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10

《埃及考古学家》--作者:[美]亚瑟·菲利普

  图坦卡蒙是古埃及第十八王朝年轻的国王,18岁的时候神秘死去。英国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1922年11月发现了这个沉睡地下几千年的法老陵墓。这是震惊当时世界的重大历史发现。但随后,发掘陵墓的人厄运开始了……

  考古学家拉尔夫·特里利普什的考察对象也是短命国王——阿托姆-哈杜,古埃及第十三王朝的最后一任国王,他的一生光怪陆离,留下了大量情色作品。拉尔夫不仅翻译了这些作品,还在其岳父的支持下开始了艰难的探险之旅。与此同时,一位澳大利亚侦探哈罗德·法瑞尔为了追踪一起凶杀案也来到了埃及,考古学家拉尔夫甚至成了他的怀疑对象。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有在书信和日记的字里行间才能找到答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11

  12月31日,日落时分。在阿托姆-哈杜的古墓外。维克特罗拉50型留声机:“我正坐在后门厅的摇椅上(亲爱的,你能坐到我身边吗?)。”

  我亲爱的玛格丽特,我永远的皇后,你的美丽让太阳也会黯然失色!

  明天我就要和你的父亲启程回家了,回到你的身边。我们会乘一艘豪华客船北上去开罗,在开罗的狮身人面像饭店住上一晚,然后坐火车到亚历山大港。我们已经订好了从那里出发的意大利客轮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号的船票,它将途经马耳他和伦敦,最终到达纽约。然后,我们再赶第一班火车到波士顿去见你。1月20日,你就可以拥抱你的父亲和未婚夫了。

  我回来后,我们的婚礼就肯定是我们的头等大事了。之后,重新准备就绪,我会再回到德尔巴哈里进行第二次探险,对壁画进行摄影勘查,清理古墓里出土的文物和财宝。今晚就只剩下把古墓口封好,让我的发现原封不动地保存好。然后,我就给你寄出这个邮包。我的信差现在已来了。

  亲爱的,现在我俩一切顺利没有阻碍。我在这里的成功和你父亲后来态度的改变,对我们的祝福,一切都如我对你的承诺。我现在告诉你,我和你父亲重新成为了朋友,你该松口了吧。(还得感谢你的那封“警告”电报,不过,你父亲在波士顿的“无名火”在这里也不会发出来,因为有我在他身边!)哦,他还祝贺我的发现呢(他会更正我说:“是我们的发现,特里利普什”)!他在梦中传去了他对你的爱,在梦中请求你别计较他曾告诉过你的关于我的那些蠢事。以前,他被妒忌和阴谋所蒙蔽,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现在,知道我原谅他曾一度听信那些无耻的谎言,他感到高兴。我们就要回到你的身边了,正如你也要回到我的身边一样。

  当然,如果你在读这封信,那我就有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按时安全地回到波士顿和你的怀抱。万一是这样,我就没能追随历史不朽光辉的痕迹,也没能给你雪白的颈项戴上现在我从阿托姆-哈杜古墓中带回的一串最白的金子。万一是这样,我就不能在你父亲店铺的两层高的拱形窗下,轻轻把你拥在身边,擦去你脸上因为我安全返回而流出的喜悦的泪水,也不能轻柔的让你把收到的一个邮包(这个邮包)交给我,你很快就会收到这个邮包,上面盖有遥远埃及的邮戳,应该由你保存,然后交给我。只有在这种万一的情况下,也就是在我无缘无故或长期无法回到远在波士顿的你的身边时,你才能打开它。

  不,事情会像我事先预料的一样,你不会读到这封信的。我将在信之前到达,在你打开它之前从你手中接过它,没人会读到这封信,也没有必要读这封信,它将只是一种预防万一的措施,除了我,没人会知道它的内容。

  但是,玛格丽特,你已经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那些可能和我们对着干的人的恶毒了。况且,当致命的厄运降临时,谁也不知道。所以我决定,给你在邮包中一同寄去我的日记。我崇敬的上帝,愿邮包安全到达。

  玛格丽特,如果我们敌人的吸盘和触角没有伸到埃及邮政系统的话,你现在收到了三个小包,以字母顺序排列。他们从10月10日开始,记录了我到达开罗,入住狮身人面像饭店,脑中还萦绕着对你的思念和我们的订婚宴会。寄给你的日记混杂了这边已经完成了的挖掘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可以出版了,因为日记的大部分都是给你的信件,这些信件我到现在才得以寄出。我本想等回到了波士顿再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第二个小包是在我用完了饭店的笔墨时开始写的。我借助埃及政府文物局的同行们提供的笔墨,因而几处有标记的纸张是以文物局局长的称呼为题头的。最后,第三个小包是编号为46号信件的与“印第安和殖民地日记”差不多的全部内容,这种日记受到英国开拓者的青睐,他们在远方的恶劣环境中工作,在他们的藏身之处冒着危险以此传承知识。别担心,这个小包最后被撕下的几页就是这封信。三个文件合起来就组成了我无可争议的著作,《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与阿托姆-哈杜古墓的发现》。

  我在邮件里还附上了你寄到这儿给我的信,既有你好心的,也有你冷酷的语句。有七封信,两封电报,包括昨天被退回来的我要发给你的电报。还有你父亲发给我的电报。

  我刚把唱针放回去,这是倒数第二首曲子。一首动听的歌。

  我委托一个男孩作为我的信差把信送到邮局。

  玛格丽特,时间能改变一切。沙砾会销蚀,岩石会磨损,“纸沙草”会死去,油漆会褪色。然而有些改变是毁灭性的,当然一些改变可以筛去虚假的相似之处和不必要的重复,以及引起歧义又累赘的细节。在写作过程中,如果我在某处写错了,误解了我看到的或是自认为看到的东西,或者对看到的或自认为看到的东西叙述糟糕,毫无疑问,当我回到家并进行思考时,我将进行修改。肯定会的。但是,如果我不幸被人打死,尸体被装进一个恶毒伯爵的旅行箱,然后又被千刀万剐,在船上被一片一片漫不经心地扔到海里喂给饥饿的鲨鱼时,那么,我也将失去编辑自己作品的机会,这无疑是个遗憾。这时,我就需要一个聪明又很勇敢的人,他能够拨开尘封的猜想,揭开那纯粹的、冰冷的,像雪白石膏一样的事实。而你就是这个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12

  写到这里,我们已经谈到了我对你的嘱托—你就像缪斯一样,是我这项至关重要的任务的执行者。现在,你是我完成所有成就的保护女神。这些文字记录了我发现的故事,也痛斥了我的怀疑者和自疑。我现在托付给你的是让我不朽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依靠你了,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吗?一旦我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你就会打开这个邮包,读到这些文字,并负责确保我的名字和阿托姆-哈杜的名字永不消失。玛格丽特,至少这是你能为我做的。

  你要监督我最后这部作品的出版。要坚持由一个著名大学的出版社大量出版,要竭尽全力地亲自上门,要求它被收藏在所有主要大学的图书馆里。还有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和开罗的主要研究埃及古代文物的博物馆。公众是另一个问题!玛格丽特,捂住你的耳朵!因为新闻传出,将会引起史无前例的轩然大波。当然在你准备好之前,一定要保守住这些发现的秘密。按照我现在告诉你的去做,确保这本书如我所说的一样出版,不给贪婪的人以任何可乘之机。

  现在我没有时间进行修改,在这儿,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们明天就要启程了。所以我安全到家后,会自己修改。但是,如果事情不像预想那样的话,我就得做好两手准备。

  比如说,现在我再仔细看这些发现,一些早期的描述看起来肯定还不完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会玩些小花样,特别是在急急忙忙的时候。起初的描述可能看来准确,这样就会漏掉一些不足之处。你要把这封信的以后部分抽出来,还有我私人的和毫无偏见的日记内容抽出来。这样,专为你写的部分就和为公众的部分分开来了。只要你细心,两者界限不难找到。在开头,我用的是一个日记作者与你通信的口吻,情绪不免过于激动。没有必要说出我和你及支持与反对我们的人们。我很兴奋,玛格丽特,但并不是无缘无故,历史将会验证这一切。现在看来,其中有些离题的遐想,也会时不时留下些学究气,不过我的这些遐想也要受到真相的检验。我恳求你,仔细地阅读,先自己仔细地阅读,小心地编辑修改,然后找个打字员(给弗侬·柯林斯打电话),用上我笔记本中的释图,用最后的几幅,它们是在我揭开阿托姆-哈杜之谜的全部事实真相,并最终弄懂了我的所见所闻时才出现的。

  要是我成了你的亡夫,我亲爱的玛格丽特,你也要成为助我的风儿,轻柔地扫去余尘。我现在已开始这么做,但没有时间了,所以只能点出框架,让你的工作尽可能地简单,相关的材料按照以下的顺序排列:在肯特和牛津,我和朋友发现了片断C,可他却遭遇了悲惨的结局;我和你坠入了爱河,有了你父亲的投资,我们揭开了阿托姆-哈杜古墓的魅力和打开古墓的科学方法,但我们还是要先封存古墓的发现留待返回后再继续研究,我和你父亲踏上了回程,也许我们会被谋杀。当然,这个悲剧不会发生,一定不会。不会发生,请把后面的部分作为一个学者的早期手稿烧掉。

  这里的日落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当太阳融进荒岩中,那种瑰丽的颜色在波士顿和肯特都看不到。我生命的故事就刻在那些山丘和峭壁上。

  唱针到最后一首歌了,很好听。

  玛格丽特,假如你在读这封信,抽泣着,为失去了父亲和爱人而悲伤,同时请准备好用你的笔去完成你面前的重要任务,那么,现在,在这个可怕的罪行前,我应该控诉疯狂的霍华德·卡特。也许你在最近几个星期听到过这个名字。他是个先天口吃、半疯狂又极走运的家伙。他曾被一层台阶绊了一下,掉进了保存完好的十八世纪的某个叫特莱特·卡蒙的未成年国王的古墓中。这个家伙忌妒心很强,有时清醒,有时靠吸食一种当地的麻醉品而变得兴奋。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曾几次威胁到我的生命。如果我的专业日记中没有提到卡特对我一刻不停的恶意和几乎不加掩饰的暴力,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一个曾经伟大的开拓者的敬意,这也体现了我一贯遵循的、你也一直欣赏的职业精神。所以,我略去了他对我和尊贵的资助人切斯特·克劳弗得·费那苒先生的一再威胁,他要让我们“神秘失踪”。显而易见,假如我和你父亲未能在纽约港走下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号,那你就可以肯定我们已被卡特或他手下的暴徒谋害了。还有可能是他的出资人,一个瘦高的英国伯爵,其温和的举止也掩饰不住一颗邪恶的灵魂,或者被他们隐蔽的长着橘红色头发的同谋所害,这个人你很了解。

  我最美丽的玛格丽特,这几个月我们之间虽有误解,但从你寄给我的所有令我伤心的信件,以及你更令我伤心的沉默中,我知道你对我的爱就如我对你的一样深沉;今生今世,你的拥抱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唱片又要放完了,现在我只能听见唱针划在唱片边缘的吱吱声。

  这是我带来的几百个唱针中的最后一个。我想到了最后一次见你的情景,我可能再也不能那样把你拥在怀中,在微风中轻盈地迈着舞步从你家的大厅穿过打开的门来到花园,我将再也看不到你洁白的颈项,看不到你身体的颜色。想到这些,我现在甚至无法再写下去。我不能接受再也见不到你的想法。我不能忍受。我不能接受你把我看成你父亲说的那种人,那不是你起初看见的真正的我。请你想想我们最快乐时光中的我,想想你最为我自豪时的我,想想你找到了你一直苦苦找寻的那个英雄的我,想想我们谈论脚下的世界时的我,那才是你应该看到的真正的我。我至爱的爱人,请你这样看待我。我对你的爱是如此的深,你永远想象不到。

  我将很快与你相聚,亲爱的

  你的拉尔夫

  法瑞尔先生:昨天你的到来给我这个精疲力竭的女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你能够发现的关于保罗命运的任何确定的信息,都将让我平静。我得委托你,如果这是这种事的通常处理方法的话。如果你发现他还活着,如果他远离我们,出于一些他自己的原因,和失踪者生活在一起,请向他保证我没有背叛他,永远不会,而且我爱他。如果他永远地走了,请让我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死的。对我来说,这儿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为了他,我哪儿都可以去——请告诉他。很快,我就要卖老虎了,至少短期来说,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马西先生,因为这封信,在这个案子上,我又有了第三个委托人。

  可是,关于保罗·戴维斯(卡尔德威尔),我能交给伦敦什么呢?唉,很不幸,只有犯罪。这很可能给戴维斯问题最后的解决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且,他对战争的自发的热情,看来是情势所迫。不管怎样,澳大利亚皇家军队总比刑事服刑要好得多。

  但是,我又有了两个头绪:达尔魁斯特检察员。是他逮捕的保罗·卡尔德威尔,并把他送上了战死在埃及沙场的路,而不是让他在监狱里堕落。凯塞琳·巴里小姐,就是那个图书馆管理员。到现在,在我们的故事中,她已经出现过两次了,保罗的初恋。戴维斯一案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吞噬我的时间的奢侈品。

  差点忘了。我把到现在写好的东西先寄给你,这样就不会耽搁你和出版商交涉的进程了。在等你航空信寄来答复时,我会继续整理我的记录和信件。

  您谦卑的通信人

  哈罗德·法瑞尔

  私人侦探(已退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13

  1922年10月10日 星期二

  开罗,狮身人面像饭店

  日志:从亚历山大港乘火车抵达开罗。即刻开始工作。按计划,在开罗逗留5天,置办给养品,并在出发去南方之前完成背景情况记录。

  笔记:在一切即将开始之际,整部书必须有一幅卷首图。这页地图将由一层透明的纸覆盖,以起到保护的作用。卷首图:“埃及第十三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阿托姆-哈杜的皇家标牌,公元前1660-1630年”只为学者型的读者做此说明吗?不,对于普通读者来说,标牌就是皇家印章,就是用带椭圆形边框的象形文字书写的国王的五个名字中的一个(太阳神拉之子)。

  卷首图后面的铭文:“人类克服现实困难的智慧和决心是我们的幸福之源,也是我们歌颂的对象。”约翰·拉斯金,《威尼斯的柱石》

  或者:“尽管我们还没有发现阿托姆-哈杜的古墓,但我们坚信它就在我们的面前。”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新版将于1923年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或者:“拉尔夫·特里利普什将永远不会让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相信有所谓的阿托姆-哈杜国王存在,更别说写出所谓阿托姆-哈杜王的箴言了。”拉尔斯-菲利普·丘尔姆教授,载于1921年的《埃及学研究》。这个铭文旁边要是配上我在阿托姆-哈杜墓前的照片,手中拿着箴言的草纸状的稿子的话,那就会很有趣了。

  或者:也许应该引用一段阿托姆-哈杜国王那深邃的思想和幽默的文笔之下的箴言。比如:第三十首四行诗(只在片断B和C中找到)的第一行:“阿托姆-哈杜对他的兄弟微笑。”实际上,把它从整首诗中抽出来,有点儿容易引起误解,第三十首四行诗描述的是一个冒名顶替者向国王声称自己与国王的血缘关系,但他被发现了:

  阿托姆-哈杜对他的兄弟微笑;

  与同胞相见无比高兴!

  直到发现那只是个谎言,

  国王怒火中烧而撒谎者将死。

  ——自《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新版将于1923年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不,最好还是一步一步地开始这个冒险故事,让大家打开书就能够瞥见将要到来的发现,然后,在故事开始不久,把铭文作为一个惊异的章节呈现,以此作为对书中本身描述的事件的摘录。我们应该节选一个成功的事件,把它放在前头,就像是王冠上的一颗宝石,一个开胃品,让读者的舌头准备好一顿丰盛的大餐的到来,让他的胃为丰富而无聊的平常生活中没有的东西做好消化的准备。我们应该尝试性地一点点利用事件——做一个保守的猜测,在那天,先给我来一个生日礼物2——11月24日,也就是现在的六个半星期后,不要太乐观也不要太沉闷,就像这样:“日记的第XX页上:1922年11月24日。在德尔巴哈里营地。我清理掉松散的岩石,俯身跪在地上,慢慢地开始——艰难的缓慢,心在跳着——在几千年的杂物堆中,把洞口扩大。灯光在极度恐惧的阿布杜拉的手中颤抖。‘没事的,伙计,把手电筒给我,’我轻声说,眼睛投向狭窄的缝隙。‘是,好的……’‘先生,您看见了什么,快说呀?’‘不朽,阿布杜拉,我看见了不朽。’”

  封面设计:特里利普什站在阿托姆-哈杜古墓前的照片。营地旁站着穿着大袍子的当地工人。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和他发现的阿托姆-哈杜国王的古墓3。副标题:包括这个考古学家的私人日志、笔记和草稿。1923年,哈佛大学出版社。

  感谢部分:这个规模宏大的发现没有其他贡献者不懈的帮助和启发是不可能完成的。献给帮助我发掘的近500个努力工作的埃及工人,他们勤奋工作,对我和我们共同的事业全力以赴,他们克服了对这一事业的怀疑与不信任;相反,相信我挖掘出来的东西有超过其表面的价值,我向他们表示我最诚挚的感谢。尤其感谢我的工头,阿布杜拉,他帮助我制定纪律,合理分配工人,他对我忠心耿耿,在我们辛苦劳累的几个星期里,他与复杂的英语的斗争也给我们带来了快乐,我向他献上衷心的‘撒拉木’4!切斯特·克劳弗得·费那苒先生,一位深邃的绅士,一个有远见的古代艺术收藏家,一个既有力量又细致的人,完全不像通常的美国人,更别说他曾是一个‘商船船长’了。但是,我们的费那苒先生证明了他完全称得上古埃及贵族的头衔‘慷慨之主’,因为他会在必要时慷慨诚实地运用智慧和财富,这个头衔也是阿托姆-哈杜自己在他的诗歌体的箴言中用来形容他自己忠诚的总理。我们能找到阿托姆-哈杜的古墓,要感谢费那苒先生,我的‘慷慨之主’,还有其他参与阿托姆古墓挖掘的合伙人。献给我挚爱的未婚妻玛格丽特·费那苒,我的语言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爱意、敬仰和感激。还有,献给我的同事们,他们在我的第二故乡那炙热的沙地上劳作。我为他们的协作、不倦的和不计回报的忠心表示感谢。我要特别提到埃及考古挖掘的典范,我亲爱的朋友霍华德·卡特先生,他在我们亲爱的第二故乡灼热的沙地上辛勤劳作,已经度过了六个春秋,尽管这次是明显的空无所获的古墓,第十八王朝的一个小国王,名叫图坦卡蒙的古墓。这里我正式地声明,不论成功还是失败,卡特先生不讲条件的奉献(六年!)是我们大家的榜样,为此,我崇敬他,甚至是在我认识他成为朋友之前。向我在地下的同志、我的导师、上一代人的杰出代表5致敬,虽然他不情愿地递给我火把6。最后,这本书当然要献给伟大的国王阿托姆-哈杜以及他的保护神阿托姆,第一个造物主。长期以来,很多人甚至怀疑阿托姆-哈杜本人及其古墓的存在,但是阿托姆-哈杜的天才、他的统治、他的诗歌:我敬仰这一切,即使是在3500年后的今天,并从未对他产生过任何怀疑。主人,现在世界在看着您,在您的金古墓里,在您无限的财宝之中,在您木乃伊的棕色裹尸布上。世界因您的一生、您的著作、您的天才而惊叹。在惊叹中,世界注视着您的不朽身躯。这正是您所追求的,并应该获得的不朽,永恒的光荣和声望。

  关于作者: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生于1892年11月24日,是著名的军人和探险家埃克波特·特里利普什的独子,在英格兰肯特郡风景如画的特里利普什庄园受到过很好的抚养,甚至有点娇惯。在家庭教师的教育下,他很早就对语言和古埃及表现出了较高的天赋和极大的兴趣。到10岁时,他已经掌握了三种古埃及的书面文字,并开始把古代文献翻译成英语。12岁时,他重新计算了埃及王朝和朝代的时间段,并比任何著名学者都精确地指出了现代埃及学上的漏洞。在同辈的羡慕和前辈的赏识下,他很早就进入了牛津的巴利奥尔学院。在那里,他和好友雨果·圣约翰·马洛维一起被看作是埃及学方面的最大希望。在牛津,这两个学生的导师是已故的克莱蒙特·韦克斯勒教授;他们和教授一起致力于对那时有争议的第十三王朝的国王和直白的诗人阿托姆-哈杜是否存在的考证。在完成了硕士学习后,特里利普什的博士学业被世界大战打断了。战争期间,他和马洛维都作为反间谍的军官被派驻到了埃及。在战火中,他们在德尔巴哈里附近的悬崖路上,成功地发掘了刻有阿托姆-哈杜的告诫的片断C。进一步证明了那个国王的存在,及其作为曾经被翻译过来的片断A和B上的诗的作者身份。发现片断不久,特里利普什就被派去帮助澳大利亚军队占领加里波里,在战斗中,他负伤并失踪了一段时间,有人认为他阵亡了。其实,他独自一人在停战协议签署后,回到了埃及,但他却得知他的好友马洛维在埃及沙漠里的一次探险中丧生。从军队复员后,他把片断C带到了美国,在那里开始了他的学术生涯。他翻译并诠释了所有的阿托姆-哈杜的三个片断,以《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出版)为题出版。这本简短著作的畅销证明了特里利普什既是一个埃及学的学者,又是一个受欢迎的诠释者。

