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本村活跃而有本领的开业医生伍德也到了。三个人一起走进这间不幸的房屋,惊慌失措的管家也紧随他们走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不让那些女仆们看到这可怖的景象。
死者四肢摊开,仰卧在屋子中央,身上只穿一件桃红色晨衣,里面穿着夜服,赤脚穿着毡拖鞋。医生跪在他旁边,把桌上的油灯拿了下来。只看受害者一眼,就足以使医生明白,毫无救活的可能了。受害者伤势惨重,胸前横着一件稀奇古怪的武器——一支火枪,枪管从扳机往前一英尺的地方锯断了。两个扳机用铁丝缚在一起,为的是同时发射,以便构成更大的杀伤力。显然,射击距离非常近,而且全部火药都射到脸上,死者的头几乎被炸得粉碎。
这样重大的责任突然降到乡村警官身上,使他困惑不安,没有勇气承担。"在长官没来之前,我们什么也不要动,"他惊惶失措地凝视着那可怕的头颅,低声说道。
“到现在为止,什么也没有动过,"塞西尔·巴克说道,“我保证,你们所看到的一切完全和我发现时一模一样。”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间?"警官掏出笔记本来。
“当时正是十一点半。我还没有脱衣服。我听到枪声时,正坐在卧室壁炉旁取暖。枪声并不很响——好象被什么捂住了似的。我奔下楼来,跑到那间屋子时,也不过半分钟的功夫。”
“那时门是开着的吗?”
“是的,门是开着的。可怜的道格拉斯倒在地上,和你现在看见的一样。他卧室里的蜡烛仍然在桌上点着。后来过了几分钟,我才把灯点上。”
“你一个人也没看见吗?”
“没有。我听见道格拉斯太太随后走下楼来,我连忙跑过去,把她拦住,不让她看见这可怕的景象。女管家艾伦太太也来了,扶着她走开。艾姆斯来了,我们又重新回到那屋里。”
“可是我肯定听说过吊桥整夜都是吊起来的。”
“是的,在我把它放下以前,吊桥是吊起来的。”
“那么凶手怎么能逃走呢?这是不可能的!道格拉斯先生一定是自杀的。”
“我们最初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看!"巴克把窗帘拉到一旁,让他看那已经完全打开的玻璃长窗。"你再看看这个!"他把灯拿低些,照着木窗台上的血迹,象一只长统靴底的印痕,
“有人在逃出去的时候曾站在这里。”
“你认为有人 警官从死者身旁地板上拾起一张卡片,上面用钢笔潦草地写着两个姓名开头大写字母V.V.,下面是数目字341。
“这是什么?"警官举起卡片问道。
巴克好奇地看着卡片。
“我以前从没注意到这个,"巴克说道,“这一定是凶手留下来的。”
“V.V.——341。我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警官的大手把名片来回翻着说道:
“V.V.是什么?大约是人名的开头大写字母。医生,你找到了什么?”
壁炉前地毯上放着一把大号铁锤,是一把坚固而精致的铁锤。
塞西尔·巴克指了指壁炉台上的铜头钉盒子说道:
“昨天道格拉斯先生换油画来着,我亲眼看见他站在椅子上把这张大画挂在上面。铁锤就是这么来的。”
“我们最好还是把铁锤放回发现它时的原地吧,"警官茫然不解,用手搔着头说道,“只有头脑极为灵敏的警探才能弄清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是请伦敦警探来清理这个案子吧。"他举起了灯,环屋慢慢地走着。
“喂!"警官兴奋地把窗帘拉向一旁,大声说道,“窗帘是几点钟拉上的呢?”
“在点起灯来的时候,"管家回答道,"四点钟刚过没多久。”
“完全可以肯定,有人藏在这里,"警官又把灯拿低了。在墙角那里,长统靴子泥污的痕迹非常明显。
“我敢肯定,巴克先生,这就完全证实了你的推测。看来,凶手是四点钟以后窗帘已经拉上,六点钟以前吊桥还没吊起来的时候溜进屋里来的。他溜进了这间屋子,因为这是他首先看到的一间。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所以就躲到这个窗帘后面。这一切看来非常明显。看样子,他主要是想盗窃室内的财物。可是道格拉斯先生正巧碰上了他,所以他就下了毒手,溜之大吉。”
“我也是这样想的,"巴克说道,“不过,我说,我们是不是在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
我们为何不趁凶手还没走远,把这个村镇搜查一番呢?”
