一下子涌起了一阵烦躁,不禁再次加深了对洪涛的仇恨,但是性质却仿佛有所不同,固然董莹不遇到洪涛,也未必就会跟我终老一生,她当初只是偶然屈服在一个刚接触到的环境中骤然产生的强大压力而已,很快就会反悔,洪涛只是个引子而已。但是为什么偏偏就是洪涛这样的人能够享受到如此艳福而我却只能眼巴巴地瞅着,我不甘心,我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虽然现在对我来说,想娶到一个象董莹那样漂亮的女孩子已经根本不是难事了。 十七
董莹写的答辩状条理清楚,文笔生动,只可惜偏重对细节的描写,没有很好的把对当事人有利的证据写出来,而且该说真话的地方说,不该说真话的地方也说,显然老田没有好好检查过她的这几份作业。我心说洪涛也真是的,就知道搂着美女上床,也不多教教她些业务知识,要是换了我……不过这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很多纠纷的解决都是在私下里完成的,纸面上的东西除了针对实体的判决和对程序的裁定以外,根本就无法揭示整个案件的真相,因此我也只是大略的浏览了一下,不过在眼光扫到页号的时候,我的心震了一下。
我思考了很长时间,脑子里竟然挤进了许多和董莹在一起时的画面,犹豫中,我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王鹏办公室的号码。王鹏说了声你好,听出我的声音后恩恩啊啊了两声,莫名其妙地说恩好,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帮你查一下,我一听就知道他屋里肯定有不方便讲话的人在,于是我小声说方便的时候给我回电话,尽快。
撂下王鹏的电话,我忍不住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说这应该是没可能的事情,但是谁知道呢,好歹查查看吧。
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王鹏的电话才打回来,跟我说刚才他们处长在他办公室里听取工作汇报,刚松下来,问我怎么了,有事?
我说王鹏,你还记得上次帮我弄的那个有关洪显声的举报信吧,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再弄出来一次,对,我要原件。
王鹏说我去问问吧,这东西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估计很难找到了。
我说纪委那边不存档的吗?想办法调出来一下吧。王鹏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档,要是存档的话就必须立案调查了,否则根本没法解释,纪委那边如果不是为了讨好洪显声而把信直接给他本人的话,就很有可能销毁了。我有点失望地说如果这样,那就算了吧。王鹏说也不一定,反正我先去问问再说。
纪委的干部可能不是真正能够为民除害的那种人,但是作为机关里生存的群体,却有着和王鹏一样的政治头脑,王鹏对我说这帮家伙可一点也不白给,虽然知道这信没什么作用,但是为了给将来留条后路,比如谁谁如果真的出事了上面责令查起来的话,举报信就可以马上成为他们开展工作的契机,所以大都分门别类地做了一个不归档的内部留存。
我看着这封曾经研究了许久的宝贵证据,把它的页号和董莹做的答辩状的页号两相对比,果然在数字的中间都有那么淡淡的一道缺墨痕迹,在秘书处呆过一年的我,多少能够了解这是打印机墨盒或者硒鼓的毛病,但是这个发现毕竟令我太过吃惊,无论从哪方面说,董莹都最不应该是做这种事的人,连我的嫌疑都要远胜过她,在很大程度上这只能是种巧合而已。
不过心里多了这样的疑惑,再详细研究二者的语法和一些谴词造句上的习惯时,就越发觉得可疑,当然,在大学里学过犯罪心理学的我,知道人主观上的先入为主会不自觉地排斥相反证据,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试着查看一下,难保这个单纯的能爱上洪涛这样一个家伙的傻丫头不会做出大义灭亲这样愚蠢的事情来,不会是洪涛有虐待狂倾向把她刺激着了吧!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观察信封上的邮戳地址,既不靠近董莹原来住的地方,也不靠近她现在住的地方,更不靠近她现在的工作单位,恰恰是这个城市中三者以外的第四个方向。我从来没有象此刻般积极地调动自己的大脑,努力思索我还应该从哪里去发现其中的破绽呢?
对举报信的调查没有任何进展,过了几天,连我自己都对这种荒唐的事情感到无聊了,晚上九点,照例保持跟大舅每周一次的电话联络,说了些家常话,大舅对我说这次你们市委的张秘书长要升为市委副书记了,老崔没争过他啊。
大舅说的老崔指的是市委组织部长,他和张秘书长都是市委常委,谁升副书记都在情理之中,而且无论谁升上去,对我的影响都不是很大,有大舅把持着这一关,使我通常能够对上面的人事变动保持一种泰然处之的心态,不必象其他人那样紧张上层关系的风吹草动,这也使我明白了自己遭洪涛所忌的地方在哪里,因为有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后台,实在是洪涛不得不要小心应付的强大对手。
大舅说张到省里来开会的时候找过我闲聊,大家以前都是同事嘛,我跟他提了提你,兴许以后会用到这个人,不过他听到你是在法院工作后就跟我顺口提到了洪涛,他说是他姑娘的男朋友,小非,洪涛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啊?关心他的人我看其实不少嘛。
大舅的话令我微微一震,上次被打后我曾经开玩笑地跟林子说让他去泡洪涛的马子,其实我除了知道洪涛女朋友在英国留学外其他一概不知,长什么样子也不晓得,洪涛这方面的保密工作是做的非常到位的,这家伙有心机啊,我一直仗着大舅的照顾洋洋得意,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洪涛就已经完成了对自己未来前途的排兵布阵,让我顿时有危机四伏的感觉。
我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故意惊讶地说了声啊!不会吧,洪涛的女朋友我认识啊,以前是我们院的实习生,现在做律师,他俩同居都快一年多了,感情一直很好的啊。
洪涛和董莹的事,除了同居我没有证据外,其他的应该不能算是造谣吧,我差点都想说洪涛带董莹去做过好几次人流了,不过这种构陷的方式只能点到为止,过犹不及,再说了,跟大舅他老人家实在是没法子开口说出人流堕胎这种词来,同居已经足够分量了。
大舅说小非,这事不能乱说啊,你确定吗?
我说大舅不是我乱说,这是我们全院人都知道的事啊,从来没听说过洪涛还有别的女朋友啊。
大舅轻声说了句无耻,然后突然厉声说小非,你以后也要给我注意,不要跟你们院那些人学,竟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被大舅的话说的全身直冒冷汗,好在大舅不是说别叫我跟林子那样的败家子学,而是说院里。院里的脏事虽然不少,不过能传到大舅耳朵里的,估计也就是洪涛这事了,因此我心中更多的是得意,洪大哥呀洪大哥,千算万算,你没把男人的劣根性算进去,哥们会好好以你为戒的,等哥们有了正式的女朋友,打死也不会再见色起意的。
洪涛的女朋友有如此强硬的背景令我始料不及,最大的可能就是张秘书长的千金既骄且纵而且又不会很漂亮,自负风流又兼具野心的洪涛一方面没有办法放弃这段强强联姻,一方面又不甘心白白浪费自己的帅哥之身所以偷点腥,不料我毕竟抢在他之前在名义上得到董莹,以至于他橇墙角的同时也背上了众人皆知的不菲代价,哈哈,难怪如老田所说董莹经常满腹心事的样子,小姑娘心里没法不郁闷啊,看来洪涛这下有好戏看了。只希望大舅这时候千万要本着对官场同僚负责任的态度,好好把这事跟马上就要成为张书记的张秘书长透露一下吧。
放下电话后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紧张和兴奋,几乎马上就把大舅刚刚说过的话抛在脑后,拨通了琪琪的号码。
自从有了第一次,琪琪再拒绝起我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里我们还是以死党兄弟的感情来处,但是在环境合适的时候,琪琪还是会满足我的要求的,看来这种事真的是只要有了第一次,以后就根本没法子挡了,不过有时候在异样的心态促使下,我会仔细询问她和林子做爱时的细节,时间长短,采取何种体位,她的感觉如何等等问题,在琪琪偶尔的对她和林子经过的几句描述和更多时候给我以狠掐的奇怪氛围中,我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理满足,或许,我正在逐渐变态吧。
但是那天晚上琪琪不肯过来,我说怎么了宝贝,琪琪说我有男朋友了,虽然现在不在身边,但我想,既然答应做他女朋友,就应该对他忠诚。
我说哈哈怎么这么快,有孩子了没?
琪琪说什么孩子?
我说有老公都不要紧,只要别有孩子就行,老公不成还可以再离,孩子生出来可就退不回去了。
琪琪轻轻哼了一声,我丝毫没听出那是冷笑的意思,继续厚颜无耻地说,林子那用不用我替你去说一声?
琪琪突然大怒说林子那关你什么几吧事,你别跟个事B 似地行不。
我被琪琪的暴怒吓了一跳,我说怎么了琪琪,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琪琪,我真的不是有恶意。
琪琪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你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只不过你和林子这样的男人,这面和女人做完,转脸就象没事人似的继续做朋友,还美其名曰说是铁子,你们他吗的累不累啊?老实说,和你们做的时候,我一次高潮都没有过,我只觉得很恶心。
似乎那天晚上就是为了给我震动而存在的,先是大舅透露出洪涛女朋友的背景,再是琪琪突然的发怒和对我的鞭挞,相对而言,琪琪的话叫我深思了更多,我好象才察觉自己的自私,原来我一直都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做大家都喜欢的事,就象对娃娃,对琪琪,我很少真正去考虑她们内心的感受,每一次被拒绝的时候我都尽力弄得她们筋疲力尽无力反抗,然后再放纵自己的快乐,事后还总认为这不是一样做了么,有什么啊,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的厉害,只是这种后悔只停留在了琪琪和娃娃的身上,而没有推而广之。 十八
转眼之间这令人兴奋的一年就要结束了,照中国的传统算法,再有一个月我就29了,虽然离三十而立还差一年,可家里就已经开始催促我的终身大事,这应该是和我在工作岗位上迅速的提升有关吧,爹妈的心头大事了了一件,自然就再也压抑不住抱孙子的迫切愿望,也不跟我提什么男孩子应该先立业再成家的话,而是口径一转变成了男人应该先有个稳定的家庭,然后才可以更好的开展工作。其实我心里也很想让自己安分下来,可是这事无法强求,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真的能够遇到再次让我动心的女孩,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了。
临近年底,我和王鹏依旧单身,林子到是终于有了个据他自己说能固定下来的女朋友,笑黡如花,气质超群,令我也不禁怦然心动。平安夜那天晚上我们照例来到汉斯过节,汉斯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无数帅男酷哥和众多象花一样盛开的美丽女孩,令我血脉贲张。
汉斯今天的位置基本上都是提前预定的,根据客人自报的人数把店面临时改动一下,围着舞台圈成一个个或两人或两对或多人的位置,在我们四个人的不远处也排着一张同样大小的桌子,只是客人迟迟未到,虽然周围拥挤着众多徒然站立随着乐曲扭动腰肢的男男女女,但是那张桌子依然空空如野,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服务生才挤进人群,将两对天做的佳人,领进了那张桌子。
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后,林子和王鹏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顺着我眼神的方向投去,林子低声骂了句我操,怎么是这两傻BI,原来这四个人赫然是洪涛,董莹,还有那个曾经在派出所里对我和林子都相当不客气的警长,最后一个美女虽然我没见过,但也可推测出应该是那个警长的女朋友。
两对帅哥美女的落座,顿时吸引了无数眼球,尤其招人的是董莹,戴着一个圣诞老人的红色帽子,怀里还抱着一只惹人喜爱的波美,人狗相映,美丽中透着俏皮可爱,真真赶上天女下凡,如果我是初见到她,相信一定会羡慕的当众流下口水。
洪涛和董莹也在第一时间内发现了我这桌的人马,神色自然地一起朝我挥了挥手,挥的我心里象被千万只蚂蚁叮咬一样,快两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个公然出双如对,我拿起桌上的铃铛,使劲摇了两下,服务生从人群中露出个脑袋往这边喊什么事哥?我用手指着洪涛他们,大声对他说,那桌,就是那两对最帅的帅哥和最漂亮的美女那桌,今天由他买单,边说边冲着林子指了指,林子大叫操怎么又是我,人群中有人笑了起来,服务生用目光询问着林子,看到林子抬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退出了人群。