  在1922年11月24日,30岁生日时,他发现了阿托姆-哈杜的古墓,然后出版了精彩而且极具学术价值的书,这本书你现在已经拿到手了。他成为了教授和哈佛埃及学系的主任。阿托姆-哈杜古墓的发现被认为是史无前例的,而且是埃及考古历史上最具经济和社会价值的发现。

  1923年,特里利普什被授予骑士荣誉,被文明社会的政府和大学承认。

  他与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的富有百货商店继承人玛格丽特·费那苒喜结连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14

  1922年,10月11日,星期三

  日志:睡了个懒觉。在镇上吃了中饭。更新我对开罗的记忆。逛逛市场。买了开罗、卢克索和底比斯山谷的地图。还买了几件备用的面具。眼花缭乱的水果摊,圆圆的水果按颜色和种类一排排完美地码放在货摊上,整整齐齐,就像是巨大的算盘。新鲜的黄色梅子。近乎黑色的李子就像是夜晚的天空,还有朦胧的云和闪烁的星星。发现了买留声机唱针的商店,店主说在我的维克特罗拉50型台式留声机上能用。但是,等回到饭店,我才发现唱针毁了我“你是一个梦”7的前一部分。回到我的写作,继续准备材料和计划,编辑昨天的文字。

  致读者的一封信:你现在正在阅读的这本书与任何一本埃及学的书籍都不同,为了给我们的发现提供背景,这一卷描写了阿托姆-哈杜国王统治的历史背景,以及在探险过程中我收集的杂志,从到达开罗开始,每天的甚至是每个小时的杂志,直到我们从阿托姆-哈杜古墓里清理出了所有财宝。

  读者朋友们,现在我正在思索这次探险的整个过程,和我亲爱的朋友和同事,探险家霍华德·卡特,我们都住在亲爱的朋友皮埃尔·拉考——埃及文物管理局局长的家里,这里离狮身人面像饭店大约三英里。3个月前,也就是10月份的时候我就开始写作日志了,现在我看着夜晚的尼罗河,邀请你和我一起进行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探险,经历3500年前的历史。

  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教授

  1923年1月18日

  埃及,开罗,在文物管理局局长家中

  (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于排版前11月24日和1月18日定稿)

  日志:10月11日,我刚刚完成本书一些必要的背景介绍,之后再理出顺序。现在我要从头开始,亲爱的读者,欢迎来到开罗。

  昨天到达开罗,上次来这里还是1918年。乘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号到达亚历山大港后,又转乘火车来到了这里。我乘坐哥伦布号从纽约启程,途经伦敦和马耳他,我在船上度过了轻松的一个星期,为即将到来的工作做好准备。现在,在开罗大理石建造的狮身人面像饭店里,我建立了临时总部。尽管我对奢华没有什么要求,但却需要足够的空间来处理手头的各种事情,还有以后的各种事情,而且波士顿方面为这次探险做出投资的聪明又富有的专家和收藏家们也不希望让探险队的领导者耗尽体力——甚至是在他正式出发到南部挖掘地之前。

  有时候,考古学家的工作会让外行大吃一惊。比如,在挖掘现场,我得担当起整个挖掘队各项事务的总管,管理一群工人,为他们支付工资,对他们的行为、诚实、效率和健康负责。我得测量,制图,分类并且保存数百种物品,从一个耳环到精致的雕刻和壁画。我得同时和埃及政府的几个部门进行谈判,而这些部门通常都会受到英法的控制。同时,我还得编著一本学术著作,详细描述3500年前的事情,还要翻译一位天才的通俗而又充满激情的各种文学著作,而这种语言已经有2000多年没有人使用过了。此外,还要为我的合伙人不断准备报告。我的探险方式完全由科学需要决定。

  据说,在其拱顶的辉煌下,狮身人面像饭店展现着埃及的颓废。它是个接待游客的饭店(在一个对我来说永远代表了探险家的前线和疆场前哨的国度里),它也代表了现代埃及的急促情绪,它用过去的遗产交换先令8。饭店的象征——绣在每一个能够被看见的表面——一群荒谬的秃鹫、狮身人面像、毒蛇,然后发展成一个箴言——象形文字的节选,警告(对谁的我可想象不出,因为那个饭店里的客人可以看得懂文字?)太阳神耗尽恶人的心。

  太阳神是古埃及头部似猎鹰的天神,他在人间的化身就是古埃及的每一位国王,他也许会不愿意批准这个饭店的成立,但在这里,在这个想象的古籍中的假法老旅游胜地,透过打开的天井窗,从外面的尼罗河上传来了真正的埃及味道和感觉——我的埃及——飘荡进来。顿时,这里所有的现代奢华在对古老国家的敬礼中卷曲并坍塌,古国穿越千年时光向我叹息。阿托姆-哈杜,在其权力和荣耀中,召唤着我。我吮吸着(不用担心,即使是在费那苒的私人酒吧里会担心到的那些美国禁酒执法者)水晶杯里的柠檬汁和杜松子酒,坐在阳台上,俯视着我的尼罗河。

  缓缓地,我欣喜地抚摸着最近从波士顿寄来的书评,尽管恍若经年。晚会上的人有此次探险的资助者和他们的夫人,祝贺我们在埃及即将得到的大笔财富,以及我和费那苒家女儿的订婚。这些景象汇集成了清晰的回忆:高雅的晚礼服和漂亮的轻盈长裙,发光的纸制灯笼,在院子里的一支黑人爵士乐队,音乐从切斯特·克劳弗得·费那苒在联合大道上的家里的窗户和门里飘进飘出,把九月初的空气熏染得火热。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15

  犬和人是

  伟大的组合

  嘿,我的狗在膨胀!


  费那苒家里很浓重的埃及式装饰渗透进了整个晚会:费那苒先生在一个假的石头高台上安了一对金王座,就在舞池的最前面。在晚会的最高潮,他步送我和玛格丽特走上三层台阶到我们的座椅上,给我们戴上荒唐的(而且从程序上来说也是不合适的)法老王冠,然后皱着眉头对乐队领班示意,让他“停下丛林的吵闹声”,举起他的高脚杯,醉醺醺地哭着说道:“现在,除去沙漠的壮丽,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和现在坐在王座上的那个小女孩相比。”空气中掀起了一阵“哦”,“噢”,“喔”还有“费那苒的小女儿真可爱”的欢呼声。接着,笑嘻嘻的老家伙在吵嚷声中伸出手来,示意安静。吵嚷声退却了。“不过,那也不代表你可以空手而归,孩子!”大家大笑了起来。“不,先生们,先生们,现在说正经的。能够选到这样一个女婿,真是连死神都要嫉妒。一个英国绅士,受过良好的教育,一个探险家。诚实地说,我和玛格丽特在这一点上想的是一样的:我们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现在,孩子,你该去拿来你的金子的时候了,如果你回来的时候能够带来成堆的宝贝、金子、珠宝和皇冠。”他的眼睛在雪茄烟旋转的烟雾中眯了起来,“那才能刚好支付玛格丽特的嫁妆!”他精彩的演讲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我和玛格丽特从高台上的王座向下面的人群挥手致意。我紧紧握着玛格丽特的手,让她保持清醒,此种兴奋肯定让她那脆弱的身体经受不起。她对我微笑,轻声说道,“这真是太漂亮了,不是吗,亲爱的?所有这一切就是盛典。”即使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神圣,对我和她爸爸表示感激。人们在庆祝我们的婚姻,以及我这次探险的成功;也许,探险应该在前,因为费那苒已经鼓动了晚会上的好几个人成为了探险的参股人,他是探险队的主席,我是一个参股的技术顾问。乐队又开始演奏了,这回是首奇怪的狐步舞曲,看来很适合埃及探险,也符合多年来动物学的传统:

  如果你不愿在一个驼峰上颠簸

  那么你最好小心单峰驼。

  但是,如果你愿意跳跃和颠簸

  在两个驼峰之间……

  “孩子们,别这么快,”费那苒先生插话道。于是,音乐渐渐停了下来,“因为我们还有一个惊喜。”费那苒叫来了肯道尔和希利·米歇尔——在比肯山上,我曾在投资人会上见过这几个家伙。那时,在费那苒的要求下,我到肯道尔那个过分上层的俱乐部里和他喝过鸡尾酒,他小心翼翼并秘密地问了我的背景,以及埃及的一些事情,他的询问到今天的此刻我才懂得。希利正在笑嘻嘻地抖动她那没什么衣服遮盖的屁股,让黑鬼9在钢琴座上坐不安稳,肯道尔松了松领带,做了个拥抱的姿势。玛格丽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而我呢,听着为我们演奏的祝贺音乐,它由这场晚会上的两个重要人物共同创作。这首曲子也是为在比肯山和巴克湾的祝贺庆典准备的。在这里,我把那天收到的有酒精助兴的歌词记了下来。希利笨拙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着,肯道尔喘着粗气唱着:

  一早从牛津毕业,

  长裤穿到脚踝,

  拉尔夫·特里利普什来了

  他将激怒历史。

  启程去了埃及,

  他要在那里和德国皇帝作战;

  但是参战几年后,

  他聪明地离开了战场。

  相反他去了东方,

  依靠他的双腿和双手。

  (现在,不要想错了,

  我是说他在沙地里挖掘!)

  他和另一个英国佬一起挖掘

  直到,德国佬袭击了他们,

  这两个英国佬,他们叫道“啊呀!”

  因为他们的铲子肯定没有让他们失望。

  (“不像我们!”我回忆起费那苒这时低声说道,我想他指的是几个服务员,他们没有及时给他拿酒。“哦,爸爸,对呀。”我的玛格丽特轻柔地附和他,下巴靠在他弯曲的膝盖上。)

  那天他们找到了什么,

  我们大家当然知道,

  它让我们的媳妇夜晚失眠,

  让我们的想象力(啊哈!)驰骋。

  他们找到了难以置信的象形文字,

  某个法老的手迹,

  出版商用英语出版,

  让整个市场惊异。

  (在他的俱乐部里,我已经纠正过米歇尔好几次,都解释得快不耐烦了,hieroglyphic10是形容词,而hieroglyph11才是名词,对埃及的第十八或第十九王朝以前的国王用法老这个词完全是犯了时代不清的错误,说实话,我听得都难受了。第十三王朝的阿托姆-哈杜应该被称作“国王”,而不是法老。我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在一个个的水杯被端到桌子上时,(每次服务员都大声地说,我觉得是没有必要的)“您的冰茶,米歇尔先生!”现在,他用hieroglyphic这个形容词来代替hieroglyph可以被认为是为了押韵的缘故。)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16

  那么,老拉尔夫·特里利普什弄到了钱和名誉,并且找到了一个地方,就在池塘12对面,建立起世间的声誉。

  哈佛给他毛头小子让他教,后来遇见了一个女孩,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费那苒最好的朋友!

  回到尼罗河旁,我们的年轻人带着玛格丽特的心,还有切斯持的现金,

  (音乐停止,肯道尔喊了起来)

  “还有我的钱,我的钱!”

  “还有我的钱,我的钱!”

  (手指着像他一样在阿托姆古墓挖掘上投资的客人们)

  因为他来恳求我们,磨了我们一个多小时,让我们厌烦,但是现在,在伊希斯、拉和何露斯13之下,年轻伙计将要报答我们!

  (我应该和他们商量一下单词“恳求”的使用,如果不是为了押韵的缘故的话,应该得到澄清。至少,我将要澄清到底是谁“恳求”了谁的。)

  在伊希斯、拉和何露斯之下,年轻的伙计将要报答我们!

  晚会上的人们很快开始随着这两个人的歌声唱了起来,令我无限欣喜地是,玛格丽特在透过舞池玻璃天花板的月光下闪烁着灿烂的光彩,银色的月光划过她蓝色闪光的眼影——那是她和茵吉专门为当晚的晚会设计的克莱奥帕特拉14女王式的效果),不管她是睡着了,还是仅仅闭着双眼沉浸在晚会的热闹气氛下,她的美丽,永远都是令人无法抵抗的。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梦想中的一切。确切地说,是一个矛盾,因为我还没有启程开始这次探险。轻轻地,我把她那纤细而又柔弱的手放到自己的手中,她每根纤长的手指像水仙花一样漂亮地弯曲着,表情就像古老宫殿的墙壁上雕刻的众多年轻美丽的女神和女佣一样,在召唤、唤醒、陪伴着逝去者进入另一个世界。

  我轻轻地把这个睡美人抱上楼,用温柔的亲吻送她进入了梦乡,轻柔地将被单盖到她那象牙般剔透的下颌下。下楼后,我和茵吉,还有几个合伙人的夫人跳了几支舞。她们中有人发现这种和一个真诚的埃及探险家的近距离跳舞的动作和她们天生的波士顿式的谦逊格格不入,而我也不止一次地觉得应该通过轻柔的动作提醒这些女士在跳某些舞蹈时手的正确姿势。

  午夜过后,参加晚会的人们渐渐离开了费那苒的舞池,穿过阿灵顿大街。(这是一幕值得珍惜的情景:在宾客们步入大众花园时,一个人边跑边尝试着抓住费那苒的表袋,而我那自诩“像羔羊一样温顺的”未来的岳父大人却带着孩子般的欢快表情使劲儿地踢着抢表袋的人。可怜的强盗大声向警察求救。“我们来了,小子,别担心,”受费那苒邀请到晚会现场负责保护费那苒本人和晚会不受禁酒令检察官骚扰的四名警察立刻出现了。费那苒安静地说道:“谢谢,先生们。”说着,他退了回来,让那四个警察以更加职业的方式教训这个小偷。他只打断了他们一次,为的是从那个被打得哇哇大叫的可怜虫的身上掏出足够的现钞,用来“擦干净我这双被血污弄脏的靴子,你个小流氓。”)

  费那苒在大众花园里支起了帐篷,架起了烤炉;烤乳猪的香味袅袅地升上蓝灰色的云层,宾客们围绕在穿着埃及传统服装的服务小姐们周围,不停地抓着——这要看他们想吃什么了——从服务小姐手中端着的盘子里,或是摸她们的屁股;还有一些平静的爱饮酒的宾客漫步到水池边,坐上游客乘坐的巨大的天鹅形状的脚踏船在水上畅游,或是——穿着卷了袖子和非常光滑的衣服的人——走进冷水中,滑倒在彼此光滑而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中。

  我站到一边,对自己作为一个善于观察的探险者的角色感到非常满意;此时,我终于卸下了作为贵宾的责任,我非常高兴。这时,从我左边像巨大的绿色水母一样低垂着枝条的柳树阴影中传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叫声,那个人在叫我的名字。在一棵柳树的树冠下,就好像我们是几个马戏团的小丑在一个长胡子的女人封闭的、散发着霉味的石榴裙下等待着出来的信号。我发现自己被费那苒那支雪茄烟头不时散发出来的橙色的光催眠了,随着每次烟丝燃烧时放出的光,雪茄冒出了蓝色的烟,其它什么也没有。“我想祝你一切顺利。”藏在树影里的人说道,那团橙色的光渐渐变成了一团卷曲的含糊不清灰色烟团。“我们一直在打听你的情况。千万别让我们失望。”橙色的光反复地变亮,变淡。“我不会的,克劳弗得。”“我愿意为玛格丽特去做一切努力,你知道,她是你们的掌上明珠。”“当然,克劳弗得,当然。”“很高兴加入我们的家族。”“谢谢。”“她选择了你,我同意了。我选择了你,她也同意了。但这并不重要,你知道的。”“当然,克劳弗得。”橙色的光又闪现了。他暂停了一会儿。“记住我说的话。”“我会的,克劳弗得。”“人们都对你寄予了厚望,拉尔夫。许多人。他们都在看着你。他们都相信你。”费那苒所有这些害羞的开场白只是为了给我看他那个木制的、上面有卷曲的黑色装饰的大雪茄盒,里面盛放着的每支雪茄都由波士顿最好的烟草商特别精选,上面还贴着带有银色字母“CCF”的黑色标签。接下来,费那苒的雪茄发出的橙色的光不停地闪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17

  ……正如今天早上,10月12日的清晨,一缕橘红色的阳光出现在尼罗河的东岸之上。昨晚,我一直都坐在阳台上,边工作边喝着大杯的、加柠檬的杜松子酒和甜薄荷茶,手指抚摸着我那乌黑的木制雪茄烟盒上的雕纹。现在,这个盒子里装的其实只有一套用来在阿托姆-哈杜古墓里复制墙壁上的雕刻的漂亮刷子和墨水瓶。(我不抽雪茄,但它们在埃及应该很值钱,而且这只盒子也非常精美。)我坐在还算温暖的阳台上,看着面前的日出和茶杯中的糖块像一座寺庙的残垣断壁正在坍塌一样地溶化在茶中。

  再过六个星期,我就30岁了;这是一个我一直期待的年龄,因为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年纪,我要在生日到来的那天以举世无双的方式庆祝我30年的生命。就像我离开波士顿那天的庆祝会,我将打开一个已静静地沉睡了3500年的国王的古墓,我真希望那个时刻——在开罗饭店这个逐渐变亮的阳台上——永远也不要结束。

  我的意思是,我不只是想随口说我不想变老,或是逃避无意中撞上的而立之年和朦胧的后青春时代。我是想说,在一个人刚刚步入盛年之时,在他的背后即将因仅有几周后的震撼世人的伟大发现而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之时,他更希望听到一只特别的蚊子在他耳边的高声歌唱;更希望看到这种清晰的小昆虫在他因犹豫不决而造成的紧张、因即将初升的太阳而被催眠的表情面前飞舞;更希望感觉到这杯薄荷茶的微微辛辣,永远温暖着握着这只玻璃杯的三个指缝,让那块方糖永远地停止溶化过程。他的血液会伴随着抓住并静止在这个时刻的希望而沸腾。他可能会检验这个被抓住的时刻,在手掌中感觉那如天鹅绒般的柔软;直到我得到对这一时刻的满足,不然我可能会在这个边缘一直摇摆,而不是莽莽撞撞地走进未来。或是这样:一个人要爬上高耸陡峭的山。然后,在历经多年的攀爬后,他看到顶峰就在眼前,于是他意识到要想征服这个巅峰,只有两种可能性:爬上去并翻过它,开始一个加速的下降过程,或是……继续朝他习惯并喜欢的方向前进,继续他的攀爬,无视可能因踩错了地方而停止向上前进,义无反顾地向上。

  你可能会从舒适柔软的沙发上坐直身子问到,为什么?为什么是埃及?为什么要去尘土中搜寻?我只能说古埃及的国王们不懈地追求着永恒。他们掌握着飞逝的时光,把它们关在柔软的笼子里。在他们那包裹着的木乃伊和装着他们器官的葬礼瓶里,在他们那图画式的文字和兽首天神的庇护下,最伟大的埃及人享受着他们的永恒,享受着他们自己选择的永恒,不受历史的打扰和未来的威胁,奢侈地享受着他们想要多久就能有多久的永生,按照自己的意愿释放着这美妙的时刻,而不是按照日、夜、太阳、月亮专横的要求。

  玛格丽特,我可以和你一起分享我对自己耀眼的青春时代的黑暗回忆吗?那种生活不是你喜欢的,但它却很重要。我记得,还是个男孩时,曾因为对埃及学的极大兴趣而遭到过一个乡村牧师的斥责。(当然,这种事只会在我父亲乘船出海,再没人会保护我的时候,那个可恶的牧师才敢这么做;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溜出教堂,回到村子里去散步。因为我的村子离教堂很远,所以那个牧师并不知道我是谁。)不管怎样,他会悄无声息地出现。我对此并不会感到惊讶,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对发生在我周围的事无所顾忌。他会抢走我的东西,砸碎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象形文字。他还会用吵闹而又讲究的话威胁我:“孩子,你怎么会对这种死亡文明这么感兴趣呢?”即使是在我10岁的时候,我已经知道如何正确地应对这种灾难性的教导:“您说得对,神父。不过我宁可看这种充满生命力的邪教图画,也不愿去崇拜一个被钉在木头上的血淋淋的尸体。”当然,我肯定会遭到一顿毒打,有时更糟,要是我选择那条路的话。

  关键是,我在那个时候就明白:埃及不是——我必须为读者们重复一遍,因为他们并不了解——什么死亡文明,尽管它有无数的木乃伊和瓶装的脏器、仆人和眼镜王蛇。埃及人是永恒的创造者,第一个看到他们真容的人会得到永生。

  阿托姆-哈杜写道:

  众神与我手挽手地漫步,

  有时我根本没在走,

  但却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

  一个农民墙后的两只山羊的符咒

  ——第十三首四行诗,片断C,摘自拉尔夫·特里利普什的《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出版,1920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19

  1922年10月12日 星期四

  致玛格丽特:黎明刚刚到来。你在这里永远陪伴着我。探险归来时,我会带给你这样的礼物。当然,你将在古代的金子堆里漫游,与我共同分享我的名誉,还会嫁给我,并使因嫉妒而吼叫的你的女伴们在婚礼之后立刻挖出她们自己的眼球。但你也应有属于自己的书写我们长期分离的日记,一份穿插着我的工作日志和记载着我们爱情的日记。两份日记现在紧密相连,完好无损,并在不断的继续之中。几个月之后,这封承载着日志的长信将寄到你那里,你所收到的带着邮戳的信件又多了一封(遗憾的是,我寄出几周之后你才能收到),并把它与大家都有的那封信相比较,《拉尔夫·特里利普什与阿托姆-哈杜古墓的发现》,拉尔夫 ·特里利普什著。昨天我所写的一部分是为你而写,不是为他们。我想你父亲应该在这些日志出版前先润色一下,你要相信我是为你才这样做的。