警官想了一想,说道:“早晨六点种以前没有火车,所以他决不能乘火车逃走。假如他两腿水淋淋地在大路上步行,大约人们会注意上他的。在没有人来和我换班以前,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这儿。但我认为你们在水落石出以前,也是不便走开的。”
伍德医生拿起灯,仔细地检查尸体。
“这是什么记号?"他问道,“这可和案情有什么关系吗?”
死尸的右臂露在外面,直露到臂肘。大约在前臂中间的地方,有一个奇特的褐色标记——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个三角形,每一条痕迹都是凸起的——在灰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醒目。
“这不是针刺的花纹,"伍德医生的目光透过眼镜紧盯着标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象这样的标记。这个人曾经烙过烙印呢,就象牲口身上的烙印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近十年间我曾多次看到他臂上的这个标记。"塞西尔·巴克说道。
“我也看到过,"管家说道,“有很多次主人挽起衣袖,我就看到那个标记。我一直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么,这和案情没有什么关系了,"警官说道,“但这是一件怪事。牵涉到这一案子的每桩事都这么怪。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指着死者伸出的手,惊呼起来:“他们把他的结婚戒指拿走了!"他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
“不错,真是这样!主人左手小指上总戴着纯金结婚戒指,再上面戴着带有天然块金的戒指,中指上戴着盘蛇形戒指。现在天然块金戒指和盘蛇戒指都还在,唯独结婚戒指没有了。”
“他说得不错,"巴克说道。
“你是说那只结婚戒指戴在另一只戒指下面吗?"警官问道。
“始终如此!”
“那么这凶手,或者不管他是谁吧,首先要把你说的那个天然块金戒指取下来,再取下结婚戒指,然后再把块金戒指套上去。”
“是这样。”
这位可敬的乡村警官摇起头来,他说:“依我看我们最好把这个案子交给伦敦去办吧,愈快愈好。怀特·梅森是一个精明人。当地案件没有怀特·梅森应付不了的。过不多久他就要到这里来帮助我们了。不过我想,我们只好指望伦敦把事情办到底。不管怎么说,不怕说出来让人笑话,象我这样的人,办这样的案子,实在是力所不及呢。”
4、黑暗
凌晨三点钟,苏塞克斯的侦探长,接到伯尔斯通警官威尔逊的急电,乘坐一辆轻便单马车从总部赶来,马被累得上岂不接下起。他通过清早五点四十分的那趟火车把报告送到了苏格兰场。中午十二点钟他已在伯尔斯通车站迎候我们了。怀特·梅森先生性情文静、面容安详,穿着一件宽大的花呢外套,红润的脸刮得净光,身体微胖,两条微向里弯的腿刚劲有力,穿着带绊扣的高筒靴子益发显得精神,他看起来象个矮小的庄稼汉,象个退休的猎场看守人,或是说他象个世上的什么人都行,但就是不象地方警署典型的刑事警官。“麦克唐纳先生,真是一件极不寻常的案子。"怀特·梅森反反复复地说,“报界的人听到这件事就会象苍蝇一样赶来的。我希望在他们来管这闲事并把一切手脚印迹弄乱之前,就把咱们的工作做完。在我的记忆中,还没有遇到过象这样的案子呢。福尔摩斯先生,有某些情况是会使你感兴趣的,要不然就是我弄错了。华生医生,还有你,因为在我们结束工作之前,医生总要发表一些意见的。你们的住房在韦斯特维尔阿姆兹旅店,再找不到其它地方了,不过我听说房子倒还不错,也挺干净。仆人会把你们的行李送去的。先生们,请随我来,好吗?”
