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rthual 发表于 2005-12-31 17:08

谢谢斑竹和水兔子的支持!
由于是边写边贴,更新难免会稍微慢一些,请大家谅解。
今天是2005年最后一天,就先歇一天吧,新年继续。
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留学生活一帆风顺!!!!

水兔子 发表于 2006-1-1 01:45

呵呵,期待你的全文呢
同样的祝福送给你....
加上一句:是不是在德国也能搞出这么一个乐队来
期待ING

kurthual 发表于 2006-1-1 15:14

永远的木偶(9)

那套房间是父亲单位分的两室一厅公寓房,我上大学之前全家就一直住着。进入大学没多久我们家就搬

进了现在的新居。于是那套房间就一直空着,然后被我自作主张先斩后奏的变成了排练房,也就是现在

我们常提到的鼓房。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记得当我们把东西都搬进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除

了几把椅子和一个小书桌,其他什么都空了,好在电源什么的都能正常工作。整套公寓一共两间房,外

面是客厅,厨房和洗手间。这样空空来看,还确实比较宽敞,说话都有回音。我们决定把一个带有阳台

的房间作为我们的排练间,因为那间房最大,电源插座也比较方便。经过一番简单的布置,鼓房大致有

一个雏形了。其实也就是一个空房间,靠墙的地方架着一套爵士鼓。家豪选了一把比较矮的椅子作为他

敲鼓时候的鼓凳,然后坐上敲了起来。不敲还不要紧,这一敲我当时马上就理解了那天晚上别人报警时

候的心态——简直要用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来形容。再加上空房间有回音的缘故,当时只觉得头晕眼花天

昏地转,以为天花板要塌了。赶紧喊停。看来这样不行,别说外人,这样敲下去连自己人都受不了。得

想办法隔音,把回音的问题解决。这时我想到了武汉江滩上的那些卡拉OK练歌房,隔音都做得不错,仔

细想想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地板,墙壁,窗户全部用海绵或者塑料泡沫等一切具有吸音功能的材料

包裹起来,这样一来,室内的人会觉得声音稳重而不回荡,室外的人也不会感到太大的动静。由于那天

正好是周末,我们就约好第二天按照这个思路来布置鼓房。约定以后,出去配了一把钥匙给家豪就各自

回家了(我和家豪的家都住在离鼓房不到两站路的地方,来回很方便)。第二天一早,我从家里收集了

所有具有吸音功能的乱七八糟的物品,带上了新家唱卡拉OK用的家庭影院设备——麦克风,DVD机,功

放和小型音响,然后直奔鼓房。一进门,发现家豪已经在墙上贴东西了,而且地上也多了一块超大暗红

色地毯。他说地毯是从他父亲的工地拿的。由于他父亲是做装修的,因此他所谓的工地估计就是别人的

家里。不管怎么说,这小子有的时候还算是比较有利用价值的。地板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是墙面和阳

台上的窗户(阳台是用水泥密封的,上面只有两扇窗户)要想做成KTV包房那种被包裹的效果就很难

了。家豪说这个需要专业的装修队伍来做,我们做不了。于是我们只能想一些办法来凑和。我们把所有

的吸音材料用钉子钉在墙上,用胶布把房间门的门缝全部粘住,然后把整个公寓的所有剩余物品全部集

中并堆砌在墙的四周,最后把几个纸箱踩扁垫在爵士鼓的底鼓下面,这样踩底鼓的时候就不会震到楼下

的人。这么一布置以后试着敲了几下,欣喜地发现声音效果的确发生了变化,听起来干净厚重更重要的

是没有回音了。然后让家豪继续敲,我专门跑到楼下去听,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点动静。这下好了,

声音的问题初步解决了。两个人握手庆祝,点烟。

[ 本帖最后由 kurthual 于 2006-1-4 04:45 编辑 ]

kurthual 发表于 2006-1-1 15:15

永远的木偶(10)