  现代埃及考古探险财力支援的探讨:在肯道尔·米歇尔那诙谐的诗词中,我感觉到“恳求”一词在描述埃及考古学者是怎样得到财力支援方面并非不合适,而且一般读者并非会对此不感兴趣。显然,“恳求的”与他毫无关系。亲爱的读者,我像你们一样热切地想要进行我们的探险,但也会在让你们与我共同上路的事情上犹豫不决,除非你们已能够明白沙漠里所发生事情的前前后后。

  现在请加入我们。在今年6月首先开始了一系列包括波士顿艺术鉴定家及赞助商在内的投资人会议。费那苒邀请我去他豪华的(卢克索式的)城内住宅,在他的卧室里,他和朋友们开始向我提出各种问题。尽管没有这笔钱,我也会娶他的女儿,而且我可以通过其它渠道得到探险所需的财力支援,但他仍坚持向我提供这笔资金援助,似乎这是向我所爱的女人做的姿态,最后我给他和他的朋友一个机会,成为这次空前探险的赞助方。

  费那苒的卧室虽然是美国风格的,但却是以埃及和假法老式的装饰为格调,肯道尔·米歇尔声称他开始有一种被变成狮身人面像似的感觉。这个笑话自然而然就进了易怒者的耳朵里,但费那苒却聪明地化解了“冰茶”,并使每个人开始感觉很自在。我向费那苒、米歇尔、罗杰·拉索普、朱里阿斯·派德芮格·奥图尔及赫因斯·科瓦克斯互相做了介绍。拉索普拥有一家利润丰厚的建筑公司。最后两位客人介绍得有些模糊,他们是费那苒在其它行业里的金融伙伴。他们的话语很少,尽管科瓦克斯用强烈的咳嗽声就足以使整个谈话以结束告终,但当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很安静,以至于每个人(甚至在他左边的奥图尔)都会斜着靠向他。科瓦克斯的眼睛不停地眨来眨去,可能是受到了某种传染的结果,而且他在会议过程中使用了几种不同的手帕,然后把每一块浸透的带有花押字的丝绸方巾扔进费那苒的拉美西斯-巨人的垃圾筒的黑色大嘴里。奥图尔,一个没有固定职业的爱尔兰人。会议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锉着自己的指甲,而且偶尔会用精致的金色铅笔在一个很小的皮制封面的书本上做些笔记。他们,他们所有的人,衣服和鞋里面都是钱。而学者则不然,这一点不可否认,但他们对于艺术的热情是不容置疑的。在跟某些权威博物馆这样的机构打交道时,学者总是处在不利的位置上,而经常是私人性质的投资人才会给探险者数额较大的投资。

  “先生们,”我开始说话了,“先让我们把钱的问题放在一边,以便于——”

  “我从来不这样!”肯道尔·米歇尔在开玩笑,这使得他和拉索普都笑了起来。科瓦克斯在咳嗽。

  “你把自己看扁了,米歇尔先生。让我们把钱的问题暂时放在一边,然后考虑一下这次探险会给大家回报什么样的奖励。埃及的历史把我们带回了有人类历史记录的黎明时分,大约是在5000年前。”

  “是的,你是对的,回到耶稣时代。”

  “这当然为我们提供了上下文,拉索普先生,请展示一下你对于历史方法的智慧,因为通过熟悉的路标来寻找过去的方法被认为是聪明的。但考虑到耶稣生于1922年以前,而阿托姆-哈杜则是在耶稣诞生之前的1640年前后统治埃及,那么埃及所有的荣耀在此之前存在了1500年,大家可以感觉到我们正在讨论的时间的历史长河究竟有多长。”

  “当然,”拉索普表示同意。“熟悉的路标。”

  “现在请听我说,”肯道尔插话道,几乎立刻打断了我精心准备的陈述。“我听说古埃及已经被挖空了,沙漠里什么都没剩下,所有其他的大人物早把好东西抢夺一空了,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让他们把我的前景分析翻到“成功的机会”那一页。“我认为这绝对不可能,因为我们知道那里有上百个古代国王的名字,但前人只是发现了其中的几十个,现在仍有人在进行寻宝的探险工作,甚至在我们说话之时,尽管挖掘的季节基本上在埃及的夏天就结束了。对于阿托姆-哈杜而言,他的著作的三个片断在同一个区域被发现,但他死后的文物却从未在任何古物市场出现。这意味着他的古墓仍完好地无损在位于地图上显示的德尔巴哈里地区。”我把地图展开给他们看,这个地图与我的一个画架上的一幅地图比例相似,这个不时摇摆的画架放在了玛格丽特的巨幅油画前面,玛格丽特手上抓着一只兔子或者兔皮暖手筒。

  大家仔细地看着地图,这使我在备受攻击之后有机会参观费那苒的洗手间,在那里我因探险者的肚子不合时宜的攻击而感到精神疲惫。自从战争结束以后,在埃及一直折磨着我的痢疾可以说是让我恶心的随军者。

  在我回来之后,费那苒仍眯着眼睛看地图。对他来说,那些都是难以辨认的线条和图例,但其他人显然分成了两派:米歇尔和拉索普,正看着《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副本(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出版,新版将于1923年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偷偷地傻笑(并不令人吃惊,他们显然翻到了第四十二首四行诗:“阿托姆-哈杜偏爱四个表演杂技的姐妹”);奥图尔和科瓦克斯坐在一旁,默默无语。

  “耶稣要发火了,为什么哈佛不想为此付钱?”费那苒询问道,但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受这个问题的困扰;他只是不希望在他的合伙人的眼中被看成是一个容易轻信别人的人。“你不是在勒索主任老婆时被抓了吧?”

  我指给他们看我自己勾画的草图,在小册子里的“私人收藏”那一页上。“先生们,现在你们希望哈佛亏欠我的发现吗?你们真的希望阿托姆-哈杜古墓成为哈佛的收藏吗?当拉索普收藏、奥图尔收藏和科瓦克斯收藏能够用一位埃及国王的金子装满你们自己的家时,在你们离去以后,由你们任选的博物馆里的个人展室里,你们的名字将会永远受世人瞻仰?要知道:这个国家的每个博物馆都会有像奴隶似地主动把你的收藏附上你的大名并永久藏于博物馆中,这正像是我冒昧地在我的草图中想象的那样。但是先生们,我们现在遇到了主要的问题:那就是你们名字的寿命,这是我们的朋友阿托姆-哈杜所能理解的事情,如果在你们死去之后仍然会被人提起,那么你们就没有死。在这个问题上,你们还是好好想想吧。你们的钱可以买来阿托姆-哈杜所用过的东西,每个埃及国王都知道这是他所能拥有的、最有价值的商品:不朽。现在,当这个日子临近的时候,你们还要留下什么呢?商店?建筑公司?信用基金?嫉妒的首席检察官那一系列不可信的指控?或者你们想让自己的名字不朽吗?人类最终永恒的奖赏?”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20

  “教授,请停一下。”也许我扯得太远了,每个人都靠过去听赫因斯·科瓦克斯的轻声低语。“如果我可以这样说,我也曾做过一点儿挖掘的工作,就是说我有一点儿考古学方面的知识。比如在我拿出庞大数额的支票给英国疯狂的探险者兼色情文学作家之前,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我会可以马上解释他对我的误解。)“现在我的人去了哈佛,而那里的教授告诉我,你的法老甚至根本不存在,对此你如何解释?”

  我必须承认,当我站在一群从波士顿前来的富人当中并对他们毫无经验的问题做出回答时,我感到一阵痉挛,嫉妒之火油然而生。我想到了霍华德·卡特,他可能正在开罗从容不迫地查看着自己的银行账户,给英国的担保人发电报,要求一笔新的赞助,并等待着开罗的账户中增加相应的数额。我想到了被有胆识的魏玛共和国装备完善的奥斯卡·丹宁格尔,以及每个季节都能为苏丹沙漠带来利润的吉恩卡罗·布恩肯,他装置了尽可能长的抽油泵,直到“金子”从原本贫瘠的苏丹土地中源源不断涌出来。我还想到了哈佛的“同僚们”,他们从繁忙的日程安排中挤出时间误导在校的学生,质疑我的工作并干扰我的资金赞助者,把哈佛大学的捐赠金耗费在那些不名一钱的古墓上。

  “正如任何一个有想象力、有远见卓识并富有冒险精神的人一样,科瓦克斯先生,你应该可以理解被一群目光狭隘的敌人包围意味着什么。而这些人之所以恨你并非因为你恨他们或误解了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对你来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以至于你忽略了他们的存在。正如你眼中的美国国内税务局或者司法部长,还有我眼中的布鲁根和弗鲁里曼教授一样,我猜想在你看来,他们罪恶地误导了你的儿子。我在牛津大学阅读了有关东方语言以及埃及考古学方面的书籍。我凭借自己的双手将有关这个国王,也就是布鲁根所谓的‘虚构的’国王的文字从埃及土地中挖掘出来。与你们这些绅士一样,我仅仅相信真实的东西。如果现在我向你展示有关这些学术上的线索以及我几十年来含辛茹苦地搜集并尽可能扩展出来的有关资料,如果你能够认真审视我所拥有的大量的知识,你应该会觉得河对岸办公室中吹毛求疵式的喋喋不休是如此的可笑。而且正如最近你在《波士顿使者》上对司法部长所做的评论一样,我想你应该会说‘为什么那个无聊的人不专注于他自己的聚会,而把科瓦克斯留给科瓦克斯!’读到这时,我真是暗暗称绝。”

  “真是妙极了。”费那苒说道。奥图尔继续锉着他的指甲。费那苒对奥图尔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在我看来,他能满足我们所有人的需求。告诉他们这个古墓可能的情况。”

  在向富人要钱时,冷淡一些。他们想知道在把钱收回来的同时会有什么样的收益,但是他们也想让你知道他们不会给予任何保证。他们希望你比他们更聪明,但不是表现在所有事情上。他们希望你能承认他们在财政方面的优越性以及“常识”。他们可能会对你的技术进行几次前所未有的审查。有些人会认为你是个傻瓜,少数人会认为你非常傲慢。他们不希望你向他们要钱,他们希望你给他们提供一次机会,接受比他们原定计划少的投资。我想这些正是任何埃及考古者的必修课。举个例子:

  “先生们。阿托姆-哈杜的古墓可能是通往对面沙漠悬崖的一个简易入口。现在,我们来到了隐蔽的拱廊,里面是有关阿托姆-哈杜统治期间纪事的图绘以及描述其荣耀、伤心和向神灵祈祷的象形文字。来看这边,墙上的图绘讲述了一个故事,我们似乎在欣赏一部电影:在诸位的左边,我们可以想象到,阿托姆-哈杜正率领着他的军队抵御入侵的希克索斯王朝,或者东方三角洲的分裂主义者,抑或是非洲南部的黑人敌军。在诸位的右边,大家可以看到阿托姆-哈杜正在他的宫廷中与毫无耐心的、妄图篡权的叛徒们作战,他沉着冷静地将值得信任的谋士(你们正是我的谋士)以及他美艳绝伦的皇后聚集到身旁。我们一会儿走下去,到入口大厅会看到更多。现在我们正穿过一个窄小的洞口,大家一定要慢慢移动。大家应该能够嗅到一种从未闻过的味道。我不能说这种味道很甜蜜,让人心旷神怡,但这确实是一种不被大家所熟悉的味道,甚至还不止是不熟悉:它将是一种永远独一无二的味道。你们一定从未闻到过而且也不会再次闻到:这正是3500年来保存至今未被打扰过的最原始的空气。我不知道这是否会让你们觉得开心(对我正是如此),也许它会令你们作呕。由于刺痛、光热,我们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是的,先生们,就是这炫目的光:由我们手电筒反射回来的不确定的光束,经过金子、玻璃、象牙、珠宝、天青石、金子,到处都是金子所反射回来的炫目的光。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各位?”

  “我看可以。”费那苒说。

  “还是这样的好。我们对阿托姆-哈杜非常了解,从他的笔下,我们了解了塑造他的外界压力,他一生所扮演的角色。我们了解了他不可压制的欲望,这仅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内突破重重困难得以满足。我们了解了令他感到挫败的家庭、支持他的皇后和嫔妃,以及他最信赖的谋士‘慷慨之主’。我们可以在面前看到这所有的一切。在国王金质石棺附近的墙面上,我们可以看到有关阿托姆-哈杜性爱的最为复杂、精细而又色情的图绘,还可以看到古墓封闭后苏醒过来陪伴国王去往冥府的小雕像。在那边,阿托姆和阿努比斯神巨大雕像之间的华丽浮雕桌子上放置着阿托姆-哈杜《训诫》的完整版本,这正是这位伟大国王的作品,不可否认上面还有他的署名。墙面上是有关国王一生更为完整的描述。但是必须承认的是,我们可以确认的还不多,还要为那些评论者提供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的东西:他们中的一些人说阿托姆-哈杜和他的古墓不仅仅是不为人所知,而且也不会为人所知,因为这个国王可能根本就不曾真实地存在过。当然,这种说法并不是可信的,但却令紧张的投资者或者探险者感到沮丧。所以这些人今天都没有得到邀请。”

  于是,接下来的是对这些小册子一页一页的审查:“成功的可能”、“谁是阿托姆-哈杜”、“古墓矛盾”、“古墓矛盾,阿托姆-哈杜的案例”、“阿托姆-哈杜宫廷中色情诗歌的角色”、“古墓布置与内容的根据”、“选择性预期项目的市场价值评估”、“埃及与德尔巴哈里地图”,还有“个人收藏”。并不是所有的合伙人都能领会我们谈话的所有内容(打着瞌睡的奥图尔正用金笔在笔记本上绘着一系列抽象的瀑布图案),但是最终他们其中的一个留意到了特定的主题。

  “稍后我们私下谈一谈,你、我,还有科瓦克斯和费那苒,”奥图尔站起身时说道。科瓦克斯刚挪动脚步,拉索普和米歇尔就如同一个人一样扑向了长软椅上的那本《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出版)。

  “不用和他们争,先生们。”我拿起公文包。”我为每个人都免费准备了一本。”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21

  (1922年10月12日 星期四,继续)

  笔记:置于作者介绍之后和日志之前。阿托姆-哈杜国王时代的埃及:阿托姆-哈杜国王,他使我在学术上名声显赫,也因此获得了一笔小财富(资金在逐渐减少,10天后我的第一笔援款才能抵达),他统治于……

  日志:我来到银行,向银行经理作了自我介绍,确定了建立账户事宜并准备收取从国外汇来的存款。当第一份电报从“阿托姆之手”有限公司寄来时,预计在10月22日,我留下了住址以便他们能够及时通知我。当我决定南下前往挖掘地时,向他们解释了向卢克索分行转账的需要。我的读者,你知道现代的探险家一定要保护其财政命脉。

  在享受银行服务之后,10月12日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我并未与笨重的墓门或者数不清的工作人员,甚或暴露在灼热阳光之下的褪色象形文字搅在一起,而是与法裔埃及官员们消磨时间。在这样的年代,探险者对他们是多么的卑躬屈膝啊!但情况并非总是如此,曾经有一段考古的黄金年代,当时人们在未经许可而又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就可以进入沙漠,惟有智慧和好奇心是必要的。曾经,探险者根本不需要学术学位。贝尔佐尼就曾是意大利马戏团的一个大力士;霍华德·伊斯也曾当过拆除专家,但埃及却把他们都拥入了它的怀抱并慷慨地奖赏了他们。贝尔佐尼仅凭借他强壮的臂膀就搬走了石棺;菲尔利尼则敲开了第一座金字塔的顶端,就像一只大狗熊拍打蜂窝一样,他把藏在里面的财宝掠夺一空。网球职业选手F. P.麦依尔想知道金字塔是怎样建造的,但他的尝试却受到了误导,他雇佣了一组当地工人并密切监视他们的工作习惯,他们一块块拆除了第六王朝的一个小型金字塔上的石头,用原始的辊子将这些重石块搬出了沙漠,并把金字塔完美的石块切成粗糙的不规则的“自然”碎块儿,然后又把它们埋在几千英里外的采石场里。整个经历证明不了什么,但他的确发现了在几乎空荡荡的金字塔的中室里的一个阿努比斯神的小型金身雕像,我相信这个东西在麦依尔死去之后被他的孩子们分割了。可以肯定的是,在它身上刻有的第五王朝国王舍普瑟卡阿的名字对改缀文字的发展有重大意义。不管怎样,这些探险者都是人。他们来挖掘古物,到这里冒险,他们顺手牵羊地夺走了在这里的发现,而且他们的名字也被载入了万神殿。但我并不完全认可他们的手段和发现结果的科学价值。这些探险者甚至都来不及等待开罗办公室里那个睡眼惺忪的法国佬考虑一下他们的“考古权”申请,以换得繁琐的官方手续,但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一半的发现就将被填进埃及国家博物馆贪婪的胃口之中。

  简而言之,我对拜访埃及古物管理局的局长办公室的经历感到十分失望。这次拜访并未如我所愿的得到对方的直接援助,而是被告知,几周前从波士顿寄来的申请信“丢了,可能吧?”

  “不可能。”我跟秘书说,他是一个脸色苍白的法国人,他声称从未听说过我和我的申请,“说我的申请丢了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在老板的隔音门内逗留了几分钟,然后出来告诉我说,我的申请又被重新考虑了,而且问我可否在11天后再次回到这个办公室。11天!10月24日是我最早离开去挖掘地点的日子。我打算两天后就开始准备工作并做好预算。这是我的错,当然,我错在高估了其他人的工作效率,但是在这种幼稚的制度下,别无选择只能推迟日程。之后,我又联系了旅行社并预订了24日开往卢克索的“卢克索公主号”的头等舱,然后又回到宾馆延长了在法老套房的租住时间,这笔花销未在我与同伴的预算之内。看来,22日的电报比我们任何人预料的更加紧急。

  我的考古权申请是经过精心准备的,不像那些疯狂地在这个国家广袤的土地上肆意挖掘的人。我已申请了考察尼罗河西岸一带悬崖峭壁的独家许可证,这是德尔巴哈里一带与世隔绝的开阔地。温洛克教授曾烧掉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捐给他的钱,在这片开阔地迷惘良久,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并未发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他对于我想去考察的距那里几座山远的地点毫无兴趣可言。如果他或者古物管理局对于分派给我的考察地点犹豫不决,那我也只能傻呆呆地看着。毕竟,政府的确收集了将近一半的发现结果。

  来到邮局,我查看一下是否有来自同伴或者玛格丽特的信件有“存局候领”的消息,并让自己相信邮局员工拼对了我的名字,然后我给费那苒发了封电报,确保我的银行信息已准确无误的发给了波士顿的合作者银行,并告诉他我会延期到达挖掘地。

  之后, 我开始寻找房地产商帮助我租借南部挖掘地点附近的别墅,并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别致建筑的照片。一个房地产商告诉我,霍华德·卡特曾跟他们中的一位打过交道。一份印象深刻的文书这样写道:此人将会了解我所需要的东西。逛集市时,我为玛格丽特买了一条亮色围巾,同时发现一个小男孩把手伸进了我的衣兜,结果我差点把这个小偷打成两截,但紧接着一位扮演哭泣母亲角色的闹剧女演员登场恳求我的饶恕。

  我来到一家水烟馆里坐下来,喝了杯咖啡消消气,把这一天遇到的倒霉事儿都记在了日记上,然后回到宾馆洗了个澡。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22

  1922年10月13日 星期五

  关于阿托姆-哈杜古墓位置的证据:在古物管理局的空闲时间给了机会,可以让我提出一个暗含深意的问题:怎么才能知道到哪里去寻找古墓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必须提起几年前的事情,当我刚开始成为埃及考古学者的时候,或多或少受到了雨果·圣约翰·马洛维的影响。要不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疯狂的杀戮中倒下,他早已是我们不景气的考古行业中声名显赫的成员之一。

  在那个悲惨的日子之前,我们都是年轻的军官,在埃及为我们伟大的目标共同努力,并肩作战(在我去参加博斯普鲁斯海峡战役的战斗之前)。我们曾一起就读于牛津大学,雨果·马洛维和我都会说一口流利的现代阿拉伯语,也都熟悉古埃及人的风俗习惯。我们的语言天赋受到了皇家陆军的重视,结果就顺理成章地被派遣到了近东战区。由于语言和文化方面的专长,我们驻扎在开罗郊区的一个营地内,专门负责审问犯人(有时,可疑的阿拉伯部落男子会持有德国或土耳其武器或文件)和反谍报任务(试图说服那些阿拉伯部落男子拿起土耳其武器,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知道现在说一战时的事情并不时髦,但那时却是我度过的最美妙的一段时光,直到我接到命令去给澳纽军团当顾问。在去任职的途中,我与土耳其人交了火,并在加里波里中弹负伤。在那次英勇负伤之前的几个月里,马洛维和我在驻地的日子是非常愉快的,只要我们能够拿到通行证,我们就会利用这段时间穿行在埃及的沙漠里;而一旦有机会,我们就会去结识仍在刻苦钻研的考古行家,即使当今世界正在遭受战争的摧残,但他们仍在不断揭开历史之谜。