我拿起酒杯,拉着林子和王鹏,挤到洪涛他们的身边,洪涛和那个警长马上站了起来,董莹和那个女孩显然不太熟悉这套业务,慢了一拍也矜持地站起来了,洪涛端起酒,神色一点也没有因为我刚才的突然袭击而有什么尴尬,潇洒地笑着说哥哥先谢谢你们了,哈哈,干一个,说完仰脖喝了,我说老大哥客气啥,林子他以后求着你的地方多了,随后也都干了,只有王鹏温和地笑着,小口泯了一下,我把他们四个人全都按在座位上,还亲切地摸了摸董莹怀里小狗的头,说哈哈你们俩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来,小弟敬你们一杯,得,董莹,你不能喝酒,意思一下就得,好好,随后开始互相介绍了一番,那警长故意装的很不好意思的说哎呀原来你和洪涛是同事啊,当时兄弟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说没事没事,都在酒里了,喝完之后又随便客气了两句,准备撤回去了,不料林子又倒上酒,先敬了洪涛一杯,说洪哥咱俩早就认识了可在一块喝酒还是第一次哈干一个,又对着警长说大哥上次多有得罪啊小弟给你赔不是了来我干了,最后抹了抹嘴,对着董莹说美女,我对你仰慕很久了哈哈也敬你一杯,董莹红着脸不知所措,洪涛站起来拍了拍林子的肩膀,兄弟,她不会喝酒,我来替她这杯,林子故意蛮横地说那哪成,我是看在她长的漂亮的面子上敬这杯酒的,洪哥你可代替不了,洪涛的脸色未变,依然笑吟吟地盯着林子的眼睛,那个警长却面色深沉,目露凶光,我对林子说操,董莹可是我妹妹,你要是敢把她灌多了我饶不了你,说完接过洪涛的酒杯,一口气干了,然后和王鹏用力夹着林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半个小时后,洪涛和那个警长过来回敬我们,彼此喝光了杯中酒后,洪涛拍拍我的肩膀说,纪非,大哥不好意思了,今天董莹正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我心里一楞,对女朋友这个词突然感到了一阵无所适从,随之醒悟过来或许是大舅真的跟张书记说了这事,因此洪涛和张家的千金无可奈何地断了,自然而然地正式接纳了董莹,怪不得她今天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发自内心。
我自己也搞不清当时的心态,一方面是为断了洪涛仕途上的一棵大树而应该感到高兴,一方面是为了董莹终于和洪涛踏实地走到了一起而应该感到难过,只是我的心里既不难过,也不怎么高兴,虽然身边朋友众多,却好象有一种被深深冷落和轻视的感觉。
结束了客套的应酬之后,我和林子王鹏又呆了一会,午夜钟声快敲响的时候我们和大多数人一样都跑出了汉斯,看城市上空不断升腾的迤俪烟花,在不远处,董莹紧紧抱着怀中的波美,一脸幸福地望向彩色的天空,洪涛站在她的身边,宛如临风玉树,十足的白马王子,我想那只金黄色毛发的可爱小狗,或许就是他们两个今天定情的信物吧。
看过烟花,大家又纷纷返回屋里,继续狂欢,我的心情有些郁闷,管林子要了A6的钥匙,坐在驾驶位上吸烟,王鹏也没有进去,和我一起钻进了车里,默默无言了一阵,王鹏终于说操,真几吧烦躁,我说怎么了?想女人了?王鹏说是啊,我也是三十的人了,没有个固定打炮的还真不行。我呵呵笑了,说怎么跟我一样,老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你也该成家了,组织部的正科,相当于别的单位的副处,你也是年轻有为,应该不愁没有人跟吧。王鹏说有是有,但是不甘心,如果不能娶个特别漂亮的,就要找个家里有钱有势力的才行。
我点点头,王鹏的想法何尝不是我的想法,更何尝不是每个有野心的男人的想法,正胡思乱想着,洪涛他们几个人从汉斯里出来了,越过黑漆漆的A6和几辆车之后,上了一辆绿色的佳美,没片刻,佳美缓缓驶出停车场,我说了声车牌好象有点眼熟,肯定在哪见过。
朦胧中一个奇怪的念头促使我拧开A6的钥匙,对王鹏说哥们今天晚上陪我干点私活,随后松了手闸,轻轻地跟上了佳美,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我示意王鹏接一下,果然是林子,他在电话里说洪涛他们已经闪人了,不过是自己结的帐,王鹏说我们知道了,你的车我们征用一下,今晚自己打车回家吧,林子在电话里大叫不是吧不就是没替他们结帐嘛,你俩也不至于黑我的车吧。
佳美开到了民航大厦附近的一栋显得有点孤零零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我想起这应该是董莹租房子的地方吧,过了好长一会时间,才见洪涛和董莹抱着波美下了车,摆了摆手,佳美调了个头离开了,洪涛和董莹很快就没入了大楼里面。王鹏说要继续跟着吗?我说不用了,我已经想起来这是谁的车了,然后熄了火,试图发现大楼里哪一个窗户会刚刚冒出电灯的光芒,等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我对王鹏说你猜猜他们俩现在应该进行到哪一步了?王鹏说如果依我的习惯是先做完再洗澡,大概现在刚脱光衣服吧,我说哈哈没想到你还有这好习惯,我通常做完后内裤都懒得穿,更别提洗澡了。王鹏也嘿嘿淫笑了两声,过后变的沉默,说小非,你是在刺激自己。我说是啊,这一年把我得意的都快有点忘记仇恨了,直到今天看到他们俩,我才重新焕发了做人的生机。王鹏说别放过敌人,但是也不能折磨自己,走吧,别在这闹心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绝对安全。我说怎么个安全法呀,不是有洪涛他老爸罩着的吧,王鹏笑着说也差不多了,走吧,肯定没事的,先上机场路…… 十九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从刑凯那要来了吴刚的电话,然后拨了过去,吴刚爽朗厚实的声音传过来,你好,哪位?
我说吴哥你好,我是市法院的纪非,不知道吴哥还有印象吗?
吴刚马上说哎呀老弟你好啊,怎么想起给哥哥打电话了,听说你高升了,年轻有为啊,什么时候到我这来捧个场吧。
我说吴哥哪里话,小弟也有不周到的地方,这么长时间也没给你打过电话问候一下,这不今天有点事才又厚着脸皮想到麻烦吴哥嘛。吴刚说别别,千万别这么说,我以后求到纪庭长的地方多了,什么事你说吧。
我说吴哥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最近想去省里办点事,想借台好车开,我想起来你不是有辆佳美吗,就寻思问问你。吴刚说这没问题,我给你弄辆好的,凌志怎么样?我说还是佳美吧,凌志档次有点高了,我怕他手糙,磕着碰着的不好。吴刚说没事没事,反正也不是新车。
我说那就谢谢吴哥了,心里却不禁恼火他的客气,又不敢太直接问的明白,打个哈哈跟他兜圈子,我说还是吴哥有本事啊,怎么样,最近生意兴隆吧,也该鸟枪换炮了,没弄辆大奔开着?吴刚说拉倒吧,连佳美都被你们收去了,还敢弄大奔。我装作惊讶的样子说啊?怎么回事?吴刚说年初的时候银行那面催我还贷,我这不手头紧么,实在没钱,结果你们就把我的房子给封了,后来通过周法官找到了洪庭长,洪庭长就让我把车赔了,才把这事了了。
吴刚这种人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车虽然现在明摆着是被洪涛套去了,可是其中内情我心里并没有底,按理说如果洪涛和吴刚两方面都得了好处,吴刚这个老油条应该是不至于这样坦白的,虽然我和周姐熟,但是这种交易没有对外人讲的道理,除非洪涛执行吴刚的车的法律手续是完备的,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车就不会不经过院里的执行拍卖登记而直接到了那个显然和洪涛关系不一般的警察手里,为了更保准一些,我通过自己连在院里局域网上的电脑查出了农业银行诉吴刚所开的海蓝夜总会拖欠贷款一案的案号,然后找出几张传票,来到一楼档案室盖章,盖好后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对档案室的书记员说哎呀对了,我最近要写一篇论文,想拿几个卷参考一下,你们执行的卷一般都放在哪?档案室的书记员对我的话没有丝毫怀疑,讨好似的主动帮我查档,我装作很仔细地搜索样子,过了一会对书记员说你帮我把XX中执字第xx号到xx号的卷拿出来吧,我先借这五本,随后在借调单上签了字,捧着一大摞子卷宗回到了办公室。
果然,在洪涛短短几笔的执行笔录中,丝毫没有提到佳美的事情,找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按照执行中止匆匆结案了,而这本卷宗本身是由中院从初审法院调过来的,这就说明农行那边既没有了上诉权,也没有再从检察院那申请抗诉,想必吴刚既然能以海蓝的名义从银行贷出这笔款子来,那自然也会有办法把这笔款子据为己有,很可能洪涛得了车,银行的有关人员吃了回扣答应不再追究,最后这笔钱转为了呆帐坏帐,从此再无人问津。
事情比我当初想象的要复杂一些,吴刚黑了银行一百多万,只赔了一辆佳美,这种好事他是不肯主动吐出来的,想利用吴刚搞洪涛,看来还得再想点办法。
整个一上午,我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仔细地研究着银行的起诉状、申请执行书,吴刚的答辩状,还有洪涛的执行笔录和结案裁定,看得我头都大了,也没发现什么破绽,洪涛的这套业务还是玩的很熟练的,根本就没留下有关佳美的执行回执单,只说执行回部分财产,当事人已经达成调解协议变现清偿完毕,金额是十二万,但这同时也是个致命的弱点,只要吴刚能够一口咬住洪涛所执行的动产是辆实际价格将近四十万的佳美,那洪涛就有麻烦了,即使经过折旧也不可能低于二十万,可是吴刚的要害又在哪呢?厚达一百多页的卷宗全篇下来,也只有吴刚在工商局登记的复印件上,说明了营业地是一栋叫作嘉和公寓的地方,嘉和公寓是嘉和集团开发的,那恰恰是林子他老爸的产业,不过这并没什么用,我总不能让林子去威胁说把吴刚赶出嘉和公寓吧。
我又看了看吴刚注册资产的评估表,通常来说虚假注资是他们这类人比较爱玩的圈钱把戏,但是就手头的材料来看,还发现不出什么证据,除非到银行去查一下,但这样风险太大,而且我必须得拿上自己的法官证和执行公务证才行,很容易暴露目标。
实在是山穷水尽了,我给林子打电话,希望能得到些灵感,我说嘉和公寓是你老爸的吧,林子说是啊怎么了,有住户告我们?
我说看你心里这么没底,肯定又是豆腐渣工程吧,林子嘿嘿笑着说什么啊,住户的生命安全还是能够得到保证的。我想了想,又问林子,那栋楼规模挺大的,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一楼二楼公建的售价是多少?林子说不用打听了,我老爸开发的房子公建是只租不卖的。我心里一动,赶忙问那个海蓝夜总会你知道吧,他是租的还买的。林子说肯定都是租的,不可能卖,卖不出好价钱来,贵了没人买,便宜了还舍不得。我说你确信?林子说我确信,我说你指着你的阴茎发誓,林子说我操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丫到底想干啥啊。我说哈哈没啥,就是突然心情好,发现有个大款朋友真挺不错的哈。
我放下电话,找出吴刚和农业银行签定的抵押贷款合同,果然是银行最喜欢的房产抵押,依照我所掌握的法律知识,租赁来的房产是不能办理抵押权登记的,往重里说,吴刚这是在诈骗,我心里顿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忍不住一个人在屋里假笑了两声,吗的,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肯定不可能这么干净的嘛。
我约吴刚到雨林聊吧喝茶,吴刚可能以为我是找借口取车,于是开着辆象牙白色的凌志400 赶了过来,果然不是新车,简直都有点发黄了,里面的真皮座椅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脏劲,我心想这都是好车啊,就这么被这帮家伙祸祸了,肯定不是正路来的,要不谁不都得把这车看的比金子还精贵啊。
客套了几句,我开始把话往题上引,我说吴哥,最近一次和检察院的朋友喝酒的时候听别人提起过你,吴刚说是吗?都谁啊。
我说民刑处的几位朋友,你可能不太熟悉,我听那话里的意思好象是你有个被执行的案子在民刑处被挂上了。吴刚眨了眨眼睛,寻思片刻后笑笑说我的那个案子已经结了啊,车也赔了,兄弟,你不是又想黑大哥这辆凌志吧!
我说吴哥你说什么呢,不过照你这么说,洪涛看来是白黑了你的佳美了,还没把事办利索吧。
吴刚马上警惕到被我抓住话头了,连连说不是那回事,那车是我先借他的,就象今天借给你一样,我下午就给他打电话要回来。
我说吴哥,小弟一直都挺敬重你这个老大哥的,说实话,在我心里,你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不过你也不用替洪涛抗什么,现在是上面要查他,你抗也抗不来,再说了,你说是借他的,那银行的那个贷款是怎么执行回来的?你别告诉我你还有其他财产可供执行,那这案子可不能算完啊。
吴刚的脸刷地阴了下来,盯着我的眼睛说,兄弟,你什么意思吧?
我的身上涌起一阵寒意,终于领教了一回俗话说的那种“道”上的作风,社会上象吴刚这种人的赚钱习惯我都有所了解,但是对公检法系统的人来说他们都保留了相当的客气和有分寸的礼貌,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卤莽了,如果吴刚真的不管不顾的闹起来,那吃亏的只能是我,毕竟这事没立案也没跟领导汇报过,完全是私下活动,而且还是我权限以外,这种小动作如果被组织上发现的话就麻烦大了,而且吴刚一副凶相毕露的豪强本色竟然令我有些恐惧的感觉,说到底我还是没见识过什么真正的大场面,大腿根和腰间竟然有点微微发烧,汗刷地一下子冒出来了,事到如今,看来用话套吴刚上钩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拼了,我说吴哥我没别的意思,你用虚假抵押权骗取银行贷款的事有人发现了。
话刚一出口,我知道又惹个麻烦,吗的,怎么有点进退失据了,果然吴刚面色冷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冷冷说,谁?你把他叫出来我认识认识。
我说何必呢吴哥,小弟是一番好意,如果我不是站在你这边也不会这样把你找出来。
吴刚说我知道,不过我就是想把这事搞清楚一下,什么叫骗取银行贷款?谁说的?
