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武侠小说——《蒹葭》 (文学社出品,欢迎大家加入社团)
蒹 葭河九曲,十八弯,毕竟东去,一去不复返。水中明月依旧圆,花开花谢,枯荣又一翻。
荣者安,辱者碌,三皇五帝,不过一坯土。王侯将相今何在,几盏浊酒,尽入谈笑处。
——无调小令
序——沥血古城
晴空万里,和风怡人,正是初秋农忙季节。大秦、匈奴交界处的上郡城,庄重威严的城门向两侧大开着,门前宽大吊桥平放下来,连接着城内的青石板路,形成一个笔直的通道。紧靠着城门,一面高大的旗帜迎风招展,猎猎做响。旗子是灰色的,上面绣着个斗大的玄色‘秦’字,铁钩银划,刚劲非凡。这旗子据说是五年前秦军收复河南地时,始皇帝亲手提字,并命咸阳手艺最好的绣房制下的。后来军中的蒙恬大将军把它立在上郡城门,自此无论风吹雨打,再没动摇过一分,大秦的土地也再没被胡人掠去过一寸。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遥遥传来,正在城头巡检的两队士兵一起停下步子,转头向远方瞧去。目光尽处只见两骑快马,踏着驿道,直向城门奔来。当前一匹马通体雪白,背上并无鞍鞯,上面的骑手是一个驿承装扮的削瘦汉子,约莫三十岁上下光景。后面的骑者却长的肥头大耳,高高的坐在马鞍上,肩头斜系着一根黄色丝绦。
城前一个首领模样的大汉抢到众人身前,高声问道:“可是五原驿站的强兄弟么?”
前面的驿使应声答道:“正是萧三!霍佰将么?咸阳八百里加急,始皇帝意旨!速速闪开!”
首领模样的大汉听了,连忙向身后把手一摆,旁边的士兵随之齐刷刷闪开一条通路。那两个驿使到了近前也不停留,扬着马鞭飞驰而过。马踏黄沙,溅起一阵滚滚的烟尘。
“呸!呸!!”靠前的几个兵丁都被呛了满嘴沙子,连吐不已。一个细高挑儿向着城门内怒骂道:“不就一驿承么?难道不知道下马过去?!今日竟让霍大哥和兄弟们吃沙子,回头看我怎么治你!”霍百将怒目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齐二,哪儿这么多废话!不想活啦?始皇旨意岂是能担搁的!”
这齐二本就是一个泼皮无赖,仗着自己的姐夫是军中的督尉,便在巡检的队伍中混了个伍长当。不过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胆子倒是很小,听霍百将这么一喝,立刻就乖乖的把嘴巴闭上。其他几个被呛了沙子的却并不这么老实,起哄道:“其实小的们吃了沙子倒也没什么,但他不应该让百将您也一同吃啊?”
霍百将皱眉道:“你们知道什么?刚刚萧三后面那人,在公子扶苏初到上郡时,我见过一回,是宫里出来的公公。这样的身份,又岂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都别愣在这里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这些兵丁知道霍百将见多识广,听了这话,便不再言语,准备散去。忽然一阵狂风刮起,这西北之地极为干旱,立刻飞沙走石,目不见人。急忙伸手将眼睛护住,就在此时,只听耳边传来‘咔嚓’一声巨响,那多少年来屹立不倒的灰色大棋,竟然凭空折断,斗大的‘秦’字被飓风吹出去老远,方才摇摇坠地。
城前的这些士兵看着那旗子,都一个个被吓的面如土色,刚刚哪个名唤齐二的更是一下坐在了地上,颤声道:“这……这可怎么办?!护……护旗不利,死定了……”
霍百将也是愣了半天,方走上前去,将地上的旗子拾起,心下寻思:“虽说大旗折断乃是天灾,可如今军中刑法甚严,如要确实上报,我同手下的这些弟兄定然难逃一死。”沉声道:“齐二,听说后军武库的中行督尉是你的亲戚?”齐二忙道:“是!是!!是小人的姐夫。”
霍百将听了,走到近前,把手中的大旗向他怀里一塞,道:“你拿着旗子,去中行督尉那里讨个大小合适的旗杆,回头大伙儿再合力把它立起来。好在现在没有别人见到,这事儿绝对不能走露半点风声,兄弟们的性命就在你手上了!”说着又对身旁的其他人道:“今日这大旗便从未折过,一直好好的立在这里,你们说是么?”
众人一愣,方反映过来,都道:“就是!就是!”齐二把大旗叠好,放进怀里也随声道:“大人放心!大人放心!绝对不会让旁人知道的!”说完叫上两个兵丁随他一起走进城内。
霍百将待他走远,抬头看看天色,已然日暮黄昏,往日此时已经没有来往的行人,不过他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不时的向城内看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齐二回来,耐不住心中的焦急,霍百将转身走上城楼。刚刚行到一半,就见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跑了下来,慌急的高喊着:“大人、大人,您快去上面看看,好象有些不对!”
霍百将眉头大皱,厉声喝道:“成什么样子!”说着紧着三步并两步的蹬上了城楼。
“大人你看!”
顺着士兵的手指望去,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竟然涌起了滔天的烟尘,影影绰绰可以看到那灰尘中有数不清的身影朝着上郡狂奔而来。
“敌袭!快拉起吊桥,关城门!!!”
随着城前的吊桥缓缓升起,霍百将才略微心宽,毕竟上郡的防御可是十数年来屹立不倒的。挥手抹了下面上的冷汗,扭头对身边兵士喊道:“快去报大将军蒙恬与公子扶苏!”。
可就在此时,在那滚滚烟尘中,突的一个黑色骑士身影变的明显清晰起来。残阳如血,映着天地交接处的血染的晚霞,那黑色骑士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嘹亮的呼哨,手中的马鞭高高举起,在天空中呼啸了一圈,重重落下,抽在马股上,健马吃痛狂啸一声,箭矢般的向前冲去,直奔城门而来。就在吊桥刚刚升起,城门还未关闭的一刻,那骑士陡然勒马而起,在半空中呼的抽出三只墨染般的长箭,弯弓直射。弦如霹雳,箭若闪电,吊桥的长索应声而断。随着“咣噹”一声巨响,上郡吊桥轰然坠地,而那如神迹一般腾空而起的黑色铁骑,此时也落在了尚未关闭的城门之内。
这是霍百将看到的最后一幕,耳边似乎隐隐约约听人喊道“齐二回来了!齐二回来了!”接着便是齐二的哭喊声“扶苏殿下被赐死了!”。黑色铁骑飚啸而过,而一滴鲜血亦顺着他的面颊,慢慢的坠落,跌入尘埃,留下的只是额头上还在微微晃动的如墨般的箭尾……。
第一章 秋风满楼
公元前二一零年九月,也是匈奴入侵大秦的第九天,秦东北重镇——督亢。
这督亢城本是战国七雄中燕国境内最肥沃之地,可是由于太子丹为了能让荆柯顺利刺秦,竟把它的详尽地图作为礼物送给了秦庭。后来刺秦失败,大秦反而靠着那张地图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它夺了下来,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使得督亢免去了许多刀兵之灾,时至今日更是繁华热闹了。
虽然已经入夜,‘聚福楼’的上上下下却还是人声鼎沸,小二的吆喝声隔着老远便能听得见。楼上的席位都是用厚厚的屏风隔开着,每席只有四个座位。一般能到上面吃喝的都是些达官显贵,这类人又大都喜欢安静,所以此处的席位比楼下要少了许多。可今日靠窗的一桌前后却围满了人,本来的四个位置上又加了四、五个。席间大部分都是年轻后生,正自聚精会神的听着中间一个削瘦的汉子讲话。
说话之人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有些散乱,眼眸深邃,一身青蓝色的长袍洗的泛着灰白。只见他将桌上烫好的酒拿起来,呷了一口,清声道:“今时这天下初定,世间重武轻文,人人都想习武。你们几个鬼小子把我请来这里喝酒,是想听听那武林中的故事吧……”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儿的年轻人躬身赔笑道:“韩先生您见闻广博,我……呵呵……我们也是想请您指点下,到底谁的武功天下第一呢?”姓韩的先生听了大笑不已,道:“这天下那里有谁敢说自己武功第一啊,再说就算有了天下第一,人家肯教你们么?你们究竟是想拜师呢?还是就想知道些武林名人?”
