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1008
发表于 2007-1-21 07:01
继续发完吧~~ 看一半很吊胃口的
开始是为了结束
发表于 2007-1-21 14:25
是很好看的 就是N个月没连载了....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07
诛仙 第十五集 第二章 相见
四下无声,只有火堆中不时发出树枝爆裂的声音。那个奇异少年与鬼厉都没有再说话,火焰伸缩不定,在他们之间燃烧着。
烤猪表面的色泽渐渐变成了金色,浓郁的香气中同时冒出一股微微的焦味,这时整只烤猪的表面都被透明的一层淡淡油滴所覆盖,鬼厉最后将烤猪转动了几下,道:“可以了,你们吃吧。”
话音刚落,小灰与饕餮同时扑了上去,小灰“吱吱”乱叫,一伸手抢先抓到了烤猪的一只后腿,本来正烤得火烫的猪皮在它手中似乎根本没有感觉似的。只是那饕餮却更是厉害,也不动作手脚利爪,直接张开血盆大口,不顾这猪肉尚在火焰之上,直接把脑袋伸了进去,一口咬下。
饕餮这一张口,原本就极大的嘴巴愈发大的吓人,偌大一只烤猪,竟被这只怪兽整口摇住,只留下一只后腿被小灰抓住留在外面。
小灰大怒,猴脸上露出愤怒表情,手上抓着猪腿不放,同时跳脚大叫,饕餮恶兽却不管这么许多,那满口锋利牙齿“嘎崩”一咬,登时如摧枯拉朽一般将美味的猪肉咬成两段,小灰碎不及防,一时太过用力向后倒去,在地下滚了两圈,站起来的时侯手上只抓着一只猪腿了。
至于那只美味烤猪的绝大部分,只见此刻被饕餮咬在口中,放声大嚼,残留的猪骨看来也是直接被它咬碎吞到腹中,只吃的是风卷残云横扫千军一般,尤其是脸上四只眼睛,被鼓鼓的大口挤到脸的两边去了,竟然还是四眼大放光芒,显然吃得非常过瘾。
“吱吱,吱吱……”小灰眼见原本自己的美味竟被这恶兽抢了大半,如何不怒,但叫了几声之后,猛地低头也是大啃起来,它居然也吃的极快,不过一会一只猪腿就吃了大半。
“吼啊……”饕餮低沉的吼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缓缓转过头向小灰看去,那么大的一只烤猪,只这一会工夫就被它吃得干干净净,直接吞了下去,连骨头都不剩。而且很明显的,饕餮意犹未尽,四眼放光,直盯着小灰手中最后的肉骨头。
小灰恶狠狠将最后一块肉吃了下去,三只眼睛一起瞪大,望着饕餮,饕餮满口流涎,垂涎欲滴,一步一步向小灰走了过来,小灰猛挥手,手中残余的骨头向另一个方向远远扔了出去,同时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料饕餮身影一闪,如电如光,竟然在眨眼间腾空而起追上了飞腾的肉骨头,一口将之咬住,在空中一个转折,又飞了回来,落在那少年身边。只不过这一次饕餮似乎也知道这是最后的东西,居然没有一口吞下,相反十分爱惜的样子,伸出舌头在肉骨头上面不停舔食。
小灰倒是被饕餮这个样子吓了一下,片刻之后转头对着鬼厉,突然手舞足蹈,口中吱吱叫着,鬼厉看了它一会,忽地脸色一动,道:“你说它像大黄?”
小灰立刻点头,随即向饕餮看去,猴脸上怒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中带些温暖的神色。它看了正在舔肉骨头的饕餮一会,然后小心地移了过去,慢慢伸手,看着似乎想要摸摸饕餮那个狰狞的脑袋。饕餮凶恶的头颅一转,警觉地低声咆哮一声,小灰立刻向后跳开,但随后吱吱低声叫了两声,再一次*近饕餮,而饕餮的注意力似平也誓时离开了肉骨头,放在了小灰身上。
片刻之后,小灰的手再一次的伸过来,饕餮没有动作,但四只眼睛都看着小灰的手,而鬼厉和那个少年都保持着沉默,特别是那个少年眼中更有种奇异光芒,默默地注视着这两只异兽之间的交流。
小灰的手碰到了饕餮的头上,轻轻摸了摸,饕餮嘴里低声吼了两声,却没有再有反对意思,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那根肉骨头上,小灰随即慢慢*近这只异兽身旁,用手轻轻抚摸饕餮身体,猴脸上露出开心神色。
鬼厉慢慢低下了头,依稀记得许多年前,大竹峰上,小灰和大黄之间,也是这样亲近起来的。时光如水,原来小灰依然还记得当初……
那个少年忽然打破了沉默,微带笑意道:“想不到它们两个倒十分有缘,是不是?”
鬼厉看了小灰与饕餮一眼,眼中也有一丝暖意,道:“不错。”
少年转过头来,向火堆中加了一根细小树枝,又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忽然笑道:“这只饕餮跟随我不知有多少岁月了,我一直以为是我在照顾它,没想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它比我快活的多,”他面上的笑容似乎隐约有苦涩之意,道,“除了吃饱喝足,就算不是同类,却也还有你这只猴子愿意和它做朋友。”
鬼厉抬眼看着这少年,见他面容神色萧索,仿佛有股说不出的寂寞之意,淡淡道:“你若寂寞,去找个朋友不就行了。”
那少年哼了一声,傲然道:“这天下之大,有谁配做我的朋友,又有谁敢做我的朋友?”
鬼厉眉头一皱,这少年口气之大,实在夸张,心里有些反感,却又见那少年似想起了什么,面色忽地黯然,低声自语道:“可是,原来是有一个人,我真心相信她的……”
鬼厉透过面前燃烧的火焰望着他,淡然道:“怎样?”
那少年面色忽冷,冷笑道:“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她在骗我,非但如此,她还害的我好惨,几乎万劫不复!”
鬼厉默然,从那少年神色之中,他不期然地回想起了十年之前的那段深埋内心的往事,那个慈和的和尚的脸,仿佛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忽然猛地摇头,但手中用劲,原本正在往火堆中加的树枝,发出轻微一声沙哑响声,化作粉末,散落满地。少年向他手中看了一眼,忽然道:“你也有这等伤心往事么?”
鬼厉面色阴沉,没有说话,那少年看着他,眼中光芒闪烁,忽然道:“如果你现在就要死了,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么?”
鬼厉一怔,心头忽然一阵迷惘,刹那间思绪万千,纷至沓来,从未想过的这个问题,突然摆在他的面前,深仇、大恨、十年宿愿、缠绵白衣,这一生风雨飘荡,却从未想过自己深心之中,还有什么最后心愿?
该是救碧瑶罢,如果能将她救活,自己死了也甘心了!这个念头他在十年间无数夜里,不知在心中想过多少次多少回。只是还有那如霜容颜,终究是舍弃不去,在心间僻静角落,轻轻飘动……
他一时竟是痴了,夜风萧萧,竟不知过了多少时侯,等他惊醒过来之时,那少年却已经消失不见,地上饕餮似乎也刚刚飞腾上天,与黑暗夜幕融为一体,远远传来它低沉的吼叫声音。
小灰窜上了他的肩头,吱吱叫了两声,鬼厉慢慢抬头望天,忽然低声道:“小灰,我总是还要见她一面的,对不对?”
小灰似乎不大理解,不过也懒得理会,猴头抬起来也看着天空,似乎还在找寻饕餮的身影。
渐渐熄灭的火堆残烬,逐渐化作了一缕轻烟,轻轻飘散,鬼厉与小灰默然站在这深山林间,许久许久,夜风之中,也只隐约传来低低声音:“……总是要见她一面……”
******
这一场世间浩劫随着时间流逝,情况越发的惨烈,怪兽异族已然杀入中土,百姓死伤惨重,正道派出去查探的弟子多半都就此消失,少数道行稍高的弟子回来时侯,也是身上挂彩,向诸位正派师长报告时侯,极言怪兽之可怖。
天下间生灵涂炭,正道中人却束手无策,就在这个时侯传出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三大正派会盟青云山,并邀请天下正道共同对付这场大劫的消息,顿时天下修道中人纷纷向青云山云集而去,只数日之间,青云山附近已经前所未有地聚集了成千上万人,而其中的大部分却都是逃难而来的中土百姓,在他们眼中看来,青云山这些神仙一样的修道人物,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负责接待的青云门忙的不可开交,越来越多的道友百姓来到青云,很快青云门通天峰上的客房已经不够住了,于是只得让其他各脉也开放客房,好在青云门毕竟乃是千年大派,根深业大,最后还是容纳了下来,不过七脉之中的小竹峰一脉,却是因为向来都是女弟子,水月大师性情又怪,便没有对外开放,倒让许多慕名已久的年轻外派弟子十分遗憾。
不过不管怎么说,虽然大劫当前,但此番却仍然是前所未有的一场正道大聚会,青云门忝为地主,声望比之以前更是有增无减,隐约间天下已有以青云马首是瞻的意思,而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此时更已是稳坐了天下第一人的位置。
入夜,青云山脉上下诸峰一片灯火通明,实在是千百年来都没有见过的盛况,远远在山下,随着山风吹来,似乎也可以听见高山之上人们的高声谈笑,因为那场浩劫而害怕的人们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心情也轻松了许多。毕竟,就算天塌下来了,头顶上不是还有一座青云山么?
而此刻青云山上最安静的地方,大概无过于小竹峰了。所有的门派在青云门善意解释之后,都严加约束门下弟子,严禁*近小竹峰,毕竟若是在当前情况之下,万一还是闹出一出登徒浪子的闹剧,只怕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的。
相比其他各脉山峰上的热闹,小竹峰上则显得清净的多,山路上偶尔有两三个美貌的小竹峰女弟子走过,山风习习吹来,满山遍野的泪竹一起摇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一晚月色清冷,照在小竹峰山道之上,竹影婆要,阴影在山道台阶上摇摆不定。远处走来了四、五个小竹峰女弟子,当先一个正是文敏,只见包括文敏在内的这些女弟子,面色都有些阴沉,眉头皱起,似乎心事很重的样子。
竹林中冷风吹过,似平有黑影闪动。
文敏旁边一个最年少的女孩看去不过十三岁左右,胆子颇小,向那片阴暗处看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近了文敏,拉住她的衣裳,轻声道:“大、大师姐,那、那里好像有人!”
文敏和其他人顿时一惊,一起看了过去,片刻之后文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那个小女孩的脸蛋,道:“小诗,那是山风吹动竹子,竹枝摇摆的影子,每到晚上都是这样的,你刚刚上山不久,过一段时日就知道了。”
那个叫做小诗的女孩松了口气,但仍然有些害怕,只是似又想起什么,忽然回头向后山看了一眼,道:“大师姐,后山那个望月台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到处都是这、这些阴森森的东西,我们留雪琪师姐一个人在那边,她会不会害怕啊?”
文敏脸色黯然,叹了口气,道:“是掌门师伯要你雪琪师姐在那里反省的,我们也没办法,不过雪琪师妹她应该不会害怕罢!”
站在文敏身后的另一个女子忽地哼了一声,大有不平之意,道:“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掌门师伯要如此对待雪琪,就为了她不肯答应焚香谷的提亲?”
“啪”,竹林深处,似乎有轻微的一声低响,像是什么小兽踩断了竹枝,不过众女子此刻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没有听到这个响声,只有年纪最小的小诗似乎有些怀疑,但她向竹林深处看了一眼,只见阴影晃动,忍不住脸色又是一白,连忙转头不看。
文敏叹了口气,道:“其实那位李淘道兄真的并不差,一表人才,身世又好,日后多半焚香谷谷主的位置也是传了给他,而且看他模样,对雪琪也是十分爱惜,不过情之一字,实在不是能够勉强的。”
另一个女子忽地低声抱怨道:“师父也真是的,明知道雪琪的脾气,怎么也不帮她向掌门师伯说情?”
原先那个女子却摇头道:“我看不对,雪琪原来是最听师父的话了,对掌门道玄师伯也十分尊重,但此番公然在通天峰上顶撞他们二位,我看……”她忽然压低声音,轻声道:“难道雪琪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
“住口!”文敏忽地低声喝了一句,众人一惊,文敏面色微微放松,但口气仍是十分严厉,低声道:“这种猜测我们万万不可乱说,否则若是传到掌门师伯和师父的耳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默然,站在文敏身后的女子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师姐,其实若以我看来,只怕我们能想到的,掌门师伯和师父乃是何等人物,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次掌门和师父故意允诺焚香谷的提亲,只怕就是因为知道雪琪心中有……”
文敏猛地转头,盯了她一眼,那个女子脸色微变,叹了口气,住口不说。文敏听她叹息,自己沉默片刻,也忍不住叹道:“林师妹,其实我们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雪琪与我们几个,虽然入门时日不一样,但这十数年间下来,大家早已经情同姐妹,谁都不想看到她变成这样。
可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我想师父向来最疼爱雪琪,终究不会太过为难她罢。“
其他女弟子一起点头,众人缓缓走去,低低谈论,隐约中还有叹息声,渐渐走得远了。
竹林阴影晃动,忽地一道黑影仿佛从深邃黑暗中轻轻飘出,落在山道之上,正是鬼厉。
在这个四周尽是死敌的地方,他的面色隐隐苍白,沉默许久,然后慢慢回头眺望小竹峰的后山,那片竹林背后,月光清辉如霜,传说就是青云六景之小竹峰望月台的所在。
********
孤悬在半空中的悬崖,除了后半部与山体相连,大部分都悬在高空。这夜晚月色明亮,高悬天际,清辉如水,如霜雪一般洒落人间,落在这望月台上。虽然还不如传说中满月之夜那种可以照亮整座小竹峰的灿烂月华,但望月台上月光轻柔,将整座悬崖照得是亮如白昼,尤其是地上光滑的岩石因为角度不同,倒映着无数个月亮,更显得特别清冷美丽。
当鬼厉踏上望月台的时侯,呈现在他面前的,便是这副美景。而在那如霜如雪一般的月光中,还有个白衣如雪的女子,正背对着他,站在悬崖前方望月台上,眺望着远方无尽黑夜,默默伫立。
鬼厉的面色漠然,但一双眼睛中仿佛因为倒影着这片美丽月光而显得光芒闪烁,那个白衣身影,如站在月光中的仙子一般,看去竟没有丝毫尘世的味道。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个身影动了动,陆雪琪冷淡而微微些疲倦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她缓缓回头,一边说着,但话说一半,声音却突然消失,陆雪琪向来冷漠平淡的脸上,赫然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那一个男子的身影,默默地站在那里,凝望着她。
“张……”她微微张口,话未说出声音却已低沉,“……小凡。
鬼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月光照在陆雪琪冰雪一般的肌肤上,几乎如透明一般毫无瑕疵,更增添了她惊心动魄的美丽。远远的,他竟有种不敢*近的感觉。“你,还好么?”他仿佛腹中有千言万语,可是说出口的,却终究只有这几个字。
陆雪琪凝望着这个男子,那个站在月光与阴影交界处的男子,他脸上的表情是那般的复杂,仿佛心中有什么事情正折磨着他,可是那身影却分明就在眼前啊,在梦中不知想过了多少次的身影!
她微微低下了头,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轻轻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过来?”
鬼厉身子震了震,此刻原本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灰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只见他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对他来说,似乎这短短的几步路,也需要许多的勇气。
陆雪琪还站在那里,沉默如许,山风吹来,她白衣轻轻飘动。
踏出脚步,走在月光之上,身后远处竹林沙沙作响,身前的女子悄悄抬头凝望,鬼厉站在了她的身前。陆雪琪看着他,面上最初的一点激动和惊慌悄悄消失,忽然道:“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么,我们下一次见面,便是誓不两立的仇敌,你,……”她看着他,慢慢地说道,“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鬼厉嘴角动了动,眼中闪烁,忽地移开目光,不再和陆雪琪对望,就在陆雪琪面色渐渐黯然时侯,她身前的男子却又慢慢回过头来,仿佛在犹豫,似乎在挣扎,终于轻轻说道:“你,好像瘦了……”
陆雪琪身子一震,脸上再次有惊愕神色掠过,但随即而来的,便是欢喜。她如霜雪一般白皙的脸上肌肤,生平第一次涌现出淡淡的晕红,如晶莹剔透的红玉,有不尽的温柔和缠绵的羞涩。
就算没有明天,就算前方还是黑暗,可是如果心间温暖,也许便不会害怕了吧。
这美丽清冷的女子,忽然笑了,如深夜最娇艳的百合,在风中无声微笑,她洁白的身姿是月光中那般耀眼的存在。鬼厉屏住了呼吸。
陆雪琪忽然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很欢喜!”然后,她依旧微笑着,眼光轻柔如缠绵的水波。
夜色更深,月儿西沉。
并肩站在望月台前方的悬崖之上,一起眺望着前方那片黑暗,山风吹过,两个人的衣衫同时飘动,身影在清亮的月光之中。
温柔的,是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无垠而黑暗的苍弯中,还有点滴星光,静静闪动。
“焚香谷的人向你提亲了?”
沉默了许久,陆雪琪平静地道:“是,师父和掌门师伯都答应了。”
鬼厉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地道:“我来的路上,听到你那几位师姐说话,听说你不愿意?”
陆雪琪笑了笑,道:“是,我不愿。
鬼厉转眼向她看去,印入眼帘的却是陆雪琪淡然的脸色,和眉宇间悄悄的一丝笑意。他心头忽地一阵激动,仿佛从深心中腾起的激动,竟然连身体也轻轻发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跟我走罢!”
陆雪琪身子一颤,向他看来,只见鬼厉,不,此刻在她眼中的,分明就还是当初那个张小凡啊,那个坚忍而执着的少年么?
去哪里?
随便吧,天涯海角!
她嘴角浮起笑意,眼中却隐隐有晶莹波光闪动,仿佛是犹豫什么,可是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轻轻道:“那碧瑶呢……”
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鬼厉全身皆冷,从深心最深处透出来的寒冷转眼似乎将他冻做了寒冰。水绿色的身影,安详的笑意,那个躺在寒冰石台上的美丽身影,转眼间将他完全击倒。
他默默低头,沉默许久,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的时侯,脸上激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冷漠。陆雪琪怔怔地看着他的变化,分明那般清晰地感觉到身前的这个男子,从缠绵温暖中渐渐远去,躲进了冰冷的黑暗之中。
她深深呼吸,嘴角却露出笑容,却有谁望见,眼角淡淡的泪光,那一刻震动心魄的美丽啊!
“下一次,”鬼厉转过身,慢慢离去,“我们再见面时侯,你用剑罢!”
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如决绝的情人断了情思,月光在他身后跟随,似温柔的手无力的牵扯,却终究拉不住他的身影。
他消失在黑暗中,那是他的来路,也是他离去的方向!
陆雪琪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有些僵硬的淡淡笑容,雪一般的白衣飘舞在风中,在月光下,直到,她无声地流出第一滴泪。
满山遍野的泪竹,在月光下,在这么一个凄清的夜晚里,沙沙作响……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17
诛仙 第十五集 第三章 毒计
千里之外,也是一般的深夜,那明月高悬天际,静静望着这个尘世人间。
荒野之上,也有个人抬头仰望那一轮冷月,他大袍长袖,依然还是道家装扮,棱角分明的脸上,不怒而威的气势仍隐约可见。
原野上的夜风习习吹过,野草摇动,在衣衫飘动与沉默之间,仿佛时光也静止不动。
只是,谁又能留住光阴,就在你恍惚之间,终究还是过了十年。
有人叹息,声音清淡,慢慢飘逝于风中。
在这片静穆之中,忽然远处有个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笑意,道:“这一番辰美景,道长独自赏月,真是好心情啊!”
这声音初起时还在远处,但句话说完已到了道人身后,那道人深深呼吸,转过身来,月光之下,赫然是在十年之前勾结魔教叛出青云的苍松道人。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却是面带微笑的鬼王宗宗主鬼王,只不过此刻看去,鬼王面色虽然如常,但一头白发,模样竟似憔悴了不少,只有在他眼光之中,隐隐闪耀着另一股炽热光芒,更比往日刺眼。
苍松道人目光在鬼王头发上看了一眼,原本从容镇定的神情为之一变,愕然道:“宗主,你的头发怎么…。”
鬼王淡淡一笑,苍松道人有这种反应,其实早在预料之中,如他这等修行高深之人,便是再过百年,容貌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如此番突然三日白头,如苍松等不知就里的外人自然惊讶之极,以为他修行上遇到什么问题。
鬼王也不解释,甚至面色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微笑着道:“你我虽然都是修道中人,但毕竟也是凡人,恩怨情仇,总有伤心之事的。”
苍松面容一敛,肃然道:“不错,是我多话了。”
鬼王摇头一笑,负手走到苍松道人身旁,微笑道:“不提了。不过自从十年前青云一战之后,听闻道长就被万毒门尊为供奉,尊崇有加,不知今晚突然约我到此相会,有何要紧事么?若此事被那位毒神前辈知晓,我自然无所谓,但对道长只怕多有不便。”
苍松道人注视鬼王良久,鬼王也不多问,依然保持着一份笑容,含笑等候。半晌,苍松叹道:“宗主你果然并非常人能比,实不相暪,在下今晚约见宗主,确有要事相商。”
鬼王道:“道长请说。”
苍松看了鬼王一眼,道:“宗主可知,万毒门门主毒神,已经在三日之前去世了。”
苍松道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犹如无声处一记惊雷,饶是鬼王如此定力的人物,也忍不住身子一震,面色大变,脱口而出道:“什么?”
苍松紧盯着鬼王,道:“毒神已经在三日之前过世了,死后留下遗命,将门主之位传于最小的弟子秦无炎。”
鬼王渐渐镇定下来,但眉头依旧深锁,面上平静但心中却犹如千军万马一起涌来,各种念头激荡不已。
当今魔教三大派阀彼此对峙,他心中最忌惮的就是这个老的成了精的万毒门老毒物,有他在的一日,鬼王宗几乎就没有机会将万毒门从魔教第一派阀的位置上拉下来。但如今,这个曾经看起来永远也不会死的老毒物,竟然就这么稍无声息地死了!
鬼王深深吸气,目光重新回到苍松道人的脸上,忽地微笑道:“毒神老前辈乃是我圣教德高望重的前辈,此番不幸逝世,实在让人伤心。”他口中说着哀悼之词,但笑容之中哪里有丝毫伤心之意。
而站在他对面的苍松道人也是一脸漠然,显然这两个人都没有对那个死去的老人有什么怀念的地方。
“不过,”鬼王似乎露出了一丝慎重,道:“我来之前,怎么都没有听闻过这个消息呢!
这三日之中,万毒门虽然很是平静,但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出来。“
苍松道人笑了笑,微带不屑地道:“老头子死后,虽然传命秦无炎接掌门主之位,但一起赶回为他送终的另外几个弟子却不肯善罢甘休,为了这门主之位争吵不断,并暂时将老头子的死讯压了下来。如今除了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供奉之外,万毒门大多数弟子都还不知此事。”
鬼王何等人物,一听明白了过来,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沉吟片刻,对荟松道人道:“此事非同小可,道长以之相告,足见盛情,在下感激不尽。”
苍松道人笑了笑,道:“不敢。”
鬼王目光闪动,道:“道长可还有其他什么话么,但说无妨?”
苍松道人哼了一声,道:“宗主乃雄才大略之英主,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万毒门如今已无我苍松容身之地,望宗主念及当年相识一场,收留于我。”
鬼王愕然道:“道长说哪里话,以道长如此人物,在下盼都盼不来,早已思慕多年矣。
只是道长向来在万毒门位居高位,又同是圣教一派,在下才不敢贸然相邀,莫非是毒神前辈去世之后,又有什么变化不成?“
苍松道人点头道:“宗主目光如炬,毒神对我的确不错,但那个秦无炎却我向来不和,而且此番万毒门众人争位,门中高手无不各据山头彼此对峙,以我看来,纵然能有人一统毒门坐稳位置,也必定元气大伤,不可争一日长短了。”
鬼王大笑,笑声颇为嘹亮,在荒野之上回荡开去,片刻之后,他收住笑容,正色道:“道长放心,秦无炎黄口小儿,不识道长大才,请道长到我鬼王宗中,屈尊供奉之位,凡事由心,当无后顾之忧。”
苍松道人面有喜色,点头道:“如此多谢宗主了。”
鬼王微笑点头,目光一闪,道:“既然道长与我已经是一家人,在下就冒昧请教道长,敢问毒神众弟子中,以何人最有希望继承门主之位?”
苍松沉吟许久,道:“虽然门中各大高手分而对峙,但以我看来,最后只怕仍以秦无炎胜算最大,此人年纪虽轻,但心机深沉,又得毒神真传,不可小觑。只是他数月之前在西方死泽被鬼厉所伤,听说噬血珠妖力诡异无匹,深入骨髓体内,至今尚未痊愈,所以才被他几位师兄趁势而起,否则以他的本事,那几位不成器的师兄远不是他的对手。”
鬼王一怔,鬼厉伏击秦无炎之事虽然也在死泽之中,但鬼厉却并未向外透露,他也一无所知,此番突然听到苍松道人说出此事,心头不自禁掠过鬼厉身影,眼中光芒为之一盛。
他目光之烈,连苍松道人也为之一惊,愕然道:“宗主,怎么了?”
鬼王反应过来,松了口气,微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没想到我栽培出来的这个鬼厉,如今果然已经成了大器,心中十分欢喜。”
苍松道人看了他一眼,面色如常,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中随即也浮现出十年前那个在青云山头的张小凡的身影,联想到刚才鬼王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狐岐山,鬼王宗总堂。
从天市之中若下,闪烁着青光的那百魔棒稍无声息地飞回到袖子之中,鬼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鬼王宗总堂的人口之前。在门前看守的几个鬼王宗弟子吓了一跳随即连忙向旁边让去,口中纷纷叫着:“副宗主。”
鬼厉没有说什么,面无表情,直接向里面走了进去,小灰趴在他的肩头,如往常一般东张西望着,不过过了片刻就把眼光收了回来,毕竟这里对它来说,也是太过熟悉了。
鬼厉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里,推开石门,房间中的所有东西都和他离开之一模一样,似乎根本没有人动过。他在房间中站了许久,仿佛在想什么,脸上表情中竟然有一丝罕见的犹疑害怕。小灰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两三下跳到了床铺上,自顾自玩耍去了。
鬼厉紧闭着唇,忽地叹息一声,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身走了出去,然后向着山腹深处的寒冰石室走去。
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鬼王宗弟子,但对于这位消失许久又突然出现的副宗主,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低头走开,在他们眼中,似乎还是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不过鬼厉显然也不会去注意这些人的态度,只是默默向前走去,他的房间离寒冰石室并不远,很快就走到石室之前,也就看到了站在石室之外的那个身影。
幽姬。
鬼厉心头忽地掠过这样一个念头:怎么似乎自己每一次来看碧瑶,幽姬都好像站在这个石室的外面呢?看来她对碧瑶真的很有感情……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幽姬似也听到了脚步声音,抬头一看,似乎没想到会是鬼厉突然出现,身子轻轻一震。
鬼厉默默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走过她的身畔,向寒冰石室的门口走去。
黑纱之下,幽姬默然无声。
就在鬼厉就要伸手推开石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幽姬,道:“幽……”
他很少与幽姬说话,此刻突然一下子竟不知怎样称呼幽姬了。
幽姬淡淡道:“碧瑶叫我什么,你也叫我什么吧!”
鬼厉默然,似乎又触动了什么心事,两个人中间一时有些沉默,但终于还是鬼厉开口,道:“幽姨,上次我走的时候,请青龙圣使将大巫师的骨灰送回南蛮……”
幽姬黑纱点了两下,低声道:“你放心吧,大哥已经送去了,不过不知怎么,他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说着,虽然看不到幽姬的神情,但她的话音中还是隐隐透露出一丝罕见的焦灼,“南疆那里最近兽妖肆虐,大哥他虽然道行高深,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回来。”
鬼厉眉头一皱,沉默片刻,道:“你也放心吧!青龙圣使道行高强,那些兽妖奈何不了他的。”他顿了一下,道:“那我进去了。”
幽姬默默点头,没有再说话。
“轰隆”。
沉重的石门发出低沉的声音,在身后拉开又合上,鬼厉又一次的置身在寒冰石室之中,默默地望着那个安详而美丽的身影。
从寒冰上轻轻飘起的丝丝白气,一缕一缕飘荡在半空之中,缓缓游走,让人隐约觉得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平滑的地上,依稀还可以看到当初那场惊心动魄的“招魂引”巫法的残迹,黯淡的幽红颜色,此刻也仿佛悄悄融入了石头之中。
鬼厉的唇不知为何,开始轻轻颤抖,慢慢的,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踩过残红的痕迹,穿过淡淡的白烟,碧瑶安详的容颜出现在了眼前。
仿佛从来没有改变一般,她这样看去,依稀仍是十年之前,那初见面的美丽少女……
鬼厉身子科的更加厉害,在碧瑶的石台前,他一点一点的俯下身子,石室之中,隐约响起了他拼命压抑却终究无法压住的哽咽声音。
忽地,鬼厉身子摆动,反手一掌,竟然是重重的打了自己一记耳光,手掌和脸击打之后发出的响亮声音,顿时回荡在石室之中,男人的痛楚与后悔,仿佛也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宣泄。
“对不起,碧瑶,对不起……”那个低沉的声音,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这么低低地说着,重复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中回复了的宁静被再次打破,石门被人打开了。一头银发的鬼王缓缓走了进来,站在鬼厉的身后,鬼厉伏在碧瑶身边的身子动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向后转身看来。
两个男人的目光接触到一起,却都是一怔,鬼厉看到的是鬼王满头白发,鬼王看到的却是鬼厉脸上慢慢浮现出来的五个指印。
“你回来了。”鬼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平淡中有淡淡欣慰,却还有另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鬼厉默默点了点头。鬼王显然早就习惯了鬼厉的这个性格,也不在意,:“你跟我过来一下吧!有一个老熟人,我想你应该见一见,而且我们鬼王宗里很快就要有一件大事情了。”
鬼厉微感惊讶,显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老熟人是谁,不过看他样子,以他现在的心境也不想知道,当下转头又了碧瑶一眼,似乎要将这个苍白的容颜深深刻在眼中,从此再也不变。
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鬼王的目光,也轻轻在女儿身上转了转,眼光中有慈祥的神色,然后也退了出去,当他转身时候,已经没有人可以看到那份软弱了。
幽姬仍然站在门外,鬼厉站在前方等着,鬼王走了两步,忽然转头对幽姬道:“你也来吧!”
幽姬微微点头,也跟了上去。
三个人离开寒冰石室,走过弯弯曲曲的甬道,来到了山腹深处的一间僻静房子,鬼王当先推门走了进去,鬼厉跟在他身后走进石室,只见石室中此刻已经有了两个人,其中一人黑纱蒙面,正是神秘的鬼先生;另一人道袍方脸,赫然竟然苍松道人。
而听到脚步声音,苍松道人与鬼先生也转头看来。
当鬼厉和苍松道人的目光相接的时候,两个人都怔住了,十年的光阴像是突然停顿,又似老天带着嘲谨给人们开的无情玩笑,当年青云山头的人啊!如今竟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冥冥中,是谁在操纵着一切呢?
房间中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没有人说话,鬼厉与苍松道人互相望着,都是面无表情,但眼中神情却又都是那么复杂,任谁也理不清楚其中的头绪。
最后还是鬼王走了过去,微笑道:“怎么,大家故人相见,也算难得,坐下说话吧!”
他这么一开口,气氛算是好了些,鬼厉与苍松道人都分别移开了目光,坐了下去。
鬼王首先对鬼厉道:“苍松道长现在已经是我们鬼王宗的供奉了,以后大家就是同道中人,若有机会,你们也要多亲近亲近。”
鬼厉目光一闪,道:“道长不是在万毒门么,怎么会到鬼王宗来了?”
苍松道人看来早就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脸上神情丝毫不变,也没有说话,果然,鬼王在一旁微笑开口道:“因为万毒门已经发生了大变。”
“什么,大变?”此话一出,不止鬼厉,连两个同是黑纱遮面的神秘人物幽姬和鬼先生,都可以看出他们吃了一惊,如此魔教三分天下,三大派阀彼此牵制,而万毒门发生大变,自然也就是其他两派的大机会。
幽姬第一个问道:“什么大变?”
鬼王微微一笑,道:“毒神已经死了。”
“什么?”这个消息甚至比刚才鬼王的话更加让人惊愕,鬼厉等俱是深知其中利害关系的人物,自然明白此人的死讯意味着什么。
鬼王环顾众人一眼,微笑道:“诸位都不是笨人,应该都知道如今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机会了。”
鬼厉沉吟片刻,看了苍松道人一眼,道:“这个消息,是这位……道长带来的吗?”
鬼王点头道:“不错,而且这几日我也暗中核实,确有其事。”
鬼厉深深呼吸,道:“那万毒门如今情况如何?”
鬼王看了一眼苍松,苍松会意,道:“毒神死前将门主之位留给秦无秦,但他另外几个弟子不服,如今万毒门乱成一团,为了争门主这个位置,门中各大高手分据派系,彼此争斗不休。”
鬼王接口道:“乱的好,越乱越好,如此才是我们一统圣教的大好时机。”他顿了一下,忽然向鬼厉笑道:“说起来,还是你在死泽之中重创秦无炎,才有了这个乱局,你功劳不小。”
鬼厉心中一动,抬头向鬼王看去,只见鬼王目光如常,眼中精光闪烁,却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神色,只得默然。
鬼王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话,道“今日让诸位来此商议,主要是因为苍松道长有一个计策,可以助我们鬼王宗一举荡平万毒门……”
众人一惊,万毒门向来在魔教三大派阀号称第一,虽然此时心腹大患毒礼已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倾鬼王宗所有实力,要一举扳倒万毒门,仍是困难重重,就算是能够办倒,只怕自己也会元气大伤,白白便宜了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合欢派而以。
鬼厉知道鬼王向来心思慎密,绝不会看不出这个连自己都能轻易明白的道理,一时都对苍松道人这个所谓的妙计有了几分好奇,道:“哦,竟有如此妙计,倒要请教了。”
苍松道人也不谦让,向鬼王微一点头,环顾众人,道:“诸位可知眼下世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这句不着边的话一问,鬼厉等人都是一怔,幽姬道:“自然便是南疆那些噬人的兽妖了,道长你好好的提起这些怪物什么?”
