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25

  王典诗不知道。

  可他又不得不活着,天荒地老,继续活下去。

  时代早已变成了热兵器时代,连核武器都发明了几十年了,所以王典诗老早就不显露武功了。那把他赖以成名的匕首,早已不知道被他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已经二十一世纪了。

  王典诗总要活在人群中,所以对外他有了一个身份:北京某公司的业务员。北京就成了他自己嘴里的“故乡”。

  公司里有一个年轻人,对这个奇奇怪怪的人非常感兴趣,时常借故来靠近他。

  “典诗,你到底多大啊?你又不是女的,怕什么,来,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

  “典诗,晚上我去你家好不好,咱们好好聊一聊。”

  “典诗,你是不是孤身一人?我也是无父无母的,咱们这样的人其实不用太自闭。”

  对顾北英的好奇,王典诗总是能躲就躲,但是他老觉得,他和这个帅帅的有点面的大男孩挺有缘的。

  他们就在这种彼此亲近但又若即若离的状态下,共处了三年。

  公司的业务飞速发展,顾北英被派往南京公司做副总经理,临走,在人前依旧文文弱弱但是已经意气风发的顾北英单独和王典诗喝了一次酒,流了泪。

  “没事时,一定要来南京找我。”

  与顾北英离开快一年了,他忽然发现对顾北英的思念与日俱增。于是向公司请了假,一马杀到了南京。

  南京是一座火一样热的城市,可是很美。

  王典诗走在南京的路上,觉得这个地方他好熟。

  顾北英听说他来,高兴得不得了,他们约定在城北的“十世缘”酒巴见面,好好叙一叙别后的情怀。

  王典诗早早得就来到了这里。

  十世缘。

  谁和谁能有十世的缘分?

  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看着一群十几岁的男女孩子在矫揉地编织着忧伤。

  他一点也不觉得可笑。

  “嗨!”一个眼睛很大的小姑娘跳了过来,“这个年头可不流行装酷了,应该及时行乐才对,你叫什么?酷哥?”

  王典诗从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姑娘开始,就已经感觉体内有一个东西在动。这个一头染得红红绿绿的头发,穿着最入时的哈日族服饰的叛逆女孩,居然让那个几百年都没什么感觉的东西又活了起来。

  王典诗觉得那个东西的活动越来越强烈,几欲离体而出却总是不得其门。他忽然明白了,这个东西又一次找到了它的主人。

  这个世间,竟然真的有轮回。

  那只小金鱼,已经轮回成了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美丽女孩。

  王典诗从来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能见到她。

  他对不起她。

  但根本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她居然又一次站在了他的面前。

  王典诗忘记了几百年的忧伤,已经死了几百年的心又一次滚滚燃烧。他一把抓住了那个女孩的手。

  “若男,若男,你不认识我了么?!”

  那女孩却连脸都吓白了,又不敢大声嚷嚷,惊慌地说:“我我我……我可是美女作家喔,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体验一下激情偶遇这种爱情题材。你你你,你可别胡来,我男朋友马上就到喔!……他来了,你你你,放开我!”

  王典诗顺着女孩的眼光看去,门口,温文尔雅的顾北英正在东张西望地找着谁。

  酒吧里的彩灯闪烁霓虹,幻化出一派氤氲,王典诗忽然看见,顾北英的头顶,清晰地显现出一个宝剑的形状。

  这个形状王典诗太熟悉了。

  余香宝剑。

  余香宝剑还在保护着它的主人。

  王典诗轻轻放开了女孩的手,幽幽地说:“本来这次异乡偶遇能是个非常好的爱情题材,只可惜,主角是咱俩!”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27

救火记

  当时俺已经从北大毕业了,但是还在同学的宿舍里住着,于是,就赶上了干这么一件了不起的英雄事迹,呵呵。

  2001年12月05日23:33:13 理想:着火啦!!!!!!

  好大的火呀!就现在,我们斜对着的楼,二层,大火苗子,浓烟滚滚,还劈里啪啦的,看了两眼我赶紧回来了,好像烧了好久了,也没救火车来。有人照照片了。

  对不起,因为离我太近了,我打字的时候手都有点哆嗦了,不知道说什么,总这不太好受,火太大了。

  2002年3月11日10:05:41 大宗师:俺勇猛地救火实录

  各位,现在是三月十一日九点二十,俺要向各位汇报一下俺前半个小时的英勇行动。

  当时俺正在丁宿打电脑,忽听楼道里有人喊:“着火了。”俺出去一看,楼道里几乎没什么人,但有一点烟味。俺以为没什么大事,但是也想看看热闹,就杀了出。杀到一楼,见楼道口有一个人打电话,说什么:“四楼,你们快来吧。”俺一听,从四十一楼的楼梯杀上四楼,俺那天爷!一楼道黑烟滚滚,呛得死人,啥也看不见,想往里走都走不进去,俺又下到三楼,从四十三楼的楼梯上去,见也是黑烟迷漫,而且黑烟都是往上走,如果蹲下,倒能看见一点东西。

  此时从黑烟中杀出一个人,就是那个瘦瘦的比较不错的楼长,手里提着一个灭火器,用手巾捂着嘴,一边咳一边问:“还有没有灭火器了?”俺想此时他们一定把灭火器都干掉了,俺又失去了一次玩灭火器的机会。没想到此时一个傻哥们从楼道那边拿来两个灭火器,放到地上,问:“这玩意儿怎么使啊?”楼长二话不说,拿起一个灭火器就去冲进了黑烟,俺也二话不说,拿起另一个也冲进了黑烟。其实俺也不会使,但是玩儿这玩意儿就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在救火中学会救火。

  俺冲进了黑烟,太黑了,俺都看不见自己的后脊梁背儿了(好像本来也看不见)。而且奇呛无比。俺冲到四十一楼一看,原来是415,当年陈旻倩她们同学住的宿舍,当然,后来我知道现在住的是物理系的人,整个一楼道人都出去上课了。有几个睡觉的也都杀出去了。

  当时的情景太恐怖了,你根本想不到那是我们熟悉的四十一楼四楼,眼里除了烟和火啥也看不见,脚下不知道踩得的什么东西。有两个保安在用灭火器灭火。那着火的地方是门后一个床,但已经把整个屋子都烧了。据耳闻,一个处于灰头土脸和焦头烂额之间的傻哥们说,火苗从屋里烧出来,把外边挂的衣服点了,衣服一下烧起来,他们玩命的把一楼道挂的衣服全摘下来了,要不一楼道都得着了。

  俺借着火光,扫了一眼灭火器上的说明,拔下保险,冲着火滋了几下,爽!因为那火光是从门后边床上出来的,有门挡着,那两个保安从门缝和门边往里滋,根本管不了什么事,俺大喊一声:“得进去滋。”就要往里冲。谁想有一个保安的灭火器滋完了,一把抢过俺的灭火器,说:“我来吧。”就冲了进去,俺到现在还在郁闷,被他抢了头功。

  俺又杀到四十二楼,大咳了一阵,此时从楼下冲上一批北大保安。俺觉得俺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就杀到了三楼,见拐角处有保安和几个学生,俺过去一看,他们把高压水龙架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不上四楼,只在三楼这儿冲四一五的窗子。

  四零五的火可能已经灭了,我看见楼长和保安已经冲了进去,把窗子打开,整个窗子框连外墙都已经焦了。楼长把烧焦的被子和一个烧焦的电脑机箱扔了下来。结果一个被子还挂在了三一五的打开的窗子上。所幸没烧着。

  此时水来了,楼下几个穿西服、皮夹克的瓢把儿和翅子指挥,我身边的两个保安拿着高压水龙,冲上就滋。果然高压水龙的威力不凡,一下就把三一五所有的玻璃都冲碎了。不停地冲里滋,大量的水流了下来,俺身边的一个哥们儿说:“三一五有五台电脑,算是毁了。”

  一会儿,一点火光都没有了,水也停了,只有滚滚的黑烟从窗子中往外冒。俺又杀上四楼,见还是一片黑烟。楼长早把电掐了,所以没有灯,还是非常黑。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去,看见楼长和保安把从屋里扔出来的东西铺了一地,全都烧得不成样了。一个保安在屋里用一个小水管还在滋,有一点冒烟的地方都要滋上半天。楼长在外边还在说:“这个还在着,这个还在着。”

  俺往屋里一看,真是惨不忍睹。所有的东西全是烧烂了以后又被水滋得更烂。全成了黑漆漆的浆状物体。脚下也都是这样的黑浆。俺发现黑烟总是向上跑,又上五楼一看,天!和四楼刚才一样,黑烟滚滚,啥也看不见。也是一个楼道都去上课了,没什么人。

  俺又下到三楼,看见楼下杀来了救火队的嫰绿色队服,这还是俺第一次真的看见消防队,不过已经用不着他们了。保安也都在楼下列队准备走了,瓢把儿和翅子们聚在一起抽烟,倒也是一个很独特的风景。

  俺忽然发现,在俺跑上跑下(就算是看热闹吧)的时候,还有背了书包去上自习的,有在屋里看书的。连看热闹的都不多,别说帮忙救火的了。这帮傻小子,不救火的话这样的热闹也不是老能赶上,干什么不看啊。