这位苏塞克斯的侦探,是一个非常活跃而又和蔼的人。走了十分钟,我们就到了住所,十分钟以后,我们就坐在小旅店休息室里,议论起这件案子的概况了。这些我已在上一章叙述过了。麦克唐纳有时做些记录,福尔摩斯坐在那里,带着吃惊和衷心钦佩的样子专心倾听着,就象植物学家鉴赏珍奇的花朵一样。
“奇怪!"在听了案情介绍以后,福尔摩斯说,“奇怪极了!我想不起来以前有什么比这更奇怪的案子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早想到你会这样说的,"怀特·梅森非常高兴地说,“我们在苏塞克斯算是赶上时代了。到今早三、四点之间我从警官威尔逊手里接过这桩案子为止的全部情况我都告诉你了。我拚着老命赶来!哎呀!结果证明,我本来用不着这么紧赶慢赶的。因为这里没有我能马上做的事。警官威尔逊已经掌握了全部情况。我查对了一下,仔细研究了一番,多少还加了几点我自己的看法。”
“你的看法是什么呢?"福尔摩斯急切地问道。
“嗯,我首先把铁锤仔细检查了一下。医生伍德也在旁帮忙。铁锤上没找到施用暴力的痕迹。我原来想,或许道格拉斯先生曾用这把锤子自卫过,他就可能在把锤子丢到地毯上以前,在上面留下印痕,可是锤子上一点痕迹也没有。”
“当然,这一点儿也证明不了什么问题,"警官麦克唐纳说道,“因为有许多使用铁锤的凶杀案,铁锤上并没有留下痕迹啊。”
“完全是这样。这并不一定能证明没有用过它。不过要果真留下一些痕迹,那对我们就有用了。但事实上却没有。后来我又检查了一下枪支。这是大号铅弹火枪。正象警官威尔逊所指出的那样,扳机缚在一起,所以只要你扣动后面一个扳机,两个枪筒就会同时发射。不管是谁做的这样的处理,肯定他是下了决心决不让他的敌手逃脱厄运。这支截断的枪最多不过二英尺长,一个人能轻而易举地把它藏在大衣里。枪上虽然没有制造者的全名,可是两支枪管间的凹槽上还刻有'PEN'三个字母,名字的其它字母就被锯掉了。”
“那上面是一个花体的大写字母'P',而'E'和'N'两个字母则较小,是吗?"福尔摩斯问道。
“一点也不错。”
“这是宾夕法尼亚小型武器制造公司,是美国的一家有①名的工厂。"福尔摩斯说。
①宾夕法尼亚(Pennsylvania),美国地名,此系军火工厂名,前三个字母为"PEN"。——译者注
怀特·梅森紧盯着我的朋友,就好象一个小小的农村开业医生望着哈利街的专家一样,这个专家一句话就可以解开使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所有疑难问题。
“福尔摩斯先生,这是很有用的。你说得一点也不错。奇怪!奇怪!难道你把世界上所有军火制造厂的名字都记住了吗?”
福尔摩斯挥挥手,岔开了这个话题。
“这支枪无疑是一支美洲火枪,"怀特·梅森继续说道,
“我似乎在书上看到过记载,截短的火枪是在美洲某些地区使用的一种武器。撇开枪管上的名字不谈,我想到一个问题,有些迹象证明:进到屋里并杀死主人的是一个美国人。”
麦克唐纳摇了摇头说道:“老兄,你实在想得太远了。我还根本没有听到过什么证据,说明这所庄园里有外人进来过呢。”
“这大开的窗户、窗台上的血迹、奇怪的名片、墙角的长统靴印及这支火枪又怎么说呢?”
“那里的一切没有什么不可以伪造的。道格拉斯先生是个美国人,或者说曾长期住在美国。巴克先生也是如此。你没有必要从外边弄个美国人来为你所见到的一些美国人的作为寻求解答。”
“那个管家艾姆斯……”
“他怎么样?可靠吗?”
“他在查尔斯·钱多斯爵士那里呆过十年,非常可靠。他是在五年前道格拉斯买下这座庄园时到这里来的。他在庄园里从来没见过一杆这样的枪。”
“这枪已经被改造得便于隐藏了。枪管就是为此而截断的,任何箱子都装得进,他怎么能发誓说庄园中没有这样的枪呢?”
“啊,不管怎么说,他确实从来没有见到过啊。”
麦克唐纳摇了摇他那天生固执的苏格兰人的脑袋。 “我还不能相信有什么外人到房子里来过。我请你考虑考虑,"每当麦克唐纳辩论输了的时候,他的阿伯丁口音就变得更重了,“你假设这支枪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并且所有这些怪事是一个外来人干的。我请你考虑一下,你这样的假设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啊,老兄,这简直不可思议!这也完全不合乎一般常识啊。福尔摩斯先生,我向你提出这个问题来。请根据我们所听到的一切判断一下吧。”
“好,麦克先生,讲讲你的理由吧,"福尔摩斯以一种非常公平的口气说。
“假定凶手存在的话,他决不是一个盗窃犯。那只戒指和那张卡片都说明这是出于某种私怨的预谋凶杀案。好,有一个人溜进屋中,蓄意谋杀。他懂得,假如他还懂得点事理的话,他要逃跑是很困难的,因为房子周围全是水。他要选择什么样的武器呢?你一定会说他要的是世界上声音最小的武器。这样他才能指望事成以后,很快就穿过窗户, 我们走过吊桥,一个古怪乖戾而又骨瘦如柴的人把我们迎了进去。这就是管家艾姆斯。可怜的老人受到惊吓,面色苍白,浑身微颤。乡村警官威尔逊是个身材高大、郑重其事和心情抑郁的人,仍然守在现场屋中。医生已经离开了。
“威尔逊警官,有什么新情况吗?"怀特·梅森问道。
“没有,先生。”
“那么,你可以回去了。你已经够辛苦的了。假如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们再派人去请你。管家最好在门外等着。让他通知塞西尔·巴克先生、道格拉斯太太和女管家,我们现在有些话要问他们。先生们,现在请允许我先把我的看法告诉你们,然后你们将得出自己的看法。”
这个乡镇专家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他着着实实地掌握着事实,他有冷静、清楚的头脑和丰富的常识。就凭这些,在他的本行事业里,他就应当是很有发展的。福尔摩斯专心致志地听他讲话,丝毫没有这位官方解说人经常流露出来的那种不耐烦的样子。
“我们现在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案子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先生们,对吗?假如说是自杀,那么我们不得不相信,这个人开始先把结婚戒指摘下藏起来,然后他穿着睡衣,走到这里,在窗帘后面的墙角上踩上泥印,以便使人产生印象:有人曾在这里等候他,打开窗户,把血迹弄到……”
“我们决不会这样想的,"麦克唐纳说道。
“所以我想,决不会是自杀。那么必然是他杀了。我们所要决定的就是,凶手是外来人呢,还是庄园里面的人?”