坐在鬼王身边的鬼先生在最初惊讶过后,此刻黑纱之下忽然微微点头,发出一声轻语,似乎想到了什么。
苍松道人向幽姬道:“这条计策,便是要落在这些兽妖身上了,否则以万毒门的实力,谁想吞下它,自身都要元气大伤的。”
在座众人此刻已经大多明白过来,鬼厉点头道:“不错,如果能令万毒门和兽妖彼此争斗起来自然最好,但如何能行呢?”
苍松道人微微一笑,道:“其实说起来简单的很,那些兽妖不是见人就杀么,而且有许多兽妖鼻子灵敏,好吃人肉,我们只要如此……”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精心策划的计谋一点一点显露在众人面前,时光悄悄的在众人商议之中,滑了过去。
当这个密会结束之后,众人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鬼王和鬼先生首先离开,幽姬看了看鬼厉之后,也静静离去。很快的,房间中只剩下鬼厉和苍松道人两个人,而他们都没有马上起身离开的意思。
从别处收回了目光,在变得安静的石室中缓缓游荡,最终落回身前那个人的脸上,却发现,他也正在望着他。
石室之中,静悄悄的,突然之间,似乎能够听到呼吸与心跳的声音。
鬼厉忽然道:“你有话对我话么?”
苍松道人凝视着他,半晌之后,缓缓道:“有,但是我现在却不知道该话什么了。”
鬼厉默然,过了片刻,淡淡道:“这十年来,你有去过青云么?”
苍松道人脸色漠然,但眼光却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叹息一声,道“去过了,但都是远远的眺望几眼而已。你呢?”
鬼厉缓缓站起身子,嘴角动了一下,道:“我也去过,那里的山水和十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变的只有人。”
苍松道人淡淡一笑,笑容中却有说不尽的苦涩之意,低声道:“是啊!只有人会变……”
鬼厉转身走了出去,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刻,听到身后依然坐在座位上的苍松道人,口中隐约低声轻吟着念道:“青云……青云……嘿,青云啊……”
下一刻,他离开了这间石室,再没有回头。
血池上方的桥梁上,在浓重的血腥气息中,走回这里的鬼王和鬼先生并排向血水中看去,黄鸟和夔牛还是一样都没有什么精神的趴在血水中,而半空中的伏龙鼎正缓缓转动,不时放射出红色的光芒。
鬼王淡淡道:“这两只灵兽已经差不多了罢?”
鬼先生在他旁边点头道:“是,黄鸟和夔牛的精魄灵力俱已被伏龙鼎压制,此刻已是完全收服,看来伏龙鼎鼎身上关于”四灵血阵“的铭文的确是真的。”
鬼王点头道:“伏龙鼎乃是上古异物,灵力非同小可,连这两只如此灵物都已经被其收服,只要我们再将其他两只灵兽收服,则大事可成。”
鬼先生迟疑了一下,道:“宗主,关于刚才苍松道人那个计策,你以为此人是否可信?”
鬼王眼中异芒一闪,微微一笑,道:“苍松早已非十年前的苍松了,如今天下虽大,却只有我圣教能够疗护于他,而且他的那个计策,不过就是多死一些普通弟子而已,无所谓的。”
鬼先生黑纱轻动,忽然道:“既如此,我倒另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让宗主在对付万毒门之余,连合欢派也一并解决”
鬼王一震,面有喜色,道:“什么?竟有此事,请先生教我。”
鬼先生微一欠身,道:“不敢。我的意思是,既然宗主不在乎多死一些普通弟子,则索性将事情做到底。将兽妖引至万毒门火拼之后,宗主以鬼王宗名义向合欢派三妙夫人发书,称同是圣教弟子,实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兽妖猖獗,无分对错见人就杀,长此下去,我圣教亦危矣,不如合三派之力与之一博,或可有几分胜算。”
鬼王皱眉道:“如此说得好听,但三妙夫人也是*滑人物,只怕她不肯相信。”
鬼先生淡然道:“只说不做,她自然不信。”
鬼王一震,道:“先生的意思是……”
鬼先生道:“若是鬼王宗弟子战死了一半以上,尸横遍野,难道她还不信么?”
鬼王愕然,许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方皱眉道:“先生的意思,竟是要舍弃鬼王宗一半以上的弟子么?”
鬼先生黑纱遮面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他话声平淡,似乎在说着这许多人命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道:“宗主,你欲成大事,又何必在乎这些人的性命!”
鬼王心头不由得有些扭扎,权欲与心中那丝不忍覆交战,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加重了。
鬼先生默默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候着。许久鬼王眼中精光渐盛,面容之上似乎也隐隐有些晕红,关佛是空气中的血腥味道透了进去一般。只见他深深呼吸,忽的一声长啸,断然道:“先生所言极是,但又怎知三妙夫人不是落井下石,反过来要吃掉我们呢?”
鬼先生嘿嘿冷笑一声,道:“三妙夫人自然是落井下石的人物,魔教三大派阀之中,又有那一个真正为圣教道友两肋插刀的人物呢?”
鬼王一怔,随即目光一亮,脱口而出道:“啊!你是说……妙计,妙计!”赞谈之余,鬼王竟忍不任击掌叫好,道:“先生果然乃是不出世的奇才,竟有这等绝妙计策。”
鬼先生冷然道:“我们便是以这一半鬼王宗弟子为饵,不妨以宗主你亲自带领前往与兽妖激战,待死伤殆尽时候,合欢派料定我们与万毒门以及兽妖已经是两败俱伤,则三妙夫人定会领大队人马前来赶尽杀绝,到时以宗主神通,自然可以事先找个机会迅速逃之夭夭,而剩下的事情便交给兽妖做了。以这段日李那些兽妖所向披靡的情况来看,只怕合欢派想不全军覆没都很难。”
鬼王连连点头,难以抑制心中喜税,但在这兴奋时刻,他竟能仍保有一份冷静,忽地转身道:“但是先生,如此一来,我鬼王宗自然可以一统圣教,但圣教已然元气大伤,若是兽妖再度……”
鬼先生摇头道:“宗主难道忘了,我们圣教在西北蛮荒之中,还有圣殿所在么?只要我们一统圣教,然后将留下的鬼王宗骨干全数带往蛮荒,在两里整合圣教势力,兽妖虽然猖狂,但一时仍会在中土肆虐,追不到蛮荒之地。而且之后,中士这里的那些正派之士,不就是到了要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么?
鬼王终于完全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先生实乃天赐于之良师益友也!”
鬼先生微笑道:“其后,那些所谓正道与兽妖相斗,不管谁胜谁负,想必都有苦头吃的。
兽妖虽然猖狂,但是我观天下正道云集青云,十年前青云“诛仙剑阵”的威力,宗主想必还记得罢?“
鬼王点头,道:“不错,厉害的紧啊!”
鬼先生笑道:“所以兽妖想要轻易取胜,也没那么容易。我们则在蛮荒之地休养生息,一旦四灵血阵修炼成功,则放眼天下,又有谁能挡我圣教神威?”
鬼王一怔,道:“怎么,莫非先生对另外两只灵兽也有了消息?”
鬼先生道:“不错,在伏龙鼎完全收服收兽”黄鸟“和灵兽”夔牛“之后,鼎身铭文已然重新现出新文,下一只正在镇守我们圣教蛮荒圣殿的妖兽”烛龙“,我们回去圣殿收服之后,就只剩下南方恶兽”饕餮“了。到时只要找到饕餮,天下还不是尽在宗主你的手中!”
鬼王踏前一步,望着下方血池,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息包围着他,恍惚中,竟有种天下操之在手的感觉。
他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嘹亮,而笑意是那般猖狂!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18
诛仙 第十五集 第四章 会盟
玉清殿外,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大群人,细看过去,都是正道中人,包括青云掌门道玄真人和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在内也在其中。在他们二人身后,青云焚香两派的其他知名人士高人,也俱站在此地,看这阵势,似乎是要迎接什么人一样。
倒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些小门小派的不算,此刻青云门和焚香谷的重要人物大都在场,焚香谷里上官策、吕顺,第二代弟子李洵、燕虹等人都站在云易岚身后。其中李洵面无表情,但气色看去很不好看,而且周围四下到处有人低声谈论,不时有眼光向他这里瞄来一眼,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而青云门那里,田不易、曾叔常、水月大师和齐昊等各脉首座也都在场,包括萧逸才等弟子也站在道玄真人身后,只是人群之中,青云门中近年来最出色、风头最劲的人物陆雪琪,却没有看到身影。此外,林惊羽也没有看到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祖师祠堂那里。
这一天天高气爽,天空中万里无云,山风徐徐,不断吹过,给人以心旷神怡的感觉。若不是这凡尘俗世中还有太多恩怨仇杀,牵扯不断,这里当真便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身后的人群之中,许多人在低声交谈,隐约听来,大部分是在谈论如今人间最大的这一场浩劫,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听在耳中,面色凝重,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声音并不大,周围人大都没有注意到,但与他并排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却听到了,转过头来,他向道玄真人看了一眼,低声道:“道玄师兄何事叹息?”
道玄苦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你听我们身后这些道友的私语么,少有人抱有乐观的。”
云易岚微微一笑,道:“道玄师兄何必在乎他们,虽然如今浩劫已成,生灵涂炭,但我们此刻已是天下苍生最后的希望,面对那等穷凶极恶的妖孽怪兽,师兄你身为天下领袖,若你再无信心,又如伺能面对天下苍生百姓的殷殷期望呢?”
道玄真人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向云易岚深深看了一眼,却只见此人脸色从容,似乎并没有话中有话,当下微笑道:“云施主哪里话,贫道何德何能,能当得起‘天下领袖’这四个字?此番兽妖大劫,茶毒生灵,我们身为学道之人,又向来自诩正道,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待天音寺普泓上人到此,你我三派再连同天下豪杰,为民赴死,也不枉我们学道一场了。”
云易岚点头,道:“师兄说得其是。”
道玄真人含笑还礼,但心里却掠过异样的一丝感觉,面前的这个焚香谷谷主云易岚,自来说话都谦和得体,无懈可击,但自己却似乎总也看不透此人,心里总是感觉此人似乎城府深不可测的样子。
就在道玄真人心中思量,是否要找个机会好*试试这个云易岚,看他心中到底打什么算盘的时候,人群中忽地一阵耸动,道玄真人和云易岚都是精神为之一振,向山下看去,果然看见缠绕漂浮在高耸的通天峰山间的白云深处,忽地金光一闪,随即迅速变大,不消片刻已经快速接近了峰顶。
只见金光浮动,做一朵金莲绽放形状,在白云间飘荡而上,梵音阵阵,回荡于天地之间,诸般庄严气象,让人顿生敬畏之心。
道玄真人和云易岚同时迎了上去,金莲落下,摇曳闪烁片刻,金光散去,现出天音寺普泓上人为首的数十位佛门和尚。为首的普泓上人容貌一如当年,慈悲祥和,金红禅衣,宝相庄严,手中握着一串深色檀木念珠,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身材高大,手持“浮屠金钵”的师弟普方,之后还有十数位天音寺高僧和二代弟子,法相、法善等早已声名大噪的佛门弟子也在其中。
道玄真人走上前微笑道:“普泓大师,你可总算来了,大家可都盼了许久啊!”
普泓上人微笑点头,道:“让诸位施主和道玄掌门久等了,老衲渐愧。”
这时,站在道玄真人身旁的云易岚朗声笑道:“大师,可还认得我么,多年不见,当年的知交旧友,你可不要都忘记了才是!”
普泓上人向云易岚望了一眼,表情明显为之一怔,连一向挂着的笑容也收敛了片刻,然后眼前掠过一丝赞叹神色,道:“难道这位施主,竟是云易岚云老谷主么?”
云易岚大笑,施礼道:“正是老夫,见过方丈大师。”
普泓上来欠身回礼,微笑道:“早就听说焚香谷道法精深,尤以‘焚香玉册’之三阳境界更是神奇,云施主心志坚定,天赋超群,莫非已臻‘玉阳’之境么?”
云易岚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一震,焚香谷道法向来在正道中以秘密著称,远不如青云门和天音寺两大派那般名动天下,一提起“太极玄清道”或者“大梵般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此番他进入中原,遇见中土两大豪门领袖,竟然先后都被道玄真人和普泓上人看出自己道法境界,一想到这其中关系,他忍不住心中暗生狐疑:难道我门下竟有内*细作不成?
只是这般想归想,但他面上仍然神情自若,微笑道:“大师慧眼如炬,老夫一点微末道行,不足挂齿啊!”顿了一下,云易岚面色微微严肃,道:“不过大师既然来了,那就好了。
如今天下生灵涂炭,妖孽横行,实是千古未有之惨祸,还望大师能领袖天下正道,除此灾劫,如此善莫大焉。“
道玄真人站在一旁,面色忽然微微一变。
普泓上人谦让道:“云施主哪里话,天下苍生遭劫,兽妖肆虐,天音寺上下既为佛门子弟,岂能退居人后?只是如今天下正道云集青云,道玄师兄又向来德高望重,道法更是有通天神通,自然便该以道玄师兄为领袖,率领天下正道共抗强敌。”
道玄真人微笑道:“大师太客气了,道玄实不敢当。”
普泓上人合十道:“道玄掌门,如今天下荐生日夜期盼,便是早日去此灾劫大祸,你可千万不可再行推辞了。”
云易岚呵呵一笑,道:“两位都是得道高人,却哪里这么多客气话说,来来来,我们进去说话罢,否则让这许多同道道友一起陪着我们三个人说话吹风,岂不怠慢了人家!”
道玄真人和普泓上人相顾而笑,当下一起走去,一路之上不断有人向普泓上人及一众天音寺僧人间好打招呼,可见天音寺在正道之中德望之高。
一路讲了玉清殿中,普泓上人少不得又多夸了几句青云门新建的这座玉清殿气势恢弘、雄伟壮观。道玄真人微笑谦谢,欲请普泓上人坐上主座,普泓上人不肯,几番推辞,最后还是道玄真人身为主人坐上主座,普泓上人和云易岚分坐两侧。
大殿上此刻站了将近百人以上,但座位有限,坐下的除了少几位名望颇高的散仙之外,便是三大派系之中的人物了,由此也可看出三大派系在正道之中的地位和实力,而讨论对策等等,自然也是大都在三大派系之中议论。
待众人坐定,云易岚第一个开口,向普泓上人问道:“大师,你此番的来一路上,可有见到那些残忍的妖兽怪物么?”
普泓点了点头,道:“有的,我们还除去了一些妖兽。”
旁边众人一阵耸动,如今兽妖之祸早已传遍天下,见过的人也不少,但在这青云山玉清殿里的正道中人,与之交过手的除了三大门派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弟子外其他门派并没有几个。
道玄真人也为之动容,道:“哦,竟有此事,大师不妨说说,也让在座诸位都知道一下。”
普泓大师合十道:“不敢。其实在过来的路上会碰到这些妖物,我们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都听说这些妖孽尚在南方肆虐,但我们在青云山以南七百里外的一个小村子中,却发现有十几只怪物正在袭击村子,可惜我们去得太迟,那些村民已然全部遇害了。”
“啊!”道玄真人和云易岚都是惊叹一声,青云山以南七百里,算来虽然不近,但也已经不是很远了。而此时站在普泓大师身后身旁的天音寺众僧人,大都面上显露不忍表情,好几个僧人还合十念佛,想来当时景象必然十分惨烈,给这些僧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普泓大师此刻叹息一声,脸上也掠过不忍表情,叹道:“那些怪物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模样是从南疆几种猛兽变异而来,而且性格残忍好杀,满村百姓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遇此妖孽,纵然是破了杀戒,修行受损,也是要为民除害,我们便下去将它们除去了。”
道玄真人单掌竖起,道“大师乃是替天行道,做的乃是功德,并非杀生罪孽,大师不必为此难过。”
普泓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旁边云易岚皱了皱眉,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道:“方丈大师,我另有一事要请教一下。”
普泓上人道:“云谷主请说。”
云易岚道:“早先我们并未听说这些妖孽已经到了那里,此番大师既然遇见,想必兽妖很快就要到达青云山附近了。不知在这一路之上,除了这个村子之外,大师还有没有发现兽妖?”
普泓上人摇头道:“这个倒没有,除了在那个村子外,其余各地并未见到,想来可能是一小部分的妖孽跑的快,正好被我们撞见了。”
道玄真人叹道:“这也活该他们倒霉,可惜救不了那些村民们。”众僧人闻言,都合什低颂佛号。
云易岚微微点头,道:“大师,那以你看到的那些兽妖和天音寺众位高僧的交手,它们战力如何?”
普泓上人微一沉吟,道:“这些妖孽多半都是些普通的怪物,只不过力大爪锐、凶猛残暴而已,若真要比起来,我们修道中人的普通修行道行,便可以胜得过它们。”
云易岚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些怪物多半便是普通的妖兽,与大队同伴走散了。”说着,他顿了一下,转头对身后李洵道:“洵儿,你把这些日子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向普泓大师说一下。”
李洵应了一声,走了出来,向普泓上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普泓上人微笑道:“李师侄不必多礼,请说罢。”
李洵点头道:“禀报大师,经过这段日子以来我们多方派出同道去南方查探,发现这次兽妖大劫祸害如此隆烈,原因主要有三。其一:寻常兽妖怪物多半看去乃是猛兽变异而来,虽然我们不知究章是何异变,但这些怪物的确比原先那些猛兽原身变得更加凶猛,也更加残忍,普通人决计无法抵抗:其二,这一次从南方出来的妖兽异族,数目上章然不计其数,我们派出的弟子多次在天空看到无数妖兽蜂拥而来,数目至少超过上万,在这等情况下,任你再高的道行只怕也无济于事:其三,在这些普通兽妖之中,似乎还有数目不详的特殊妖兽,这些妖兽与普通怪物截然不同,妖法高强,尤胜过许多修道中人,而且时至今日为止,谁都没见过传说中那个‘兽神’,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物,但看他能操纵这无数妖物,只怕也是个极端棘手的人物!”
普泓上人白眉紧紧皱起,他身后的天音寺一众僧人也是面面相觑,这一次兽妖大劫,情况之恶劣显然前所未见,看李洵说话时的神情和青云门、焚香谷等人物凝重的表情,显然众人也心情沉重。
大殿上暂时陷入了一片沉默,半晌,云易岚长长吐了一口气,笑道:“这些怪物若是不厉害,又怎么会是千古大劫呢!反正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不如我们好*商量一下到底如伺抵挡这些妖孽罢。”
道玄真人点头道:“云谷主说的其是,这样吧!我那里面还有老夫收藏多年的一些劣茶,请二位到内堂品尝,我们边喝边说。”
普泓上人相云易岚都会意站起,互相向门下交待了几句,便随着道玄真人走进内堂,三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一走,玉清殿上的气氛便慢慢松弛了下来,萧逸才、齐昊、李洵等与天音寺的法相、法善都是旧识,当下都走到一起谈话。趁着这难得时候,萧逸才便提议带着法相、法善好好看看通天峰的景色,法相等人欣然答应,而李洵等也正好无事,便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这时节已经是夏季时候,人间气候已经渐渐炎热,但在这高耸入云的通天峰上,却依然凉爽无比。走到峰顶远处的一处有栏杆的悬崖上,凭栏远眺,只见云海茫茫,青天在上,让人不禁有出世之心。
法相赞叹道:“早就听说青云山人间仙境,十年前来过一次已经让贫僧大开眼界,今日再见,还是如此壮观,动人心魄,真是人间奇景啊!”
萧逸才笑道:“法相师兄又客气了,要说景色,你们须弥山天音寺的‘无字玉壁’和‘须弥道、芥子山’不更是名动天下的地方?”
法相微笑道:“那些都是小景,如伺比得上青云这般壮观景象。”他眼角余光转动,忽然发现站在身后的李洵、燕虹二人。燕虹还没什么,李洵脸上却似有几分不服,只是毕竟不是当年,他如今也多了几分涵养,没有表达出来而已。
法相心思慎密,脸上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自然而然便接下去道:“不过真要说这些景色的话,我以为普天之下,也只有李师兄香谷那里的玄火燃天可以相提并论了罢。对不对,李师兄?”
李洵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口中仍然谦谢道:“法相师兄过奖了,焚香谷小小地方,又地处偏僻,不敢和中上风物相比。”
萧逸才眼中大有深意,看了法相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即笑道:“好了,好了,大家也不用夸来夸去了,反正每一处地方都有各自景色,人间浩土如此广轰,不知我们是否能够在有生之年全部见识到呢?”
众人一时都有感触,齐声道:“正是。”说着一起哈哈大笑出来。
众人谈笑了一会,李洵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慢慢走到萧逸才身边,趁无人注意的时候,低声道:“萧师兄,请问一下。”
萧晚才一怔,道:“李师兄,有话但说无妨。”
李洵犹豫了片刻,终干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道:“这个……这些日子,特别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都没有见到小竹峰的陆雪琪陆师妹出现啊?”
萧逸才脸色微变,看了李洵一眼,低声道:“李师兄,陆师妹因为当日在玉清殿上当众顶撞我恩师道玄掌门,现在已被责令在小竹峰望月台反省思过,到今天已经有好几日了。”
李洵口中“啊”了一声,神情复杂,似难过,又似几分羞愧气恼,半晌后却又是叹息一声,向着萧逸才苦笑一声,道:“多谢萧师兄告知,在下感激不尽,稍后我会恳求家师,看是不是请他老人家从旁劝说道玄师伯几句,唉,也算是尽我一份心力罢。”
萧逸才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只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站在远处正看着天地美景的众人中,法相慢慢从身后那两个低声说话的人身上收回目光,忽听到身边有人低声说道:“大师可知道李师兄向陆雪琪陆师妹提亲的事情了么?”
法相微微一笑,向站在身边的齐昊看了一眼,道:“略有耳闻。”
齐昊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法相却忽然叹息了一声,声音中颇有几分感慨。
齐昊微感诧异,道:“法相师兄,伺故如此叹息?”
法相淡淡一笑,恢复了原来神色,道:“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人而已。”
齐昊奇道:“故人,什么故人?”
法相悠然道:“一个曾经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和我们,和那位陆姑娘大有关系的故人啊……”
齐昊沉默了下去,许久之后,也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声音之中,竟也有了几分世事沧桑、物是人非的感慨。
************
魔教万毒门的总坛所在,是在中上西南方向处一个名叫“毒蛇谷”的地方。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毒蛇谷和鬼王宗的狐岐山、合欢派的逍遥涧,正好形成一个大的三角形,彼此牵制,互相对峙着,构成了当今魔教之中原本相当牢固的势力平衡。
但眼下此刻,这份平衡却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尤其是原本在魔教势力最大的万毒门中,随着老门主毒神老人的去世,围绕着新门主的继承权问题,万毒门中已经乱成一片,总坛所在的毒蛇谷也已经是剑拔弩张,情势一触即发。
从名义上来说,得到了毒神临终遗命,而拥有正式继承人地位的是毒神的关门弟子秦无炎,很可惜的是,在魔教之中,特别是在万毒门这样一个尚武成风,实力重于一切的门派中,光*毒神留下的遗命是无济于事的。
就在毒神刚刚去世后不久,他的另外几个弟子就赶回了毒蛇谷,来势汹汹,摆出了一副要争夺门主之位的态度。而秦无炎虽然深得毒神真传,一身本领远远胜过几位师兄,但一来他在万毒门资历不深,门中重要的一些高手供奉此番几乎全部站在他几位师兄那边:二来上次在死泽之中,他不慎被鬼王宗的血公子鬼厉伏击,身负重伤,虽然此时已经大致恢复,但鬼厉手中至凶至邪的法宝噬血珠却着实让他吃尽了苦头,那一股噬血妖力竟然如附骨之蛆一般牢牢吸附在他体内气脉之中,令他修为大打折扣,也给了其他人趁机窥探宝座的机会。
不过,幸运的是,就在这危急关头,秦无炎终于凭着毒神真传的诡异道法,加上包括“七尾蜈蚣”在内的五种剧毒搭配使用,硬生生将这股诡异的噬血妖力从体内清除了出去。
而这件关系重大的事情,不过是在数日之前才发生的,秦无炎心思深沉,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他深知自己此刻已是众矢之的,所以甘心苦忍。
他的忍耐很快就得到了回报,本来齐心协力,结成联盟回来抢夺门主宝位的三位师兄范雄、程无牙和段如山,在发现这个原本最忌惮的小师弟竟然已经是个内伤成疾、病痛缠身的半废之人,而且他还非常诚恳地表示了师父临终的确将门主之位传了给他,但他自己却根本不想坐这个位置的意思,并且当场交出了掌门印信,放在毒神灵位之前,说明只有成为门主之人方能得到之后,这三个毒神传人的联盟便迅速开始瓦解崩溃了。
万毒门门中的高手供奉和门中弟子,此刻也分作了三派,以百毒子为首的一派站在大师兄范雄一边:而当年与张小凡有杀徒之恨的吸血老妖和他的好友端木老祖一起,站在了Lao-Er程无牙背后:至于剩下的老三段如山,虽然道行在毒神四个弟子中排名最后,但其人向来精于心计,早就暗中图谋,此番却以他的势力暂时最为强大,万毒门好些个久不出世的老妖怪都被他拉拢了过去,门下弟子也有将近一半站在他这一边。
而眼下的毒蛇谷中,正是祭奠毒神头七的最后一天。毒神去世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灵堂之上白幅如山,却难得听到一两句哭声。大多数万毒门弟子虽然头戴白绫,身披麻布,但脸上却连一丝伤心痛楚的神色也没有,相反,许多人倒是怒目而视,与另一派的人对峙起来。
若不是顾忌着灵堂之上最后的一点面子,只怕这里早就变做了武堂而非灵堂了。
毒神的四个弟子,俱都身披重孝,跪在众人之前,但除了秦无炎之外,其他三人都只磕了三个头就站了起来,往旁边一站,身后同样站过去许多人,彼此对峙,而无数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望着灵堂里那个棺材前面的供桌上,摆放着的一个绿色小盒,上面写着四字——万毒神印正是万毒门自古以来门主才能拥有的印信。
供桌上摆放着水果三牲,桌子前方地面上是个铜盆,燃着火焰,秦无炎磕完头后,和三个师兄不同,默默跪到一旁,拿过纸钱一张张放入铜盆,烧给死者。
而他的三位师兄都没有正眼看他,反正无论哪个人最终做了门王,这个废人也逃不过被毒死的命运。
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那个小盒之上。
一脸横肉、面目表情凶狠的范雄忽地冷哼一声,走上一步,向那供桌走去,但早有防备的程无牙和段如山几乎同时都闪了出来,段如山冷笑道:“大师兄,师父头七尚未过完,你想干什么?”
范雄双眼一瞪,面上凶光闪现,道:“我是大师兄,这位子当然要由我继承。”
程无牙呸了一声,道:“你从哪里看来说,这个位置就是大师兄坐了?”
段如山也讥笑道:“你是想说长幼规炬罢,真要说规矩的话,师父临终也是传位给小师弟,哪里轮得到你?”
范雄眼中凶光闪闪,霍地回头向秦无炎看去,秦无炎头也不抬,说话声音听起来仍是中气不足,咳嗽一声,颤巍巍地道:“三位师兄,你们刚回来……咳、咳咳……的时候,我已经立刻将印信交了出来,并说明了我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你们……咳咳……你们入门比我早,人望比我高,自然便该你们坐这个位子,师父年纪大了,想来是走的时候有些糊涂,所以才胡乱说的。究竟谁坐这个位置,你们决定好了,就别把我扯讲去了罢。”
他说话语气之中,低沉颤抖,似乎还有些心虚害怕的感觉,哪里还有从前深沉嚣张的样子。范雄冷笑一声,不屑地转过头来,再不看他一眼,道:“那你们究章打算怎样?”
段如山嘿嘿冷笑,道:“不用多说了,还是和我们约定的一样,师父头七先过,让他老人家走好之后,我们明日再在这灵堂之上决定到底是谁坐上这个位置!”
范雄狠狠瞪了段如山和程无牙一眼,而他的两个师弟看他的眼色也不会善意到哪里去。
片刻之后,范雄霍地转身,大步走出灵堂,一大堆的人随即跟着他身后也走了出去。程无牙和段如山随后也都带着人马走了出去,灵堂之上,很快只留下秦无炎一个人默默跪在地上守护着灵枢。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秦无炎手中的一叠纸钱都放到铜盆中烧的干净了,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白绫之下的他的眼晴,漠然而没有光彩。
“师父”他的声音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师父啊!你看到了么,这些人就是你的徒弟、你的手下啊……”
秦无炎冷漠的嘴角,慢慢泛上一丝冷笑,冰冷而不带有丝毫感情。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19
诛仙 第十五集 第五章 内幕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沉浸在无形的紧张气氛中整整一天的毒蛇谷似乎也慢慢的讲入沉眠,幽暗的灯火缓缓熄灭,除了那个清冷孤寂的灵堂。
灵堂的门依然向外打开着,凄冷的夜风呼呼吹过,把灵堂上依旧燃烧的蜡烛吹得明灭不定,在地上投射出诡异的影子。门外远处,寂静之中,仿佛有什么声音在低声轻语,似哭泣,似低笑,又似乎根本就是风吹树动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只觉得心中有些发冷。
从灵堂上那几根还在苟延残喘的残烛照到屋外的光亮中,这个山谷的夜晚,屋外还飘着淡淡的薄雾,如轻烟一般,在黑暗和阴影处,飘过来荡过去,变幻着各种形状。
而灵堂之上,彻夜守灵的人,依旧只有一个秦无炎。
他仍跪在灵前,低着头,眼光飘忽不定,似乎在看着某个不知名处。在他面前的那个铜盆中已经满是烧化的纸钱变的黑色纸灰,随着不时吹进的夜风而颤动着,偶尔有一两片散落的纸灰被风吹起,离开铜盆,缓缓飘荡在屋子之中,然后多半都悄悄的落回在灵枢前方的供桌上,飘落在供奉的三牲盘中。
冥冥中,可还有一双眼睛,正望着这一切?
脚步声忽然响了起来,踏在平整的地面走进了灵堂。秦无炎身子震动了一下任谁来说,此时此刻突然在身后响起脚步声音,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他回头望去,眉头一皱,面色有些惊讶,显然来的这个人并不在他意料之内。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但服装与普通魔教弟子大不相同的人,一身道袍,方脸凝重,正是魔教万毒门的供奉苍松道人。
秦无炎看着苍松,苍松也看了看秦无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然后苍松径直走到灵枢前的供桌前方,拿起桌上摆放的细香,放到一旁一枝残烛上点着了,对着灵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又踏上一步,将香烛插在香炉之中。
秦无炎耐心地看着苍松道人的一举一动,从头到尾,当苍松道人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秦无炎微微低头,算是弟子还礼,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依然很镇定礼貌地说道:“多谢道长。”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道:“我与老人家毕竟宾主一场,虽然这一炜香上得有些迟了,但总是我一番心意。”
秦无炎还是跪着,看向灵位,淡淡道:“无妨,道长只要心诚,想必师父在天有灵,必定会欣慰许多的。”
苍松道人凝视秦无炎,看了一会,忽然笑了一下,道:“秦公子,你好像一直都不喜欢我。”
秦无炎双眼微抬,似乎没有想到苍松道人会突然问这么一句,有些奇怪,但看了苍松道人片刻之后,他仍然心平气和地道:“道长误会了,阁下乃是恩师在世时候的客宾供奉,在万毒门中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无炎不敢心存怠慢。只是如今恩师不聿撒手人寰,在下心中悲痛,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苍松道人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目光也缓缓转到正前方毒神的灵位上,在那个灵位之前,装有万毒门门主印信的盒子正安静地摆在那里。苍松道人看了一会,忽地从他身上传出几声低微而怪异的叫声,似乎如什么虫鸣一般,秦无炎脸色微变,苍松道人也是一怔,但随即忽然笑道:“老门主啊老门主,你应该可以安心地去了,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居然还有个这么了得的徒弟,真是不简单啊!”
秦无炎面容一沉,眼中厉芒隐隐一闪而过,沉声道:“道长,你说什么?”
苍松道人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起手腕袖子。秦无炎双眼瞳孔收缩,见到苍松道人手臂之上贴肉绑着一只小盒子,刚才那阵怪声此刻又从这里面发出来,清晰可闻。
苍松道人面上带着神秘笑意,慢慢将这只手伸向前方灵位,但绑在他手腕上的盒子稍微*近灵位之前放置万毒门掌门印信的那个盒子时,灵位之前的那个盒子里,突然也发出了低沉但十分清晰的虫鸣声,那声音听起来,和苍松道人手腕上盒子里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苍松道人慢慢收回手臂,转头望着秦无炎,淡淡道:“七尾蜈蚣”
秦无炎深深吸气,闭上眼睛,待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精芒大盛,整个人突然从那种沉默颓废的觉变得精干凌厉,只见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苍松道人,缓缓地复述了一遍:“七尾蜈蚣!”
原本幽暗阴沉的灵堂,在他这般一站之后,突然变得似乎有些光亮起来,空气中原本的清冷气息也转眼消失不见,有的,只有凌厉的杀机。
苍松道人却看不出有什么畏惧之意,反而像是对周围的变化什么也感觉不到还神色自若地向秦无炎问了一句,道:“你说,若是你师父知道他的这些徒弟们在他刚刚死后不久,就在他灵前乱来的话,他应该会十分生气罢?”
秦无炎冷哼一声,道:“师父他老人家睿智聪明,早就看破了这所谓的礼仪俗法,不要说在他灵前对他不敬,便是我等弟子在这里互相厮杀,他老人家也多半会笑着看热闹而已。”
苍松道人缓缓点头,忽地叹息一声,道:“的确如此,我这十年来与老门主朝夕相处,以他的性格,怕真是如此了。”说着,他看了看秦无炎,微笑道:“想不到你跟随他时日最短,却反而是众弟子中最了解他的一个人。”
秦无炎神色不变,但身子却往前踏了一步,冷冷道:“道长你,不也是十分了得么,不但看清楚了师父,而且连我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你的眼晴!”