  我和马洛维骑着摩托度过了惬意自由的时光(我们享受的自由远不止你所能想象得到的,说实话,战争很少光顾这里),我们找到正当的理由去参观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甚至利用几天的时间去南部旅行,参观帝王谷和在德尔哈巴里的阿谢普苏神庙——所有这些都是我孩提时甚至是大学时期梦寐以求的地方,它们突然之间在我眼前变为了现实。从一个人性格的第一块基石被固定并加以巩固的那一刻开始就渴望某种东西,只是因为它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比其它任何东西都美丽,而使一个人真心渴望得到它,钻研和驾驭它,花费多年心血去追求,然而在突然之间,在一场毫无意义的现代战争的调解阶段,它却赤裸裸地展现在你的面前,而你则会既震惊又狂喜地认识到,原来多年研究所学到的东西其实只是一点点皮毛而已。但是,你所顶礼膜拜的发光体是如此辽阔无边,一个人也许要贡献自己甚至是全部生命来感知其深度并让自己与其合为一体,使它感觉到爱和他的存在,让它知道一个人将永远不会体味到它所蕴藏的甚至微小的一部分——所有这些都是我在这片乐土上为国王和国家效力的前几个月里的深切感受。

  在有军事任务时,我和马洛维不能离开驻地游走在金字塔、巨像、悬崖古墓和庙宇之间;取而代之的是,我们会在帐篷和办公室里——像我们在牛津大学时所做的一样——继续探索埃及历史的洞穴。为了全世界的认知与探索,我们在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走入了黑暗之地,但我们俩却全然不知。附加说明的问号是要追踪的日期和参考文献,看到这些地方,就像复仇的眼镜蛇张开大嘴吞噬对于一切必然性的曲解和疏忽——比如,“阿托姆-哈杜(?)于公元前1650年左右(?) 统治(?)着第十三王朝末期(?),他是这一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 ——学者必须尽其所能确定仍受争议的国王和王后的大体轮廓。这些曾经伟大的男人和女人靠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们名字中一半是在他们假定死亡1000年之后才写在一张易碎的草制纸上)才获得现在来之不易的不朽。历史学家和挖掘者们正在努力建造一座由有根据的猜想构成的根基不牢固的大桥,让那些几乎消失了的英雄们跨越时间的鸿沟再次出现。

  在牛津时,我和马洛维经常取笑那些不计后果的历史学家们利用自己丰富的想象过于自由地培植古草制纸,而且很有爱心地将他们幻想的结果编入历史年代表,即使是这样,我们也被传说中的第十三王朝的英雄——诗人——国王阿托姆-哈杜的不确定性光环所吸引。我们彻夜在贝列尔学院低年级的普通宿舍里钻研前两个阿托姆-哈杜片段的图像或绘制的复制品。我们会争论各种可能性,按时间年代顺序上的种种暗示制表,翻译出诗文的隐含意思,当然最后要嘲笑早前的两个译者:含糊其辞的哈里曼和以华丽词藻诱人的瓦萨尔。

  我的读者,你能理解我作为一个人和一个探险者的内心世界吗?请不要顾及我的童年时代,尽管我深受父亲的影响并且我的家庭安逸,但真的与此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如果你想了解我的热情并理解我如何开始去探索阿托姆-哈杜古墓,请你特别留意我在牛津大学的时光。现在看来,那些充满热情去追求学术的时光影响了我,塑造了我。他们给予我历史的厚重感和立体感。在牛津的冬天,当黎明时分一丝微弱的光线悄悄透过窗户玻璃时,马洛维和我——从19岁、20岁到21岁——一直对古埃及的神秘之谜争论不休,尤其是关于阿托姆-哈杜古墓的种种可能。我们近乎疯狂的争论严肃而不僵化,就像是场接力赛,时刻准备互相传递带着疑问的接力棒,然后在赛场上全力奔跑去点亮证据的隐隙,也就是各种可能性背后被忽视的隐蔽处。如果他确实存在,因为他的名字在过去几十年中所发现的国王名单上尚未有最终定论(捉弄人的是,这个名单并不完整),那么阿托姆-哈杜究竟符合哪个历史年代呢?

  在那段日子里,你可能毫不费力地就能亲眼见到更多的东西,某个声音的出现,这个行业的红色黎明。马洛维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只是简单地用语言或是手写象形文字记忆知识,他有一种在古墓深处的驾驭能力,就像人们看到在战场上的精英部队有意识、有能力控制战场上的形势一样。即使你让他们注意到自己的力量,这样的人也不会相信,他们不明白你的意思,甚至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但对于其他人,那些不断奋斗的人,不管他们怎样练习技术和积累经验,总会感觉少了些什么。无论自己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他们还是缺少潜意识,缺少怀疑和烦恼,缺少去发现可能性的某种能力,更加缺少彻底完成任务的态度,这些是他们永远也不会得到的。当真正的大师工作的时候,你会看到那些小人物,即使是熟练工人,也会对困难与挫折不以为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24

  在牛津就读期间,我和马洛维(在克莱蒙特·“我怀疑”·韦克斯勒那商标式的怀疑主义的影响下)仍对阿托姆-哈杜是否存在的问题持不可知论观点。毋庸置疑,两个关于阿托姆-哈杜的片断——片断A由F·莱特·哈里曼在《尼罗河上的雅典》中翻译并公开发表,片断B是由让-米歇尔·瓦萨尔在《国王的情人》中翻译并发表——是被单独发现的,但它们的内容是重叠的,因为是从同一原版本上拷贝下来的。人们容易受到诱惑并同意哈里曼和瓦萨尔的观点,他们说在一些诗文里提到的“国王”,叙述者——诗人——故事的主角“阿托姆-哈杜”,事实上是一个历史人物,而不是文学上虚构的。但我们并不是“阿托姆-哈杜”的狂热分子。我们认为这只可能是两种可能中的一种——要么阿托姆-哈杜是真实存在的,要么他是复仇小说里的虚构人物,是属于第二个中王国时期被驱逐者的创作,是那些被驱逐者、奴隶、异教徒或者怀乡者传说中的英雄,这些人梦想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征服者,至少也是一个为逝去的辉煌岁月战死沙场的勇士,就像托马斯·马洛里爵士想象的亚瑟王一样。这个阿托姆-哈杜有他吸引人的地方,让人陶醉的吸引力:他自大、好色、鲁莽、残暴,骄傲地随意创造他想象的世界,并按他神圣的旨意控制世界。他那个不俗而有趣的名字(阿托姆-哈杜!)及形成此名的象形文字(参考卷首插画)的确使我和马洛维浮想联翩,但我们都不是(因为《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跛脚评论家是这样称呼我的)“痴心妄想的空想家、无以言喻的梦想家和分散学者注意力并且自甘堕落的业余爱好者。”

  1856年召集,被认为是阿托姆-哈杜的《训诫》的片断A刚刚揭开它神秘的面纱,而那张灰白色的草制纸碎片是在F·莱特·哈里曼“纯洁”的双手上发现的。作为一个曾与母亲一起探险埃及并受过不完整宗教训练的苏格兰单身汉,人们在说起哈里曼时总是要从他的腰带开始,这个精致的物件把他短小的身材和比例完美的臀部做了很好的处理,并使他在阿拉伯世界中赢得了很多雅号。

  哈里曼——像许多渴望达到不朽的人一样——被子孙热情地拥抱,他们是因为某种东西才这样做的,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在埃及寻找玛丽亚、圣约瑟和耶稣逃亡时寄居点的证据的事业上。他在格拉斯哥的家里曾写过一首短诗,混杂着强烈的苏格兰宗教色彩,并带有苍白的讽刺意味:

  无神论,我猜,也是一种信仰

  这就需要信徒的奉献。

  因为他们在世界上步履艰难,脸色苍白如鬼魂

  安静地向地狱游走!

  但是,相反,哈里曼却因具有偶然发现珍宝的卓越才能而不朽:他追逐耶稣, 却无意中发现了遗失已久的将性虐狂、双性恋者及勇猛斗士融为一体的毁灭与不朽的象征,阿托姆-哈杜国王。

  在挖掘地点,哈里曼坚持所有的当地工人都要参加基督教课程。一天下午,当他正用演说刺激打瞌睡的穆斯林教徒们时,一个工人——显然认为他最好把时间用在工作上——从工地上跑回来,用粗糙的双手虔诚地捧着一个奇特的东西。哈里曼停下演讲并从那个兴奋的工人手中拿走了卷轴,然后立刻解雇了这个不幸的工人,理由是他应该在祈祷而不是去挖掘东西(这样就巧妙地节省了微不足道的赏钱,这是工人因自己的发现而应得的现金奖励),哈里曼把古物放在茶杯旁边,然后结束了他的说教。此时,那些穆斯林男孩和老人们正在打盹或者虔诚地面向东方作揖。最后,他们又被赶回了工地,有了被解雇同伴的前车之鉴,他们肯定不会卖力干活了。

  由于身边缺少伟大的学者而且自身对象形文字感到陌生,哈里曼开始了整夜的忙碌,试图记录这个易碎古物上的标记,抄写他不理解的以及由于不懂得保存技术而损坏的标记(他发现的所有东西只是一些受潮的布条。)

  我们要唤醒一个光辉的人物:阿托姆-哈杜国王在午夜时分又回到了我们的世界。哈里曼在他的回忆录中羞涩地承认,七个歉收年,原文提到他的某些举动,说当他的手被迫一再重复拷贝我最喜爱的象形文字时,他只能频繁地停下来,洗凉水澡,作祈祷。当这个兴奋过度的古传教士完成这项工作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26篇诗文或部分诗文,阿托姆-哈杜的名字是在一个标牌里发现的。这个全新怪异的皇族名字的出现,尽管是那么吸引人,但却缺乏说服力,因为我们不能确定原文的作者和主题完全是一回事,而且在埃及考古学中仍未有其它任何文献提到过这个君主的名字。但哈里曼这个白痴却得到了他应得的东西,他翻译了这些诗文(翻得很糟糕)并就此发表文章,在文章中他轻率地但又正确地确认了作者和国王阿托姆-哈杜是一个人,声称阿托姆-哈杜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人物,这是他仅仅以潦草的象形文字碎片为依据在1858年做出的大胆断言。他无法证明其正确,但确实又是正确的。

  让我们先来私馊?米歇尔·瓦萨尔,这位法国业余爱好者把家里的钱都花在了沙漠和城堡里,他曾在1898年把一些石灰石碎片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片断。片断B是在片断A挖掘现场附近发现的,它包括了14篇相同的诗文以及18篇“新”诗文,但它却并未明确提到阿托姆-哈杜是一个作家,也没有提到其他任何作家。

  最后,具有传奇色彩的片断C出现了,它拥有完整的48篇诗文,其中16篇均未在先前的片断中出现;有10篇曾出现在片断A上,但却未出现在片断B上;有12篇曾出现在片断B上,而未出现在片断A上;还有10篇三个片断上都有。(内在证据表明,至少有80篇诗文存在)。片断C更加清楚地指出这些诗文由“阿托姆-哈杜国王”所作,但这仍然充满历史的谜团:这些诗文表明一个国王统治于混乱时期,这使得中王国的灭亡时间模糊不清,标准的年代记载上均未包括有关“阿托姆-哈杜”的任何信息,尽管在他包含了5个象形文字的名字中的前两个字——组成阿托姆神的名字,或者阿托姆-哈杜国王名字的前半部分——确实出现了,而且令人心动的是,就在草制纸的一角即将被人遗忘之前,它的确出现在了一个国王名单上一个段落的最后部分,这也许可以说明点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25

  关于发现片断C的故事对于我个人来讲意义非凡。

  早在1915年,我和马洛维就同时拿到了为期6天去南部旅行的通行证。我们的真正目的是要去探索古迹遗址丰富的底比斯河西岸。但从职责上讲,我们找到放长假的理由是打算与游牧部落男子进行情报沟通。我们从未想去找过他们,所以换言之,那就是天堂:这是献给考古的日子,就假装那时没有战争吧。

  第三天早上,我关上摩托车的发动机,马洛维跳出跨斗去卸设备,我记得他还曾抱怨他的许多女人中的一位对他提出的要求。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曾周旋于在开罗的法国女歌手和亚历山大的俄国伯爵夫人之间,不过更多地时候是他与数不清的当地铜色皮肤美人厮混在一起。其中一位迷人的金发女郎一直要求他阅读古兰经,皈依伊斯兰教,然后成为她的丈夫。突然间,这样一个想法让他大笑不止,结果他咬破了舌头。他开始咒骂并拿出手帕捂住流血的嘴。我相信,我当时可能正要告诉他,等战争结束后整修特里利普什庄园的计划。

  很快我们就开始工作了,先是调查德尔巴哈里,它位于传说中的帝王谷悬崖峭壁的正对面(如果我看地图的方法是正确的话), 从阿谢普苏神庙开始翻山越谷到达沙漠深处,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些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地区。我们很少去挖掘,只是浏览地面和峭壁表面是否有人为破坏过的痕迹。我们正在寻找阿托姆-哈杜吗?是的,我们希望在这个地区(继我们在容易进入的洞穴和沟壑间徘徊并在徒劳无功之后)发现某种东西,它能够进一步证实哈里曼和瓦萨尔的说法。但我们也可以否认正在寻找阿托姆-哈杜,因为我们仍不相信他曾经存在过。唯一认可的是,如果他曾经存在,那么他的坟墓就有理由藏在他的首都底比斯(?)附近(?)。因为帝王谷在托特美斯一世统治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被作为国家大墓地投入使用,因为这里距哈里曼和瓦萨尔的发现不远,离我们所站之处很近,所以德尔巴哈里似乎是最有希望的地方。

  经过几个小时的精心漫步,我在小路的最左边发现了一块看似光滑的沙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块沙地与众不同,很快便显示出了真面目,那是一块光滑的石头。当我们擦去它表面的沙子时,它的面积变大了,就好像是刚浮出表面的头顶,而下面埋着的就是我们可爱而操劳的古墓。当我们继续剥去沙子,它又变成了一个直径约有两英尺的圆形石头。天气变得难以忍受,马洛维走到了一个阴凉处,呷口水喝,而且他把手放在眼前保持警惕,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人类的本能,一个人会变得安静和多疑。我开始带着我们职业本能的思考在石头附近慢慢摸索,当然这对于不理解为什么匆忙会酿成大祸的人来说,是枯燥乏味的,但就是这样一种让人催眠的节奏才能够发现不朽的神奇,这样释放情绪的举动在人的一生中难得一见。

  过了一会儿,开始有了一些变化,轮到我挖的时候,我从里面挖出了一个圆罐,其实几个小时前我就注意到了它的盖子。我把罐子放在我们中间,我们先是盯着它看,然后就在马洛维想要试着拾起它的时候,我们听到了马蹄声,突然之间又传来了一声枪响。马洛维丢掉了罐子,罐子掉在地上砸破了,然后迅速去拿他的韦伯利手枪。我拿起破碎的罐子翻看,从里面取出了大张的草制纸。我心里暗自咒骂它竟然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于是便尽可能小心地(枪声越来越密了)将它藏在衬衫里并夹在腰间。“快离开这儿,伙计,它比我们的生命更重要,”马洛维用镇定的语气跟我说。当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时,他已经沿着小路向上走去,离摩托车越来越远了,这样他会不时地暴露自己,吸引注意力。很快,四个骑兵(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土匪,还是德国特工)朝西边追去,就这样,我在东边的出口就安全了。“快走! 老朋友,我能想办法出去,我们还要指望它呢。”我跑向摩托车,贴身带着阿托姆-哈杜的《训诫》片断C。

  我骑着摩托车绕了一圈,一直绕到西北部,看到马洛维的身影从岩石上露了出来。我加速向他驶去,子弹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横飞,他一个箭步跳上了跨斗。我迅速转弯,细沙随之飞起,就这样我们逃离了那个危险的地方。两个人喜极而泣,马洛维唱起了在贝列尔时的老歌。

  在卢克索停下之后,我们都强烈地渴望快点打开那卷草纸,但更强的纪律性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于是,我们用湿布将草制纸卷起来,用聊天挨过痛苦的不眠之夜。当觉得已经安全了,我们检查了卷轴的第一面,刚看到一行字,我们就立刻明白了这个卷轴是什么:阿托姆-哈杜《训诫》的三个片断现均已在德尔巴哈里被发现。一天后,我们很早就返回了驻地,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接到了离开埃及(去加里波里,尽管那时我尚未知晓)的命令。所以必然的是,我们达成一致:将我们的珍藏留给马洛维保管,不告诉任何人,只是等待。我想,在我们两人心中,我们都认为我们在等待我在战争中的牺牲。

  我再次见到片断C是在三年以后。当我意外并幸运地从土耳其独自返回后,其实是徒步走回来的,在1918年12月我又回到了我们在埃及当时已经缩编了的驻地,那是在停战一个月之后。不料,我竟然发现我的好友在我回来之前就突然消失了,而且很可能已经死了。极度伤心的我发誓要将我的一生致力于我们共同的事业和发现。我来到他的帐篷,把片断C保护起来并随身带着。不久之后,我复员了。

  马洛维死了,而我却在加里波里幸存的事实不能简单地归因于聪明的守护天使,这根本不能让我接受,除非这是命运之神一时糊涂所犯下的错误,要选择我去完成一项更加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也许对马洛维来说并不胜任。这是从他的悲惨结局中我能想到的惟一安慰。

  在我既悲伤又雄心勃勃的时候,我决定到新的地方去看看,改变一切,并切断我在英格兰的一切援助线。因久仰哈佛大学的盛名,我去了美国,希望把我痛苦的战争记忆在异乡忘却。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向我故去的好友致敬,并继续我们共同的事业,不过我只能用自己的智慧来帮自己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26

  1922年10月14日 星期六

  阿托姆-哈杜的《训诫》介绍:《训诫》的作者可能是一位国王,他可能装作是一位国王,也可能只是在想象自己是一位国王,他是英雄、骗子还是艺术家?

  另一个问题:我应该怎样翻译用古埃及文字写成的诗篇呢?这种语言人类已经有2000多年未曾使用过了,而且我们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发音。与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一样,它的元音没有过记载吗?它的诗押韵吗,讲究平仄吗?每一个答案都不能确定。

  请比较翻译:第七十三首四行诗,相同的象形文字排序表明它是由阿托姆-哈杜(声称是一位埃及国王)所创作的,它由三个不同的西方人翻译,其中两个竟然荒谬地说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1、(1858年由F·莱特·哈里曼翻译而成):“爱的危险”

  美人的凝视和触摸

  可以让人大悲或大喜

  以同等的程度。

  2、(1899年由让-米歇尔·瓦萨尔翻译成法文,并由玛丽-克劳德·威尔森于1903年将法文译成英文):“她的双重性格”

  当我的女王考验我

  她的凝视与触摸同样有力,

  这边令人激动的是醉人的颤抖

  那边是最痛苦的折磨。

  3、(最后,在1920年得以正确翻译并发表在《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痛中乐”

  阿托姆-哈杜的甜蜜爱人

  先用她的双眸轻抚着皇室贵族

  然后利用她的双爪,直到他们流泪

  而且削弱他至高的王权,他叹息着。

  请注意:哈里曼随意删除了不妥的文句,因为前面的精髓部分应该明确译出。作为维多利亚时代典型的道德学家,他认为不具有“熏衣草香气”的道德提升就不值得去发现。面对的既不是前基督徒和基本教义基督徒,甚至也不是反基督者,而是与基督教毫无关系又无兴趣可言的东西,他只能在阿托姆-哈杜的身上发现另一个人,而不是阿托姆-哈杜自己。让我们亲眼见证他在1858年为《尼罗河上的雅典》所做的序言吧:

  当大家费尽心思去理解古埃及人及其在基督教的《启示录》出现之前就面对自然与宇宙时所表现出的困惑时,阿托姆-哈杜的著作为我们提供了神奇的发现。因为有人在这个国王的诗文里发现了强烈的求知欲望,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使他成为了当时杰出的统治者,也使他现在成为了最有价值的研究主题。比如,在保罗写给柯林斯人的“透过窗子,我们看到的是黑暗”中,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个忧郁的古代王子身上有一种追求,在现代我们称之为“基督启示”和“超人智慧”的欲望。如果他的诗的主题有时会使我们震惊(而且我建议女士们不要去阅读),那就让我们大胆地去面对吧,因为它们是生命的本质。

  让-米歇尔·瓦萨尔是来自法国的片断B的发现者,他对哈里曼不以为然,尽管他不能像指出哈里曼的错误一样来认清自己的错误,但我想让他表达一下他对前辈在阿托姆-哈杜研究上的看法。这一段是《国王的情人》(1899年完成法文翻译,1903年由玛丽-克劳德·威尔森译成英文“爱人——国王”)的前言部分:

  为了向怀疑者证明阿托姆-哈杜的存在,必须承认一些冷酷无情的业余爱好者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将不会说出他们的名字——看到裸体女人就会窒息,一提到男人的兽欲、造物主的不公平、权力诱惑或者人类各种更卑鄙动机时就像纯洁的女学生一样脸色变得苍白——他们已向世界展示了一个软弱无力的阿托姆-哈杜, 温柔得像老女人的被阉割的宠物狗,毛上系着红蓝丝带,被杏仁饼喂得肥肥胖胖,因鸦片酊和缺少户外锻炼而麻木呆板。所以最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去复兴我们的事业……

  (顺便提一下,上面这句话省略的后续部分不止三页。威尔森夫人毅力不凡,这也是她最出名的地方。)