深吸一口烟后,我提出这根烟过后开始排练,这时才发现,光折腾这一套鼓了,我的电吉他和音箱还在

大学寝室里面。要疯了。家豪说要不下个礼拜再说吧。我说不行,怎么也要对得起这几天的劳动,我现

在就去学校。的确,眼看着实现梦想的道路就在眼前了,4个小时的路程算什么呢?我掐灭烟头就出发

了。路上倒是没觉得特别漫长,脑海里面想的都是乐队以后的事情。在学校附近的琴行我还买了话筒支

架和乐谱支架,到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在这里,我想先插入一点与本文无关的话题:大

家一定都养过宠物吧。别的不谈,就谈狗这个动物,要说智商比其他动物要高,但是对于那些生性好动

的狗,主人出门就不得不把它锁起来。如果有一天忘了锁,让它在房间里面自由活动,那么主人在外面

所担心的事情回到家里十有八九被一一应验:要不就是沙发被抓破了,要不就是书本被咬烂了,或者电

线被咬断了的同时也一起同归于尽了。那时再说这家豪,我出门以后就有这样类似的顾虑,但是马上就

打消了,毕竟留在家里的是个早就过了20周岁的成年人,短短4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还不至于无聊到一把

火把房子给烧了吧。回到家里我才发现我想错了。房子倒是没有被烧,但是由于他犯贱的本性直接导致

我们宝贵的排练时间又往后推迟了一个多星期。他和那些趁主人不在家捣乱的宠物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他做以下的所有事情居然皆是出于好意——首先,他觉得地毯上有灰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自告奋

勇的卷起来拿到楼下洗汽车的地方让别人用高压水龙头冲了一遍,其间还使用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清洁

用的香料。洗完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地毯被洗以后重量是会增加好几倍的。他一个人抬不动,就又花钱

在路边请了几个民工用扁担挑上来,然后重新铺在鼓房的地板上。这时才发现地毯洗完之后原来是湿

的,是不能马上就干的,但是为时已晚…他这么做的结果,直接导致了在后面的数个星期里面,我的脚

只要踏进鼓房的地板就感觉走进了沼泽地,甚至过了几个星期以后,用脚稍微用点力仍然可以踩出水

来,并且那个不知名品牌的香料过了不久就开始发挥其超强的美化空气的作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暧昧

的香味,以至于后面几个月,只要有人来观摩我们的鼓房,一进门都会发出类似的感慨:“你们这里怎么

有女人的香味啊”,当然这种说法还算是比较含蓄的,也有更含蓄的:“有个自己的空间真好,想干什么

都可以…”,至于那些比较直白的我就不在这里提了…要说他如果就做了这么一件错事,除了讨人厌以

外,排练还是可以勉强进行的,但是他接下来做的这件事,就彻底击溃了我希望当天就开始排练的愿

望——他觉得那个金黄色的唱卡拉OK用的麦克风过于花哨,用他的话说,不适合摇滚乐队,于是他尝试

着用一些色调黯然的布从内向外把外壳包扎装饰一下。他把话筒的小螺丝全部卸下来,试图把外壳取下

来,这时才发现和他事先所想的构造原理是不一样的,手忙脚乱重新装上后,话筒就永远不响了,当时

他还不死心,坚持觉得话筒没有问题,认为是音响的问题,然后把功放声音开到最大,没有声音,于是

把一盘死亡金属的CD放进DVD机,由于忘了把音量还原,两个小音响在金属乐队贝斯高功率的演奏下瞬

间熄火了。事后我知道原来是把低音喇叭烧了;最后一件事,说实在的倒是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了——他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什么在爵士鼓的底鼓里面塞上棉花,这样声音听起来比较重实。于是他用剪刀

在底鼓的鼓皮上挖了硕大一个洞,然后把房间里多余的棉花絮塞进去了。声音是否更加重实我不知道,

只知道后来在乐队解散处理二手乐器的时候,这套鼓由于这个洞,硬是少卖了几百块钱...]