“好,让我们听听你的高论。”
“这两种可能要下结论都相当困难,可是两者必居其一。我们先假定是庄园内部的一个或几个人作案。在万籁俱寂、但人们还没就寝的时候,他们在这里抓到了这个道格拉斯,然后用这种世上最古怪而声音最响的武器去作案,以便搞得尽人皆知发生了什么事,而武器又是庄园内从没见过的。这个理由看来不是那么令人信服,对吗?”
“是啊,不会是这样的。”
“好,那么,这里的人都说,在听到枪声以后,至多不过一分钟,住宅里所有的人都到了现场。虽然塞西尔·巴克先生自称是第一个赶到的,但艾姆斯和所有的仆人也都到了。您难道能说,在那段时间,罪犯竟能做出在墙角留脚印、打开窗户、在窗台上留血迹、从死者手指上取结婚戒指等等那许多事么?这是不可能的!”
“你分析得很透彻,我倒有点同意你的见解。"福尔摩斯说道。
“好,那么,我们回过头来说,这是外来的人作案。可是我们仍然面对许多大难题。
不过,无论如何,不是那么不可能的了。这个人是在四点半到六点钟之间进入庄园的,也就是说,是在黄昏和吊桥吊起之间这段时间里。曾经来过一些客人,房门是打开的,所以这个人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溜了进来。他可能只是一般的盗窃犯,也许他和道格拉斯先生有什么私怨。既然道格拉斯先生大半生都住在美洲,而这支猎枪又象是一种美国武器,那么,看来出于私怨是最有可能的了。他溜进了这间屋子,因为他首先看到了它。他藏到窗帘后面,一直藏到夜晚十一点以后。这时,道格拉斯先生进到屋里。交谈时间很短——如果真地交谈过的话——因为道格拉斯太太说,她丈夫离开她没有几分钟,她就听到枪声了。”
“那支蜡烛,可以说明这一点。"福尔摩斯说道。
“不错,这支蜡烛是新的,烧了还不到半英寸。道格拉斯先生一定是先把蜡烛放在桌上,然后才遭到袭击的。否则,他一跌倒,蜡烛一定会掉在地上。这说明在他刚走进屋时没有遭到袭击。巴克先生到这里时,把灯点上,把蜡烛熄灭了。”
“这一点很清楚。”
“好,现在我们可以照此设想当时的情形。道格拉斯先生走进屋来,把蜡烛放下。
一个人从窗帘后面走出来,手中拿着这支火枪。他向他要这只结婚戒指——天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一定是这样。道格拉斯先生把戒指给他了。然后道格拉斯先生就被那人残忍地、或是在一场搏斗的过程中,以如此可怕的方式开枪打死了。期间,道格拉斯可能拿起过后来我们在地毯上找到的那只铁锤。事后,凶手丢下枪,大概还有这张奇怪的写着'V.V.341'的卡片——不管它代表什么意思——然后从这扇窗户逃出去,并在塞西尔·巴克先生发现罪案的时候, “是的,先生,他昨天早晨刮脸时刮破的。”
“以前你见过他刮破脸吗?”
“先生,很久没有见过了。”
福尔摩斯说道:“这倒值得研究!当然,这也可能是巧合,然而,这也可能说明他有点紧张,说明他预知有危险存在。艾姆斯,昨天你发现主人有反常情况吗?”