  先不谈瓦萨尔诚实大胆的声明,其实他同样缺乏准确的翻译能力,他更喜欢向女士们低语式的轻微挑逗,而不是出言直率以致使译者遭到敏感的法国当局的迫害。

  当哈里曼希望找到穿着金色铠甲并戴着眼镜蛇-秃鹰图案皇冠的维多利亚女王时,瓦萨尔正渴望在阿托姆-哈杜身上找到古代的卡萨诺瓦15,务实的马基雅弗利16和典型的拿破仑。为了一定要达到他们想要的人物形象,两个人都译错了,他们跳过了可利用的证据去得出他们所渴望的结论。

  一个人从发现到创造的过程中至关重要的是不让欲望冲昏了头脑。两个译者把他们真正发现的东西和渴望发现的东西混在了一起(造成混乱的原因也许是受到了造物主——上帝阿托姆自己的影响)。他们开始臆造,两人自己施肥于他们的发现。施肥,在这里是一个关键词,因为这让我们想起了那些尚未读过《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荒谬可笑之徒竟把阿托姆-哈杜这个名字翻译成了“阿托姆被唤醒”。而且就像是任何一个小男孩儿在学校学习埃及知识的时候都会很快地做笔记、默记,然后引用它来为自己辩护以防爱管闲事的父母用自己想象的知识来干扰他,而造物主阿托姆,创造了其他神,也创造了世界的“众神之神”(非常非常的孤独),利用他神奇的手将神奇的种子撒向肥沃的土地。

  阿托姆被唤醒:我们处在创造世界的边缘。我们的国王因创造宇宙之前那令人悸动的一瞬而得名。同样是对阿托姆充满敬意,像哈里曼和瓦萨尔这样的握紧拳头并全身发抖的人不能阻止自己将有根据或无根据的猜想倾倒在贫瘠的、破旧不堪的证据之上,并最后得到伟大而成果显著的论断。(让我们花些时间来欣赏瓦萨尔的样子,这个不知羞耻的高卢人在控诉同行哈里曼的论断,而他也一样有罪。)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27

  在我小时候发现的并令我长时间陷入沉思的一张古代绘画复制品中(后来,村庄的图书管理员从我背后发现了它,并发出令人窒息的尖叫声,然后他拿去了并将它藏在坟墓似的密封的老板的私人保险柜里),孤独、有创造性而且拥有神力的阿托姆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尽管大多数将死的人身上的脊柱不会让他们马上死去,尽管他们知道这是容易死去的方法(在我的一生中,曾经看到过一对中国双胞胎兄弟,他们是路过肯特的巡游杂技团的杂技演员,当他们穿着很暴露的浅黄色特技服装进行空中飞人表演时,他们的技艺似有神力,堪称完美,两个人就像是两个八分音符一样陶醉在空中飞舞。到了深夜,在每次表演之后,在外面的人们能够听到马戏团的人给打了麻醉药的大象冲洗的声音,而在座位的暗处,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观众偷偷地看到了两个人在灯光昏暗的帐篷里沉思冥想,可能在所有肯特人当中,他是唯一知道这两个东方人在聚精会神地、不知不觉地敬拜阿托姆神。)

  致玛格丽特:我亲爱的女王,昨天和今天早上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写学术论文,我开始悲伤地想起了马洛维的死和我们之间的遥远距离,我决定下午把工作放到一边,去我的开罗散散心。

  我的开罗,它仍然奇怪地影响着我,今天也不例外。宗教错误教育的残余控制着人的大脑,或者只是无声的迷信扎根于我们的制度。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走在开罗的大街上拿出食物和身上仅存的一些钱分给了那些极度绝望的人们。希望你,我的女王,已经同意我这样做了。也许我是为你才这么做的。

  我看见了女人,那些熬成褐色的甜品,长长的睫毛下是暗红色眼睛。一些人戴着面纱,这样可以随意转换视角而不被别人发现,她们总是眼睛向下或者向小巷里扫视。其他人没有戴面纱,这样就可以在强烈的阳光下以及棕榈树叶的影子里看到她们的脸;其中一个女人从阴凉处迅速移动到阳光下,突然之间我的眼睛跟我自己开了一个玩笑:我原认为她戴着面纱,原来从她的前额到衣领都是复杂的文身图案或是涂抹了指甲花红,随着她脸部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一个若隐若现的眼镜蛇在向我眨眼。但事实上并非如此,那一瞬间只是光的作用:当她走到阳光下的时候,我发现了她的胎记——没有眼镜蛇、没有暗影,那只是她脸上的一条紫色斑纹,而且斑纹复杂得难以看出是什么特殊的形状,也让我难以说出这是另类的美。她用傲慢又得意的眼神看着我。

  在她的左边,我看到那些孩子中有一个是被阿托姆、耶和华、耶稣、安拉和伟大的布景师派来的。让人心碎的是,他的贫穷使他未长成的小脸蛋被一双大眼睛占据了。

  我把他叫到身边并几乎掏空身上的口袋,把钱一张一张地放在他的手心儿里,他一直在盯着我。看来,他虽年轻,但仍可以拥有信仰,肯定有人会关心爱护他,并要求他永不放弃信仰。

  我散步于游人不常光顾的地方,那里潜藏着引人入胜的奇异之物。一些人迅速从穷人变成了表演者,使他们难以归类。当然我会拿钱给有角膜白斑的纵欲者旁边的那位抱着盲童的盲人母亲,也会施舍给脚趾并拢的脚蹼男孩,但要是全身文成蜘蛛网的人,就好像他自己是被困的苍蝇?要是长着突出骨节和油滑四肢的人呢?而且他的膝盖可以很舒服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又如何呢?

  无论在什么地方,年轻人总是愤世嫉俗的,直到我想知道我是否能够完全理解人的面部表情,肯定有我不理解的地方,因为没有人能被一棵大树和一朵云彩所激怒,它总是用热情拥抱愤怒的朋友。

  走在狭窄的街道上,就像运河横穿高大的黄色建筑,我只能走在墙边,以便能够让头顶盘子的赤脚送菜男孩通过。当我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盛着面包、水果和鸡腿的盘子正好在我鼻子的高度,我顺便尝了尝并向他们多付了些钱。

  在我前面的水果市场里,我看到了一个老父亲带着他已长大的儿子。瘦弱的长满胡须的父亲站在木架摊旁,跟一位年老的杂货商聊天,显然他们是老朋友了。在他身后,儿子虽然有点儿瘫痪,但他的手颤抖着,他的头猛地前后伸缩,轴心不稳,手也向外甩开,然后,他的整个身体像节拍器一样开始打拍子。当他的父亲开始挑无花果时,儿子的状况就更糟了,我只好后退一步以防被猛然挥起的四肢击中。他的腿开始摇摆,然后脚也不时地离开地面。父亲并不慌忙于身后发生的事情,付了账,最后才转过身来。他将一只手温柔地放在儿子的前臂上。就这样轻微的触摸压住了痉挛和颤抖,并迫使儿子重新安静下来,使他在父亲耐心的帮助下控制住了自己。儿子镇定下来,然后抬起头来,歪着嘴笑着享受阳光,他又挨过了艰难的一天。父亲会时不时地用手扶住他,脸上带着一丝苦笑,然后再次转过身去,又跟那位平静的杂货商多说了几句话,显然这位老朋友这么多年来每天都会看到这一幕。当他们离开经过我时,我悄悄地把钱塞进了他们的口袋。

  钱本身不是问题,合作者的第一笔争先汇款现在也快要到了。我猜想,在有价值的人或者那些自娱其乐的穷人周围总会有一种朦胧的好运气——就好像对于他们命运的补偿是要决定你的未来,或者好像他们很容易给每个神明以深刻的印象,让他们记住下一个将要审判的人或者为另一个人尽快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或者,也许施舍他们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穷人的最好办法。

  我去了邮局,亲爱的玛格丽特,发现你“存局候领”的信正在等我! 我在开罗邮局里闻着你的信封,你珍贵的香气我仍然能感觉得到,即使经过长途跋涉而且每一段嫉妒而又贪婪的距离都想趁机获得你的一丝芬芳。我撕开了信封,怀着对你的渴望寻找着,最后却发现这是你在9月19日到21日写来的信(?)。

  玛格丽特,我承认我花了几个小时不安地思考着这封仅有片断的信,但显然数量上有错误,或者邮寄方面有问题,你的安眠药水倒掉了,或者你丢了其它几页。不过,当我看完了你的信,我总是希望看到更多的内容,而这样却使我更加不安。我慢慢地走回狮身人面像饭店,由于你的缺席,由于我不能像那个父亲照顾他的儿子一样爱护你,我开始讨厌开罗了。

  9月19日晚

  亲爱的拉尔夫

  看来,你今天要离开了。

  9月20日晚

  拉尔夫,我想你。

  9月21日晚

  我的拉尔夫,

  现在你在一艘船上,或像船一样的东西,

  漂浮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28

  1922年10月15日 星期日

  致玛格丽特:亲爱的,现在刚过午夜,我坐在阳台上,一边放松心情,一边欣赏着桌上你的照片。

  你那封突然被删简的信困扰着我,亲爱的,不是因为药物治疗不当,而是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在向我极力隐瞒你的症状。当你意识到你已经把这封信寄给我的时候,肯定很担心,而且会加重你的病情。这是自从我来到埃及以后,你写给我的第一封信,你悲伤激动的情绪可能会使你逐渐康复的身体难以重负。

  玛格丽特,你让我敬佩。你总是对自己的病情不予重视,就好像我注意不到你的健康和生病有什么区别。当你最后向我坦白病情时,那是在聚会后的第二天,我本应该为你表现得更加吃惊。亲爱的,如果我诚意不够,我向你道歉;但在去年夏天的某一天,你的父亲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你千万不要对他生气。费那苒现在是我们共同的父亲,当我向他提出娶你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有必要告诉你未来的丈夫这件事。他告诉我你最糟糕时的状况,以此来验证我对你的爱是不可动摇的。在你胆怯地向我述说你的些许状况之前,费那苒已毫无隐瞒地跟我讲了,我也听了神经科专家说的话:这是药物治疗引起的精神疲惫,你的病很罕见。但我也听说你的病情诊断结果很好, 将很快就能痊愈。而且,玛格丽特,相信我的话,到现在为止,我一点都不担心。我知道你会一天天变得强壮起来,茵吉只不过是你的临时护士,负责你的最后一次药物治疗,没有别的。她是否在我们结婚初期与我们呆在一起,到那时你是否将完全康复,时间将会告诉我们一切。同时,你一定不要担心,不要怀疑我对你至死不渝的爱,我的天使。

  你父亲是一个多重性格的人,他展现给世界的是一副刚强的外表,他的经商环境必然要求他这样做,但我曾听他说起过你的事。我曾见过他放松警惕显示出内心深处的关爱与温柔。当他说起你的病情让他很担心时,我看到他的眼睛模糊了,他坚强地对我说:“拉尔夫,她一定会打败病魔,你不用担心她,她会成为你强壮、健康、完好无损的妻子的。”他是一位父亲,请保佑他。

  每天我都在为我父亲的去世而悲伤,你应该多关心费那苒,就像我一样,因为父爱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之一。

  我还记得,小时候在特里利普什庄园,当我知道父亲不久将探险归来时,我感觉自己有一种期望。他可能已经走了几周或是几个月,我只希望他能够用强壮的手臂将我抱在怀里,然后把我放在他的膝盖上,坐在炉火前听他讲他的那些冒险故事。今天他会回来吗?我将以怎样迅速的步伐跑出敞亮的庄园呢?

  啊,特里利普什庄园! 那里可以发现很多神奇的东西。墙上杂乱无章地挂着带着假发、咧着嘴笑的祖先画像;数不尽的盔甲军装和刀枪剑弩;描述中世纪狩猎与狂欢的织画;还有装满父亲和那些祖先们的军人荣誉和奖章的抽屉,以及父亲从非洲、马六甲海峡和中国带回来的古董。炉膛蹿起的火焰足有10英尺高,我会独自趴在炉火前练习写象形文字。有时候,透过主屋的东窗,还可以看到外面连绵的细雨,而在同一时刻,透过西窗望去竟会发现阳光冲破云层的景观。我不禁在两个窗子之间跑来跑去,想象着自己在世界各地守护在父亲的身边,在他从土里拖出那些令人震惊的手工制品时帮助父亲与土匪打仗。我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或者普照的阳光),我看到鸟儿站在翠绿色的草地上——父亲不在的时候,那些无处不在的雉鸡和松鸡变得更多了,也更高傲了,因为父亲不在,就没有人去猎获它们。我渴望着门前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今天他会回来吗?这间大屋子变得越来越暗,只有炉火橙色的火苗照着我的脸,暗色的木制家具雕刻着征战时期特里利普什家族胜利时的情景,我已然进入了梦乡,听不见穿梭在橡木楼梯间和屋子里仆人的召唤。

  但父亲就在这时回来了!我飞快地跑出前门,来到了砂石车道旁,试图跳上仍在移动着的马车,然后车门开了,他把我拉进去放在他的大腿上,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胡子上烟草和远方泥土的气息。我多么喜欢看到在他的眼里闪烁着的惊喜,听着他大声叫喊:“什么?什么?这是什么?年轻人,你是谁啊?一个小男孩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儿子在哪儿?你把我的拉尔夫怎么了?你这个小无赖!”

  “是我呀,爸爸,是我呀!”

  “什么?拉尔夫?真的是你吗?我怎么把你当成农家孩子了!”

  “是我呀,爸爸,就是我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29

  1922年10月16日 星期一

  日志:邮局。在小镇上吃过午餐后,我去了邮局和古物管理局,看我的申请是否得到了迅速的裁决。然后又是邮局。我还拜访了一位肖像画家,好给我的未婚妻寄上一份纪念品。下午过得很有意义,我为她准备了多种选择。

  傍晚,我回到宾馆继续写周围环境的材料,这是工作的一种包装形式,就好像珍贵的宝物只有这样才能完全从古墓中被带到这个世界上。

  关于不朽和“古墓矛盾之谜”:阿托姆-哈杜统治在一个……


  1922年10月17日 星期二

  日志:昨天的工作未完成就匆匆结束,是因为受到了探险者的内脏器官的报复性打击,我得了急性痢疾,非常严重。我用了半天的时间进行治疗,我试图通过睡觉减轻病痛,然后在洗手间里的“主人之声”牌手提箱式留声机上放了十几个唱针,让这样的下午能够好受一些。在开始继续昨天的工作之前,我去镇上吃点早餐,然后就去了古物管理局和邮局。


  9月22日

  亲爱的:你好!

  谁是你的好女孩呢?我就是,我的王子。我保证当你每天“在作战”时给你写信,而且我会遵守诺言。我今天上午刚把昨晚写给你的一封信寄了出去,尽管我不记得我是拼了命来写这封信的,因为当时茵吉喂我吃了一些烈性药,逼我睡觉。自从你离开以后,我很不安,即使我知道你会说我太荒唐了,但你绝对是我的英雄,而且当一个女孩的英雄离开了这个小镇,似乎一切都变得凄凉了起来,不是吗?现在我又在给你写信了,因为我想告诉你今天上午发生的一些事情,但昨晚的信已经封好并准备寄走了,所以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刚让茵吉把上一封信送到阿灵顿大街的邮局,等她一回来我就让她再把这封信也送去,因为她有点发福,所以需要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

  昨晚我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事实上,茵吉昨晚给我吃了止痛药和安眠药,而且我忘了告诉她先让我喝一两口水,然后再喂我吃药。你看,事实上,我对她很生气,而且完全欺骗了她。这些天来,她始终在近距离看护我,我很难走出这个房间,因此感到非常无聊,这是最让人受不了的事情。所以昨晚我偷偷地跑了出去,我去了奥图勒家。可当我回来时,她正在等着我,而且非常生气,就像当初我表现出我是多么比她聪明时她生气一样。所以她就给我喂安眠药和止痛的东西(在喝一两口水之前),当它们混在一起时,就会让我沉睡不醒。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当只有我们这一对老夫老妻的时候,我会非常高兴看到她拿着解雇书走人。你知道吗?她竟然神经质地告诉我,前几天你爱上我是因为爸爸的钱。我差点儿给她一记耳光,这个瑞典贱货,可她也惩罚了我。

  当然,等我辞掉她之后,如果她留下来给爸爸“干活”,你可不要大惊小怪。我知道我熟睡的时候她去哪儿了。毕竟,我不是个大傻瓜。你不想要一个大傻瓜做你的妻子,是吗?现在会吗,我的英国佬?

  你的探险还开心吗?我想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可能仍在海上询问船长,给他看你的地图和你那个邪恶法老的诗。很可能你又被一群女孩包围着,就像当初我遇到你的时候。但你知道,他们不是你的,亲爱的拉尔夫。只有深爱着你的未来女王才是你的,而且你是她的惟一。

  爸爸问我在你探险和婚礼结束后,我们对于住处是怎么想的,我们要住在波士顿还是搬进特里利普什庄园。他满是伤感地看着我,就像真的一样,他说他想在英国乡村的大庄园里总能看到我,你是怎么想的?你考虑过要回到英格兰吗?或者这仍会让你感到很痛苦?我们有足够的钱重新修复庄园吗?爸爸总是很傻,但在这件事上也许他是对的。我想我会很高兴成为一位英国夫人的。

  这让我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在充满药物的迷雾里,像是发生在未来的事情,你和我结婚了。我感觉身体很强壮,也很健康。我们是那么幸福,我从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或是任何其它事情给你增添烦恼。你的挖掘发现使我们非常富有,而且你名声显赫,无论我们到哪里,所有的人都会热情地欢迎我们,而且你还带着我到英格兰进见了国王和女王。然后,我们回到家,我将生下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拉尔夫·切斯特·克劳弗得·特里利普什肯定会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刚生下来就能说话! 而且他说的都是骂人的脏话,他还不停地说你可以想象到的最下流的语言,就连医生和护士们都在摇头和叹气了,而且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因为他们喂我越来越烈性的药,我又开始回到昏睡的状态中了,但在我沉睡之前,我看到了,拉尔夫,你,你正在大笑并跟我说:“噢,是的,这是我的女孩,她就是。”

  老实说,写这封信简直让我筋疲力尽。我必须告诉你。这里仍然是酷暑难耐,而我总是昏昏欲睡。茵吉快回来了,这很好,因为我想让她马上就把这封信寄走,我还需要止痛药,今天的状况不是很好。你想象不到的,我痒得甚至想扯掉自己的脑袋。茵吉给我的药让我痒了好久,可等我睡着后,就没那么痒了,如果能够不再这样,我就不会总感觉这么疲惫了(原谅我说得很直接)。我真想出去和朋友们、伙伴们高兴地玩一玩。噢,是的,拉尔夫,你最好快些载誉而归,否则我会让其他人带走的!不要认为我不会,英国佬。一个善良的美国人,结实而又强壮,会很快拥有我。

  我很累了。

  吻你,安东尼和克莱奥帕特拉也吻你。它们要舔你几下。自从你走之后,它们的尾巴不像以前摇摆得那么厉害了,这是真的。我的确认为,它们和我一样的思念你。

  你的玛格丽特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30

  (1922年10月17日 星期二,继续)

  致玛格丽特:亲爱的,今天我收到了你的第二封信,它紧跟着你的第一封来信。我的心充满了感激,你做的关于阿托姆-哈杜的有趣的梦让我非常高兴,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从未告诉过你去年4月那天我的真实感受,但我在这里与你隔绝的日子会勾起我那段甜蜜的记忆。

  我在波士顿历史学会公共演讲大厅里所做的演讲被说成是一次古埃及文化的大讨论,尽管我向组织者保证不会这么做,但其实我就是打算从《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上大声地读些东西。但一位演讲者必须面对现实:那晚的观众无疑是受到了晚会海报的吸引才去的。我非常热爱我的工作,我不会愚蠢地断定上百个波士顿妇女是为了听一场关于古埃及的一般性讨论而聚集于此。那么这个演讲者将无疑是那位丑态百出的国王臭名远扬的翻译者,让我们的追随者去否认一首四行诗的任何部分,并回答那些在关于国王的讨论中自然产生的问题(历史的、社会的和解剖学的问题)可能是不公平的。

  你知道当晚我就注意到你了,我的女王。当时,我正在解释古埃及逐渐向着一种病态怀旧情绪的倾向发展,更荒唐的是,这是在这个国家的发展早期就出现的特点。这种病态体现在古埃及的政治在历经几个世纪不断复兴的“低俗”的宗教信仰过程中。在他愚蠢的民间记忆中,曾经有过一段繁荣的西部时期,那时有辽阔富饶的绿色草原,强壮的公牛在上面奔跑;在他重现的感觉中,他过着统治末期的腐朽生活。通常这种感觉很荒谬,怀念从未存在过的事情并复兴已处在完好状态的事物,妄想生命即将终结或者权力危险地落入他人之手。可是,在某一特定的重要转折时期,像阿托姆-哈杜的统治末期,这种恐惧感突然得到了证实。“在他生命行将结束之时,阿托姆-哈杜必然相信埃及即将永远消失。”当我讲这句话时,我注意到你坐在前排:你正在打盹儿,我的美人,这可不合适,所以我记住了你的位置;几分钟之后,当我在背诵他的第三十五首四行诗(只出现在片断C中)时,我一直在正视着你:

  她将属于我,她将属于我

  她将属于我,她将属于我

  以及她的母亲、她的山羊和她的九个姐妹

  她们将属于我,直至我感到厌烦,这样很好。

  这是那次演讲中最令人兴奋的时刻,而且我通常会随意挑选一位年轻的女士感觉阿托姆-哈杜诗文的野蛮激情。于是,亲爱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是如何放纵自己的感情的。

  后来当许多追随者来到讲台的角落里问最后一个问题,她们太害羞了,以至于不敢当着全体观众的面问,或者只是和这个英国的探险者握握手,但我那时认出了你,你不在她们之列。我正在回答问题并为她们拿到的《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签名,所以我没有注意你,但你一直在讲台的前面,没有离开,是吗?当我回头看时,你依旧坐在那里。我曾经见过这张脸:这个女人倾听了古代国王的歌唱。

  “特里利普什教授?”一个安静而又清脆的声音。“特里利普什教授,我对您的演讲非常感兴趣。”

  “哦,准确地说,”我走下讲台来到你的面前,“我还不能完全算是一个教授。就像在任何原始社会一样,我在哈佛时期获得的专业殊荣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你回答我时,眯着眼睛,噘着小嘴,“我也不能说对你的演讲完全感兴趣。一些过于专业的内容让我有点走神儿了。”

  “哦,小姐,真是的。”在你旁边的一个北欧美人开始责备了。

  “堵住你的嘴吧,茵吉,”这是我未来女王的声音,“你为什么不去蒸蒸桑拿浴或是干点儿别的什么?”