[ 本帖最后由 kurthual 于 2006-1-4 04:48 编辑 ]

kurthual 发表于 2006-1-2 02:58

永远的木偶(11)

尽管本文是写给木偶的,但是不知不觉已经又在那小子身上浪费了大量笔墨,想想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情,毕竟木偶成立初期,乐队成员除了我就是他,我没有选择。自从鼓房遭遇了那天4个小时的浩劫,

接下来的星期里我们就开始在沼泽里排练。和其他乐队启蒙阶段一样,我们开始扒磁带或者CD里面的音

乐,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通过排演和模仿别人已经制作成熟的音乐来逐渐完善自己的演奏技能,培养

乐队合作精神然后在足够领略了乐队演奏规律之后形成自己的风格,创作出自己音乐。由于我们那时仅

仅属于扒歌阶段,因此我们当时所谓的排练,就是把别人的音乐在自己的手中模仿着演绎一遍,没有丝

毫的创作,形象的说,是玩乐队的一个热身的阶段。玩过音乐的人都知道,在只有一把吉他一套鼓的条

件下,很多音乐风格例如重金属,流行摇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除了技术和设备这些客观条件以外,

从自我的喜好上来说,我们当时都比较喜欢哥特摇滚和朋克摇滚。特别是朋克乐,对演奏方面的要求是

不高的,正好符合我们当时的初级阶段。世界上著名的朋克乐队不计其数,而我们选择扒歌的乐队,也

许喜爱摇滚乐的朋友都猜到了,是涅磐乐队。这支在九十年代美国盛极一时的GRUNGE急先锋被称作摇滚

乐坛的传奇,他们的歌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把人们从躁动不安的困惑中解脱出来。在中学时,我就和

所有喜爱他们的歌迷一样,被他们的音乐深深地打动着。那段时间里,我选择了他们的Never Mind和      

In Utero两张专辑进行排练,我担任吉他手兼主唱。平时通过听随身听把歌曲的和弦,SOLO记录下来并

练到能熟练弹奏,然后等到排练的时候和鼓手配合并加上演唱来整体演奏。为了能更好的弹奏他们的作

品,我还买了一块失真效果器,因此吉他声音通过专业音箱弹出来,效果和磁带里几乎是一样,而这时

唱歌却成了问题。

[ 本帖最后由 kurthual 于 2006-1-4 04:50 编辑 ]

kurthual 发表于 2006-1-2 02:59

永远的木偶(12)

前面提到了,麦克风被家豪弄坏了,于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个旧话筒。功放音箱低音喇叭烧

了,但是高音喇叭还在,只是声音小的可怜,只能先这么凑合唱了,以至于我的声音每次从那可怜的功

放音箱里面放出来就被惊天动地的鼓声和电吉他效果声给淹没了。此时我只能加大发声的音量以便能听

到自己的声音。大家自然能够理解,在这么恶劣的音响条件下,我的嗓子是多么的疲劳,我多么期待每

个排练的乐段能一次过关,可那小子偏偏又非常不争气,几乎每个乐段都要出错。玩音乐的人都知道,

一个乐段唱到中间,如果一个乐手特别是鼓手出错,所有的音乐只能停下,纠正,然后从头重新开始

唱,一首歌下来,嗓子几乎哑了…今天我如此沙哑的嗓音,一半是因为香烟,另一半则是被那时的排练

折磨形成的。最可气的是,纠正了无数次的地方,演奏起来照错不误。这样一来,除了摧残我的嗓子,

更重要的是打击了我的信心。回想那段时间,排练的时候,我除了要记住自己的和弦,SOLO,歌词,还

要帮他记住鼓谱里面的节拍,停顿,加花…搞乐队本来是乐手各负其责的事情,那时却成了我一个人的

工作。每当我发泄这种不满的时候,他总是说:“乐队灵魂是这个样子的…。”虽然这句话能暂时起到一点

点奉承的作用,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对劲——灵魂应该是精神上的,而我受到的折磨却是肉体上的,这灵

魂也做得太辛苦了。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久,于是我开始怀疑他组建乐队的态度问题。有一天我对他说

了一段分量很重的话:“家豪,我真的觉得你不适合玩乐队…作为兄弟,你的确在组乐队这件事情上给了

我巨大的支持,没有你乐队不会有今天。但是,玩音乐这种事情完全是出自于个人对这个东西的自我喜

好,而并非出自为了尽一个兄弟的义务来支持另一个兄弟这样的良好愿望。换句话说,不能因为我喜欢

音乐,而你又正好是我的好兄弟,所以你也只能逼着自己去喜欢音乐以此来响应我支持我;不能因为我

希望组建乐队,而你又正好是我的好兄弟,所以你又不得不和我一起去组建乐队去玩自己根本就不喜欢

的摇滚。我现在还真开始怀疑你玩摇滚的动机是不是和我是一致的。你在上中学的时候每天就听谭咏麟

张国荣邓丽君有一次还厚颜无耻地在班上唱水中花。我还在想,你怎么就突然买架子鼓开始玩摇滚了。

余老二那天说你买架子鼓搞乐队是为了骗处女膜我还帮你辩护现在看来说不定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你先