我突然感觉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叹到这下真是玩大了,终于把自己玩进去了,吴大哥呀,我现在只求你放过我吧,就当我没提过这事。不过我知道这种心里的胆怯绝不能露在脸上,我必须要镇定,要从容,我现在是副庭长,我是在法院有话语权的,我要象我大舅那样不怒自威,要象他老人家那样对这种流氓混混不屑一顾,什么狗东西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堂堂国家权力机关对话。
想起大舅,我好象焕发了无限的勇气,看着吴刚一付咄咄逼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如果大舅看到有人这样对我会怎么样做?会叫我怎么做?身上莫名的起了一阵烦躁的情绪,一种舍我其谁的脾气渐渐凝聚,我把有大舅撑腰的底气,把28岁成为法院副庭长的自豪,把对吴刚以审问的口气对我说话的厌恶和一丝可耻的恐惧凝聚到一块,终于脖子一梗,扬起下巴,同样冷淡地说,吴老板,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吴刚楞了一下,显然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应该告诉他,抓住他这一瞬间的停顿,我说吴老板,我跟你交个实底吧,我这次不是针对你来的,纪委要查洪涛,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固然是念在和大哥过去一起喝过酒的情谊上提醒一下,也是想和大哥商量点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我知道洪涛他爸是洪显声,这谁都知道,上边领导更知道,但是弄的就是他,你问我谁说的?我不想瞒你,但是你也没必要知道,如果你现在就给洪涛打电话,告诉他有人正在查他我也不拦你,也不用去提醒你考虑什么后果,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但我更希望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其实这话用不着我说,我有什么狗屁资格来提醒吴哥你呀,不过你那是不是诈骗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这事谁说的算?法院说你是就是,法院说不是就不是,谁是法院?我纪非就是法院,我既然28岁能当上庭长,再过十年谁敢说我不是院长?老实说我拿你真的当老大哥看待,觉得以后咱们肯定有互相支撑的地方,如果你觉得我今天干的事挺没意思的,那就当我啥也没说,行不?
自从第一句有底气的话出口后,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激动,明知道说的基本上全是假话,可是却有一种豁出去拿话把他砸死的心态,我心里骂着叫你跟我牛bi,叫你跟我牛bi,爷爷今天豁出去了,借着这种一往无前的心态,我竟然把满口胡言乱语说的一脸正义,连威胁带欺骗再加上撒谎造谣,大不了今后就和洪涛公开对着干了,还能怎么着,谁敢动我咋地。
随着我态度越来越强横,吴刚的表情终于起了古怪的变化,慢慢的把瞪大的眼睛缩了回去,颓唐地说老弟,你是个狠人!你说吧,你想怎么办?
我好象有一种虚脱的感觉,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兴奋瞬间游便了全身,觉着地球都快容不下自己了,这种人对人之间的征服感比初当副庭长时还要过瘾,只觉得脚下的大地踏实多了,只要我踩一踩,跺跺脚,周围也会有人跟着抖两下的,我说大哥,其实这事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只要你把洪涛从你这执行走一辆车,然后私自变卖的事跟我们院纪委或者检察院反映一下就行。
吴刚说老弟,我做不出那种事,我那不是害洪庭长么,再说了这事如果不查的话,也没人会举报,何必让我来淌这个混水呢。
我说这样吧吴哥,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一方面是因为洪显声,还有就是你怕会查到你的案子上,我跟你这样说,市委的主要领导我现在都能联系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事只追究洪涛,不涉及旁人,而且你也应该相信小弟的力量,你的夜总会不是开在嘉和公寓吗,嘉和的老板和我关系也很铁,他的儿子现在和我一起做生意,如果你想见,我随时可以打电话把他叫来,吴哥,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相信我,我现在也不要求你主动去举报洪涛了,只要在上面来人调查这事的时候,你能把洪涛私自变卖执行财产牟取暴利的事如实说一下就行,甚至用不着你这么说,你就说洪涛把车开走后就完事了,没有再组织过你们当事人之间进行调解就行,这是实话吧,吴哥,小弟没有逼你吧。
吴刚点上烟,把身子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深深地吸气,我心里说吴刚啊,希望你不要义气的让我失望才好,今天爷爷比起你来实际上更紧张百倍啊!!!你要是再招呼几个兄弟上来,我今天或许就得软着腿出去了。
和吴刚完成这场激动我心的谈判后,感觉自己好象和以前不一样了,终于享受到了权力所带来的快感,只有这种感觉才能让一个男人真正的成长起来,我不禁暗暗猜想,如大舅刘院长他们,是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才发现自己拥有了这种力量的呢?我当然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当任何人体会过这种感觉之后,就会在追逐权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任谁也拉不回来了。不过当时心里也很后怕,毕竟这不是光明正大的事,以致于心虚的我根本就没敢再提管吴刚借车的事,打了个车,灰溜溜地闪了,回到院里象做贼一样,偷偷地把全部卷宗归档,心里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二十
当天晚上我把王鹏叫到了自己的家,我说有大麻烦了,跟他介绍了下吴刚这个人,又把昨天晚上看到洪涛的朋友开着吴刚的佳美时的怀疑,以及最后跟吴刚摊牌的事全对他说了一遍。
王鹏呆了片刻,连声说小非啊小非,你太不理智了。
我说我现在根本就没法理智,还记得你昨天晚上在车上跟我说过的话不?你说他俩现在已经脱光了的时候,我当时就坐不住了,上去宰了他俩的心都有,如果不是洪涛,董莹现在未必就不能成为我的女人,夺妻之恨,给我戴绿帽子,看不着这对狗男女的时候还好点,看着了就不行了,心里真的受不了,还有赵大有,我一刻都没忘记这茬,就在我家大门口让我把脸丢光了,自从那次之后我就没在那个市场里买过东西。
王鹏好象是有点恼火我的冲动,微微有些生硬地说那你想怎么办吧?
我没在意王鹏的态度,狂热地说吴刚这小子肯定是靠不住的,这种人绝不是那种轻易就范,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我的话他能信一半就不错不错了,现在肯定正四处打听呢,这事得快办,要是让洪涛先知道了就全废,而且我现在只能指望纪委或者检察院了,这种事我们院纪检组肯定不会主动处理的。
王鹏说也只能这样了,你在检察院那联系好人了吗?
我说公检法都是一家人,我现在不敢在那边透口风,所以把你找来看看纪委那能不能活动一下?
王鹏不说话,沉思了好半天,过会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小非,这事蒋部长知道了?
我说没有,现在都是暗箱操作,还不敢跟他说。
王鹏说小非,我了解你的性格,你虽然有时候冲动,但是你绝能忍,洪涛和董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受不了刺激啊?跟我交个实底吧,这事有谁帮咱?
我一直以为王鹏是个善于运用头脑,办事冷静沉稳的阴谋家,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是不是个阴谋家还无法清楚,但他绝是个政治天才,一语就把我的心事全都道破,但是我绝不能表现出丝毫愧疚之意,要不然就真的成了故意瞒着他了,不过多少也得对他交点底,否则依他的风格,这种事情是不会死心塌地跟着我干的。
我说其实也不是有谁特意帮咱,关键是洪涛现在失去了一个重要靠山。市委的张副书记,前段时间给大舅打电话了,说她女儿年后就要从英国回来,他女儿就是洪涛的女朋友,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张书记跟我大舅提了,说可以让她女儿和我见见,我想借着他现在对咱们抛橄榄枝的时候,把这事趁早解决了,而且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证据非常完美,只要一查就能坐实。
王鹏眉头紧皱,或许心里正犹豫要不要下决心跟我绑在一块赌这一票,按说有了张书记的暗中支持,胜算是很大的,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在嫉妒我先是有一个好大舅,又再有机会做乘龙快婿呢,市委副书记的女儿对他的诱惑力,相信要比对我更大。待他终于毅然点头表示愿意配合我并商量完所有的行动细节后,我不禁仰天长叹,自古以来好人难做,没想到坏人更难做,陷害一个人竟然是这么麻烦和有难度的事情,看来能坏得起来的人不仅是要心黑手辣就可以,更要有本事有实力把坏事做成才行,那样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实至名归不掺水分的坏人。
不知道是因为得到了张书记的暗示,还是王鹏确实有着超乎寻常的政治活动能力,总之纪委做事就是这样,不查则已,一查就必然雷厉风行,务求把事办好。就在我们“密谋”后的第三天上午,王鹏用电话跟我保持了同步同声汇报,他说昨天纪委已经收到他以组织部误收的名义转递的,关于检举市法院执行一庭副庭长洪涛在办案过程中徇私舞弊的材料了;纪委已经请示市委主管领导同意立案了;纪委今天一早就抽调市检察院反贪局的检察官组成专案组了;纪委已经找到吴刚,取得了当事人的书面证明材料了;纪委决定,由检察院对洪涛实施拘留了。
我知道王鹏与我传递信息的同时,纪委内部也一定有他的死党在和他互通有无,王鹏的活动能力令我甚为佩服,同时也深感警惕,毕竟他对大舅家和我的事知道得太多了,以后应该和他保持适当距离才行。
就在王鹏用手机告诉我纪委决定由检察院实施对洪涛的拘留的时候,正好是吃中午饭的时间,我合上手机的一刹那,前腿刚刚迈进法院机关食堂的大门,洪涛高大挺拔的身影难得地出现在了食堂里面,一般来说,执行庭的同志工作都很忙,很少有时间在单位食堂吃午饭的。
他的心情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好,风度翩翩,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礼貌和富有魅力的笑容,我的目光被牢牢吸引过去,固定在他身上,甚至饭都顾不上打,匆匆用盘子装了个馒头就坐了下来,尽量以别人不会察觉有异的眼神看着,贪婪地欣赏着他。没有人可以理解我现在的这种心情,或许五分钟,或许十分钟,或许十五分钟,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分钟后,洪涛将要面临他这一生中最为痛苦的一刻,检察院抓人的效率是很高的,尤其是抓政法系统内部的人,那种场面就象一首歌中说的那样,有种酸酸甜甜的feeling ,酸是因为大家同事一场,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心里总会很不是滋味,甜是因为据我所知,政法系统进去的干警,至少有百分之二十都是由内部人做的,往往是把这个人弄进去,一群人拍手称快的同时,马上会有下一批人挖空心思想取代空出来的位置,以攫取局外人永远难以看懂的利益。相对而言,我的动机已经是很单纯,很圣洁了,至少我目前对金钱还没有那种赤裸裸的欲望。
中午12点十分,我看到洪涛接了个电话,态度恭敬地恩恩了两声,然后对着身边坐着的几位同事摆了摆手,就离开了食堂。
按照惯例,检察院来揪人的时候,一般先找院长,然后由院长打电话把当事人叫到办公室,再交给检察院带走。据说洪涛在看到执行拘留决定书时一下子就懵住了,好象失去意识一般,检察院的人没有给他戴手铐,这是每一个从我们这进去的人所能享受到的特别优待,不过进去之后,就要根据你的认罪态度来调整待遇了,作为检察官来说,只要立案了,就必须坐实,必须办成铁案,否则奖金没了仕途受到影响这还是小事,如果被人反咬一口告成冤假错案,那就麻烦大了,所以如果嫌疑人不合作的话,那就会给他吃很多苦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要生存。
洪涛离开食堂后,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咬了几口馒头,稳定下情绪,随后也离开院里去了衡平律师事务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那,或许是因为董莹,又或者是我的不由自主。总之我此刻的心情很难形容。
衡平所所在的整个写字间非常安静,大概是因为还没到下午上班的时间吧,老田说过董莹这丫头很招人喜欢,所以给她独自享受主任办公室外面秘书间的待遇,我心说衡平的合伙人同时都是资深色狼,董莹这么漂亮的女孩没有道理不会得到特别关照,尤其是作为洪涛的马子,只是以后呢?我好象突然明白了今天来的目的,我是要给他们打预防针,我不许别人碰董莹,她是我的。
推开磨沙玻璃大门,一只金黄色的小狗立刻冲我大叫起来,董莹果然在这里,她轻轻喊了一声,从里边的屋子里跑出来,见到是我,不好意思地说它把你当坏人了哈哈,然后把小狗抱了起来,拍着它的脑袋说不许叫了,乖,叫叔叔。
我想它爸爸现在应该已经到留置室了吧。
董莹越发动人了,身上除了那种在法院实习时候的清纯甜美之外,还多了一丝成熟的女人味,看我的心动,同时也有点心酸,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来这个打击。我把小狗从她的怀里接过来,说好可爱的小东西,你和洪涛给它起什么名啊?
董莹说洪涛非要管它叫莹莹,我没干,管它叫淘淘,洪涛说那哪成,你也不分公母了,我说谁也没规定母的就不能叫淘淘吧,不过它还是听我的话嘛,我一叫它就过来的,所以就叫淘淘了,就这么定了我说的算。
淘淘显然受尽众人宠爱,在我怀里一点也不安分,张着小嘴咬来咬去,却什么也咬不动,这种波美犬已经算是比较名贵的了,毛色稍好一点的也要三千以上,性格骄傲,爱耍小脾气,最喜欢躲在主人的身后猛吠大型良犬,很象是爱对男朋友使小性子的调皮女孩。
我说怎么老田他们让你在办公室里养狗吗?
董莹说那当然不行,不过偶尔带来一两次还是可以的,大家也很喜欢淘淘的。
我恩了一声,突然说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今晚有时间吗?