“先生,我有一种感觉,他好象有点坐立不安,情绪激动。”
“哈!看来这次袭击不是完全意料不到的。我们已经有些进展了,对吗?麦克先生,或许你还有些什么问题?”
“没有,福尔摩斯先生,你到底是个经验丰富的人。”
“好,那么我们可以研究这张写着'V.V.341'的卡片了。这是一张粗纸硬卡片。在你们庄园里有这样的卡片吗?”
“我想没有。”
福尔摩斯走到写字台前,从每一个墨水瓶里蘸些墨水洒到吸墨纸上。
“这张卡岂不是在这里写的,"福尔摩斯说道,“这是黑墨水,而那张卡片上的字却略带紫色,写时用的是粗笔尖,而这些笔尖都是细的。我认为,这是在别的地方写的。
艾姆斯,你能解释这上面的字义吗?”
“不能,先生,一点也不能解释。”
“麦克先生,你的意见呢?”
“我觉得象是某种秘密团体的名称,和前臂上标记的意义一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怀特·梅森说道。
“好,我们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合理的假设吧。由此出发,看一看我们的疑难究竟能解决多少。那个团体派来的一个人设法钻进庄园,守候着道格拉斯先生,用这支火枪几乎打掉了他的脑袋,然后
5、剧中人
我们重新回到屋里时,怀特·梅森问道:“你们对书房要检查的地方,都检查完了吗?”“暂时就算完了,"警官麦克唐纳回答道,福尔摩斯也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你们愿意听听庄园里一些人的证词吗?我们就利用这间餐室吧,艾姆斯,请你先来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
管家的叙述简单、明了,给人一种诚实可靠的印象。他还是在五年前道格拉斯先生刚到伯尔斯通时受雇的。他知道道格拉斯先生是一个很有钱的绅士,是在美洲致富的。
道格拉斯先生是一位和蔼可亲、善于体贴人的主人——或许艾姆斯对这个不完全习惯,不过,一个人不能事事具备。他从来没见过道格拉斯先生有过什么惊恐的迹象,相反,道格拉斯先生是他所见过的最大胆的人。道格拉斯先生之所以叫人每晚把吊桥拉起,只是因为这是古老庄园的古老的习俗,道格拉斯先生喜欢把这种古老的习俗保持下去。道格拉斯先生很少到伦敦去,也难得离开村子,不过,在被害的头一天,曾到滕布里奇韦尔斯市去买过东西。那天,艾姆斯发现道格拉斯先生有些坐卧不安,情绪激动,看来他是一反往常,变得性情急躁,容易发火。发案那天晚上,艾姆斯还没有就寝,正在房后面的餐具室里收拾银器,忽然听到铃声大作。他没有听到枪声,因为餐具室和厨房在庄园的最后面,中间还隔着几重关着的门和一条长廊,所以确实很难听到。艾伦太太也因为听到急促的铃声,赶忙跑出来,他们就一起跑到前厅。他们跑到楼下时,艾姆斯看到道格拉斯太太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不,她走得并不急,艾姆斯觉得,道格拉斯太太并不显得特别惊慌。她一到楼下,巴克先生就从书房里冲了出来,他极力阻拦道格拉斯太太,央求她回到楼上去。
“看在上帝面上,你快回自己房里去吧!"巴克先生喊道,“可怜的杰克已经死了,你也无能为力了。看在上帝面上,快①回去吧!”