别狡辩,这些事情有就有,没有就当我记错了…你让我先把话说完…当然我不是排斥谭咏麟张国荣邓丽

君的音乐更不是看不起喜欢他们音乐的人,说实话我也很喜欢他们的歌家里收藏了很多他们的专辑而且

每次出去唱卡拉OK的时候…哦这个扯远了。我想说的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组建一支乐队,完全不存在谁

支持谁谁响应谁的问题,每个人都应该是乐队的主角,你千万不要认为你在帮我的忙我应该感谢你。这

个和兄弟义气是没有关系的…所以家豪,如果你是因为兄弟的感情而强迫自己玩音乐,这样做就太辛苦

了,完全没有必要,你完全是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支持我的…好好,我让你说…。”我们做兄弟以来,几

年里对他开过无数的玩笑,骂过他无数回,他从不以为意。但在我这段唐僧似的论断中,他显得异常的

严肃和愤怒,一次又一次的试图打断我,我每说一句话他就猛烈地摇着头似乎每句话都对他是天大的冤

枉。现在轮到他说了,他倒开始在老子面前装起深沉来了——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点燃一根烟,深

深的吸入一口,然后把烟雾一点点地吐出来,眼睛望着天花板,微微一笑,压低嗓门深沉的说:“我组建

乐队的原因只有一个——我喜欢摇滚。”…场景极度肉麻。

[ 本帖最后由 kurthual 于 2006-1-4 04:52 编辑 ]

kurthual 发表于 2006-1-2 20:37

永远的木偶(13)

有一天到琴行去买琴弦,碰到了吴涛——我的启蒙恩师。他是武汉的一位很优秀的吉他手,当时正担任

达达乐队的主音,那时的达达和武汉其他地下乐队一样,不是很有名气。达达乐队是2002年和华纳签约

然后从地下走到地上的,在此之前他就在各种琴行打杂工。我上中学的时候找他学过琴,我的成名作“外

面的世界”就是他一手传授的。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很忠厚热心的人,我也经常在学琴之余和他聊一些

音乐以外的话题。那天我就和他聊到了鼓手的问题,他听完以后笑着说:“其实这个不能怪他,是你太心

急了。一开始要求不要太高,应该一步一步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一点都没错。的确,我自从

有了组建乐队的想法以来,不论是练琴还是听歌,都能不自觉地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乐队的乐手以此来有

意识的训练自己的合奏配合能力;乐队的流程和框架一直形象具体的存放在我的脑海里并且不断地更新

和发展,加上很早就有了音乐的基础,因此乐队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在排练的

时候既要精确的完成乐谱要求,又要兼顾乐手彼此之间的配合,这些对于之前没有任何音乐基础并且由

于条件限制无法保证充足练习的家豪而言的确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我由于心急,出了错误就气急败

坏的骂人,这样反而增加了他的压力。另一方面,我很早就喜欢观看各种酒吧里面的现场乐队表演,现

场表演经验和心态也远远超过家豪,而我却一厢情愿的要求我们必须保持在同样的水平面上,一旦事实

不尽人意就认为是他玩乐队的态度动机有问题。看来我是冤枉他了。吴涛听了我的叙述,想了想,说

道:“你给他找一个老师先带一带吧,这样有针对性地学习进步比较快。”然后向我推荐了一个人,这个

人就是他们达达乐队的鼓手张明。一个电话过后,他告诉我说:“没问题了,我已经给他打了招呼,你让

你的鼓手有时间就去找他学吧。学费是30元一节课,每节课1个小时。”然后写了一个地址给我。我临走

前,他告诉我今天晚上来自北京的木马乐队要到武汉枫露酒吧演出,达达乐队将去暖场(意思是在木马

乐队出场前所进行的捧场演出),让我们有空去看看。这样的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便一口答应了。在