董莹犹豫了一下,说现在还不知道,等下午再说吧。我说好吧,看来洪涛把你看的蛮紧的嘛。董莹的脸红了,说你来有事?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老田不在吗?他下午能回来吗?董莹说差不多吧,他中午吃完饭就出去了,现在这里成了我和淘淘的天下了,一到中午,男士们就都被我赶出去了嘻嘻。
老田回到所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这之前我就坐在衡平所的沙发上,偶尔有脸熟的律师进来打个招呼,他们一般都热情主动地陪我聊天,后来见我不大热心,就识趣地忙自己的事了,董莹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坐在电脑前在弄些什么东西,至于对她写举报信的怀疑早就烟消云散了,董莹这样的女孩是做不出来那种事的,每当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发坚定心里的这种想法。
我一边逗着淘淘玩,一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一眼董莹,脑子里想的却是现在对洪涛的讯问进行到哪一步了,不禁有点神情恍惚,开始为自己的行为隐隐后怕起来。
老田很惊讶于我作为一个法官竟然能到律师事务所里来找他,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开门见山地说洪庭长被拘了,老田的嘴马上张的老大,冒出一个大大的啊字。我说你不用紧张,和你没关系,我这次来是为了董莹,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事,洪涛虽然进去了,但是我会替他照顾好董莹的,董莹的待遇不可以因此而有丝毫改变,如果你们觉得她现在没多大用了,她的工资我可以替你们拿。
我觉得老田显然有些过于吃惊洪涛的被拘了,他的表情十分夸张,按理说全市的法院系统每年都要进去几个,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莫非他和洪涛有什么拿不出台面的交易?后来通过老田的话才看出来,原来他是更惊讶于我对董莹的态度,我觉得自己也有点过于直接了,如果是真的好兄弟,现在不赶快去四处找人捞他,反而到这来照顾他的女人,确实有点司马昭之心。我看着老田暧昧的眼神,不禁有点坐不住了,我尴尬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替我看着点,别让她做对不起洪涛的事,小弟先走一步了。
洪涛的案子还处于调查阶段,院里暂时没有对他的问题形成任何决议,所以现在只能是私下里传播,但是洪涛被拘留的事还是很快就轰动了全院,机关里面议论纷纷,令我恼火的是院领导竟然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与我有关,不过想瞒也瞒不住,吴刚就不用说了,即使王鹏,为了尽少地惹祸上身,也是会把帽子全扣在我身上的,这一点我很清楚。第三天的时候,我到刘院长办公室去打探风声,刘院长说纪非啊,姜院长对这件事非常不满意,你这样做弄的我们工作很被动嘛。
我心说姜院长当然不可能满意了,每一个当初在洪涛任副庭长的决议上投了赞成票的院党组成员都不会满意的,包括你老刘在内,但是姜院长能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跟你这个卧榻之虎透露吗?对此我很怀疑,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借我大舅的力量来打击老姜,好让你早日上台罢了。我说刘院长,这事我真的没办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我就是在酒桌上偶然提到了洪涛和那辆车的事,没想到纪委就真的去查了,这事确实全怪我,我对不起洪涛。
老刘对其中内幕显然知道的不是十分清楚,即使知道了,也只会装傻而已,因此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不住叹气,说洪涛好歹也是咱们院个典型,大好前途啊,就这么毁了。
我试探地说洪涛放出来后还能回来吗?刘院长说如果只是纪委的话还好办一些,再怎么严重,就算开除党籍,开除行政职务,也还可以留院察看的,但是检察院一扯进来就变成刑事案子了,除非无罪,否则没有别的路了,只能扒皮了。
扒皮是行业术语,意味着就要永远被政法队伍排除在外了,老实说,洪涛如果能留在院内的话还好些,如果真把他完全弄倒了,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以后不定得怎么整我呢,尤其是他老爸,如果不能把这两父子都扳倒的话,我是永远也坐不安稳的。早知如此,我情愿和他保持暂时的和平共处好了。
从刘院长屋里出来,我直接来到了我们庭长的办公室,我说最近身体有些不大舒服,家里也有很多破事,想歇几天,庭长说行,这几天别安排庭了,电话开着,院里有事的话我再通知你,我说好,那我先走了。
洪涛这个案子的性质我心里有数,他能有什么样的处理结果每一个在检法两院工作的人大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我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攻克董莹,往短了说,或许只有两个月吧,希望董莹不要坚强的让我无机可乘就好,最好她方寸大乱,我则趁虚而入,让洪涛出来后再气个半死,如果真的能照我想象的所发展的话,那我的心愿也就了了。不过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从检察院带走洪涛那一刻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处在紧张之中,暗害别人,也是需要很过硬的心理素质的。
二十一董莹比我想象中要坚强,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我矫情的关怀慰问下伤心的哭出来,始终保持了礼貌的平淡。听老田说她知道洪涛被拘的消息后就请了假,再没来上班,我试着约她出来,她都坚决拒绝了,一点机会也不给我,我心里十分无奈,如果这时候都没有机会,那以后就更不好说了,但是同时我也困惑,即使我有接触董莹的机会,我还能做些什么吗?如果现在再一味的强调我对洪涛单纯的怨恨和嫉妒,就显然太不够成熟了。
离过年还有两天,检察院的朋友打电话说洪涛的家人已经替他办好取保候审了,明天就接回家去。这说明洪涛的案子基本上侦查终结,就等年后宣判了。
我心里骂到你们还有没有些程序观念了,就这样让洪涛舒服的回家过年,不过这也验证了我的猜测,在洪显声的活动下,洪涛的罪名应该是很轻的,虽然法律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任何有关财产刑的罪名,都存在着斡旋空间,比如同样是一百万,如果定贪污或者受贿,就可以判到无期甚至死刑,但是如果定成来源不明,就竟然最多只有五年,相对而言,在洪涛的案子上,除了能定他有罪外,剩下的就是无数种可能了。
第二天我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窥视的欲望,坐上一个朋友的车,来到看守所附近隐藏起来。上午八点半,洪涛的宝来就出现在看守所的门前,从左前门下来的赫然是董莹,记得她刚来实习的时候还不会开车,想必是洪涛手把手教她的吧。
洪显声没有来,董莹和一位显然是洪涛母亲的中年妇女一起进了看守所。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三个人出来了,董莹和那位中年妇女一边一个挽着洪涛的胳膊,几个穿警服的人跟在身后,走到门口都停了下来,警服们同洪涛握手告别,就好象是依依不舍的老友般亲热,随后他们三个人上了车,依然是董莹开车。总的来看,洪涛的气色很好,并没有我所希望的那种萎靡不振的样子。
就这样,在临近一年尾声的时候,我冒着天大的风险把自己最厌烦的人送了进去,但是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天,他依然能够享受鱼水之乐,而我,却仍是孑然一身,孤零零地回到自己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爹娘家中。
这次年关,我过的心情异常沉重,不知道年后等待我和洪涛的各是什么样的结局,尤其令我烦躁的是大舅,他在电话里对我的做法非常不满,连连说我太卤莽,太不够沉稳冷静。老实说,如果单纯出于政治斗争,只有傻子才会做出我这样的事,但是这里面有董莹,有我的屈辱和伤痛,王鹏知道并且理解,所以他站在了我的立场,但是大舅不知道,所以他的不满意是情理之中的,我本来也没有奢望他能夸我。唯一令我感到有些振奋和欢快的是初一那天上午给张书记打电话,我说张叔叔您好,我是市法院的纪非啊,给您和全家人拜年了。张书记热情地说小纪啊,你的声音我能听出来,怎么样,过年挺好吧,替我给你父母拜个年啊。我说好的,谢谢张叔叔。张书记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难得回家一趟,准备呆满七天再回去。张书记说好啊,多陪父母呆几天,恩,再过几个月,我家晓萌就要回来了,她现在对咱们这都有点生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到时候你陪她到处玩玩。我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张书记现在坐的是大舅以前的位置,其重要性我体会的尤其深刻,如果能够和他联姻,我的前程无疑等于上了双保险,但是更多的时候想起洪涛和董莹,心内不禁黯然,张晓萌啊,你究竟是自己老爸政治婚姻中甘心情愿的嫁妆呢,还是一个对洪涛一往情深的痴心少女呢,我自信不会太过计较什么处女情节,但是心里难免有此阴影,当初如果不是董莹给我造成伤害,我现在又何尝不会是一个充满阳光的青年才俊呢,多想无益,无论怎样还是希望如同林子所说的那样,洪涛的眼光真的不会太差。
年后上了半个月的班,庭长终于告诉我说省高院裁定洪涛的案子由省城的一所初级法院来审了,日期定在下个礼拜一,想去参加旁听的把名报到办公室,到时候院里安排车。
洪涛一案的处理比我想象中也快不了多少,显然洪显声斡旋起这件事来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洪涛在里面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头,大家合作,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宣判那天院里出了两台面包车拉着我们这些平时的同事和“好友”
特意去旁听,他老爸老妈还有董莹都在,不知道提前几天来的。洪涛的气色比起我从看守所那次看来有些憔悴,胡子拉茬,不过这倒显得饱经沧桑,看起来更有男人味了。
法庭调查显然避重就轻,检察院没有派人出庭支持公诉,证据一项里也只有证言和佳美的照片出示,没有传唤证人出庭,最后审判长宣布判决,全体起立,被告人洪涛,在担任XX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一庭副庭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采取瞒报、虚报的方式非法占有被执行财产,为个人谋取利益,其行为损害了国家司法机关工作人员职务的廉洁性,鉴于被告人能够主动交待犯罪事实,案发后主动上交违法所得,认罪态度积极、诚恳,综合考虑以上因素,本庭宣布,被告人洪涛,犯职务侵占罪,免于刑事处罚。
我不禁为兄弟法院的判决感到气馁和好笑,明明是贪污,结果却变成职务侵占,最轻也应该是判三缓三,结果却变成免刑,看来洪显声还是非常着紧他的宝贝儿子的,缓刑和免刑的效果其实都是一样的,你又何苦把事办的如此做作而直白呢。
洪涛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因此该判决立时发生效力,洪涛当庭释放。他在书记员的帮助下在判决书上签完字,然后回转身来,对着大家脸含苦笑,摆摆手,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到了我的身上,笑容变的意味深长,显得那么高傲,那么帅气,仿佛刚刚被宣判的是我而不是他。他的老爸也和我们院这方面的部分领导不住握手,轮到我的时候目光深邃,冷淡从容,柔软光滑的手握起来非常舒服,但是无论是洪涛的笑容,还是他老爸的平静,都让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相信这不仅仅是做了亏心事的心理反映,他们两个人采取的各种表情和方式,都让我深深体会到,在他们的心里,有一种猎食般的压力开始向我传达,使我的身上有些阵阵凉意。
庭审完毕,洪涛还要办理一些手续才可以走,他的家人也在那陪他,我向带队的政治处赵主任请了个假说不跟车回去了,赵主任心领神会,挥挥手,上车走人。我打了辆出租,径直来到了北山公园后面,下了车,街那边是森严的省武警总队大院,街这边则是同样斜靠着门岗的高大石门,里面树木环绕,郁郁葱葱,我径直走到门岗,对值班的武警说,九号楼,那个武警战士礼貌地说请稍等,然后拨通内线电话,片刻后轻声问蒋部长家吗,有人找,说完将电话递给我,声音温柔可比女人,这使我想起了小时候随军在部队的时候,那里的接线员也都是男兵,但是声音也如此般地轻软。
九号楼正是大舅升任省委常委后住的房子,我曾经来过几次,其中有一次是陪刘院长过来“上炮”,这个规模庞大的院子里坐落了数十栋独立的小别墅,熟悉的人都称之为省委大院,第一次来这里之前我对大舅的权威感还不是那么强烈,来过之后印象大为改变,在行政级别上,一级政府的领导都是以在党内职务的高低排序的,就拿省一级来说,省委书记排第一,省长因为兼任省委第一副书记而排第二,然后是主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主管宣传的副书记,主管纪委和政法的副书记,主管统战和稳定的副书记,再然后是兼任省委常委的常务副省长,排在第八位的就是我的大舅,有常委资格的组织部长,我纪家荣辱兴衰的主心骨,再往后不是什么副省长,而是同样有常委资格的省委秘书长,相比之下,没有常委资格的几个副省长甚至没有资格住到这里来,这种权力排序,充分反映了无论是由人大选举的政府机构组成人员,还是检法两院,都要绝对服从党的领导,这是绝不允许存在例外的,琳琳上学住在寄宿学校,舅妈也不在家,就小保姆一个人,还是原来那个,她是我姥姥在农村的老姐妹们当初推荐来的,因为老实本分而且腿脚勤快,所以大舅调到省里后也把她带了过来。我跟她打了招呼后就躺到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不一会就睡着了,但是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想必是这里离权力中枢太接近的缘故吧,我听大舅说过,他在市里的时候就有好多领导都是通过安眠药才能睡着的,地位越高,固然越荣耀,但是压力也越大,生怕一觉醒来后自己什么权力都没有了。
快四点的时候电话铃把我吵醒,保姆接过后告诉我说大大说今天晚上回家吃饭,让她做两个好菜。我心里一阵温暖,毕竟还是亲娘舅啊,打骂归打骂,斥责归斥责,在见惯人情冷暖的官场上,血肉至亲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换作不是如此亲戚而是别的任何人,想必大舅即使不满意其工作,也绝不会将喜怒臧否轻易表现出来让对方洞察心机的。
五点半的时候,大舅推门进屋,后面跟着他从做市委副书记时就给他开车的魏姓司机,比我还小两岁,尚未成家,经常随大舅在家吃饭,显然已成心腹,与我见面也非常热情,说了些闲话,然后舅妈也下班回来,大家开始吃饭,席间司机和保姆都在,其乐融融,大舅的心情看起来也非常好,舅妈则向我问起了张书记的女儿,我说还没见过呢,大舅说不用报太大希望,能处就处,不处就算了,不要勉强,我说我知道了,舅妈也说成不成快给她个信,她好介绍几个省里领导家的好姑娘给我。过后大舅问我吃饱没,我说饱了,不能再吃了,大舅恩了一声,然后冲我一挥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说走,咱爷俩唠唠去,然后起身上楼,我跟舅妈还有司机打个招呼,舅妈笑着说小非呀,你每次来就是听你大舅训话的,你烦不烦啊,我冲舅妈他们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然后笑着起身随大舅一同上楼。
大舅的这栋常委楼,一上二楼就是一个大的客厅,冲外摆着一张大写字台,大舅招呼我在写字台侧面的沙发上坐下,说怎么样,这段时间都忙什么了?我简要说了下自己的工作,然后就进入正题,开始汇报姜院长,刘院长,以及我所知道的市里一些领导现在的动态和风声,大舅一句话不说,我一停顿的时候他就用点头的方式示意我继续,直到我全部说完,然后试探地说了句,洪涛今天判了,定罪免刑。大舅说我知道了,洪显声今天下午离开省城前给我打过电话,你这事办的可不怎么地呀,怎么弄的谁都知道了呢。
我说是我太心急了。大舅说算了,你从中吸取到教训就行了。我说我现在真的是很后悔,给大舅惹了这么大麻烦。大舅笑了,说我有什么麻烦的。我说反正是给您添乱了。大舅说乱就乱吧,有些人最擅长乱中取胜,不过你现在比以前大胆多了,很有勇气,很有胆量,我在你这个年纪,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我说洪显声还能再往上升吗?大舅摇头说他干满这一届就完事了,还有不到四年,对你影响不大。我说大舅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怕,我怕洪涛找人对付我。大舅盯着我的眼睛说怎么,现在知道怕拉!我说恩,是真怕。大舅说怕就好,就怕你什么都不怕,到时候不定得惹出什么乱子来呢,放心吧,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还是那句话,你以后夹起尾巴做人,老老实实的。我点点头说恩,然后又说大舅,前段日子我请了假,跟踪过洪显声一段时间,洪涛刚进去的那时候他把市委,市纪委,检察院,还有我们法院的领导全都找遍了,这次洪涛往轻了判的话按理说应该是判三年缓三年的,但是区法院给判了个定罪免刑,这里面有文章可做啊。
大舅皱了皱眉头,说小非你怎么就盯上洪家那爷俩了,洪涛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吗?