那年轻人挠了挠头,讪讪的道:“都想!也许……也许天下第一的会收我们也不一定呢,韩先生您先说说看!”围着的其他几个人也都连声道是。
韩先生将酒碗放下,清了清嗓子,道:“这天下高手嘛,说起来就多了……。如今始皇帝好仙道,封了道宗浮秋做‘护国真人’,这蜀中皓鸣山上的‘道门’自然就成了大秦的第一教派。只是这道宗浮秋虽然功力道法极为高深,但若论武功却不是道门第一,更不用说是天下第一了。就道门的四代弟子来说,便还有春夏冬三个师兄弟,谁的武功更高些,没人知道。并且传闻中他们还有个师兄,号浮尘,是带艺投师,其武功本就极高,学得道门功夫后更被传为是中原第一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已经离开道门几十年了,再没人见过,也不知是生是死。不过这些人也就是听听罢了,拜其为师是不可能的,就算道门五代弟子中的‘道家七子’现在也已不再收徒。入了道门,你们只能做七代弟子了。”说着语音一顿,伸出枯瘦的食指,醮了醮碗中的酒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周围众人不由自主的向桌上瞧去,只见上面写着
‘道儒阴阳分天地,
墨法烈火永不熄。’
这两句话非诗非歌,又不和韵律,座中的年轻人前思后想,均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禁抬头望向中间坐着的中年人。那韩先生看大家都看着自己,好似颇为得意,清了清嗓子,将眼睛一眯,续道:“这桌上写的是如今天下最大的六个势力,刚刚说的是‘道’,接下来便是‘儒’了。这‘儒’乃是东周时孔丘所创,游历诸国时收下七十二门徒,可谓强极一时。只是始皇帝下令‘坑儒’后,使得很多儒家的武功都已经失传,现在的‘儒教’已不复往日的威风了。据说这几年有个姓俞的儒生颇为有名,其剑法之高大有压过道门的‘无为’剑法之势,但也只是谣传而已。”
他讲这武林轶事涛涛不绝、如数家珍一般,几个青年人听的更是聚精会神、悠然向往。
姓韩的先生又道:“这阴阳家么,自从春秋鬼谷创立,传至前朝邹子,历代都是十分神秘,绝少露面,传闻其中还有神农弟子。可自从邹衍归天,世上就再没有此家的消息,可能已经断绝了吧。至于第二句中的墨家,则是中原最早的教派,由春秋时的墨翟创立,此门修行极苦,又有十大戒律,所以人数甚少。到了现在,本来应该没落了,可偏偏十几年前出了个叫左子浩的人物。此人布衣跣足,周游四方。苦修十余年后,同‘智圣’蹇仲一起驻守河南地,拒匈奴于塞外。前些年又在泰山大战火教教徒墨卓,平分秋色,被誉为了天下拳法第一家,墨门也因此声势大增。
其后的法家虽然排至第五,但恐怕却是如今势力最雄厚的了。这个家派是从春秋时管仲流传下来的,今时军中大将军蒙恬、朝上丞相李斯都是此家人物。五年前蒙大将军帅兵大败匈奴,攻克河南地,被人誉为军中第一人。都说那匈奴的第一高手,叫什么单于什么曼的有多么多么厉害,还不是被蒙大将军打的落花流水。哪个什么曼的,就是给咱们中原的将军提鞋都不佩!”
座中的都是年轻人,听他说到蒙将军大败匈奴,无不觉得热血沸腾,接连击掌叫好。众人正自兴浓,忽听‘咔嚓’一声,韩先生身旁数寸厚的屏风竟被人击了个大洞。里面走出一个蓝眸大汉,闪目四下一扫,大步行到众人中间,一伸手就象老鹰捉雀般的将韩先生拎了起来,大声喝道:“你他娘的胡说什么?!蒙恬是什么鸟人,也配同我家头曼殿下相提并论?”
那韩先生被吓的面色惨白,口齿再不象刚刚那么伶俐,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周围众人见大汉凶悍的模样,慌忙纷纷避开,惟恐他找上自己。不过瞧那大汉的相貌,知他肯定是匈奴之人,却不想这匈奴蛮子,不但深入中原,而且还能说一口如此流利的官话,就连市井粗言也都晓得。
此时那破漏的屏风后,忽然传出一个清朗的话音“潞狄,把他放了!”
接着就见三个人自那漏洞中走出,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灰衣长衫之人。身后两人一青、一黑,其中的黑衣人连头也用黑布包了,看不清样子。名唤潞狄的大汉却没有放手,头也不回的大着嗓门接连说了一串匈奴话。那灰衣人似乎颇为恼怒,同样也用匈奴话大声呵斥了一翻。潞狄无奈,点了点头,松手将韩姓先生放下。
“小心!”突然那三人中站在最后的黑衣人发出一声娇喝。话音刚落,就见那被吓的萎靡成一团的韩先生,猛的站直了身子,一掌挥出,重重印在了那匈奴大汉的前胸。潞狄那偌大的身子被打的就地横飞而起,便如断线的纸枭般摔了出去。这时那黑衣人已经闪步抢出,伸手将潞狄接了下来,推给了身旁的灰衣汉子,紧接着自身后拿出一节碧绿长杖,向韩先生头上击去。韩先生也不躲闪,伸手向杖上一抓一按,借着势子陡然拔高而起,宛如一只大鸟破窗而出。黑衣人一声清啸,追了过去。楼上众人未想到会有如此变故,心下惊惑,齐齐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韩先生身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那黑衣人万万是追不上的。可是他却不逃,只不停的在‘聚福楼’下兜着圈子。
后面出来的青衣人也忍耐不住了,拔出腰间的长剑,跃下楼来。这青衣人的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青色闪电,瞬间便追到了韩先生身后,一剑刺出。那韩先生也不回头,就同背后生了眼睛般,身子一矮,向左斜划一步闪了开去。青衣人待要再刺,却看前面的韩先生停下了步子,豁然转身道:“好轻功!匈奴隐宗的飞天神技?!”
此时楼上的灰衣人忽然接口道:“隐宗的轻身功夫却那里比的过韩先生的‘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过以韩先生火教第一护卫的身份,用‘大湮灭手’偷袭击杀我杀戮宗的师弟,未免太……哼……哼!。”言辞好似尊重,语调却极尽讽刺。
韩先生笑道:“不错正是韩重,你匈奴远来犯境,屠杀我中原百姓,韩某对汝等蛮夷之人有何礼数可讲!不过阁下几人以重欺寡也是……哼……哼!”语调竟同那灰衣人一模一样。说完也不等灰衣人回话,仰天一阵长啸,腾空跃起,向远方奔去。他初时与黑衣人追逐已是极快,这时却又不知比刚刚快了多少倍,眨眼间,便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但听韩重的声音自远方遥遥传来“看自己的脚下!”
楼上众人不由自主的向脚下望去,只见刚刚韩重奔跑过的青石板路上竟然布满了三寸余深的脚印,齐齐的组成了八个大字“熊熊烈火、守我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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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亢城西郊的“墓园”位于一片浓密的林子中。初秋的北方,树上枝叶依旧繁茂,是以天光很难透过。墓地里益发显得阴森森的,夜晚更是孤独凄凉的紧。
这“墓园”原本是前朝燕国的一位大富人家的墓地。但时至今日,那往日的富豪家族早已没落了,墓地中杂草丛生,却无人理会。后来一些贫苦的人家无力购地葬祖,便都葬到这块空地来,到了今日这墓地就渐渐成了一个乱葬坟岗。
黑沉沉的天边,渐渐露出一线鱼肚色的淡白天光,黎明了……。
密织如网的树枝把那一丝微弱得可怜的天光阻挡得更加微弱,树枝孔中稍稍透入些许亮光,枝影被拖得长长的,像一个个厉鬼的影子在张臂舞爪。墓地阴森森的,仗着淡淡的微光,隐约可见一坯坯的墓堆,乱七八糟的碑碣,还有一丝丝绿色的磷火。
“沙”,“沙”,随着树叶簌簌散开,光线登时透了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映进林子。影子渐渐前移,树枝发出一阵断落的暴响,在寂静的黎明显的格外突兀。这连白天都无人问津的“墓园”,此时竟然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衫,是以在昏暗的黎明中仍能看清他的样子,一脸短短的落腮胡子,高大挺直的身材,乌黑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此人的右臂处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只袖子,竟然齐肩而断,身上的白衣亦有着点点的血迹,可能时日久了,已凝成了紫褐色。
他停下来望了望四周,摸了下鼻尖的汗,心中忖道:“想我蒙恬纵横一世,当年挥军三十万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退敌七百里何等威风,没想到今日竟也落得断臂残肢被人追杀千里,草木皆兵的地步。英雄末路呀……”
“不过这秘密事关重大,我就是拼了性命也必须告知却兄弟!”
想到这里,他身形不停,在坟堆累累中匆匆而过。
蓦然——
蒙恬停住了前行的步子,抬起漆黑的眼眸,向林中深处的一个孤零零的土堆望去。只见那土堆前斜斜的歪着一个墓碑,虽然天光昏暗,可碑上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刻字却非常清晰,赫然是“一代英豪大将军蒙恬之墓”。
望着那墓碑,蒙恬哈哈大笑几声,心中怒极,大步前行来到碑前,伸掌一按,那墓碑轰然碎裂,然后就似齑粉般的洒了满地。
“哼!没想到我奔行千里,横穿祁连山,从上郡到这督亢境内未做丝毫停留,仍是被你们这些胡狗追上了。出来见一下吧,我蒙恬平生最讨厌那些藏头露尾的东西了!”
果然,那黑暗中飘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好说,好说,蒙大将军一路以受伤之躯斩杀我族高手一十七人,你我虽是敌人,不过在下对蒙将军的功夫却是佩服的紧喽……”。
随着话音,林中飘出了三个淡淡的影子,正是刚刚酒楼中的匈奴人。三人遥遥的辍着蒙恬的身形,封住了他的退路。蒙恬缓缓的扫了一眼,但见说话的是斜前方的青衣汉子,普普通通的面孔,但从略长的手脚可以看出此人是追踪术的高手,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右侧的则是个灰衣人,身子高高瘦瘦的,双颊凹陷,海蓝色的眼睛极为明亮。最为怪异的是那身后的黑衣人,此人有着一双极美的灰色眸子,这说明她决不是匈奴人,可又怎么会同匈奴人一起追杀自己呢?
那高瘦的灰衣人看了看场中的蒙恬,忽然摇头轻声一叹,“唉!蒙将军这又是何苦呢?一世英雄,竟落得如此地步。您也应知道我匈奴最崇尚强者,如果将军愿同我等回到匈奴,以您的才学,不但以往举兵进犯我族之事可以不究,而且现在蒙将军身上的‘万魔缠身’之伤,也可以由头曼殿下亲自为您解除……”。
“住口!”蒙恬猛的怒喝一声,直震云霄,连林中枝叶随之簌簌而落“你既知道蒙某人,如此说法岂不是羞辱蒙某!你等蛮夷之邦,犯我华夏领土,辱我大秦子民,反而要蒙某向尔等投诚?!便是在下被碎尸万段永世不的超生,也决不做这典宗忘祖的勾当!”