回学校的路上,我想想挺有意思的:木偶乐队的两位主要乐手皆是由达达乐队启蒙的,以后这木偶要是

出了名,达达倒是可以跟着沾点光了。这个想法在后来竟然应验了,只是可惜——它反过来了…回到学校

我就马上去找家豪告诉他今天晚上的演出。匆忙吃过晚饭后,我们就奔赴枫露酒吧。在路上家豪不断的

对我说:“你不是和吴涛很熟吗?你等会让他问问张明,学鼓能不能不要钱啊?大家都这么熟了,谈钱多

伤感情啊…。”听着他的这些废话,我们终于到了酒吧。很及时,演出刚刚开始,站在舞台上的正是达达

乐队。一首歌过后,家豪的脸色明显变了,然后就一言不发,眼睛死盯着舞台一眨都不眨,直到演出结

束。回家的路上,家豪终于开口说话了:“敲得太他妈棒了……你不是和吴涛很熟吗?你一定要让他跟张

明说,只要能把我训练成他这样的水平,别说是钱,我家的房子都可以给他…”

[ 本帖最后由 kurthual 于 2006-1-4 04:54 编辑 ]

kurthual 发表于 2006-1-3 04:25

永远的木偶(14)

一个乐队由地下走上地上,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他们所看到的,其实已经不再是一个

真实的乐队,而只是一个成功者,一个从千千万万多如牛毛的地下乐队冒出水面的成功者,一个苦尽甘

来好梦成真的成功者,一个星光闪耀精雕玉琢被唱片公司层层包装的成功者。而事实上,一个完整的乐

队,从开始组建到最终出名,似乎看来是一个开始梦想,追逐梦想,最后到实现梦想的过程。这只能是

一个多么美好的愿望啊。能够把现实和名利,精神和粮食,艺术和权贵等等诸多错综复杂的矛盾游刃有

余地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却非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好像命运就注定了选择艺术的人必须生活在痛苦的

矛盾之中。那些组建乐队的追梦人,在漫长的乐队生涯中,体会着这种上天赋予他们的痛苦,体会得淋

漓尽致…这样的痛苦伴随着梦想的开始而诞生,年轻的追梦人却从不畏惧这样的痛苦,因为他们有着令

人羡慕的绚丽的精神依托,他们想象着梦想实现的那一刻的欣慰,想象着自己的思想将通过音乐这一神

奇的力量被他人传颂…于是,任何困难和阻力在他们看来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种充满激情的享受。尽管

钱包永远都是干瘪的,尽管每天辗转在各个琴行或者建筑工地然后挣来的钱用来购买排练的设备,尽管

由于排练的噪音被人当作社会最底层的垃圾任意驱赶,尽管在排练房里抢着抽地上早上抽剩下的烟头…

这些都无所谓,因为心中怀有梦想,因为年轻。长时间的刻苦排练,加上对生活最真实的体验,终于有

了自己独特的风格,终于有了自己值得骄傲的财富,梦想就在眼前了。东借西凑买了各种录音设备,将

自己的作品录制成小样,却发现欲投无门,无人欣赏。四年前我看了一部影片,名字叫做“北京乐与

怒”。这是一部浓缩了北京地下摇滚乐队生活的影片,也是唯一一部让我落泪的影片。记得里面有这样一

个场景:乐队主唱平路,带着几年费尽心血创作的歌曲小样,带着乐队兄弟们的挂念,走进了一家唱片

公司。公司的几个负责人们把腿跷在桌子上,录音机里面播放着平路带去的小样。然后一个经理模样的

人中断的歌曲,说道:“行了,你们乐队的风格我们已经大概了解了,我认为不用再听下去了。你回去等

我们的电话吧。”平路收起自己的行装,说:“你们直接说让我滚蛋不就得了。”经理笑了:“年轻人,脾气

不要那么冲,否则不会有好前途的。”平路冷笑一句说:“你们旗下的乐队不都是很反叛很另类吗?”“错

了,年轻人。我今天心情不错,就教教你吧:他们啊,其实都是对外反叛,对内听话的。”……影片的最

后,平路遇车祸猝然离世,在一个北京的酒吧里,人们挥舞着打火机,唱着平路的歌,纪念着他,继续

着他的路,音乐的路……看完这部影片,我就一直在思考:梦想,到了最后,还是梦想么?为了实现

它,历尽千辛万苦,迎着冷眼与嘲笑,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成为颓废和疯狂的代名词,最终却难逃被身