  你大胆地向我做了自我介绍,我禁不住引用了在波士顿到处皆是的广告词,“当你发现费那苒精品服装店的时尚艺术时,生活将变得更加美好。”但我必须告诉你,以免你会永远记得茵吉这个挪威人的卑鄙,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家店是你家开的。现在回忆起来:你笑了,但并没有坦白你与它的关系,所以我猜这些名字是一个巧合。阿托姆-哈杜已经在幕后操纵了,亲爱的,金钱从来不是他真正在乎的东西。

  观众离开以后,你和我坐在讲台的角落里闲聊了起来,我决定相信你并考验你一下。于是,我教你怎样用象形文字写“阿托姆-哈杜”。此刻,你那个冷若冰霜的保姆正在演讲大厅的门前走来走去和工作人员(庆幸他们引来了这么多的观众,并因警察得到数目可观的保护费后没有破坏这次活动而得以安慰)聊得正酣。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怎样的吗?我的费那苒小姐是一个可爱的、有点会撒娇的女人,而且第一次听到阿托姆-哈杜时就被深深地陶醉了。当她说如果我在不久的某天能够陪她去美术博物馆时,她将会非常荣幸,听到这些我并不吃惊,在那里,她也许会非常高兴,因为我会向她解释那些陈列品中的埃及古迹。哦,是的,亲爱的,请别让可疑的茵吉重新改写历史。是你提议让我们再次相会,这是我经历的最大胆的调情方式,从那以后,我就已经属于你了。

  当然,准确地讲,我并不是愚蠢地认为你的心已被我完全占据了。不是的,我看得出来,另一位20世纪的女性发现了第十三王朝国王的名字是一种无法抵抗的科隆香水。

  亲爱的,我在开罗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一直在等待着古物管理局发给我挖掘许可证,而且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你在做什么。现在是10月17日晚上11时36分。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宝贝能够让我马上就见到你,一种最高倍的望远镜,我会永远凝视着你,我的爱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31

  1922年10月18日,星期三

  日志:邮局没有我的邮件。四天后,我的“慷慨之主”和支持者将拍电报给我,重新填满我的金库,我动身继续在市场和为我这种情况的人服务的专门商店里购买日常所需。一整天的购物减轻了由于在这里被迫耽搁而产生的烦恼。油漆、刷子、铅笔、凿子、切肉的餐刀、手电筒和行军床。正当我的采购单逐渐被填满的时候,在一个安静的小巷里,我注意到了一家裁缝店。我需要多带上几件外套,以便应付工作和社交场合,并为一个正式的古墓开工仪式做好准备(这种活动通常会有英国、法国和埃及的官员参加,以及可能出席的艾伦比将军等等)。

  我掀开串珠门帘,发现这是一个光线充足的小屋,一个高个子的家伙走出来迎接我,这个埃及人因长年在这个低矮的屋顶下工作而过早地变成了驼背。我坐在一个柳条编制的扶手椅上和主人一起呷着豆蔻咖啡,这时两个男童一次次推着装满布料的镀金小车来到我们跟前。我和裁缝用手感觉着这些布料,讨论着这些耐热又惹眼的布料的优点,我看中了其中的10种布料,并决定以它们为材料定做几件外套(费那苒在波士顿可能要花上10倍的价钱),然后,我们站起来开始量尺寸。三面镜使我能够看清自己的左右两侧,在我下方蹲着一个雇员开始量我的裤腿,并把一组数字报给双腿盘坐在椅子上的记录员,此人将衣袖捋得很高,显出光滑的小臂和隐约可见的血管,就像三角洲的立体地图,而从门帘后面,可以听见女人轻柔的说话声。

  一笔小数额的存款以及外套将在一个星期后准备就绪,也就是25号。然后,我到旅行社去推迟离开开罗的时间,并预订了奇奥普斯号轮船的船票。

  我开始四处闲逛,一边高兴地拿着刚买来的东西,一边心想着我的未婚妻。突然,我在一个街角碰到了激发我灵感的事物:一个木制画架和两个折叠小凳,游人们可以花钱把自己的肖像画在一个破碎的陶瓷片上,穿着法老的衣服,被一堆雕像包围着。一个肥胖的埃及人正在为一个美国男孩画像,他的父母在一边看着笑着,一边与画家讨价还价。

  当然我不会为游人的一点小玩意儿而驻足不前,但这使我想起,在阿托姆-哈杜古墓挖掘仪式之前以及在此之后,能够为我自己准备一幅正式的画像,这样会很合时宜,而且这也标志着我奋斗生涯的一个里程碑,可以在波士顿、伦敦或者开罗供众人瞻仰。因为日程又将被耽搁一个星期左右,我有足够的时间。在我回到宾馆以后,我让看门人为我安排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肖像画家来我的房间,并在明天开始为我画像。

  一天晚上,在电影院昏暗的大厅里,嘴里嚼着椰枣和无花果的我和当地人都被一部电影的画面所震惊:一个英国人与凶猛的狮子搏斗,然后钻进了帐篷,一个长着杏眼的美丽女人在等他;不久,他又与土匪打了起来,然后来到一个法老的古墓。在那儿,他用双手抚摸着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突然一个木乃伊显身,就像活的一样,开始袭击这个英国人,但英国人拿出手枪击毙了这个恶魔。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32

  1922年10月19日 星期四

  日志:今天的活动包括两个小时的冥思苦想,艺术家在帆布上用铅笔勾勒出他的大体计划。我发现了一个带着小提箱的出色手艺人,一种不搀假的兴奋溢于言表,我的兄弟阿托姆-哈杜可能在他的旅途准备中也添加了这种调味剂——柔软的鳄鱼鳞、发光的铜搭扣、烧黑的字母组合(只是我三分之一的花销,但这肯定是国王的必备品之一)。今天银行没有我的汇款,尽管我知道电报不一定三天就能收到。

  今晚,我在一家嘈杂的小酒馆里喝酒,满屋子的烟气凝聚成了阿拉丁灯神的样子,他用会按摩的手指抱住灰头土脸的主人们。我观察到门旁的一位吸烟者:烟气在他的头顶盘旋上升,像是被一位祖先的木乃伊头巾包住,使他无力反抗,但每次右边的门被推开时,顷刻间所有的烟都夺门而出,飘上了繁星点缀着的熟李子色的天空。门被关上了,他又开始吸烟,从头到脚又都被烟气包裹着;门又一次被打开,看不见的盗贼再一次毁掉了他的杰作。

  关于不朽和“古墓矛盾之谜”:不朽无疑是沙漠底下的中心话题。我要提醒读者们,古代的国王们都有一种健康的渴望,渴望能够在完美的永恒中永远地活下去。要想达到个人的永恒,两个因素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的身体能够得以保存,永远受到保护

  ·他们的名字留传后世,永远被活着的人提起。

  玛格丽特:亲爱的玛格丽特,记忆就像烟雾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小时候,当我远离父亲和庄园的时候,乡村的教区牧师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孩子,你相信灵魂的不朽吗?”那时除了他,我不记得童年时还有什么会让我害怕,每当提及他的名字,在街上一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到他结实有力、满是斑点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感觉到他的呼吸、冷酷多变的情绪以及可怕而又紧张的气氛时,我今天仍会感到童年时经常产生的强烈而又幼稚的恐惧心理。但牧师在的时候,他总会给我带来礼物。

  “是的。”我喃喃而语,几乎被他给我的糖块儿噎住了。

  “那什么才是灵魂在永恒的天堂里得以不朽的条件呢?”他俯身靠近我,想听到我的回答,并把他的耳朵直接放在我的嘴边,这样他肯定听到了我咀嚼糖块的嘎吱声,而且我也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耳朵由于冬天的寒冷被冻得发紫而又可怕。

  在当时的年龄,我无意取笑他,我亲爱的玛格丽特。不会的,让我放心的是,因为我知道他问题的答案!就在那一天,我碰巧读到了它,读班迪克斯的《尼罗河上的国王》直至深夜(这个著作让我不再认可学者)。我真的放心了,在我的大脑里听到一个口吃的声音让我停止继续读下去之前,我说:“你的遗体和名字继续存在,你的名字会被列入历史年代表中,你的身体会被包裹成木乃伊,你的心、肺、肠和肝会被放置于带盖的罐子里。刻有你与女孩交配的小雕像会唤醒你的再生……”当他可怕的耳朵逐渐收回时,我的声音以同样的速度变低放慢,现在看到的是一张修得光滑的脸和一双极其忧郁的眼睛,眉毛部分像是受到了刺激在抽搐。

  但是,紧接着的心跳加速似乎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反而可以看到这种心跳加速(这首东方的乐曲也许和3500年前的乐曲没有多少改变)传给了那个叫阿托姆-哈杜的小男孩,他在那个日益动乱的年代仍是一个普通人,但他逐渐庆幸地意识到自己被赋予了常人所不具有的才能,而且他将登上世界的巅峰(尽管当他攀登时整个世界还处在分裂之中)似乎不可避免,如果在他攀登的过程中,激怒或者被迫放弃他那个世界里的残忍的牧师,那这就叫众望所归,也是大家希望看到的结果。(“你在笑什么,可怜的人?”我想起我的牧师在问,就像一记重拳突然打在这个小男孩身上,但不管怎样,他似乎变得强壮了,两个人为他承受。)

  但不朽——这是中心话题,基于“古墓矛盾之谜”,对于这本书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标题,就像其它书一样。古墓矛盾之谜:阿托姆-哈杜,拉尔夫·特里利普什,以及3000年的未解之谜。

  关于不朽和“古墓矛盾之谜”:古代的国王在成功通往来生的旅途中需要带很多的行李,行李的大部分内容是金子、珠宝和奢侈的陈设,暂时死亡的国王一定会吸引不受欢迎的参观者来他的私人墓室,而此时他正尴尬地处在死亡与再生的中间时期。这些诱人的宝贝招来了蚂蚁,它们足以破坏他享用不尽的野餐,甚至是他的尸体。(但重要的是,潜在的盗墓者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潜在的古墓里的居住者,因为即使是古埃及,也不会保证让任何农民或者洗衣女工达到不朽。)因此,国王们在古墓里受到了折磨,一方面是浮华而又难以进入的古墓,另一方面是完全不为人知的古墓。

  前者的问题是,永远难以进入的古墓是不存在的。即使一流的古墓建筑师比最疯狂的盗墓者深谋远虑500年……而那500年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后者的问题是,即使这个国王忍气吞声,并接受了被埋在没有标记而且远离超度他的神庙的古墓的侮辱,即使他不想让人把自己看成是一个知道如何安排葬礼和建造漂亮古墓的国王,所有这些都只是为了使他的墓址成为一个秘密,这样他就面临着一个致命的问题:要多秘密才可以呢?

  请注意:当然,你的古墓建筑师肯定知道你暂时的藏身宝地和怎样进入。他将轮流使用至少上百个工人和奴隶来建造、装饰古墓,并把它装满宝物。现在我们可以这样解决,我们可以利用战俘,当古墓的一切准备就绪时,就可以把建造者们统统杀掉。当然,现在我们要将他们埋在远离古墓的地方:怎样把他们运到那里呢,是死的,还是活的?现在还有谁知道?有谁告诉了他的表兄今晚的晚些时候回去,他在德尔巴哈里工作?还有那些在你的命令下杀死战俘的人——他们会怀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有人会向他那个急需钱的姐夫告密吗?尚未扣牢的一环逐渐扩散。至于那个建筑师,那个知道你所有秘密的人:要奖赏他!用财宝、娱乐享受和他自己的不朽来堵住他的嘴!给他宫殿,给他金子,给他自己想要的墓穴,劝阻他在你住进古墓之后不会将它挖空。现在,可以轻松地喘口气了,然后你又想起了你的祖先们早已被掠夺一空的古墓,他们定会认为羊毛已遮住了永恒的眼睛。他们被掏空的古墓可以让你好好思考,每当你想要在首都底比斯之外散步时,在月光下的悬崖峭壁和山谷间游走,并发现被洗劫的古墓,发现当局在慌忙之下将他们的尸体和商品倾倒在匆忙搭建好的隐蔽处,以及曾经伟大的男人和女人现在堆叠在一起的地点,希望将来有一天奥西里斯神能够找出他们谁跟谁是一起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34

  所以,秘密工作失败了。那么很自然的下一个想法就是,建造一个受到国家管理和保护的大墓地。国王谷,那里没有人拥有秘密,但相反木乃伊依靠很好的待遇来保护众人,保护这个死亡之城。“我们将团结在一起,”乐观年代的国王如是说,“我们要建造得宽阔一些,能够永远展示我们的财富和权力,我们将躺在那里,在干瘪的脸上打上模膏;另外,我们要成立一个机构,一个专门管理和保护古墓的部门。在我们之后的国王将会看到保留一个安全的大墓地对他们是大有好处的;每个国王都会相信他的继任者,因为他们都知道他的继任者肯定也会相信他自己的下一个继任者。”这是保护所有地下黄金的最佳法则。“同样,在你的有生之年难免会有错误,是的,你会的,所以今天为我做这件事,将来我们两人就都会受到保护。”哦,除非!除非现在短时间内发现过去的虔诚和未来的假设,但二者都无足轻重,而现在需要出现。但需要注意的是:对于一个缺少资金来打仗或者建造纪念碑的政府来说,沙漠下闪烁的不朽保险金可能是最好的财富,而且似乎过去是想主动向现在提供财政支援,爱挥霍的国王对于将来的不朽问题似乎感觉还很遥远。

  当你逐渐变老而敌人又逼近你时,突然间,你会觉得整个宇宙中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你的不朽似乎变得希望渺茫。怎么才能在不确定的未来,在不放弃而又不招致非议的条件下,把需要的每件东西都安全地带到你的身边?这是每个旅行者的困难抉择,我要去南方,而国王则是要去地狱:这让我准备什么上路呢?

  三天后,电报将至。

  在这个时候,狭窄舞台上的舞者让我想起了阿托姆-哈杜的一首诗:

  阿托姆-哈杜爱慕两个姐姐。

  他带她们来到卧室。

  两人意识到危险,但已为时已晚

  国王的爱使她们的肚子鼓起。

  ——第九首四行诗,片断A和片断C,登在《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上,拉尔夫·特里利普什著

  可怜的哈里曼扭曲了如此温柔的一首诗!“‘两个姐姐’不合时宜的举动引起了国王的注意”以及“阿托姆-哈杜公正之所”和“国王愤怒的热火”等等,受伤害的假装正经的女人要在法理中寻找避难所。

  10月19日

  开罗,小酒馆里,深夜

  我亲爱的未来女王:

  我刚刚再次读了你9月22日的来信,就像这三天以来我一直反复诵读一样。无论我的眼睛朝向哪里,我都能看到你的脸,甚至在这个东方的舞台剧上。舞台上的女子伴着手鼓和小提琴的哀婉乐曲声移动着丝绸头巾,然后面纱像香水一样飘移下来。当她们走上舞台的时候,她们似乎全部裸露着身体,但是几分钟后,当一块块面纱都移开的时候,她们散布在舞台上和我的桌子前,现在她们没有刚到舞台上时那么裸露,尽管她们光滑的皮肤堆在一块儿就像是一个隐藏皇家古墓的沙漠之地。

  开罗的景致总让我想起你。夜里的棕榈树特别像一大束枯萎的花,就好像是去年春天我送给你的那束,当你走下出租车,远远地张望,并没有认出我,而我已经在瓢泼大雨中等了你两个小时了。我也想起了5月的那个夜晚,我们在公共花园坐在天鹅游艇里,我为你背诵阿托姆-哈杜的诗,而你还在嘲笑我:

  阿托姆-哈杜第一次看到他的新女王

  他身体有了反应,他的心燃起了欲火

  他会变得疯狂,他会犯下罪行

  如果不能马上把她带到身边,裸露着,不知羞耻的。

  你就在那里,安静而微笑地仰视着我。看着我,透过令人吃惊的诗文和国王的欲望,你看到了真实的我,就像我现在一样。在那一瞬间,我清楚我找到了多么神奇的发现,知道它就像我打开了一座满是珠宝和发光的金子的古墓,而且看到了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什么才是值得你去爱的。沙漠里深埋的任何东西都无法与去年夏天找到你,爱上你并赢得你的心相比。玛格丽特,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孩。你有我需要的、作为妻子的一切优点。

  很快,任何事情都不会为我们的婚礼设置障碍。我求你等我,耐心点儿,保持身体强壮健康,等着我,等着我回来。我会出乎你的意料回到家中,把你卷走,让你被财富包围,然后把你安置在一个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家里,让你每天充满快乐,随心所欲。在你的来信中,你问我们将住在哪里,为什么这样问,我们要住在宫殿里啊,就你和我,在一个宫殿里,在小河边,棕榈树下,别无所求。

  你的国王

  特里利普什

  附言——我希望你能适当考虑我说的下面这段话:在我看来,你父亲过于依赖茵吉来治愈你的病。不管诊断如何,你的疲惫和怪异的症状应该可以由合适的医生和补充体力的药物来治愈,但从你的来信判断,她给你吃的药似乎反而加重了你的病情。请允许我这样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尤其是当你非常健康活泼的时候,而且当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们会不惜任何代价让最好的专家医治你。我爱你,你是我的女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34

  1922年10月20日 星期五

  狮身人面像饭店

  玛格丽特,亲爱的:上午的第一件事,当我正在等待肖像画家时,一个小男孩送来了你父亲发来的最古怪的电报。这绝对是最古怪的事情。不夸张地说,我读了十几遍,全身都感觉不舒服,最后只好让画家回家了。这是一份简短的越洋电报,但显然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惑:立刻澄清在牛津的事情。法瑞尔对你的可信性提出了质疑。资金视情况而定。

  这份简短的电报,难道是波士顿的富商们在玩让人搞不懂的客厅游戏吗?亲爱的,你父亲是什么意思?他对牛津很困惑而且需要澄清。指的是它的存在吗?它的职能?”法瑞尔”是个什么,它可以质疑我的可信性?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挖掘的事,我的确要视情况而定。22日,也就是星期日,我会去银行查看我的账户,只要考察继续,每个月的22日都会接到从波士顿汇来的存款。是的,我的确要视情况而定。现在还不是玩客厅游戏的时候。

  我竟然指望着——今早的天空比以往更加晴朗——比我想象中更要靠不住的人。我当然不是指你的父亲,亲爱的,但这次绝对是他的合伙人在搞鬼。我接受他的钱是出于礼貌,因为我爱你,玛格丽特。虽然我不会断言无视于给他造成的影响;英国人的势利和爱尔兰人的暴力似乎同样会使我们的费那苒浑身发抖,但我本可以在更有名望而又更传统的圈子里找到我的支持者。你是知道的,这就是之所以你提议将此事作为献给你父亲的一个礼物的原因。我衷心地希望我们对他的好意—我对你的好意—将不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够了。如果我现在仍在忧虑,这是因为我感到了资金的短缺,希望你父亲的支援能够在48小时内汇到。但相反的是,他却给我寄来了一个谜团。算了吧,我将不会再提起此事。我相信它会自生自灭的。

  但不久的将来,在我们自己的家里,我会抱着你,沉浸在我知道我要娶你的那个时刻:5月,我在历史学会演讲的三四周以后,那时的你健康快乐、可爱至极。我们散步在查尔斯河河畔,茵吉一直跟在我们身后10码的地方,先在我们的左边,然后又到了我们的右边,好像一叶小舟飘来飘去。但是,突然间雷声轰鸣,乌云密布,但大雨胆怯得不敢淋湿我的美人。我俯身要系鞋带,而你离开我却向前跑去(为了以示尊敬,茵吉在我后面的一段距离停了下来,假装在闻蓝色花朵的芳香),一会儿,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阳光,你的白裙子在这一刻更加夺目照人,当我在慌忙摸索鞋带的时候,发现你正俯身轻轻地抚摸一个褐白两色毛相间的小猎狗,你很开心,但却有些胆怯。它刚穿过一块野餐地,在那里捡到了一串香肠,然后突然快速跑了起来,躲开了复仇者,并在它的身后造成了一片混乱,但当它一看到你,玛格丽特,它停了下来,把它的猎物放在了你的脚下,然后任你抚摸它的下巴,这时它仰起头并伸长脖子来感受你的爱抚。就在这一刻,亲爱的:在这一刻,我决定选择你作为我终身的伴侣(因为我将把你写入我的每部著作,也使你得到不朽)。就在那一刻,我想象着伟大的艺术家索斯姆斯正为你制作雕刻,你俯身站在尼罗河畔,纤细的手抚摸着阿努比斯神的犬科使者的头顶。“我有急事要跟你说,”我站起来叫喊着。“你说什么?”渐起的大风将你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旁。“我有急事要问你!”我开始向你跑去,我的激动之情让那只小狗躁动了起来,它开始不停地转圈跑,咆哮着最欢快的曲子。它把香肠甩到草地上,好像它并是不因为饥饿才去偷香肠的,而只是想搞点恶作剧。“你一定要成为我的女王,你一定,你一定要。”