苍松道人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晴向秦无炎的脚步瞄了一眼,忽然道:“现在已经过了你师父的头七了罢?”
秦无炎一怔,不知苍松道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但今晚此人的态度委实古怪,高深莫测,更何况他已经看破自己在门主印信上做的手脚,只怕是不能留他了。秦无炎心中这般想着,口中淡淡地说道:“眼下是丑时,刚刚过去了,怎么,道长莫非有什么指教么?”
说着,他又向着苍松道人走近了一步。
苍松道人却随即向后退了一步,点头道:“那就好了,让你师父平安过了头七,也算是我一番心意了吧。”
秦无炎一怔,还没等他会过意来,苍松道人忽地身形一动,转眼闪到灵堂门口,提气开声,大声道:“咦,门主印信……啊……”他前头几个字充满惊愕之意,说到一半,明明还完好无恙地站在原地,苍松道人却突然如同受到重创一般失声痛呼,像是破什么人偷袭一般。
秦无炎顿时脸上变色,但已经来不及阻止,苍松道人的声音已然在寂静幽深的毒蛇谷上空,回荡不已,片刻之后远方都似有回声弹了过来,满山谷中到处都是隐约“啊”的声音。
最初的一刻,毒蛇谷中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样,几乎比原来更加死寂,但只不过过了片刻光阴,无数嘈杂声音从毒蛇谷各个角落上澎湃响起,如波涛一般轰然而响,但听得无数早已枕戈待旦的人跃然而出,种种问话声、责骂声、呵斥声、指挥声融为一体,化作无形之波涛,纷纷从四面八方向这座灵堂涌来。
苍松道人回头微微一笑,对着面色铁青的秦无炎挥了挥手,道:“贤侄,做叔叔的我帮你一把,日后万一你能坐上门主宝座,千万不要忘了今日之情!”接着也不多说,身影晃动,在秦无炎扑到门边的前一刻,迅速飞入门外黑暗之中,转眼就消失不见。
秦无炎凭门喘息,且良中满是怒火,显然苍松道人这突然其来的一下完全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此刻周围人声鼎沸,眼看着灵堂就要被三位师兄的无数人马团团包围,秦无炎狠狠一跺脚,当机立断,也如苍松道人一般投身于屋外黑暗之中,片刻之后隐没了身形。
下一刻,无数手持火把利刀,杀气腾腾的万毒门弟子,在毒神三大高徒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冲讲了毒神灵堂。
而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夜幕下的毒蛇谷中响起了愤怒的喊杀声音,顿时席卷了整个山谷。
夜色,愈发深沉了。
当初升的太阳将第一道光亮投向大地的时候,从毒蛇谷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出的苍松道人,已经驭剑飞在半空,出现在毒蛇谷东北方向四百里外的一座小城上方,他在天空中向小城四周仔细看了看,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立刻向城外北边的一处小山落了下去。
这座无名小山丘上大都是野生枫树,从天空看下去,红作一片,十分美丽。
枫树林前,此刻正站着三男一女,正是鬼王、鬼先生、鬼厉和幽姬四人。
看到苍松落了下来,鬼王脸上现出一丝笑容,迎了上去,微笑道:“怎么样还顺利么?”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道:“果然不出宗主所料,秦无炎的确伤势已经回复,而且在万毒门门主印信的盒子中做了手脚,多半就是将七尾蜈蚣放在其中,无论谁打开这个盒子,秦无炎只要暗中操纵,任谁也逃不过七尾蜈蚣的噬咬。以七尾蜈蚣的奇毒,多半此人便要一命呜呼了。”
鬼王放声大笑,转头对鬼先生等人道:“你们看,这些早就已经用了无数次的土办法,竟然坏有人有用啊!”
鬼厉脸色淡漠,什么话也没有说,幽姬也保持沉默,只有鬼先生淡淡道:“办法的确有些过时土气,但只要有用,就是好办法了。”(呵呵,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鬼王点头道:“不错,说起来毒神前辈也算是我们圣教中的一代袅雄,怎的收的徒弟都是如此角色,真是让人失望。”
苍松道人在旁边笑道:“不过那个秦无炎的确还算是不错的人物,可惜了。”
鬼王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鬼厉站在一旁默默看了鬼王一眼,皱了皱眉,不知杯么,他似乎觉得鬼王今天有些奇怪。
不过鬼厉的这个想法并没有深入下去,因为很快的,前方那座在清晨中刚刚醒来的小城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很快的,无数尖叫声音四处响起,其中清晰可闻有人充满惊恐地喊着:“兽妖,是兽妖来了……”
刺耳而带着残忍的尖啸声音,从小城南边传来,远方平静的原野上突然冒起阵阵烟尘,如正在冲锋的战士组成了千军万马,势不可挡地冲来。那从远及近,夹杂着兴奋咆哮声音的呼喊,带着嗜血的渴望蜂拥而至,站在小城另一端的鬼王宗五人都腾空而起,向小城飞去。
飞到近处,饶是众人早就见过了无数大场面,但眼前景象仍然让他们微微变色。无的怪物和变异的兽,嘶吼咆哮着从原野上的烟尘中呼啸而出,庞大的身躯、矫健的身体、锋利的牙齿利爪,在清晨的光亮中散发着浓浓的死意。而另一头小城中的居民惊惶失措,疯狂地到处狂奔,却没有人知道该往哪里才是安全?
密集的奔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终干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越来越多的兽妖从南方涌来,冲向那座小城。原野上的占道和道路两侧帘阔的大地,此刻都已经成了这些兽妖的乐园,红了眼睛的妖物们在震天的嘶吼声中包围了这座小城,来不及逃讲城池的可怜人,转眼被妖兽们震起的烟尘吞没,灰色的迷雾中有血光闪动,有尖叫传出,随即湮灭。
而小城城头之上,一些还勉强有着求生意志的人拚命拉起了城门的吊桥,暂时将这些凶狠残忍的兽妖挡在了城外,然后兽妖似乎无穷无尽般的从南方涌来,将这座小城团团围住。
天空中的五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远处荒野之上,传来了一声厉啸,那声音听来尖锐刺耳,竟是有几分铿锵之声,远远的似穿透漫天烟尘冲了过来。鬼王神色一变,低声道:“来了,应该就是这个妖兽,大家小心,按原定计策行事。”
其余众人部微微点头,随即散了开去,只有鬼王留在空中,向那尖啸声音处多看了几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后身子向上飞起,没入天空云端之中,消失不见。
随着那声尖啸越来越响,将这座小城重重包围的无数怪兽同时昂首大叫,各种刺耳声音夹杂在一起,混合着野兽腥气和风中隐约的血味,让人毛骨悚然。
烟尘中,忽的一声轰鸣,那声尖啸夏然而止,半空之中光彩闪动,赫然只见一只身躯巨大,若猛虎状的妖兽从烟尘中跃然而出。从远处望去,这只妖兽形状若虎,就连额头上似乎也隐隐有个“王”字,但其身躯不知比普通猛虎大了多少倍,尖齿利爪,身上皮毛更是五彩斑烂,最奇特的是身后的尾巴奇长无比,看去似乎比身子还要长许多。周围那些凶猛的怪兽和它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猫小狗。
隐身在城外的鬼厉皱了皱眉,低声说了一句:“刍吾!(注一)”。
被兽群包围的那座小城本来就不过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小城池,这只身躯足有五、六丈高的妖兽往那座城池前一站,虎头几乎都构的到城池上方。浓重的腥气随风吹来,城墙上头的人下是吓的傻了,就是失魂落魄,亡命一般地逃走了。
刍吾低吼两声,眼中凶光闪动,猛的发出一声尖啸,抬起粗大前脚,直接向城门砸了下去。锋利的虎爪轻而易举就刺人了厚木做成的城门,在城门之后拚死抵住的平民还没反应过来是杯么回事,已经有几个被巨大的虎爪刺穿,余下的人惊恐万状,四散奔逃。
刍吾大声吼叫,利爪接连砸下,“轰、轰、轰”几声大响之后,残破的城门颓然倒塌,整座城池刹那间哭声一片,而城外兴奋的吼叫声也随即响起,无数猛兽蜂拥而入,转眼间腥风血雨。
刍吾为其他的怪兽打通了城门,但自己却并没有进去杀戮,似乎它已经不屑于干这种事情,而且这个时候,它似乎发现了什么,虎头转动,巨大的身躯缓缓扭转过来,鼻子向空气中不断闻嗅着,似乎想确定什么东西一样。
就在刍吾正犹豫找寻时,忽地从它前面小城城墙之上,轰隆一声大响,城墙一处猛然裂开,苍松道人破洞而出,正好出现在刍吾身前,手中一道黄色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刍吾胸口。
刍吾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整个巨大的虎身向后倒飞出去,但苍松道人毕竟乃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更是师出当今天下第一名门青云,一身道行岂同等闲,刍吾虽然倒飞出去,但只听如裂帛之声嘶然而响,刍吾胸口被划开了一道长过四尺的巨大伤口。
若是换了寻常怪物,这个伤口已然是当场毙命,但刍吾显然与周围的寻常怪物不同,身为兽妖座下[0;1;31m十三妖兽[m之一,它的生命力和妖法都远非其他普通怪物能比。
虽然胸口鲜血如泉涌一般流出,但刍吾竟然看都不看一眼,狂怒地吼叫一声,转眼就扑了过来,看那身形动作,丝毫不比受伤前慢上多少。
苍松道人脸色微变,身形一闪,躲过刍吾砸下的利爪,驭剑迅速离开兽群向小城北边飞去,刍吾大声吼叫,双眼中如欲喷出火来,紧追不舍。
苍松道人本想迅速飞到那座无名小山前,再和其他几人合力除去这只妖兽,不料才飞了不到一半距离,只觉得身后风声大作,腥风热气几乎就在脑后。苍松道人大惊,匆忙中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这只刍吾的速度竟然快的不可思议,在受伤之后,四脚如飞,如疾风闪电一般,竟然追上了驭剑飞行的苍松道人。
追到苍松道人背后的刍吾更不迟疑,大吼着张开大嘴一口咬下,看那架势不将苍松道人一口咬作两段实难消它心头大恨。但苍松道人毕竟修行多年,危急关头并不慌乱,身子猛的向下一沉,在间不容发之际险险躲过了葬身虎口的厄运。
饶是如此,苍松道人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来苍松道人再也不敢大意,驾驭着仙剑忽上忽下,左腾右挪,让刍吾不能直线奔跑来发挥其不可思议的速度,这才险险跑到那座小山的枫树林前,而这时刍吾已经被引得离开那无数怪兽的兽群有一段距离了。
眼看着苍松道人爬的一声,身形没入红色一片的枫树林中,刍吾更加愤怒直向枫树林中冲去。但就在它踏脚枫树林前那片空地的一刻,突然鬼先生黑色的身影现了出来,口中低声颂咒,片刻后全身黑衣飘起,一股怪异灵力从他身上缓缓散发出来。
刍吾猛的煞住奔驰的脚步,巨大的冲力惯性让它仍往前滑了几丈,冲倒了十数株枫树,但刍吾对身下的树林甚至刚才消失的苍松道人突然都不关心了,眼中只有漂浮在身边的那个黑色身影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灵力。
而这一次,刍吾竟然也没有再度冲上前去,巨大的虎头一甩,但见它一声大吼,猛的张大嘴巴,从它口中竟然飘出三道黑烟,在半空中迅速凝做三具手持大刀的狰狞骷髅,张牙舞爪地向鬼先生扑了过去。
鬼先生身子微震,这妖兽非但凶猛快速,竟然还会南疆诡异巫法,实在不可小觑。
不过鬼先生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施法以躲避刍吾祭出的巫法骷髅,果然,就在那三具骷髅堪堪冲到眼前的时刻,人影闪动,从两侧飞出幽姬和鬼厉,挡在鬼先生身前。幽姬双手交缠,握住奇异法印,手掌一正一反,与中土佛门的法印真诀截然不同,片刻间掌心出现一束银光,迅速放大抵住一只骷髅,那骷髅如被烧灼一般,猛的一震,还待冲来的时候,全身骨架却忽然散了开去,正是被幽姬的“朱雀印”给破了咒法。
而另一端鬼厉脸色漠然,面对着当面杀来的两只凶异骷髅,右手一翻,噬魂魔棒出现在手上,但这次他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将噬血珠为头祭出,相反,他很奇怪的将如烧火棍般的黑棒倒转过来,用青黑色棒身向前,冲了出去。
两只骷髅同时挥刀砍下,但还未到黑棒周围三尺,在鬼厉奇异真法催持之下黑棒周身猛然亮过一道红光,棒身登时发亮,黑气涌起,竟比那两只骷髅更加鬼气森森,转眼间双方撞到一起,鬼厉的黑棒如切豆腐一般穿入两只骷髅的妖体,黑气涌动,片刻之后两只骷髅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伺声音,悄无声息地就这般消散开,残余的一点黑气,也被黑棒给吸了进去。
鬼厉魔棒之上除了大凶之物的噬血珠,棒身的原物摄魂,正是这些鬼物法的老祖宗,也是天然的克星,当年吸血老妖用骷髅法阵偷袭还是张小凡的他的时候,就在这上面吃了偌大的暗亏。
刍吾显然没料到这些人竟能够如此轻易地破去自己的巫法,不禁怔了一下,也就在这个时候,鬼先生行法已成,双臂忽震,一道红光从天降下,正是伏龙鼎被他祭出,只见瞬间天空殷红一片,红光中更隐隐有鸟鸣牛吼,声音凄厉,威势似比当年更盛。
红光如幕降下,登时将刍吾笼在其中。刍吾只觉得似乎有一座大山转眼压在身上,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南疆妖兽从来都是兽性票少厚,刍吾深陷逆境,反而更加恼怒,大口咆哮中,拚命挣扎。
就在此刻,伏龙鼎上人影一闪,鬼王从天而降,如闪电一般在伏龙鼎红光中飞下。
刍吾似有所觉,大怒抬头,但鬼王已到它的头一声长啸,只见红光乱颤,耀眼夺目,外围竟看不清楚其中景象,隐约只望见鬼王人影闪动,手上突然现出一物,瑞气腾腾直拍而下,一下击中刍吾脑门。
刍吾身躯剧震,从头到脚都颤抖起来,片刻之后红光渐趋安静,鬼王手中的神秘事物也消失不见,但见刍吾原本光彩的皮毛忽然都黯淡了下去,虎头之上的七窍全部流出血来。鬼王一声长笑,右手猛然贯下,硬生生插入刍吾坚硬头骨之中。
刍吾发出了震天动地的一声大吼,身子摇晃了几下,终干不支地倒了下去。
注一:《山海经?海内北经》刍吾: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采毕具,尾长干身,名曰刍吾,乘之日行千里。
另注:《神魔志异?妖兽篇》刍吾:神州南疆有异兽,状似虎,皮毛五采而长尾,号令百兽,曰百兽王矣。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0
诛仙 第十五集 第六章 剧毒
青云山,通天峰。
茶香袅袅,从洁白的青口绿盖茶杯中不住散发出来,刚沏好的茶水飘起丝丝白气,飘散在房间之中。
这是在玉清殿后堂之中的一个僻静房间,当今正道最有权势,名声最大的三位高人,都聚集在这个房间里,神情自若地品茶商谈。
旁边原来端茶送水侍候着的青云弟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了下去,屋子中只留下了道玄真人、普泓上人和云易岚三位。
道玄真人首先开口,微笑道:“此茶也是我青云山附近的特产,虽然算不得什么罕有珍奇,但也算芳香上品,二位喝着,看看如何?”
云易岚放下手中茶杯,点头道:“芳香留喉,似从口齿一直流入腹中,果然是好茶。”
道玄真人笑道:“云师兄若是喜欢,待来日破了这场兽妖大劫,多带一些回焚香谷好了。”
云易岚含笑点头,道:“如此甚好,真人你到时候可不能不认帐哦。”
二人相对一笑,普泓上人却在旁边念了声佛号,道玄真人向他看了一眼,道:“大师怎么了?”
普泓上人叹了口气,道:“其实贫僧也知道面临如此大劫,非得保持镇定心态,方可从容应对。只是佛家慈悲为怀,老衲一旦想到世间百姓此刻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就不免心急如焚,一时失态,二位还请见谅。”
云易岚脸色微变,道玄真人眼中也掠过一丝精光,但随即面容也肃穆下来。
望着普泓上人,道玄真人缓缓道:“大师说得甚是,我等既然自认正道,自然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贫道刚才失礼了。”
普泓上人合十摇首,低声道:“真人说哪里话,刚才老衲并无意责怪真人的。”
云易岚此刻脸色早巳回复正常,闻言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你们这般文绉绉的样子,不是更让人受下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说废话,赶快说整体罢。”
道玄真人和普泓上人都是一笑,道玄真人点头道:“云师兄说的是。其实今日请二位来此商量,的确是为了眼下这场兽妖大劫,似乎有奇怪的变动。”
云易岚和普泓上人都是一怔,云易岚道:“什么变化,真人请说?”
道玄真人面色凝重,道:“前几日我又派遣门下萧逸才、林惊羽等精干弟子出去探查兽妖情况,结果他们昨晚刚刚赶回,却向我禀告了一件不大寻常的事情。”
普泓大师见道玄真人面色严肃,神情间似乎还有一丝疑惑,忍不住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道玄真人顿了一下,这才道:“据逸才禀告,原本从南方杀人中土的无数兽妖,一直都是向着北方长躯直入,一路杀戮。但近日不知为何,突然有大批的兽妖停止北上,纷纷向西南方向去了,而往我们北方继续前进的兽妖数目,看来只有原来的四成左右。”
云易岚沉吟片刻,道:“西南方向,那不是魔教向来最猖獗的地方么?”
道玄真人点头道:“不错,如今魔教内部三派割据,万毒门、鬼王宗和合欢派争斗不休,虽然我们不知其总堂所在,但从蛛丝马迹来看,应该这三大派总堂部在西南,所以那个地方向来是魔教势力所在。而这一次兽妖突然大批向那个方向而去,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普泓上人皱眉道:“莫非兽妖已经和魔教起了冲突,而且吃了点亏,所以大批兽妖前去支援?”
道玄真人面色深沉,道:“目前还不清楚,但若是如此最好不过,兽妖与魔教俱是祸害,若能彼此火拚,天下苍生幸甚。”
云易岚此刻忽然摇了摇头,道:“二位掌门,我看这其中没有这么简单。”
道玄真人看了他一眼,道:“哦,请云谷主赐教。”
云易岚道:“你我都很清楚魔教中人一向自私自利,要说他们为了天下苍生奋起与兽妖为敌,这种事我看是不可能的……”
看到道玄真人和普泓上人同时都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云易岚微微一笑,又道:“相反,以我一向对魔教的了解,他们看如今兽妖如此势大,不要说与兽妖为敌,就算是兽妖无意中伤了他们,只怕他们也宁可哑忍下来,甘愿退缩,而让我们正道锄头去对付这些穷凶极恶的兽妖。”
道玄真人点头道:“不错,云谷王说的有理,但如今兽妖却的确是大批人马向西南而去,以谷主高见,这又为何?”
云易岚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以过往一段日子兽妖进入中土的行径看来,它们并无特定目标,都是沿路杀戮,一直北上的。所以这次突然大批转向,其中必有古怪,应该就是原来*近西南方向的兽妖中吃了什么大亏,所以那个叫做兽神的妖孽才会调动大批人马向西南而去。但在西南方向,一向除了魔教中人,并无其他强大势力人物,所以我以为,这只怕是魔教之中,发生了什么异动?”
普泓上人白眉一皱,道:“异动,谷主指的是什么?”
云易岚嘿嘿一笑,道:“这个,却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普泓上人不禁莞尔,摇头道:“如此说了半天,云施主你不是白说了么?”
一时三人都笑,但片刻之后道玄真人沉吟道:“其实以我看来,云师兄所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不管怎样,如今兽妖大批向西南而去,我们面前的压力也松了不少,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如今天下苍生对我们期盼之心殷殷,我们也要做些动作让天下人看看。”
云易岚看了道玄真人一眼,道:“哦,真人莫非是想我们趁兽妖主力不在,下山好*打上一场?”
道玄真人正色道:“不错,多除去一只兽妖,世人便少了一分苦楚,如此责任我们正道自然责无旁贷。”
普泓上人低声念了一句佛号,云易岚眼中悄悄掠过一丝讥讽之色,但随即凛然道:“真人说的极是,如此一切就听真人安排,我焚香谷一脉愿为先锋。”
道玄真人微笑道:“有云谷主这份心意,何愁兽妖不败!不过西南方向那边,我寻思许久,觉得此事大有玄机,我们虽然不可贸然插手,但若置之不理,似也不大妥当。”
普泓上人点头道:“不错,老衲也是这个意思,毕竟兽妖大劫,祸害苍生,西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至少也要心中有数。”
云易岚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还是派遣几个道行高的弟子,悄悄跟过去探听一下罢。”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决定了。”
这时,云易岚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对道玄真人道:“对了,还有一事,还要向真人求个情。”
道玄真人一怔,道:“云谷主太客气了,什么事啊!但说无妨?”
云易岚微笑道:“听说贵派小竹峰弟子陆雪琪最近一直都被责罚在小竹峰望月台面壁反省,在下听闻之后,心中着实不安,而且……”他笑了笑,道:“我那个劣徒这几日三天两头跑来求我,说不愿以我们之求而累陆姑娘受到责罚。再说如今兽妖祸害天下,正是用人之际,陆姑娘又是青云杰出弟子,不如请真人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让陆姑娘免除责罚了罢。”
道玄真人叹息一声,道:“都是贫道管教不严,让云谷主笑话了。”
云易岚微笑道:“真人说哪里话,是劣徒痴心妄想而已,而且这些小辈之间的事情,我们干脆以后也不用管了,省得烦心。”说罢呵呵大笑出来。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道:“既然云谷主亲自为她求情,这个面子我断然是不能不给的。
这样吧!我即日就让雪琪回来,同时再挑选几个弟子,和她一起去西南查探,也算是戴罪立功吧!“
云易岚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啊!怎的如此之巧,我刚刚还想说让劣徒李汹也去西南那里历练一番呢!”
道玄真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一起去吧!”
云易岚大笑,拱手道:“那我先替劣徒谢过真人了。”
道玄真人收回目光,从面前桌上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眼中神色变幻,缓缓道:“谷王太客气了。”
西南毒蛇谷。
这个庞大的山谷周边都是茂密的古老森林,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清晨与黄昏时候,林子中都有类似瘴气的毒雾升起,那些其实都是这个山谷中栖息着的无数毒蛇的毒气所聚。
谁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个山谷之中会栖息着如此众多的毒蛇,数量之多,甚至已经到了树上地下无所不在的地步。只有山谷之中万毒门的那片屋宅所在,因为万毒门密法而令这些毒虫不敢*近。
而这些满山遍野的毒蛇也成为了万毒门天然的屏障和取之不尽的毒药宝库。
此刻,正是一日之中的清晨时分,从毒蛇谷茂密的森林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升起了淡淡色彩的雾气,看去像是清晨初起的晨雾,但若是无知的人走近之后,不消片刻便会被这剧毒毒得七窍流血而死,最后葬身蛇吻。
而在平日之中,除了这些毒蛇守卫山谷之外,万毒门向来都有弟子巡逻,防备外敌,只是这几日不知为何,这些平日戒备的弟子全部都没有出来过,看来万毒门中的派系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了。
“啪”,轻轻的一声响,一块小石子滚了过来,在毒蛇谷外那条唯一的,同时也已经残破不堪、杂草丛生的古道上跳了两下,滚入了旁边的草丛,消失不见。
随后,随着轻微的脚步声音,有三只高大但奇怪的野兽出现在道路之上,都是恶狼脑袋,身子却是平常看到的虎豹模样,看上去怪异之极。
只见这三只怪兽看上去小心翼翼,鼻子不断抽动着,在空气中闻嗅着什么,慢慢接近了毒蛇谷。而山谷之中一片安静,似乎完全对这三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没有戒备。
忽地,当中的一只怪兽狼头一震,似乎发现了什么,随之发出低声的吼叫,其他两只怪兽都立刻停下了脚步,看着站在中间那只最健壮高大的怪兽。
狼头怪兽眼中凶光闪动,鼻子不断闻嗅,却没有向毒蛇谷中走去,而是慢慢走向了就在毒蛇谷外头古道旁边的一处茂密草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从草丛中缓缓散发出来。
怪兽低声咆哮一声,踏入了草丛中,从外面看去,只见怪兽的身子不停动弹,似乎是在草丛中翻找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草丛又是一阵抖动,那只健壮怪兽从草丛中一跃而出,跳回古道之中,而在它口中,正咬着一件奇怪的东西。
那看起来像是一条长长的鞭子,又似什么怪物的尾巴,上面的皮毛已经开始有些腐烂,色泽黯淡,不住地散发出一丝血腥味出来。
另外两只怪兽同时咆哮起来,显然又惊又怒,眼中凶光闪动。
拾回这只尾巴的怪兽将东西放到古道之上,忽地昂首长啸,那声音如狼嚎,凄厉尖锐,直上云霄。
片刻之后,那只怪兽又衔起尾巴,也不顾其他两只怪兽,四脚如飞,迅速向后跑去,离开了毒蛇谷。
而那两只怪兽吼叫几声之后,突然发力,向毒蛇谷中冲了进去,进入到毒蛇谷中,只见古道更加弯曲狭窄,向前婉蜒前进,两侧山林荆棘密布,其中更飘荡着似有似无,微带彩色的薄雾。
怪兽径直向前冲去,看它们咬牙切齿的模样,只要此刻有人出现在它们面前,只怕立刻就会破它们撕成碎片。
彩色薄雾轻轻飘荡,在林中渐渐聚集起来,两只怪兽吼叫连连,看部不看,直接冲了进去。开始还没有什么异状,但这两只怪兽不知怎么,吼声渐渐低落,越跑越慢,片刻之后全身开始抖动。
似乎知道不妙,两只怪兽停下了脚步,艰难地转过头来,想要离开这片林子,但还不等它们走出几步,已经颓然倒下,转瞬间面上七窍流出血来,眼看是不活了。
山林之中,远近同时响起了“嘶嘶嘶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纷纷向这里涌来,不到片刻工夫,从草丛树梢间出现了无数蛇头,丝丝作响,一条条或大或小的毒蛇全部都爬了过来。
而就在这些毒蛇兴高采烈地争抢着食物的时候,忽地,有许多蛇儿停住了动作,警惕地抬起头来,然后纷纷转向毒蛇谷的入口处。
那条荒凉的古道远方,仿佛有幽幽低沉的战鼓轰鸣,整个大地慢慢开始轻轻颤动,怪异的声音如千军万马前进一般,从无尽的远方传来。
清晨的山谷中,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呼!”
长长的出了一口恶气,毒神生前所收的大弟子范雄恶狠狠地一甩手,将一个被他抓裂脑壳的万毒门弟子尸体甩到一旁。尸体飞过半空,砰的一声砸到灵堂前方的供桌上,掉了下来。
仿佛是冥冥之中有恶魔冷笑,又或者要给毒神这一位生前杀人如麻的魔教门主做个祭奠,在毒神灵柩所在的灵堂内外,此刻已经是血流成河,到处都是万毒门弟子的尸体。
浓重的人血腥气,在空气中飘荡着。
此刻,毒神三大弟子范雄、程无牙和段如山三派势力已经厮杀数日,除了为首的一些道行高深的首领,普通的万毒门弟子已经死伤大半,而这数日的争斗让这三个为了权力而拼争的人都早已红了眼睛,几乎陷入了疯狂。
灵堂里供桌之上,装着门主印信的盒子,依然还安静地躺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仿佛是杀的累了,灵堂内外的争斗渐渐平息下来,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却反而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三段如山在四个容貌怪异的老者簇拥下,双眼凶光闪现,看着前方分立的范雄和程无牙,冶笑道:“我说二位师兄,你们还不肯罢手么,现在除了你们身边的几个老家伙,还有谁能拿的出来?”
范雄和程无牙对望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变得猩红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绝望,自从毒神头七的那天晚上,灵堂中突然发出异声,早就彼此戒备的三派立刻大举杀人灵堂,生怕迟了一步,门主印信为别人所盗。
而在那混乱情况之下,无数人冲进灵堂,自然都认为对方是早有预谋要破坏协议前来抢夺门主印信,三言两语间已然杀做一团。
而到目前为止,三派混战的结果,终于渐渐清晰起来,一向道行较弱的老三段如山,却凭藉着手中雄厚实力,渐渐压倒了范雄和程无牙。
此刻,除了还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的百毒子、吸血老妖、端木老祖等不到十人,他们手中已经没有什么筹码了。
而段如山身边不但有“毒门四老”为护卫,明里暗里至少还有上百人,其中高手所在多有,万毒门一向的雄厚实力,竟然有六成都在段如山的手上,比开战之前还多,委实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眼看着败局已定,范雄和程无牙眼中满是不甘之色,但终究无法再说什么,看到两位师兄的模样,段如山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一向以来他上头有两个霸道的师兄,下面师父毒神又更加疼爱那个秦无炎,只有他一向被人漠视,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段如山趾高气扬地向前走去,毒门四老护卫在他周围,范雄和程无牙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供桌前方,站在那个盒子前面,一个紧紧握拳,一个牙齿咬的嘎崩的响,显然心中愤恨之极。
不过他们此刻的愤怒在段如山的眼中看来,无疑都是胜利者最喜爱的模样,他甚至觉得,就是有了这么一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时候,他才不枉费了这一生。
段如山哈哈大笑,态度骄狂,得意万分地伸出手去,将那个绿色盒子拿在手上。
范雄和程无牙口中同时发出低声嘶吼,向前踏了一步,但毒门四老立刻转身望向他们,同时周围段如山的手下呼啦一下拥了过来,将他们围了起来,二人眼中如欲喷出火来一般,远远地瞪着段如山手中的那个盒子。
段如山笑声更是得意,志得意满地扭开锁扣,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面金色丝绸铺底,丝绸中间放着一块深褐色小印,印上方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蛇,虽然没有翻转过来,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段如山都知道,那小印下方刻着的是四个字——万毒神印。
段如山傲慢地环顾周围,目光更在范雄和程无牙脸上逗留的时间久了片刻,在充分享受了胜利者的喜悦之后,段如山微笑着,虽然这分笑容因为他脸上溅到的鲜血而显得有些诡异和凶狠,他拿起了这个万毒神印,将它翻转过来。他要好好的、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代表着万毒门最高权力的象征。
那一刻,灵堂之上除了范雄和程无牙愤怒的喘息声外,再没有任何声音了,眼看着,新一代的万毒门门主就要诞生。
突然,就在众人屏住呼吸的那一刻,段如山竟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手中的盒子和那个至关重要的万毒神印竟然掉在了地下。众人大惊,一起向他看去,片刻之后尽皆骇然。
只见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段如山此刻全身都在颤抖,一张脸完全失去了血色,尤其是两只手,竟在转眼变做了诡异之极的深黑颜色。
片刻之后,一声低鸣振翅的声音从他手间发出,有一只怪异的飞虫在他手指缝中飞了起来。
在场的无一不是万毒门中的资深人物,虽然那怪虫飞的速度极快,但几乎部已经看清了它,百毒子首先失声惊呼出来:“七尾娱蚣,那是七尾娱蚣!”
这声音如震动心魄的吼叫,震住了所有人,众人一齐向段如山看去,只见他全身抖动的越来越是厉害,旁边一个老者刚想伸手去拉,但手只稍微碰到他的衣服,忽地身子一抖,大叫一声向后飞了出去,片刻间右手黑了一片。
站在远处的吸血老妖瞳孔收缩,涩声道:“‘腐肉苔’……”
那个中毒的老者大声惊呼,旁边的另一位老者想都不想,大吼一声,操起身边掉落的一根不知是哪张椅子破裂的椅腿,向他右手劈了下去,在他高深道行之下,那椅腿如刀锋一般无坚不摧,硬生生将中毒老者的右臂切了下来,随即那老者立刻将椅腿丢了出去,似乎生怕多拿一会,自己的手也会遭到同样下场。
椅腿在空中飞舞,所有人都闪避不迭。
此刻的段如山已然满脸黑气,众人清晰地看到,他那两只已经完全乌黑的手上,噗的一声皮肤破裂开来,流出的竟然也已经是黑色的血。
片刻之间,但听得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噗、噗”声音响个不停,身中天下最毒的两种毒物的段如山,周身皮肉炸裂,黑血四溅,颓然倒地,挣扎了片刻之后,再也没有动弹了。
范雄怔怔地看着这个前一刻还猖狂不已,现在却已经一命归西的师弟,忽然回头大声吼道:“秦无炎,你这个*诈的畜生,给我滚出来!”
众人顿时醒悟,“腐肉苔”毒性凶猛恶毒,乃是天底下最恶毒物之一,就算是在万毒门中,向来也只有毒神一人能够使用,范雄、程无牙、段如山等三人限于修行都不能使用此物。
而七尾娱蚣更是绝毒珍奇之物,向来只有毒神贴身收藏,此番两大剧毒同时现身,又是在这万毒神印的小盒之中,不问可知,定然是秦无炎骗了所有人,暗中下毒。
一时之间,灵堂上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向自己四周悄悄看去,生怕秦无炎的身影忽然从身边冒了出来。段如山死状实在太过可怕,没有人不为之震动惊恐。
此时此刻,灵堂上连大气都没有人敢出,只有段如山的尸体处,那滴滴黑血缓缓落下,碰到地面上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音,硬生生烧了小洞出来,转眼间尸体周围都是小洞,可见这毒性之烈。
“呵呵,怎么了,两位师兄,诸位长老供奉,我们不过才几日不见,难得大家竟这么想我啊!”一个从容平和的声音,忽地从灵堂外传了进来,众人震动,向外看去,只见秦无炎换了衣衫,脱去了麻衣孝服,换上了平日所穿衣服,面上含着微笑,缓缓走了进来。而眼尖的人已经看到,在他肩膀之上,停着一只小小怪虫,正是七尾娱蚣。
范雄恨恨地道:“是你下的毒?”