巴克先生劝说了一会儿,道格拉斯太太就回到楼上去了。她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大喊大闹。女管家艾伦太太陪她上了楼,一起留在卧室里。艾姆斯和巴克先生回到书房,他们所看①杰克为约翰的爱称,死者的全名为约翰·道格拉斯。——译者注到的屋内一切情况,完全和警署来人所看到的一样。那时烛光已经熄灭了,可是油灯还点着呢。他们从窗里向外望,但那天晚上非常黑,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听不到。后来他们奔到大厅,艾姆斯在这里摇动卷扬机放下吊桥,巴克先生就匆匆地赶到警署去了。
这就是管家艾姆斯的简要证词。
女管家艾伦太太的说法,充其量也不过是进一步证实了与她共事的男管家的证词。
女管家的卧室到前厅比到艾姆斯收拾银器的餐具室要近一些,她正准备睡觉,忽听一阵铃声大作。她有点儿耳聋,所以没有听到枪声,不过,无论如何,书房是离得很远的。
她记得听到一种声响,她把它当作砰的一下关门声。这还是早得多的事,至少在铃响半小时以前。在艾姆斯跑到前厅时,她是同艾姆斯一起去的。她看到巴克先生从书房出来,脸色苍白,神情激动。巴克先生看到道格拉斯夫人下楼,就截住了她,劝她转回楼上。
道格拉斯夫人答了话,但听不见她都说了些什么。
“扶她上去,陪着她,"巴克先生对艾伦太太说道。
所以艾伦太太把道格拉斯夫人扶到卧室,并竭力安慰她。道格拉斯夫人大受惊恐,浑身发抖,但也没有表示要再下楼去。她只是穿着睡衣,双手抱着头,坐在卧室壁炉旁边。艾伦太太几乎整晚都陪着她。至于其他仆人,都已入睡了,不曾受到惊恐,直到警察到来之前,他们才知道出了事。他们都住在庄园最后面的地方,所以多半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至于女管家艾伦太太,她除了悲伤和吃惊以外,在盘问中一点也没有补充出什么新情况。
艾伦太太说完,塞西尔·巴克先生作为目击者,接着讲述了当时的情况。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除了他已经告诉警察的以外,补充的情况非常少。他个人确信,凶手是从窗户逃走的。他的意见是,窗台上的血迹就是这一论点的确凿证据。此外,因为吊桥已经拉起来,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逃走。但他却不能解释刺客的情况是怎样的,假如自行车确实是刺客的,为什么他不骑走呢?刺客不可能淹死在护城河里,因为河水没有超过三英尺深的地方。
巴克先生认为,关于凶手,他有一种非常明确的看法。道格拉斯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对他以前的生活,有些部分他从来不曾对人讲过。他还非常年轻时,就从爱尔兰移居到美洲了。他的景况日渐富裕,巴克是在加利福尼亚州和他初次相识,他们便合伙在该州一个叫做贝尼托坎营的地方经营矿业。事业很成功,不料道格拉斯突然把它变卖,动身到英国来了。那时他正在鳏居。巴克随后也把产业变卖了,迁到伦敦来住。于是他们的友谊又重新恢复起来。道格拉斯给他的印象是:总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在威胁着他。道格拉斯突然离开加利福尼亚,在英国这么平静的地方租下房子,巴克先生一直认为都与这种危险有关。巴克先生料想一定有个什么秘密团体,或是说一个决不饶人的组织,一直在追踪道格拉斯,不把他杀死誓不罢休。尽管道格拉斯从来没讲过那是一种什么团体,也没讲过怎样得罪了他们,但道格拉斯的只言片语使巴克产生了上述想法。他仅能推测这张卡片上的字一定和那个秘密团体有些关系。
“你在加利福尼亚和道格拉斯一起住了多长时间?"警官麦克唐纳问道。
“一共五年。”
“你说,他是一个单身汉吗?”
“那时他是个鳏夫。”
“你可曾听说他前妻的来历吗?”
“没有,我只记得他说过她是德国血统,我也看到过她的像片,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就在我和道格拉斯结识的前一年,她得伤寒病死去了。” “你知不知道道格拉斯过去和美国的某一地区有密切关系?”
“我听他讲过芝加哥。他对这个城市很热悉,并且在那里作过事。我听他讲过产煤和产铁的一些地区。他生前周游过很多地方。”
“他是政治家吗?这个秘密团体和政治有关系吗?”
“不,他根本不关心政治。”
“你可认为他做过犯罪的事么?”
“恰恰相反,在我一生里,从来没遇到过象他这样正直的人。”
“他在加利福尼亚州时,生活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他最喜欢到山里来,来我们的矿区工作。他总是尽可能不到生人多的地方去。所以我才首先想到有人在追踪他。后来,当他那么突然地离开那里到欧洲去,我愈发相信是这么回事了。我相信他曾经接到某种警告。在他走后的一星期里,曾有五六个人向我打听过他的行踪。”
“是些什么人呢?”
“嗯,是一群看来非常冷酷无情的人。他们来到矿区,打听道格拉斯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他们说,他已经到欧洲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不难看出,他们对他不怀好意。”
“这些人是美国人,也是加利福尼亚人吧?”
“这个,对于加利福尼亚人,我不太了解。但他们确实都是美国人,不过他们不是矿工。我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只巴不得他们快点走开。”
“那是六年以前的事吧?”
“将近七年了。”
“这么说,你们在加利福尼亚一起住了五年,所以,这桩事不是至少有十一年了么?”
“是这样。”
“其中一定有不共戴天的冤仇,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能忘怀。形成冤仇的原因看来决不是小事。”
“我以为这就是道格拉斯一生中的隐患,使他永远难以忘怀。”
“不过,一个人大难临头,而且知道是怎样的危难,你想,他哪有不求警察保护的道理呢?”