  “你会是拯救我的那个人吗?”当我把你拥入怀中时,你对我说。

  “当然是我,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里陪你的原因。”

  几天以后,你向我推荐了你父亲的投资俱乐部,这也改变了我心中的疑虑和反对的理由;几个星期后,我向你的父亲提出了要娶你为妻。但今天我被逼无奈地坐在这里,感觉好像一条大蟒蛇快要挤破我的肚皮了,而且依然费尽心思并苦苦思考着他含义模糊的电报,留声机已经换了十几个唱针,我熬过了烦恼的一天。但不管怎样,玛格丽特,我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为了回报你的美丽和你对我的爱,我的梦想使我们到了这个地步,但我相信你已对你的父亲直言不讳了。

  日志: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家电报局,向波士顿发电报确认有关合作者银行第一笔预期汇款的细节问题,因为最初的资金正在逐渐减少,而我们才刚刚开始。

  银行关门。敲门也无人应答。

  让肖像画家回来;在星期五,在这样一个穆斯林城市里,实在没有其它事可做。

  电报。开罗致波士顿的切斯特·克劳弗得·费那苒,

  1922年10月20日 下午3时18分。

  牛津大学在英格兰,无须对我的可信性作进一步解释。不认识法瑞尔。22号快到了。请视情况而定。第三首四行诗:在阿托姆-哈杜的王国中,没人比“慷慨之主”更值得相信/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神圣的/我会用金子换取他生锈的物品/我保证他可以随意在美酒里畅游。1920年,拉尔夫·特里利普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35

  1922年10月21日 星期六

  日志:时间在慢慢地逝去,我给古物管理局打了电话,但仍未收到任何消息。昨晚,在欲睡不能的那段时间里,我还想着自己竟然会被一张小纸片愚弄了。一个考古学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虚幻的迷信是没有根据的。我们没必要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大惊小怪,就像马洛维在申请离任的问题上所说的一样。和古物管理局局长进行一次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将是一次良机,也可以算是在某些问题上开诚布公的谈判,甚至我会代表“阿托姆之手”有限公司真诚地向他提供我们的部分发现。如果是这样,最后我们应该可以顺利拿到许可证。

  我赠给局长秘书一本《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初版,上面有我的签名。他很高兴而且很感激地嘟哝了几句法语。我要求一位热切的观众和局长本人分享我对阿托姆-哈杜古墓的最新看法。

  “你现在想要修改你的申请吗?”迪布瓦怀疑地问道。

  “不,伙计,我想增加它的说服力。”事实上,我愿意最后一次向他们的制度示好。

  迪布瓦显然不能在未得到确认的情况下无视我的存在,他适时地退到了局长的房间里,留下我一个人站在他的办公桌旁。这是这种办公人员觉得他们有必要设计的陷阱!“在古物管理局局长桌上”和“古物管理局局长首席秘书桌上”的蜡和印章,已签名的和准备妥当的空白电报表格。都是些无用的东西。

  我等着轮到我坐在加垫的皮椅上。我从鼓起的公文包里拿出我的论文,把日志更新到现在这一刻。我等待着,希望我屈服于他们腐朽制度的诚意能够治愈这个制度的便秘症状。

  同一天晚上,我回到宾馆,怀着骄傲和兴奋的心情写下了下面的话:今天我遇到了一位伟大的英雄并和他结为朋友,我最欣赏他的专业和奉献精神,即使他现在屈尊于国王谷中追逐狡猾的影子。

  我坐在那里等待着局长的消息并完成了更新日志的工作,今天仍旧没有看到那个谄媚的法国娘们儿,我开始感觉肚子痛了,所以先退出来走到了古物管理局男厕那个镀金的设备旁。尽管你觉得有些不雅,我的读者,但我一定要邀请你和我一起,我边洗手边看着镜子,镜子里逐渐显出了我那张湿润而又疲惫的脸。

  我已认出—隔壁小间里传出来的与我的心情和谐一致的痛苦之音,从这一点判断—又是一个消化不良、吃了太多东西的家伙。来到洗漱池和镜子前,当我从池子里抬起脸来咒骂那个拿毛巾的小男孩时-在我的衣领打湿前,他正在帮我擦干手,我瞥见了旁边的一个大胡子老人,他正在认真地打香皂,但我马上认出了他:原来这位消化不良的伙伴就是伟大的霍华德·卡特,古物管理局的前任检察员,也是包括索斯姆斯四世和门图荷太普一世在内的无数古墓与财宝的发现者。现在,他是卡纳冯伯爵的贵族利益在埃及的代表和受益人兼画家、官员和考古天才,现在的情况是(即使我这样写,也令人难以置信):他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在手头几乎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寻找着第十八王朝国王的小古墓,结果一无所获。六年,浪费的都是英国贵族的钱!这个可怜人已经饥饿难耐了。

  透过镜子观察,他仍有着优雅的步伐、仪态和桀骜不驯的神气,身上穿着一套浅色斜纹布西服。我惊讶地发现,在这个老朽的身上竟能隐约看到举止与专长之间的明显联系。就像马洛维一样,他的事业就是生命,所以即使是在他洗手时,他的举手投足也都可以证明这一点。我作了自我介绍。

  “特里利普什?”他重复着,“特里利普什?”他一边洗手,一边打量着我,所有埃及考古学者都清楚地记在他的脑海里,条理清晰,当然他很自然地认出了我。“那个撰写色情文学的人吗?”

  他显然非常同情狭隘之人为我的著作起的白痴绰号使我遭受的痛苦,所以才幽默地“引用”这样一种语调;我们都清楚,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句就是在浪费读者的时间。他那充满讽刺意味的问题竟然是同辈人常说的“你好吗”。作为同行,他深知我们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上所遇到的嫉妒和愚蠢之事。

  “哦,是的,很好。”也许我太无礼了,因为这个家伙还在遭受他的肠胃的困扰,当地的食物不合你的胃口吗,老兄?或者你是不是得了慢性胃炎?这些都不是他无节制的理由。

  拿毛巾的男孩擦干了我的手,我有趣地注意到卡特选择自己去拿毛巾。好像他知道作为一个探险者已然习惯于挖掘地点的艰难路途,而不想使自己长期沉浸在这个城市的奢侈生活之中。

  我们坐在局长接待处里吸烟(即使是伟大的卡特也要按顺序等待秘书叫号),他欣然接受了我的礼物《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并把它放在了公事包里,这个礼物上写着“赠与我的好朋友,共同遭遇消化不良的伙伴,一个伟大的考古学家,不愧为这一时代的埃及伟人,写于1922年10月21日,于开罗古物管理局局长办公室接待处,拉尔夫·特里利普什。”

  卡特的沉默是出了名的,让我们想象一下,一年又一年徒劳无获地寻找虚无飘渺的古墓,已经被挖空的帝王谷早就使他不堪重负了。他富于洞察力的表达方式、极具表现力的眉毛,以及喘气都可以精确地分出等级,以表达不同的意思,甚至就连他吐出的烟都可以雕刻成为象形文字,如果把它翻译成英文,那得有好几页纸那么长。他静下来的时候更有说服力(尤其是在他因内心的苦恼而落泪之后)。

  我们用几分钟的时间在一起聊着探险者的成就,我发现片断C的经历和寻找阿托姆-哈杜古墓的打算,以及他在国王谷的成功经验。我们谈到了牛津、我在肯特的童年、我的军人生涯和阿托姆-哈杜。“加德纳对于你押韵的译文有一些更好的可选词。”卡特一边戏谑我,一边对这个不诚实的笨蛋哲学家摇头,他认为将《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列入《埃及考古学编年史》会“使外行困惑,令学者们痛苦。”

  “有趣,是吗?这让我想起,我必须告诉你,霍华德,你所提到的这些人甚至在最近仍心怀疑虑,说阿托姆-哈杜——”

  “哦,卡特先生!让您久等了,我向您表示最衷心的歉意!”秘书从局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用他那夹杂着法语式发音的腔调,满嘴的赞美和致歉的话。“您从古尔纳的别墅回来了?我真没想到,但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一大堆奉承话之后,卡特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

  “什么!卡特也在外面吗?马上让他进来!”声音是从局长办公室里传出来的,这显然验证了这位官僚主义者偏好于过去成功的余烬,而不是现今有希望燃烧的火种。卡特的举止,从椅子到局长办公室门口的几步来看,可以说是令人印象深刻。我还年轻吗?还可以被塑造吗?我应该想办法模仿他:他有一种莫名而又正确的信念,不管怎样,尽管每一件重要的事情都比外行理解的复杂,但惟一必要的是要有明确的意图,而且使问题随意简单化往往会得到结果。尽管也许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六年了),但我们要更好地引导自己,就好像结果是最重要的,这样才会为一些不合法而又卑鄙的事情努力奋斗。当然,他的举止表明一个人应该引导自己就好像他知道成功通常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而且,我似乎很难察觉卡特的真正用意,他让人觉得自己很渺小,我听别人说的,好像他知道的比你多,但并不为此而感到自负或抱歉,这会让你感觉你需要他,而每当你在他的身旁时,你从不会感到低他一等或者为此难过,但一定要像他一样,不要为小事斤斤计较,应该去为莫名的伟大而奋斗;一旦你得到了,不要激动,保持平常心,而且从不大声炫耀。

  由于我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他向我点头示歉,然后离开了座位。在他走进局长办公室前,我们已经在底比斯河上游的某个餐馆用过餐了,而且他又一次夸奖了《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

  迪布瓦通知我,局长在今天剩下的时间里都很忙,让我“改日再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36

  1922年10月22日 星期日

  日志。后勤规划:银行开门了,但显然美国的星期天是银行假日。所以明天一旦汇款抵达,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解决在南部古尔纳附近别墅的租金问题。明天约房地产商共进午餐。准备计划安排,开始打包行李。我很难决定带哪一台留声机去南部别墅以便在挖掘地点享受音乐。维克特罗拉17型留声机适合放在客厅里,因为它的体积可以装满整个房间。爱迪生留声机小巧精致,适合放在卧室,它会让你慢慢入睡。考虑到从别墅到阿托姆-哈杜古墓之间的交通方便,我可以带哥伦比亚·菲沃利特留声机。但是,维克特罗拉17型的电力和音响效果是能够为我和工人激发灵感的最佳选择。我听流行歌曲,也听我最爱的陆军老歌。

  但是,昨天卡特提醒了我,在挖掘地点最高兴的是去听工人们的劳动号子,这些简单的人吟唱着简单的旋律,可以使他们在挖洞穴的时候全神贯注,他们对寻找本身并不感兴趣。而且在那个时候,最甜蜜的声音就是突然之间到处陷入神奇般的寂静,这就说明有人发现了什么东西。卡特说到“寂静”,眼睛里含着怀旧的喜悦之情。



  1922年10月23日 星期一

  日志: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但又被耽搁了。银行经理问我是否“确定我在财政方面的具体安排?”当他透过愚蠢的眼镜看着我的时候,我真想打他一拳。这些英国佬们即使是在热带地区的盛夏也不会被晒黑,不会出汗,但却会像被晒干了的水果一样缩水变小,依靠他的形体和礼节使自己不至于完全解体。

  不过,没有关系:现代金融系统的拖延是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不可避免的障碍。如果我们的工作容易,那么每个人都能够取得成就,不朽就会变成廉价的荣誉。

  在开罗的探险者俱乐部享用午餐,我必须承认这个公司非常庞大,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拥有一家这样的公司。这座建筑在一战期间曾是军官俱乐部。我早就听说这里的巨大改变,并且朦胧地期望它能够变成古埃及考古学者和挖掘者们所贡献的礼物,或许为了吸引美国观光者,或者更实际一点,把它变成一套装饰豪华的房子,贫穷的考古学家可以谨慎地考虑与富有的用支票当扇子的赞助商们的合作,不管他们是否是吝啬却很有名气的美国博物馆代表或者愚笨无趣的英国贵族们。

  但情况不是这样,我却发现了另外一片天地,法国和英国总领事的奢华确实打击了我,就好像我设想的全部景致都展现在了我的面前一样。在这个圆柱形砂岩建筑物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家银行——当我走进铺着红地毯的暗色木大厅时,煤油灯在青金石和水晶混合而成的球体后面嘶嘶作响,流动着的戴土耳其帽子的人们使我对自己的穿着松了口气,我独自站在那里。肖像画廊中,在沙漠里留下不朽足迹的前辈们注视着我,我紧了紧领带和袖口,在我左手的镜子上,我看到了亨利·索特,在我小的时候就曾背诵过他的论文集。紧挨着的是索特的手下,贝尔佐尼,那个马戏团的演员,他打开了阿布辛贝神庙。然后是半疯的福埃雷凝视着我, 在法国政府的鼎力支持下,他在埃及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后宫,因为他在公认的黄金年代在木乃伊身上找到了很多戒指。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商博良的画像, 白色的衣领、顽固的表情、斜视的眼睛,就好像破解罗塞塔石碑的努力扭曲了他的眼神,然后变成了一条盘旋的蛇。还有很多前辈的肖像被悬挂在那里,几乎所有人都已退休或者故去,好像是在警告世界,在埃及的沙漠里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他们已经发现了最后的财富。但每个人都被胆大妄言的后来者证明,他们是错误的,而妄言者声称他才是最后一位,紧接着又有人……就这样依次被证明是错误的。

  我站在这些画像中间,而且镜子里自己的肖像也挂在他们中间。在镜中我的肩膀上方看到了卡特的脸。“你好,特里利普什。”油画上的影像在说话,它的声音之小就好像如果我不是单独而来,我定会问我的同伴他是否也未曾听清楚。他是一个愚蠢的幽灵,但我马上理解了这个疯狂想法的真正含义。太多的想象力在饭店和俱乐部的腐败中,在这个城市里埋伏了许久,我可以听到万神殿欢迎我加入这个行列。

  返回餐厅,我寻找在无聊的领事人员餐桌中间的预订桌。鄙夷的餐厅领班可能会在安排我的座位前让我先去会员资格办公室,但我的伙伴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很快就坐下了,开始浏览他所拍摄的尼罗河畔别墅的照片。

  过了一会儿,卡特走进餐厅并经过我的桌子,他还穿着那身浅色斜纹布西服,他奇怪地看着我,像以前一样向我点头。“啊,特里利普什,你感觉好点了吗?”

  “还不错吧,老朋友。只要避免异国风味的牛奶制品和任何来自我们的好朋友羊大哥身上的东西,就不会有事,但不管怎样,任何事情都不能让我离开沙漠,谢谢你。”他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几张照片。“看来,我们要当邻居了。”我说。他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高兴。

  最后,怀着对费那苒和合作者银行的信任,我决定租下在尼罗河东岸卢克索远郊的一栋大别墅,它距离横跨西岸的渡口和去往德尔巴哈里的路不远。我签了五个星期的租期,还可以选择继续租下去。到那时,也许购买房子更合乎逻辑,但对于现在来说,越是要达到我们祈祷的结果,我们就应该越谨慎。我用自己的存款付了房租。接下来要交的钱只能等待汇款了。

  银行和邮局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返回饭店。考虑到探险者俱乐部的事情,我有必要在星期四也就是我离开之前与肖像画家共处一段时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38

  1922年10月24日 星期二

  银行仍没有消息。为什么玛格丽特没有确保此事不再发生?我有理由猜到,她要为刚开始做的事情负责,她答应过给我钱,但背后似乎有许多令人不解的地方。

  古物管理局也仍未开门。

  邮局也没有消息。给费那苒发加急电报。


  1922年10月25日 星期三

  日志:今天宾馆的服务员转交给了我一份值得贴在日志上的纪念品,这是来自我们颓废年代带有官僚闹剧色彩的便条,在这里我们必须接受我们所扮演的角色,尽管我们的角色是随意分派的。

  特里利普什先生:

  我想向您解释,在目前的情况下,整个德尔巴哈里地区的独家开挖许可权,就像所附地图中标识出的一样,已经被授予了温洛克教授和大都会博物馆。您的申请已经受到重视而且得以认真审阅。一旦大都会博物馆的特许权地位有任何变动,我们会与您联系。如果您从狮身人面像饭店退房,请通知我们您在美国的住处。另外,我很遗憾地告诉您,上周我按您的请求给哈佛大学的德·布鲁根教授发去了电报,以确认他是您的共同申请人,但他——我肯定这其中有什么误解——却拒绝将他或者哈佛的名字与您的申请联系在一起,尽管他的确让我向您致以“美好的祝愿”[原文如此]。我是您的送信人,很乐意为您效劳。皮埃尔·拉考,古物管理局局长。

  至于克莱斯·德·布鲁根,我并不会对我这位尊敬的主任的做法感到吃惊。这就像是维克特罗拉17型留声机上唱出的“与魔鬼共进晚餐,但要用大勺子”一样。

  德·布鲁根,克莱斯·德·布鲁根是个瓦龙族(居住在比利时南部及东南部和法国边境地区的克尔特血统的民族之一,讲法语)的小丑,也是擅长胡诌的比利时人。让他担任(只是暂时的,最多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哈佛大学古埃及考古学系主任一职实在是一个灾难,他根本管不好大学里仅有的小部分收藏,而且还会误导那些波士顿富人家的儿子。因为难以忍受他那装腔作势的、声音小得难以听清的讲座,那些可怜的男孩通常都会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接受一些急需的辅导。“我要说的是,我的好孩子。”这个面色红润的家伙,显然仍沉浸在德·布鲁根一次经典的讲座,他会不停地清嗓子,擦鼻涕。如果不是好奇心作怪,坐在第一排的学生就肯定要经受唾液的洗礼。“法老死后藏身之地的情况是怎样的呢?当然,那里很热,到处都是沙子,沙漠和一切,我说得对吗?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去想吧。”

  德·布鲁根在哈佛古埃及考古学系做高级讲师的最后几天里,能够有一种注定要落幕时刻的感觉,一个英雄征服者即将到来,所以他计划通过转达书面消息来阻挠尚处于不稳定时期的竞争对手。我将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在国外赢得胜利并重新站起来,回到这个不平静的国度接受任命。

  这个涂满油彩的、露着秃牙的魔鬼出现在了哈佛大学各系评估委员会的面前,德·布鲁根将最近的郁闷心情全都发泄到了我的身上,他向我开炮了,而且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为了自己脆弱的防线进行辩护。委员会的几个成员——震惊于德·布鲁根愤怒的控诉,他甚至愿意在令自己胆寒的与我对抗中放弃自己的个人尊严——告诉我,在我被委员会选中之后,德·布鲁根威胁、哄骗并利用哭泣的手段使我处于不利地位,甚至连主持这场吵闹的听证会的沃伦主任后来也把我叫到一边鼓励我,祝福我的探险有好运气,而且他还实实在在地对我说,如果找到了令哈佛大学无上光荣的发现,他保证给我留着职位。

  对德·布鲁根的无耻行径只能够这样解释:他对我能加入大学教师的队伍感到气愤,因为我拒绝了上交片断C使其成为他的监管收藏品,而他只能瞪圆眼睛看着那张草制纸,对它垂涎三尺。不过没关系,现在尽管受到这位腐败讲师的排斥,我仍在等待时机,我一定要在国外为我的王国而战,然后荣归故里。

  银行。没消息。

  邮局。没消息。

  银行。没消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40

  1922年10月26日 星期四

  日志:中午,第一阶段的最后一天。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可以感觉到身上又充满了力量和激情。在饭店里等得都快发疯了,奢侈的城市冻结了我的热情。今天是繁忙的一天,给古物管理局的拉考回信。感谢他为我转达消息并告诉他我可能的别墅地址,期待着“温洛克先生在德尔巴哈里特许权地位幸运地改变。”去银行,终于收到了我的第一笔汇款。

  但是,上面没写一个字,这令我很失望,但显然是系统出现了什么问题,这种事情在任何旅途中都会变成给我们造成伤害的最大障碍。确认他们有我的联系银行的地址和电汇信息。寄信咒骂那个使我在这几个星期以来心神不安的小职员。不幸的是,在我攥紧的拳头和他洋洋得意的小脸之间横着黑漆铁栅栏(无疑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处于中间阶层的英国银行业者无视他们对他人造成的不良影响)。

  取回我的新衣服,但却发现,国际货币转换系统运转得特别慢,所以只能在经过困难的选择之后,购买其中的两件——埃及的斜纹织物和浅色斜纹西服,我向可怜的裁缝再次保证,剩下的衣服我会付钱给他的。