秦无炎此刻似乎将所有人部视若无物,大模大样地走上前去,来到段如山的尸体旁边,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将那只剧毒无比的万毒神印拣了起来。
范雄和程无牙眼睛收缩,程无牙冷笑道:“好啊!小师弟,我们三个都实在太小看你了。”
秦无炎微笑道:“二师兄说笑了,其实以三位师兄的实力,要取小弟的性命实在易如反掌,小弟本也不敢反抗。只是师父临终之前干叮万嘱,说到如今鬼王宗、合欢派俱都虎视耽耽,三位师兄又不成大器,让我一定要接受门主之位,以免万毒门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小弟从小被师父抚养长大,师恩深重,不敢不从,所以只得略施小计,让三位师兄受苦了。”
范雄怒道:“呸,你以为你现在就一定赢了么,告诉你,老子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说罢,他转头对程无牙叫道:“Lao-Er,这小子太过狠毒,我们先合力杀了此人,然后我们再平分天下。”
程无牙立刻道:“好,我们上!”
喊声之中,只见他二人就要冲上,而跟在他们身后的百毒子、吸血老妖等人见状正要追随的时候,秦无炎淡淡道:“几位长老,你们如今也看到了,我这几位师兄委实不成气候,你们要过来杀我,且不说光凭我有七尾娱蚣和腐肉苔,你们能不能胜的过我。就算你们合力杀了我,跟着这两个废物,你们以为日后的日子好过么,能胜的过鬼王宗和合欢派么,能在正道那些人的围剿下逃脱么?”
百毒子和吸血老妖、端木老祖等愕然停住脚步,刚才秦无炎在段如山身上用的两大剧毒,非深得万毒门毒经真传之人不能施用,他们虽在万毒门多年,但仍然无法到达那个地步,心中实已对秦无炎这个看去年纪轻轻的青年大为忌惮。此番听秦无炎说了这么几句,一时心中迟疑,都不再向前。
而另外许多跟随着段如山的人,首先就不会听从范雄和程无牙的命令,此刻也多半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秦无炎看着众人,微笑道:“诸位,在下保证,只要在下接掌门主之位,必定不计前嫌,各位原来在门中如何,在下必定一以待之。”
在范雄和程无牙愤怒而焦灼的眼光中,众人对望良久,然后百毒子首先退了回去,片刻之后吸血老妖、端木老祖以及毒门四老等人也缓缓走到一边,只留下秦无炎和范雄、程无牙三位师兄弟站在场中。
范雄面上露出绝望神色,知道大势已去,程无牙更是面如死灰。秦无炎面上看去还保留着淡淡笑意,但心中却一样是愤恨难解,他此刻恨的并不是面前这两个已如垂死挣扎的师兄,而是苍松道人。本来他早就定好计策,让二位师兄自相残杀,但绝不是如此大规模的厮斗,只要除去这三个师兄,他自然就能掌握万毒门大权。
不料苍松道人那晚突如其来的插了一手,将三派纷争引发做一场大混战,生生将万毒门原本深厚的实力在内战中化为乌有。秦无炎此刻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惋惜,实恨不得将苍松道人生劈成两半才好。不过想归想,苍松道人此刻人影也不见一个,秦无炎只能哑忍下去。
但是不管怎样,眼下秦无炎已经稳操胜券,他带着胜利的微笑,向两位师兄看去,悠然道:“二位师兄,你们还不在师父灵前谢罪么……”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1
诛仙 第十五集 第七章 疯狂
狐岐山,鬼王宗总堂所在。
吱吱,吱吱!“小灰熟悉的叫声在幽深的通道中响了起来,从阴影处走出了鬼厉的身影,在他肩上,小灰拿着那个大酒袋喝了几口,然后聪明地将酒袋口子扎上,垂了下来。大酒袋上有细长绳子,正如一个套子般系在猴子身上,倒不怕会掉落了。
鬼厉面无表情,往前走去,看那方向正是碧瑶所在的寒冰石室,小灰似乎有点困倦的样子,趴在他肩膀上打着哈欠。狐岐山四下荒凉,并无多少野果,小灰回到这里以后,多半时间只能去鬼王宗地窖里偷点酒水来喝,几日不见下来,看去似乎又胖了一些。
鬼厉缓步而行,一路之上却其少碰到鬼王宗的普通弟子,他微微皱眉,这几日鬼王宗里许多弟子,都被集合了起来,在数日之前由鬼王亲自带领出山去了。
至于去向他并不清楚,而奇怪的是,这件看起来似乎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这个副宗主不知道,而跟随鬼王多年的幽姬、鬼先生包括刚刚加入鬼王宗的苍松道人,以及他所知道的许多鬼王宗精干人物,俱都留在了狐岐山。
鬼王那么神秘地带着一支人数虽然众多,但实力却只是鬼王宗不到一半左右的弱旅之师,究竟要到哪里去呢?鬼厉心头也有些迷惑。不过鬼先生、幽姬等人都保持了沉默,鬼厉自然也不会多话。而且他最关心的,也并非是鬼王要去哪里或者这件事情关系多么重大,在他看来,碧瑶始终才是第一位的。
而他现在,也很快地来到了寒冰石室之前。
门口悄无一人,幽姬也不在这里,平常最经常看到这个神秘女子的地方就是寒冰石室,但这一段日子以来,鬼王宗里似乎气氛很有些不对,她来这里的次数也少了。
鬼厉在门口站了一会,定了定神,然后推开门走了讲去。一讲门之后,他便看到一个白色而苗条的身影正站在碧瑶的旁边,鬼厉一怔,刚开始还以为是幽姬,但随即反应过来,幽姬向来身着黑衣,这并不是她。果然当前面那个女子听到石门响动,转头看来的时候,面上并没有蒙着黑纱。
却是小白。
鬼厉微感惊讶,自从大巫师施法“招魂引”失败之后,自己伤心离开狐岐山,再回到这里之后,便没有再见过小白。虽然他从那几日鬼王与小白见面景象来看,多少知道小白与鬼王之间乃是旧识,但也无意去过问此事。
此刻小白见到鬼厉,面容也是微微一怔的表情,随即露出淡淡笑意,道“是你啊!”
鬼厉毕竟与小白有过一段交情,而且小白在救碧瑶一事上也算是指点过他他心中仍有几分感激,当下点了点头,道:“你好。”
这时趴在鬼厉肩头的猴子小灰也兴高采烈地向着小白吱吱叫了两声。
小白对小灰笑了笑,然后望着鬼厉,道:“你是来看碧瑶的么?”
鬼厉慢慢走了上去,碧瑶美丽而恬静的容颜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道:“是!”
小白静静地看着这个男子在碧瑶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望着那个躺在寒冰石台上的身体,一动不动。她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石室之中,只留下鬼厉一人面对着碧瑶。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沉重的石门才再一次的打开,鬼厉慢慢从寒冰石室中走了出来,看过去神色似乎又憔悴了几分。他刚出石室没走几步,忽然停住步子,在石室之外不远处的通道上,九尾天狐白色的身影还耐心地站在那里。
小白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看到碧瑶那个样子,你一定很难过吧!真是难为你了。”
鬼厉木然摇头,道:“我没事。”
小白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别泄气,总还是有希望的。”
鬼厉身子一震,转头看她,微微张大了嘴巴,但小白看到他的神情,已经抢先苦笑道:“你别问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鬼厉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默默转身,刚想迈步,忽地脑海中嗡的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瞬间全身一片冰凉,体内气脉中冰凉之气霍然腾起。
鬼厉这一惊非同小可,此刻在他体内作怪的冰凉气息正是他十分熟悉的噬血珠妖异之力,但往日里,特别是在他修习了三卷天书真法道行大进之后,这股冰凉气息已经渐渐被他约束起来,不再作怪,不知今天怎么搞的,突然就这般爆发出来。
不到片刻工夫,在小白惊愕的眼神下,鬼厉脸上血色全失,看去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而且身体周围三尺范围之内,渐渐被他身体散发出来的一种诡异的墨绿光芒所笼罩,其中更隐隐有凶悍噬血的味道。
小白脸上变色,刚伸手想要扶鬼厉一把,但手一接触那墨绿光芒,登时只觉得一股吸噬妖力从异芒中向自己冲来,小白眉头紧皱,连退三步才避开了这股妖力。而原本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也已发现不对,早早跳离鬼厉身子,落到小白身后,睁大了三只眼晴,怔怔地望着主人。
鬼厉面上泛起痛苦之色,袖口忽地一动,一道冰凉气息闪过,噬魂魔棒滑了出来,竟也不掉落地上,就漂浮在他自己身前,缓缓转动,仿佛是用奇异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拥有它多年的男子。
闪烁的墨绿色异芒伸缩下定,空气中充满了诡异气氛,小白面色苍白,眉头紧皱,但这股噬血妖力竟是从鬼厉身体之内散发出来,自己纵然要帮鬼厉一把,除去这突如其来的妖力,但根源却在鬼厉自己身体之中,如何能够下手?一时之间,小白竟也茫然失措。
就在鬼厉脸色越来越是苍白,看去似乎连气也要喘不过来的时刻,忽地,他胸口处射出一道温暖的纯阳红光,登时将这阴寒妖力抵去不少,鬼厉面色一动,勉力坐下,面上瞬间金光、青色同时闪动,在他体内正道两大真法同时催持之下“玄火鉴”纯阳之火愈发旺盛,渐渐将这股阴寒气息压了下去,但等鬼厉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此刻的鬼厉,周身已经尽数湿透,当他睁开眼晴的时候,看到的是小白关怀的眼神。
鬼厉苦笑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慢慢站了起来。小白望着他,低声道:“是噬血珠吧?”
鬼厉将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噬魂魔棒拣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再一次的,收回到自己袖子中去。
小白眼角一跳,忽地踏前一步,道:“你别以为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如今噬血珠凶邪妖力已经开始反噬于你。这十年来你体内的气脉精血,更是早巳因为与这凶物日夜相处而变得阴凉凶毒,现在你能侥幸逃过一死,只是你运气好,竟然得到了这世间仅有的几件可以与噬血珠抗衡的法宝之一玄火鉴。但是……”她面色似乎有些凄凉,连声音都变得沧桑,“可是,你有把握逃得过几次,下一次呢,你能逃过去么?”
鬼厉一直都站在那里,憔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静静地听着小白说话,半晌以后,他轻声道:“我没把握,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小白皓齿咬唇,怒道:“你别跟我装傻,你会不知道?如今只有立刻将这邪物丢弃,然后你带着玄火鉴到一个至阳之地,以地火催动玄火鉴纯阳入体,这才是你唯一活命的方法!”
鬼厉看了小白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看去,竟有几分不可思议的天真,仿佛是遥远的十年之前,那个淳朴的青云少年。
然后,他慢慢转过身子,脱力般慢慢地扶着墙壁走去,小灰立刻向主人跑去两三下窜到了鬼厉肩头之上。(小灰果然是禽兽啊!!!!!!!B4一下)
小白怔怔地看着那个坚毅中却同时显露着脆弱的背影,忽然大声道“你想死是不是,你根本心里就是想死,对吧?”
鬼厉的身子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又继续向前走去。
小白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大声传来:“你想死吗,别做梦了!你欠这个世上多少人的债还没有还清,就想一死了之么,不可能的!你不听我话是不是,好,你厉害,那我自己去,我去找‘八凶玄火法阵’的阵法真诀,让你自己救自己。你给我记住了,碧瑶还躺在寒冰石室里面,她没醒过来以前,你就是想死也由不得你……”
“由不得你、由不得你、由不得你”幽长的通道中,远处隐约传来了回音,鬼厉面容惨淡,身子慢慢挺直,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回过头去看上一眼。
茂密的森林,幽静的山谷,毒蛇谷的早晨原本是安静而祥和的地方,只是此时此刻,大地渐渐颤抖,腥气越来越重,原本聚集游动在山谷边缘的无数毒蛇突然都消失不见,仿佛隐约感知到了什么,这些动物全部都躲藏起来。
一片黑色的烟尘,出现在山谷远处,迅速向毒蛇谷方向涌来,空气中传来浓重而呛人的气息,越来越大的咆哮声渐渐汇聚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嘶吼!
越来越近!
“吼啊啊啊啊啊……”
赫然是无数的怪兽,如从九幽地府冲出的恶鬼凶魂,血红的眼晴、锋利的獠牙与尖利的吼叫迎面扑来。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怪物妖兽,汇聚成了势不可挡的汹涌洪流,在这股邪恶洪流面前,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挡和生存,甚至于道路两旁的森林树木,也在震天响的吼叫声中,快速地被洪流吞没。
没有迟疑,没有停顿,这股洪流直接冲讲了毒蛇谷,如黑色的潮水瞬间冲讲绿色的海洋,在森林的各个角落,不断有惊恐万状的毒蛇被抛了出来,绝望地在洪流之中挣扎,但无一例外地瞬间淹没。甚至于连森林中那奇毒的彩色薄雾也无法阳挡这可怕的兽妖洪流,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只兽妖倒地而亡,但更多的不可计数的兽妖踩着同伴的尸体势不可挡地冲过,强大的飓风转眼就将彩色的毒雾吹散,飘散致森林的上空。
在黑色的兽妖洪流之中,有四、五只看去比普通怪物体形大上数十倍的强大妖兽,张牙舞爪地带领手下冲去。而在毒蛇谷入口的地方,仍然还有无数的怪物源源不断地冲来。
整个的毒蛇山谷,此刻似乎都在战栗着。一切看去,仿佛是这个世间的末日景象。
在毒蛇谷的另一端,站在高处的鬼王深深呼吸,尽管他已经见识过兽妖的厉害,但眼前的景象仍然让他为之色变,他定了定心神,沉吟片刻,又向毒蛇谷北方的那片森林看去,在清晨阳光之下,那片森林中隐约倒映着闪光。
鬼王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冷笑:总有一天,你们都会知道,最后得胜的那个人是谁?
他在心里这么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刚硬起来,碧瑶不在了,那么,就用天下来弥补吧!
他缓缓转过身子,在他身后的密林中,是鬼王宗的弟子们,密密麻麻站满了林子,战意高昂。鬼王望着他面前的这些人,无数的目光凝望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有谁知道他的心情?
慢慢升起的手臂,看去似乎变得沉重,远方的嘶吼声和渐渐响起的惊恐呼叫,仿佛也传到这里,鬼王的面色突然又变了变,然后,他重重的将抬起的手臂挥下。
手臂如刀,如斩向世间的利刀,斩断最后的温情,撕碎曾有的梦想,那手臂在风中带出的声音,仿佛也似刺入胸膛的骨折!
无数的人,在他雄伟的身后,发出热血沸腾的呐喊,高举起手中的利刀冲下山去,衣襟飞舞,劲风习习,森林中树木摇摆晃动,似也在为此而狂舞。鬼王站在人群潮流之中,如坚硬冰冶的岩石一动不动,他转身向北方的森林看去,那里的森林也是一阵骚动,渐渐的蔓延开去。
鬼王笑了,他在这赴死的人海之中忽然大声狂笑,那笑声这般刺耳却没人敢问他只字片语,只有清晨刚刚升起的阳光啊!依旧带着淡淡的暖意扑向这疯狂的尘世人间!
*****************
七日之后,受道玄真人、普泓上人和云易岚等正道领袖的委托,从青云山出发的正道弟子一行人,到达了西南地方。
因为事关重大,三大派都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弟子,仿佛是巧合一般,这些人都有早已相识了。
青云门的萧逸才、林惊羽和陆雪琪,天音寺的法相和法善,焚香谷的李洵和燕虹,一行七人,从青云山出发之后,一路之上小心谨慎,昼伏夜行,尽量避免与路上的兽妖发生冲突,全速赶往西南地方,希望能够查清为什么大批的兽妖会突然向这个地方汇聚过来。
当这些正道弟子刚刚上路的时候,虽然明知道此行危险极大,但为了天下苍生,却并无一人有退缩之意。
但到了他们出行之后的第七日后,所有的人都已经变得脸色苍白,整日整夜的沉默不语,包括最擅长言辞的萧逸才,定力深厚的法相,甚至是一路上本来一直想和陆雪琪说话的李洵,都沉默了下去。
千里之行,越往南去,情况便越是惨烈。不是整个村庄、整个城池的尸横遍野、白骨森森,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村庄城池荒无人烟,沃野化作焦土。谁也不知道,这些兽妖为什么居然还会放火焚烧,为什么如此残忍噬血,就像谁也不知道,这一场浩劫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幽幽鬼鸣,仿佛永远都回荡在南方的大地荒野之上,述说着悲凉凄惨的往事。
进入西南地区之后,一行人更加小心谨慎,但他们此刻面临着极大的麻烦。
首先,他们根本找不到当地的居民,所有的百姓民众不是在兽妖来临前逃往北方,就是已经惨死在这场浩劫之中,所以,这些正道弟子也没有办法找当地人询问这些兽妖的动向。
而另一方面,那些兽妖绝大部分都与人语言不通,纵然他们冒险抓了几只兽妖怪物过来,但问到的多半都是怒吼挣扎,哪里能问出什么东西?
无奈之下,一行人商议之后,最后只得按萧逸才的提议,冒险暗中跟随兽妖哪里的兽妖越集越多,便往哪里去,看看这些兽妖究竟要干什么?
如此他们在西南地方跟踪了三日三夜,其间数次都险些被一些感觉敏锐、嗅觉听力灵敏的兽妖发现,幸好萧逸才、法相、林惊羽等俱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每一次都在间不容发的生死关头,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但是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没有什么收获。
就在他们开始渐渐灰心的时候,一个意外之下,他们竟在兽妖经过的一片森林中发现了一个已经发疯了的魔教弟子。
在众人仔细询问,或者可以说是耐心哄骗之下,渐渐知道兽妖此次大举进入西南,竟然是和魔教进行了一场大战,而战役的结果,赫然是兽妖大获全胜,曾经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魔教三大派阀,几乎都在这次大战中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立刻让所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而在众人之中,站在最远处的陆雪琪的脸色,尤其苍白!
望着这个缩成一团,口中不断念叨着“怪物、怪物”的可怜人,不时还全身突然发抖,惊吓尖叫的疯子,正道七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
萧逸才咳嗽一声,看向法相,道:“法相师兄,眼下形势我们大致都清楚了,你觉得该怎么办?”
法相眉头紧锁,看了缩在地上的那个可怜人一眼,叹息一声,道:“阿弥陀佛,罪孽啊!
罪孽。“顿了一下之后,法相缓缓道:”诸位,其实我们此行的目的,如今大致都已经知晓了,小僧以为,不如我们先行回山,禀告几位师长目前这个情况再说。“
“不可!”
突然,一声清冷声音,从旁边传了出来,众人愕然,这说话的人竟是一路以来最沉默寡言的陆雪琪。法相有些惊讶,道:“陆师妹莫非有什么其他见解,请说!”
陆雪琪面色依然很是苍白,但说话声音却极为冷静,淡淡道:“我们现在知道的一切,部是从这个已经吓疯了的魔教弟子口中问来的,而且他刚才说话的时候,颠三倒四,翻来覆去,很多地方都是我们自己猜测。若只以此就认为我们完成了诸位师长吩咐的任务,我以为不妥。”
法相沉默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法相点头道“不错,陆师妹说的的确有理,刚才是小僧太过心急了。”
萧逸才沉吟片刻,道:“陆师妹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我们这段日子来日夜在西南地方查探,却根本没有丝毫头绪,难道我们以后还要这么查下去么?”
陆雪琪嘴角一动,却没有说出话来,显然对目前两难形势,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不时向陆雪琪看来的李洵忽然走上一步,道:“我倒有一个法子,或许有几分希望。”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连陆雪琪都多看了李洵几眼,法相喜道:“当真,李师兄请说!”
李洵深深吸气,让自己不去看陆雪琪的眼神,道:“我刚才认真听了这个疯子的说话,听他曾数次说到一个地名,叫做‘毒蛇谷’的,诸位不知道有没有注意?”
萧逸才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注意到了。这毒蛇谷我以前也有所耳闻,传说乃是西南这里深山之中的一处山谷,其中聚集了无数毒蛇,森林中还有剧毒瘴气,中人立死,向来都没有人胆敢进入此林。年深月久之后,就再也无人知道这个山谷的具体位置了。”
林惊羽忽然道:“李师兄莫非是以为兽妖与魔教的这一场大战,就是在这个传说中的毒蛇谷讲行的?”
李洵点了点头,断然道:“不错,以我推断,就是在毒蛇谷发生决战,更有甚者,我以为这毒蛇谷或许就是魔教三大派阀中其中一派的总堂所在。只要我们能够找到那里,自然就能搞清楚到底这个疯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直都沉默不语的燕虹此刻忽然道:“但是师兄,已经过了许多天了,我们此刻先下说能不能找到那个毒蛇谷,就算找到的话,那里的景象也未必能够保持原貌……”
李洵冷然道:“师妹,你难道忘了,那些残忍的兽妖的确会放火吃人,可是放火之后,也会有残垣断壁,兽妖吃人,但也不吃骨头的!”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燕虹听了之后更是脸色苍白,忽地做恶心呕吐状,显然这一路之上他们所见到的种种惨事,让这个女子已经渐渐到了心理极限。
李洵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法相和法善同时低声念着佛号,萧逸才摇了摇头,走过去到燕虹身边,低声安慰了她几句,待燕虹神情渐渐安定下来,他才转身慢慢走到仍然缩在地上微微发抖的那个魔教弟子身旁,蹲了下来。
“你知道毒蛇谷在哪里么?”萧逸才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听起来带着几分和气,但是那个魔教弟子身子一抖,却把头埋的更低了,什么话也没有说。萧逸才又接连问了三次,但那个魔教弟子却似乎聋了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萧逸才慢慢站了起来,望向众人,没有人说话。萧逸才叹了口气,道:“怎么办?”
站在一旁的李洵眉头一皱,忽地大步走到那个魔教弟子身边,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大声喝问道:“那些怪物杀人的地方在哪里?”
那个魔教弟子身体大震,刹那间脸上浮现出恐惧之极的表情,张大了嘴巴,片刻之后发出尖锐之极的惊叫,但李洵如铁石心肠一般,紧紧抓住不放,大声喝道:“那些怪物杀人吃人的地方,在哪里?”
“啊……”
深陷在恐惧之中的魔教弟子全身战抖,牙关蹦蹦作响,眼中满是恐惧,但头颅竟是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北方。李洵目光一凝,急道:“在北边,是不是?”
那个魔数弟子忽地头颅一歪,整个身子软了下去,众人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查看,却只见此人瞳孔放大,一探鼻端,呼吸已经没有,竟然是死了。
李洵慢慢放下此人尸体,站了起来,面向北方,众人都顺着他眼光望去,一片林海远方,虽然是在晴朗白天,却仿佛有一朵血色云彩,笼罩其上。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2
诛仙 第十五集 第八章 炼狱
狐歧山,魔教鬼王宗的总堂所在,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原本强大的门派,陡然间死去了整整一半以上的人手,无论对天底下任何强大的门阀,也是极其惨重的打击。那么多的热血弟子,战意高昂地出征,而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一身浴血的鬼王一人。
挥之不去的阴影,显现在狐歧山中每一个人的脸上和心里,谁也不知道,那些残忍凶狠的兽妖下一个对手,究竟会是谁?
鬼王回来之后,直接就闭门修养去了,没有人敢问他,但是人们并没有等待很久,很快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了回来,事情也渐渐变得清楚起来,这一场西南大战中,魔教三大派阀破天荒的合力对抗兽妖,虽然为什么三大派阀会暗中结盟或者另有图谋,除了鬼王只怕已经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而这一场大战的结果,可以说让魔教遭受了千年以来最惨痛的失败,鬼王宗损失了一半以上的人手不说,万毒门先在门中内乱里大伤元气,其后兽妖攻入毒蛇谷,残存的一些高手弟子几乎也是死伤殆尽。至于一向暗中蛰伏的合欢派此次不知为何,也举全派之力加入这场大战,而他们的下场也是在无穷无尽的兽妖面前全军覆没。
此时此刻,元气大伤的鬼王宗上下一片惊恐,但无论如何,他们此刻的情况仍远远好于万毒门和合欢派,鬼王宗大部分高手都留在狐歧山,所以中坚实力实际上并未受损,而万毒门与合欢派经此一役,就连有没有人逃出来都不知道。
这一天,在修养了多日之后,在门下弟子忐忑不安的猜测之中,鬼王重新出现在了鬼王宗弟子们的面前。对于刚刚经历的这一场大败,鬼王提都不提,而是直接了当地连续下了多道命令,很快的,整个狐歧山山腹之中,开始骚动起来。
所有的人都开始收拾行装,打包东西,准备干粮清水,因为鬼王的命令中最后一条,清楚的说明了一件事,因为此刻中土兽妖肆虐,而且圣教元气大伤,为了圣教的未来,他已经决定,鬼王宗全体上下,一齐向西北而去,进入那片万里蛮荒,去那个传说中圣教的诞生之地━━“蛮荒圣殿”。
在一片忙乱景象中,鬼王面无表情地背负双手,向山腹深处寒冰石室中走去。这一路行程万里,而且蛮荒那里荒凉燥热,以碧瑶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宜长途前往蛮荒。本来以鬼王心意,是想拜托小白照顾碧瑶,以九尾天狐千年道行,加上狐歧山机关重重,自然万无一失,但如今事情却有了变化。自从他回来之后,不知怎么,小白竟然从这里消失不见了,他问了好几个人,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想到这里,鬼王眉头微微皱起,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女儿所在的寒冰石室之外,他叹息一声,开门走了进去。
鬼厉正站在那里,默默陪伴着碧瑶。听到了身后有动静,但他连头也没有动一下。
丽,就像是她冥冥中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两个男人,也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在她的身边。
她的表情很安静,很从容,很安心!
鬼王看了碧瑶半晌,眼中闪烁过幽光,有难得一件的慈祥,过了许久,他长出了口气,淡淡道:“你怎么不去整理一下东西?”
鬼厉没有抬头,也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了鬼王一句,道:“我听说蛮荒方圆方里,但不是荒凉戈壁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一年到头都酷热异常,是不是?”
鬼王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年我曾经去过蛮荒圣殿,那里气候的确如此。”
鬼厉皱眉道:“那碧瑶怎么能去,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受的了这个苦?”
鬼王看了鬼厉一眼,道:“我本来就没想带瑶儿去蛮荒。”
动山中机关禁制,关上入口,如此便十分安全。但为防万一,还是要有个人至少一月进来查看一次,以免生出意外。“鬼厉站了起来,道:”要留个人么,是谁?“
鬼王淡淡道:“我原意是想托付给小白,她道行高深,而且很愿意在这狐歧山中好好休息几年,但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却找不到她了。”
鬼厉面色微微一变,鬼王看在眼中,心里一动,道:“怎么,你知道她去哪里了?”
鬼厉慢慢摇头,沉默了片刻,道:“让我在这里照顾碧瑶罢。”
鬼王凝视着他,道:“你照顾瑶儿我当然放心,也信得过你,但如今圣教甫遭重创,我有意重振声威,首先就要安定教众,一统圣教,身边很是需要你这个人才的。”
鬼厉的目光第一次离开了碧瑶,慢慢移到鬼王身上,忽然道:“这一次与兽妖大战,跟随你出去的那些弟子都死了吗?”
徐徐道:“都死了。”
鬼厉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到碧瑶身上,过了半晌,道:“这一次大战过后,魔教之中虽然元气大伤,但万毒门与合欢派全军覆没,对我们实力尚存的鬼王宗来说,却不能不说是一个统一魔教的大好机会。目前形势如此,就算没有我在,教中也已经没有什么势力能和你一争长短了。”他静静地道,“可是碧瑶这里,还需要人来照顾,你就让我留下来照顾她好了。”
鬼王看了他好一会儿,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勉强你了。瑶儿就权且托付于你,我也相信你能够照顾好她,不过你记住,兽妖实力可怖,且感觉敏锐,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封住山门禁制,然后你大概一两个月进来查看一次即可,如此便不会有什么不妥了。”
鬼厉缓缓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鬼王的目光重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片刻之后,他发出一声谓叹,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他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鬼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宗主……”
鬼王一怔,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鬼厉很少主动向他打招呼说话的,此番突然开口,倒不知为了何事,当下道:“什么?”
鬼王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没有说话,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鬼厉慢慢地道:“碧瑶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在你心中,是不是很恨我?”
他面色漠然,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话题一样,但鬼王却一直没有说话。石室之中,两个男人就这么背对背站着,空气中的气氛似乎僵硬起来。
轻烟了了,从碧瑶身下的寒冰石台上轻轻飘起,飘散在空中,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拉开石门的声音,鬼王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走了出去。
“轰隆!……”响着低沉的声音,石门再一次的关上,寒冰石室中只剩下了鬼厉陪伴在碧瑶身边。他面色木然,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那个女子。
古老而茂密的原始森林中,随风传来一阵阵可怕而焦臭的味道,就像是难看的伤疤,原本青绿的树林中到处都是被兽妖肆虐在找到那个已经发疯了的魔教弟子的第二天,萧逸才、法相等一行七人正道弟子,顺着越来越是明显的兽妖痕迹,渐渐接近了那个藏在深山之中的山谷。一路之上经过的森林,到处都是他们刚才看到的那幅景象,虽然并没有看到人的尸骨,但这副景象依然让人为之动容。
在许多人的心里,甚至都不约而同地想到,难道这些兽妖,真的就是天生为了杀戮而来到这个世上的么?
这一天的午时时分,一行人出现在了毒蛇谷之外的那条残破古道之上,这里的周围被兽妖怪物们破坏过的痕迹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众人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看了出来,那条古道是硬生生被无数兽妖踩踏过而扩宽了数倍,到处都是兽妖怪物们留下的巨大脚印和尖利爪痕,空气中也仍然弥漫着一股腥臭味道,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种比较微薄,但却让人更加忍受不了的恶臭,不过谁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味道。
看着前方那个山谷入口,里面同外面一样的一片狼藉,被那片可怕洪流肆虐过的土地森林清唽可见,古道弯曲蜿蜒,谁也不知道在那山谷之中,究竟还有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紧张,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最后还是萧逸才咳嗽了一声,但发声之后他却悄悄发生了一场大战。“他环顾四周,犹豫了片刻,然后问道:”我们进去看看?“
没有人说话,此刻就连李洵的脸色看去也很不好看,片刻之后,站在萧逸才身边的法相低声喧了一句佛号,道:“既然到了这里,我们便无谓说再放弃了,进去罢。”
其实这个道理在场众人谁都明白,只是不知为何,那个山谷之中仿佛有股诡异的东西,悄悄影响着每一个人的情绪,让人心生畏惧。一直跟随着法相的师弟法善,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走到了师兄身旁。
“走吧。”说这话的并不是萧逸才,而是林惊羽,他手中的斩龙剑握得紧了紧,然后面色肃然,当先一个向毒蛇谷中走去,跟在他身后走去得是陆雪琪,李洵也随即跟上,萧逸才和法相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隐隐有担忧之意,但片刻之后,众人还是都走了进去。
偌大的山谷,一望无际的森林,众人走在毒蛇谷中,四周却只有一片死寂,不要说是见到动物,竟然连惯常的鸟鸣声,竟然也没有听到。这个山谷周围地方,竟似已经变做了死气沉沉的鬼蜮。
空气中兽妖怪物的腥臭味一样的浓重,但随着众人的深入,每一个人的眉头都越皱越紧,此时此刻,随着山谷中的风吹来的另一股气息,几乎让人闻之就欲呕吐出来的可怕气味,也越来越浓了。
山路曲折,弯弯曲曲,众人全神贯注地警戒周围,缓慢前进着。前方有个拐角处,是一道山坳,走到这里,空气中的味道已经恶心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忽地,走在中间的燕虹冲到路旁,其他人都是大吃一惊,李洵惊道:“师妹,你怎么了……”话说了一半,他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和众人都看到了燕虹站在路旁杂草丛中,拼命呕吐。
没有人开口嘲笑,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个山谷虽然还没有露出它的真面目,但似乎已经比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的地方都更加可怕。燕虹喘息着停了下来,面色苍白,走回到众人身旁,低声道:“对不起,我、我实在是……”
法相勉强一笑,道:“燕师妹,没有关系的。”
萧逸才也道:“不错,这个气味谁都受不了,你不必在意,如果你不行的话,要不先去山谷外面等我们罢。”
燕虹迟疑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道:“我们走吧。”
燕虹点头答应,萧逸才转头道:“好,我们继续走吧。前头不知道有什么怪物凶险,大家一定要小心。”
众人纷纷点头,再一次向前走去,林惊羽依然走在最前方,眼看着越来越接近那个山坳拐角,他握着斩龙剑的手心里,开始溢出了冷汗。此刻空气已经恶臭的难以呼吸,林惊羽脸色微微发白,一咬牙,一个箭步跨了过去,绕过了这个山坳拐角,看到了山谷之中的景象。
他整个人瞬间僵硬了。
在他身后的众人立刻都注意到了林惊羽的异壮,不由得都紧张起来,萧逸才低声叫了林惊羽两声,他却根本没有反应,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看着前方。陆雪琪第二个走上去了,然后李洵、燕虹、萧逸才、法相和法善,一个接一个地走过了山坳拐角,看到了毒蛇谷里的景象。
然后,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那便是传说中悲惨的修罗地狱吧,如此可怖的场景,赫然出现在晴朗的青天白日下。无数的尸骨落在毒蛇谷中那片屋宅内是,几乎看不到有空隙的地方。
在勉强定住心神后,萧逸才等人苍白着脸继续勉强向里走着。
惨不忍睹的景象到处都是,而且越往山谷深处,景象就越发惨烈,这里的战斗不用想象就可以看出极为惨烈,无数人的尸骨和怪物兽妖的尸体都纠缠在一起,脚下的土地已经完全变做了深黑色,那是被鲜血所浸染的颜色。
走进了那片宅院,每一处房间内外,重要的通道入口处,都可以看到惨烈的激斗残痕,有些地方甚至尸骨高高的堆了上去,显然是为了争夺这个小小的入口,双方前赴后继地拼死争斗,踩在战友的尸体上不死不休地搏斗着。
在庭院中,众人开始看到有几只体形巨大的妖兽尸体,甚至有的比整座殿堂屋子还要高大,但此刻曾经凶猛不可一世的妖兽,也只是静静地躺在这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等待着腐烂。
空气中的恶臭尸臭,已经到了可怖的程度,但正道弟子一行人却反而比刚才好过了一些,因为眼前的惨壮,反而让他们对这些恶臭淡漠了一些,只是,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好看的,任谁看来,这些人的脸色似乎也已经和死人差不多了。
妖怪物,他们几乎就是下意识地向里走去,走去,走去……
每一个人的面色都如此呆板木然,每一个人都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法宝,丝毫都不肯放松,在跨越了无数的尸骨血海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灵堂之前。
之所以还看得出是个灵堂,是因为他们看到这个房间里有一具棺材,而这个屋子的内外,似乎是搏斗最激烈的场所,用尸骨堆积如山来形容都不过分。也就是在这里,众人发现了许多魔教中熟悉的尸体:百毒子、吸血老妖、端木老祖……
这些曾经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魔教凶人,此刻都死不瞑目地躲在这个地方,许多人的脸上还带着恐惧之色。
谁都可以想象,但谁也不愿意去想象,他们临死之前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随着探查的深入,萧逸才等年岁稍长的人又相继在这里发现了更多的魔教成名人物,包括毒神的三大弟子、合欢派里许多重要人物,倒是鬼王宗那边,虽然穿着鬼王宗服饰的弟子死亡极多,但成名的人物尸骨却极少发现。
众人慢慢地聚集到灵堂前方,看到周围的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萧逸才涩声道:“这里死了很多人,魔教重要的人物都在这里旁边的燕虹脸色白的吓人,低声道:”那边也是一样,合欢派也死了不少,连三妙夫人都、都在那里……“陆雪琪的脸色苍白,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神情复杂变化,看去又是不忍,又是恶心,更不知怎么,她似还有几分害怕。
在最后一个走回众人这里之后,她忽然道:“有没有看到鬼王宗的人?”