我不敢把洪涛当初抢去我的女人的事跟大舅说,只说我被打的那次,好象是洪涛找人干的。大舅说这些事情不要再提了,洪显声你是整不倒的,他能在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坐那么多年,市里省里都有人,你以后还是安心工作,吸取洪涛的教训吧。
我满心以为自己跟踪洪显声的这一手能得到大舅的赏识,不料大舅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最后大舅说明天叫小魏子送你回去,你找组织部崔部长,取点东西让他带回来,我点头答应,大舅微微一笑说,老崔还是不死心啊,有句话叫“时来天地皆同命,运去英雄不自由”,有些事情他做不到,我也很无奈啊,小非,好好干吧,蒋家和纪家,可都指望你了。
大舅最后充满豪情和深意的话唬的我一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早上小魏开着A6来接大舅上班,然后告诉我在家等着,半个小时后,小魏换了辆绿色的沙漠风暴来接我,这也是大舅的专车,虽然在北京只有正部级的干部才能坐A6,但是地方上省委常委以上的领导在公配的A6以外,还配有一辆私用或者外出视察工作时坐的沙漠风暴,全部挂着武警牌照,开出去,甚是威风。
我心说巧了,怎么每次从省城回家都是坐这种车,不过坐在前面,这还是第一次,而且小魏又是同龄人,这段旅途显得愉快多了,教我很快忘记了洪家父子的阴影,转而开始盘算崔部长要交给大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二十二
组织部的崔部长在市委领导的排序中,也是属于实力派人物的,但是在竞争大舅留下的空缺中莫名其妙地惜败于原来的市委秘书长,现在的市委副书记张芝铭,照大舅的意思看来他是更属意老崔的,这说明张芝铭和大舅不是一趟线上的人物,让张继任市委副书记很可能是大舅与省里某些派别领导的一种妥协,但是现在张书记对我有意拉拢,这让我感觉出大舅的实力一直在发挥着巨大影响,如果上层领导能够通过我而联姻,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事,尤其是站在这个连接点位置上的我,更会受益匪浅,想到这让我不禁兴奋莫名,只是大舅对此好象不是特别上心。这也不奇怪,在他们的眼里,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头上长角,努力彰显出特有性格的样子来,肯忠实履行他们意愿的已经少之又少,即使站在我的立场上,对这桩尚处于可能状态下的包办婚姻也不是很看好,只是这已属技术细节,只要我能得到张书记的赏识,即使和他家的小公主发展不来也不会有太大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娶一个千金小姐回家,何况又是洪涛的“前妻”,在我心目中,还是董莹那样没有什么特殊背景,性格和相貌都特别适合做个居家好老婆的女孩才是我的最爱,只是如此难求的一个女孩,竟然也成为了洪涛的禁脔,真是活该他有此劫。不过一念至此我到颇有悔意,如果当初不过早告诉大舅洪涛是个花花公子,那么照洪涛对董莹这样一副款款深情的样子发展下去,等到张家之千金晓萌回来后,必然会有一番好戏可看,只恨我还是不够耐心,不懂得在火候最好的时候再使用董莹和吴刚这两件利器。
崔部长与我交往不深,或许是因为大舅一直是他的直接领导的缘故,我在心里对他始终重视不起来,反倒是后来居上的张书记让我感觉更亲切一些,想来这种亲切感是把他幻想成我未来岳父大人时的自然反应吧。在外形上,崔类似大舅,属于刚毅沉稳型,有威严感,而秘书出身的张则更象我,属于文质彬彬白面书生型,但是现在的我,对无论哪一位都不敢心存轻视,这都是能够决定我,乃至我院里更高层领导命运的人物,不过好在托大舅的福,二者对我都还客气,在电话里也都是以长辈对晚辈的口吻说话,其实如果以上下级的关系来算,依我现在的地位反倒没有资格直接连上他们这趟线了。
这次替大舅取东西,崔部长没有直接见我和小魏,也是委托他的司机代为送达,沙漠风暴和A6在我家小区门前碰头的时候,给我一种电影里特务接头的滑稽感,尤其是看到崔部长煞有介事派人送来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土特产而已,觉得更是荒诞,怎么高层领导都闲大了吗?
中午我请小魏吃饭,虽然只有两个人,我还是点了一桌海鲜套餐,小魏连说纪哥何必如此破费呢,都不是外人,我说我知道咱俩吃不了,但是这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饭,正因为我真的把你当兄弟看,所以才借这个机会表示一下,要不你说还能怎么办吧,咱哥俩也不能一起去嫖娼吧,小魏哈哈大笑,说纪哥你在蒋部长面前可绝不敢这样说话的,我说是啊,大舅是大舅,咱俩是咱俩,你也清楚,我大舅真的是拿你不当外人看,我觉得吧,虽然你现在只给大舅开车,但是他肯定把你的后路都安排好了,你也别因为我和蒋部长是亲戚就觉得见外,咱哥俩都是一样的,好好干,谁也不能给大舅丢脸。
小魏被我的话感动的够戗,连说怎都要喝一杯,我说行,一杯不够,咱们喝三杯,但是你要是真拿我当哥哥看,就答应我替你喝,要不然我下午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我不放心。过了片刻,小魏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下号码,随后接听,语气极为恭敬,不住点头恩恩,过会把电话递给我,我感觉一定是大舅,接过后果然,他问崔部长的东西收到了?我说是的,现在和小魏吃饭呢,大舅说你们喝酒了吗?我说我喝了一点,大舅说你告诉小魏一声,中午让他在你那睡一觉再走,晚点回来没关系,下午我不用车,要千万注意安全,我说知道了大舅,您放心吧。
把电话还给小魏后我笑着说兄弟,你老板发话了,叫你别着急往回赶,安全第一,中午怎都要休息一下。小魏神色激动,连说大哥等以后什么时候方便了,咱哥俩一定好好喝一回。
小魏离开之后我深思良久,崔部长此举怎都该有些内涵的,想来想去最为可信的理由就是,这是他向大舅暗示忠心和亲近的一种方式,而大舅让我来代收这点微不足道的礼品,意思就是想表示出他对崔是信任的,以至于肯让他最亲近的人来接触崔部长,然后接下来,自然而然的,崔部长就应该明白了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我就是大舅在这里的代理人了,除此以外,我再不能想出什么合理解释了,或许这本来就是没什么特殊意义的举动,只是我内心太过敏感而已,索性不去再想,到是回忆起中午在酒桌上对小魏的虚情假意,不禁有些得意起自己的表演,说到底,我所做所说的一切,和大舅后来打的那个电话都有异曲同工之处,无非是一种刻意拉拢而已,领导身边的一个司机,地位不高,但是位置险要,伴君之侧之人,必千方百计使其有忠君之心才成。
去单位里晃了两圈,下午基本上没什么事,洪涛所造成的振动很快就平息了,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至于他所留下的副庭长位置,大家更是讳莫如深,但是我知道,几乎全院所有中层副职以下的人,都在暗地惦记着,只是没有人敢于直白自己的渴望罢了。
想想中午和小魏喝的不太尽兴,尤其是洪涛事件给我所形成的心理波动还从来都没有得到痛快的宣泄,便给林子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喝酒吧,他说行啊,大仇得报,你丫确实该庆祝一下了。
放下电话后,我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熬时间,这时候手机响了,显示出一个陌生号码。一般来说,如果号码是熟悉而又亲近的人,我都会拒绝应答,然后用办公室的电话回拨,但是陌生的号码则不可以如此,怕给人造成不好的印象,我按了接听键,说你好,对方说你好,小纪嘛,我是张芝铭啊。
我吓了一跳,忙说张书记啊,您好。
张说怎么样,现在工作忙吗?我说还行啊,正在办公室研究一个案子。张在电话里哦了一声,然后说怎么样,晚上有时间吗?过来陪我喝两盅啊?我心说你乱开什么玩笑,别人找我或许没时间,你一个市委副书记找我那还敢没有时间了!就是晚上约了美女打炮我也得兴高采烈地给推掉呀。
张书记对我显然比崔部长好多了,这老家伙真的是把我当作上门女婿的不二人选了吧,只有这一种原因,才会令一个市委副书记在家里宴请一个行政级别比他低的多的人,而且他的态度也是非常的亲切,饭后还主动拿出张晓萌的影集给我看,我的心砰砰直跳,手有点不自然的翻开影集,看了几张后就下定决心,这小妞我搞定了,张书记则笑眯眯地看着我,眼里一种暧昧的慈祥和亲切,比大舅的眼神还温柔,看的我心头暖融融的,心说这老丈人的感觉毕竟不一样啊,比亲娘舅还亲。
张书记和我说了一些晓萌的事情,最后告诉我说她下个月就回来了,他不打算再放她出去了,当然了,你们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选择,这谁也不能强迫你们,你就当她是个小妹妹,当她是个好朋友,先接触接触。
张书记的话和今天的表现已经非常露骨了,我在受宠若惊之外甚至有点无法适应,几乎教我完全丧失反抗的力气,但是我的心态也正反映出,在一种巨大的幸福即将到来时,没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真是无法调整好心态去勇敢迎接和面对的,这种感觉想必和中了彩票大奖差不多吧,既兴奋,又怀疑,更害怕到手的幸福会溜掉。
看完影集,我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小心翼翼地对张书记说,晓萌长的很秀气。张书记笑着说那当然,我的宝贝女儿,那可是我们家的一把手,说了算的。
我被张书记亲近的话语所感染,正想表达些什么,突然见他脸色有点黯淡,说小纪啊,你也知道,她出国前是和洪涛处过一段时间的。我点点头,说张叔叔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张书记摆摆手说你不懂,洪涛那孩子其实也很不错,只是被他老子惯坏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其实不应该参与,这也是个教训,小纪啊,这次把你叫来,我是要让你放心,无论将来怎样,我对你的态度始终不会变,蒋书记的外甥,要比洪显声的儿子强多了。
我心说来了,这老家伙也该谈一些正题了。果然,张书记话题一转,问起我对洪涛案子的看法,我说确实有点轻了,张书记说轻重那都无所谓,关键是洪显声这次活动的太频繁,给市里造成的影响很不好,而且,我最近还听说有人在打听你,琢磨你,小纪啊,你要提高警惕啊。
我心头一暖,毕竟是未来的岳父大人,替我想的够长远,随后我把洪涛的案子前前后后说了出来,又说了对洪显声的看法以及大舅的态度,张书记点点头,说小纪,你很有心计,蒋书记的话也对,但是我现在还是不放心,洪显声一天还在这个位置上,你就要小心谨慎的做人,不要让别人咬一口。
听到张书记这么说,我被大舅打击下去的勇气有所恢复,贼心不死的又问了一遍,我说洪显声也该退休了吧!