  肖像画家仍未完成他的作品。在目前的状况下,从我的头顶到上嘴唇已经上了全色,全身大略地画出了褐色的线条。他让我直接向外看,但我的头部稍侧向一边。这样效果很好。在我的右眼下方有一定的凹陷,但装上镜框后就会辨认不出来了,可是画廊不会容忍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我告诉他,这幅画在完成之后将会被送到探险者俱乐部,他可以从那里拿到一部分报酬。

  回到饭店,经理——一个埃及人——想知道我在这里还会逗留多长时间,因为我已延长了初期的预定时间。国际货币电汇系统实在是令人愤怒:这些当地人已经尽力了,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经营并不特别低劣的饭店,但令人沮丧的是,他们几乎完全受银行的控制。但我需要在开罗成立一个办事机构,即使在我南下工作的时候,它也可以负责我的通信往来、套房短期通知;还可以储存东西,而且我的未婚妻和商业伙伴来这里时,它可以成为他们的一个落脚点和12月初某些政府庆祝活动的中心场地。所以我给经理带来了好消息:他最贵的套房在整个冬天都有人入住,我将住到明年的1月1日,对于现在来说时间还长着呢,但卢克索方面会打电报告诉我最后的期限。我用银行余额的一小部分预付了到时的房费,并向看门人、服务员、非洲女佣等人一一赠送了《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副本。留在套房的物品:维克特罗拉17型留声机是体积最大的留声机。带去南方的物品:为日志准备更多印有抬头的信笺、方便的毛巾和床上用品,饭店可笑的标志会让挖掘地点的每个人都觉得很有意思。把我的包带到码头后,我在阳台上一边更新日志,一边享用了最后一杯酒,我会想念那张加厚垫的床。我会怀念饭店大厅里的塞克美特神酒吧,它里面装饰着古代狮头女神绘画,如果她清醒过来,她将毁灭整个人类。我还会想念饭店里的服务。我比在军队服役时的年龄大了许多,你知道,我不能说现在如此舒服的生活不值一提。哦,别搞错了,如果让我再次躺到行军床上,我会欣喜若狂的。看着满天星斗,守护着我的发现,并随时应对忽冷忽热的气候变化,与当地人唱着聊着,他们既把我当作是他们中的一员,也视我为他们的自然领导。但我并不总是这样粗俗,不再这样。我在狮身人面像饭店度过了美好的16个夜晚,躺在印有秃鹰、狮身人面像、眼镜蛇以及“何露斯神吞噬邪恶者的心灵”的光滑床单上——在寒冷沙漠的夜晚,我会用它们(它们带给我的美好回忆)温暖自己。

  最后一次去银行: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伟大的航行终于开始了:现在我在奇奥普斯号客轮上这样写道。在我前方,还有500英里的航程才能到达南部,沿尼罗河上游行驶500英里就到达了我的国王等待我的地方,也是马洛维和我找到片断C的地方,之后他就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离开的时候,太阳恰好刚刚升起;在泛紫的天空下,在白色的甲板上,汹涌的黑色尼罗河水就在脚下流动,开罗渐渐远去了,我看到码头上的人们、码头广场上的灯光,还有与船上的烟所汇合在一起的、从住宅、水烟馆、商店的烟囱里升起的炊烟。从这个距离仍依稀可见行李搬运工坐在码头上迫不及待地翻开《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版)时喜悦的笑脸。有人穿着由埃及最伟大的裁缝裁剪的斜纹西装;有人在一艘漂亮的轮船上靠着光滑的木制栏杆;有人以仰慕的眼光看着船上的女士们——几乎都是美国人——而且有人想到了家乡(遥不可及)和自己的命运(近在咫尺);也有人痛苦地谈论着胃痛的前兆。我从甲板上下到了船舱。

  不久,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我很快来到酒吧间那一层,大约一个小时的调整使肚子的疼痛得以缓解。我在酒吧和甲板喝酒。酒吧里开始了爵士乐三重唱的表演,事实上,埃及人吹奏的技巧很棒。当我与全神贯注听探险故事的女观光客跳舞时,当地的乐队领队,穿着红色夹克,戴着土耳其毡帽,用力弹奏着班卓琴;另一个则吹着低沉的短号,第三个人带着浓重口音低声吟唱着“你是个幸运的家伙”,“我爱他并守候在他的身边,我的阿奇兹”等歌曲,以及:

  在古代法老时期的埃及,

  希伯来人到这里定居,

  直到老摩西起来反抗

  带走了他的人民。

  “让我的人民走吧。”摩西说。

  法老说:“不行!”

  然后送给耶稣

  金子,乳香和没药。21

  这首歌以及发动机的轰鸣声给人一种杜松子酒也无法征服的迷失感。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42

  玛格丽特:今晚,在前往卢克索的船上,我和我的晚餐伙伴——一对美国老人——坐在一张很小的三人桌旁,我猜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国旅行,这是对自己一生辛苦操劳的补偿,子孙们送他们上了船,他们似乎生活得很充实。当我在舱内躺下睡不着的时候,我会尽力捕捉他们吸引人的地方,回忆起今晚他们所展示给我的东西,我的大脑里就像是一片雾水。跟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非常温柔。

  这两位老人来自明尼阿波利斯,或是你们美国人那遍地种植着玉米的偏远农庄。在那里,莱恩和索尼亚·诺德奎斯特是社会的栋梁,就像现在一样。他是负责谷物磨粉的管理人员,而且对于埃及人怎样收获庄稼以及怎样加工亚麻和粟很感兴趣。她是那座小城市博物馆、剧院和聋哑人学校等的董事会成员。当然,他们并不像那些社会显贵们。看看他们的随身装备(他身着苏格兰猎人穿的浅色斜纹软呢服,而她戴着一顶时髦的太阳帽),这两只来自美国的灰色小鸟互相关爱着对方。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手拉着手坐在一起,但她也会经常用她满是皱纹的手握着我的手,莱恩也会像父亲一样拍拍我的后背。当他们其中一人让对方生气时,他们会瞪着眼睛或者摇头来回应对方的愚蠢。然后,过不了多久,他们俩又会拉起手来,或者抚摸对方凹陷的脸颊。莱恩难以忍受这个季节的气候和灰尘,他总是在发出某种噪音,但索尼亚会默默地递给他一块手帕,她的照顾似乎成了像呼吸一样平常的事情。这种情景,玛格丽特,太吸引人了,我在想象着等我们成为老人时的样子。

  他们问我关于你和牛津大学的事,后来我们又谈到了探险和对未来的假设。他们满怀热情地听我讲阿托姆-哈杜的故事,甚至让我背诵了一两段诗文给他们听。“哦,你一定要读一下最令人作呕的那段诗。”索尼亚恳求我,莱恩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打了个喷嚏。“请读吧,不要折磨我们敏感的神经了。”刚开始,我给他们诵读你最喜欢的第三十五首四行诗(“她将属于我”),但当我读到结尾部分时,这位可爱娇小的女士却看起来面无表情:“是这样吗?真的吗?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肯定还有比这更刺激的吧?”“肯定是斯堪的纳维亚人,”莱恩在一旁附和着,“你的阿托姆-哈杜是路德教会的会员吗?”“很好,那么,”我说,“让我们再听听第五十七首:从沉睡中被唤醒,颈部皮褶能够膨胀的眼镜蛇。”在听完更加舒缓的诵读之后(爵士乐队正在休息,而且一些更年轻的女士们似乎在朝我们这个方向看,而且她们的耳朵也慢慢地靠了过来),古代人仅仅让他们伸出了下嘴唇并且不断地摇头,两个人的姿势完全相同。“是——的,”莱恩说,他仍带着怀疑的表情,“我猜也许有人会觉得有点无趣,我说的是蛇的样子,但当你描述这个人的时候,我想象得到更多的东西。”“那好吧,我再读读第四十八首。”接着我的身体斜靠向他们并低声说,因为这时屋子里其它的用餐者已经完全停止了说话。现在索尼亚已经信服了,她的手触摸着嘴唇,莱恩也在安静地点头。“哦,我的天啊,哦,是的。”索尼亚感叹道,“你一定会找到这个家伙的古墓!他太迷人了!”“明天在咱们屋里我要给你背诵这首诗。”老头儿说。索尼亚同意了:“请一定为我们写下来,我是明尼阿波利斯的一个诗歌俱乐部的会员,其他女会员一定会认为我能够发现这些真的是太聪明了。”我向他们保证,在他们下船之前赠送他们一本《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副本,他们对于这样一份礼物感到既高兴又激动。我还邀请他们去底比斯和帝王谷和我一起探险,而他们也邀请我到明尼阿波利斯的家中做客,在一个以印第安人命名的湖附近的房子里度过整个夏天。

  我们吃了羔羊肉和蒸粗麦粉,还品尝了味道不错的红葡萄酒,甜点过后(当地一种很粘的加蜂蜜、芝麻和橙花水的油酥面馅饼),索尼亚递给莱恩一块干净的手帕,等他擤完鼻涕后,她问:“我们要向我们的新朋友提出来吗?”莱恩回答说:“当然,我想拉尔夫一定会抓住机会的。另外,我想见见那个老色鬼。”而后,索尼亚转身面对我,拍了拍我的手背,她用淘气的笑容盯着我看,亲切地问我是否想知道阿托姆-哈杜的更多的事情,或者怎样才能找到他,甚至于马上就想知道他在哪里。

  哦,太不幸了,我原本还伤心地认为他们只是平凡之人,我真是太愚蠢了。“你们知道这样的信息?”我问,尽可能地掩盖我的惊异之情。

  “也许是的。”索尼亚说,她微笑着,带着一丝喜悦与兴奋。莱恩则坚定地点点头并重复道:“哦,是的,我们的确知道,亲爱的朋友。”难道他们有学者背景?诺德奎斯特家年轻一代中有人也许是明尼阿波利斯农业大学的古埃及考古学者?“别急,拉尔夫,耐心点。”索尼亚顽皮地说,我跟着他们走出餐厅,来到大厅,走上楼梯,然后穿过一段摇摆的长廊来到了他们的房间。

  他们的房间比我的要大六倍,我还曾炫耀过自己的房间(对你父亲和合作者银行充满信心,就像现在一样,毫无疑问)。在竖立的钢琴旁边有一张铺着流苏垂地的绿色呢布的圆桌,圆桌上面放着一个有三个环绕支架的烛台,每个支架上都插着带斑马条纹的蜡烛,莱恩关掉了头顶上方的电灯,然后点燃了蜡烛,关上了舷窗。“坐吧,我的孩子。”索尼亚说,她将三个小椅子放在圆桌旁边。

  莱恩也加入了我们,他们每人抓住我的一只手。“哦,今晚感觉不错,是吗,亲爱的?”她问。莱恩答道:“是的,亲爱的,气氛变得活跃了。”

  “亲爱的孩子,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此次航行的目的,”她说着,用力地攥着我的手指,“好让我们都能听见。”

  “我叫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哈佛大学古埃及考古学的助理讲师,我是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出版的《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作者,最新一版将于明年在哈佛出版社出版。我还是埃及第十三王朝国王阿托姆-哈杜的资深研究学者,我来这里——”

  蜡烛逐渐燃尽,莱恩和索尼亚却没有去吹熄它们。玛格丽特,最后它终于熄灭了,突然间漆黑一片,没有烟味,我很惊奇,就像每个人都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样。

  “哦,真的很棒!”索尼亚说,她松开了我的手指,“你的确说得太棒了!”

  “那就是伟大的国王阿托姆-哈杜吗?”明尼苏达州最大的食品制造商的首席推销员吟诵着。玛格丽特,桌子开始轻微摇晃。这是一个恶作剧,当然,玛格丽特,但是这种效果非常惊人。他们的年纪太大了,用膝盖都无法控制住摇晃的桌子。

  “你收到我们的好朋友教授的口信了吗?”她问,这时桌子腿又一次“砰”的一声撞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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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44

  “你想让教授找到你吗?”砰。

  “你想告诉他在哪里可以找到你吗?”砰。

  “他会找到你吗?”砰。

  “有人会帮他吗?”砰。

  “在这艘船上的人吗?”砰。

  “你想在甲板上讲话吗?”砰。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伟大的国王。”莱恩说,他简直像一个谦卑的臣子。

  “请在这儿等一等。”索尼亚请求国王阿托姆-哈杜坚持一会儿,她去取一张纸记下他所说的话。她松开我的手,离开摇晃着的桌子,在漆黑的屋子里到处找了一会儿。她重新点燃了一根蜡烛,并在桌子上放了一块木板,我无法形容它,但却非常古怪。那是一块绘有华丽字母和数字的折叠木板。木板上的中心位置上还放着一个带有十字准线的透镜,正好足够看清楚所绘的字母。透镜镶嵌在一个带有小滚轮的象牙圆盘里。索尼亚把我的双手放在圆盘上,在带有黑白条纹的蜡烛的微弱光线下,在这个奇特的装置上他们四只手显得非常苍老和柔软,就好像是象牙做的。

  “你可以问了。问吧,亲爱的孩子,他正在等待你的提问。”我开始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让我先说吧。”莱恩说,“伟大的国王阿托姆-哈杜将会竭尽全力帮助我们的朋友拉尔夫找到他,是吗?”透镜和象牙真的开始在我们的手下在桌子上移动,一会儿停在这儿,一会儿停在那儿,准确地将它的十字准线指向这几个字母上:AHAHRTNW。

  “哦,好吧。”莱恩开始抱怨了,“看来,国王想跟我们开个玩笑。”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们在这儿不是想得到您的戏弄,也许您还不知道我们在今天是怎样看待国王的(无意于冒犯你和你的国王,拉尔夫)。如果您不想跟我们说话,那就这样吧,但我们并不代表任何——”索尼亚因其“幼稚的恶作剧”而诅咒了第十三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的灵魂。片刻寂静之后,圆盘又开始移动了,迅速将我的手指指向:AHAHRTNW。

  “也许他只是想告诉我们是与否。”莱恩思考着。

  “不,不是的。”我终于说话了。“让我试试,尼罗河的国王,两个王国的主人,我将在哪里发现你呢?”

  R-X-K-S-T。

  “哦,够了。”索尼亚呼喊着,把她的手从象牙上拿了下来,象牙在我和莱恩的手失衡下向一边倾倒。“我必须向你道歉,拉尔夫。”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灯,我们眯着眼看到了1920年的灯光。“我也希望,你知道。”

  “请不要这样,我觉得这很有趣,”我说,“我可能在这些事情上更相信科学,所以我不会说因为自己和你们坐在一起,我就成了一个信徒。”

  “当然不会,亲爱的,当然不会。”索尼亚说,她微笑着,就好像母亲相信儿子的谎话时,儿子希望看到母亲的微笑一样。

  我向他们道了一声“晚安”,他们在门口挥手送我离开,手拉着手,谈论着明天的早餐。我现在躺在自己摇晃的房间里(使人愤怒的是,我现在才知道竟然有斯巴达人在船上——我真想回到开罗跟售票处的那个人谈谈此事)。

  我不希望鼓励骗术,玛格丽特,但这些可爱的人一定都是受过很好的训练、又很自信的艺术家,也是有帮助的业余古埃及考古学者。另外,他们非常希望我能成功,还要怎样解释“AHAHRTNW”呢,如果加上一些空格,就变成了“aHA Hr Tnw”,它在象形文字的标准罗马字母音译里的意思是“为荣誉而战的勇士”。另外,“rx-k st”按照其字母可以翻译成非常鼓舞人心的“你知道这个地方”?在这里我可以写些什么呢,玛格丽特?我看到了我应该看到的东西。其实,我比你还不相信它,它不可能发生。但它真的发生了。

  我刚刚醒来,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早上4点15分。在刚才的梦里,房间外引擎的嗡嗡声变成了在一个观众在座无虚席的演讲大厅里不耐烦地低语,就像我遇见你的那个大厅,但显然要大得多。上千人在等待着我的演讲。我坐在演讲台的桌子旁,演讲稿放在我面前,我认出手中拿着的几页纸是我小时候经常准备的手稿。由于戴着帽子的缘故,我略显得有些不安,就好像我的眉毛上方压着代表秃鹰、狮身人面像、眼镜蛇、你、你的父亲、茵吉和诺德奎斯特一家的金色小雕像。在讲台上挨着我坐的是卡特,饶舌的卡特,尽管从波士顿观众的后面传来了渐起的呜咽声,但我还是很难听清他对我说的奉承话:“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要一直保持一种行为方式,我们用这种方式在古墓里从一个墓室到另一个墓室继续我们的工作。我对您的仰慕已超出了你的发现本身及你周围的事情,包括你的心灵。”嗡嗡声越来越大,传到了观众的耳朵里,一排排的波士顿妇女突然站起来尖叫,张开双臂向我求救。“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你是怎样保持镇定的呢?”紧张不安的卡特问道。此时,一半的观众都在哀叫,撕扯着衣领和腰带,他们嘶哑的嚎叫声就像埃及一样古老的噪音,混杂着波士顿妇女、沃伦主任、德·布鲁根教授,以及所有费那苒的走狗和有罪伙伴的回声。茵吉撕掉了她的衣服,显出了她那美妙的身材;你也站了起来,摆脱了止痛药带来的头昏眼花的黑暗并和大家一起哀叫;我从桌子旁站起来大步向前,裸露着并尽力支撑着自己,我一只手拿着讲稿,另一只手扶着心脏仍在跳动的卡特。

  我很疲惫,眼睛已经没有睁开的力气了,但我感觉自己很坚强,愈发奇怪地坚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3:45

  1922年10月27日 星期五

  早上,我很晚才起来。一位轮船事务长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昨晚两个厨房员工发生了争吵,其中一个魔鬼在两个侍者能够阻止他之前用餐刀将另一个人砍伤了。我听说这场争斗的起因是一个黑人侮辱了一位美国观光游客,另一个埃及人前来参战,因为他不能忍受有人对西方人动粗。他保护受侮辱的美国人不再受本国人的伤害。一个为荣誉而战的勇士。

  我最后说服事务长带我去现场看看,那个可怜的全身缠满绷带的家伙手臂和背部的伤口正在恢复。他的英文讲得很好,但我们大部分时间讲的都是阿拉伯语。我作了自我介绍,向他解释了我的一小部分计划,送了他一本《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副本(上面签的字是:一个为荣誉而战的勇士),并向他描述了我希望在国王的古墓中发现的一小部分财宝。然后,我问他一些问题,他的回答令我非常满意。作为卢克索的当地人,就像熟悉他的手背一样,他非常清楚尼罗河西岸地区的各条小路。他有一些值得信赖的强壮朋友吗?是的。他想拥有比他曾见过的更多的钱吗?当然想。他想加入比在船上倒烟灰缸更重要的冒险吗?他并不是一个会微笑或者很健谈的人,因为他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了保护受侮辱的西方人这件事上。艾哈迈德上下打量着我,最后很自豪地同意了(因为全世界我所认识的军士长的样子都是短头发,会发出恐怖的吼叫声)。不管怎样,我的探险现在有了工头,尽管需要一点儿磋商的时间让他确信自己的工作是为了工资和奖金,而不是分享“一部分财宝”。但他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向我鞠躬,并因为相信我的话而抵押自己,因为他几个小时前刚刚受了伤。

  我给他别墅的地址和采购及雇佣的一些指示。重点提到做事要谨慎,考虑周到,他向我点头称是。他需要两天的恢复时间,然后还要上岸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我们的会面到此结束了。我等待着他能够向我表示感激或者表现出一点儿幼稚的喜悦之情,但他只是不露声色地看了我一眼。

  与诺德奎斯特一家共进早餐后,我和他们告别,给他们留了我的别墅地址,还邀请他们经常去做客并在我们大功告成之时参观挖掘地点。他们兴奋至极。

  日志:终于到达卢克索了!房地产商的代表正在等着我,他用两轮马车把我的行李运到别墅并收取了到11月30日的租金。处理银行业务现在成了我的当务之急。星期日银行照常营业。

  我的行李运抵之后,房门钥匙也交到了我的手里。我经过港口横穿尼罗河,租了一头骡子,骑着它,在这片从1915年以来已有七年未见的神圣的土地上散步,这片土地对古人来说是神圣的,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当我骑着骡子小跑经过那些难以想象的变化时,内心激动不已。观光客营造了很多现在的景致,但1915年一战的时候这里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沙丘仍隐匿着下面的神秘之物、定期巡查的古物管理局护卫队、在德尔巴哈里的阿谢普苏神庙。大都会博物馆的温洛克也将在几天后再次挖掘用线圈起来的地段。我经过了所有这些地方,一路小跑来到了温洛克挖掘地点的后面,然后越过一座座小山,沿着峭壁走过高低起伏的山地,最后找到了我和马洛维在七年前留下的标记,那天我们发现了片断C,然后带着它匆忙逃离了现场。

  初次来到此地让我看到了前面所面临的挑战。问题是:我们要挖掘多少个可能的地点,需要多少工人,这项工作需要多长时间以及我们需要哪些专业设备。我简单地用钢笔写出了峭壁的方位和各项数据,记录了它下面的每个可能的裂口,只要时间和资金允许,在我可以覆盖的所有地区列出成功可能性的等级,制定优先挖掘方案。

  假如我的资金支持可靠,我想一个10人小组应该可以满足早期的勘探;待挖掘过程深入后,这个数字会很快增加。如果我和马洛维的猜想都是正确的,我并不认为这将会成为几百人的浩大工程。我的国王应该在哪里,我知道,至少我认为我知道,如果财力支持万无一失。就看星期日了。

  今晚,我睡在尼罗河岸边的别墅里,跟我的国王和我的宿命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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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埃及考古学家》--作者:[美]亚瑟·菲利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