众人一起摇头,随即都怔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李洵脸色忽然更加难看起来。萧逸才看了他一眼,对陆雪琪道:“鬼王宗的普通弟子死了不少,但好像没看到……成名人物的尸体。”
陆雪琪面色一缓,但旁边的李洵眼中忽地精光大盛,冷冷道:“萧师兄,你难道忘了这些兽妖都是吃人的吗,一路之上我们进来,看到了多少白骨,谁知道那些鬼王宗妖孽,会不会已经被……”
“哇!”一声呼喊打断了李洵的话,却是燕虹突然忍耐不住,又跑到墙角呕吐出来,李洵怔了一下,忽地叹息一声,住口不说了。
法相面有不忍之色,和法善两个人一起低声颂读佛号,谁都知道,李洵话虽然说的难听,但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萧逸才、林惊羽等人面色复杂,都慢慢低下头去,只有陆雪琪面容惨淡,脸上苍白的更无一丝血色,就连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
只是这个清冷女子却没有低头,她慢慢抬头,向天仰望,那一片无垠青天上,就连山谷上方的云彩看去都是血红色的。
陆雪琪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要呼喊什么,可是,终究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3
诛仙 第十六集 第一章 不孝
本卷简介
魔教与兽妖一战,元气大伤,鬼王宗暗施毒计,利用兽妖将万毒门与合欢派一举击溃,一统魔教。
鬼王带领门下西行前往蛮荒圣殿,暗中谋划,令中土正道独抗越来越是猖獗的兽妖。
浩劫生处,生灵涂炭,鬼厉独自守候在狐岐山外。天下间,风雨萧萧,正道和兽妖之间的决战,也随之接近┅┅
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
“什么?”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道玄真人脱口而出地道:“魔教三大派阀都已经在和兽妖决战之后,全军覆没了?”
站在三位当今正道领袖的下首,以及旁边或坐或站的许多前辈,萧逸才、法相、陆雪琪等一行回到青云山的正道弟子,都没有说话,只有为首萧逸才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师父,我们七人都是亲眼看到了,西南毒蛇谷中尸横遍野,惨不忍睹,魔教的确受到了重创,包括三妙夫人等魔教合欢派、万毒门的许多人物,我们都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尸首,只有鬼王宗首要人物没有发现几个,但说不定是因为兽妖噬人,所以……”
站在后面的陆雪琪脸色又白了一下,仿佛这件事情和当时的惨状,时时刻刻都记在了她的心里,让她挥之不去,但不管怎样,她此时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表面上并没有露出多少异状,旁人也没看出什么,只有坐在人群前的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这个将陆雪琪抚养长大的人,才注意到了陆雪琪冰霜一般冷漠清丽的脸上,似有异样的苦楚。
水月大师眉头轻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此刻玉清殿上群情耸动,议论之声越来越大,看着这些正道精英们的脸色,有的惊讶,有的畏惧,更多的却是表情复杂,惊喜交集,想来也是,魔教与中土正道相争不知多少岁月,正道数次围剿都效果不大,此番却是被兽妖一举歼灭,真是意外之喜。只是魔教既然能与正道相持,那实力自然不可低估,但面对兽妖的攻击却惨败如此,在座的并没有几个傻子,谁都可以想得到,兽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天下正道云集的青云山。
而如今已是天下苍生最后希望的正道,是不是能够挡住这一场前所未有的惊世浩劫呢?
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坐在最前方的正道三大巨擎道玄真人、普泓上人和云易岚,在低声商量一阵之后,俱都是眉头紧锁,这时道玄真人说了几句话,普泓上人和云易岚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道玄真人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
玉清殿上的议论私语声顿时小了下去,众人的眼光都望向道玄真人那里,道玄真人面色凝重,待众人完全安静下来之后,沉声道:“诸位道友,刚才的事,大家都听的很清楚了。魔教意外覆亡,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但详细情形如何,魔教是否还有余孽在那场大战中残存逃逸,我们仍然还要查个清楚,不过眼前此事已经并不重要了。”
他面容严峻,眼中精光闪烁,不怒而威,肃然道:“诸位道友,如今浩劫就在眼前,天下生灵涂炭,兽妖妖孽实力之强,实在令人惊讶。但我等既为正道中人,便无道理再临阵退缩。此事复杂,我与普泓上人和云谷主两位要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断。诸位也先请回,好生修养,大战之期多半不远,到时为了天下苍生百姓,还望诸位多多出力了!”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道玄真人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普泓上人和云易岚也站了起来,向后堂走去,道玄真人正想也跟上的时侯,忽又想起什么,对萧逸才道:“逸才,你也来吧,当时的情况你再对我们详细地说说。”
萧逸才应了一声,大步走了上去,跟在道玄真人背后向后堂走了进去。大殿之上待这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一走,登时热闹起来,众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除了萧逸才跟随道玄真人等去了后堂,其他六个去西南打探消息回来的正道弟子,俱都被许多人围在中间,众人七嘴八舌地打听着当时的情形,不时发出惊讶、摇头、叹息等等各种各样的表情声音。而在人群之中,陆雪琪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眼光淡淡,却似乎根本看不到面前的这些人群面孔,而是凝望着远方不知名处。人群中忽然一阵低低骚动,随即让了一条道路出来,青云门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文敏等几个小竹峰美貌女弟子。陆雪琪回过神来,看到师父走到跟前,而且眼睛正望着自己,她嘴唇动了动,低声叫了句:“师父。”然后,就低下了头。
水月大师面无表情,道:“掌门真人要与其他前辈商议此事,这里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其他事情了,你就先随我回小竹峰罢。”
陆雪琪点了点头,低声道:“是。”
水月大师也不管其他的人,当先向玉清殿外方向走去,陆雪琪随即跟上。青云门首座之名非同小可,在场其他正道中人多半都十分敬重于她,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这时看着陆雪琪要跟水月大师走出玉清殿外,站在一旁的李洵面上掠过一丝焦急之色,踏上一步,刚想说什么话,忽地一道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李洵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却是水月大师座下的大弟子文敏。
文敏对着李洵微微一笑,道:“李师兄,雪琪师妹一路很是疲倦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而且这次出去时日也不短了,我师父也有很多话要对她说的。”
李洵看了文敏几眼,面上浮现出失望神色,但终究还是将要跨出的脚步收了回来,道:“好吧,不过还请文师姐好好照顾……”
不等李洵说完,文敏已经微笑道:“李师兄放心就是,雪琪师妹与我乃是同门姐妹,我们的感情比亲姐妹还好,该做的该说的我自然都会去说去做。”
李洵面上一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退到一旁,文敏带着身后其他几个小竹峰女弟子,也向玉清殿外走了出去,很快的,青云山小竹峰一脉众人,已经消失在诸人的视线之中了。
********
一路上腾云驾雾,从通天峰回到了小竹峰上。水月大师落地之后,面色冷漠,对谁也没有说话,直接向小竹峰殿堂上走了进去,众人恭谨地站在原地,目送水月大师。
待水月大师的身影消失在那片楼宇之中以后,陆雪琪的目光若有所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文敏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惊醒过来。文敏眼中有一丝担忧之色,低声道:“师妹,你怎么了,看你丢魂失魄的样子,叫你几声都没有反应?”
陆雪琪怔了一下,面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对不住,师姐。”
文敏摇了摇头,道:“你跟我说什么对不住?大家都是姐妹,别这么见外。对了,我看师父神情有些不对,我这进去看看她老人家,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陆雪琪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师父只怕还是在生我的气呢。”
文敏看了看这个同门之中最美丽最出众的师妹,突然感觉在她苍白的脸上,虽然依旧那般美丽,但却较往日里,更多了几分憔悴。文敏心中叹息了一声,搂住了陆雪琪的肩膀,轻声道:“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师父一向对你如何,我们还有你自己心里都是知道的。没事的,我这就看看去。”
陆雪琪默默点头,文敏笑了笑,叮嘱了其他几位师妹几句,刚想走开,忽只见前方门内走出一个少女,正是那日鬼厉暗中偷上小竹峰时的那个少女小诗,她因为年纪不大,道行不够,所以一直待在小竹峰上,水月大师喜欢她聪明可爱,便将她一直留在身边。
只见小诗向这里看了看,快步向文敏和陆雪琪这里走了过来。文敏“咦”了一声,待小诗走到面前,道:“小诗,你怎么出来了,师父不是刚回来吗?你应该去侍侯的。”
小诗点了点头,看了陆雪琪一眼,道:“大师姐,诸位师姐,师父说,要我过来叫雪琪师姐去‘静竹轩’见她。”
文敏一怔,回头向陆雪琪看了一眼,陆雪琪嘴角动了动,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道:“好,我这就去。”说完,她就径直向前方走去,很快消失在小竹峰楼宇之中。
文敏看着陆雪琪走得远了,眉头皱了皱,对了小诗道:“小诗,师父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为什么要叫雪琪过去?”
小诗摇头道:“没有啊,师父回来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就让我来叫雪琪师姐去见她了。”
文敏“哦”了一声,一时也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对其他的几位小竹峰女弟子道:“好了,现在看来没什么事了,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
众女子应了一声,纷纷走开了,文敏最后向陆雪琪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只觉得沉甸甸的,一时感触,心中五感杂呈。
“静竹轩”是小竹峰殿堂楼宇中的一处僻静所在,靠近后山,周围遍布青翠“泪竹”,不时有山风吹过,竹叶轻轻摇动,给人一种静心的感觉。水月大师向来最喜欢来到此处,一个人独处,所以小竹峰其他弟子也对这里十分熟悉。
陆雪琪走过回廊,踏上圆滑小石子铺成的竹林间小路,一路弯弯曲曲,深入竹林,很快来到了竹林中的那一间用竹子建成的精舍,从外面看去简朴无华,用珠子做成的外壁墙上,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时光,此刻已经有了淡淡的旧痕。屋子两旁,都开有一扇小窗,隐约看到里面水月大师静坐的身影。
陆雪琪走到门前,同样用竹子做成的房门虚掩着,不知怎么,她心中有些紧张的感觉,深深呼吸了一下,道:“师父,我是雪琪,是你唤我来么?”
水月大师的声音从房子中传了出来,平淡而没有什么感情,道:“是,你进来吧。”
陆雪琪振作了一下精神,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中的摆设十分简单,桌椅茶具靠窗边另有一张书桌,上面有纸砚笔墨,水月大师原本也不是个喜欢奢华的人。
此刻的她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默默注视着窗外的竹林。
陆雪琪走到她的身后,看着水月大师的背影,低声道:“师父。”
水月大师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陆雪琪,陆雪琪却似乎不愿与师父对望,把头低了下去。师徒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房间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其实说起来,水月大师和陆雪琪谁也不是话多的人,以前这种场面在她们独处时也的确出现过,但不知怎么,今天这个时侯,在师徒之间却似乎另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觉,让她们的距离比以前远了许多。
过了一会,水月大师打破了沉默,声音平淡地问道:“你这次前去西南,一路之上还顺利吗?”
陆雪琪点了点头,道:“还好,一路上兽妖猖撅,但我们都尽力避开,最后找到了一个疯了的魔教弟子,这才找到毒蛇谷,看到……”
她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面上撩过一丝清晰可见的痛楚,连她的身子也似微微抖了一下。水月大师望着陆雪琪,眼中光芒闪动,似乎似在沉吟什么,片刻之后,她望着陆雪琪,道:“你见到他了吗?”
陆雪琪一怔,向水月大师看去,水月大师眼神虽然平淡,但却似乎一眼望见了她的深心。陆雪琪面上神色变幻,低声道:“师父,你、你说什么?”
水月大师冷然道:“我是说张小凡,也就是如今兔王宗里的那个鬼厉!”
水月的声音并不大,但对陆雪琪来说,却仿佛是在耳边的一声惊雷,她猛地抬头,面色苍白,但站在她身前的水月大师明亮的目光,却仍然直盯着她的眼睛。陆雪琪嘴唇微开又合,紧紧抿住,一个字也没有说。
沉默,又一次降临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月大师的脸色慢慢松弛下来,她望向陆雪琪的目光中,也渐渐多了一分怜惜心痛的神色。“琪儿,你要骗我到什么时侯?”水月大师看着陆雪琪,慢慢地说道。
陆雪琪的手紧握成拳,白皙的肌肤上因为用力而让骨节处发白,显然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也十分激动。只见她望着这个自小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恩师,眼中渐渐泛起一阵朦胧水雾,但终究强忍住了,咬着牙,她慢慢跪了下来,在水月大师的面前。
“是弟子的错,辜负了师父的教诲。”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纤弱的背影仿佛也在轻轻颤抖。
水月大师一声长叹,眼中尽是沧桑神色,仿佛从这个弟子身上,想起了过往往事,连她自己的神情中也有几分伤心。她缓缓转过身子,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青翠竹子,仍在随风摆动,只不知道当年的人,可还记得这里么?
“你起来吧。”水月大师淡淡地道。
身后并没有什么动静,显然陆雪琪还跪在地上。
水月大师也不多说,道:“琪儿,你一向冰雪聪明,有些事情我原本以为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的。”
陆雪琪跪在她的身后,一动不动。只听水月大师继续说道:“你与那张小凡之间纠缠不清,对你来说,这乃是一段孽缘,你可知道?”
陆雪琪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几乎难以听见,道:“是。
水月大师缓缓道:“何况张小凡如今已经叛出正道,噬血入魔,这十年来他的所作所为,也不用我再对你多说了罢。实话对你说吧,你与他之间的事,如今早就传的满城风雨,连你掌门道玄师伯都已经知道了,只不过这些长辈一来念你年幼无知,二来怜惜你资质聪慧,修行不易,这才一再给你机会,你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说到后面,水月大师话声渐渐转急,声音也逐渐严厉了起来。
陆雪琪脸色越发的苍白,但不知怎么,身子却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轻轻颤抖。
水月大师脸色慢慢柔和下来,转过身子,扶起陆雪琪,柔声道:“琪儿,你是我最心爱的弟子,同门之中,甚至是在整个青云门七脉之中,年轻一代的弟子里,对道法修行的天赋也以你最高,未来前途真的不可限量。我对你期望很高,你知道么?”
陆雪琪低声道:“是,师父。
水月大师望着她,道:“以你的资质,将来小竹峰一脉的首座位置,自然就是你的,到时候你万众敬仰,静心参悟天道,如此,不正是你以前所梦想的么?”
陆雪琪沉默不语,只是微微低头,美丽的容颜上,除了苍白的脸色,便是她明亮的眼睛中慢慢变幻的光彩,那里,不知何时,曾经朦胧的水雾已经消失。
水月大师叹息一声,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陆雪琪站在她的面前,听了之后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慢慢抬头,望着这位一手将她抚养长大的恩师。
“怎么了,琪儿?”水月大师问道。
“师父。”陆雪琪慢慢叫了一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水月大师摇头叹息一声,道:“说什么傻话啊。”
陆雪琪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一向冷漠的脸上少有地出现了一丝激动神色,连呼吸也慢慢急促了起来。水月大师很快发现,皱眉看了看她,道:“怎么了,琪儿?”
陆雪琪仿佛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所以让她的脸上也如风云变幻一般,但终于,她还是慢慢地对着水月大师,低声道:“师父,你说得对,我的确是糊涂了,我和张小凡之间,我也知道,本就是根本没可能的一段孽缘。”
水月大师眼中掠过一丝痛惜,柔声道:“琪儿,回头是岸,只要你斩断情丝,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至少,还有师父,还有小竹峰,还有青云门可以容纳你的。”
陆雪琪猛然抬头,速度之快力量之大,都让人为之一惊,只见她清丽容颜之上,此刻竟然满是痛楚凄然之色,连声音也似带有一丝颤抖:“师父,可是我断不了。”
水月大师面色大变,深深盯着陆雪琪看了一眼,忽然手起掌落,“啪”的一声重重打了陆雪琪一记耳光。陆雪琪没有躲避,没有后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咬紧了唇,身体慢慢颤抖。
“你,你说什么?”水月大师的声音似乎听起来也在颤抖,但话语间充斥的都是怒意,“你、你这个逆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雪琪面上早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她迎着水月大师的目光,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般,决然道:“师父,你自小收养了我,将我抚养长大,教我养我,恩深无过于此。雪琪不孝,令恩师动怒伤心,罪该万死……”
她白衣飘动,再一次跪在水月大师的面前,道:“雪琪宁死,也不敢背叛恩师正道,来日若与那张小凡相见,弟子自当竭尽全力,以天琊取他性命,若不成,便死于他手上罢了……”
水月大师开始满脸怒意,听到陆雪琪说到不敢背弃正道,要与张小凡决一生死,这才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但接下来陆雪琪的话,却再度令她脸色大变。
陆雪琪跪在她的身前,深深呼吸,目光也收了回来,望着自己身前地上,似也望着自己深心,缓缓道:“但这一缕罪孽情丝,却是弟子斩不断,断不了的了!”
房间里晰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连呼吸声都停顿了下来,片刻之后,水月大师尖锐的厉声喝骂,传了出来,回荡在这个精舍之中:
“你、你这个逆徒,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4
诛仙 第十六集 第二章 夜饮
狐岐山,寒冰石室。
鬼厉默默注视着安详地躺在寒冰石台上的碧瑶,在袅袅白色轻烟中沉眠的女子,嘴角似乎永远都带着那么一丝笑意。她此刻可还有感觉么,可还知道有个人守护在她的身边么?
还是说,在她心中,本就没有后海过,所以如此安详地睡着?
对于这些,鬼厉心里自问过无数次,答案他从来都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只是每多想一次,他仿佛就多受了一分煎熬。不过自己的身体现在是越来越差了,虽然因为修习了三卷天书真法,这些日子来他渐渐领悟佛、道、魔三家真法其中似亦有融合为一之处,道行日进,但噬血珠妖力似乎每天都在他体内那么游荡着,如挥之不去的幽灵,等待着最后的时机与他同归于尽。
那份冰凉的感觉,鬼厉早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从少年直到此刻,都一直与自己相伴得这份感觉啊!就算是死,因为也会这样感觉着冰凉而死吧!
他心里这么苦笑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碧瑶,这是他独自一人守着碧瑶的第三天。
“你好好歇息一会,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鬼厉轻轻地道,“你别害怕,你爹和我现在只是暂时离开的。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在死前再回来看你一眼的。”
他望着碧瑶,轻轻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出了这间寒冰石室。轻烟飘荡,在他身后如轻纱。
“轰隆!”
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早就守侯在一旁的小灰哩的一声跳到他的肩膀之上。鬼厉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灰的脑袋,点了点头便一路向外走去。一路上他或伸手到墙边墙角,或转过许多弯路拨弄机关,一路走来,狐岐山鬼王宗总堂之中层层机关尽数都被启动,光是沉重的石门就落下了不止十道。
狐岐山山腹之中,此刻到处都是机关响动的声音,但人影却只有鬼厉一个,其他的人早就在三日之前,追随着鬼王前往蛮荒圣殿了。此刻的狐岐山,清冷而寂寥,鬼厉一路走出山腹,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一丝丝暖意的时侯,竟也忍不住身子为之一震。
“轰隆隆隆……”最后的一道石门缓缓合上,将这个巨大的山腹遮盖起来,其中还夹杂着隐约的“啪嗒”声音,鬼厉听在耳中,知道那乃是机关反扣的声音,日后若是来人不知道如何开启此处机关,单想从外面强攻进去;面对这上万斤的巨岩,那非得要如神仙一般的道行才行了。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双臂伸起,伸了个懒腰,嘴里还打着哈欠。鬼厉转头向它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怎么了,看你一副无聊的昏昏欲睡的样子?”
小灰“吱吱”叫了两声,猴脸之上翻着白眼,然后手脚舞动,一直向山外指去。鬼厉笑了笑,道:“你无聊了啊,唔,说起来这四处荒凉,连树也没几裸,也难怪你觉得难受。”
小灰立刻拼命点头,从鬼厉肩头跳了下来,嘴里吱吱叫着,手舞足蹈。鬼厉深深呼吸,回头看看了狐岐山此刻已经与山势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痕迹的洞府门口,点了点头,道:“好吧,反正我们也要等一个月后再进去看望碧瑶,趁这段时间,我们就在周围散散心好了。”
小灰大喜,在地上蹦蹦跳跳,咧着嘴大笑。鬼厉被它感染,心情不禁也好了许多,笑骂道:“好了,还不上来,不然你就自己呆在这里好了。”
小灰脑袋一缩,“哩”的一声窜了回来,几下就爬上了鬼厉肩头,呵呵笑着。鬼厉摇了摇头,嘴角也有一丝微笑,手边翻动,熟悉的冰凉感觉重新泛了起来,鬼厉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小灰有些奇怪鬼厉为何还不飞走,吱吱叫了两声,鬼厉回头向它看了一眼,然后淡淡一笑,轻声道:“人生寂寞,何苦还想那么多?”
小灰眼睛眨巴了两下,显然不大明白鬼厉突然冒出的这两句话,鬼厉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翻手,青光泛起,噬魂魔棒祭出,载着他们一人一猴,直上青天,离开了狐岐山。
*******
离狐岐山最近而有人烟的地方,是东北方向二百里外的一个小镇,叫做“三福镇”。三福镇人口并不多;但周边还有几个村庄,也勉强算是热闹了。过往时侯,鬼王宗为了保密,一般采购粮食酒水等日常用品时,都是不到三福镇,而是去了更远的城镇购买,以防正道或是魔教其他派系发现总堂所在。不过鬼王宗弟子回山之前,有许多人都有到三福镇上歇息一下。
往日鬼厉带着小灰也有经过三福镇,虽然次数不多,但小灰聪明无比,居然记得牢牢的,此刻刚出狐岐山,小灰就在鬼厉肩头手臂拼命挥舞,一直指着三福镇方向,显然是想去三福镇上喝酒吃东西。鬼厉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转了个方向就向三福镇飞过去了。
二百里的距离,对御空飞行的修道中人来说,并没有多远。青天白云之间,但只见一道隐隐透着几分黑气的青光闪烁飞翔,划空而过。
小灰在肩头不安分地趴着,不时歪着脑袋,长长的猴子尾巴也荡过来晃过去,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想着等会将要享受的美味。鬼厉一边操纵着噬魂,一边向脚下望去,狐岐山一带自然不用多说,一片荒凉秃山,出了狐岐山脉之后,地势较为平坦,但荒野寂寂,同样是没有人烟,从高处看下去,远远的只有一条苍凉古道在荒野上孤独延伸,也不知道通往何处?
鬼厉忽然叹了口气,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小灰有些奇怪,多看了主人两眼。
向着东北方向不到半个时辰的飞行之后,他们已经飞到了三福镇上头,远远的只见下方屋子连绵,一座连着一座,小灰看着已然兴奋起来,口中吱吱叫着,向下指点。鬼厉微笑道:“好啦,我们这就下去。”
青光闪动,在空气中发出“嘶嘶”锐响,从天而降,落到了三福镇的街道之上。但甫一落地,鬼厉的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小灰从他肩头跳了下来,伸手抓了抓脑袋,四下张望,显然也有些困惑不解。片刻之后,似乎它也感觉到了什么,三只眼睛中同时都亮了起来,口中吱吱叫着,面上神情有些紧张。
眼前的这座三福镇,看去仿佛已经成了一座空空如也的空镇,周围的房屋大部分还保留完好,只好少数几处看出被损毁的地方,但整个城镇的人们却完全都消失不见了。死一般的冷寂,笼罩在这个小镇之上。
鬼厉哼了一声,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不用说,这里变做这个样子,多半是兽妖浩劫的缘故。镇上的人们要么是早一步向北方逃去,如果逃得慢了,多半也难以遴免成为兽妖口中食物的命运。好好的一座小镇,变做了这等模样。而想过去,此刻的神州浩土之上,又不知还有多少城镇是这个样子?
远处有风吹来,在街道上吹起些许风沙,在这般暖和的日子里,吹在这小镇上的风却似乎也是冷的。小灰似乎还是有点不安,靠近了鬼厉,同时向四周看着,鬼厉俯身下来,将小灰抱起,低低说了一句:“没事的。”
小灰眼睛眨了眨,似乎和鬼厉在一起,也安静了下来。鬼厉深深呼吸,抬脚缓缓向前走去,小灰爬到他的肩膀上,不再吵闹,静静地向四周张望着。
小镇上除了风声,一点声音都没有,鬼厉信步走去,街道走完了一半,只见各家各户有的门窗紧闭,有的却房门洞开,不知道是不是被兽妖闯了进去。只不过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人的尸首,看来这里的百姓还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所以多半都向北方逃走了。
便在这时,忽地一阵冷风吹过,街道左边一扇摇摇欲坠的房门“砰”的一声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在空寂的街道上回响着。鬼厉和小灰同时都转头看去,只见房门背后,一只手臂无力地落在木板上,一动不动,同时空气中隐隐有股血腥味道。
鬼厉向那个方向默默看了一会,然后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小灰趴在鬼厉肩头,却不时回头向那只手臂张望着。
以前鬼厉也来过三福镇几次,所以对这里的情况也算略知一二。他缓缓走着,沉默了许欠万然后开口道:“前面我记得有家酒馆,我们去那里吧,也许还能给你找点吃的。”
小灰吱吱叫了两声。
脚步踏在街道上的声音,此刻听来似乎特别的响,冷风从背后一阵又一阵的吹来,很快的,顺着街道,他们来到了那件酒馆前方。酒馆的招牌已经从门榄上掉了下来,翻盖在门口,蒙上了一层灰尘。鬼厉看了这个不知道名字的木匾一眼,踏了上去,在上面留下了一个脚印。
忽然,小灰发出低低的叫声,盯着这个酒馆里面,鬼厉的身子也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从酒馆之中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
是兽妖么?这是鬼厉的第一个反应,只是这个吼叫声音,听起来却似乎有几分熟悉。
“吼啊……”
小灰忽地发出一声尖叫,向酒馆里窜了进去,鬼厉吃了一惊,不知道小灰为何突然激动起来,但向来小灰与他亲密之极,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伙伴,不管如何他也不能让小灰独自一人去面对酒馆中的神秘事物。眼看小灰转眼就要没入酒馆,鬼厉脸色一变,身影晃动,已经追了进去。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酒馆之中,当他看清楚了酒馆之中的事物之后,却不禁为之一怔。
酒馆之中四下凌乱,锅碗瓢盆丢的到处都是,碎片成堆,原先的桌椅也杂乱摆放着,少数还完好的,桌面椅上也看得出有厚厚的尘土。但就是在这样一间破败的酒馆中,在酒馆中间的一张还算完好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壶酒和几个酒杯,旁边坐着的却是一个身着鲜艳丝绸服装的少年,而在他和鬼厉之间的空地上,一只怪兽和小灰对峙着,模样狰狞可怕,吼声低沉中略带一丝惊愕,正是恶兽“饕餮”。
竟是那日在荒山野岭深林之中,与鬼厉相遇的神秘少年。
饕餮伸着长长的脖子,瞪着四只铜铃大的巨眼,盯着小灰,但小灰的表情却没有刚开始的那么紧张,反而有几分高兴的样子,口中吱吱叫了两声,咧嘴而笑,慢慢走上前去,却是想用手去摸饕餮的脑袋。
饕餮低吼一声,显然对小灰这个动作有些不适应,小灰顿了一下,三只眼睛眨了眨,绕着饕餮恶兽的身体走了两圈,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饕餮长长的脖子转动,跟着小灰的身子转来转去,口中不时还发出几声低吼,但听起来敌意已经越来越小,显然对这只三眼灵猴,饕餮居然也有几分好感,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得碰见一只和它一样贪吃的家伙,所以才如此另眼相看……
这时那个少年也看到了鬼厉,坐着并没有动,但神情上似也怔了一下,显然也没有想到居然还会和鬼厉在这里相见。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冲鬼厉点了点头。鬼厉心中吃惊的程度并不比那个少年小,而且此刻心中对这个神秘少年的身份更加的疑惑,能够在这样一个死寂小镇的酒馆中出现,此人的来历不问可知,大是诡异。
这时的小灰已经靠近了饕餮,忽然开口而笑,伸手探了出去,在饕餮粗糙的头上拍了一下。饕餮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四只眼睛瞪着小灰,模样凶恶,但小灰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觉得很是好玩的样子,又用手拍了两下,发出怪异而带着一丝滑稽的“噗噗”声音。
饕餮似乎有些拿猴子没有办法,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像人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一样,趴了下来,不再去理会小灰。小灰却似乎很喜欢这只怪模怪样的怪兽,靠近饕餮在它身上这里动动,那里碰碰,大是亲热的样子。
那个神秘少年从这两只灵兽身上收回眼光,看向鬼厉,微笑道:“看来他们很不错啊。”
鬼厉点了点头,也微微笑了一下。
那少年一拍身旁椅子,道:“其实我们两个也算是颇有缘分了吧,天大地大,居然在这里还能见面。兄台何不过来坐坐,我们喝上一杯,也好聊上几句。”
鬼厉向正凑在一起的小灰和饕餮看了一眼,只见小灰此刻的注意力似乎都已经放在了饕餮身上,当下淡淡道:“也好。”说罢,慢步走了过去,却没有在那少年身边,而是另外拿了一张椅子,在桌子的另一面坐了下来。
那少年英俊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笑意,伸手拿过一个干净杯子,放到鬼厉面前,然后为他加满了酒,微笑道:“兄台来此空无一人的荒僻小镇之上,不知道所为何事?”
鬼厉不答,望着这个少年,沉声道:“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
少年微微扮笑,道:“我是路过此地,看到此处居然还能找到几杯残酒,便在此休息片刻,自斟自饮了。”
鬼厉转头向小灰看了一眼,道:“如果我说我也是带着这只猴子,来这里找酒喝的,你信不信?”
那少年一怔,向小灰看了一眼,忽然大笑出来,抚掌道:“信,为何不信!来来来,你我对饮一杯,人生本就寂寞,难得还有一个有缘之人,在天涯海角荒僻角落,一起找酒喝。”
说罢,他一举酒杯向鬼厉,然后一饮而尽。鬼厉深深看了他一眼,口中慢慢重复了那一句:“人生本就寂寞,嘿嘿,人生本就寂寞……”
他忽然也笑了出来,那笑容中满是沧桑神色,举起酒杯,一口饮下。一股火辣一样的酒味,从喉间直下到腹中,这荒僻小镇上的酒,竟然颇为厉害。
那少年笑道:“如何?”
鬼厉一抬眼,伸手将酒壶拿过,替二人加上了酒,道:“好酒!”
那少年笑意更浓,一拍桌子,大笑道:“好,果然是好酒。”笑声中,这少年神情渐渐激昂,忽然大声吟道:
“旧时意,沧桑过,
还记否,伤心人。
白发枯灯走天涯,
一朝寂寞换宿醉……“
吟到后来,他的声音渐渐转为苍凉,脸上竟也有几分落寞神色。吟罢,他低头无言,鬼厉默默望着他,将自己面前酒杯中的酒,一口喝下。
*******
入夜,寒风渐起,寂寥的小镇上响起了“呜呜”的声音,如远方有人悄悄哭泣。
夜色深沉,黑暗如潮,将大地淹没。猴子靠在饕餮身上睡着了,那只凶猛的恶兽此刻也懒洋洋地躺在地上。酒馆中,一片黑暗,鬼厉和那个少年坐在黑暗之中,谁都没有起身去找蜡烛照亮的意思。
也许在黑暗中,他们仿佛才更加觉得舒服一些罢。
一整天下来,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偶尔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偶尔喝上几杯酒,更多的时侯却似又彼此勾起了心思,默然沉思,回想着一生往昔。
在这样一个清冷的夜晚,天涯海角荒僻地方,两个陌生的人却似乎已经相识一生的样子,淡然相处。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4
诛仙 第十六集 第三章 故居
清晨,又是新的一天。
三福镇镇口处,鬼厉与那少年面对面站着,小灰正趴在他的肩头,恶兽饕餮则跟在那少年身后,一副无聊的样子。
那少年看了鬼厉一眼,微笑道:“难得相聚,今日别过,不知何时再见,兄台多保重了。”
鬼厉淡淡道:“你也是吧。”
那少年似乎这个时侯想起了什么,道:“如今天下大乱,而且北方情势越来越是紧张,兄台没有意恩北上去看看热闹么?”
鬼厉略感意外,忍不住看了那少年一眼,只见那少年脸上神情自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沉吟片刻之后,道:“再说吧。怎么,你也对这些争斗杀伐感兴趣么?”