边千千万万有着同样梦想的追梦者淹没的命运。也有幸运的,有朝一日被唱片公司看中,签约,然后开

始包装投放市场,开始结束往日的自由。然后正如影片里所说的那样“对外反叛,对内听话”,一切都开

始变了:要变得学会绝对的服从领导,要变得学会适合大众流行的口味,要变得像一个明星那样注重言

行举止。拍写真,接受采访,拍广告,做代言人…一天忙下来,拖着沉甸的身躯回到住所,看着镜子里

的那个人,却再也无法找回往日创作的激情,却听见镜子里传出的声音——“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随着

一股刻骨铭心的痛楚回到了往日的岁月,那时的自己却生活在另外一种痛楚之中,这时才恍然大悟:原

来,快乐是短暂的,痛苦却是永恒的。无论自己的归宿以什么形式结束,只是从一种痛苦进入了另一种

痛苦……音乐的梦想原来仅仅只是一颗兴奋剂,一个慰安妇,所起的作用仅仅是提供一个让人在漫无止

境的痛苦中艰难生存的勇气。多年的乐队生涯,我遇见了各种各样满怀梦想的追梦人。他们有的已经近

乎中年仍旧每个月凭着300来块的收入买设备租排练房泡酒吧,有的辗转在武汉的各种摇滚酒吧变得圈

内小有名气每天演出后叫一扎啤酒和前去观看表演的MM们边喝边深沉的讨论音乐的梦想,也有的在疯狂

的演出之后激情裸奔并把照片刊登在武汉朋克的主页上…我害怕,害怕和他们一样,害怕挣扎在永无止

境的痛苦之中却以为这一切都是出自所谓的梦想,害怕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未来恐惧的增加对前程的期待

而做出任何改变自己的决定都被认为是背叛了所谓的梦想,更害怕在一种痛苦结束后进入到另一种痛苦

却被认为已经实现了所谓的梦想……我不希望为了这样一个梦想去疲劳的生活。但是,如果我没有梦想

的话,我如此乐于做这件事的原因和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这样的困惑一直纠缠着我,让我无法快乐的投

入到乐队排练中去,让我对自己的动机和激情一次又一次的质疑。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

自己病了,浑身都不舒服,然后走进了一家医院。奇怪的是里面的大夫全部都是外国人,他们听不懂我

说的话,而且我也不知道如何用言语来叙述自己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怎样不舒服。这时一位面目慈祥的医

生走过来,微笑着看着我,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然后轻轻的点点头。此时我感到无比的欣慰,长期以来

难以言状的苦闷和困惑仿佛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然后我就醒了。如果我那时候就开始相信上帝的话,

我会认为是圣灵降临了…凭着这个灵感,我写了一篇题为“神奇的戒指”的科幻小说:我发明了一枚神奇的

戒指,戴上它之后,只要握住别人的手,就能马上和那个人心灵相通,能够设身处地的感受到那个人当

时的感觉。医生戴上它,再也不用问病人哪里不舒服究竟有多痛痛的方式是刺痛还是胀痛还是装痛;病

人也再也无需使用贫瘠的文字来叙述自己错综复杂的病痛。有了这枚戒指,我才发现了文字的贫乏和无

奈,发现了灵魂的压迫和禁锢,发现了人与人之间期待交流的渴望。这枚神奇的戒指其实就是——艺

术。对我而言,是音乐。它超越了文字的限制,超越了时间,把人类的心灵通过一条神奇的途径联系起

来,让人们在欣赏它的时候体会作者一瞬间的感情流露。作者再也不需要借助苍白的文字来叙述自己悲

戚广阔的心境,而是通过每一个音符让心灵吟唱,每一个音节让血液沸腾,每一个乐章让灵魂涅磐。记

得有一次听Radiohead的creep,只觉得它像知心朋友的倾诉一样回鸣于心际,萦绕于耳边,哀婉感叹的

歌声,揪得我心痛,感悟力的冲动就像大海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旋律的呜咽悲怆和深邃至极的苍凉,