那灰衣人听的眉头一皱,接口驳道:“蒙将军这话就不对了,在下年轻时亦读过中原的很多圣贤文章。贵国的孟子说‘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如今始皇暴戾,杀人盈野,有何仁之有?《左传》中云:‘天生民而树之君,以利之也。’,君乃百姓平民所树,可观华夏之境,苛捐重徭,民不聊生,赢政暴戾,杀人盈野。此等昏君,又岂能为君?!而我匈奴励精图治,朝政清平,百姓安居乐业。我单于不忍见华夏之民陷於疾苦之中,无人能解其倒悬,这才吊民伐罪,挥军东征,不忌人言。这翻心意,望将军……”话没说完,就见蒙恬身子猛然一转,面对着自己向前大踏了两步,一股凛冽的气势陡然压下,胸口一窒,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蒙恬怒视他半天,方才开口道:“你匈奴自东周以来,侵扰我华夏不止,动辄屠城,白骨为墟,血流千里。我华夏子民家破人亡,丧身你匈奴刀剑下的何止千百万记,说甚麽吊民伐罪,解民倒悬?蒙某我穷半生之力修长城、戍边疆不是只为了一个始皇帝、为了一个秦国,而是为了我华夏之民的万世安宁!”说着一挺胸膛,缓缓扫了三人一眼接着道:“今日既然叫你们追上,便无须这多废话,斗个你死我活便是!”
灰衣人见无法说服这铮铮铁汉,无奈轻叹道:“将军重伤,仍如此豪勇,不愧‘英雄’二字!在下虽身在匈奴,但将军却是当今天下淳某最佩服之人。今日决战,望将军能记住我等姓名。在下淳维纥!”
“哦?!”蒙恬略带几分诧异,道:“难怪阁下通晓诸子百家,原来竟是杀戮宗的‘智者’。早闻匈奴杀戮宗有一文武兼修、精通咒术的绝顶高手,一直想去讨教一翻,未想今日竟得相会。”
那灰衣人苦笑道:“将军谬赞了!今日淳某乘人之危还算得什么高手。”说着伸手向旁边的青衣人一指,续道:“这是鬼宗的师弟稽图赤!”
蒙恬点头道:“以剑为名、觅踪无双!‘飞天’号称追踪术匈奴第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身着青衣的稽图赤微一躬身,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话道:“在下对蒙将军亦是佩服的很,当年曾听头曼单于提起,大秦中殿下所佩服的两个半高手中便有阁下半个。”
蒙恬不禁心中大为诧然,忖道:“我竟只算得上半个,这另外两人又能是谁?”心中虽是极想知道,但却并未问出。淳维纥又转身指向对面的黑衣人道:“这位是我匈奴……”
“不必说了!”蒙恬陡然一挥大手,打断了淳维纥的话语“此人身为秦人,竟然伙同匈奴追杀在下。未想竟有身为华夏血脉,投靠蛮夷、叛国求荣之辈!象这种败类的名字我亦无须知道了……,动手吧!”
说完,蒙恬竟然合上双目,左脚向前斜跨一步,不丁不八的站在了那里,身上那布满血迹的淡白长衫无风自动,发出咧咧的响声。
“得罪了!”稽图赤话音刚落,就见三人身形晃动,同时欺近,三只右手齐齐向蒙恬身上抓去。而场中蒙恬却丝毫不动,连闭上的双目也未张开,待那三人靠近,陡的一甩袍袖,大手一挥向三人横扫过去。不料这三人忽然身形一转,脚下不知如何移动,竟在一瞬间同时变了方位。蒙恬一掌击空,已被三人左手一齐印在了身上。但闻‘嘭’的一声闷响,匈奴三人均觉得手掌一阵麻木,被震的撤掌连退。
淳维纥等人大惊,心下寻思:“我三人的合击之法,便是七宗宗主在此也不能轻易破去,而这蒙恬竟仅凭浑厚的内劲便将我等震退。若是他未受伤,恐怕这天下只有单于一人能与之抗衡了!”三人紧盯着蒙恬,再不敢轻易出手。
而蒙恬此时却是有苦自己知了,早在上郡时他就已然被头曼单于重创,而后却无半点疗伤的机会,一路奔波至此,途中又历经大小十余战,虽毙了匈奴高手一十七人,但也落的断臂残肢,此时早已是灯枯油尽。他心下对自己的境况明白的紧,表面上虽装的若无其事,心中却各种念头纷纷而至:“这三人步法怪异,出手又是配合得妙到巅峰,若我未伤倒可一搏,可如今……难道今日我蒙恬真的要毙命于此了么?既是如此,到不如用那‘同生共死’的式子,便是这三个匈奴人功夫再高,恐怕也要陪蒙某埋骨于此了!”忽而转念:“不可!我死倒是小事,而费劲心机从匈奴探得的秘密却……。如今世上我只信任那却兄弟了,只有将那秘密告之与他,方能粉碎这滔天的阴谋,一举击破匈奴。为了大秦众多生灵,决不能意气用事!”
念及此处蒙恬不再犹豫,身子一倾,夹着万钧之势向着三人中掌力最弱的稽图赤斜斜撞去,他这一下大违武学常规,竟将自己要害的地方暴露给了对手。稽图赤不敢稍动,知他这一式似拙实巧,必定伏下厉害异常的后着,待他身子还离自己尺余时,双足一飘向后骤退。那个未发一言的黑衣人却在此时忽然向下倒去,单手往地上一撑,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碧绿长杖,灵蛇般的缠向蒙恬双足。
见这黑衣人招式如此古怪,蒙恬不敢硬接,单足一顿,再次腾空跃起,直奔向面前的稽图赤。看着来势稽图赤知再难躲闪,稳住心神,反手抽出腰间的名刃“飞天”,一剑向前疾刺。与此同时黑翼——淳维纥身行不动,双手飞快的跌出数个奇异的手印,双手拇指捻着中指、无名指遥遥弹出两股凌厉的指风,一左一右封住了蒙恬身边的退路。
那知此时蒙恬并不闪避,顺着飞天的剑势微微一斜身子,用右肩径直的迎着飞天撞去,“哧”的一声轻响,那飞天竟直没尽柄。借着前冲的势子蒙恬陡然挥出左拳,一拳结结实实的轰在了稽图赤的前胸。这几下兔起鹘落,真如闪电一般,匈奴三人心知不好,却未想到他竟用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急切之间再难阻拦。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稽图赤的身子犹如稻草般直飞出去,接连撞倒了七、八根大树才停住势子坠落尘埃,之后却再也一动不动了。
见到如此轻松的就解决了对方一名高手,蒙恬心下不由一喜,虽然自己身上亦被一剑透胸而过,但却拿捏的很准,飞天是贴着自己肺叶上端刺过,绝未伤及内腹。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他头也不回,身子再次斜斜掠起,箭矢般的继续前冲。由于老友隐居督亢附近,蒙恬对此处地理非常熟识,知道再往前处三十余丈便是一片断崖,崖下就是有名的易水,借助河水之便可直达督亢。而此时却听身后遥遥传来淳维纥一声断喝:“寸步!”
刹时四周的空气犹如停滞了一般,天地间一切都变的静寂下来,蒙恬前掠的身子也随之停在了空中。“难道这就是匈奴的咒术?竟然如此厉害!”蒙恬心中忖着,同时费力转过身子向淳维纥望去。就见他双目紧闭,身形凌空而起,双手不断变化着,仅一瞬间便叠出了无数的手印。
“地鬼!”随着淳维纥的又一声断喝,蒙恬只觉得周围空间陡然变的诡异无比,一股庞大的杀机向自己直涌过来。心中再不迟疑,蒙恬郎声长笑一声:“来的好!”说完竟抬起左手回拳自击,重重的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嗤”的一声,那透胸而入的长剑“飞天”随着拳势脱身而出,带起一篷血雨迎向淳维纥飞去。
双劲交接,但闻一声轰然巨响,名刃飞天寸寸断裂,化成无数晶莹的碎片猛然炸开。而那停滞了的空间亦随之崩裂,庞大的气机瞬时间向四下溢出。淳维纥再难保持停留空中的身形,身子晃了两晃跌落下来,嘴角处亦渗出一丝丝红色的血迹。蒙恬此时却也好不到那去,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斜飞出树林,向那断崖处直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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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的一声,蒙恬从河中跃出,直挺挺的摔在了岸边,心中虽然明白的紧,但刚刚的一翻撕杀却使他伤上加伤,经脉尽毁,连动一动小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强抬头向远方恍惚的小镇看了一眼,他不由黯然一叹:“却兄弟如今就在那个小镇上,可我偏偏无法动弹,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未想我蒙恬一生侠义,今日竟如此惨死……。我死不足惜,可难道这费尽心血得来的惊天之密,竟与我一同消亡在这易水河畔?只盼上天助我,能有人经过这里才好。”要知这蒙恬本是天下第一等的英雄人物,平日自是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从来都是凭着一己之力度过。未想这临死之迹,好友近在咫尺,却无一丝办法,只落得求神庇佑的地步。
可这督亢城本就地处边荒,而此处又只是城郊小镇的边缘,此时虽已天色大亮,却不见一个行人。过了许久,蒙恬知道自己再不能撑下去了,借着刚刚恢复的气力,挣扎着坐起身子,斜靠在河边的一个大石上。深吸了两口气,他奋力抬起仅有的左臂,想要运力在石上写下几个字,可是来回划了几下,竟使不出一分力气。蒙恬此时心下惨然,长叹一声,高举的左臂重重落下。
突然,蒙恬感到落下的手臂触到了怀中的一个硬物,心中立时想起那是什么,不由大喜:“当年却兄弟归隐,弟妹送我这珊瑚角笛之时,我只当再不会用到,未想今日竟只能靠得此物了。这是当年弟妹之物,却兄弟必能辩识其声。”知道自己时候不多,蒙恬急忙从怀里掏出角笛放到嘴边,用力吹起自己少年时与好友一同创的曲子。
“呜——”的一声,笛音嘎然而止,他只觉的一股麻痒从飞天剑的伤口处传出,瞬间边部全身。此时别说吹笛子了,就是动一动嘴唇也是不能了。蒙恬胸中万念具灰,暗自忖道:“我只以为匈奴向来崇敬武者,从不用下毒这等卑劣手段,不想这稽图赤已料到我必以身相拼,竟不惜名誉,在这飞天剑刃上涂下毒药,这当真是……当真是……天亡我也啊!”。
“唉!蒙将军又是何苦呢?”一声长叹自易水河畔遥遥传来,顺着话音,蒙恬努力侧目望去,只见淳维纥和哪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对岸。此时他心中怒极,依着以往的性子,怎么也要声骂上两句“卑鄙无耻”,可是却苦于浑身已无一丝气力,只能向隔江向那对岸瞪上几眼罢了。
“今日事关重大,所以在下不得不与人联手,并用了‘毒’这种卑劣手段。你我虽不同路,但在下亦觉十分愧然,自今日起,淳某有生之年必年年到此,在蒙将军墓前洒上一杯烈酒以祭将军英魂。”淳维纥接着刚刚的话说完后,把头一低,慢慢的转过了身子。那黑衣人却在此时自身后拿出一只漆黑的长弓和三支墨染般的长箭,弯弓遥遥射向了对岸。