  俺想起在昌平的时候,有一次外景地着火了,全昌平园七百多人一块儿每人端一脸盆水往那儿跑。声势极为浩大,最后在女生楼下放了好几十个脸盆,让大家去认领。那次运气好的玩了灭火器。李佳行回来用浓重的天津味自豪地说:“我干了三个。”当时俺就以没玩到灭火器为大憾,这次总算玩上了。

  而且俺们文科系的住四楼的时候,成天满楼道都是人,怎么会有早上一二节都去上课楼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呢?唉,这些可怜的理科生。

  我打到这里,挖了挖鼻孔,哇塞,手指头黑如煤炭,换个手指挖,又是黑如煤炭。俺赶紧照了照镜子。我天儿!整个一个少年包青天,得了,俺洗脸去了。十点多了,楼上那帮小的该回来了,俺还要去看看他们的表情呢。

 

  2002年3月11日10:38:49 合纱泛舟:只有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你应该在外面工作或者找工作或者吃喝玩乐,为什么在丁宿敲电脑———起火的原因值得怀疑,不排除个别人为灭火器的使用感觉朝思暮想最后不惜铤而走险……

  2002年3月11日10:56:38 大宗师:回答

  现在十一点了,俺刚才上楼看,发现那些小孩还都没回来,楼道里黑压压静悄悄,俺轻手轻脚走过去(不能不轻,因为一地脏水),正通过门上烧的洞往里看,突然出来一个保安,死盯着俺看。俺吓了一跳,只好装作没事人一样回来了,呵呵。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28

边城刀声

  俺很少发这种古龙风格的帖子,但是这篇是特例,值得提示一句的是,大家应该还记得上文有一个网友叫“那天”,此人原本是我的同事。帖子中的票票是另一个同事。

  很多年以前,这里被叫做边塞。

  很多年以前,这里有很大的风沙。

  我走在风沙里,漫天的狂沙无情地撞在我的脸上,如刀刺。

  我的唇已焦,手已裂。

  我的背后,马匹已倒下。我的鞘中,已无刀。

  马是名马,刀是好刀。

  马能日行一千夜走八百,刀斩过八十四个成名大盗的人头。

  在一个黄沙漫天的地方,马就是女人;

  在一个没有人性的地方,刀就是朋友。

  朋友能帮你杀死想杀死你的人,女人却永远不能填补你内心的空虚。

  其实马更像朋友,刀更像女人。

  太行山下一战,我连杀五十四人,如果不是马这个好朋友,我早已被一刀劈死。

  边塞夜最寒,每当寒夜到来,我怀抱着刀,抚摸着它冰一样的皮肤。

  他们是我的生命,是在这边塞风沙之城活下去的基础。

  可现在,除了面前的风沙,我一无所有。

  片刻之前,我还在温暖的屋子里喝酒论剑,而且有朋友,有女人。

  马在槽头,刀在鞘中。

  桌前坐的是朋友,是女人。

  朋友有斗一样大的头,女人有蛇一样的腰肢。

  我这个朋友很奇怪,叫做“那天”;我这个女人也很奇怪,叫做“票票”。

  那天是江湖中久已成名的刀客,票票却是迷梦一样的女人。

  眼已迷离,心已碎。

  票票说:“我真的要走了。”

  那天紧闭双唇,看了看外边的黄沙———昏天黑地,如无数狂龙肆虐。

  “我送你。”

  票票感激地看着他,嘴里说着:

  “你看天这么黄,沙这么大?外边这么危险,你又没有马,又没有刀,还要带上我……”

  那天已站起身,依旧头大如斗,双唇却已咬破出血。

  “我送你。”

  这是我听他说过的最后三个字。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们,还有我的马,我的刀。

  强烈抗议“那天”在北京起沙尘暴那天下午抢了俺的自行车和手机送公司的PPMM回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30

永庆颁金

  不开玩笑地说,我是旗籍子弟,也就是说,我是满洲人。对此,我深觉自豪。当年在满族文化网混过很长的时间,也参加过很多聚会,交了很多朋友,调戏过很多MM……

  不过我深为自己没有为满族的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而惭愧。

  下边这篇帖子是断尾文章,是一次颁金节聚会的纪事,当时还特地学了学曹雪芹老师的笔法,现在看来,物是人非啊!

  二千零二年十一月十六日,天高而静,气凛而清,那北京城却是一片肃杀萧瑟,只因那燕山之秀、北地之灵,都聚会在京城复兴门外一处隐蔽之所,地名礼士路,楼名厚德福。直把那天地间一等一的灵异之气,收于一囊,丝毫不泄,故叫天地都无生气了。

  其日巳时,这京西地方虽紧临城墙,却也依旧杳无人迹;古木参天,依然无伴,长路漫漫,更少行人。路边一楼,到是辉煌壮丽。在那寒风过处,古道尽头,忽地一骑裂风,片刻间雪片般滚至近前。马上一人,相貌高古,品格清奇,超凡逸俗,气度如神。头戴九凤盘头貂腹狐掖护耳防风避寒帽,身穿五龙戏珠江山万里裘,倒挂一盘棋的如意疙瘩扣,外披神风仁武日月护肩披风,左弓右箭,胸前朝珠,手上扳指,原来是满洲一位天产圣人,文武双全,奇才盖世,人称大宗师的徐三公子。只因老主天聪年间,改女真为满洲,以后绵绵延延,数百年间,圣人迭出,遗下一个颁金节来。大宗师此来,正为英雄际会,祝念颁金而来。

  马到厚德福,早见楼前一人,身高八尺,细眉朗目,干巴巴一团足壮的精气神,却是邀天下英雄,会四海豪杰的盟主,爱信爱大侠。旁边一人,虎目熊睛,气势非凡,却是爱大侠的得力助手,焘御焘大侠。公子一见,忙下雕鞍见礼。爱大侠说道:“宗师今日来得恁早。”宗师正色道:“值此佳节,雅令颁金,正应齐心努力,复我满族之书礼,扬我中华之国威,安得不早?”焘大侠鼓掌喝彩:“还是宗师高见,只是我族这班杰义,还都未到。”宗师一笑:“事有繁简,路有远近,又何能以时限人。”爱大侠笑道:“严于己而宽于人,敏于事而慎于行,宗师真非常人也。”宗师一笑,当下三人携手入楼。

  方登二楼,早已叽叽喳喳,迎出三位格格来。俱是八宝攒珠牡丹花黑缎旗头,两串珍珠垂耳际,一块美玉罩当头。身穿描龙绣凤穿金针走银线团花旗袍,襟带白罗帕。袅袅婷婷,风摆荷花一般,却是小狐狸、小乌、那兰三位格格。那小狐狸本是八百年前得道的灵狐,化作一个妙龄少女,朱唇蜂腰,凤目圆臀,被宗师降伏,引归正路,至今已是三百余年。小狐狸为报大恩,遂以兄事之。那小乌来历更是不凡,乃是满洲第一女巫,眉清目秀,体态淑闲,好一头瀑布也似的长发,垂至腰际。对宗师亦以兄事之。那兰奔儿祖上永镇西川,亦兄事宗师。当下三个美貌格格拉着宗师,说长道短,不依不放,闹得宗师无法应对,却把爱、焘两位大侠放在一边。

  宗师当下入座,爱大侠与焘大侠又复出门去候众人。宗师回头,见上垂手坐一美妇,徐娘半老,凤目微合,似笑非笑,亦是一身旗装。宗师笑道:“不知道曹姐姐在此,未得行礼便入座,是我有僭了,不知道曹姐姐身上一向大安否?”那曹伶伶微微一笑,道:“宗师自管和妹妹们亲热,哪里还看得见我们这些朋友。”宗师大窘,正无言之际,那三个格格早不依不饶起来,去呵曹伶伶的痒,曹伶伶只得打起精神应对这莺燕交锋之祸,宗师却早脱身,往旁一桌而坐。

  这一坐,谁知道又生出一段烦恼。原来此桌上有一道名吃,如玉而润,似金而温,凝脂比其质,芝兰比其香,却是一盘碗豆黄儿。那三个格格见宗师移座,直围了过来,娇呼不止,小狐狸嘟着小嘴说道:“原来哥哥得了新吃忘旧吃,我们姐妹当年喂你的瓜子仁,其味想必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小乌、那兰也是各自低头,宗师气不得恼不得,只得安下心来慰之。

  忽听霹雳一声:“宗师在哪里?宗师在哪里?”宗师抬头观看,却是一对武将,勇如天神,一名金子,有一身金钟罩横练的功夫,一名飞腿,旋风腿独步江湖,与宗师亦是故交。宗师笑道:“二位都迟了,还来怪我。”金子正色道:“宗师,当年我弟兄联手,尚不得撼宗师半步,我等隐居多日,苦练这拍砖之术。今日得遇宗师,焉能至宝山而空回,少不得又要讨教一番了。”宗师笑道:“世态微茫,奈何以小愤而坏大事?”原来宗师听其步声,已知其内力修为,虽然已甚高,仍远在自己之下,如当场动手,即手下留情,未必能保此二人不伤。想那宗师的拍砖功独步天下,人莫敢撄其锋,一用惊天动地,故宗师自己亦不敢轻动。