在那徒然升高将歌曲带往高潮的副歌中,一滴又一滴泪水急速流过面颊,流过嘴角,从下巴流滴到衣服

上。一切妄图镇定的努力都是徒劳,那种影响力太强了,我根本无法阻挡,它像一股魔力吸引着我,让

我无法抗拒,觉得是一种灵魂出窍的煎熬和情感释放后的痛快淋漓,仿佛我在亲身经历他那段痛苦的回

忆,亲身经历他那献身音乐遭受的种种苦闷…音乐已经停止了,但是这样的氛围却一直环绕着我,我想

这就是音乐的魔力吧。以上便是我引以为荣的戒指理论,这个理论对我后来的乐队生涯产生了巨大的影

响——它让我全力以赴的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而不再遭受所谓梦想的困惑,因为我懂得,那些所谓的

梦想注定不是我的愿望所归,我所做的,仅仅是被音乐那超越时空无法言表的持久魅力所感动;而我所

努力的,是期待有朝一日也能创造出惊心动魄、撼动灵魂的天籁之音,为这份不朽的艺术竭尽自己微薄

的力量……写到这里,我发现已经严重背离了写这部文字的初衷——我希望能把它写成一部轻松怀旧的回

忆录,而并非有意抒发任何沉重的感情。但我还是不经意的写了这么多,毕竟,它记载了当时艰难坎坷

的感情变化。也正是因为这段由暗到明的思想历程,我站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高度来全身心投入到当时

的爱好中去,以至于在后来能够从容抽身而退,完成自身的学业,毅然走上留德的道路,而丝毫没有背

负一丝所谓背弃梦想的自责……Sorry,还是继续来讲木偶的故事吧。

[ 本帖最后由 kurthual 于 2006-1-4 04:57 编辑 ]

kurthual 发表于 2006-1-4 00:14

永远的木偶(15)

自从家豪拜张明为师以后,开始每周去他那里一次的学鼓生涯。按照张明的要求,必须从最基础练起,

敲鼓要讲求实用而不是花哨好看。家豪索性也很少去上课了,有空便待在鼓房,反复的练习那些枯燥的

基础的东西,时间长了,击鼓的音色听起来比以前干劲有力,敲鼓的节奏感也明显比以前更稳了,更重

要的是错误也减少了很多。在此期间我写了木偶的处女作“Puppet Comes”,经过一个星期的编曲和排练以

后,除了演唱效果不尽人意之外,其他的听起来非常不错。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体验了一次创作的快

乐。同时我也意识到,我们的设备是不完善的。首先就是演唱效果的问题:那个只剩下一个高音喇叭的

音箱明显不够用,必须首先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其次是录音的问题:当时我们已经有一个小录音机,

除了平时扒歌用以外,我们还拿它来录制我们完成的作品。由于是外录,效果听起来极其恶劣——除了

噼里啪啦敲鼓的声音其他的全部被噪音淹没模糊不清。如果能像那些专业隔音室那样将所有声音包括鼓

声吉他声和唱歌声合成之后通过一个音频输出然后再进行内录,那样效果自然会好得多。这个问题我们

讨论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直到有一天家豪从张明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达达乐队想处理一

套他们以前的设备——一台九声轨的调音台,一台乐队使用的中型功放以及两台巨大的输出音箱。可以

说,有了这么一套设备,所有的声音都可以输入到调音台然后统一合成并输出,甚至连我那个电吉他的

配套音箱也用不着了。这个听起来确实是一大诱惑,因为它除了能解决我们当时唱歌和录音的问题,还

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是——今后加入的乐手都可以直接将自己的乐器通过这个调音台合成输出而无需再添