望着迎面而来三支长箭,蒙恬自知决无逃生之理,许多往事突然变的清晰之极,闪电般的划过心间,耳边竟影影绰绰的传来了当年初遇义弟却忧时,击剑高歌的声音:
“天地苍茫兮万物浊,
贼为麋鹿兮吾是炉鼎。
仗剑遨游九万载兮尘世净,
尘世净兮吾之独浊又何妨?”(注四)
“大哥今日怎么吹起了这珊瑚角笛?许久不见了,你——”话音陡的顿住,一个身着灰色粗布长衫的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了这易水河畔,本来笑意盎然的脸上却似僵住了一般,愣愣的望着已经被三支长箭定在河边巨石上的蒙恬的尸身。这灰衣的中年人来的太过突兀,淳维纥听着这人刚刚低吟的那似歌非歌的句子觉得好不熟悉,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待他反映过来,发现身旁的黑衣人已然自身后再次抽出三支长箭射向了那突来的中年人。
淳维纥不由得大惊,大声喝道:“却忧,不可伤我族公主——”身形一闪挡在了那黑衣人身前。对岸的灰衣人——却忧此时早已满眼泪水,听到身后传来的异响也不回首,抬头仰天发出一阵极其悲凉的长啸。而身后那三支墨色长箭却好似被什么东西所阻,随着啸声猛然一顿,‘啪’的四下炸开,犹如一层薄薄的黑色淡雾,飘洒在了易水河上。
默默的转过身子,却忧怒目望着对岸二人,忽然抬手,轻轻一抹眼眶中即将坠落的泪水,屈指弹出。淳维纥陡的觉得心中一空,低头看时却发现心口不知何时竟已被那一滴泪水贯穿,接着一股奇异的回旋之力将淳维纥的身子重重抛出,而那黑衣人也被那力道击的横飞出去,坠入了易水河中。四周的空气此时也似乎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哀伤,变的凝重无比,却忧缓缓扭头望向身后,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在了蒙恬的尸身前,颤声道:“大哥,一别五载,你怎能……你怎能……。”说着夜已泣不成声,眼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簌簌落下。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站起身子,走到巨石前,双手手将蒙恬尸身抱起,沿着易水河缓缓的向前走去。 文学社准备搞个活动,只是本人计穷,不知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另,欢迎大家加入文学社团!
PS:《蒹葭》一文因涉及到出版问题,请勿转载! 清风徐来,易水的河面上散开一轮淡淡的波纹。初秋的清晨已能感到一丝薄薄的凉气,河边的杨柳却依旧是绿油油的。随着一阵阵轻风,偶尔也会有一两片叶子,打着旋儿慢慢飘落下来,坠到河面上,随着波涛渐渐流远。
孩子们嬉戏的声音在这旷野上隔着老远便能听的到,像这初秋的季节农人们为了生计,一早儿都已下田忙碌去了,只有孩子们还能依旧无忧无虑的尽情玩耍。
遥遥望去,只见十几个孩子围成一个圆圈,圈中间有两个男孩正在摔跤,其他的几个男孩子也都脱下上衣,赤着膀子随时准备上场,三、四个女孩子在旁跳着、叫着帮忙加油助威。距离这群孩子十几步远的地方,却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孤零零的独自坐在一棵大树下,他一只手托着腮,并未留神其他孩子的热闹,只是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来回画着个九宫格,不停的向里面填写着数字。
这孩子长的有几分文弱,方方的面孔看上去却透着几分秀气,眉宇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股稚龄孩童不应有的成熟与深沉。
看了看天色,男孩放下手中的树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到前方正嬉戏打闹的那群孩子,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小小脸上显出几分落寞与孤单。突然,他鼻间闻到一缕淡淡的香气,接着眼睛便被一双细嫩的小手给蒙住了,耳边亦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伤哥哥,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唤作伤的男孩心下早已猜出是谁了,微笑着应道:“小桐 ,快放开我啦……”
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却撒赖似在耳边再次响起:“不放,就是不放!没意思,怎么你老是能猜的到我呢?”
男孩伸手将蒙住自己眼睛的小手轻轻扳了下来,转过身子,只见身后站着的是一个极为清秀美丽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清凉薄衫,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笑意,但小嘴却嘟的老高。轻轻的刮了下那小巧秀气的鼻子,男孩笑道:“谁叫你身上老是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呢?再说除了你谁还会有这么顽皮?”
女孩抬起小手放到鼻端,皱着鼻子嗅了两下,抬头疑惑的说道:“我怎么就闻不出什么……。对了,你怎么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不同阿飞、牧野他们一起玩呢?”
男孩神色变的一黯,苦笑了下,道:“他们怎么肯同我玩呢?现在人人都在习武,偏偏就我不能,昨日我问爹爹,爹爹说我身上的病恐怕一生都不会好了。如果不是你三年前来到了这里,我根本就不会有朋友的……”
小桐看男孩有些伤心,大眼睛一转,指着地上的的九宫格子,笑道:“哈,原来你又在画这鬼画符呢!”
男孩涨红了脸,辩声道:“谁说的?这是九宫图,好难算的!”小桐咯咯的笑了半天,道:“就是鬼画符!不过我最爱看你画这东西了。”
男孩道:“我就要推算出这小九宫的最后一个数字了,你快先去看看你表哥阿飞他们的比武吧。”
小桐小嘴一噘,道:“比武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打架,那叫‘匹夫之勇’,伤哥哥你这么聪明,我看比他们强的多。孙子说了‘上兵伐谋’!”
男孩奇道:“小桐越来越厉害了,现在竟然连孙子兵法都知道?不过大人们可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喔!”
小桐把嘴一嘟,气呼呼的道:“谁说的?!我不光读了孙子兵法,诸子百家的书我几乎都读了,谁敢说我无德啊?”
男孩看她生气的可爱模样,心中想笑,嘴中却连忙道:“是……是!!!小桐是最有德的女孩子了!”小桐听的小脸一抬,好不得意。
那男孩摇头无奈的叹道:“不过诸子百家中的孔子可是说‘惟女子与小人……’”还没说完,就见小桐把腰一叉,嗔道:“伤哥哥,你敢说!你要说了,我就再不理你了!”
男孩笑着道:“不说就不说,某人太厉害了,我可得罪不起。”转目望了正在嬉戏的群童一眼,续道:“你还是同他们一起玩的好,不必非要陪着我的,你陪我太久,他们连带着同你也很少说话了。”
小桐噘着小嘴不再说话,抬腿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踢到一旁,似乎有些恼怒。男孩见她半晌也不说话,小心的道:“怎么?生气了么?”
小桐忽然抬起头,红着小脸道:“他们不稀罕同你做朋友,我便也不稀罕同他们做朋友,我……我有你一个朋友就好。”男孩听的大为感动,一时喏喏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桐看他呆呆的样子,一掠耳边的长发,脆声道:“真是傻瓜……”说完挤了挤他的身子,男孩知道什么意思,向左挪了半个位置。小桐轻轻一笑,紧挨着男孩坐下了。由于两人离的很近,微风将她的长发吹起轻轻抚过了男孩的面孔。男孩觉得痒痒的,心中竟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望着眼前白玉般的面孔,听着耳边清脆的笑声,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天色已至上午,太阳也从厚厚的云端探出头来,周围的空气变的有些热了。前方男孩子们的摔跤进行的更加激烈了,估计大概已经快到最后阶段了,周围加油助威的声音叫的老高。
小桐微微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长发,幽幽的道:“明天咱们再去后山采花好不好?我刚刚学会的编草帽。”
男孩听的脸色大变,连连摇手道:“不,不!小祖宗,你饶了我吧,一次就够了,难道你还想被蛇咬?”
小桐忽然弯腰,卷起裤管,露出纤白的小腿,指着一处细小的伤痕道:“上次大家一起去玩,要不是你把毒吸出来,我早就没命了。习武有什么用?亏当时阿飞表哥他们还同叔叔习了一年武艺,还不是吓的手忙脚乱!不过这疤痕却怎么也消不去了……”
男孩摇头无奈的道:“唉!谁叫你那么淘气呢,自你来了这两年,咱们这里就没安稳过。”
小桐一噘小嘴,正要辩驳,忽然前方孩子们传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打断了两人间的谈话。原来小桐的表哥阿飞在最后凭着自己学过武功,终于将身形高大的虎仔摔倒,赢的了第一名。那虎仔平时仗着自己身形高大,常常欺负别人,此时众人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自是十分高兴,欢呼起来。
一个叫做牧野的孩子,作为裁判,此时装模做样犹如大人般的宣布道:“本裁判判定今次大秦比武大会第一名是阿飞,第二名是虎仔,第三名是小庄……”。忽然旁边有人嬉笑道:“比武大会应该有奖品的,牧野作为裁判奖我们什么呢?”
那牧野毕竟是孩子,一时间未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不由得硬着头皮,呐呐的道:“奖……奖……”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奖些什么好。
小桐平时同这叫牧野的孩子很是要好,看到这个情景,不禁走上前去,咯咯笑道:“这样吧,我来编上三个花环,来奖励我们的三位大英雄!”