“也许这种危险是别人无法保护他的。有一件事你们应当知道。他出门总是带着武器的。他的手枪从来不离开他的衣袋。但是,不幸的是,昨晚他只穿着睡衣,把手枪留在卧室里了。我猜想,他一定以为吊桥一拉起来,他就安全了。”
麦克唐纳说道:“我希望再把年代弄清楚些。道格拉斯离开加利福尼亚州整六年了。你不是在第二年就随之而来了吗?”
“是的。”
“他再婚已经有五年了。你一定是在他结婚前后那年回来的吧。”
“大约在他结婚前一个月。我还是他的男傧相呢。”
“道格拉斯夫人结婚以前,你认识她吗?”
“不,我不认识她。我离开英国已经有十年了。”
“可是从那以后,你常常和她见面吧?”
巴克严肃地望着那个侦探。
“从那时期,我常常和她见面,"巴克回答道,“至于我和她见面,那是因为你不可能去拜访一个朋友,而不认识他的妻子。假使你想象其中有什么牵连……”
“巴克先生,我什么也没有想象。凡是与这案件有关的每一件事,我都有责任查问。不过,我不打算冒犯你。”
“有些责问就是无礼的,"巴克怒气冲冲地答道。
“这只不过是我们需要了解一些事实,弄清这些事实对你和大家都有好处。你和道格拉斯夫人的友情,道格拉斯先生完全赞成吗?” 巴克脸色更加苍白,两只有力的大手痉挛似地紧握在一起。
“你没有权力问这样的问题!"他大声喊道,“这和你所调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定要提这个问题。”
“那么,我拒绝回答。”
“你可以拒绝回答,不过你要知道,你拒绝回答本身就是回答,因为你如果没有需要隐瞒的事,你就不会拒绝回答了。”
巴克绷着脸站了一会儿,那双浓重的黑眉皱起来,苦思不已。然后他又微笑着抬起头来说道:“嗯,不管怎么说,我想诸位先生们毕竟是在执行公事。我没有权力从中阻梗。我只想请求你们不要让这件事再去烦扰道格拉斯夫人了,因为她现在已经够受的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可怜的道格拉斯就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他的嫉妒心。他对我非常友爱——没有人对朋友比他对我更友爱了。他对妻子的爱情也非常专一。他愿意叫我到这里来,并且经常派人去找我来。可是如果他的妻子和我一起谈话或是我和他妻子之间好象有些互相同情的时候,他就会大发醋劲,勃然大怒,马上说出最粗野的话来。我曾不止一次为此发誓不再到这里来。可是事后他又给我写信,向我表示忏悔,哀求我,我也只好不计较这些了。不过,先生们,你们可以听我说一句结论性的话,那就是,天下再也没有象道格拉斯夫人这样爱丈夫、忠诚于丈夫的妻子;我还敢说,天下也没有比我更忠诚的朋友了。”
话说得热情洋溢、感情真挚,然而警官麦克唐纳还是没有转移话题,他问道:“你知道死者的结婚戒指被人从手指上取走了吧?”
“看来象是这样,"巴克说道。
“你说'看来象'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这是事实啊。”
巴克这时看来有些惊惶不安和犹豫不决。他说道:“我说'看来象',意思是,说不定是他自己把戒指取下来的呢。”
“事实是戒指既然已经不见了,不管是什么人取下的,任何人都会由此想到一个问题:这婚姻和这桩惨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巴克耸了耸他那宽阔的肩膀。
“我不能硬说它使人想起什么,"巴克答道,“可是如果你暗示:这件事不管是什么理由,可能反映出不利于道格拉斯夫人名誉的问题的话,"一瞬间,他双目燃起了怒火,然后他显然是拚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那么,你们的思路就算是引入歧途了。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
“我想,现在我没有什么事要问你了,"麦克唐纳冷冷地说道。
“还有一个小问题。"歇洛克·福尔摩斯提问道,“当你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桌上只是点着一支蜡烛,是吗?”
“对,是这样。”
“你就从烛光中看到了发生的可怕事情吗?”
“不错。”
“你就马上按铃求援了吗?”
“对。”
“他们来得非常快吗?”
“大概在一分钟之内就都来了。”
“可是他们来到的时候,看到蜡烛已经熄灭,油灯已经点上,这似乎有点奇怪吧。”
巴克又现出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福尔摩斯先生,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奇怪的,"停了一下,他才答道,“蜡烛光很暗,我首先想到的是让屋子更亮一些。正好这灯就在桌子上,所以我就把灯点上了。”
“你把蜡烛吹灭的吗?”