加任何乐器扩音设备,可以说为今后乐队的壮大铺平了道路。我让家豪下次去张明那里学鼓的的时候带

上我,我想亲自和他们谈谈这件事情。家豪说那就明天吧。于是第二天,我们吃过中饭后便启程了。张

明的鼓房位于武昌胭脂路口的一片居民区里面。在路上我就在想,能够把鼓房设在人口如此密集的居民

区,想必房里的隔音工作做得相当好了。拐了几个胡同,进入了一栋楼房,上到三楼家豪说到了。来开

门的正是张明,留着平头,身材不高,但是很壮实。互相打了招呼之后,我们进到了房间,才发现这是

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鼓房设在内室里,和我们的鼓房布局比较相似。客厅里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

人,留着半长的头发,长得白白净净挺帅气。看到我们进来了便站起来,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张明介

绍说,这位是彭坦,然后和家豪一起进入鼓房。我递给彭坦一支烟,他客气的笑笑说:“谢谢,我不

抽。”我给自己点上,坐了下来。“你是达达乐队的主唱吧?我听吴涛说过你。”“呵呵,瞎玩。”他谦虚地

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正在扒歌。”说着把随声听耳机从脖子上取下来。这时鼓房里面的声音隐约传了

出来,看来家豪的鼓课开始了。“你们乐队玩得怎么样了?”他问我。“还没有玩起来,现在还是拜师学艺

阶段。以后好要靠你们帮忙呢…对了,听说你们要转卖一套调音设备,是吗?”“嗯,对。你们有兴趣?”

“相当有兴趣。”“那套设备现在在一个朋友那里,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先去看看。”他接着说:“乐队的设

备一般来说有两种组合方式,一种是自带设备,也就是唱歌的有唱歌的音箱,弹吉他的有吉他的音箱,

弹贝斯的有贝斯的音箱,依此类推键盘和架子鼓都是那样;还有一种就是,所有的乐器都统一进入到一

套调音设备然后统一从调音台功放音箱出声。看看你们喜欢哪种方式。”他说的第二种方式正是和我当初

想象的一样,我当然是喜欢这种方式。于是我和他定下了去参观那套设备的日期。接着我向他讨教了很

多有关乐队的事情,直到鼓房里面鼓声停下来了,估计里面学得差不多了。我推门进去,环顾着这个精

心布置的袖珍鼓房。那一刻我才发现什么叫做专业:四周的墙壁全部用厚厚的海绵包裹着,就连门缝也

被塞得鼓鼓的,他们在海绵上涂了各种颜色,别有一番情趣。架子鼓紧靠着墙角,鼓的正前方立着一个

很大的用塑料做成的屏风,除了阻挡声音以外,还让鼓手的位置有了一丝立体感。我不由感叹:“你们的

鼓房做得太好了!”张明说:“嗯,花钱做的。”哦,原来是花钱做的,怪不得…张明对家豪交待完回家需

要练的任务以后,突然想起什么:“今晚我们要到扎扎酒吧演出,你们去看吗?”我说:“不了,今天星期

天,晚上还得回学校。”“哦…”张明点起一根烟,顿了顿,说:“那…你们有钱吗?先借100给我吧。”看来

这句是他说了这么半天真正想说的话。今天是回学校的日子,我身上正好有100。为了家豪的面子,我

慷慨的掏出来递给张明。家豪趁机说:“借什么,这个就当是我后面上课的学费吧。”我脸上笑着说:“对

对,就先把后面的学费交了吧。”心里却暗暗的发誓:家豪你个孙子,敢用老子的钱借花献佛,你等着

吧,这个星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走出门,彭坦起身来送我们,我寒暄了一句:“五一准备怎么过?”他把

头发往脑后理了理,说:“过卵子!”(——注:“卵子”,武汉方言,表达否定含义,常常以后缀的形式和

动词,形容词连用,翻译的时候可提前。例如“过卵子”的意思是不过,“好卵子”的意思是“不好”;也可以

单独使用,常用来回应对方的赞美语以表示自谦,相当于英文单词的NO,德文单词的NEIN。例如:“你

的皮夹克看上去不便宜啊,起码得几千块吧?”“卵子。” 友情提示:该方言属于极端粗俗的口语,仅限于

熟识的同龄人之间使用,在正式的公众场合慎用,在尊敬的长辈面前禁用。)

[ 本帖最后由 kurthual 于 2006-1-4 05:01 编辑 ]

三国。 发表于 2006-1-4 12:58

lz的排版看的我眼睛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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