  正说笑间,门外又进来一人,身穿死人蓝配鸭屎绿的中式西做不伦不类服,头戴一顶少皮无毛狗尾棉粘帽。身高八尺,横下里倒有六尺。黑肤厚唇,大手大脚,缝目微张,却是民俗专家万寿香。此人一来,群雄皆急起迎之。那老万一一应呼,却不盘桓,急至宗师面见,摘下狗尾棉粘帽,往桌上点三点。宗师笑道:“莫要拘礼,一旁坐吧。”那老万口虽答应,还是唯唯诺诺,眉目间神态颇为古怪。宗师再三催促,方才落座。原来在江湖上排辈份,宗师长着老万三辈,无人之时,老万也只叫宗师一声“师叔”,宗师也不计较,此时群贤毕至,那老万这一声师叔亦叫不出口。宗师看出他心思,微笑让座,亦是不究之意。那老万遂将粘帽点三点,以暗示伏地三叩首,一旁坐了。

  此时红日当天,碧空万里,此楼内祥云笼罩,紫雾迷漫,那三山五岳的英杰,五湖四海的豪侠,济济一堂,齐都来到。爱大侠清一清嗓子,开口说道:“无怪北京死气沉沉,这燕山秀气灵气皆钟此一地,他处自然无生气了。明日乃颁金庆日,故而今日大会群贤,要论一论我满洲绵延数百年之气数,何日当复兴。更兼近日江湖,妖类嚣张,或有灭满者,或有以满人自居而行毁满、谤满之事者。妖魔丑类,本不必究,听其自生自灭可也。然我等如无一丝惩戒,总令世人觉得天道有私。故请明公等今日论个惩戒妖魔之法。”众人听了,各自点头,只有几位格格拉着宗师之手,目注宗师,一个个脸上飞红,似瞧得痴了……

  注:

  颁金节:满族把每年的农历十月十三日这一天,定为满族的节日“颁金节”。颁金意为生成、生长、产生之意。明崇祯八年(1635年十月十三日),后金汗王努尔哈赤的儿子爱新觉罗。皇太极废除女真(又译为诸申)的旧称,将族名定为满洲。满族人为纪念这一天,就把它作为节日进行隆重庆祝。1989年10月,各地满族代表云集辽宁省丹东市,共同议定,以每年农历十月十三日这一天,举办满族“定名日”即颁金的庆祝活动。

  碗豆黄儿:也是一位身态颇丰的女网友。

  拍砖功:现在这种功夫我是不练的,主要因为换不回窝头。

  妖类嚣张:皇汉愤青。虽然过了几年,基本上这些人早就不在我的记忆之中了,但是偶尔上汉网看看,还是妖类嚣张啊。呵呵,呵呵,呵呵。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33

千年元旦通宵记

  在北大念书的时候,我一直就是“北大京剧昆曲爱好者协会”的成员。这个协会的人亲如一家,相亲相爱。

  每年元旦夜里,我们都要在大本营———北大枫岛的岛亭上聚会一晚,自得其乐,好不喜欢。我的大学生活,以在京昆社的日子为最美好。

  下边这篇帖子,是千禧年的元旦聚会之后发在京昆社的版里的。大概就是搞笑加意淫的文章。又因为当时深迷金批《水浒》,就仿学了一些笔法。

  现在看来,还是极度搞笑。而且自我感觉,无论是正文还是批注,都丝毫不让古人。呵呵。

  后边附一篇我毕业时写的文章《离开京昆社的日子》,应该也很值得一看。和这篇《千年元旦下通宵记》比较互补。

  新镌胡圣叹先生批评千年元旦通宵记

  燕南鹤云先生 撰

  古幽胡圣叹先生批评

  第一回 徐公子殷勤访故友 丁大侠慷慨会诸仙

  话说三皇治世,五帝为君,日月相更,星辰互长,化生出一派锦绣晶莹的花花世界来。劈头一句,已见作者文心锦绣。那时这世上三天一风,五天一雨,谷秀双穗,霞现八彩;更兼着民俗淳厚,真是老其老,少其少,生有所养,少有所学,壮有所为,老有所安。那社会之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好一派太平盛世融和景象。恨不生逢那世。不料静极生变,此四字是千秋不易之理。就有那后生无赖之子,无端生事,不知从哪里学来些奸猾损坏,做些损人利己伤风败德之事。看官听说,正所谓学好千朝难,学坏一朝易。不到百年,把个无扰乐土,变成了是非家园。好对。老不教少,少不养老,承上老其老一句。勾心斗角,人心大异;那些伤风败俗,损德伤行之事,一时却也说之不尽。这才感得天道循环,凭空生出个圣人来,要代天行化,以为万世师表。你道是谁,却是删诗著书,定礼乐制春秋的孔丘仲尼先生。那圣人因其时人心败坏,又愚蠢不堪,这才述而不作,专以礼乐教化。此论发前人之未发,谁言稗史中无经义。谁知后世之人更愚更固,连那圣人所定礼乐名教,全一盖抛诸脑后,不闻不问,一味的乖张。才有那承圣人之遗志者,制曲作剧,要借风俗行教化。其后延延绵绵,过了二千五百余年,人心有好有坏,世事有盛有衰,这风俗戏剧一道,却传延不绝。不过随世事兴衰浮沉隐现罢了。

  单说西历二千年腊月二十八日,正值世风变迁,戏曲不兴之际,却有数十位高贤聚首,正风俗、敦王化,倡戏与曲,做出一件大事。你道什么大事,竟是聚会于幽州燕园未名湖枫岛鲁斯亭内,相互切磋砥砺,发明启迪,更身体力行,将二千年的戏曲,振作发生,开辟了新一番天地。

  话说北地燕京有一位徐大公子,名德亮,字子光,因世道不兴,隐于燕园中文系内。要论他年纪却也不大,约在二十上下,竟是个圣人坯子,小小年纪,却有一番宗师气象。论哲思,庄周也拜下风,论文学,子建也强不过他,论嗓音,有出谭超马之势,论才貌,潘安也要自杀。杀与他字叶韵。真是文采风流,见识无双。这一日坐于古洞之中,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原来是后一千年,正当戏剧当兴,需要深山海岛各家大贤着力运作,此正值西历之旧千年已过,新千年将至,故有一番大事业将成。公子当下弃洞出门,招来一片祥云,将身一纵,早立于那彩云之上。果然是仙家妙法,转瞬千里,片刻间已从四十一楼四层来到了四十二楼二层上,虽然小有失足,崴了一下脚,却是了无挂怀。

  那四十二楼二二零洞的洞主,也是一位高贤,姓丁,双名智勇。只生得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高鼻厚唇,一双夹死苍蝇的双眼皮。除了身材相貌远逊子光,这文学嗓音上却也不输他。更有一样好处,学马连良气得死谭富英。俗语出新。其时正任北京大学京昆艺术家协会的会长。公子竟自走入洞中,见钟表在地,被浪翻天,好对。原来丁大侠尚在梦中。公子开窗见日,那太阳已走没西山之后,公子叹道:“可知丁兄终日操劳。”上前摇他,见丁大侠张唇摩嘴啧啧有声,细细听来,竟是一出《春闺梦》。遂不忍叫他,坐在一旁,潜心等待,直等到次日清晨,那丁大侠才渐渐转醒。高人处世,与众不同。此时公子已下决心,今生今世不再听《春闺梦》。

  二人叙礼已毕,分宾主落座。丁社长抱拳言道:“不知大宗师驾到,有何指教。”那公子遂将此事说了一遍,丁兄抚掌大笑道:“却不道英雄所见?今日小弟社中同仁,早定下通宵之会,不但社中同仁,昔日旧好亦欣然前来。”公子道:“却不知都有哪几位高贤?”丁大侠道:“元始天尊朱晓鹏,九天玄女魏岩萌,通天教主郭健,天山童姥徐鹏。”看官牢记话头,此是第一番提此四人。公子大笑:“有此几位,大事可成矣。”丁大侠道:“日期即在今晚,奈何时限仓促,人手不够。”公子道:“小弟不才,愿效犬马。”丁大侠大喜,言道:“本约有数人购物,先是阳光男孩、当今京昆社头牌李响借故推脱,又有田媛大姑奶奶不去。尚约了新人刘旸———此人是宗师同门,遁迹扶桑,新近方归———与李春亮二位。那刘旸精滑不堪,末必肯去,李春亮新近入社,为人老实可靠,肯吃苦耐劳,必然肯去。”公子叹道:“可见社长治社有方。却不知所需何物,要如此人手。”丁大侠当下拿出一张清单,公子接过闪目观瞧,那上面写的是:

  苹果十斤,橘子十斤,鸭梨十斤,香蕉十斤,羊肉十斤,冻豆腐五斤,黑、白瓜子各三斤,蒿子秆一斤,金针菇一斤,香菜半斤,白菜一棵,莲藕一个,芝麻酱一瓶,腐乳一瓶,辣椒油一瓶,醋一瓶,方便饭盒五十个,方便筷子五十双,方便水杯五十个,火锅一个,电祸两个,速冻饺子七袋,速冻汤圆三袋,芥末一袋。极写当夜之盛。