张书记面无表情,沉思一会后说,现在市里对他的看法也很多,有个别人还在支持他,但是口气已经不是很强硬了,对他来说,退到人大去应该不错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理由去动公安局的领导班子啊。
从张书记家出来后,我打消了再去和林子聚会的念头,给他打电话说今晚不去了,林子说操你搞什么啊,先是说晚上不能一起吃了,叫我吃完后找地方等你,现在我等了你快三个小时了你又说不过来了,你是不是涮羊肉没吃够拿我开涮啊,我说你怎么那么墨迹,找小妞打炮去吧晚安了兄弟。
回到家后,我想第三次让王鹏帮我把举报信弄出来的时候到了,这次我将亲自执笔,在此基础上历数洪显声的罪状,再加上洪涛的公寓和宝来,还有洪显声为他儿子奔走活动的有力细节,最后往我未来老丈人那一递,当然不能署名了,不过从此以后,我或许真的就可以得逞心愿,安心策划董莹了。
张书记对我的厚爱乃至超出常规的偏爱,此时似乎可以用他女儿未来的幸福做解释,但是我在对张晓萌神魂颠倒的同时,也还多少保持了一些理智,张书记当初在抓洪涛的问题上稍微起了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而现在则如此露骨地暗示我可以向洪显声发动攻击,显然两者都是考虑到我大舅的存在。由此及彼,这一天的事情似乎也豁然开朗了,崔部长当然不会简单到只给大舅送点土特产就完事的地步,显然他正在以各种方式进行着某种活动,这说明他和张书记的斗争远没有结束,而老张对大舅是只能奉承不能得罪,那么最好的奉承方法就是把我拢住,通过对洪显声采取动作而把大舅牵扯进来,以此对抗崔部长的暗中活动,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子了,如果办的妥当,张芝铭则可以在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上高枕无忧,而获益最大的,却是我对洪涛一直以来强烈的嫉妒和报复之心。
王鹏似乎得到了某种鼓励,第二天我跟他说起可能还要再借用到举报信的时候,他一口答应,同时还埋怨我说你当初复印一下就得了呗。我说当初不是没想那么多嘛你快帮我弄吧,撂下电话的时候心里却狠狠骂到放屁,那种东西我复印下来往哪放?让别人看到了我怎么解释?不过埋怨归埋怨,和王鹏在一起策划政治阴谋的时候还是很令人振奋的,而且他这次显得干劲十足,再没有往常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作风,有时候甚至大胆的令我都吃惊。
讨论完举报信的内容后已经九点多了,王鹏再三坚持回去,我也没有挽留,不过心内还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有种做大事前的激动和历史使命感,想起从省城回来后就再没和大舅联系过,此时应该多少探探口风了。
给大舅的电话接通后,我说了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大舅显然没什么兴趣,我也感觉没什么话说,正想说晚安的时候大舅突然说你最近和王鹏联系吗?我说是的,有过几次联系,大舅说哦,王鹏提干部处副处长的文前些日子报到了省委组织部,我一直忘了跟你说。
我说是吗?怎么他口风这么紧,我一点也不知道。
大舅说是吗,我也是老崔提醒后才注意查了一下这些文件的,老崔说是张芝铭提的,好了,很晚了,早点睡吧。
我说好的大舅,您也早点休息吧。
放下电话后我感到有些气恼,心说王鹏搞什么啊,搭上张书记也不跟我说一声,难道我还会和你抢不成,不过这也正是他的风格,从来都是我跟他讲自己的事,很少主动去过问他的工作,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感觉心里很不舒服,思虑再三,我再次拨通了大舅家的电话,告诉了他张书记给我暗示,让我准备整洪显声的材料的经过。
大舅在电话里沉思良久,终于缓缓而清晰地说道:小非,你这个傻小子,又要被人当枪使了,我屡次告诫你,不要去整洪显声,是因为张芝铭正是要利用你,来逼我对付洪显声,洪显声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是省委主管政法的林书记的人,整他就等于整林书记,就好象谁要是敢动你就等于动我蒋正华一样,如果老洪是个象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最后和你闹的天翻地覆,把我和林书记都逼到台面上来,他张芝铭就可以浑水摸鱼,再上一层楼,直到坐上你大舅我的这个位置拉纪非同志!!!
嘟嘟的断线声响了足有十分钟,我才反应过来,把话机轻轻放下,随后瘫倒在沙发上,全身已被冷汗湿透。成龙快婿的梦想,快意恩仇的报复,自诩为深悉政治权谋的青年俊杰,骄纵于后台强硬风头正劲的幻觉之中踌躇满志,所有这一切,竟然原来如此幼稚可笑,相比洪显声手握重权却仍然沉稳内敛,对我的挑衅淡然置之,我活脱脱就象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心里的火气不禁越鼓越大,嘎巴了几下嘴,终于用舌音恶狠狠地骂出来:我操你吗的张芝铭,你等着。 二十三
与大舅通完电话的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生平从来没有一刻象那样感到孤独过,屈指算来,我的人生已经走了将近三十个年头,曾经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原来却不过是真正宠儿的玩物,我得承认我的心里是脆弱的,因为我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得意时嚣张不可一世,以为可以玩弄身边所有人于鼓掌之中,失意时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没有爱人,没有真正的朋友,这种感觉对人的信心有巨大的杀伤力,很容易叫人自暴自弃。
大舅的话如钟声般在我耳边反复敲响,“好汉打脱牙活血吞”,我以为洪涛用董莹敲落我一颗牙齿之后我已经变的足够坚强,以为有些道理已经明白透彻,可是生活中不仅有巨大的旋涡,还有许多你看不到的暗涌,一不留神,就被卷入其中,做了黑势力的牺牲品。
但是这种说法也是可笑的,大概每个人都有着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几小时前我还沉醉于张芝铭的柔情蜜意,现在就想当然的把他看作是黑暗势力,那么在他眼中我又是什么呢?难道是善良的小绵羊吗?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已经没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既然做狼,就不要再问自己是一只好狼还是坏狼了,社会本就是吃人的,既然道德优势已经无法拯救我,那就用实力来说话吧。
我从打印机上抽出一张A4纸,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张芝铭,洪显声,洪涛,刘院长,崔部长,包括王鹏的名字,端详许久,沉思许久,直到自己的心中和脸上都重新焕发出笑意,才把它卷成一卷,用打火机点燃,随着它的灰飞烟灭,我合掌祷告,各位父老兄弟,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大爷了,我纪非自愧不如,既然夺妻之恨我忍过,当街被胖揍也忍过,把我当猴耍也忍过,再忍一忍又有什么不可以!谁是孙子谁是爷爷是要用实力来说话的,所谓的慧眼并非与生俱来,我倒要试试看,我纪非还要跌多少个跟头!
周一上午院中层干部例会,主持会议的刘院长说今天的主要议题是讨论执一副庭长的人选,省高院和市委组织部的意见是,考虑到最近我们院出现的个别干警违法违纪情况,就不再提拔新人了,而是直接从现有中层干部中调任,会议结束后大家把自荐材料交到政治部干部处,然后由院党组从中拟定候选人,再由全院民主投票决定。
会开完后我开始整理自己的业务,作了三个裁定,一个维持原判,两个发回重审,神情恍惚中就把这个月的工作量完成了一半,等明后天让合议庭的其他两位法官签完字,就可以报结案了,这样忙乎下来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王鹏打来电话说晚上要不要聚聚,把那件事再好好商量一下。我满口答应,做出兴奋的样子说好啊等下午快下班时再联系,心里面却十分烦躁,暗骂王鹏你个奸诈小人,枉你自作聪明,却不懂脚踏两只船乃官场大忌,唐有李商隐交好于牛僧儒李德裕党争,宋有苏东坡逢迎于司马光王安石两派,最终结果是哪派上台都得不到待见,此类人物都是自恃聪明绝顶,以为左右逢源乃开通之道,其实官场如战场,不能对自己完全忠心的人,那就是敌人,王鹏啊,就算有张芝铭罩着你,你也要倒霉了,不过如果张的阴谋果真得逞,你倒也会前途无量,一念至此,我心里不禁又哆嗦了一下,各种防不胜防的明枪暗箭纷纷往身上招呼,让人活的真是太累了。
中午饭后本想躺在沙发上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中央空调轰轰吹着热风,让人烦躁,思虑再三,我决定不睡了,起来整理好外衣,把法官徽章摘下来,再从抽屉里拿出全市政法系统干部通讯本,揣在兜里,出了法院大门,打个车来到市公安局。
公安局的大楼毗邻市政府,是老建筑了,外表寒酸下,内部却是相当的奢华。办公大楼分两进,进去前楼,待要往里走时,却被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拦住了,说中午不办公,我说我找人,把内线借我用一下,保安客气地说您找谁?我说洪局长。保安马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领导中午都要午休,请您等到下午上班时间吧。我笑笑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然后拿出电话本,找出洪显声的办公室号码,用手机打了过去。
过了许久,电话才接通,一个略微显得有些苍老但仍不失有质感和威严的声音传过来,哪位?
我恭敬地说,洪叔叔您好,我是纪非,我现在在楼下,想看看您。
洪显声哦了一声,说好的,你上来吧。
我把电话递给保安,保安轻声说洪局长……恩,好的。然后将电话还给我,客气地说403 ,您慢走。
我接过电话,点头说谢谢拉,随后迈步上楼。
老洪的办公室非常气派,是个带休息室的套间,他坐在办公桌前,脸色不是很难看,说小纪怎么想起到我这来啊。
我恭敬地说洪叔叔,打扰您休息了,但我实在是忍不住,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洪涛。
洪显声连忙摆手说这和你没关系,是洪涛自己犯了错误。
我说不是,是我不对,我不该觜边没个把门的,但我实在是没想到检察院真的敢动洪哥,都怪我酒后失言。
洪显声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这套话蒙蒙别人行,蒙这个老油条那真是多余了,我敢保证吴刚会把我找他逼他做证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老洪,不告诉老的也会告诉小的。不过话已出口无可挽回,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洪叔叔,我大舅把我痛骂了一顿,我自己也觉得很不是人,这次敢来见您,就是我觉得我不能把这事在心里压着,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让您原谅我,我现在也不敢再去见洪哥,但是我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好多天都没睡好觉,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洪打断我,面色平静地说小纪,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用说什么了,你和洪涛都还年轻,都还有机会,你不要把这事太放在心上,你们以后还是要互相帮助,互相关照的,当然了,以后主要还是你关照他了。
我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感激而诚恳地说洪叔叔,有您这句话我以后就能睡得踏实了,洪哥现在好吗?
洪显声点点头,说他现在心情还可以,但是这次打击毕竟很大,我让他去外地散散心,小董陪着他,对了,他们打算回来后就结婚,小纪你到时候要来呀。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嘴里麻木地说好的洪叔叔,到时候我一定来,我回去也跟我大舅说一声,看他能不能抽身过来参加洪哥的婚礼。
老洪闻言感觉很满意,连声说小纪还是不要了,蒋书记工作那么忙,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就行了。
大舅的权威主要是在做市委副书记时建立的,尽管他现在是组织部长,但是一些老人比如刘院长,崔部长,还是习惯称呼他为书记,我不知道这是故意的还是偶然的走嘴,但是有的时候官场上是习惯以旧官衔来称呼老领导的,以示亲切和与众不同,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我无暇理会,话题一转,语气谨慎地对洪显声说,洪叔,市委张书记前几天找过我,给我看了一封举报信,是有关您的。
老洪默不作声,似等我说完。
我继续轻声说,洪叔叔,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张书记这番用意的话那就是不尊重您了,但是我心里真的很害怕,非常没底,我看的出来,张书记研究这封信很长时间了,洪叔叔,您要小心啊。
洪显声没有言语,坐在那象棵松树般沉稳,片刻后问道,他对你还说什么了吗?
我做出在心内经过激烈斗争的样子般终于下决心说,他要我收集关于您和洪涛的材料,还说您该退到二线了。
洪显声突然微微一笑,说小纪啊,谢谢你拉,不过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张书记那个人,喜欢开玩笑,哈哈,不过看来我也真该退了,这么多人惦记着。
我忙说不不,洪叔,我大舅说了,您是市局的台柱子,少谁也不能少您。
老洪摆摆手,笑呵呵地说蒋部长这个人,是位好领导啊,他不象有些人,他是从来都没有私心的,小纪,你有个好大舅,一定要珍惜啊,以后公安口这边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好了。
我说是,洪叔,以后有什么事我随时向您汇报。
老洪点点头说洪涛一直想跟你谈谈,但是就怕你有心理负担,这下好了,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去个电话,你们哥俩好好唠唠吧。
我象小鸡捉米似的不住点头说好的好的,到时候我请洪哥吃饭。
出来洪显声办公室的门后我的步子轻松多了,不过对自己的恭敬和虔诚也有些脸红,论级别我不过比老洪低两格,但是在气势和权威感上相差却不下万里,人的气质的培养和经验的历练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大功告成的,自古以来幼主登基初始,都难免会受到元老重臣的掣肘,道理也是一样,对年轻人来说,年轻是资本,但是对年长者来说,年长又何尝不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呢。
除了洪涛和董莹要结婚的消息给我以震动外,这次对老洪的拜访总体而言是令我满意的,至少,我应该不必再担心自己私下里频繁的活动会让老洪坐立不安了以至引起误会了。
下午回到院里后接到政治部的通知,让我明天去市委党校参加一个市直系统35岁以下处级干部培训班,我们院里没有35岁以下的正处,副处原来有四个,洪涛落水之后,就只剩下了政治部干部处的尚处长和刑一庭的王副庭长,再就是今年虚岁刚满三十的我了。晚上在一家火锅城和王鹏边吃边聊,我问他这次培训班的目的,他说没什么特殊目的,是组织部为了完成每年的培训计划而搞这么一次,到时候就是领导讲讲话,找几个典型做做报告就完事了。我说哦,是这样啊,那明天你参加吗?
王鹏点点头,我说你们组织部真是闲大了,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说还耽误我们的工作。王鹏笑笑说小非,我告诉你个事,哥们要升了?干部一处副处长。
我装作吃惊的样子说啊?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啊?
王鹏说市里的已经批了,省里的文马上就下来,所以明天哥们就不是大会工作人员,而是培训班学员了。
我说你小子,这么好的事竟然到现在才告诉我,罚一杯。
王鹏说好好,仰脖痛快地干了一杯百威冰啤,然后抹了抹嘴说小非呀,我真是得感谢蒋部长啊,没有他老人家,哪有兄弟我今天。
我说都是自家人,你客气什么,怎么,这次是大舅跟老崔打的招呼?
王鹏说不是,你都想不到,是市委张书记,不过这还不是看在蒋部长的面子上,要不他认识我是谁呀。
我说那还是你自己有实力,对了,张书记这人怎么样?