阿飞等人一听能得到小桐编的花环,心中喜出望外,大声欢呼起来。其他男孩却都嫉妒万分,齐齐望向小桐,希望也能得到一个同样的花环。几个女孩子见小桐如此受欢迎,不禁心中恨恨的骂道:“小妖精,小狐狸……。”
小桐此时转过身子,抓住那唤做伤的男孩的手,说道:“伤哥哥,你带我去后山吧,我们一起去采编花环……。”
那小男孩尚未应声,阿飞已经抢先不满的叫道:“不成,我才不要却伤这臭小子采的花呢!”
由于这小男孩不能习武,所以众人都十分瞧不起他,平时很少同他玩在一处,今日见小桐同他如此亲热,其他孩子心中更是嫉妒的很,都纷纷嚷着反对。
小桐顿时气的小脸通红,甩手叫道:“你们这也叫英雄?好,你们不要花环,我还不想给你们呢!你们嚷吧,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忽见其他孩子都一起怒目瞪着自己身旁的男孩,心下登时明白,如果自己此时独自走了,伤哥哥一定会受到欺辱,伤哥哥身子弱的很,恐怕会吃很多苦头的。于是抓起那男孩子的手,道:“不理他们,咱们走!”刚刚走了两步,就见阿飞跑了过来,一转身拦住了两人,瞪着双眼,大声喝道:“慢着,刚刚我们这些男孩子都比过了,独独差了却伤这胆小鬼。喂,臭小子别跟小娘儿似的躲在女孩子背后,出来打上一场!”
那叫却伤的孩子向前走了两步,扬声说道:“爹爹说,练习武功是为了强身健体,并非为了恃强斗狠,我若同你打了,爹爹定然会不高兴的,我是不会同你打的。”
那阿飞却更加凶了,走上前去抓住却伤衣襟,嘲讽道:“你是胆小鬼,你爹爹也是胆小鬼,你若怕了,就说声‘服了’,我便放过你!”。却伤听他言语辱及爹爹,心中恼怒之极,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昂然说道:“谁说的?我爹爹谁也不怕!打就打……”。小桐也早已看不过了,用力推开阿飞,护在却伤身前,怒道:“你明知道伤哥哥身子有病不能练武,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阿飞讥声笑道:“呦,呦!伤哥哥?叫的这么亲热。表妹,你不会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这么小就急着找婆家了,不怕被姑父骂么?”。周围的孩子听了,也都大声哄笑起来。小桐家中三房就这么一个女儿,生的又极为清秀美丽,自小就被家里宠着、呵护惯了,何时听过这等言语,一时间直气的不知说什么好了,眼圈一红,噘起小嘴,大声哭了起来。
见到小桐受到欺负,却伤心中再也忍不住了,闷声不响的突然往后退了两步,低头猛的向阿飞的小腹撞去。阿飞出奇不意,竟被他一头撞到,仰天跌倒,一时间落得了个灰头土脸。旁边小桐见了阿飞的狼狈样,不禁破涕为笑,拍手叫道:“好呀!好呀!”。
阿飞更加脑羞成怒,爬起身子,口中大骂道:“打死你这臭小子!”,挥拳迎着却伤打去。双方登时拳打脚踢,斗了起来。那阿飞本就大上几岁,又练过功夫,没几下就把却伤按倒在地,不断向他胸上、头上猛打,嘴中喝道:“再倔呀?再倔呀?说声服了我便放过你!”。却伤想用力站起来,无奈力量却没有阿飞大,此时满头满脸被阿飞打的都是伤,嘴中却犹自喊道:“不服,就是不服!”
正自僵持不下,忽然听到有马铃响,放眼望去只见两个人自树林后骑马缓缓行来,为首的是一个魁梧的黄脸汉子,骑着一匹黑马,看到一群孩子在打斗,不禁笑着回首道:“老二,还记得吗?咱们小时侯也是这么打架认识的……”。说着纵马走近,见到是一个年纪大的孩子正欺侮一个身子瘦弱的多的小孩子,那个小的此时被按在地上,早已打的鼻青口肿,其他孩子却在旁起哄助威,不禁怒喝道:“不害臊吗?欺负这么个小孩子?!”
阿飞扭头骂道:“走开!别在这里罗嗦,你是什么东西?”。他自幼倍受娇惯,加之近日又学了两手正宗功夫,自是狂傲之极。那黄脸大汉骂道:“小子怎么这么横,快些放手!”。此时身后那人也已经赶上,看到眼前的情形,瘦瘦的身子一飘,自马上滑落下来,伸手向阿飞抓去。阿飞见那人伸手过来,忽的一低头,一拳向那人小腹打去。那人见了也不躲闪,任阿飞打在自己身上,却似没有感觉一般,只是手腕一沉,拎住阿飞的领子,顺手扔了出去,口中却咦了一声道:“‘冲拳式’?道门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不长进的东西?”
却伤觉得身子一轻,挣扎着跳起身子,抓住小桐的手,叫道:“快走!”。说完,发足向远处狂奔而去。阿飞此时也爬了起来,叫道:“追呀,追呀!”。领着其他孩子赶了过去。后来的瘦子望着这些小孩打架,笑着对先前的汉子说道:“算了,不过是一群小孩儿玩玩罢了,当年你我可是打的比这还凶。还要赶路呢,大哥快走吧……。”这时阿飞等孩子已经追上了却伤和小桐,四下围住,喝问道:“却伤,你可服了?”却伤满面怒容,摇头不答。阿飞大怒“再打!”,说着挥拳再次向却伤打去。忽的眼前一花,却见那大汉已经将却伤拎上马背,笑道:“小娃儿,有骨气,我喜欢!”说着大笑而去。小桐见状,急忙追在马后,摇着小手叫道:“伤哥哥!伤哥哥!”。却见两马已绝尘而去,再也看不到踪影了。
见再也看不到众童的影子,那大汉停下坐骑,伸手将却伤从马背上拎了下来,说道:“好了,快回家去吧,今后别再打架了!”说完拨马就走。
却听那孩子忽然叫道:“这位先生,等一下!”。那汉子勒马停住,笑问道:“怎么?”
只见却伤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留下的血迹,怯怯的道:“请问先生,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抬头见那汉子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不高兴,忙接着解释道:“爹爹说,如果别人对你有恩,就要记着,一辈子不能忘记,所以……”
大汉听了甚为高兴,扭头对身后的瘦子大笑道:“二弟,听道没有?没想到在这边荒小镇竟有这样的孩子,真是难得呀!”
那瘦子同大汉是几十年的生死之交,此时自然明白兄弟的意思,一抖缰绳驱马走近,向着却伤笑问道:“小兄弟,你可愿意学武?”却见却伤摇了摇头,不禁奇道:“你可知道如果学了武,就可以打败那刚才的孩子,不会再受到欺侮了?”
却伤又坚定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爹爹说,不可以同人打架,学了武同人打架的话,妈妈会不高兴的。再说我身子有病,是不能练武的……”。瘦子大奇,一低身伸手抓住却伤的手腕,竟觉察不出他脉搏的跳动,不由得一惊,再凝神搭脉,面色变的愈发沉重。
身前的大汉不由的急道:“怎么了?老二,这小兄弟可是身子有病?”,那瘦子却不答言,只是眉头紧皱。过了好久,才长长的嘘了口气,道:“这孩子天生绝脉,按理早当死了,能活到今日,简直是奇迹,大哥你就死了收徒的心吧……”。
大汉却犹自不甘的问道:“真的就没一点办法了吗?”瘦子长叹一声:“唉!除非神仙下凡才能救的活呀……。”说完突然好似想到什么,不禁担心的向却伤望去,只见他的小脸上却没有一点惊容,嘴角上反而挂着一丝淡淡笑意。
见那瘦子望向自己,却伤解释道:“我的病情自己早就知晓了,不过爹爹常说‘生亦何欢,不过昙花朝露,一夜枯荣耳’,我虽不太明白,但时日久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大汉听了不由心中一沉,道:“未想到你一个孩子竟已将生死看的如此淡泊,想我为此次赴约终日惶惶不安,到是惭愧的紧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沉沉的铁牌,递与却伤道:“你我一见也是有缘,小兄弟如果日后有事,可到西北之地祁连山都天峰找我兄弟二人。今日我们还有些事情,小兄弟自己珍重了!”说完再不回头,一扬马鞭同那瘦子径直向西去了。
却伤直待再也看不到两骑的影子,才转过身沿着原路向回返去。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如果此时回去,让父亲看了自己的样子,定会十分伤心。心下正为此事着急,侧耳忽听到流水的声音,不由大喜,忖道:如果梳洗一翻,再涂上爹爹为自己的病所炼的灵药,也许会蒙混过关的。当下立刻转身向水声寻去,拨开一片及腰的芦苇,入眼的是一条小溪,蜿蜿蜒蜒的向南流去。却伤急忙走到溪前,索性脱了衣服鞋袜,跳到水中,洗个痛快。
可能是盛夏已过的缘故,这溪水甚凉,洗了一会儿,他觉得大致干净了,便上了岸,将衣服胡乱穿上。忽然觉得碰到一件硬物,拿出看时竟是刚刚那大汉送与自己的铁牌。当时随意装了起来,没有细看,此时才觉得这铁牌做工极为精细,正面栩栩如生的刻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反面是两行小字“都天绝顶,群峰低首”。却伤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那铁牌极重极凉,不似普通的金属,便又顺手装入怀中。再次走到水边,俯下身子以水为镜,自衣服中掏出一个绿玉小瓶,倾出两棵药丸,用水化开,向伤处涂去。打架时倒不觉得什么,现在涂药却痛的却伤呲牙咧嘴,心中自是将那阿飞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过他家教极严,如果真的让他骂,估计到骂不出什么了。那药极为灵验,只是一会儿,却伤脸上的淤肿就消去了,只剩下了一些淡红的印子。
“恩,这样就差不多了!”看着水中的倒影,却伤自言自语道。心中正自高兴,忽然好似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轻微呻吟声,却伤不禁心下大奇,忖道:这地方如此荒僻,难道竟有人来?因为自己的病,他自幼便将生死看的很轻,胆子也是异乎寻常的大。当下再不犹豫,匆忙穿上鞋袜,拨开芦苇,沿着小溪向前走去。
走了大约十几丈的距离,入目的是一个小山洞,那小溪便是从里面流出,似乎是溪水的源头。此时天色已至下午,但山洞中仍有淡淡的雾气没有散去,提鼻嗅了嗅,却伤好似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的香气。忽然一阵沉重的喘息声从山洞中传出,却伤急忙提起脚步向那喘息声寻去。
顺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洞中的是一个小池子,池子正中,背对着洞口盘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人,旁边散乱的放着一些黑色的衣物,喘息声正是由此人发出。似乎听道了却伤的脚步声,喘息声更加急促起来。却伤一时按耐不下心中的好奇,放轻脚步,转过身形走向池子的另一边。映着几缕暗淡的天光,向池中的人影望去,顿时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天哪!我看到了仙女!”