  公子看罢,笑了一笑,道:“如此大量,五人前去也不多。小弟尚有私事,先行告退。”方言欲效犬马,忽又言尚有私事,是公子全身之策也。丁大侠大惊道:“正当需用宗师之时,如何肯放宗师走,宗师今日定要帮忙,如不然,智勇唯自杀而己。”你看他句句不离宗师二字,分明是借此二字压人,可气可气。公子笑道:“不是小弟躲懒,实是有些私事未了。”一边说,脚下有个要走的样子。丁大侠大急,抽出一柄刀来,放入颈中,读者读书至此,需存一问,谁的颈中?公子笑道:“不需如此,我不走便了。”丁大侠转悲为喜,二人当下坐定了等那刘李二位。

  谁知等到天交正午,也不见二人到来。把个丁大侠急得热锅上的蚂蚁相仿,只是团团转磨。公子几次要走,都被丁大侠抵死拦住。丁某末免不近人情。看看太阳当顶,丁大侠便拉了公子出来,要拼死前去买菜。刚一出门,正遇见李春亮。那李春亮刚刚要跑,早被丁大侠一把拉住,使个定身法定住身形。春亮眯着一双小眼求饶道:“不是小弟不肯帮忙,实是有事在身。”丁大侠说道:“今番绝不放你,除非与我等同去。”春亮急得小脸上热汗腾,好似水浇雷公一般,此四字活画出春亮之貌,笔法变化多端。告饶道:“不是小弟躲懒,实是有急事要走,哥哥放过我吧。”公子道:“如不然你先同我们去,先买几样你拿得了的你先拿回来,也省得丁大侠着急,也省得误了你的正事。”还是子光达理。春亮无奈,只得点头应了。四个驾云直奔万泉河早市。片刻间早到万泉河,见早市还未散,兀自人来人往的拥挤不动。公子对丁社长道:“先买几样让春亮拿回去,你我再转看不迟。”春亮一旁赔笑道:“就先买那五十双筷子如何?”公子一言不发,早买了十斤苹果、十斤橘子并十斤鸭梨,此时方显出子光办事之能。交与了春亮,春亮无奈接了,只压得虾米相似,驾云先走了。

  这边公子与丁大侠选齐了货物,只堆得小山相似。他二人各运神功,不一会儿吃完了大半,这才抹一抹嘴,细。将所剩之物运回古洞。见洞中先自有了十斤苹果、十斤橘子并十斤鸭梨,春亮早不知去向。二人也不管他,先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睁眼见日已向西,急忙通知各人,前来洗涤搬运。那丁大侠一路电话打过去,早有数位仙女下界。有仙女而无仙男,可见丁大侠电话有准。细看时,却见刘旸环肥,田媛燕瘦,但听得环佩叮当,娇声嘤咛,红红绿绿莺莺燕燕挤了一洞,把个丁大侠乐了一个忘乎所以,方回头拿要洗要运之物时,众美女早娇笑拥着公子走了,单单剩下丁大侠一人运气。

  其时方交酉正,而日色已淡淡如缕。好笔墨。公子当先,丁大侠压阵,众仙女一阵香风,早刮到未名地界。降下云头,各展凌波微步,登萍渡水,不一时到了湖心岛。水面是有冰封的。见岛亭里灯光闪烁,众人看时,却见一人远远迎了出来,拉了公子的手笑道:“却缘何被我这个外客占了先?”但见:

  猫发犬睛,大有蛮夷之象;鼠肚鸡肠,颇失君子之风。会拉一根两根钢弦,自以为强珠胜玉;能吹三口四口牛皮,他却要扛鼎拔山。尸入土而舌不烂,形已灭而坏犹存。广收门徒,唯想请客吃饭;专傍坤角,不知是何居心。只为争名夺利事,人称教主号通天。通篇只有此人有赞,读者不可轻易放过。

  不知此人是谁,下回再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34

  第二回 调古琴教主试身手 度新曲公子大显能

  话说众人来至岛亭以外,见先有人在内,灯火闪烁,一人早迎出来,却是通天教主郭老师。那郭老师单名一个健字,读者需知作者取名大有讲究。原是上方房日兔下界,却是卯年卯月卯时出生。论相貌,真是气死郅恽不让时迁,五短身材,形容委琐,然却有一样好处,拉得一手好琴,又兼品得一口好箫,端的出色。那四乡八镇愚男蠢女,无不调笑开心,与他亲近;他也借此发扬戏剧,广收门徒,其徒多有出色者,故人比之为王瑶卿,号之曰通天教主。要论发扬艺术之功,实不让旁人。作者春秋之笔,一丝不苟,读者须仔细。

  公子一见是郭老师,面陪笑容,亦抱拳道:“郭老师神仙贵体,自然不似我等挂碍牵缠。”二人说笑了一回,携手入亭。原来那郭老师虽然尊贵,从辈分上论,尚低着公子两辈。也是公子不自高身份,两人又大有缘,故不分高低,平辈相交。其余众人,却都不敢如此。当下将应用之物运入亭中,众人落座。下边又走出一人,岛亭却有两层。你道是哪个,却是互联网上亿人投票新选的世纪阳光男孩、京昆社头牌、化学系第一才子李响。前提朱魏郭徐四人,此处先言郭老师,忽又言走出一人,读者自疑是朱魏徐之一,却又不是。一出场粲然一笑,众美女迷倒一片。却见丁大侠飞步上前,大骂一声:“泼才,为何不来干活?”李响赔笑道:“社长息怒,自家却是有事。”丁大侠复骂道:“还敢哄我,有事却为何早在此处?”李响道:“事完即前来,不意却早到了。”丁大侠无言可答,恨恨而退。

  这边郭老师向公子道:“不知公子近日身上可好?”公子回了一礼,道:“有劳挂怀,先有话痨小疾,已痊愈了。不知郭老师……”郭健忙道:先前全提郭老师,此处忽提出此名,读者须不忘作者取名之深意。“尚末痊愈,敢劳挂怀。”却原来郭老师身有恶恙,此事唯公子知之,唯恐泄露了,被众人耻笑,故此截断话头。那公子也知其意,便不再问。

  郭老师道:“鄙人今新得一异宝,特请公子并众仙同赏。”说着话,早从旁边袋中取出一物,众人看时,却是少心肝没劲节、随得软就得硬、千人看万人摸的一把紫竹京胡。一琴尚不放过,作者之春秋笔法深可骇人也。郭老师言道:“此乃千年异宝,一拉即响。”公子笑道:“若拉它还不响,想是坏了。”郭老师道:“非也非也,此乃上古名琴,鄙人偶得,凡十历寒暑,炼得一拉则动地惊天,神号鬼泣。有琴界前辈,爱我才学,且与此琴良配,提有四字在上。”众人细看,果在紫竹柄上斧凿四字曰:一代名琴。下款:杨宝忠。众人皆惊,互相对看,不发一言。心内皆道:“果然无价之宝,那杨字竟不作繁体。”郭健读者着意,此是第二个健字。喜不自胜,当下操琴,果然琴音入耳,珠圆玉润。那刘旸站起身来,将一曲《武家坡》唱得凄凄惨惨,缠缠绵绵,听者无不落泪。落泪缘何,好端端一出戏被无故糟蹋成如此样子。一曲歌尽,彩声雷动。郭大师面含微笑,频频点头。原来这刘旸与郭大师有师徒之名。前言郭老师,至此笔锋一转,变为大师,缘其徒而改其名也。看官听说,这一干人无不是好戏入魔之辈,即动丝弦,焉有就住之理,遂争相要唱,那晚饭之事却先放下了。

  此时李响站起来,言道:“即是已唱了《武家坡》,不如唱完,小生不才,愿充薛某。”众人喝一声彩,各各就座,此文章中之回笔也,写就座,实写方才争唱时的离座。那李响捋袖揎拳,摩掌啐唾,一曲歌罢,众人一声不响———却原来都听得傻了。

  忽有一人道:“待我来过一过瘾。”众人看时,却是李春亮,不知何时钻入。众人齐答不依。争论时,忽听公子言道:“我等皆为此事而来,一夜漫漫,何必争于一时,就让春亮先唱,我等依然序而随,有何不可。”众人见公子发话,便不言语。当下便由春亮唱了。却为何此时做社长的不出头组织?原来那丁大侠尚有私事未了,早被一女扯耳拉走。此文章中之倒笔。

  春亮当下清一清喉咙,高歌一曲,也是个深奥题目,叫做《失空斩》。随后又有田媛胡文倩诸女,芳喉竞展。众人彩声不断,此时那夜寒渐渐重了。

  郭大师一边操琴,一边对公子言道:“无鼓板不欢,叵奈王利剑那厮这早晚还不到来。”读者注意,此又一个剑字。彼“健”引出此“剑”,作者有大深意。原来那王利剑乃是一代名鼓,且小生青衣两门抱,也在今日之数内。话单未落,却听门外长笑一声,道:“是谁在背后说人?”门开处,进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鼓师。当下众人笑迎起来,王鼓师向众人行了礼,转向公子道:“为何不见智勇?”公子笑道:“彼之私房事,不可说,不可说。”众人皆笑。