那少年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只是一拱手,道:“天涯路远,世道艰险,我们有缘再见面罢。”
鬼厉还礼,道:“是。”
那少年大笑,转身而去,饕餮低低吼叫一声,似乎也在对猴子小灰知会一声,然后跟了上去。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颇有几分不舍,对着饕餮背影吱吱叫了几声。不到一会,那个神秘少年和饕餮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鬼厉望着他们身影消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转过身子,面前的这座三福镇死寂一片,连一点生机也没有。小灰嘴里啧啧两声,从背后抓过那个酒袋放到嘴里喝了两口,昨晚从那家酒馆的地窖里,居然被这只猴子又找到了一些烈酒。
“走吧,小灰。”鬼厉忽然这么平淡地道。
小灰吱吱叫了两声,猴子手掌放到了鬼厉头发上拨弄着。鬼厉眼睛眺望着远方,过了许久,才静静地道:“那里,毕竟是我们一起住过的地方,你还记得么?”
猴子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只是整个清冷街道之上,似乎有寒风吹过了……
*******
青云山,大竹峰。
青云门大竹峰一脉的首座田不易,此刻正独自一人在大竹峰上的守静堂中背负双手,来回踱步。他的心情非常不好,脸上隐隐现出怒容,而且还有一丝烦躁之意。一向善解人意的妻子苏茹此刻并不在大竹峰上,而是去了小竹峰水月大师那里,至于门下诸弟子向来都对他十分敬畏,看到田不易心情不好,早就躲的远远开去了,唯一一个平时勉强能说的上话的大弟子宋大仁,此刻也不见身影。
田不易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当前天下浩劫在前,谁也不知道那些可怖的兽妖什么时侯就攻了进来,他身为青云门领袖之一,自然也为此烦恼。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妻子苏茹的几番相劝之下,为了弟子宋大仁的幸福,田不易终于还是在三日前去了小竹峰一趟,为宋大仁和文敏向水月大师提亲。不料当时水月大师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似的,一点就炸,连同时在场的苏茹面子也不给,更不用说在旁边面色惨然的弟子文敏,直接了当地就拒绝了,并且冷言冷语讽刺田不易。
田不易何等性情,哪里还不勃然大怒,当下在小竹峰山头之上与水月大师大吵一架,险些就动起手来,最后还是苏茹勉强将他拉回了大竹峰,而水月大师也是被一众弟子跪着拦了回去。
这一闹回来之后,宋大仁自然是沮丧无比,垂头散气,整日一张脸如同苦瓜一般。田不易本来心情就不好,一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恼火,接连骂了好几次,说是没老婆就没老婆,你就潜心修道吧你,将来说不定你还因祸得福云云,宋大仁自然不敢顶撞恩师,但口中唯唯诺诺,不以为然的表情却写在了脸上,显然仍对小竹峰的文敏念念不忘,田不易看了更是生气,骂的更是狠了,到了最后宋大仁几平像是怕了猫的老鼠,整日里东躲西藏,不敢再见师父了。
这一日苏茹早早出去,特意叮嘱田不易自己到小竹峰去劝劝水月师姐,田不易哼了几声,冷言冷语讽刺了水月几句,苏茹也不理他,径直去了,留下田不易一人生着闷气。不过临走之时,苏茹私下与田不易轻轻说了几句话,却让田不易有些明白过来,水月这个女人为什么那天会如此蛮横?
苏茹其实说得很简单,只道:“听说我们去的前一日,就是陆雪琪回山那一天,水月师姐单独召见陆雪琪,说了好一阵子,结果不知怎么,陆雪琪被师姐重重责罚不说,连带着其他弟子都被骂了一遍。”
田不易外表木呐,但绝不是退钝人物,片刻之后便反应过来其中缘由,只是在苏茹走后,他每每想到自己居然送上门去被人羞辱,这口气当真还是咽不下,气鼓鼓的难以忍受。
守静堂此刻寂静无声,只有田不易的脚步声声传来,他的脸色也随着走动的脚步而慢慢变化,不知怎么,到了后来,他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想到了什么:陆雪琪在通天峰玉清殿上当面拒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而有关陆雪琪这个年轻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人才的风言风语,田不易亦有所耳闻。
只是他心里深处关心的,却是那些“谣言”之中的另一个人。
“十年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恍惚,有的时侯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那个当年看起来如此不起眼的小弟子,究竟为了什么,会让自己牵挂了这么多年?
田不易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就在这个时侯,他忽然若有所觉,眉头一皱,向守静堂外看去,远远的只听见天空中传来破空之声。田不易微一沉吟,定了定神,走了出去。
只见大竹峰上空一道白光闪过,迅疾如电,直向大竹峰峰顶射来,转眼就到了跟前,落在田不易身前六尺之外,耀眼白色光芒一阵摇曳,散了开去,现出了青云门通天峰萧逸才的身影来。
萧逸才转过身子,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拱手道:“见过田师叔。”
田不易点了点头,道:“嗯,你怎么来了,有事么?”
萧逸才微笑点头,但随即向四周看了一眼,微感诧异,道:“田师叔,怎么这里这么冷清,您座下其他几位师弟呢,怎么都没见到?”
田不易心道:“你若是能见到他们才是见兔了,一个一个也不知道躲哪去了。但他表面上却是如没事人一般,淡淡道:“他们都在做功课,所以没有出来。我这里也不像你们通天峰,人丁旺盛,见不到人也是常事了。”
萧逸才一怔,听出来田不易语气中似有几分不快,但他城府颇深,一副没有听出来、恍如不觉的样子,微笑道:“哦,原来如此。田师叔,弟子今日前来,是奉恩师之命前来拜会师叔,有几个问题想要向您请教一下。”
田不易眉头一皱,倒是吃了一惊,愕然道:“向我请教,请教什么?道玄师兄他学究天人,功参造化,还有什么事要问我这个不成器的师弟了?”
萧逸才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田不易,田不易会意,道:“那进去说吧。”说着转身就要向守静堂里走去,萧逸才跟在他的身后。忽然田不易身子一顿,猛地回头,却是向弟子房舍那一边屋子看了过去。
萧逸才有些奇怪,也向那边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得问道:“怎么了,田师叔?”
田不易退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是我眼花了,他怎么可能……”
他忽然咳嗽一声,淡然道:“我们进去说话吧。
萧逸才听的莫名其妙,不由得又向那边看了一眼,但只见一排排屋舍整齐排列,寂静无声,看去是太正常不过了。当下心里也没多想,就跟在田不易身后走进守静堂去了。
那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守静堂中之后,沉静的气氛又笼罩在大竹峰的山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地在那片弟子屋舍的走廊上人影一闪,赫然竟是鬼厉,只见他默默向守静堂方向凝望片刻,然后转身沿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回廊,缓缓向里面走去。
大概是因为午后的时间吧,大竹峰上的其他弟子都没有看到身影,在记忆之中,往昔这里最经常听到的,除了小师妹田灵儿的清脆笑声,便是杜必书略带沮丧的叫嚷,因为他必定是又输了一次打赌。然后,大师兄宋大仁等人的浑厚笑声都会想起,其他几位师兄也会跟着笑话,而一直最小最不起眼的那个小弟子啊,想必也一定是在角落中会心的微笑吧?
曾几何时,过往时光,在缓慢走着的脚步声中轻轻翻转,那些陈年旧事就好像镂刻在这里的每一处砖瓦柱石楼台之间,在他的身边回荡着。
鬼厉的脸色从开始的木然,渐渐变化,曾经如冰一样笼罩的表情悄然退去,过往的时光原来这么动人心魄,就算多年之后他竟然还是无法忘却。
如果,如果……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站在这淡淡阳光照耀的走廊之间,在回廊低矮的栏杆上缓缓坐下,大竹峰和煦而温暖的阳光照着他的脸庞,仿佛,如十年前的模样。
……
有脚步和谈话声音,从背后远远传来,走得近了,原来是大竹峰门下四弟子何大智与六弟子杜必书,两个人并排向着这里走来,而在他们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鬼厉已经如鬼魅一般突然消失了,山风吹过,树枝草木一起拂动,谁也不知道他究竟隐藏在什么地方。
何大智和杜必书显然什么都没有发觉,两个人低声说话,慢慢走了过去,其中杜必书手上还提着一只木捅,里面盛着半捅水,旁边搭着一块抹布,看去似乎要去那里清理一下的模样。而看着他们两个人向前走去,未几,却是走到了一间房门口上,杜必书向何大智耸了耸肩膀,何大智笑了一下,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鬼厉的身影从回廊之外一个角落地方现身出来,目光复杂,望着前方。那两个曾经的师兄所进去的房间,竟然是他以前还是大竹峰小弟子张小凡的时侯所居住的房间。可是,那个房间不是应该已经荒废多年了吗,两位师兄为什么还要进去?
鬼厉悄无声息地飘了过去。
像是突然陷入了曾经的幻梦,他怔在门口,这个小小的庭院之中,竟然与当年的情景一模一样,依旧还有碎石小径,依旧还有青草绿地,甚至连那一裸小松,也还长在那里,只是这么多年来,它已经粗壮了不少了。
屋子之中传来水声,随即杜必书与何大智的声音传了出来:“四师兄,你倒是说说看,都这么多年了,师父为什么还要我们打扫这间屋子?这不是存心让我受罪么!”
何大智笑骂道:“臭小子,你又想偷懒了是不是,我可告诉你,师父最近为了大师兄的事情正上火呢,你可别去惹他老人家,不然师父他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杜必书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师兄你又开我玩笑了,我怎么敢去惹师父。只不过小师弟都已经离开十多年了,师父却还是盼咐我们把这里保持原样,天天打扫,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心里在想什么啊?”
站在屋子外面的那个身影,木然而立,慢慢低下了头。
屋子之中,何大智沉默了一会,却是叹息了一声,低声道:“师父虽然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谈起过小师弟,但是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老人家心里是最疼爱小凡师弟的。”
杜必书的声音道:“是啊,这个我也看的出来,说实话,有时侯我也很想小师弟的。但是那有什么用,小师弟他如今早就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难道他还会回大竹峰,重新变做张小凡,再做我们的七师弟么?……”
窗外,鬼厉的神色越发漠然,身子也挺直着,只有两只手,握紧成拳,越握越紧。
可以回头么?
你在时光中迈出的脚步,跨过的道路,多年之后,还记得回首遥望么?还想过回头么?
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却仿佛置身冰窖!
何大智与杜必书也沉默了下去,似乎无意中提起的这个话题,连他们也觉得沉闷而无言。他们在屋子中鼓弄了一阵,提着水捅走了出来,何大智轻轻将房门掩好,看着小庭院中绿草青青,松枝摇动,虽然一片春意盎然,却总有了几分寂寞之意。仿佛这个房子的主人不在,连带着这片春光也轻轻失色。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与杜必书一起离开了。
许久之后,鬼厉从那裸松树背后,慢慢走了出来。熟悉的山风吹在他的脸上,吹动了他的发丝。他走到房门门口,抬起右手,放在了门上。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似乎手上有千钧重压,就连他脸上神情,似乎也是他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可是,那一种奇异的莫名的感觉,像是无形的力量,终于推开了这扇门!
一一就像是,推开了过往岁月的一扇窗子,看到了往昔时光。
熟悉的床,熟悉的桌椅,还有墙上挂着的、多年之后看来已经略带枯黄颜色的道字横幅,甚至连桌上摆着的水壶茶杯,看去也和当年一模一样!
有谁知道,这个简陋朴实的房间,在梦中曾出现过多少次?就连这里的空气,也仿佛有着淡淡的过往情怀。他慢慢走进屋子,走到床边,慢慢坐下,用手轻轻抚摸床沿被褥,柔和的感觉,从掌心穿过。
有谁看见,他突然咬住了唇,那么用力,那么的深!
*******
守静堂中,田不易和萧逸才一起坐了下来,田不易看去似乎有些心神不宁,面对着萧逸才,眼光却望着别处,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一样。直到萧逸才咳嗽一声,叫了一声道:“田师叔。”
田不易这才惊醒一般,点了点头,道:“嗯,好了,你说吧,道玄掌门师兄有什么要你这位得意弟子特地跑一趟了?”
萧逸才微笑道:“不敢当。是这样的,恩师主要有两件事,想让弟子来向田师叔请问一下。”
田不易道:“哦,你说。”
萧逸才道:“其一,便是最近前来青云山的正道道友人数仍然在不断增加,其他各脉俱已接待了不少人物,大竹峰也将百多位道友安排在了山腰的屋宅之中了。但是尽管如此,住处仍然不够,所以恩师想让弟子恳求师叔,是不是能在大竹峰上再安排一些正道道友?”
田不易眉头一挑,向萧逸才看了一眼,萧逸才面色有些尴尬,但仍然陪笑道:“师叔,这也是因为如今天下浩劫当前,不得已而为之,而且我们青云门又一向以正道领袖自居,总不能将道友们推出门外去吧?”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你别当我是傻瓜,那些所谓的正道道友,真正与那些兽妖拼杀起来,能够出力的还不到三成,一多半都是看我们青云名气,跑过来避难的。”
萧逸才苦笑了一声,道:“田师叔言重了,不过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将人推到门外去罢,真要如此的话,天下正道会如何看我们青云?为了大局着想,还请田师叔多多帮忙了。”
田不易白眼一翻,忽然间似平想到了什么,眼前突然一亮,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当下咳嗽一声,脸上露出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道:“既然道玄师兄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辞,反正也是为了天下正道和大局着想,那就这样办吧。
萧逸才大喜,拱手道:“多谢师叔。”
田不易微微一笑,忽然抬手道:“且慢,我还没有说完。”
萧逸才怔了一下,道:“什么?田师叔请说。”
田不易微笑道:“既然浩劫当前,一切当为大局着想。我听说我们青云七脉之中,还有一脉,呢,好像就是女弟子比较多的那一脉……”
萧逸才本来还笑容满面的样子,听到一半脸色已然僵硬,渐渐笑不出来了。
田不易仍是自顾自微笑道:“我记得那一脉中,地势广大,而且前几日我曾去过那里,空着的屋子真是多不胜数啊。怎么掌门师兄英明一世,竟然没想到这个地方么?”
萧逸才满脸苦笑,半晌才道:“田师叔,这个、这个……”
田不易哼了一声,胖胖的脸上眼向天看,一声不吭。萧逸才看他这副模样,暗地摇头,只得道:“是,弟子今日回去之后,自当票告恩师,请他老人家做主。”
田不易也不说话,脸上神情也没有变化,只是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大是痛快,窃笑不已。
萧逸才镇定了一下心神,随即道:“那么田师叔,还有这第二件事,却比刚才之事更加重要,恩师也再三叮嘱过了,请师叔一定要仔细想好再回答。”
田不易看萧逸才脸色严肃,与刚才大不相同,显然此事似乎非同小可,不由得怔了一下,点头道:“哦,什么事这么严重,你说罢。”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5
诛仙 第十六集 第四章 拜祭
萧逸才放低了声音,面色变得有些凝重,道:“恩师让我请问师叔,大竹峰后山的‘天机印’,可还一切完好么?”
田不易面色大变,猛然站起身来,盯着萧逸才,萧逸才也缓缓站起身子,但却是退后了一步。田不易注视萧逸才良久,脸上神色不停变幻,最初是惊讶震动,慢慢的镇定下来之后变做了沉思,最后他眼中似又闪过另一道奇异光彩,看着萧逸才,忽然道:“看来道玄师兄是真的将来想把他掌门这个位置传于你了。”
萧逸才微微低头,道:“师叔言重了,弟子不敢当。”
田不易淡淡道:“他连这件事情都不瞒你了,意思自然是明白的很。算了,这个是你们通天峰的事,我也懒得管。不过关于天机印,”他说话声音到了这里,顿了一下,沉声道:“此事关系非同小可,更牵涉到青云气数,当年青叶祖师曾有明令传于青云七脉首座,非万不得已不可动用……”
他深深呼吸,道:“其中干系,大家都明白的很。我只是想问一句,道玄师兄真的想清楚了么?”
萧逸才此刻的神情也是慎重之极,沉吟许久似乎不敢说错一字,才点头道:“是,恩师在弟子临行之前,已经很慎重的对弟子交代过了。”
田不易沉吟片刻,道:“那除了通天峰和大竹峰,其他五脉的‘天机印’呢?”
萧逸才恭声道:“此事恩师只告知弟子一人,因为恩师感觉眼下青云门中以田师叔最为德高望重,所以特地先来请教师叔的意见。至于其他的五脉,弟子稍后就会去拜见诸位首座。”
田不易缓缓点头,重新坐回了位置之上,思索许久,叹息一声道:“要说眼前情况,的确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天下苍生命运俱都在此一战,掌门师兄想要全力以赴,我也没有话好说。只是你回去之后,替我转告他一句话罢。”
萧逸才正色道:“是,田师叔的话,弟子一定带到。”顿了一下,他继续道:“那如果田师叔没有其他的事,弟子就先告辞了。”
田不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萧逸才见他面色沉重,当下也不敢多说,慢慢退了出去。
守静堂中,只剩下了田不易一人。他慢慢转身,望着守静堂上供奉着的道教三清祖师神像,面色复杂,半晌之后,却只是叹息一声,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当萧逸才飞回通天峰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了,通天峰上一片灯火通明,原来的青云门众多长门弟子,再加上近日涌入青云的无数正道中人,将这个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也变得有些拥挤和世俗了。
不过萧逸才并无心理会这些,他径直向峰顶玉清殿走去,从在玉清殿里的青云小弟子口中询问了道玄真人的下落之后,他就向着玉清殿后堂道玄真人的卧室走了过去。
来到后堂一处僻静所在,萧逸才在道玄真人的门口站了一下,定了定神,刚想举手敲门,房内已经传出了道玄真人的声音,道:“是逸才么,进来罢。”
萧逸才窒了一下,立刻恭声道:“是。”说完,他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十分宽敞,所有摆设多带有书卷气息,除了简单的桌椅床铺,更多的倒是屋于两边的书架上众多的书籍,其中有许多已经古旧的书,也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架之上,看得出是被主人翻阅了无数次。
道玄真人就坐在书桌旁边,手上拿着一本古卷,正在读书,看见萧逸才走了进来,他微微一笑,道:“现在才回来么?”
萧逸才深深行了一礼,道:“是,师父。”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萧逸才道:“七脉的首座都没有意见,都说以师父的意思为准,只有大竹峰的田师叔……”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道:“怎么,田师弟他有什么不同看法么?”
萧逸才连忙道:“不是的,田师叔也没有反对,只是托弟子带了几句话,要票告师父。”
道玄真人微微一怔,道:“什么话,你说?”
萧逸才当下把田不易的话复述了一遍,道玄真人听后默然无语,站在一旁的萧逸才偷偷看去,之间道玄真人面色复杂,似乎也在想着什么,神情变幻不断。
就在萧选才猜度道玄真人在想着什么念头的时候,道玄真人忽然道:“逸才,你觉得田师叔这个人怎么样?”
萧逸才吃了一惊,不知道道玄真人话中是什么意思,向他看了一眼,却又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当下只得小心翼翼地道:“嗯,弟子觉得,田师叔这个人……还是挺好的。”
道玄真人笑了笑,显然对这个弟子投机取巧的说话不是很在乎,只听他悠然道:“是啊!他这个人是挺好的,嘿嘿,也难为当初他那般模样,居然可以被人慧眼看出不凡之处……”
道玄真人的话忽然停了下来,房问中陷入了一片平静之中,萧逸才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片刻之后,道玄真人道:“你跑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歇息罢。”
萧逸才点了点头,行礼道:“是。”说完慢慢退了出去。
道玄真人看着这个得意弟子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沉吟片刻,又望了望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慢慢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很快的,他的身影就溶入到了青云山的黑夜之中。
虽然已经是夜深时候,但是在僻静的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长明灯依然燃烧着,在黑暗中如幽幽的冥火。看守这个祖师祠堂的老人还没有入睡,他此刻正站在供奉青云门列代祖师灵位的供桌前,凝望着黑暗阴影之中的那些字。
远处,有低低的虫呜声。
静默中,仿佛还有什么心跳声音!
夜风吹过,长明灯的火焰一阵晃动,仿佛喘息一般颤抖,老者慢慢转过身子,走到长明灯旁,用手轻轻档住风吹来的方向,很快的,灯火安静了下来,重新开始稳定燃烧。老者深深凝望着这点光亮,灯火倒映在他的眼中,似乎也在燃烧着什么。
深夜之中,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老者的眉头皱了一下,仔细听了一下,随即慢慢转过身来,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没想到这么迟的时候,你居然还会过来。”
道玄真人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清晰,走进了这座祖师祠堂。
昏黄的灯火下,两个老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一时间竟都怔住了,不经意外,突然都发现,原来对方都已经这么老了,而随即又想起,自己岂不也是如此?
道玄真人沉默不语,凝望那老者许久,然后慢慢走到供桌之前,站在青云门历代祖师灵牌之下,慢慢挺直了身躯。老者走到他的身后,同样的一声不吭。
黑暗中,无形的威仪从那些阴影处缓缓散发,像是岁月也抹不去的深深痕迹。
道玄真人面无表情,从供桌上拿起三枝细香,走到烛火处点着了,双手郑重其事地握着,恭恭敬敬向祖师牌位鞠了三个躬,然后踏上一步,将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幽幽轻烟,从香炉中袅袅飘起,散发在半空之中,让前方的那些灵位更加朦胧不清,隐约的好似一双双眼眸,冷冷地望着这两个老人和这个世间。
“夜半烧香,有什么难事么?”那老者淡淡地问道,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道玄真人没有回头看他,他的一双眼晴一直都凝望着轻烟背后的那些威严的灵位,片刻之后,他缓缓地道:“你说,将来你我过世之后,后人祭拜我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对你,自然是满怀崇敬了,至于我,难道还会有人记得么?”
道玄真人对老人微带讽刺的这些话并未在意,只不过淡淡一笑而已。然后,他静静地道:“眼下浩劫当前,天下间生灵涂炭,受尽兽妖肆虐。只要想到青云山与兽妖一战在所难免,更关系到天下苍生气数,这些重担压在肩上,我已经多日没有睡好了。”
那老人眉头皱了一下,道:“你该不会是来向我诉苦的吧?这可不是你的性子。”
道玄真人看着那老人片刻,忽地笑了出来,随即叹息道:“你我这几百年的交情,果然还是只有你最清楚我的为人。”
那老人摇头道:“我清楚你的为人?若果然如此,我也不会在这里看守祠堂了。好了,废话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道玄真人对老人似乎特别宽容,他几次顶撞,道玄都不以为意,只是面色有些肃然,徐徐道:“我已经下了决心,此战关系太大,为天下苍生计,我要撒除青云山七脉山峰的天机印。”
那老人的表情突然为之一僵,眉头深锁,深深看着道玄,道玄坦然对许久之后,那老者缓缓道:“这件事,你可想好了?”
道玄缓缓点头,道:“不过今日我暗中知会脉首座的时候,田不易托人转告了我一些话,劝我要小心戾气反噬。”
那老人冷冷一笑,转身面对着那些祖师灵位,半晌道:“你又不是没进过‘幻月洞府’,里面有什么,你自己知道。”顿了一下,他声音忽然也有些缓和下来,其中似还带着一丝无奈,道:“你好自为之吧!”
道玄真人沉默不语,片刻后同样抬起头,看着那片深沉的黑暗阴影,那片沉默的威仪,似也在黑暗中无声的冷笑。
七日之后,青云山周围地界,关于出现兽妖的传闻越来越多,方圆百里之内,以山脚下河阳城为中心,到处都可以见到逃难的人群。仿佛此刻的世间,只有那座巍峨耸的高大青云山,才能给人一点安慰和安全感觉。
而在这无数人群暄闹之中,河阳城更是最乱的地方,大街小巷到处都挤满了人,城里原有的客找酒楼早就住满了人,更多的逃难而来的难民只有露天而宿。这种情况下,河阳城里的食物供应都变得十分紧张,幸好因为城池就在河边,水源还不需担忧。
本来在这种混乱情况下,很难保不会发生一些抢掠凶杀等恶事,事情上,也的确不时有这样的传闲,昨日谁谁不见了,今天又听说某人横尸街头。但河阳城毕竟乃是在青云山下,青云门也早做了准备,派遣了相当多的弟于在城中维持秩序,所以大体之中这无数的难民在这场浩劫之中,还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测。
只是,随着那令人恐怖的兽妖传闻一日更甚一日,谁也无法预料明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在这种情况下,河阳城中弥漫着越来越是不安的气氛,人心惶惶。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中,浪迹天涯的江湖相士周一仙带看孙女小环和野狗道人,来到了这座城池之中。站在往昔宽敞的街道,此刻却只见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耸动,大街上见然也拥挤的难以行走,野狗道人倒还罢了,周一仙和小环却是目瞪口呆。
仗着野狗道人身强体壮而且面容凶悍,在前开道,力气小的人被挤了开去,强壮的人回头一看野驹道人那副尊容,大多也不敢多说什么。周一仙和小环紧跟野驹,勉强前行,一路上大汗满头,奸不容易才穿过了这条大街,拐入了河阳城西头一处小巷之中。
三人向里走着,往日十分僻静的小巷里此刻居然也站了许多人,但比起外面大街上那片拥挤人群,这里实在可以说是宽敞了。周一仙口中低声咒骂,显得十分气愤,大有我老人家逃命也就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也跟着一起逃命,结果害我老人家逃命也逃的这么不舒服云云。
这条小巷十分悠长,曲曲折折,越往里走人就越少,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才走到小巷尽头。只见此处已经再无逃难人群,原因很简单,因为此处赫然是一处义庄,不过看着这座小小义庄门庭残破,连木板门都有一半掉落在地上,另一半则无影无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拿了去当柴火烧。
周一仙望着这座义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小环站在他的身边,低声叫了一句,道:“爷爷。”
野狗有些不解,不过他出身魔教,对这些义庄晦气场所倒并不是十分在乎,只是有些疑惑,周一仙与小环怎的会来这个地方。
周一仙沉默半晌,道:“我们进去吧!不管怎么说,这里应该比较安静了。”
说罢,他当先走了进去,小环和野狗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义庄,只见小小庭院之中,草木荒凉,随处可见凌乱掉落的木屑残梁,隐约中似还有些白色的东西在草丛中闪闪发亮。小环的脸色有些发白,情不自禁拉住了周一仙的衣服。
周一仙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安慰道:“又不是第一次来,还怕什么,再说这里也是你爹住的地方,他难道还会害我们么?”
小环点了点头,脸色这才好了一些,野狗道人在后面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庭院前面就是义庄的门房了,周一仙走上前去,只见房门上布满灰尘,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到过这里,他默然无语,摇了摇头,又是叹息一声,推开了门。
“吱呀……”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缓缓向里面退了进去,一股霉气涌了出来,昏暗的光线下,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三具棺材,但棺材盖子都已经散落到一旁了。
说不出的岁月凄凉,仿佛就在这个小小屋子之中,幽幽散发出来。周一仙嘴角抽搐了两下,面容惨淡,缓缓走了上去,也不去多看旁边那些散落的棺材,迳直走到原本上香供奉灵位的祭祀桌子之前,看着那桌上东倒西歪的十几个灵牌。
房间中一片寂静,似乎谁都不敢说话。周一仙慢慢伸出手去,将那些灵牌拿起,慢慢抹去上面厚厚的灰尘,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然后又去找下一个,就这样,当他清理第七个灵牌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牌位上写着“爱子周行云之灵位”的字迹。
周一仙停下了动作,默默地望着这个灵牌,凝视良久,小环慢慢走了上来,看了看他手中的灵牌,眼眶也有些湿润,低声道:“爷爷,把爹的灵牌放好吧!”
周一仙长出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凄凉,点了点头。小环从他手中接过灵牌,小心地放在供桌之上,然后退后一步,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牌位行了一礼,低声道:“爹,我和爷爷又回来看你了,这些年来托你的福,我和爷爷虽然浪迹天涯,但一切都好。今天回来给你好好清理一下,希望你莫要怪罪我们。”
说完,又是恭敬地弯腰拜了三拜。
野狗道人在后面看着,忽然也走到前面,向着这个牌位拜了三拜,却是将周一仙和小环都吓了一跳,小环讶道:“道长,你怎么……”
野狗道人不去看周一仙古怪的眼神,道:“他既然是你爹,也就是我的前辈,来到这个地方,我向前辈见礼一下,也是应该的。”
小环这才释然,点头道:“那多谢你了。”说着,她又转头对着牌位道:“爹,这位是野狗道长,他是个好人,帮了我和爷爷很多忙的。”
周一仙在旁边哼了一声,道:“他算是好人么,哼哼,居心不良……”
野狗道人神色一僵,不过小环已经先瞪了周一仙一眼,道:“爷爷,你怎么乱说话。”
周一仙翻了翻白眼,掉头看向别处,野驹道人感激地看了看小环,正要说话的时候,忽地身子一窒,猛的转过身来,小环和周一仙似也感觉到了什么,几乎是在同时向义庄的门口看去。
原本凄凉寂静的义庄中,在那个房门口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之人连面容也被黑纱遮住,说不出的诡异。原本因为周一仙等三人的到来而有了几分人气的义庄,此刻却因为此人的出现,突然之间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凄凉。
野狗道人面色大变,嘴唇动了几下,才缓缓地涩声道:“鬼先生……”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6
诛仙 第十六集 第五章 夜探
那站在门口的黑衣人赫然正是鬼王宗神秘莫测的人物鬼先生,野狗道人被鬼厉收服之后在鬼王宗待过一段时间,故多少见过几次,虽然对鬼先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仍然知之甚少,但毕竟明白此人身分非同小可,绝非自己能够相提并论的人物。
此番突然在这种地方碰见此人,如何不让野狗道人大吃一惊。周一仙和小环并不知道这个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分,但看野狗道人脸上隐隐有惧怕神色,料知此人只怕并非善类,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而鬼先生飘然而至,却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个僻静晦气的地方竟然有人,而且其中更有人可以认出自己,身子也不由得一震,片刻之后他看清屋中三人,尤其是野狗道人之后,鬼先生随即镇定下来。他目光从野狗道人身上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周一仙和小环,最后仍是回到野狗身上,声音平静,道:“你是野狗道人罢?”
野狗道人往昔看见这鬼先生数次,都是在鬼王宗里跟在鬼厉身后,远远望见那个神秘的黑色身影,如此当面近处看见鬼先生,今日还是第一次。不料听这鬼先生说话,他居然认得自己,忍不住心头为之一震,窒了一下才道:“是。”
鬼先生淡淡道:“你不是一向跟着鬼厉公子的么,怎么突然到这种地方来了,还有,这两位是什么人物?”
野狗道人有心反问于他,凭什么你来得我就不能来,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敢开口,只得低声道:“我、我和鬼厉分散了,不久就去找他。他们两人都是我的朋友。”
鬼先生语意平淡,似乎根本没有在意野狗道人在说话间有意无意地加重了“鬼厉”二字,道:“哦,我知道了,不过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到此处?”
野狗道人一时无语,不知该怎么说还好,倒是周一仙从旁看着这个鬼先生许久,这时开口道:“是老夫有个亲戚灵位在这里,我们是前来祭拜的。”
鬼先生目光一凝,随即望见三人身后,那张祭桌之上果然竖立着一面破旧灵牌,上面书写着数个字:爱子周行云之灵位。鬼先生点了点头,然后似沉吟片刻,黑纱背后的眼神中闪烁不定,缓缓道:“你们既然已经祭拜过了,此处毕竟是阴宅鬼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走罢。”
野狗道人转头向周一仙和小环望去,以他本意是决然不愿和这样一个鬼气森森的人物多待在一起,而且看鬼先生那般言乱,似乎若不是看在鬼厉分上,只怕他还不知道会不会出手留下三人。不过虽然如此,野狗道人却没有把握周一仙会不会懂得这个人是惹不起的人物,而且以刚才看去,周一仙对他这个早夭的儿子感情颇为深章,此刻突然被人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还真不知道以他平日的性子,会不会破口大骂才是真的。
果然,当野狗道人回头看去的时候,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周一仙还没有什么,一张脸绷的紧紧得似乎在想着什么,目光也有奇怪的游离不定,小环秀丽的脸上却少见的多了几分怒色,显然对这个黑衣人的言乱十分恼怒,眼看她嘴巴一张,就要反口的样子。
野狗道人大急,片刻间脑门上隐隐见汗,心车暗叫糟糕,正自惶恐处,忽然只见周一仙一步踏前,走到小环的身前挡住了她,小环话到嘴边,却是吃了一惊,变了回来:“你这个……咦,爷爷,你做什么?”
周一仙看了仍如鬼魅一般享在门口的鬼先生一眼,淡淡道:“没有,我们次过来也就是看看你爹的,既然都已经拜过了,我们还是走罢,反正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
小环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野狗道人却是长出了一口气,一颗跳到喉咙口的心这才放了回去,连忙走上一步道:“是,是,我们还是快走罢。”
小环何等聪明人物,此时多少也明白事情有些不对,当下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三人遂草草收拾了一下行李,由野狗道人带头,向房门口走去,鬼先生稍无声息地让开了一条道路,飘进了这件阴宅黑暗处,看去真如阴灵鬼魅一般。
三人快步走出了这间屋子,阳光重新照了下来,没走几步,只听背后房门无风自动,发出颇为吓人的“呜呜”两声,凭空掩上,砰的一声合了起来。
快步走得离那个义庄远了,几乎已经看不到房屋影子的时候,三人才停了下来,野狗道人和周一仙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小环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皱眉道:“你们怎么搞的,干嘛怕成这个样子?”
周一仙没有理她,低头沉思片刻,随即抬头对野狗道人道:“我听你刚才叫他做什么鬼先生,此人是什么人物?”
野狗道人迟疑了一下,道:“他是鬼王宗里身分最神秘的一个人,似乎是供奉一类的长老人物,平日里有出现的时候都和鬼王在一起,我他不清楚此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肯定不是寻常人物。”
周一仙眉头紧锁,沉默不语,小环有些奇怪,很少看见爷爷如此慎重的思索,不由得好奇问道:“爷爷,怎么了,这个人你也觉得很奇怪么?”
周一仙缓缓点头,语调十分缓慢慎重,道:“此人的确非同小可,不可小觑。而且刚才在义庄阴宅之中,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房间右侧角落离墙三尺处有什么东西?”