王鹏说论人缘,老张比不上老崔,论实力也不行,但是张在当秘书长的时候把市委大书记伺候好了,结果就上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心说哥们你蒙谁呢,张在省里不定是什么关系呢,否则任命一个市委副书记光凭正书记说话就能好使?小样,这么快就学会替新主子隐藏实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能把他一脚踹了又投谁怀抱里去了。
王鹏问起老洪的事,我说再收集收集材料,这事不能大意,得准备充分了才行,吃完饭王鹏又说去按按,我说不按了不按了,累了,回家睡觉。
晚上回家后我打电话给大舅提起今天去拜访洪显声的事,大舅说做的对,不过他小子的婚礼我不好参加,我说我明白,当时我就是替您客气了一下,大舅说恩,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以我的名义送点大的。我说好的,我今天还见到王鹏了,他果然有点变心了,跟我讲话不实惠。
大舅笑了说你这是自己心里有鬼。
我说反正他现在很嚣张,大舅,能不能让他下街道,让他在底下呆着吧。
大舅说他下去干什么?我说弄个副书记副主任什么的呗。
大舅说小非,你心现在怎么这么黑啊。我说我现在就是来气,他也太忘恩负义了。
大舅严肃地说你怎么好象没有敌人就活不下去似的,你帮过别人,别人可能不记得你,但这对你没什么影响,但是你要是整过别人一次,他或许会记恨你一辈子,你不仅要学会忍,更要学会宽容,知道吗?
我说知道了。大舅说行了,王鹏刚提上来,马上让他下街道没有先例,过段时间吧,没什么事往崔部长那多跑跑,我听他说你好象不爱怎么联系他。
我说不是的,我一般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往市委大院里转悠啊。
给大舅的电话打完后我也笑了,心说大舅说的真是对,我现在怎么好象没有敌人心里就慌似的,大舅说我心黑的那句话明显是用玩笑的口气说出来的,但是却也有几分真意在里面,想我整天全都是操心国家大事,也难怪没有时间考虑儿女情长,不过王鹏的这次调动到底是什么内情呢?虽然他嘴上说要感谢大舅,但我心里却明白这样的话是最不可靠的,这方面我做的比他还过分,我的两次升迁都是大舅和刘院长使的劲,但我却理直气壮的对院党组的每个成员都表示了衷心感谢,弄的他们真的以为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再生父母了。
不过我既不信王鹏,想想那些老油条老狐狸们也未必就会信我,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全凭一张嘴,说出来的东西惠而不费,有益身心健康,但是我却容忍不了王鹏这么说,一想到张书记要暗害大舅,再想到王鹏很有可能甘心做了张的走狗,气就不打一处来,能把他调到街道去担任副职是最好的办法,因为都是副处,是平调,谁都说不出什么,但是这样做也确实太露痕迹,市委组织部的副处下去后一般都是街道正职,除了犯错误贬官,没有担任副职的,何况张芝铭现在才是有决定权的人物,这次提拔是完全按照正常手续走的,每一位领导履新之时都会随之而来小规模的本系统人员调整,或调或升,或贬或黜,这是树立权威和培植亲信的必然途径,崔部长是常委,和担任副书记的张在党委内享有同等的表决权,但是在组织序列上主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却是兼任常委的组织部长的直接领导人,因此想动王鹏没有张点头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我不禁一拍脑袋,连说错了错了,我怎么又犯病了,难道真的不给自己树立几个敌人就活不下去嘛!换个角度想想,王鹏能升上去我应该是为他感到高兴才对。对,好好设计一下,安排个机会给王鹏大肆庆祝一番,争取让他变的象洪涛那样风光无限,大名尽人皆知,等到他完全暴露在明处了,我再看看他是否还会有那么强的活动能力和那样深沉冷静的头脑。 二十四
市委党校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建筑群,依山傍水,周围风景特别漂亮,我们学习的地方不在教学楼里,而在党校宾馆二楼的多功能报告厅。
上午的课先是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主持会议,做课程介绍,这种会虽然意义不大,但是为了表示上层重视,一般都会请几位重量级的领导讲几句话,这次请的是张芝铭和市纪委书记,老张的讲话无非是以鼓动人心为目的,屡次强调在座各位都是我市的栋梁之才,是精英,是未来领导层等等,随后简单说了几句官话就结束发言,走下主席台闪人了,然后轮到市委周副书记讲话。
周书记兼纪委书记,他的报告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这也是这次学习的主要内容,就是强调青年干部在廉政勤政方面的经验和教训,经验是用套话说出来的,教训可就有真材实料了,尤其点到了市法院。
我想洪涛虽然人没能亲自出席,但是市委领导却没忘记他,把他的大名和显赫经历搬到这里做反面教材,洪大哥的人生也算辉煌过一把了。
周书记的报告做了两个小时终于结束,大家鼓掌,掌声稀稀落落,看得出来兴致都不高,会议主持人说了声休息十分钟后,大家纷纷出了大厅,在大堂里三五成群,或吸烟,或闲聊,我和刑庭的王副庭长,政治部的尚处长也在其中,看到王鹏走了过来,便给他们俩介绍,王庭长和尚处长马上主动热情地和王鹏握手,王鹏也非常懂事,热情洋溢,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我的身子是背对着报告厅正门的,但是眼角却扫到了报告厅前面的小门里出来的一行人,是组织部的几位领导陪着周书记,似乎要送他离开,在他们走到我身后大概几步距离的时候,我突然大力一拍王鹏,手指着尚处长高声说尚哥,以后你可得勤巴结着点王鹏,他可是咱们未来的组织部长啊。
周书记和组织部的几位领导显然听到了这句话,眼光全都往这边扫了一下,却都没动什么声色,匆匆走人,再看王鹏大窘,脸有点发红,肚子里好象憋了什么东西急于表达却又没法说出来。
尚处长莫名其妙,全当这是客气话,也就势跟着说是啊是啊,组织部的领导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呀,以后还要王部长多多关照哈。周书记一行这时已走下楼梯,王鹏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说别别别,却还是没说出什么成串的句子来。我心底冷笑,心说当初洪涛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这么把我介绍给来院办事的人,故意拍着我的肩膀大声说这是我们未来的纪院长啊等等,那时侯真是谦虚也不是,得意也不是,让人非常尴尬,但是洪涛没有我做的这么过分,至少他不敢当着领导的面这么说,但是我也没有恶意啊,我又没看到周书记他们过来,再说了,我不象洪涛,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真心希望王鹏你老兄能当上组织部长的,要是市委书记那就更好了。
后面这两句话是晚上饭局结束后在出租车上对王鹏说的,对于白天的事他显然也说不出什么来,我又没他那么多心眼,偶尔说说走嘴的话是正常的,至于后果,还是他自己承担吧。
王鹏问起适才和他拼酒的王庭长,我说这人很有本事,跟着他,市内的娱乐场所几乎用不着花钱,王鹏说是吗,我说那当然了,全市因为刑事案子进去的这个大哥那个混混的,凡是够分量的都要经他的手,王鹏咂咂嘴说恩,这个人值得一交。然后又问起老洪的事,我说材料差不多了,明天送去给你过过目,王鹏说不用了,给张书记看过后,直接送到纪委吧。我说好,行了,我到了。王鹏说那不送你上楼了,我说不用了,我又不是花姑娘,没人劫我,哈哈,路上注意安全啊。
老洪的材料压在我手里有一个礼拜之久,象个烫手的山芋,有心附之一炬,却又有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个搞风搞雨的机会,好在张书记也再没催问过这件事,这个老油条,当然不会显得很主动了,那就这样耗着吧,等他实在忍不住了,自然会通过王鹏来施加压力的。
三月中旬,洪涛终于打来个电话,说纪非啊,这个周末有空吗?陪兄弟坐坐啊。我说好的大哥,时间你定吧,我随时奉陪。洪涛说那就礼拜六中午吧。我怔了一下,中午这光景好干什么?不过嘴上还是应承下来。
洪涛约我的地方是一家台商连锁店,上岛咖啡,如今已经遍布祖国各地,好处是既可以喝咖啡,还可以当酒吧,饿了还可以在这里吃西餐或韩式拌面。中午11点的时候我来到这里,要了个临窗的座位,不到几分钟,洪涛翩然而致,大方的在我面前坐下,随手将车钥匙往桌上一扔说道,怎么样兄弟,最近过的好吗?
我心想这话该我来问才对,不过今天就是要装孙子的,我还是收敛点吧,我点点头,尴尬苦笑道:大哥你是脱离苦海了,留着兄弟继续做小公务员,怎么?换车了?我拿过他的车钥匙在手里把玩,心说怎么现在满大街跑的A6要比拉达多的多了!
洪涛点点头,说自己和朋友合伙开了个皮包公司,先做点业务,车是朋友的,然后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哥哥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你说对不对?
我微笑不语,暗忖陷害了一个有前途的法官,却造就了一个大款苗子,这买卖好象不太划算啊,往后这小子没了任何顾及,不定得多嚣张呢,虽然我不想再和他逞口舌之利,但是打击一下嚣张气焰应该不算过分吧。
我诚恳地说洪哥,你走之前手头的案子还有没结的吗?如果需要有特殊处理的就告诉小弟一声,我尽可能从中斡旋一下,绝不让大哥丢面子。
洪涛老脸一红,眉毛微微上挑,淡淡地说兄弟的好意哥哥心领了,没什么了,不用麻烦了。说罢把玩着喜力的瓶子,眼神若有若无的旁观四周,看起来极为漫不经心。
我心说得,你要摆大爷谱那我就配合一下吧,我说大哥,董莹现在好吗?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啊?
洪涛说办什么事啊?该办的早就办了,不该办的也办了好几年了,还有什么可办的?
我感觉心头一颤,血压升高了不少,龟孙子的,在我伤口上撒盐是吧,算了,大爷我忍了,我说是吗?前阵子还听洪叔说你们打算结了?
洪涛点点头说看看吧,或许哪天阳光明媚心情舒畅了就摆几桌。
我想起自己应该采取的是示敌以弱的姿态,不禁感到底气不足,说给小弟一个表示一下的机会吧,现在还有什么没置办的吗?
洪涛楞了一下,既而微笑说道不用了,到时候人来比什么都强。我说别别,这是大喜事啊,不送你我也得送董莹点啥,这样吧,空调归我了,你们打算装几台?立式还是柜式的?
洪涛摆摆手说不用了,你也是靠死工资吃饭的,对了,叫点东西吃吧,下午我还有事。
我说好,挥手招来服务员,对洪涛说你来点啥?洪涛点了份牛排,说这就行了,我点点头,要了两样小点心和一份水果沙拉,又想了想,说给我也来一份牛排吧。
服务员离开后我为了不冷场,没话找话地对洪涛说怎么现在还挺忙吗?生意看来不错。
洪涛嘿嘿一笑,做了一个颇为暧昧的表情,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事,我前妻下午的飞机回来,老相好了,非要我去接她,对了,可能你也认识的吧,张晓萌,张芝铭的女儿。
我说哦,听说过,怎么?长的好看吗?
洪涛眼睛一眯,作出回味深长的神态说so good !
我也情不自禁地露出贪婪的笑容,随之轻笑说大哥你要是做了对不起董莹的事她以后还能让你上床吗?