却伤傻傻的望着前方,嘴巴张的大大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从不知道书中提到仙女究竟是长的什么样子,但他却可以肯定眼前的美丽绝对不是这个世间所应该有的。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洒在水中,几缕发丝自面前坠下遮住了小巧秀气的鼻子,似乎感到有人窥视,两弯清淡如烟的细眉紧紧的蹙着,长长的睫毛微微有些颤抖,但却没有睁开眼睛,颊边梨涡微现,如玉削般的双肩,唯一可惜的是那曼妙无比的身子浸在水中,让人看不清切。却伤虽然年纪尚幼,却也完全被眼前的美丽所迷,虽然心中不停的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但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痴痴的望着那美丽的少女,再也移不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见那池中的“仙女”张开了一双绝美的灰色眸子,深深的望了眼前的却伤一眼,小口一张,“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身子一歪斜斜的向水中倒去。却伤不由心下大惊,一时间再也也顾不得什么了,径直跳入水中,将那绝美的身子自水中抱出,拖向池边。但觉入手一片滑腻,却伤那幼小的心中竟也泛起一丝荡意,心中虽然想的很,但却再不敢看怀中的人一眼,急忙将旁边的黑色衣物胡乱抓起,盖在了那“仙女”身上。
虽然却伤自己不会武功,但他耳闻目濡的听到过爹爹讲过许多传闻故事,知道刚刚那灰眼睛的“仙女”可能是正在练功或者疗伤,却被自己打乱了,所以才岔了气。看着眼前的少女柔弱的面孔,却伤心中首次兴起自己如此不中用的感觉,心中大急:如果我要是会武,也许此时定能将这“仙女”救上一救,可惜……,我怎么就如此没用呢?。正自烦恼间,突然想起自己的病也可以称为内伤的一种,也许爹爹的药对这“仙女”也会有用。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药瓶,也不管其他,径自将大半瓶药倒入了少女口中,嘴里不停小声祈祷道:“‘烛龙’大神呀,你可千万不要将这灰眼睛的仙女带走了,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过了许久,只觉眼前的“仙女”呼吸慢慢平稳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但见那“仙女”睫毛一动,再次缓缓的张开了那双美丽的灰色眼眸。却伤一时间百感交集,觉得自记事起竟没有一刻如此时心中这么快乐,不禁大声欢呼起来。
那少女喘着气挣扎着坐起身子,对却伤冷冷的说道:“你……你先转过……转过身去!”
却伤只道那少女要穿上衣服,不禁脸上一红,默默的转过身子,呐呐的道:“‘仙女’……姐姐,刚刚我不是……不是有意的,你——”。忽觉背上一凉,衣服竟从后面被划了开来,接着“扑通”一声,好象有重物坠落。
却伤连忙转过身子,却见那少女竟并未着衣,双手扶地支着上身,微微的喘着气,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冷冷的望着自己,流露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杀机,旁边跌落着一只不知从那里来的碧绿的奇异长杖。刹那间却伤明白过来,原来这灰眼睛的“仙女”竟是要杀了自己,不过身子还未复原,所以一时力竭,自己方才逃过一命。望着眼前清冷绝美的少女,却伤虽然心中明明知道这女子是想要自己的命的,但却泛起一股干脆让这少女杀了自己的冲动,竟不由自主拿起那跌落的长杖一步一步向少女走去。
那少女见却伤小小的身子拿着那奇形长杖,一晃晃的走来,不由得大惊,想要挣扎站起,却苦于身上有伤,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勃然变色道:“你……你要作什么?”
却伤心中一震,登时明白过来,想道:如果此时我死了,爹爹不知要有多伤心呢。于是一停步子,对那少女说道:“我……我刚刚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走可好?”说着,将那长杖慢慢放到少女身前,低首间,只见那长杖中间刻着一个“渔”字。心中想道:不知这“渔”字是她的名字,还是这个长杖的名字。于是抬头接着道:“我这就走,可是……。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等了一会儿,见那少女面色冷冰冰的始终不肯说话,却伤无奈向洞口缓缓走去,将到洞口之迹,忽然扭头笑道:“你的杖上有个‘渔’字,既然不说名字,我就叫你‘打鱼的’喽?你的伤还没有好,这药给你留下。爹爹说做人应该多笑笑的,你不要这么凶,笑起来一定会很漂亮的!”说罢,将那白玉药瓶放到地上,再不回头,一直走出洞去。 夕阳西下,晴朗的空中业已陇上一层薄薄的黑色天幕,几颗早亮的星也已探出了头,懒懒的挂在天边,不停的闪呀闪的。不知不觉却伤已经走到家边的小桥了,远远望去,自己的家中已然亮起了淡淡的烛光。他用力摇了摇头,象要努力摆脱不停在脑中出现的灰色眼眸,看了看身上已经满是灰尘的破烂衣衫,不由苦笑了一下,心想这顿骂肯定是躲不过了,但依旧加快脚步向家中走去。
却伤一进屋,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一反往日的轻松快意,倒有几份悲凉沉重的感觉。只见父亲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灯前,眼圈红红的,手中竟拿着那把以往从不拿出的黑色长剑,轻轻的擦拭着。向前小心翼翼的走上几步,却伤小声道:“爹爹,我回来了……。”
却伤的爹爹是个中年儒生,面容清矍,秀气,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长衫,额下飘着几缕长髯。见却伤回来,也不抬头,淡淡的应道:“锅中有菜,你先吃吧,我还有些事情,让为父……为父一个人静一静吧。”言语中竟有几分哽咽。
却伤从未见过爹爹如此异样,但却不敢再问,默默退出房间,走向厨房。当他揭开锅盖,只见里面竟是满满的一锅蔬菜,心中想到,爹爹什么都好,就这煮菜做饭的手艺实在太差,偏偏自己又不敢说,自从上次违心说了句他做菜好之后,便天天只能吃这糨糊一般的蔬菜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去独自面对这一大锅蔬菜,但翻遍厨房却再也找不到其它可吃的东西,正自发愁,忽然听到后院传来“咚—咚—咚咚——”的轻微的敲门声。
却伤心中一喜,望望爹爹房中没有动静,急忙蹑手蹑脚的走到后院,偷偷把门打开。只见小桐站在门后,徒自绷着小脸,看他出来,小嘴一嘟,嗔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来了三、四次了。”
却伤朝她连连挤了挤眼睛,示意她小声些,反身轻轻把门带上,拉起小桐的手走出了十几步,才回头道:“小姑奶奶,你就不能轻声些,要让我爹爹知道了,今后就再不能偷跑出来玩了。”小桐气道:“你刚刚去哪里了?人家担心死了,你还说我……”说着说着眼中竟然有了泪光。
却伤连忙道:“刚刚那两位先生把我带的太远,所以走回来路上耽误了。都是我不好,让你等急了,别生气了。”
小桐点了点头道:“你没事就好。我本来在村口等你的,可那个讨厌的阿飞叫了妈妈来,结果人家被妈妈训了好久。”
却伤道:“那你现在出来,你妈妈可是知道?”
小桐摇头道:“不知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妈妈说我,我便同妈妈说:‘是阿飞他们欺负伤哥哥不会武功,恃强凌弱’可妈妈说:‘阿飞是好孩子,不会欺负人的。到是你,一个女孩家老往外面跑,到了晚上还不回家,以后再不让你出去了。’伤哥哥,你说气不气人?”
却伤道:“其实你妈妈说的也对,晚上是该回家的。”
小桐道:“妈妈又说:‘你爸爸不在,我也管不了你,赶明就送你跟你阿飞表哥一起去道门,好好管教管教你。’然后就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出来了。你说,我妈妈怎么这么糊涂啊?!后来……后来……”
却伤道:“后来你就溜出来了?”