  落座,那王鼓师取出一板,乃沉香檀木所制,其声强金胜玉。向公子道:“却不知京昆社昔日之宝鼓何在?”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通天教主在此,却不知元始天尊九天玄女诸位何在?”第二次提此三人。公子道:“想是还在路上。那鼓却在名伶王汐处,王名伶尚有余事未了,片刻即至。”利剑大失其所望,只得坐定了,左手掌板,右手以鼓楗击椅,众人正要再唱,忽听春亮言道:“后边即有一鼓,大可拿来一用。”利剑大喜,与公子转至后边,却见高柜上一面大堂鼓,红漆剥尽。利剑一言不发,转头便走,出来坐在春亮旁边,伏笔。公子亦忍了笑,一面出来,一面对春亮言道:“此鼓太旧,王鼓师一代名鼓,用之掉价———你初来此处,原不知王鼓师道行通天,乃是丁大侠亲师兄,插笔。至有此一误。”郭通天早不耐烦,说道:“无鼓便无鼓,等等便是,快唱快唱。”当下又站起一人,开口便唱。郭大师大拉一次,王鼓师恨春亮先前之误,鼓楗一下一下照春亮之腿打将下去,打得春亮龇牙咧嘴,不敢则声。如画。

  正唱,门开处,走进几人,则是朱魏诸人。却是陈旻倩、郭晓琪、徐添、邱燕。又不是。大家欢迎一阵,陈郭二位走到郭大师跟前,行了师徒礼。原来又是郭大师之徒,则是通天教主之名不需也。方才落座,忽又见公子快步迎出,恭恭敬敬迎进一人,则是朱魏诸人。众人看时,却是长姊王璇又不是。———凡京昆社诸女,公子只认两个姐姐,一则王璇,一则王艺,余者皆以小妹子看待,故亲身迎出去。待王璇落座,公子笑道:“今番洗菜、拌酱、涮肉、刷锅诸事有了主了。”王璇亦笑道:“我主了四五年,如今也该传将下去了。”众人大笑。王璇便不与他人说话,单与田媛在一旁叽叽歪歪,说笑一回。公子忽生感叹:江河水涨,新人代旧,一世一更,不知凡几。在我看来,王璇刘旸并无二致,而在王璇看来,田媛刘旸宁能一乎。可知朱魏徐鹏之迟来,良有以也。第三次提此三人。想我与京昆社同志之来往,前前后后已四历寒暑,单以社长而论,则欧阳肃通而代蓉林仙子,智勇大侠而代王汐名伶,凡四更之。明春我去后,不知何日当归;既归来而能复识新人邪?念及此处,虽在花团锦簇之下,燕语莺声当中,而黯然魂销。

  忽而门声一响,一人峨冠博带,摇摇而入,却是欧阳肃通老夫子。识者惊呼其帅,不识者惊呼其丑。作者方感慨如斯,忽又玩笑至此,真变化多端,妙笔通玄,可羡可羡。此亦元老之人,后学者多不能识。欧阳老夫子亦不多与人言,浅浅与公子言谈几句,复与郭大师、王鼓师打个招呼,便坐在一旁等唱。又是一个好唱之人。

  那郭大师忽然道:“当此群贤毕至之时,公子不欲唱邪?”原来公子小生通神,只是平日不唱,人亦多不知之,此时郭大师提出,却是个要学习的意思,学习者云,乃是偷艺之讳词也。公子却也知之。当下便不推辞,丁字步站定,瞪睛立耳,凝神运气,安如泰山。郭大师就是一惊,心道:“单此一站,已是一代宗师气象。”此时何敢稍有松懈,亦凝神运气。心中却是惴惴,不知以自己之功力,能不能伺候公子这一段。众人亦静。细。

  那公子便唱了一段《过关》。众人单听一个“杨”字,却也不觉如何过人,那郭大师与王鼓师却心下大赞:此字气足神完,妙追古人。再听一个“宗”字,众人方觉出一些好处,郭王二位却已面面相觑,不知尚有何话可说。等一个“保”字唱完,众人哄然喝彩,声动湖冰,郭王二位已是面如死灰,均心道:“谁知公子竟有如此造诣。如我二人,再练上一万年,可能达到如此境界否?”

  忽听门外喝一声彩,进来二人,面带笑容,是朱魏也。说道:“今日方知何为妙处通神,在座诸位,可真是大有缘法了。”

  不知此二人究竟是谁,且看下回。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36

  第三回 变白黑诸仙受困 论阴阳双绝展才

  却说公子正大展神威,忽从外边走进二人,众人看时,却是丁大侠与名伶王汐。又不是朱魏徐鹏。众人待要起身迎接,二人忙一摆手,却是莫要打搅公子妙唱之意,众人便坐定了不动。待公子唱完,众人如痴如醉,道行浅的早已支持不住,陷入失迷之境,道行深的如郭王丁汐诸位,都默默用功,体念公子神功的妙处———众人经此一番,那演唱上的功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公子见无彩声,却也不恼,当下坐定了等众人提问。众人用功半晌,却才有郭大师、丁大侠诸人,将一些深不可解之处,拿来向公子请教。公子有问必答,一一讲解。

  待众人一一问完,已月到中天。可见公子妙处太多。那王名伶忽问道:“怎不见朱魏徐鹏等人?”一而有再,再而有三,先主之盼卧龙亦未有如此之殷殷。公子叹道:“已是这早晚,恐不来了。”公子明鉴。此非写公子也,极写朱魏徐之不当。通观全文,于此三人皆敬而盼之之辞,而读者自明其非,作者春秋笔法,真深可惧也。四字之中,又包含无穷惆怅。丁大侠言道:“我方才回来,恰遇王汐,便一同前来,路上也是如此想。”补叙前文。利剑鼓师言道:“我等先唱,方为正理,待我来唱一段小生,公子指点。”郭大师笑道:“你我久处一室,读者需知言后之言。早已操练纯熟,这个丑我却敢陪你现。”当下郭大师操琴,王鼓师唱了一段,众人彩声不断,公子也称好不止。

  众人又唱了一遍,不意邱燕却叫起饿来,小女生之态,笔端如活。众人于是架锅烧水,忙了一阵,此时又有高广汉、刘昊等来到。刘昊一见公子,满面堆欢,拉着手“哥哥、哥哥”叫个不停。小女生之态,笔端如活。原来这刘昊乃元始天尊朱晓鹏的徒弟,论辈分实比公子低着一辈。然她为人最是无心机,常与长辈没大没小,偏又与公子投缘,公子也喜她天真无邪,便认她一个干妹子。只是公子平素公务最忙,兄妹二人久已未见,此一见面,自是心中欢喜。说笑半晌,那刘昊忽问道:“为何不见师傳?”公子道:“此时未到,想是少时便至。”刘昊不见师傅,终是心里不喜,坐在一旁闷闷不乐。公子知她是孩子心性,也不去管她。

  此时天交亥正,第一锅饺子已得,邱燕、刘旸早下手去吃,王璇一旁笑看,一边是李响丁大侠手忙脚乱地拌涮羊肉之作料。如画。如郭大师、王鼓师等戏迷心者,尚未过瘾,不知肉味,在一旁弹唱不止。丁大侠大展奇能,技惊四座,却也不必多说。

  此时第一锅饺子已尽,邱刘诸女早下了第二锅,忽然无缘无兆,灯火齐灭。惊。岛亭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众人久经奇变,却已不慌不乱。公子与丁大侠下至底层,默运玄功,只听霹雳一声,各将元神出窍,神。将这一片乌涂世界,看得清清楚楚,好。却是不知其因何在。正自着急,又有一道真灵来到,看时,却是欧阳肃通老先生,说道:“此事数年前也有,彼时多亏朱晓鹏将线路改变,方保无恙。此时无此能人,如之奈何?”三人束手无策,细听上面,众人却是安静如常。欧阳老先生叹道:“彼时玄女、童姥、王璇、王艺皆未得道,一遇此事,吓得大叫不止。今见众人竟是处乱不惊,可见大侠与公子领导有方。”丁大侠与公子各谦逊了几句。欧阳老先生道:“如今在此空守亦无益,不如上去再想他法。”公子与丁大侠称善,三人各将元神归位,复上地面。那众人依然低声说说笑笑。

  公子步出亭外,见明月在天,湖平如镜,树影不动,四无人声。忽见一人斜插横笛,踏歌而来,公子细听时,那歌声依稀是:

  昔我飘摇过洞庭,有客吹箫不堪听。

  红尘落落横长笛,笑杀今古几英雄。

  公子大喜,急入亭内,拉了丁大侠、王名伶迎将出来,喜道:“此公一来,万事无忧。”我知其必不是朱魏徐鹏。二人看时,却是曲中圣手,一代名笛时建新。果然。齐道:“笛师远来,行路劳乏了。”时建新笑道:“俗事缠身,久未与诸公会面,已是其罪如山,此番前来请罪,已是晚了,何敢言劳乏二字。”公子道:“一见时兄,就有事相求。”那时先生一见亭中黑暗,早明就里,笑道:“此事甚微。”寻一把椅子坐下,笑道:“此是午夜时分,一阳复始,又有众位阳气引领,阳至盛而时不当,故复又幻出一阵阴气笼罩于外,此乃阳中之阴,故需以阴中之阳导引其自归本位。”郭大师道:“若如此,我可解之否?”时笛师笑道:“教主虽本领通神,却是个半阴半阳之体,解不得。”丁大侠道:“那却怎样?”时笛师道:“昆曲乃曲中阴母,则昆旦为阴中之阴,若得一阳刚男子,唱《游园》一折,则为阴中之阳。”王名伶道:“如此却要我献丑了。”笛师大喜道:“我这一支横笛,往来纵横,只有王名伶可做个匹配,如王名伶肯俯就,时某喜不自胜。”当下横笛于口,王鼓师鼓板响处,只听得王名伶唱道: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立小亭深院。柱尽尘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一曲方罢,灯火齐亮,却不见众人动静。公子看时,却是一个个都乜乜呆呆,听得痴了。半晌,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公子叹道:“不意王名伶一唱之下,竟至如斯之境界。佩服,佩服。与笛师妙奏,可称双绝。”回身又对众人说道:“身处乱而不慌,诸公皆是成大事者。”又看锅中,那一锅半熟的饺子早已不知去向。岂但处乱不惊而已。

  忽有一人左手持花,右手持酒,笑声连连,直入亭内,道:“为何如此安静?”此人一来,有分教:寻常巷陌,顿作锦绣乾坤;冷落歌台,翻为花花世界。

  不知此人是谁,下回分解。作者至此,方至最精妙处,忽顿笔不写,吾不知其故,或其恐遭物议耶?妙文中断,可伤可痛。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38

  附:离开京昆社的日子

  一

  我不敢提笔,我语无伦次。

  提起京昆社,我有太多的话,然而都说不出来;我觉得我们这些真正热爱京昆社的人都应有同感。

  六月中了,再有半个月我就要走了,离开这个四年以来给了我太多东西的地方,压力和烦躁让我没有时间去感叹;然而为着我深爱的京昆社,我还是挂上了一丝伤感,虽然我以后一定会常常回来。

  十年了,一个自发组织的而且人员年年都在改变的集体,一个在大环境与小环境中都处于弱势的集体,在谈笑间已过了十年。

  而我,是这十年中的一员。

  二

  我与京昆社绝对有前生的缘分,这一点我坚信不移。

  一九九五年,我刚上高中,卫东先生就曾对我说:“你考北大吧,我在北大给学生上昆曲京剧的课。”我还记得那是他在我们家逼仄的门厅里几乎是蹲在地上吃饭时说的,我清楚地记得他说话时的情态语气。

  那时我还不知道京昆社。

  那时,现在京昆社的精英们也还都没进北大。

  一九九七年夏天,我与卫东先生来岛亭,第一次看到了京昆社的活动。那是在暑期,同志们在加排《探母》。我见到了刘老师、魏姐姐、朱晓鹏、景贵飞(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谁是谁,但是对各位的印象极深。魏姐姐高媚的嗓子,贵老板沉稳的做派,年轻的琴师,还有一位嘻嘻哈哈学“太后”的刘老师。卫东先生呐喊一声:“.丫鬟,丫鬟!”从外边叽叽喳喳地跑进来两个(也许多点儿?)小女生站立两厢,其中一个穿一件淡淡的小连衣裙,面容清秀。当时我就想:“唉?这小姑娘不错啊。”

  后来和时建新聊天,谈起那次岛亭之行,时老板说:“你是不是在暑期去的?我还看见你了呢,当时我就坐你边上。张先生还介绍你能唱大国舅。”当时我真觉得对不起时老板。光顾看小姑娘了,真没注意到他。

  那个小姑娘就是彼时或已卸任的社长刘蓉林同志,老老老前辈了。

  随后又去了曲社,在曲社又见了“淡淡的小连衣裙”和一位长着丹凤眼胖胖的师姐。师姐一听我是中文系的,高兴地说:“中文系是咱们京昆社的传统系。”并且谆谆教诲道:“中文系的学生不会逃课就不是好学生。”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逃课”这个词,以前在中学时代都说“旷课”。

  好像自那次之后直到第二年九月我从昌平园回到燕园,在社团招新时才又一次见到她,她远远地就冲着我笑,第一句话就说:“就等你了,你还用签么?”

  这就是后来我认为干姐姐的王艺同志,当然,现在已经可以称得上苗条二字。

  这就是在我上北大之前与京昆社的交往。(还有一次在张先生家做《八角鼓讯》时见到了朱晓鹏,由于是男性,本文从略。)

  三

  在昌平园的一年是那么的不堪回首,我久已忘却;而我又忘记不了,那真是一个个锻炼年轻的灵魂的日子。

  终于回来了,燕园的空气让我陶醉。三角地招新时百团大战横幅东拉西扯让我兴奋,我觉得这儿是如此的朝气蓬勃。而把着东边一角的京昆社招新的小桌子很小,横幅也很破旧,字也都是别针别上去的(就是这个横幅后来也不见了,还是到两年之后才又做了新的)。

  我是下午下课回来才路过的三角地,那时人流涌动,所有的人都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别的社招新的人也大都撤了,我看见京昆社的横幅下面,还是有好几个人在。除了王艺姐姐的笑脸凸显了出来,我不记得还有谁。

  “就等你了,你还签么?”

  我看见那张招新的纸条上已经颇有一些人了,显然招新成效显著。我为京昆社高兴,或许是因为张先生的缘故,我从一开始就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作京昆社的一员。

  我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后来我想,招新时也许是和有些同志们见的第一面,当时应该有丁智勇,应该有王汐,还应该有徐鹏、刘蓉林、刘昊、时建新……可是我为什么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再想想我作为老社员招新的时候,郭晓琪、闫志、李响、徐添等等都应该见过的啊,为什么也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不知道他们在报名的时候,有没有对老社员们留印象。

  我只知道刘旸是有印象的,“丁智勇张着大嘴,冲着我呵呵地傻笑”,这就是她的原话。

  招刘旸那次招新我正在一家网站上班。每天总共要骑三个小时的车,没帮他们的忙。这也是我三年六次招新中唯一没参加的一次。

  那次是取消昌平园之后第一次招新,大一的新生都直接到燕园来,那也是大家第一次对招新有一点信心。以前每次招十几个,来七八个,最后留下两三个就知足了,还有一个都留不下的。招新第一天晚上我去见丁智勇,他告诉我:“我们招了四十多个。”那是一种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语气。

  而且那学期还是请的京剧院的人来教。

  最后呢,掰着手指头算算,也只有刘旸、李春亮、高广汉、胡文倩而已。

  呵呵,知足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41

  四

  提起招新实际上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据他们说:有一次他们招新,大家都有事,只有欧阳老哥一个人看摊。等大家回来时一看,桌子前面空空荡荡的,欧阳老哥穿一件破棉袄,乱蓬蓬的头发,又别扭又各的小胡子,嘴里叼着一根烟卷,往墙角那一蹲。这几乎是京昆社建社以来最经典的一个形象。

  也许这就是招我那次,不过我一点都没看见。

  还有一次我和丁智勇看下午摊,实在冷的不行,找了一个足球,在后边传来传去。虽然招新很累,但是还是很有乐趣的嘛。

  招完新的第一次如何活动又是一个小难题,虽然说有缘者自来,可是毕竟还是希望多留下几个。记得我来的那次开始还真有不少人跟着卫东先生唱《游园》唱《弹词》,我也出奇地认真,好像以后我就从来没那么认真过。卫东先生从七点一直带着唱到九点,两个小时唱下来,真是嗓子冒火。

  现在想想,我来京昆社那次其实是这几年来京昆社最“危险”的一次。老社员好像只有丁智勇和王汐坚持来,而且也是和众人一起坐唱,那时他们两位还没成角呢不是;再有就是暮气沉沉的欧阳老哥,以至于我一直以为岛亭是一个只供新生学习的地方。后来徐鹏妹妹等“前辈”把自己的事情诸如保研等事忙完了,也开始前来,不过基本上是来了之后径直钻到下边去唱皮黄。一个裹在红大衣里的小小勾鼻子,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深闺内端地玉无瑕”翻着高儿地从地下直冲上来,这是我对她的第二个印象。

  还有就是王汐,我一直以为他叫王茜,一个面面的帅帅的小男孩,把自己的嗓子装饰起来唱马派。到现在我一直想不起来丁智勇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也就是说我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时候钻到我脑子里来的。

  我一直很恼火老社员的不参加活动,尤其是招完新之后的几次,那样对于留住新人是非常不利的,尽管有不止一个人和我说上了研之后和本科的心态是不一样的。但是直到后来京剧院来人教唱的那个学期———一则我不想学,二则我去上班最早也要七点半才能回来,回来之后看见岛亭里灯通明,济济的一堂人,也不好意思再进去———我几乎每次都去,但都是在外边坐着,有时是进去在下边坐着,尤其是丁智勇和王汐没来的时候,一直坐到他们把老师送走,才上来看着他们关窗关空调关灯关门从底下锁门,那时我才有点明白了那些老社员的感觉。我坐在外边,风吹进我的心里,外边很黑暗,里边灯火通明。一大屋子人一齐跟老师唱着《武家坡》,我一个人在外边给他们默默地拍着板。里边的人我几乎都不认识,可我还是非常明确地知道,这儿是属于我的,我也是属于这儿的。

  五

  实际上我真的对于京昆艺术并没到痴迷那种地步,只是比较喜欢而已,可是我为什么会如此地钟爱京昆社?