“是的。”
福尔摩斯没有再提什么问题。巴克不慌不忙地看了我们每个人一眼,转身走出去。
我觉得,他的行动似乎反映着对立情绪。
警官麦克唐纳派人给道格拉斯夫人送去一张纸条,大意是说,他将到她卧室去拜访,可是她回答说,她要在餐室中会见我们。她现在走进来了,是个年方三十、身材颀长、容貌秀美的女子,沉默寡言,极为冷静沉着。我本以为她一定悲惨不安、心烦意乱,谁知却完全不是那样。她确实面色苍白而瘦削,正象一个受过极大震惊的人一样,可是她的举止却镇静自若,她那纤秀的手扶在桌上,和我的手一样,一点也没有颤抖。她那一双悲伤、哀怨的眼睛,带着异常探询的眼光扫视了我们大家一眼。她那探询的目光突然转化成出岂不意的话语,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发现么?” 这难道是我的想象么?为什么她发问的时候带着惊恐,而不是希望的口气呢?
“道格拉斯夫人,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麦克唐纳说道,“你尽可放心,我们不会忽略什么的。”
“请不要吝惜金钱,"她毫无表情、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要求你们尽一切力量去查清。”
“或许你能告诉我们有助于查清这件案子的事吧?”
“恐怕说不好,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告诉你们。”
“我们听塞西尔·巴克先生说你实际上没有看到,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到发生惨案的屋子里面去,对吗?”
“没有去,巴克让我回到楼上去了。他恳求我回到我的卧室去。”
“确实是这样,你听到了枪声,而且马上就下楼了。”
“我穿上睡衣就下楼了。”
“从你听到枪声,到巴克先生在楼下阻拦你,中间隔了多少时候?”
“大约有两分钟吧,在这样的时刻是很难计算时间的。巴克先生恳求我不要前去。他说我是无能为力的。后来,女管家艾伦太太就把我扶回楼上了。这真象是一场可怕的恶梦。”
“你能不能大体上告诉我们,你丈夫下楼多久你就听到了枪声?”
“不,我说不清楚。因为他是从更衣室下楼的,我没有听到他走出去。因为他怕失火,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在庄园里绕一圈。我只知道他唯一害怕的东西就是火灾。”
“道格拉斯夫人,这正是我想要谈到的问题。你和你丈夫是在英国才认识的,对不对?”
“对,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
“你听到他讲过在美洲发生过什么危及到他的事吗?”
道格拉斯夫人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对,我总觉得有一种危险在时刻威胁着他,但他不肯与我商量。这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我,顺便说一句,我们夫妻一向无比恩爱,推心置腹,而是因为他不想叫我担惊受怕。他认为如果我知道了一切,就会惊惶不安。所以他就不声不响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道格拉斯夫人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说道:“做丈夫的一生保守着秘密,而热爱着他的女人却一点也觉察不出,这可能吗?我是从许多方面知道的:从他避而不谈他在美洲生活的某些片段;从他采取的某些防范措施;从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某些言语;从他注视某些不速之客的方式。我可以完全肯定,他有一些有势力的仇人,他确知他们正在追踪他,所以他总是在防备着他们。因为我深信这点,所以这几年来,只要他回来得比预料得晚,我就非常惊恐。”
“我可以问一句吗?"福尔摩斯说道,“哪些话引起你注意呢?”
“'恐怖谷',"妇人回答道,“这就是我追问他时,他用的词儿。他说:‘我一直身陷"恐怖谷"中,至今也无从摆脱。''难道我们就永远摆脱不开这"恐怖谷"了吗?'我看到他更失常时曾这样问过他。他回答说,'有时我想,我们永远也摆脱不了啦。'”
“你想必问过他,‘恐怖谷'是什么意思吧?”
“我问过他,可是他一听就脸色阴沉,连连摇头说:‘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处于它的魔影笼罩之下,这就够糟糕的了。''但愿上帝保佑,这不会落到你的头上。'这一定是有某一个真正的山谷,他曾在那里住过,而且在那里曾有一些可怕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这一点,我敢肯定——其它我就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告诉你们的了。”
“他从没有提过什么人的名字吗?”
“提到过的。三年前,他打猎时出了点意外,在发烧中,曾经说过胡话。我记得他不断说起一个名字,他说的时候,很是愤怒,而且有些恐怖。这人的名字是麦金蒂——身主麦金蒂。后来他病好了,我问他,身主麦金蒂是谁,他主管谁的身体?他哈哈一笑回答说,‘谢天谢地,他可不管我的身体。'我从他那里得到的全部情况也就是这些了。不过,身主麦金蒂和'恐怖谷'之间一定是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