小桐摇了摇头道:“不是,后来我气的哭了,妈妈这才把门打开,进屋劝我。晚上妈妈又来叫我吃饭,我也没有出声。现在他们肯定还以为我在房间里呢。”
却伤看她双目红肿,果然是刚刚哭过,又问:“那你是到现在还没吃饭?”小桐点了点头。却伤心中甚是感动,暗想:“她待我如此,我将来便为她粉身碎骨,也是甘愿。”
小桐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道:“可是……可是人家现在饿了,怎么办?”却伤眼珠一转,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请你吃好吃的!”说着发足奔向阿飞家的院子,不一刻腋下已夹了一只肥大的公鸡回来,朝着小桐道:“咱们快走,别让阿飞他们瞧见。”
小桐拍手笑道:“你偷了他家的公鸡?这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又低头对着那公鸡道:“阿飞家的臭公鸡,你天天吵我起床,这下看你还叫不叫。”说着紧跟却伤的步子,向他家厨房走去。
却伤用刀子把鸡肚剖开,取出内脏,清洗干净。又拿碗水和了一团泥巴,也不拔那鸡毛,直接用泥裹在外面,架在火上烤了起来。小桐看他这种做法,不禁疑惑的问道:“这样能吃么?脏兮兮的……。”
却伤嘿嘿一笑,得意的道:“这是却氏做法,好吃的很呢,等下你就知道了。”小桐心中好奇,一面同他聊天,一面慢慢等着。不一会儿,一阵诱人的香气从泥中透了出来,谗的两人肚子咕咕直叫。等那湿泥干透,却伤拿了下来,剥去干泥,鸡毛随泥而落,香味更加浓郁了。
将鸡撕成两半,小的一半用碗扣上,放在一边。大的又分了两份,洒上些油盐,用盘子装了,递了一份给小桐。小桐接过来,问道:“那一半留来做什么呢?”却伤道:“留给我爹爹的,他应该还没吃呢。”小桐点了点头,端起盘子吃了起来。
却伤虽只是一个小男孩,但同父亲生活久了,自然磨练出一番非凡的烹饪水准。这烤鸡的做法是他近日刚刚摸索出来的,味道极为鲜美。小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也是饿了,见却伤吃的囫囵吞枣、秋风扫叶一般,自己也不在讲究,动作不自觉的跟着加快。片刻间,那鸡吃的就只剩下骨头和屁股了。
却伤打了水来,二人洗过手、脸,打趣道:“怎么样,客官?小人这橱艺还过得去吧?”
小桐连连点头“真好吃,比我妈妈做的还好!以后我就天天来你这里吃了,不过没有打赏哦!”
却伤愁眉苦脸的道:“打赏不打赏的到没关系,不过客官,就只怕阿飞家没这么多只鸡了。”小桐见他说的有趣,不由的咯咯连声娇笑。
却伤摇头一叹道:“可惜了!”
小桐道:“怎么可惜了?”
却伤笑道:“可惜没有姜、葱、花椒、紫苏、豆豉……,要不然就更加好吃了!”
小桐道:“恩,下次咱们再烤,把这些东西找齐,再来吃就好!”
两人吃完,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个时辰,直到天色已经大黑,却伤才将小桐送回家中。待他回来时,抬头只见空中繁星满布,一轮新月也已挂上树梢了。
进了家中,洗净手脚,看了看父亲房中仍无动静,却伤只得独自走到自己的小房间,合衣躺下。但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但觉脑中满是小桐清秀娇俏的面容,只不知小桐现在是否也在想他。恍恍惚惚中好似听到父亲伴着一股奇异的声音,低声歌道:“把盏问天,蒙恬何故;绝世之才,竟遭天妒。修短归去,吾心堪伤;从此尘世,再无知音。浊酒一觞,愿君共尝;君有其灵,与我同醉!想君当年,乘风万里;声震九霄,鸿鹄展翅。祁连山头,剑折天下;易水河畔,谈笑却敌。青山依旧,绿水长流;惟君英魂,无处可觅。皎皎明月,茫茫苍天;魂若有灵,请鉴吾心。断剑以誓,定斩贼首;呜呼痛栽,生死永诀!”(注五,调寄《短歌行》)。歌声浑厚中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悲凉,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却伤也听的禁不住簌簌落下泪来。
第二日清晨,却伤一睁眼就见到父亲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自己。见却伤醒来,他长叹一声道:“伤儿,自今日起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你先去洗漱一番,然后来我房间,再同你细讲。”说完转过身子,走出房门。却伤心下疑惑,从未想过要离开这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急忙穿好衣服,到院中打了盆水,胡乱洗了洗,便来到父亲房中。只见父亲仍静静坐在房中,手中不停的摆弄着一个奇怪的笛子,呆呆的出神,而昨日的长剑竟然已经折断,放在了桌案上。
却伤整了整衣衫,快步走到桌案前坐好,听父亲低声说道:“你可还记得五年以前,年年都来看你的蒙伯伯?”。
却伤立刻拍手笑道:“当然记得,他一脸的大胡子,没事就喜欢抱我,结果扎的人生疼。当时我还逼着蒙伯伯将胡子刮去了呢……。”却伤自幼随父亲独居,由于身上的病,朋友很少,其父的朋友更是少的可怜,这么多年就只有一个蒙伯伯常常来看他,自然记得非常清楚。说完,却见父亲好似想起了往事般,嘴角竟有了淡淡的笑意,不过眼中亦有了层薄薄的水气。
望着手中的珊瑚角笛,却忧苦笑了一下,道:“你蒙伯伯本名叫蒙恬,是大秦第一大将军,这五年他之所以没再来看你,是因为匈奴犯边,作为大秦将军,他必须出兵上郡。后来你蒙伯伯帅兵三十万,退匈奴七百里,驱逐胡虏,重修长城。为父本以为他最近这些日子便会回来,我们兄弟相聚,那知……那知昨日他竟已给恶人害死,以后再不能抱你……扎你了!!!本来有很多事情,我想等你长大些才告诉你,不过看来是等不及了。”却伤骤闻噩耗,在他小小的心灵中不亦于一个青天霹雳般,从未想过往日那孔武有力如天神般的蒙伯伯竟然去了,泪眼模糊的望着父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却忧用大手轻抚着他的头,接着道:“为父的名字叫作却忧,本意是忘却天下忧愁之意,却未想天下之忧竟如此之多。二十年前,我本是前朝燕国第一大‘邪’教——圣火教的教宗,当时少年意气,自以为天下再无对手,便独上鹄鸣山(注六)去挑战当时道门第一高手道宗浮秋的师兄浮尘居士。”说着,话音一顿,目光停在了珊瑚角笛上,象是回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却未想到当时那浮尘不在山上,又事逢匈奴七大高手寻仇鹄鸣山,见到这些邦外蛮族如此嚣张,我一时难耐,便代表中原各族替道门挡下了与匈奴七宗的比武。结果那匈奴七宗在斗到第二夜时,竟然联手而战,其他人倒也不算什么,惟独妙音宗的魔笳对我影响颇大。当时为父年少,心性本就不坚,加上魔音一惑,眼看就要败了。”
却伤从未听爹爹讲述过以前的往事,心中虽然认为爹爹应该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却不过是普通孩子对父亲的一股盲目崇拜罢了。未想到爹爹当年竟如此英雄,比自己想象的不知还要厉害多少,想到鹄鸣山头一人代表整个华夏的荣誉独战匈奴七大高手的风姿,不禁悠然向往。此时听得父亲要败了,自是心下大急,忍不住插言问道:“后来呢?”
却忧见爱子如此心切,不由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珊瑚角笛,道:“后来就听到了这个珊瑚角笛的声音,当下为父应笛舞剑,不过数招,便将匈奴七宗打的大败。但心下奇怪,这吹珊瑚角笛助我之人会是谁呢?要知道我是‘邪’教的教宗,而那时是在道门圣地鹄鸣山,在周围人的眼中,我这邪魔头子根本就不亚于匈奴的那些恶魔。细寻之下,发现帮我的竟是道门的圣女——秋昱,也就是你的娘亲。”却伤自小到大从未见过娘的样子,更未听爹爹说过。每次问起娘,爹爹便长吁短叹,应付一气,没想到今日竟听爹爹主动提到了娘亲,立刻摒住呼吸,凝神细听。却见爹爹将那珊瑚角笛穿了根长绳,挂在了自己小小的脖子上,接着道:“你不知道你母亲的样子,当我看到你娘时是完全傻了,心中再无其他,以为自己看到天上的仙女一般,不过道门的圣规——圣女是终身不嫁的。但爹爹却再顾不得什么正邪不两立,顾不得什么教廷圣规,更不管什么世俗礼仪了,非要娶得你娘不可。后来你娘被我缠的没有办法,便向我提出三个条件。”苦笑了一下,却忧忽然怔怔出神的道:“其实昱儿,不要说三个条件了,就算是千个百个我亦会作到的!”
过了许久,却忧才缓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继续道:“后来我完成了你娘的三个条件,正当兴高采烈想要迎娶你娘时,却来了一个大胡子的家伙对我指名邀战。后来我才知道他叫蒙恬,是你娘的师兄。记得那时他对我说过,要我万万不要凭一时冲动,务必冷静下来考虑清楚。因为如若我违背世俗硬娶了你娘,必受万人唾弃,从此亦只能过着到处被人追杀的日子,你娘也不会幸福的。于是我一个人坐在鹄鸣山的山脚下,静静的想了三个昼夜,实在想不通,第四天便直接闯到了道门圣殿,亲自问你娘,如果嫁我可会后悔?”说着却忧忽然大笑起来,好似又回到了往日的时光,道:“你娘从不会骂人,当时竟气的连骂了我三句‘白痴’,然后才说了句‘决不后悔’。我这一生从未被人骂的如此高兴快活,当下立时将你娘抱起,步下鹄鸣山而去。不过,唉……”却忧长长叹息了一声,接着道:“不过正如你蒙伯伯说的,从此中原竟再无我与你娘的立足之地。而此时道门亦是大乱,浮尘回到后因道门圣女竟被我这个邪派小子拐走,勃然大怒,一气之下远离鹄鸣山,再无音信。圣火教也因为我这个宗主的离去,变的四分五裂,不复往日的兴盛。天下各个教派皆联合起来,欲杀我而后快,那时许多往日的朋友都离我远去了。其他到还算好,毕竟为父根本不在乎那些不入流的门派的追杀,但因为你母亲出自道门,对道门的高手却怎么也要留些面子,那知他们却死缠着不放,正当为父左右为难之时,不过一面之缘的你那蒙伯伯却来了。当时你蒙伯伯厉害的紧,继任父亲的大将军的职位,接连挑了大秦境内十几伙最大的盗匪,后又带领大秦军队大败楚将项燕,最终统一六国,号称“威德先生,杀戮君子”,可谓声震九州了。那日竟突然拎着一壶酒,找到我和你娘,非要与我大醉一场不可。后来我才知道,你蒙伯伯第二天竟然独自上了鹄鸣山,支剑击败鹄鸣山自道门教宗以下一十三位高手,逼的道门允诺从此再不与我为敌,自己却身受重伤,几乎不治。”
说道此时,念及老友当时风范,却忧不禁眼圈一红,几乎掉下泪来。长长吸了口气,他接着道:“你娘虽然是道门圣女,其实却并不会武功,跟我过了许久的担惊受怕的日子,却从未诉过苦。不过我们一起过了十余年却没有子嗣,直到十五年前,你娘见我为了此事闷闷不乐,便狠下心,怀上了你。你出生之后,我才知道,你娘本为圣女自幼就服下了‘无情果’,同普通人结合是不能有孕的。可是为了我,你娘竟逆天行事,以至有了你的出生,不过你娘她却从此永远的离开了爹爹。”说着,却忧转身自身后拿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后,只见里面竟是一个灵位,上面写着“爱妻却氏秋昱之灵”,旁边小字刻着“夫却忧泣立”等几个字。
将灵位放在桌上,却忧颤声道:“伤儿,来……,给你娘磕上几个头!”。却伤初次得到娘亲的消息,未想就是噩耗,望着眼前的灵位,一时间心中大悲,“扑通”一声跪倒灵前,伏地痛哭。却忧将他自地上扶起,伸手抹了抹小脸上的泪痕,道:“不过你娘没想到,你由于是逆天而生,身上血脉凝结,本活不过周岁的。为父自你幼时便为你疏通身上所有的经脉,不过随着时日越久,你身上的血液流动会越来越缓慢,直到再次凝结……。”却忧越说越是气愤,忽然仰天发出一阵悲啸,指天骂道:“贼老天,叛经离道的是我,违背圣规的也是我,今日逆天骂你的还是我,你又怎能将这些报应到我的妻友儿女身上?!”