  刘旸同学替我回答:京昆社有好看女生呗。

  我唯唯地回答:只是一方面,一方面。

  我加入京昆社的第一个学期里,就已经和丁、汐、时等同志出去吃了好几次饭,而且我记得那时好像大家就为着京昆社的未来和演戏的事情有些郁闷。在“大妈”,在“小地方”,我们四五个人围着一个小小的方桌。

  当然,现在情况不同了,李响同志在吃饭上面的优势是我等不能比拟的,地点也早已变成了“广缘”、“天外天”,“酒席筵前”丁智勇(早已升为社长)加上李响加上李春亮,把饭桌变成斗嘴开心之所,难怪朱晓鹏同志由衷地感叹:京昆社以前真没有这么多坏人啊。

  我还记得有一次排完戏,丁、汐、我一直聊到深夜,还不想睡,而且都是为京昆社的将来发愁,为演戏的困难排遣不开。两点多钟,杀到四十二楼一层,从丁屋里蹑手蹑脚地拿出三把椅子,坐在那里用着一种麻木的清醒郁闷。天很黑,但不是万籁无声,时常有从外边刚回来的人,当然起夜的人也不少,由此也可见北大的人是多么的不老实。我们坐的地方正对着夜里还开的那个门,每次有人一回来,就把门开着不关,于是一阵刺骨的风吹进来,让我们一齐激灵灵打个寒战。

  我在北大这几年混得比较惨,郁郁不得志。京昆社对于我来说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有一次我对时建新说:“实际上从我心里,还是和你们这批老社员亲一点,虽然大家都不太爱理我。”想一想京昆社这几年,远了不说,以刘蓉林、王艺、徐鹏、刘昊为一批,以丁智勇、王汐为一批,以李响、闫志为一批,以刘旸、李春亮为一批。我觉得好像第一批和后边几批的分别非常明显,也就是说,在丁智勇、王汐成长起来的那个时代,正好老社员都走了,京昆社是另起炉灶的时代,我算是赶上了丁智勇这一批的尾巴。论时间、论交往,都和后边两批同学多,但是在心里,除了自己这一批的人之外,总是和老社员们更亲一点。无论是拉着王艺、王璇叫姐姐,还是赶着徐鹏、刘昊叫妹妹,都有一种想让人家加咱们玩的心态。我希望刘旸同学在看到这一段时不要说一句:恋母情结。

  也许这是一种常态,可能后边那些同志们还对想对我亲一点呢(谁说我臭美我跟谁急)。当然我不知道后来的同志对我的印象是怎样,但刘旸对我的第一印象我是知道的,在此不便转述。

  上述前丁、汐时代与丁、汐时代的特征差别还在于,前丁、汐时代的人大多很内行,唱功也很好,而丁、汐时代的人大多唱功不佳,半内行和像我这样的外行居多,而“痴迷”的更少。可以想想,从《大登殿》的时代直到现在,除了徐鹏和刘老师,唱功就指着丁、汐两人。虽然李响同志和闫志同志成长起来了,但毕竟还是差着那么一点,旦角除了刘旸这个小花旦之外简直就没人了。这是从我们这一届开始落下的毛病。掰着手指头算算,我们这一届,我自己不必说;田媛同志、陈旻倩、郭晓琪两位贤妹也是或根本不唱,或唱得荒腔走板。往下数,李响、闫志不必说;徐添同志是肯定不唱了,李春亮有潜质但还没开发出来,刘旸不用功,孙丹贤妹近来有很大进步,但想挂个头牌怕还得等些日子。唉呀,越想越担心,“京昆社四大青衣一人一段大慢板”的时代早已过去了,但长此以往,等丁、汐一走,没有头牌老生青衣的京昆社如何演戏?如果到时候真没人才了,恐怕只能看张先生的调教了。

  前丁、汐时代与丁、汐时代的特征还有差别之三,差别之四……总之我觉得,丁、汐的时代,是一个新的时代,而这个时代,恐怕要随着我们这批人和丁、汐那批人的离去而结束。

  六

  京昆社排戏的疯狂在今年春天毫无保留地凸显了出来。三个月排大小七出戏,专业剧团也不过如此了吧。张先生顶着大太阳一天一天地往这边跑,角儿们也都置办了自己的行头,每一天都离不开排戏,真够敬业的。

  但是我忽然想起来,在练功方面大家可是不这么勤快,比如每天早晨的喊嗓子。前年把早晨喊嗓子这个光荣传统恢复了之后,到是一直保持下来了,就是人一直不多。有很多时候都是只有一两个人,好像只是向外界宣告:京昆社在此,京昆社还是有人不睡懒觉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张先生也来了,四点多就起了床往这儿赶,告诉大家如何喊,如何用气,如何练腰腿。我记得写在他脸上的心气儿和精气神是什么样,当时也还是颇有几个人不睡懒觉。但一两个学期之后就完了,只剩一两个人。从最早的王汐、田媛天天必到到只有王汐一人支撑,到只有李响一人支撑,嘿嘿,不太像话。在这其中最应该受批评的就是丁社,戴着头牌老生的大帽子,而且还肩负着带着师弟师妹们喊的重任,总是说来不来。那次他和大宗师头天晚上起誓发愿早晨一起去喊嗓子,结果快九点的时候在学三吃早点时遇见了,二人相视一笑,什么都不说了。像这种事情以后绝不许再发生,大家来一起批判一下丁智勇,那个叫大宗师的由我去说服教育。

  当然,我们还是有勤快的地方,比如说每年年终的吃通宵饭。

  第一次通宵让我终生难忘。那次我唯一一次见到了李可宁同学,第一次见到了王璇姐姐,第一次见到了徐鹏妹妹哭,第一次看见了王艺姐姐对她那种大姐姐似的关怀,第一次为张先生教“《游园》第N期学习班”而感动,第一次见到了已毕业的同志对京昆社的归皈感和拥有感,第一次见到了午夜未名湖上的狂欢和似乎遥远的钟声。

  我们对这个一年一次的大聚会似乎都非常热中,虽然张先生对此一向不赞成。

  第二年因为刚演完戏就算了,第三年出现了那篇京昆社有史以来最恶的文章《千年元旦通宵记》。在文中我把没来聚会的朱、魏、徐鹏等人口诛笔伐,也本想以之充社刊稿件之数,但没想到被王汐以“断尾文章”之罪名封杀。

  提到文章之事,京昆社的好传统在丁、汐时代终结了。以前的同志们笔底下都有两把刷子。王璇同志当年的《关于爱情》让我赞叹,《侃谈录》更让我久久不能释然。可惜的这两年京昆社妙文太少,《侃谈录》又一直恢复不起来。按说文科的不少啊,理科的也不是不能写啊,唉,某些人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七

  写到此处似乎可以打住了,我曾经和刘旸同学说过:“我这篇文章,有一头一尾……”刘旸同学立刻接过来说:“中间是流水账。”我于是力争不写成流水账,于是就写成了这个样子。

  翻回头来一看,还是写旧事多而写新事少,也许人的天性就是恋旧,我想也许在十二周年或者十三周年再办社庆专刊的时候,那时的文章中也许会有人提到我,就像我一而再,再而三提到相对于我而言的那些老社员一样。

  “我爱我们的京昆社”,王汐的这个签名档可能有点俗,但是这正是我们共同想说的话。枫岛上星星点点,岛亭里影影绰绰,我想这将会是我梦中的常景。我定会常回来,我也能常回来,然而我写此文并非矫情,而是为着难于抑制的伤感。那是很浅很浅的一丝,却缠住了我的心。我就像岛上那棵被藤子死死缠住的树一样,不怕被缠死,只想永远地留在那里。

  2001年6月21日结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4-25 01:45

搞笑八角鼓《白蛇传》

  曲艺是讲故事的说法是正确的,所以曲艺改革的方向应该是进故事的手法和故事中表现出来的观念,手法是应该现代的手法,观念更应该是现代的观念。而已经很成熟的音乐、唱腔等等不应该是改革的对象,最起马码不应该是主要的着眼点。但是现在曲艺观众总是以老年人居多,新的观念恐怕也是他们接受不了的。就像俺写得四本的《白蛇传》,写是写完了,可是比较担心观众是否接受,所以拿不定主意是否把它背下来放在台上去演。

  收青

  【曲头】红尘滚滚是非多,最难堪沉迷爱河。小青儿与白娘天缘有份姻缘错过,言必信,行必果,拿得起,放得脱,古至今谁能比紫竹林内小青蛇。

  【数唱】世界上男女之爱恋,从来是浑浑噩噩。现如今开放搞活,结婚姻不用媒妁。常常是一见钟情,马上就坠入了爱河。自以为一生不变,那不过是片刻间干柴烈火。若能把这谜团打破,必能够成仙成佛。且说那峨嵋山紫竹林内,修炼着一条白蛇。数千年已成了仙道,变成了绝色的娇娥。自称是姓白名素贞,整日间在山中游乐。