小环和野道人闻言都是一呆,仔细回想了一下,却还是小环比较细心,皱眉道:“爷爷,我记得那里除了几具横七竖八的棺材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周一仙冷选一声,道:“不错,就是棺材了。”
野狗道人奇道:“棺材有什么奇怪的,那里乃是义庄,自然有棺材了。”
周一仙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废物知道什么,其他的棺材自然不算,但其中有一具棺材却是与众不同,非但没有其他棺材那么章的灰尘,而且方位南北朝向十分整齐,所在之位,更是这块阴宅鬼地中阴气最盛之处。”
说到这里,周一仙面色更加凝重,道:“本来我也没想到这些,那具棺材也并不显眼,只是刚才野狗初见那叫了一声鬼先生,我心中一动,暗中细看这屋子鬼地风水,果然看出一点门道出来,只憍此人真的便是鬼道中人,要以此阴气静养其身。”不过说到此处,周一仙面上却也现处几分疑惑,微微低头,有几分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只是魔教中人虽然修习道法多走诡异,但这等鬼魅之道异术,却似乎以南疆武术较为擅长多见,怎的竟会出现在此人身上?
野狗道人忽地插口道:“那也不见得,当初万毒门有个老家伙叫吸血老妖,除了成的吸血Big Fa之外,不是也练了个‘五鬼御灵’的阵法么?”
周一仙呸了一声,道:“你少在这里不懂装懂,吸血老废物那厮是不知从哪里学了几招短斤缺两的法术,强行去拘了些无辜魂魄过来,然后装神弄鬼吓人用的,真正要用的时候,多半就是一出手就被人给破了去。南疆巫术博大精深,在鬼道一脉上更有惊世骇俗的成就,哪里是那个废物能够相提并论的!”
野狗道人哑然,不过回头一想,却觉得果然如周一仙所说,当年吸血老妖半路伏击还是青云弟子的张小凡时,第一次运用五鬼御灵,居然也真的被张小凡莫名其妙给破了去,虽然当时场面颇为诡异奇怪,张小凡手中法宝亦是鬼气森森,但想来无论如何也是吸血老妖自己不成器的缘故。如此一想,野狗道人不由得对那位吸血老妖凭空多了几分鄙视出来,倒是把当初自己在他手下扭扎求饶的样子给忘了。
小环享在旁边皱紧眉头,道:“爷爷,那不管怎么说,爹的灵位毕竟还在那屋子中间,现在有那么一个怪物在里面,会不会不好啊?”
周一仙缓缓摇头,道:“你爹过世多年,这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那里毕竟也是你爹灵位所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置之不理的。”
野狗道人却是吓了一跳,瞪眼道:“你说什么?”
周一仙哼了一声,道:“我自然是要回去再看看了,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野狗道人狗脸白了一下,怒道:“那人不是你我能够惹得起的人物,你知道么?”
周一仙呸了一声,不去理他,自顾自道:“本来按常理说,这等鬼道中人,晚上阴气最盛,也是他修习静养的最好时候,我们若是打探,也是以白日为好。只是今日被他撞上,总不能就这么早早又回去,我们还是等晚上再去罢。”
小环点了点头,道:“好。”随即似又想起什么,转头对野狗道人道:“道长,要不你还是八族和我们一起去了,我和爷爷也是因为那里有爹的灵位,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要回去的。”
野狗道人被小环亮晶晶的眼精一看,本来张口欲说什么的样子,忽然又闭上了嘴,半晌之后呐呐道:“我们一起去好了。”
小环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微微一笑,道:“是么,呵呵,道长,你真是个好人。”
野狗道人沉默不语,旁边周一仙却是嘿嘿两声冷笑,语气颇为意味深长。
三人便在这条僻静小巷中等候下来,远处本来依稀还能看到几个人影,但天色渐晚之后,连那几个人影也逐渐消失了,想来多半也是因为这里乃是义庄阴宅的缘故。
当夜色终于降临,暄闹了一天的河阳城,笼罩在兽妖浩劫恐惧中的人们终于又挨过了一天,困倦的人在这座城池的每一个角落带看惶恐与对未来的茫然悄然入睡,谁又还顾得上身边的事情呢?
夜空中没有月?#124;,黑云沉沉,河阳城里显得一片昏暗,只有天际遥遥地方,有一二微弱星光,遥遥相对,散发着微光。夜风习习,带着一丝寒意和冰凉,发出细细的呜呜声,从城池的上头悄悄吹过。
周一仙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小巷尽头的义庄门口,昏暗的光线下,隐约仍可以辨认出破败的房门墙壁,冷风飕飕,似乎有阴风从里面不断吹出。周一仙缩了一下脖子,似乎有几分寒意,站在他身后的野狗道人心中也有些发毛,不过他悄悄向身边看了一眼,只见小环秀丽的身影就站在自己身旁,面上也是一副紧张神色,正凝视着那片黑暗时,野狗道人原本心中的那一点退缩之意,便也消失无踪了。
周一仙望着那黑暗处银久,似乎在思索什么,许久之后转过身来,从怀中拿出几道黄色纸符,上面隐约可以看见画着歪歪扭扭的晦涩图画,昏暗中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周一仙递给小环两张,迟疑了片刻,伸手也递给了野狗道人两张,低声道:“这两张灵符,大的那张你们粘身藏好,可辟鬼气侵身,小的那张就抓在手中,万一事情不对,立刻念咒挥出,便可遁地而逃。”
说完,周一仙又轻声将咒语对他二人说了,小环以前多半早就知道这个咒语,点了点头,模样轻松,但野狗道人却是听的头都大了许多,周一仙这些古怪咒语是他从来闻所未闻,语音拗口不说,其中还七曲八折,难记之极。野狗道人几乎都在怀疑,真要有事的语,只怕自己还没念完语些咒语,就已经死在鬼先生手里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虽然不知道周一仙这个江湖骗子这一次的法术到底灵不灵验,野狗道人毕竟还是用心去记了下来,过一盏茶的时间,他才好不容易将这段拗口之极的咒语给记住了。
周一仙听野狗道人复述了一遍,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此番他教野狗道人逃生法门,居然少见的没有发脾气骂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知道自己这些咒语太过难记的缘故。当下周一仙定了定神,向那义庄门口指了一下,小环和野狗道人都同时点了点头。
周一仙深深吸气,然后缓缓抬脚向前走去,小环和野狗道人跟在他的身后,只见前方夜色深深,漆黑一片,真是说不出的诡异。便在这紧张时刻,忽地在三人背后远处,隐隐传来轻微的几声叫唤。
“吱吱,吱吱……”
这声音与平日里的虫呜也差不多,周一仙和野狗道人都没有在意,但小环却忽地身体震动了一下,猛的转过身来,向后看去,她转身如此之猛,让身边的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以为背后有什么意外,连忙也转身过来查看,却发现背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周一仙讶道:“小环,怎么了?”
小环脸色变幻不定,神情也有些古怪,迟疑了片刻,道:“爷爷,我、我好像听到小灰在叫。”
周一仙眉头一皱,道:“小灰,什么小灰……”他的声音忽地一窒,低声道:“你是说鬼厉身边那只猴子?”
小环点头,但脸上却有了几分迷惑,慢慢道:“可是,现在又没有声音了,虽道是我听错了?”
周一仙与野狗同时向小巷远处望去,只见一片漆黑,哪里有鬼厉和小灰的影子?周一仙瞪了小环一眼,小环面上一红,转过山身子,但不知怎么,脸上表情却似乎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野狗道在旁边看在眼里,狗脸上掠过一丝莫名怪异的神情,慢慢低下了头。
周一仙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进去罢。”
小环与野狗道人都点头答应。当下周一仙三人蹑手蹑脚走到了破败的房门口处,只见阴暗之中那个小庭院内,草木荒凉,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什么东西也没有,却也似乎在每一处阴影的背后,都有一双冰冷的眼光望着他们。
冷风吹过,真个是鬼气森森,让人背后寒毛直竖。
周一仙吞了口口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三个人的脚步踏在庭院草木之上,在这片寂静之中,虽然他们已经极其小心,却仍然是发出极轻微的脚步声音,听在他们自己的耳朵里,却似乎比平日里更响亮了无数倍。
随着三人越来越接近那间阴宅,他们的心跳也忍不住都快了起来,小环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音怎么这么的大,直害怕让别人也听了去一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漆黑一片的阴宅里,突然响起一声虽然轻微,但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的声音,一个火焰光亮,突然行那屋子之中亮了起来,而那火焰的颜色,赫然竟是诡异的幽幽暗绿……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6
诛仙 第十六集 第六章 鬼道
周一仙等三人大吃一惊,在这阴森森的夜里只觉得片刻间背后如芒在刺,寒毛也竖了起来。那个屋子之中的一点幽绿冥火,静静燃烧,从房屋缝隙间缓缓发?出光亮来,说不出的诡异莫渊,连带着周围的夜风声在耳中听来,也越来越似鬼哭之音。
只是就在三人惊骇之际,以为自己已经被屋中之人发现的时候,那点幽冥火是在点亮之后就静止不动,并没有下一步的反应,三人在屋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许久,待确定了那点幽绿冥火的确不是因为他们而亮起来的之后,他们才暗暗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在畏惧之心中却又有一些好奇泛起。
周一仙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对着小环和野狗道人做了个手势,然后稍稍前行,来到屋子一侧。这处义庄阴宅破败多年,早已残破不堪,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一个缝隙,便附身上去,向屋子中间仔细张望,而小环和野狗道人也随之过来,在他的身旁俯下,各自找到缝隙悄悄望去。
黑暗的屋子中间,些刻散发出暗绿色的光芒,只是那点冥火却并非什么油灯火焰,赫然是一团小小光芒虚悬在房子中间的半空中,如火焰状静静无声地燃烧着。而屋子之中却不见有鬼光生的身影,只是在绿色幽光的照耀下,一具具残破的棺材显得特别让人毛骨悚然。
屋外,小环的脸色有些发白,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举目望去,只见白天的那张供桌之上,周一仙的儿小周行云的灵位仍然还站立在桌上,其他的灵牌也如白天一般东倒西歪,显然鬼先生虽然人在此处,但对这些灵牌没有丝毫兴趣。
旁边周一仙这时也松了口气,看来似乎也是看到了儿子的灵位安然无恙,放下心来。小环压低了声音,轻声叫了一句:“爷爷,现在怎么办?”
周一仙本来也并非什么行侠仗义的人才,今晚冒险前来这里,都是为了儿子灵位,既然知道了鬼先生对这个灵位没有兴趣,儿子安然无恙,他自然也不愿多待,何况这里鬼气森森,自然也是不适合周大仙人的地方,没的误了本家的修行道行。
主意既定,周一仙回头小声道:“我们走吧!”
小环和野狗都点了点头,三人正要转身离开,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周一仙放松之下,没有注意脚步,一脚转身时,竟踢到了地下一个如棍子般的东西,登时将它踢的在庭院中滚了出去,发出了老大的声响。
三人的身形顿时都僵住了,小环怒道:“爷爷!”
周一仙满脸尴尬,正待说些什么开脱的话,忽听背后一声冷选,如透骨冰凉,三人身后的残破墙壁忽然如土崩瓦解一般垮了下来,黑暗与绿色的幽光瞬间从房子中间涌出,眼看就要笼罩在他们三人身上。
周一仙脸色大变,猛然抬手,挥出黄色符咒,急道:“快走!”
话音一落,他口中嘴唇急动,一连串古怪声调从口中发出,片刻之后就在绿光沾身的那个瞬间,周一仙手中黄色纸符被咒法催动,一阵土黄色异光闪过,周一仙人影竟然是凭空消失。
几乎是在同时,阴宅之中的黑深处,有个声音突然“咦”了一声,带着几分惊讶之意。不过虽然周一仙逃的快,但绿光转眼即至,小环的咒语才念了一半,而野狗道人更不用说了,在这个关键时刻,原本强记住的咒语似乎突然从脑海中消失了一般,瞠目结如,竟然一个字也念不出来,只是无助地将手中黄色符纸挥舞了几下,口张了几张,样子颇为好笑。
绿光难然冲上,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片刻间一股极其冰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刺入体内,小环和野狗道人只觉得全身的血似乎都在一瞬间冰陈了起来,再也无法反抗,而且此刻屋子深处产生出一股大力,幽幽绿光之中,只听呜的一声,两个人的身影被整个吸了进去,一点都无法反抗。
片刻之后,只听得砰砰两声,想来是小环和野狗道人的身体落到了屋中地上,但不知为何,他们却并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阴宅内外,忽然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长夜漫漫,清冷无声,阴宅内外一片寂静,隐约还有薄雾在夜色黑暗中轻轻飘过,让人看不真切,只有那个屋中的一点冥火,依旧无声燃烧明亮着,提醒着这里还有诡异的存在。
小环和野狗道人被诡异的绿光吸进屋中已经许久了,但从那以后便没有任何声响从屋子中间传递出来,而三人中唯一逃走的周一仙,也不见了踪影。时间就在这寂静之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彷佛这个屋子中的人也特别的有耐心一样,安静地守候着。
静默之中,忽然行义庄的门口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周一仙,只见他的脸上眉头紧皱,似乎还有几分犹豫,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慢慢向阴宅走了过去。
走到阴宅门口,还不等他想好,阴宅的门忽地“吱呀”一声,自动的打开了,里面的幽幽绿芒,无声地照在周一仙的身上。
“请进吧!”不带有丝毫感情的平淡的声音,在屋子中间响了起来。
周一仙定了定神,走了进去,向四下看了一眼,很快发现小环和野狗道都躺在供桌旁边的地上,粗一看上去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皮肉伤口,但是两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有什么声音发出,很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用什么怪异手法给治住了。
而屋子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东西,就是虚悬在半空中的那点幽冥绿火,此刻正是在白天周一仙注意到的那具棺材上方燃烧着,而在它下方的棺材中,此刻传出了鬼先生毫无感情的声音。
“‘土遁异术’早已失传多年,想不到居然今日重新得见,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
周一仙沉默片刻,注视着那具棺材,沉声道:“他们两人年轻不懂事,阁下乃是绝世人物,就不用和他们这种小辈斤斤计较了罢?”
鬼先生淡淡道:“不敢当,我只不过是狐魂野鬼而已,当不起什么绝世人物的称呼。白天我已经告诉你们不要再来这里,你们却犯我禁令,这又是何缘故?”
周一仙目光飘动,缓缓道:“此处乃是我亡子灵位所在,精魂往生之地,阁下乃是鬼道中人,我如何能够放心?”
鬼先生的声音忽地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一字一字道:“阁下何以知道我是鬼道中人?”
周一仙道:“你安身阴宅之地,眠于至阴之地穴,又用‘幽冥鬼火’吸取这百年义庄阴宅之阴森鬼气,反补自身,此等高深鬼道异术,非长年浸淫鬼道者不可用之。”
鬼先生沉默许久,道:“阁下果然乃是高人,失敬了。”
周一仙面色少有的严肃,道:“阁下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亡子虽然过世多年,但我这个不成器的父亲总不能让他死也不得安宁。不过今日看来,阁下并非滥用鬼魅异术之下作人物,我也就放心了。”
说罢,周一仙居然向那具棺材弯腰行了一礼。鬼先生冷哼一声,语调冰冷,从那棺材中传了出来,道:“你不必如此拍我屁,拘人魂魄这种下作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做的,但你等犯我禁令,却也难逃罪责。”
周一仙脸色一变,干咳一声道:“呃,其实这个说起来是个误会,误会啊!阁下乃是绝世人物,何必……”
前方鬼先生哼了一声,不去理会周一仙拖延之策,虚悬半空的幽绿鬼忽地震动一下,瞬间明亮起来。周一仙面有苦色,注视着那点鬼火。
只见绿芒闪烁,鬼火逐渐变大,待变大至拳头大小时候,整个屋子中间已经全部被绿色光芒所笼罩,就连躺在地上的小环和野狗道,脸色也已经被映做了绿色。
忽地,只听破的一声微响,绿芒晃动,那幽冥鬼火瞬间分裂开去,由一变五,分至五方,紧接着数道暗红光芒从绿光中无声射出,彼此相连,竟成了一个诡异的五星法阵,在半空中透出层层阴森鬼气,扑面而来。
周一仙面色凝重,瞳孔微微收缩,隐约看去,额头似还有汗水。
在对面那诡异法阵渐渐成形时,周一仙略一沉吟,退后两步,从怀中掏出数道黄色纸符,不由分说先往自己身上连贴了四张,随即在周围地下、椅上、碎石边都贴了几张,看似杂乱无章,其中却隐隐有呼应之意。
就在周一仙刚刚布好阵势的时候,鬼先生那的神秘法阵也已经成形,说时迟那时快,五星法阵一阵异芒闪动,瞬间整个阴宅之中突然满是鬼哭狼嚎之声,刺耳之极。周一仙身体大震,失声道:“‘鬼嚎破’!”
那鬼啸声看似无形,却似无坚不摧,从那法阵之上凛然而起一设锋芒破空而来,一路上碎石残木一触即飞,就连坚硬的石板也被划出深深凹痕。
周一仙白发飘动,双手疾伸,两道黄符贴到自己耳朵之上,顿时脸上痛苦神色稍退,随即口中念念有词,右快握剑指刺纸符,猛然双目大张,注目那鬼啸风声。
片刻之间,那鬼啸与周一仙身体相撞,几手是在同时,刚才周一仙身体上的四张纸符和地下的黄色纸符上的符咒全部亮了起来,迅速凝聚成一束青光挡在周一仙的面前。
“轰!”
一声大响,周一仙身子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身后一处残垣断壁上,掉了下来。阴宅之中,黄色的符咒漫天飞旚,无助的飘散开去,而鬼先生棺材上方的那五点冥火,此刻又再度凝聚为一,静静燃烧。
周一仙大口喘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慢慢爬了起来,苦笑道:“我这把老骨头,阁下真的也不放过么?”
鬼先生沉默片刻,道:“你的眼光、阅历、见识,俱非寻常人可比,但修行道行怎的如此低微?”
周一仙伸手抹去嘴边淡淡缕血丝,淡然道:“道行低又怎样了,天底下那么多热衷修道之人,那么多道行高深之士,又有几个人比我过的快活了?”
鬼先这一次又是沉默许久,然后也不听见他说话,只见那点鬼火忽地一震,随即快速向躺在一旁的小环和野狗道人处飞了过去,停在他们上空。
周一仙大吃一惊,正担心处,却只见幽冥鬼火围绕二人转了一圈,便又飞回了一鬼先生棺材处,而片刻之后,不日道是什么异术原因,小环和野狗道人身子一动同时轻呼了一声出来,随后爬了起来,看来竟是鬼先生解开了对他二人的禁制。
周一仙又惊又喜,连忙向那具棺材道:“多谢阁下,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以后打死我们也不来了。”
说罢,向小环和野狗道人连使眼色,他们二人自然也是巴不得早走早好,连连点头不止,不过就在他们迈步要离开的时候,鬼先生的声音忽地又冷冷响起,道:“我放开他们,并不是饶过你们。”
三人俱是吃了一惊,周一仙愕然道:“你说什么?”
鬼先生冷哼一声,道:“你们三人一再到此探查我的消息,更知道了我鬼道隐秘,大犯我之忌讳,如今让你们三人一起对付我一人,也让你们死而无怨就是了。”
小环等人面上失色,周一仙刚才与他交过了手,知道此人道行深不可测,不可力敌,只得低声下气道:“阁下乃是高人,当知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担忧亡子精魂被人骚扰,所以才……”
语未说完,鬼先生忽地喝道:“不必说了,看火!”
语音未落,半空中那点幽冥鬼火已然再度亮了起来,阴宅之中重新鬼气大盛。周一仙面上神色一变,还待说什么话,却只见那鬼火重新化作五星法阵,一声尖啸,正是刚才无坚不摧的鬼嚎破再度发出,冲了过来。
野狗道人一声呐喊,冲到前面挡在小环面前,兽牙法宝祭出,挡在身前,周一仙疾喝道:“不能挡,快躲开……”
但说话之间,那鬼嚎破速度竟是比刚才快了数倍,转眼间即冲至野狗道人身前,野狗道人瞬间但觉劲风割面如刀,尤其双耳剌痛之极,整个人如暴露在千万利刃之中,任凭宰割。身后小环常声尖叫,声音惶忽,刚想上去帮忙,却是从野狗身侧劲风凛然而至,鬼嚎破竟然也难然而至,小环退无可退,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这鬼魅厉术所伤。便在这危急关头,忽地阴宅屋外一声轻啸,一物闪烁玄黑青芒如电飞至小环和野狗身前,看似平淡无奇钝而无锋的一根黑棍,从上向下轻轻一切,突然间原本威力骇人的鬼嚎破消失无形,满屋风声亦渐渐平静下来。
刚刚从鬼门关上逛了一圈回来的小环猛然转头,面上有抑制不住的欢喜,叫道:“是你……”
而几手是在同时,幽冥鬼火慢慢融合归一,鬼先生也冷冷地道:“是你?”
而外有人淡淡道:“不错,是我。”随着话音,一人缓缓走了进来,长衣负手,肩上趴着一只三眼灰猴,正是鬼厉。
鬼厉向着小环等三人看了一眼,只见小环脸带笑容,满是欢喜之意看着自己,而野狗道人则面色有些古怪,看了自己几眼,慢慢退到一旁。
鬼厉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慢步走到屋子中间,噬魂魔棒闪烁着异芒,慢慢飞回到他的手中。
周一仙看了鬼厉一眼,又看了看小环的样子,忽地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你应该早就到了这附近了罢,居然不早出手,明知道我老人家年老体弱,居然还让我对着这个鬼东西,真是居心险恶你这个家伙。”
小环皱眉,瞪了周一仙一眼,叫了一声,颇有责怪之意,道:“爷爷!……”
鬼厉似手并不在意,看了看他,道:“若非甘此,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和青云山那位老祖宗有几分关系啊!”
周一仙脸色一变,泵了一声,鬼厉也不再理他,缓缓转身,对着那具沉默的棺材。
鬼先生的声音慢慢响起,道:“你不在狐岐山好好看着碧瑶,怎么来了这里?”
鬼厉盯着那具棺材,道:“我正要问你,你不在蛮荒圣殿,来到这里做什么?”
鬼先生沉默片刻,道:“不管怎样,你我总归都是鬼王宗中人物,这三人犯我忌讳,探我隐私,我要除去他们,你为何阻挡?”
周一仙在后面听了,不知怎么此刻声音似乎大了许多,大声道:“呸,你说杀就杀么,虽道你当是杀猪啊!”
小环和野狗道人都一时侧目向他看去,周一仙眉头皱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好似哪里不妥,嘴里低声固哝了几句,安静了下来。
鬼厉冷然对前方棺材道:“你不能杀他们。”
鬼先生冷哼一声,道:“为何?”
鬼厉道:“有我在。”
鬼先生顿了一下,半晌之后冷冷道:“你莫非是要为他们强出头了?”
鬼厉面无表情,道:“正是,有我在,你就不能杀他们。”
周一仙面上掠过一丝喜色,小环则在身后凝视着鬼厉背影,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眼睛也显得特别的亮,只有野狗道人没有看鬼厉,而是在一旁凝视着小环片刻,又悄悄退后了一步。
半空中的那点幽冥鬼火,忽然开始明亮起来,幽绿的光芒重新散发,周一仙等三人脸色一变,但鬼厉却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冷注视着那团鬼火,他手中噬魂魔棒也渐渐开始亮了起来。
而此刻,整个屋子中间最轻松的,却似乎是鬼厉肩头的小灰,它对即将面对的这场斗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猴头东张西望,一会看看鬼火,一会又转头看看小环,对着她做鬼脸,同时手不时在身上抓着。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7
诛仙 第十六集 第七章 秘密
面对着鬼厉,鬼先生虽然依旧没有从那具棺材中现身出来,但明显的他慎重了许多,半空中那点幽冥鬼火无声燃烧,渐渐明亮变大,映得周围的人脸都变做了绿色。
鬼厉凝视着那点幽绿光团,面无表情,忽地踏上一步。几乎就在鬼厉身形动的那一刻,幽冥鬼火似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突然光芒大盛,但这一次却并没有再分作五份变化做那五星模样的法阵,而是一团幽绿霍然升高,带起一阵狂风,吹得这间阴宅之中灰尘落落而下。周一仙等三人在后面碎不及防,纷纷揉眼。
就在这越来越是紧张的时刻,半空中鬼气森森,眼看似就要发动某个神秘诡异的术法。鬼厉面对这个一向神秘的鬼先生也不敢大意,全神戒备,忽然间他双眉一扬,整个身子霍然拔起飞上半空,几乎就在同时,这间阴宅地底深处竟然传出轰然巨响,整间屋子突然剧烈摇晃,如地动山摇的感觉一般。
一只巨大而呈现惨白色的白骨巨臂,突破地面石板轰然而出,重重砸在鬼厉原先站的地方,原本在地面的青砖石板片刻间被打的粉碎,碎屑横飞。整个房间此刻瞬间都笼罩在一片鬼嚎声中,鬼厉飞身半空之中,那只白骨巨臂似乎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催持,向上冲起,直向鬼厉扑去。
鬼厉眉头紧皱,但并无慌乱神色,眼中倒映着冲来的那个白骨巨臂白色的影子,眼看就要砸在自己身上的时刻,他身于在半空中一晃,向右飘出,在间不容发之问躲了过去,白骨巨臂重重砸下,落到地上,登时又是一阵沙飞石走。
此刻房屋中鬼气森森,狂风凛冽,周一仙等三人皆紧紧背靠墙壁,有心要离开此地,却又不敢随便动弹,否则说不定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被白骨误伤。不过还好,似乎鬼先生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鬼厉身上,他们三人躲在那块供桌旁边的角落里,白骨并没有过来伤害他们。只是三人在沙石纷乱之中,看着阴宅屋子中,原先并不如何宽敞的地方,此刻突然多了一只巨大白骨手臂,追逐着鬼厉身影,似乎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但是似乎这样还不够,就在周一仙心里嘀啥的时刻,地底深处又有一声沉闷呼喊,那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烦乱与凶悍,如被禁锢长久的凶魂终于有了透气的机会而一吐心中闷气。
阴宅大震,土翻石裂,白骨闪动之际,赫然又是一只同样巨大的白骨巨臂从地底伸出,狠狠向鬼厉撞去。鬼厉在两只白骨手臂间身影摆动闪躲,一双眼晴紧紧凝视,但到目前为止,他都未还手。
屋子之中,片刻间显得更加拥挤不堪了。
白骨森森,凌空乱舞,诡异莫测而令人惊饰的景象就在这阴宅之中悄悄上演,尽管鬼先生和鬼厉二人斗法激烈,但他们二人似乎都有默契,法力施展的范围都局限在这间阴宅之中,鬼先生鬼道异术并未溢于屋外,而鬼厉也一直都是在屋中腾挪。
阴宅上空,那点幽冥鬼火冷冷燃烧,绿光幽幽照下,白骨飞舞中,鬼厉的身影似乎也渐渐带着几分怪异的阴森之气,但不管怎样,直到目前为止,鬼先生仍然拿鬼厉没有办法。棺材之中,鬼先生的声音冷冷哼了一声。
突然,半空中幽冥鬼火陡然大亮,两只巨大而飞舞追逐的白骨巨臂猛然一顿,随后似有一声悲呜,“卡卡卡卡”刺耳声音响起,两只白骨巨臂竟然是从上到下出现了无数龟裂,片刻间化作无数小片,边缘锋利之极,如漫天骨雨,又似噬人蜂群,铺天盖地向鬼厉扑来。
周一仙等三人面目失色,小环更是惊喊出声,小小阴宅之中,两只巨臂已然是躲避困难之极,此番化作漫天碎小骨雨,密密麻麻?如何能够躲的过去。
鬼厉面冷如霜、盯着这漫天骨片,眼看骨片就要冲到跟前,他忽然从半空高速落下,直扑地面,身形之快,几如闪电一般。半空中那无数骨片生生一窒,如有灵性一般,在空中发出尖锐之声,生生停住去势,在半空中折了个弯,临空追下。
鬼厉转眼就落到地面,但不等他身子落稳,鬼厉伸手在地面一拍,整个身子竟然是贴地飞了出去,而那个方向,正是鬼先生所在的那具棺材。
半空中那团冥火一震,闪电般砸了下来,而背后无数骨片更是呼啸如风地追逐而上,狂风吹动,整间屋于都在抖动不已,鬼厉衣衫在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但就在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时刻,他突然将手中的法宝噬魂黑棒丢了出去,那力道之大,更有诡异法力催持其中,黑棒顶端的噬血珠暗红流转,点点丝丝血丝都一一亮了起来,正是妖力鼎盛的景象。
只是,噬魂飞去的方向,竟是是周一仙等三人所在的那个角落,周一仙、小环与野驹道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看见一道黑光突然冲到面前,还未近身周围已然一片怪异之极的冰凉气息,隐隐更有股莫名妖力如恶魔一般临空牵动体内精血,似要迸体而出的感觉。
转眼间,噬魂飞至跟前,吐的一声、生生插进了周一仙脑袋旁边的墙壁上,几乎完全陷了进去。
周一仙大惊失色,连喝骂鬼厉都忘了,瞬间只觉得一股冰凉从头传到了脚下,就在耳朵旁边的那根黑棍似乎有无形手臂一般,要把自己牵扯过去。他心中惊惧,勉力将身于移开,这才大口喘气。
而这个时候,原来漫天飞舞的骨片和那团幽冥鬼火正如山崩海啸之势,却突然间硬生生停顿下来,凝在半空之中,片刻之后,那墙壁里赫然竟发出一声微带痛楚的轻哼,一个人形土块忽地从墙壁上完完整整飞了出来,向鬼厉扑去,而原来的无数骨片却如失却灵力一般,纷纷落到了地上,只有那团幽冥鬼火,反而似更亮了几分,重新飞到那土块上方。
鬼厉一声轻啸,右手一招,噬魂黑棒飞了回来,从背后刺入土块,瞬间土崩瓦解,一道黑色人影却闪身而出,轻飘飘如鬼魅一般,飘落于屋子深处的那具神秘棺材之上,看去正是鬼先生的身影。
噬魂慢慢落下,回到鬼厉手中,鬼厉注目鬼先生,并没有动手,而鬼先生也缓缓转身,看着鬼厉,忽然道:“你怎么看出我隐身之处的?”
鬼厉默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看着他,鬼先生黑纱轻动,点了点头,道:“好,你我将来未必便是朋友,你不肯说也是当然,只是今日还未完,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传闻中身兼三大派阀真法的人物,到底道行如何?”
鬼厉瞳孔微微收缩,刚才虽然他出其不意用噬魂攻入鬼先生暗中隐身之处,算是占了上风,但他面上神色却丝毫也未轻松。他以有意算无意,噬魂刺入土块,但鬼先生竟当真如鬼魅一般,空空荡荡,完全看不出噬血珠妖力对他的影响,此人神秘莫测,实在是鬼厉生平仅见。
眼看着二人对峙,似乎又将有一番激烈斗法,周一仙惊魂稍定,连忙一拉小环和野驹道人,两人惊醒,知道此地有这么两个道法诡异之极的人互相比斗,实在是危险之极,当下忙不迭从已经残破不堪的墙壁上找了个破洞钻了出去,临走之前,小环似又记起什么,顺便手一伸,将周行云的灵位也拿了过去。
他们三人相继离开屋子,鬼厉和鬼先生自然都是清清楚楚,但鬼厉没有反应,鬼先生大敌当前,似乎此刻也顾不上他们。就在他们堪堪离开之后,阴宅之中突然又是风声大作,沙飞石走,周一仙等三人站在墙壁破洞之外,依旧被那剧烈狂风大力推开了数尺之远。
周一仙拉着小环退的远远的,足足离开了有三丈之远,这才回头遥望那间屋子,只是这么远看过去,却已经感觉不到那间屋子里还有两个高人正在激烈斗法,似乎他们始终都是把法力控制在那间屋子范围之内的。而远远望去,那间屋子中此番异光闪动,除了一开始就有的幽绿光芒,这时已经开始不时闪烁起金色、红色、惨白、青光等等众多怪异光芒,若不是鬼气森森杀气浓烈,倒是觉得颇为缤纷好看。
小环凝视那间屋子,轻声对似乎正准备跑路的周一仙道:“爷爷,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大好吧?”
周一仙和走在旁边的野狗道人都是一怔,转过头来看着小环,周一仙皱眉道:“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那两个家伙都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我们能逃得性命就不错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小环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可是他毕竟是为了救我们,才……”
野狗道人看着她,没有说话,周一仙不耐烦地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呢!鬼厉道行高的很,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他们狗咬狗,唔,不对,一个叫鬼厉,一个叫鬼先生,应该说是鬼打鬼才是。他们鬼打鬼关我们什么事了,快走,快走!”
说着,拉住小环的手就走,小环迟疑了片刻,但终究还是被周一仙拉着走了,野驹道人回头向那间异光闪烁的阴宅看了一眼,之间乱光闪动,隐隐还有剧烈风声呼啸,他眼中神色复杂,默然无语,停了片刻,转身向周一仙等人追了上去。
阴宅之中,立刻已经过了小半盏茶时间,原本就凌乱不堪的屋子此番更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石残壁,连原本破败的地面此刻也像是地震过一次然后被牛拉犁耕田一般,土块凹凸不平,石块突兀,几无可立足之处。
而鬼厉和鬼先生二人此刻都飘在半空之中,暂时停了下来,彼此凝视似乎都有微微喘息之声,只有鬼厉肩头的小灰,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百无聊赖地张嘴打了个啥欠,伸了伸懒腰。
鬼先生忽然道:“想不到你道行进境竟是如此之快,才这十年工夫,竟然可以将道、佛、魔三教真法融合为一,真是不简单。”
鬼厉看着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冷然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不是出身魔教,而是南疆巫术鬼道中人。”
说到此处,他双眼陡然现出暗色红光,盯着鬼先生,声音也变做冰冷,道:“你既然深谙鬼道,那为碧瑶还魂之术,你……”
不待他说完,鬼先生已然截道:“你错了,我虽然知晓一点鬼道异术,但还魂之法乃是南强黑巫一族的密术,我并不知晓,否则以我和鬼王交情,我早就将碧瑶小姐救过来了。”
鬼厉冷冷看着他,眼中红光闪烁不定,似乎正在思量鬼先生的话能不能信。倒是鬼先生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既然今晚你执意要保那三人,看在我们都是鬼王宗的面上,我就放过他们一次。你我在此相斗,并无多大意思,不如就此罢手了吧!”