过了许久,却忧才平静下来,扭头望向小脸惨白的却伤道:“爹爹一时忍耐不住,吓坏你了吧?”却伤站直身子,抬起小手抹了抹满脸的泪痕,摇了摇头,自信满满的说道:“不,伤儿不怕,爹爹不是常说‘人定胜天’吗?伤儿的病一定会有治好的一天的……。”见到儿子如此懂事,竟晓得来安慰自己,却忧也不禁在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你蒙伯伯的仇不能不报,对手是传说中的匈奴第一高手——头曼单于,爹爹虽无必胜的把握,但却也不惧他,只是担心你身上的病情。以前爹爹在圣火教时曾结识了一个绝世神医,住在南越百草谷,你收拾收拾,我们这就起程,去一趟百草谷。”
却伤点头答应,走进屋中,将自己平时常用的衣物打了个包裹,出门随父亲向村口走去。行至河边树下,回头望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村庄,霎时间心中充满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心想:“如今我走了,也不知小桐现在在做什么?”。正自黯然伤神,眼睛忽然被一双小手自身后蒙住,耳边亦传来了那清脆的笑声。
却伤心中一喜,忙将蒙住眼睛的小手扳下,转身说道:“我正想你,本以为这次无法同你告别了……”。忽的抬头看见父亲站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不由得大窘,呐呐的不知说什么好了。看到儿子的窘样,却忧笑道:“你同小桐慢慢道别,我不听便是。”说着朝却伤眨了下眼睛,起身向河边走去。
两人在树下就这么傻傻的对望着,谁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过了半晌才听小桐道:“怎么,你和却伯伯要走了吗?还回来么?”看着小桐大眼睛中浮起的雾气,却伤不觉心中一痛,点头应道:“嗯,爹爹说要为我治病。等病好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小桐道:“昨天……恩,昨天我回到家中,妈妈发了很大的火,说这两天就要把我送到道门去。伤哥哥,你以后可会想我?”
却伤用力点了点头,道:“当然会!当然会……”只觉心中好似有很多话,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了。又呆呆的望了小桐好久才道:“可还有别的什么吗?”小桐摇摇头。却伤道:“那么我就走了,你也快回去吧,要不又被你妈妈骂了……。”
小桐摇头哽咽道:“不……我要看着你走……。你如今走了,我们不知何时……何时才能再见面,我想多看你一眼。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忘了呀!”
却伤心中一热,只想张臂将她搂在怀中,可随即又想:“她这样待我,我当敬她重她,岂可冒渎了她?”忙转过了头,柔声道:“好!我一定会时时刻刻的记挂着小桐的,你如今也要去道门了,一定多加小心呀,再不要这么顽皮了。”小桐默然不语,大眼睛中满是泪水。两人又对视良久,却伤才狠下心,转身向已经走远的父亲追去。小桐直至再看不到却伤的身影,才猛的转过身子,扑到树上,放声哭了出来。
第一章完
注释:原本是看《三国》的开篇词,甚是喜爱,所以信手作的。今日写《蒹葭》一书,便拿来也用作开篇词了,信手涂鸦而已,照原《三国》的相差不可以道理记,仅供大家一笑耳。
注释: 扶苏(?─前210),秦始皇长子,是秦朝统治者中具有政治远见的人物。他认为天下未定,百姓未安,反对实行「焚书坑儒」、「重法绳之臣」等政策,因而被秦始皇贬到上郡监蒙恬军。秦始皇死后,赵高等人害怕扶苏即位执政,便伪造诏书,指责扶苏在边疆和蒙恬屯兵期间,「为人不孝」、「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上书直言诽谤」,逼其自杀。
注释:蒙恬,中国秦朝名将。祖居齐国﹐祖父蒙骜﹑父亲蒙武皆为秦名将。少时学狱法﹐后为狱官。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参加灭齐有功﹐任内史。秦统一六国之际﹐匈奴乘机南下﹐占据河南地(今内蒙古伊克昭盟一带)﹐新生的秦王朝面临匈奴严重威胁。三十二年﹐蒙恬受命率军30万北击匈奴﹐次年收复河南地﹐击退匈奴700余里﹐屯兵上郡(今陕西榆林东南)。蒙恬吸取战国时期据险防御的经验﹐从榆中(今属甘肃)沿黄河至阴山构筑城塞﹐连接燕﹑赵﹑秦5000余里旧长城﹐并修筑北起九原(今内蒙古包头西北)﹑南至云阳(今陕西淳化西北)的直道﹐构成了秦朝北方漫长的防御线。匈奴慑于蒙恬兵威﹐不敢进犯。三十七年﹐胡亥继位﹐蒙恬为权奸赵高诬陷﹐被迫自杀。
注四:自己胡编的短歌,效仿乐府。文中提到的九万载,以及后文提到的“烛龙”,是中国古代神话中水的大神,苗族的创始者之一。《山海经》中写到“烛龙”本为天庭神龙,却独自在地府门口,口衔一盏孤灯,为黑暗的地府带来唯一的一丝光明。在文中在下稍微扩展了一下该故事,将“烛龙”事迹略有改动,写成他如果在地府九万载,则地府长清,万鬼升天,而他将永坠地府。主人公的父亲是“烛龙”的信徒,在后文会提到。文中如有错误之处请观者不吝赐教,谢谢。
注五:以《短歌行》的形式写的为蒙恬的悼文。一直以来,在下对第一章颇为不满,总觉难以写出却忧、蒙恬两人间生死与共的患难之情。其实固然男女之间的爱情固然美丽,但铮铮男儿之间的兄弟之情却也十分绚丽,只是在下文笔太差,对此只能抱憾了……。
注六:鹄鸣山,中国道教的发源地,传道教创始人张陵在此得道,位于蜀中,不过那时已经是汉朝了。
注释:秦军军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军队设武库,保管军甲兵器和后勤设施。
注释:关于文章中的匈奴七宗,这其实是八宗,仿照的是佛教中的天龙八部,各个宗有自己的特殊技能。天龙八部分别为:天、龙、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呼罗迦,在文中还有另外一种俗称,分别是天宗、力宗、鬼宗、魅惑宗、杀戮宗、毒宗、妙音宗、蛇宗。在下不知道当时的佛教是否已经传到匈奴,这个历史上已经无从考证了,至少我查找不到相关的资料。为了方便情节的发展暂时做此设定,其实本身佛教中关于天龙八部的记载也并非是佛教众,如果这方面有所失误,各位读者兄弟请一定不吝赐教,谢谢!另外,七宗的武功招式也出自《弥勒上生经》、《维摩经》和《法华经》对天龙八部的注释,例如天宗的玉离子散、夜叉的飞天、凌虚、阿修罗的五念、六众…… 不一一赘述了。
注释:关于匈奴人的姓名,文中匈奴人的姓名全部取自《史记》、《后汉书》、《汉书》……相关史料记载。因为匈奴人的姓名比较古怪,在下又找不到匈奴人姓名起法的资料,只能摘抄,惭愧!
注释:始皇帝于三十八年七月丙寅驾崩,公子扶苏于八月赐死,蒙恬回咸阳,于狱中鸠杀,同年匈奴犯境。文中所有事件尽量复合历史年号,如有漏误,勿请指正,以便修改,多谢! 楼主,这个是你自己写的?
真是太佩服了! 无聊时写下的,水平不怎么样,大家凑合看吧,多批评指正!
今天先贴上一章,如果有人喜欢读,明天再继续贴…… pfpf,继续..... 佩服楼主的文笔。
在国外很少自己写汉字了,都是拼音打字,连楼主这篇小说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读!惭愧!
加为精华!再接再厉! 好!楼主继续,不过,能告诉我书名怎么念吗?$鼓励$$加油$ 能写这么多汉字!已经很佩服了!
况且这么多汉字又巧妙的组合在一起,表达了。。。。。
按小学的学习方法,查新华字典,学生字。
蒹
jiān
初生的芦苇? 。如:蒹葭(蒹:未曾秀穗的芦荻;葭:初生的芦苇。两者都是常见的贱值水草);蒹葭倚玉(因为芦苇与玉树贵贱悬殊,后用以比喻人与人对比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