  【别韵后花厅】碧水青山任穿缩,白云红日笑蹉跎。夜来明月松间照,喜看清风动丝萝。金丹已得,岁月如歌,花开花落两相得。脱去角麟成大道,美如天仙与嫦娥。

  【靠山调】这一晚白娘子闲来无事,施展神通,一纵身形来至在悠悠碧落,就在这点点繁星之中遥望那淡淡银河。忽听一阵风声大作,见一人、面似黑锅、穿青挂皂、眼似蜂窝、三皇宝剑、掌中托,来至近前,叫声白蛇。

  【南锣北鼓】白娘子听我说,我不劫财,光劫色,你我回山把夫妻做。白娘子怔可可,小青蛇,真缺德,胡言乱语把事做错。

  【南城调】看来人原来是山后的妖魔,叫小青本领不错,他本是修炼千年一条小青蛇。小青你如此的行事,可有点不妥,这么脸对脸的胡说八道让姐姐我这脸往哪搁。小青儿手持双剑,哈哈一乐,你是谁的姐姐我是你师哥。只皆因你天然的貌美,我对你是魂牵梦绕,今夜晚特前来成就这天作之合。我是真心地爱你啊,白娘子微微的一乐,叫声贤弟别着急听我对你说。你这可不叫爱,你这是青春期有点上火,你现在肯定是浑身发热好像下了汤锅。小青闻听,说你纯粹是瞎扯,我要不爱你我何必跟你嗦。我想你想的我呀,不吃饭都不饿,白天我净哆嗦一到晚上拆被窝。你今天要是从了我,咱俩去寻欢作乐,你要是不从我哼哼我给你把头磕。这也是成长的烦恼,小青被爱情迷惑,实际上要是按岁数说呀得管人家叫外婆。白娘子说不服小青,干脆我撤,没想到小青闯上前就把白娘的小手摸。白娘子勃然大怒,说你简直是性饥渴,再若纠缠我叫你命难活。小青说事已至此,咱们必要分个谁强谁弱,白娘说如若你赢不了我这话怎么说?小青他眼望着白娘,把脚一跺,要那样杀剐存留任凭你说。白娘说一言既出,你可别后悔,我摘去你的颈下珠你变成女娇娥。从今后你永为女身,当个丫鬟伺候我,有朝一日同登极乐国。小青闻听,哇呀呀的怪叫,既然如此何必再费口舌。

  【注头】表得是修炼千年的小青蛇,只皆因凡心难除恶心难改道心难求一心要与白娘斗法焉知晓因祸得福除去了心魔。

  【流水板】小青蛇手使双剑搂头剁,真好似凶神恶煞五殿阎罗。白娘子不慌不忙不惊不乱轻轻巧巧往旁边一躲,一回手抽宝剑光辉耀眼是龙泉太阿。小青蛇双剑抡开上下翻飞施展武艺卖弄神通霎时间寒光点点朝下落,白娘一见心中一笑将头一点把剑一翻说真如送死扑火的飞蛾。当时间使出手段把青蛇斗,真乃是倾覆宇宙颠倒山河。霹雳声声震耳欲破,电光缭绕大雨滂沱。小青蛇虽然骁勇怎敌白娘神功护体宝剑翻飞金光耀眼紫电相随忽左忽右,多半晌支持不住唉呀一声坠落山坡。白娘子赶上前来嘿嘿一乐,说事到临头你还有何话说?小青蛇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罢了罢了一声喊喝,登时间放下万念无住生心割断前因忘却后果自摘灵珠双手奉上当时变成了女娇娥。小青我永为女身伴您左右,白娘说可喜你放下尘缘除去烦恼不贪淫欲不重男身一朝得道免去折磨。这一回白娘收青主仆二人姊妹相称天涯海角修身养性上下求索多欢乐,到下回游湖借伞巧遇许仙定数难逃情缘难断可叹白娘也受尽了折磨。

  借伞

  【曲头】悲欢离合有前因,且随缘,莫认真,把那感情的事儿莫要伤神。虽有那一见钟情,就有人不敢相信。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进了一家门,必定有缘分,莫把那天赐良缘一火而焚。

  【数唱】人生在世界之上,就应该敢爱敢恨。对得起这大好的青春,哪怕是身遭万刃。话说那宋高宗绍兴年间,在杭州有一件奇闻。有一人名许仙二十二岁,貌堂堂谨厚敦文。这一日他要去上坟奠扫,正是那清明节近。上坟毕来到了西湖,但则见波光好不似凡尘。

  【太平年】天清气朗,一派艳阳春,水天一色万里无云。灵鹫峰栖霞岭美景观不尽,雷峰塔断桥还有林和靖的坟。西湖之内,波光粼粼,沿岸而行那许官人。一路闲游把那酒家问,牧童遥指杏花村。见行行对对,才子配佳人,你亲我爱在一处温存。许仙心中微微一动,谁是我知疼着热的人。家道寒贫,幼年丧双亲,正想之间是雨纷纷,越下越大这江南三月雨,不知不觉湿了衣襟。许汉文,无处藏身,撑开了雨伞往四下寻,忽然见湖中漂来小舟一叶,忙唤船家我去涌金门。小舟靠岸,船家笑吟吟,上下打量这位小官人,书生打扮年少英俊,虽然淋了雨还是文质彬彬。船家搭扶手,许仙一纵身,这小舟飘飘荡荡直奔涌金门。忽听岸上又把船家唤,【拨浪鼓】我姐妹,清明上坟,没带伞,被雨淋,望船家,捎我一阵,前行不远,涌金门,许仙抬头呀却是一对玉人。

  【叠断桥】许仙抬头一愣神,见两位美貌佳人。忙说道,船靠岸咱们献一点爱心,这助人为快乐之本何况又是红颜绿鬓。两位佳人进舱门,俱都是满面红云。年长者穿白丫鬟是青色的裙,娇滴滴慢启朱唇多谢您来帮衬。这许仙暗自出神,好一位绝代佳人。荡悠悠迷离离三魂丢了二魂,不怪他举止失态本是前生注定缘分。

  【金钱莲花落】佳人一见仔细的认,认出许仙是梦中的人。玉润珠圆好看得紧,芳心乱跳启朱唇。【四季歌】美景良辰奈何春,鸳鸯对对羡煞人。敢问官人名和姓,家住何处有何人?许仙闻听心一动,我姓许名仙字汉文。今年年满二十二,家中孤苦并无人。【送情郎】天有晴来也有阴,小女子姓白名素贞,小丫鬟青儿一人独相伴,孤单单冷清清直到而今。【无锡景】小姐莫伤神,小姐莫伤神,您定是神仙谪降凡尘,一定能到将来美满和顺,找个如意郎君。许仙说完把自己个来恨,我真是胡言乱语落魄失魂。小青儿一旁故意把嘴一抿,眼望窗外念山音。【丢戒指】天涯呀海角觅知音,小妹妹是线郎是针,穿在一起不离分,哎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许仙闻听多么兴奋,白娘脸上起红云。正是二人那样窘困,忽听船家喝到了涌金门。

  【小奉调】人活一世须安分,安贫乐道莫贪嗔。虽然说要安分也别太较劲,千万别不相信美梦成真。小许仙西湖遇见妖魔做乱,虽然是妖魔可是投缘对劲的人……常言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连理同心。白娘子续前缘把许仙勾引,哪怕犯天条灾祸临身。许仙他正然神魂不定,忽听得船家喊到了涌金门。三人出舱举目留神看,见烟雨空?鞯愕愀柿亍0啄镒游峙掠晗粕档乩锲髂钪溆终欣匆豢橛暝啤d懒ちちに⒗怖怖舱庥暧窒铝艘徽螅⌒硐擅Υ蛏≌侄讶恕GФ涓≡仆蛱踅鹣撸话延晟∷哪壳樯睢>肟此嵌死氲糜卸嘟戳松《夤龉龊斐尽P∏喽慌晕⑽⑿Γ涂嗔说迸镜目嗝氖够饺恕硐梢患瓴蛔。杂杏锇鸦霸啤D舜蜃盼业纳“鸭颐疟迹∩颐坝曜丶颐拧0啄锼等绱宋矣谛牟蝗蹋硐伤敌∩沂歉錾砬苛ψ车娜恕P踊ㄓ暾匆陆笕鄙⒚疲芰诵〗隳以趺茨芄话残摹0啄镒臃镅酆毫即Γ热绱宋医忝枚嘈还幽C魅绽锴牍影押峤≌庥晟∥疑哟疟ǘ鳌P⌒硐衫值眯幕ㄅ牛仔〗愣晕夜欢嗝囱囊笄凇0啄镒铀低昊吧砬嫱喽呓肆饕瘛P⌒硐擅粤嗣缘傻昧讼嗨疾。幌牖肷砩舷露际撬芰堋B宰影啄镒拥姆缌髌希Щ曷淦腔刈颐拧=袢绽镉挝骱庥晟〉焙煜撸魅绽锼嵌顺删土撕没橐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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