洪涛哈哈一笑,说不让就不让,到时候她自己就忍不住想了。
我陪着洪涛一起淫荡的微笑,心里头却好象在滴血。兔崽子,这是第二个女人了,你是在激怒我,终有一天我会叫你后悔曾经与我为敌的。
洪涛的表现令我有些诧异,或许是因为这次牢狱之灾彻底改变了他,往昔的成熟和干练已经荡然无存,在我看来,他已经心浮气燥不知分寸了,和他的老子实在是有天壤云泥之别,这倒也叫我略微宽心,或许他真的只是徒有其表,这样的人即使能够混成个有些实力的所谓大款,也必然是劣迹斑斑,不虞没有下手之处的。 二十五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洪涛看了看表,随口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机场接张晓萌,我知道他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刺激我,或许我该让他更多的满足一下,我说好啊,不嫌我碍事就成,但是心里真正盼望的却是张晓萌看到我们两个人一起出现时的表情,这个婊子,被洪涛干爽了是吧,还这么念念不忘的。
我的爽快显然大出洪涛的意料,他有些不自然的说那好,走吧。
上车后我俩都沉默不语,我开始后悔自己的恶意,何必去淌这个混水呢,洪涛和我已经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了,精神胜利法是他现在面对我时的唯一武器,何必和他计较,或许,原因不在他而在张晓萌吧,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要比洪涛更能令我感兴趣,地位几乎可比董莹,尤其是该着她有那么个倒霉老子。暗自盘算中,我感觉自己的心好象突然变的极端冷酷,我一直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心早就狠下来了,可是直到此刻才晓得,以前的种种心态,原来都是错觉。
到了机场后洪涛把车停好,我们俩一起进了侯机大厅,晓萌是从北京转的飞机,进到国内侯机口后我抬眼一望,顿时麻爪,张书记和看起来应该是他老婆的一位妇女正在侯机口边上闲聊着什么,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和洪涛,张书记和张夫人神色安然,冲我们略略点头,洪涛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情,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问伯父伯母好,和着在场最多余的人竟然是我,面上那叫一尴尬,心里不住核计你们他吗的到底玩什么把戏啊。
洪涛和张书记交谈后我才了解,原来是张晓萌在北京时给洪涛打的电话叫他来接机,张家并不知情,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心里稍微好过一些,不过比较难解释的是为何我会和洪涛一起过来,在张书记眼中我应该是和他势不两立才对,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只是这过程太为复杂,好在洪涛说我们俩是路上碰上的,我本来也想这么说,但留个心眼让洪涛说吧,万一我先说了,洪涛不留情面地跟张书记一揭露,那我肯定讨不着好去,在领导面前千万要诚实,不过既然我不是和洪涛一块来的,那又从何得知晓萌回来的消息呢?唉,怎么说都是破绽,别提这话茬就得,总之今天来了就是个错误。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北京的飞机终于到了,只晚点了不到半个小时,挺难得的,张家夫妇俩掩盖不住的焦急,一个劲地往安全门里张望,片刻后,一个打扮时尚的俏丽女孩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叫着扑向市委副书记的夫人,母女俩顿时拥做一团,哽哽咽咽,惹的过往路人不住打眼旁观,过会后,张晓萌才恋恋不舍地从娘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又和她老子抱了抱,张书记一脸慈父的关爱,摸摸宝贝女儿的小脸蛋,拍拍她的脑袋瓜,样子就象在哄小狗。张晓萌抹干眼泪后才把目光投向洪涛,眼里全是杂乱,到是洪涛身经百战,一张英俊的脸庞微微抽动,双目射出暧昧而又无奈的神情,注视美女片刻后才缓缓而又哑哑地说:晓萌,你回来了。随后一个苦笑,沉默不语。
洪涛深情款款的做派都快把我给麻酥了,我心想他吗的这事不对呀,丫的太会演戏,小妞恐怕招架不住,再说了我现在才是老张的钦点女婿,此时不冲怎么行,于是赶忙挤上前去,伸出手说晓萌,欢迎你回来。老张适时地说晓萌,这是你纪非哥,洪涛以前的同事。张晓萌礼貌地对我点头微笑,手却握的极为马虎,说纪非哥你好,我爸跟我提过你。
老张这句加重的“以前的同事”对洪涛而言肯定是一不留情面的刺激,看来老家伙对洪涛的这次出现和矫情做法感到不满了,这令我心里好过不少,虽然我和老张现在是敌是友尚未有定论,但是大的原则还是很好把握的。不过这句话显然也刺激了张晓萌,她一反刚才对双亲的万般依恋,竟然大大方方地走到洪涛身边,然后回头对老张说爸我坐洪涛的车走你先帮我把行李拿回家吧。张书记一楞,张夫人一怒,我和洪涛则不禁目瞪口呆。
回去的路上,我从洪涛的A6换坐到张书记的A6,看起来,老张并未能十分有效地把握住他的宝贝女儿,小丫头刚才来这么一手可真够驴的,我到不是觉得晓萌有多聪明或者仗义,只是她的性格蛮真实,脾气也够可爱,但是我心里恨意还是有的,这不分明是玩我么,或许如果今天我不来,晓萌也绝不会这样护着洪涛。
张书记在车上一劲的宽慰我,说小纪啊,今天晚上在我家吃饭吧,一起为晓萌庆祝一下,我识趣地说还是不了张叔,今天是你们一家团圆的日子,我和晓萌还不太熟,就不好参合了吧。张书记说那也好,明天吧,明天我来安排,以你的名义。我说张叔那哪成,你定地方吧,明天怎么安排全交给我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欢迎妹妹回来吧。
车到了张家,司机把行李全搬进去了,洪涛的车也没有到,张书记叫我到屋里坐坐,我说不了,下午还有点事,先走了,明天定好了我给您打电话,张叔,阿姨,明天见。
离开张家后我有些郁闷,为什么最后孤独的人总是我,说到底我也是心地蛮善良的一个孩子,打电话给林子,他说有事忙着,不能出来陪我了,我说那好吧,关了电话,沿着风景如画的长青路溜达,最后实在是走的闹心,有心去嫖娼,但是好在剩着些理智,知道现在不是过去那种可以胡闹的年纪了,试着给一些曾经相好过的打电话,也都说出不来,胡思乱想着,边上过来一出租车,我走累了,上了车,叫司机开着,快进入市区的时候我才说,去海蓝夜总会,就嘉和大厦那,司机点头说知道。
三点多钟的时候,海蓝还没有进入营业状态,吧台后面站着个服务员,也就十七八岁模样,长的蛮清丽的,一看就是美女苗子,她说先生是来唱歌吗?我说不,我找你们老板,吴刚在哪?
老板今天不在,有事您可以打他手机。
我说我不知道号啊。
那抱歉了,我们老板手机号刚换,我们也都不清楚。
我说哦是吗,然后找出电话本,拨了吴刚的号,很快电话就通了,吴刚那熟悉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说吴哥啊,纪非。吴刚忙说知道知道。
我说你现在在哪呢?到你店里想找你喝酒呢。
吴刚笑着说好啊好啊,过会我就回去,你叫吧台接电话。我把电话递给服务员,说小姑娘看着挺清纯的,怎么编瞎话骗哥哥呢。服务员笑着接过电话,恩了几声后挂了,对我说你真坏,故意逗人家,老板说了给你开个包间,不过现在不是营业点,恐怕没人陪你了。
我说你不就挺好的吗,陪大哥喝两杯吧。小姑娘一撇嘴,说不成,我还得看着呢。我说这这么多人,就差你一个啊。小姑娘扬脖抛个白眼说是啊,就差我一个,怎么着。我说真不乖,那我走了,到时候找吴刚告你状去。
哼,告就告,我才不怕。
我盯着她笑,她也瞅着我放媚眼,我突然转身,出了门挥手叫了辆出租车,打开门要往里钻,小姑娘这才冲出来拉住我,埋怨说你干吗呀,跟你开玩笑都不行,还当人家哥哥呢。我笑着退出身来,捏捏她的脸蛋,说陪不陪?她撒娇地说陪也成,不过你给我什么好处呀?
我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说好处当然有,先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蒙蒙,小丫头干脆地说。
我说哦,好名字,哪个萌?草字头的?
蒙蒙点头说对,后来我才知道此草字头非彼草字头,不过后来给她讲那个萌字的时候,她竟然不认识,当时没多想,我说我就叫你晓萌吧。蒙蒙说不地,凭啥给我改名啊。我说我给你买名牌时装。蒙蒙爽快地说成交,啥时候买就啥时候准你叫。
我被蒙蒙的纯真率直逗的挺开心,当然也晓得这种女孩大多都会如此取巧的,但还是感觉很开心,我说晓蒙咱不唱歌了,现在就去买去。
蒙蒙说少骗人,你想拐卖我才是真的。
我停住了不往里走,拿出手机直接又给吴刚打了电话,我说吴哥啊现在时间有点早,我带你们那个蒙蒙上街去溜达溜达成不?
吴刚丝毫没犹豫,但却客气地叫我纪庭长,说蒙蒙只是在这打工的,老哥给你找两个懂事的吧。我说别别吴哥,你误会我意思了,就是闲着溜达,看你现在这块活还不太紧,找个人陪我走走,不行地话就算了。吴刚说那好吧,蒙蒙也就是一小孩,麻烦纪庭长照看了。
我心说吴刚你紧张个屁啊,你这的人白给我我也不敢动啊,谁知道以后得沾上什么腥。
我拉着蒙蒙要上出租车,蒙蒙有些紧张地问去哪?我直接对司机说西安路步行街,蒙蒙听着了确实是正经地方,才敢上来。
在车上蒙蒙问我说你是做什么的?我说先不说我是做什么的,现在可以叫你小蒙了吧。蒙蒙说勉强可以吧,待会你要是不给我买再改回来了。
我说就这么说定了。
蒙蒙又问我是做什么的,我说你猜吧。蒙蒙说我不猜,咱俩赌吧,我要是猜对了,你请我喝芝华士好不好。我说你还知道芝华士呢,蒙蒙说当然知道,就是没喝过。
我说好,猜不对的话我也请你喝,不过你必须得喝醉才行。
蒙蒙又撇嘴说还说不打人家主意呢。
我说猜吧猜吧。
蒙蒙想了片刻说你不是税务局的就是检察院的。我说你怎么知道?蒙蒙得意地说被我猜中了吧,你这么文质彬彬的,在老板面前又这么有面子,除了税务局的,就是老板检察院的那些朋友。我呵呵说有道理,你怎么不说我是公安局的呢?
蒙蒙说你不象,公安局的人最坏,瞅人那眼神全都不正常,吓人。
哦,你们老板肯定经常和公安局的打交道,他们欺负过你吗?
蒙蒙说可不是么,对我到没什么,我也接触不到他们,不过我们这好多人都受他们欺负,前几天来了几个就是故意找茬的,把我们这的服务员和小姐都给打了,老板连话都没敢搭。
我说你们老板不至于这么没面子吧。蒙蒙说谁知道怎么回事呢,那伙人以前也经常来,都挺好的,和老板亲哥们似的,有一个还经常开老板的车。
我心中一动,说是不是那辆绿色的丰田?
蒙蒙说是,就那辆佳美,怎么你也知道啊。
我说以前经常坐,对了,你给我详细讲讲那伙人的事呗。
蒙蒙转头看了我一眼,小兔子一样露出警惕的神色,说你也认识他们?
我心中暗说有点急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我说不认识,不过也听你们老板说过,随便问问而已,对了,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
真维丝,左丹奴,堡狮龙,第五街,蒙蒙一气说出大串名牌来。
下了车,蒙蒙自然地牵着我的手往步行街里走,我则轻轻地甩开了她,毕竟这是公共场合,蒙蒙也没介意,自顾自地在各种专卖店里转悠,一会的工夫就看了好多家店,也对好多衣服赞不绝口,但是却毅然地又奔下一家店走去,我看她看中的大多是二三百块钱的衣服,偶然有贵一些的也不过四五百,想必蒙蒙看出我真的是要给她买,所以一定要挑件好的吧。转了一个多小时,我有些累了,说蒙蒙咱别打游击了,ESPIRIT 喜欢吗?蒙蒙说喜欢,就是有点贵。
我说那就成,然后领她去了ESPIRIT 的专卖店,说你把衣服裤子袜子什么的选一套吧,蒙蒙顿时乐的欢天喜地,仔仔细细地挑了半个多小时,才选好一件秋衣,一条长裤,都不是太适合眼下的季节的,看来小丫头盘算的蛮长远,到前台一核价,六百多元,行,小丫头心也不算太黑,这大概是ESPIRIT 最便宜的衣服了吧,我掏出钱包却突然傻了眼,除了兜里揣的零钱打车用,里边只有五百块钱,我说哎呀蒙蒙对不起啊,哥哥记性不好,今天没带多少钱,蒙蒙低头往兜里摸了摸,却没好意思掏出什么来,服务员微笑着不言语,蒙蒙到是爽快地说那就留一件吧,一点脸色也没有,不过是该要衣服还是要裤子的时候,小丫头却犹豫了,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哪个都舍不得,半个小时精心挑选的东西,哪是那么轻易能割舍的,小脸蛋都快憋红了,我的心里有些不忍,说晓蒙啊,别选了,你等一下,然后我拿手机拨了林子的电话,我说林子你现在在哪呢?林子说在道上,晚上和朋友有聚会,现在正接人呢,我说你身上带钱没,林子说带了,要多少?
我说几千就行,现在能抽个空给我送步行街这来吗?林子说好,最多二十分钟吧,我说等你了,ESPIRIT 里面。
挂上电话我神色平静地对蒙蒙说,晓蒙,再挑几件吧,别超过三千就行。
从ESPIRIT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林子送钱来的时候没多问什么,我也不好给他解释这笔钱其实就是为了满足一个小女孩甚至还有我自己的虚荣心而已,其实我自己也搞不太清为什么会为这样一个女孩花这么多钱,或许是为了收买她,因为我刚才已经意识到吴刚和洪涛之间的事肯定还没有完,我需要个眼线,也或许我是真的被蒙蒙看着那些漂亮衣服时的憧憬目光所击中了心里柔软的地方,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还有我所想过的是,如果这些钱不是花在这个蒙蒙的身上而是花在那个晓萌的身上,能如此轻易的换来一个女孩这么多的满足和快乐吗?同样是清秀的女孩子,对生活的要求却有着绝不相同的标准,但是其中所收获的快乐,是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往回走的时候我问蒙蒙,还要去逛别的地方吗?蒙蒙说不了,我说那么一起去吃饭吧,饿不饿?麦当劳行吗?蒙蒙又说不了。我说那我们回去?蒙蒙点点头,我说这么想回去啊,买完衣服就不认人了。蒙蒙说不是不是的,我想赶快回去把这些衣服都穿上看看,给你看还不好吗。
我觉得蒙蒙的心情好象有些压抑,逗她说好啊,不过我还要看你换衣服呢。
蒙蒙轻轻掐了我一下,还是不言语。过会才问你怎么会为我花那么多钱?
我说我是大款啊。
蒙蒙说你才不是呢,我见得人多,你身上的气派是官气,不是那种有两个闲钱的的瑟气。
我说这话我爱听,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当官的,更不是那种乱花钱摆谱的人,就是真的挺喜欢你这个小丫头的,我没妹妹,做我的干妹妹吧。
蒙蒙沉默不语,晃头晃脑心不在焉地看路边的橱窗。我说小蒙,哥哥不图你身上的便宜,就是想要个妹妹来疼一疼。蒙蒙还是不言语,却突然拉紧了我的胳膊,两只手一起紧紧攥着,好象要把我的膀子扯掉一样,只有她右手臂挂着的衣服袋子横挂在中间,被我们两个人的身体挤的紧紧的。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孤单了。 作者可能继续,也可能就没有下文了,
看到这里的朋友,陪我一起难受把:lol::lol: 没有啦?
正在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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