鬼厉心中冷笑一声,如今他早已并非当初的无知少年,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斗法,若是他道行不够或者一个不小心,早就死了无数次了,那时候可绝不会有人说什么同是鬼王宗中的话了。只是鬼先生实在是神秘莫测的人物,鬼厉虽然并不怕他,但刚才一场斗法,却也知晓此人道法诡异,实是极难对付的人物,也不愿贸然相逼,当下点了点头,淡然道:“如此也好。”
鬼先生缓缓落下,此时阴宅之中一片狼藉,原有的棺材大都四分五裂,只有那具在阴地上的棺材竟然完好无损,鬼先生落到其上,沉默了片刻,道:“你此番前来青云山,意欲何为?”
鬼厉冷冷道:“你又所为何事?”
鬼先生淡淡道:“天下大乱,正是乱世之中,兽妖肆虐,此番正道与兽妖在青云一战不可避免,如此盛况,我怎可不来看看?”
鬼厉看着他,道:“如你所说,正道与兽妖谁可取胜?”
鬼先生忽然眼中异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兽妖实力之强,出乎天下所有人意料之外,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兽神,至今无人见过他出手,更不知晓他道行究竟如何,但能统御这无数妖力高强的兽妖,想必此人必定乃是惊天动地的绝世人物。此番大战,只怕兽妖胜算占了七成。”
鬼厉瞳孔微微收缩,沉默许久,道:“那正道三成,莫非都在诛仙剑阵之上?”
鬼先生微微一笑,道:“正是。青云门诛仙剑阵实乃异数,千年之下,仍为世间第一等的超凡道术法阵,正道此番想要获胜,只怕希望都在这剑阵之上,否则也不会有这么许多正道人物,其他地方不去,偏偏都到了青云山来。”
鬼厉默默仰首,脸上神情复杂,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脸上隐隐有几分痛楚。
鬼先生将他神情看在眼中,忽然道:“你虽然早年出身青云,但有一些青云隐秘,只怕你还不知道罢?”
鬼厉神色一动,转目注视鬼先生,似乎要将此人看的透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一字一字道:“请教!”
鬼先生看了鬼厉一眼,语意平静,但眼中神色却似大有深意,道:“青云山诛仙剑阵威力超凡入圣,足可斩妖除魔,千年来一直为青云门镇山之宝。传说此剑阵脱胎于青云门祖师青云于得到的那册无名古卷,到了千年前绝世奇才青叶出世,在‘幻月洞府’闭关一十三年,白发出关,亲手将其创立,聚青云七脉山峰之灵力为阵,化天地万物杀气为剑,遂无敌于天下。”
他话音顿了一下,然后声音似乎有些飘忽,但一双眼晴却紧紧盯着鬼厉,慢慢道:“而此惊世骇俗的绝世阵法,却是离不开一柄神兵的。”
鬼厉凛然道:“古剑‘诛仙’?”
鬼先生点头道:“正是!古剑诛仙究竟从何而来,向来神秘莫测,至今只怕连青云山那些人也说不清楚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诛仙古剑第一次现于人间,乃是青叶在幻月洞府闭关十三年出关之后,手中正是提着此剑。而一向以来,这把神兵从来也不是青云掌门贴身保管,而是放置在青云山后山幻月洞府之中的。”
鬼先生停了下来,阴宅之中,暂时陷入了一片沉默。鬼厉深深看着他,徐徐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鬼先生摇了摇手,道:“你不用管我,但我对你所言的确乃是事实。所以青云门诛仙剑阵的秘密,只怕多半就是在那个只有青云掌门才能进去的幻月洞府之中的。”他笑了笑,道:“你可明白?”
鬼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盯着此人,半晌之后,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鬼先生负手而,缓缓道:“总之,你记住我并非你的敌人,也就是了。”
鬼厉看了此人片刻,忽然回头,慢慢飘了出去,当他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远远的似乎传来他的声音,但又似风声,听不真切。
鬼先生独.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那点幽冥鬼火慢慢暗了下来,终于完全熄灭,这问阴宅重新陷入了寂静。
只是过了一会,黑暗中的人影处,有低低的冷笑声音传出。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8
诛仙 第十六集 第八章 挣扎
清晨,天色堪堪才亮的时候,青云山周围地界的天空中乌云密布,不久就落下了雨滴。雨势从小变大,很快天地间就变做了灰蒙蒙的一片,淅淅雨声无处不在,将高耸的山脉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显得朦胧而神秘。
雨水打着翠绿竹叶的声音,似乎千万年来都没有改变过,在青云山上永远显得很寂寞。从延伸出去因为年岁深久而长有青苔的屋檐瓦顶间,水珠从滴答间变做了水帘,一条条一缕缕如珍珠般掉落下来,落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溅起如珍珠碎屑般的水粒。
雨中有风,在雨花中一阵一阵吹动,带着淡淡的湿气与雨粉,在窗台间徘徊,似也眷念着什么。
陆雪琪独窗前,看着窗外迷蒙的雨水山色,连绵不绝,在这样清冷的时光里,仿佛只有远处雨打竹叶的声音迥荡在天地山水间。
微风过处,她鬓角的乌黑秀发轻轻飘动雨粉拂过脸庞的感觉,似一阵冰凉入了肌肤。她轻轻抿唇,手扶着窗台,那雨声声声听来,似远又近,最后却仿佛都落在了深心之中。
只不知,是否还有涟漪?
脚步声在屋外响起,有人轻轻敲门,陆雪琪默然回首,从迷蒙烟雨中悄悄回神,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师姐文敏。
陆雪琪嘴角淡淡笑了一下,道:“师姐。”
又敏看着她微显憔悴的脸,皱了皱眉,走了进去,陆雪琪随即关好门,两人在简朴的屋中坐了下来。文敏先是看了看床铺,却只见床位上被褥整整齐齐,叹了口气,道:“你昨晚没睡么?”
陆雪琪静静道:“我睡不着。”
文敏看着陆雪琪,心中微觉得刺痛,她比陆雪琪早入小竹峰门下,一向交好,以陆雪琪清高孤傲的性格,除了恩师水月以外,也只有文敏平日与她最为要好,能说几句话了。最近陆雪琪身上麻烦不断,文敏在一旁看在眼中也颇为着急,无奈她虽然空自住灼,却仍然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看着陆雪琪与师父和青云门诸长老间越闹越僵。
屋中一时有些沉默,文敏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奸,倒是过了片刻,陆雪琪却开口轻声道:“师姐,这一次为了我的事,真是对你不住。”
文敏一怔,道:“什么?”
陆雪琪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大竹峰的田师叔和苏茹师叔亲自带着宋大仁宋师兄前来提亲,但师父却当面回绝,而且与田师叔大吵了一架。”
文敏苦笑一声,笑容中颇有几分苦涩之意,缓缓摇头道:“唉……那,那也算不得什么,再说这也不关你的事,都是我和他没缘分,而且我们都知道,师父一向都讨厌大竹峰的人的。”
陆雪琪默默摇头,道:“不是的,那一日正是我顶撞师父,触怒了她老人家的时候,所以连带着也连累你了,否则有苏茹师叔在一旁,田师叔又肯给这么大的面子亲自上门提亲,你们的事多半能成的。可是……师姐,真是对不住!”
文敏笑了笑,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了,你别在这里自己怪自己了,我不是挺好的么,而且师父只是一时在气头上,将来未必没有机会的。”说到这里,她看了陆雪琪一眼,道:“别说我的事了,倒是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这样一直和师父僵持下去吧?”
陆雪琪的脸色白了一下,默然无语。
文敏沉吟许久,道:“师妹,你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点,不过你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张……那个人他终究已经入了魔道,为天下正道所唾弃,而且再退一步说,你此番前去西南,在魔教与兽妖激战的战场,那里的景象你……”
文敏忽然停了下来,住口不说,因为此刻陆雪琪的脸色似乎瞬间失去了血色,就连她清亮的眼眸中,也仿佛刻着深深痛楚。
屋子中间静默了许久,窗外雨声浙浙,寂寞无语。
终于,文敏还是低声开口说道:“他只怕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这般执着,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陆雪琪脸色苍白,没有说话,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窗台边向外凝望着,那一山雨雾,迷蒙缠绵,如梦如幻,就连此刻随风扑面的雨粉水滴,仿佛也在冰凉中带着一丝不真切的感觉。
“我知道……”这个清冷清丽的女子,在这一川烟雨中,轻轻地道:“他也许真的走了,有时候我也想过,其实对他来说,这未尝不是解脱。我也知道,师父责骂于我,并没有错,错的都是我,是我不该痴心妄想,是我不该……不该……”
她的声音忽然竟带了几分哽咽,文敏站起,正想上去安慰她,不料陆雪琪忽然转身,一身白衣在转动间飘动着,如孤单的云。
她眼角似有水滴,晶莹而剔透,带着从未有过的一丝凄婉,道:“师姐,我知道,可我就是放不下。纵然我斩了这情丝千次万次,却终究还是斩不断,逃不出。从西南回来以后,我对自己不知说了多少次了,他死了,他死了,一切都完结了。可是,每天晚上我睡着之后,就梦到毒蛇谷中那一片惨状,就梦到他被兽妖……”
陆雪琪忽然停了下来,她神色是那般的激动,以至于让文敏都有些担心,但陆雪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有她的眼神之中,仍有着那一分伤心情怀:“然后,我就惊醒了,一身冷汗,像置身冰窖!”
她默默地看着文敏,然后神情间渐渐脆弱,仿佛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道:“师姐,我、我怎么了,我究竟是怎么了?”她忽然扑在文敏怀中,文敏楼住她的肩头,只觉得她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耳边,传来她低低的声音。
“师姐,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就快要受不了了……”
文敏默然无语,紧紧抱着从未如此脆弱的陆雪琪,这个曾经清高孤傲的清冷女子,此刻却似世间最伤心痛楚的人。
静默重新掩盖了一切,窗外雨声正急,风中似还有低低哽咽声传出。在小屋之外,竹林边缘,水月大师默然伫,手中打着一把油布青伞,怔怔地看着那间风雨中的屋子。
然后,她慢慢转身离去,消失在竹林之中。
天地间,风雨萧萧,正是凄凉时候。
河阳城中,也一般下着雨。周一仙、小环和野驹道人三人从另一个偏僻小巷中走了出来,汇入到人潮汹涌的大街之上,试着走了几步,便退到路旁站着,一来人实在太多,难以行走,二来也是先躲躲雨,商量一下。
而此番三人中已分作了两派,小环坚持说要再次回到那义庄阴宅看看,周一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野狗道人这一次却是破天荒的支持周一仙起来。
小环势单力薄,但她口舌灵巧,一人与两人辩,加上野狗道人虽然这次意见和她不一样,但往往被小环瞪上一眼便说不出话来,所以多半时候也只有周一仙一人反对。
此刻三人站在路旁,周一仙压低声音道:“你这个傻丫头,那么危险的地方还回去做甚,回去送死么?”
小环嘴一撇,道:“亏你还活了这么大把的岁数,爷爷,你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做道义啊?”
周一仙怒道:“道义?道义个屁!你死了还讲什么道义,那个跟鬼一样的家伙厉害的紧,我们回去不是送死么?”
野狗道人在一旁点头,道:“不错,回去的确不妥……”
小环目光横来,白了他一眼,野狗道人心中一跳,登时说不下去了。
小环回过头看着周一仙道:“爷爷,昨晚要不是人家救我们,我们早就死了,也不会站在这里争论什么道义不道义了。现在难道回去看看也不对么?”
周一仙面色不变,道:“就是因为被他救了,所以我们更要珍惜自己的性命才是,否则万一我们自投罗网,又落虎口,岂不是辜负了鬼厉的一番心意?”
小环一窒,一时居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周一仙,周一仙见状不禁得意起来,呵呵笑道:“没话说了罢?”
小环怒道:“你明知道那人鬼气森森、高深莫测,难道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点都不关心么?”
周一仙泰然自若,道:“你放心好了,鬼厉那厮要道行有道行,要法宝有法宝,论鬼气只怕他比那棺材更阴森,真是想死也难,你担心什么?”顿了一下,他又道:“再说了,你十年前不是给他看过一相了么,当年就说了,此人乃是万中无一之‘乱魔相’,虽多风云曲折,但并非命天亡之命,那你还担心什么……”
“怎么,你曾给我看过相么?”忽地,一个声音从身边冒了出来,三人大惊,转头望去,只见鬼厉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光天化日之下,他就像是从雨水中闪出来的一般。
此刻雨势虽然已经颇大,但河阳城中逃难的人实在太多,大多数人也因为对即将到来的兽妖满心恐惧,并没有顾及这一场雨水。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河阳瑞中因为情绪太过紧绷而失控的百姓时有所见,幸好青云门弟子都有在城中维持秩序,多数都在时间内赶到处理完毕,不过人心惶惶,也让这座城池终日沉浸在一片疯狂边缘的气氛之中。
小环等三人俱都是怔了一下,随即小环大喜过望,忍不住轻声叫道:“是你……”
周一仙和野狗道人却同时都皱起眉头,周一仙哼了一声,居然也说了同样的话:“是你……”
鬼厉不去理会周一仙两人,先是看了小环一眼,看着她年轻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真心欢喜,眼中也忍不住有一丝温暖,微微点头,道:“是我。”
这时趴在鬼厉肩头,因为雨水淋湿了身上毛发的猴子小灰也向小环吱吱叫了两声,咧嘴而笑,似乎也十分高兴看见小环。
小环喜笑颜开,对小灰道:“你还记得我呀!呵呵。”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鬼厉,迟疑了一下,道:“昨晚你、你没事吧?”
鬼厉点了点头,道:“我没事。”
小环这才放下心来,多看了鬼厉两眼,忽地不知怎么,脸上一红,眼睛随即转到小灰身上,微笑着张开双手,道:“来,过来我抱抱。”
小灰“吱吱”傻笑两声,忽地双脚一蹬离开了鬼厉肩头,迳直跳到小环怀里。小环吃吃笑着,只觉得猴子身上湿流流的,正想拿出一块布给它擦拭一下,不料猴子似乎也觉得身上难受,此刻突然全身抖动,登时将水珠甩的四处飞溅。小环惊叫一声,却又不愿将猴子丢下,只得赶忙闭上了眼晴,片刻之后脸上身上衣襟处都被这只猴子弄的到处是水珠。
小环睁开眼晴,瞪了小灰一眼,猴子三只眼晴眨呀眨的,一动不动。小环哼了一声,双手一抛,将小灰丢回鬼厉身上,小灰三脚两脚爬到鬼厉肩头,看着小环忙不迭地整理衣物,忍不住又吱吱笑了出来。
小环哭笑不得,咬着下唇偷偷看了鬼厉一眼,随即低头整理衣裳,鬼厉转身向周一仙看了一眼,周一仙心中有些发虚,道:“喂,臭小子,我当初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乱来。”
鬼厉沉吟片刻,看了看周围,只见旁边百姓都是自顾自的,无人注意到这里,便问周一仙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一仙一抬头,道:“老夫乃是高人也。”
旁边的小环和野狗道人身子都是一抖,显然这个答案令人感觉十分的诡异。
不过鬼厉显然无视于这位“高人”,不动声色地直接问道:“昨晚你的土道之术,失传很久了,但传说中这等道术乃是当年青云门祖师青云于行走江湖时的本事,怎么你会有的?”
他深深看着周一仙,道:“你与青云门有什么关系么?”
周一仙沉默片刻之后,道:“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小环与野驹道人都是一怔,见周一仙神色严肃,不似说笑,不由得都认真起来。
只听周一仙缓缓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老夫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风流惆傥、天赋异票、聪明绝世……呢,你们不要这么看我,我接着说就是了。老夫年轻的时候,采药为生,有一次进入深山采药,不小心跌入一个万丈悬崖……”
鬼厉、小环和野狗道人同时皱起眉头,但周一仙却似乎说着说着渐渐高兴起来,继续说道:“不过老夫命大,居然半空中被一裸松树勾住了衣服,档了大半跌势,然后又掉了下去,不料悬崖地下居然是个水潭,所以老夫侥幸不死……”
小环忍不住插口道:“爷爷,你这个故事我怎么好似在哪里听过,而且似乎许多人都这么说的,好多演义评书中那些大侠都是要这么跌一次悬崖……”
周一仙瞪了一眼小环,怒道:“是我说还是你说,闭嘴。呃,老夫说到哪里了,唔,是掉下悬崖,但老夫命大,侥幸不死,接下来竟然无意中发现了一位不知多少年前的前辈高人留下的一部秘岌,老夫天资聪颖,在悬崖下参悟秘岌,以天地灵气为食,时光穿梭,终于让老夫修得正果,得道成仙……”
鬼厉冷冷道:“你除了名字还有什么地方像仙么?”
周一仙窒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但随即回复正常,凛然道:“老夫乃是为了天下苍生,行善积德,所以才游戏人间的。”
鬼厉淡淡道:“那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的土道之术乃是从那本秘笈上习来的?”
周一仙连连点头,正色道:“正是,孺于可教。”但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周围众人,不说鬼厉,却只见小环和野狗道人脸上也是清清楚楚地摆明了“不信”二字。
鬼厉看着此人,他自然也不会相信这等鬼话,但周一仙既然说出这等话来,不管怎样,终究是不愿意说出自己来历身分了。不过虽然此人与青云山似有所牵连,但往昔自己也曾与其相处,倒并未有什么不妥,何况在鬼厉心中,多多少少总是对周一仙等三人另眼相看的。
一念及此,鬼厉便不再行相逼,不过也不愿再多说什么,正想对他们几人说几句便离开,忽然间就在这个时候,河阳城的南边远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恐尖叫,声音凄厉之极。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回头望去,旁边满街百姓也齐齐转头,只见原本站满人的大街上人头耸动,远处高耸的城墙上本也站满了人,但此刻竟然都在四处奔跑。迷蒙雨水中,天际响起一声凄厉尖啸,一只巨大猛禽张开双臂,一双大眼中闪烁着血红凶芒,从天扑下,那双翅展开,赫然竟有半座城门之宽,委实可饰。
巨大的风声被这只巨鸟带动,狂风袭来,城墙上的桅杆竟生生被凌厉劲风折断,轰然倒下。墙头众人惊饰之极,四处奔跑,那巨鸟从天而降,一声尖啸,巨大锋利的鸟爪如恶魔之手一般,生生抓住了两个奔跑的人,随即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在天际。
整座河阳城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许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大声惊叫:“兽妖,是兽妖来了,我们完了啊!……”
刹那间,整座城之中陷入一片歇斯底里,无数人大声嚎泣,哀声四起,一片混乱。
只有天地间蒙蒙烟雨,依然静静地下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8
诛仙 第十六集 第九章 寂寞
低沉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远在青云山两百里之外的平原之上,越来越多的南疆怪异猛兽出现聚集,不断的有些怪兽向天长啸怒吼。夹杂在兽群之中还有六、七只身形尤其巨大,远远超过了周围普通猛兽的妖兽,正站在兽群中转首低吼,周围的兽妖对它们似乎也特别的畏惧。
烟雨蒙蒙,天空中乌云越来越厚,渐渐开始在天际边缘的云层里,有些许亮光闪过,片刻之后,终於有隆隆雷声传来。
黑压压的天地世间,说不出的沧桑岁月。
天际闪电掠过,映出了一道矫健影子,刚刚从河阳城头归来的巨大鸟妖从天而降,凭藉着闪电馀光,兽妖们都看到大鸟的爪子上抓着两个人,一时间,远近数百头的兽妖都大声咆哮起来,声势之盛,令人毛骨悚然。
巨大的翅膀在风雨中飞舞飘荡,大鸟在兽群的上空盘旋一会,忽地双爪一松,两个人影如石头一般落了下来,只是看过去人影在半空之中虽然翻滚,但并没有手舞足蹈一般的挣扎,而是十分僵硬的模样,想来多半是在半路之中,这两个可怜的人已经经受不住巨鸟兽妖的大力,生生死於这两只巨爪之下了。
地面的兽妖吼声瞬问高涨,切齿声此起彼伏,片刻间至少有数十道猛兽身躯跃起扑去,凄凉雨色之中,只隐约望见几点血色,终於又消失不见。
天空中盘旋的巨鸟尖啸两声,再度飞翔片刻,然后似发现什么一样,双翅一收,从天而降,向密密麻麻的兽群深处落去。它巨大的身躯堪堪就要落地的时候,忽地宽大的翅膀再度展开,发出“呼”的一声,强大的劲风将身下附近的数只猛兽都吹倒在地、“呜呜”直叫。
一阵强风吹来,巨鸟就这么在兽群上面飘翔过去,一路之上有无数兽妖敬畏的低头闪避,间中遇到同样强大的那几只巨大妖兽,彼此也似互相瞪眼,毫不示弱。巨鸟一路飘翔,身躯也时上时下,或从兽妖头顶掠过,或飞跃树木枝头,有时候遇见一只大的可怖到不可思议的如巨像般的妖兽时,它也直接从巨像妖兽身下穿了过去。
风雨飘摇,天际雷电交加,巨鸟在风雨中的身影恍如浮萍飘荡,终於,它再度发出一声尖啸,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那是兽妖群中的最深处,黑压压的一片一片怪异猛兽之中,在天际闪电光亮之下,赫然亮出了一把油布伞,青色伞面上画着几枝桃花,在风雨中轻轻飘荡。
巨鸟在这支雨伞边落了下来,这才看得清楚,原来这支伞的伞柄上另外绑上了一根木棒,加长了长度,然后插在一块岩石之间,而在伞下此刻正坐着一个身着华丽丝绸衣衫的少年,手中拿着酒壶酒杯,正自斟自饮。在那少年身旁的,显得有些困倦的恶兽饕餮趴在岩石之上,此刻看到巨鸟落下,饕餮也只不过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下,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周围的兽群发出不安的嘶吼,巨鸟落到地上,口中呱呱叫了两声,巨大双翅一挥,登时将原来地方的十几只兽妖扇了出去,一时惊吼怒叫声此起彼伏,不过却没有见哪一只兽妖敢上来挑战的。巨鸟向周围左右横了一眼,样子倨傲,似乎对这些兽妖不屑一顾,随即转过头来,面对那个少年,而片刻之间,它似乎又显得特别恭谨。
“呱呱,呱呱呱……”对着伞下的那个少年,巨鸟呱呱叫了一阵,那少年似乎听的懂鸟语,缓缓点头。巨鸟又叫了几声,便站在原地,片刻之后伸出鸟喙向自己身上的羽毛清理了一下,漫天雨水,早就淋湿了它的全身,这般清理几下之后,它很快放弃了努力,抬头向夜幕天空望了望,慢慢将脑袋缩到翅膀之中,躲避风雨。
雨越来越大了,那少年一杯接着一杯,从来没有停顿过,只有偶尔出神,怔怔望着远方片刻,然后默然低头,又再度喝酒。只是无论喝了多少烈酒,他的脸上从来没有丝毫酒意。
终於,那壶酒喝完了,在风雨之中从手中轻轻滑落,落在满是泥浆的地上。那少年慢慢站起,周围的兽妖一阵耸动,显露出极其畏惧的神色。只是那少年眼中,这无数猛兽似乎都如无物一般,没有丝毫放在心上。他的眼中,此刻只默默望着天际,黑云沉沉,风雨萧萧。
饕餮低低叫了一声,在他身边站了起来。
那少年默然,转过身轻轻拍着饕餮脑袋,许久方道:“你也觉得寂寞么,饕餮?……”
饕餮低吼,却终究没有人知道它的意思,那少年仰首看天,许久许久,再不发一言。
青云山头,通天峰上,已经下了一夜的大雨依然在不停地下着,以正道三大派阀为首的正道中人正会聚於玉清殿上商议,争论之声不时响起。而位居上首主位上的三大高人青云门道玄真人、天音寺普泓上人和焚香谷云易岚也正低声商议着什么,三人俱都是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为眼前这场兽妖浩劫而忧心忡忡。
忽地,玉清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一怔,只见青云门下长门弟子萧逸才快步走进玉清殿中,略一停顿,向周围诸位正道中人点头示意,然后快步径直向道玄真人走去,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众人纷纷注视在这二人身上,都看出萧逸才脸上神情严峻,大非寻常,而随着他的话,道玄真人原本就严肃的脸上更没有了一丝笑容,剩下的都是肃然,渐渐的,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隐约感觉到了那莫名的压力彷佛也渐渐降临到这个地方。
道玄真人听完萧逸才的话之后,看了他一眼,低声又追问了一句,萧逸才默默点头,神色肯定。道玄真人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萧逸才默然转身,站在了道玄真人身后。
旁边的普泓上人和云易岚此刻也看了过来,普泓上人念佛道:“阿弥陀佛,道玄掌门,莫非是有兽妖的消息么?”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场下正道中人人群里一阵耸动。
道玄真人定了定神,脸上的表情渐渐浮现出坚毅神色,朗声道:“诸位道友,刚刚接到了消息,大队兽妖已经出现在青云山二百里外的荒野之上,不日就会到来,而山下河阳城外,也已经开始零星发现兽妖踪迹了。”
此话一出,登时引起众人骚动,一时之间,惊慌、畏惧、震怒、叹息等等种种神情俱出现在众人面上,压在众人心头多日的这场浩劫,终於走到了跟前。
道玄真人看着众人神情,双手一压,众人的吵闹声慢慢低了下去,待周围安静下来,道玄真人朗声道:“诸位,如今大劫就在眼前,天下苍生命数就看我等与这群妖孽一战,在座诸位俱都是心怀正道的得道高人,为天下苍生计,来日一战,你我当竭尽全力,正所谓天心自在,想必天无绝人之路,这些妖物虽然暂时猖獗,但必定不可长久。”
人群之中,静默了一会,纷纷有人开口道:“真人说的是。”
“真人放心,有这么多高人在此,我们一道拚命,想必胜过那兽妖也并非难事!”
“正是,正是……”
一时之间似乎受到激励,众人的神情慢慢开始轻松和高兴起来,毕竟不管怎么说,此处还有三大门派,还有这些高人。往更远处的说,这座青云山上,还有那传说中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诛仙剑阵,看着道玄真人自信满满的神情,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道玄真人在无数正道中人的注视下,徐徐微笑,与众人说了几句,便和普泓上人、云易岚以及萧逸才等走回了玉清殿内堂。
一旦避开了众人视线,道玄真人的脸色登时沉重起来,而普泓上人与云易岚的脸色也不轻松,一众人走到内堂僻静的房间内,萧逸才跟在最后,关上了门。
道玄真人转身对萧逸才道:“逸才,你把详细情况说一下。”
萧逸才点头道:“是。弟子巡视山下河阳城,一日之间连连得到回报,尤其是在河阳城头,弟子亲眼看到了一只巨大鸟妖出现,看那模样外貌,与这些日子传闻中兽妖之中有十三妖兽之一的‘修罗鸟’极为相似。”
道玄真人与其他两位高人对视一眼,面色俱都沉重,萧逸才肃容道:“此外,在周围地界暗中探查的其馀同门师弟纷纷回报,俱有发现零星兽妖踪迹,其中尤以西南方二百里处最为密集,但在二百里之外查探的几位师弟,弟子等候许久,但一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萧逸才说到这里,脸色渐渐黯然,道玄真人沉着脸,而旁边的云易岚叹息一声,普泓上人则低声念佛。
道玄真人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对萧逸才道:“看来是不会错了,兽妖的确是来了,逸才,”他看着这个最心爱的弟子,道:“你再下山一趟,通知分布在各处查探的弟子们全部收缩回来,范围大概守在青云山周围百里之内,切记叮嘱他们,不可擅自越界查探,更不可妄自与兽妖动手,以免发生意外。”
萧逸才点了点头,似又想起什么,道:“师父,那河阳城里那些百姓怎么办?”
道玄真人沉默片刻,又转头看了看普泓上人和云易岚,普泓上人合十低头,云易岚淡淡道:“事到如今,一切以掌门真人为首,请掌门真人决断就是。”
道玄真人微微颌首,算是表达了谢意,然后沉吟片刻,对萧逸才道:“此事的确棘手,但河阳城太过危险,而我们现在又实在无法下山守卫百姓。你即刻下山到河阳城中去,带领在河阳城里的所有青云弟子,告诉河阳城里的百姓尽快向北而去,至少要越过青云山脉。那些兽妖此刻最大的目标是我们青云山上的正道,并非那些百姓,如此或可保暂时安全。”
萧逸才怔了一下,但看着道玄真人面无表情的脸庞,终究还是默然点头,低声道:“是,那弟子这就去了。”
道玄真人道:“还有一事,你尽快通知青云其他六脉首座,立刻到通天峰来一次,我要立刻见他们,有事商议。”
萧逸才点头道:“事,弟子立刻就去。”
道玄真人叹息一声,道:“一路小心,去吧!”
萧逸才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幻月洞府?”周一仙吃了一惊,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少有的出现了凝重的神色,迟疑了一下,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鬼厉淡淡道:“你不是向来见多识广么,我突然这个山洞很感兴趣,便向你问问了,你对这个幻月洞府知道多少?”
周一仙看了鬼厉一眼,只见他脸上神情不动声色,看不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时他们一行人依然还在河阳城中,不过此刻的河阳城里的气氛却已经由於昨晚那只巨大怪鸟妖兽的到来而截然不同,原本的担忧终於变做了事实,人心惶惶的民众在惊恐重压之下,更多的人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街上不时看到呐呐说胡话大声呼喊的人,行径几如疯子。
周一仙收回目光,心中转过念头,徐徐道:“你、你该不会是想做什么莫名其秒的事情罢?”
小环和野狗道人的目光都落在鬼厉身上,鬼厉肩头的小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冲着他们一咧嘴,做了个鬼脸。鬼厉淡然道:“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周一仙乾笑一声,道:“其实我对幻月洞府所知也不多,这个洞府本来并不出名,只是因为千年前那位青叶祖师在里面闭关悟道,同时诛仙古剑出现其中,这才名满天下,但这些年来一直都只作为古剑诛仙的收藏之地,而且向来只有青云掌门才能进入其中,所以这名声也渐渐淡了下去。”
鬼厉道:“哦,还有么?”
周一仙犹豫了一下,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过那个地方,你最好还是不去为好。”
鬼厉眉头一挑,道:“为什么?”
周一仙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的身分,那幻月洞府乃是青云重地,万一你上青云山被人发现……你可不要忘了,此刻的青云山上,正道中人何止万千,万一你身分暴露,只怕化作飞鸟也难以逃走的。”
鬼厉冷冷道:“那是我的事,你告诉我有关於那个幻月洞府的事情就可以了。”
周一仙摇了摇头,低声咕哝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耐心……好吧!那个洞府取名幻月,乃是传闻在明月之夜,洞前有奇石缤纷绚丽,如梦如幻,但更重要的,其实乃是洞府之中有天生异处,令人走入之后,如堕入幻梦之中,非心志坚定者便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一身修行道行毁於一日一。”
鬼厉怔了一下,道:“什么,还有这种事?”
周一仙哼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鬼厉一眼,道:“我劝你是不要痴心妄想了,你入那幻月洞府,只有死路一条。”
鬼厉冷笑一声,道:“何以见得?”
周一仙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也知道你性子坚韧,但我实话告诉你,”他脸色慢慢变得肃然,意外的竟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沉声道:“所谓心志坚定,并非你性子如何,以我看来,你一生风起云涌,波折如山,心中伤怀心事无数,若是堕入幻境之中,只怕难免引动心事,不可自拔。”
他顿了一下,似乎有点迟疑,但沉吟片刻之后,终究还是道:“还有,你身上法宝乃是大凶至邪之物,你体内血脉精魂更是早已和噬血珠等妖力合而为一,这等妖物在那等幻境之中,对你更是有害无益,所以我劝你一句,还是死了这个念头罢。”
鬼厉望着周一仙,像是第一次发现此人一般,默然注视,周一仙却也坦然相对,许久之后,鬼厉不发一眼,慢慢转过身去。
就在此刻,河阳城中又是一阵骚动,大批的青云弟子出现在城头街道之上,大声对街上民众说些什么。周一仙等人错愕,挤过去认真一听,却是青云弟子宣告众人,兽妖即将到来,河阳城里已经极不安全,让百姓向北而去,至少要过了青云山脉才行。
周一仙只听的面有苦色,摇头叹气不止,转过头来对小环等人道:“唉,这下子可就糟了,不知道……咦,鬼厉那家伙呢?”
小环与野狗道人都是一怔,连忙转身,却只见身后空空如也,人群拥挤无数,却又哪里还看得到鬼厉的身影。
人海茫茫,声音嘈杂,站在人群之中的周一仙皱眉摇头,在他身边的小环默然无言,只是默默看着远方,良久之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声音之中,似还有几分哀怨。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29
诛仙 第十六集 第十章 隐者
雨暂且收住了,但天际的黑云依然压的很低,一层压着一层,让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河阳城北门大开,无数百姓从城中纷纷涌出,向北而行,一路之上哭泣之声不绝补耳,谁也不知道这一走,到底前路是在何方?
萧逸才带领着青云弟子们一路维持秩序,不断安慰焦灼惊慌的百姓,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周围的人,这一次只是暂时离开,只要过些日子打败兽妖,浩劫过去,大家就可以再次返回家园。
这一日忙下来,当真是口乾舌燥、精疲力尽,望着眼前着缓慢前行的人群长龙,萧逸才默然摇头,正想歇息片刻,忽看见龙首峰的林惊羽正站在不远处,也是一脸疲惫样子,他与林惊羽也算熟悉,便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林惊习习的肩膀。
林惊羽回头一看,露出一丝笑容,开口说话,不料话声却是哑的:“师兄,你也在啊……”
萧逸才应了一声,二人目光相对,再看看周围那些百姓,一时都是摇头苦笑。
向着北方而去的古道方向,远远看去,似乎也一样是阴沉的天空,看不到半分的光亮。
周一仙、小环和野狗道人三人也夹杂在人群之中,野狗道人因为周围青云弟子太多,而且自己面相古怪,便用布帽盖住了大半面孔,跟在周一仙和小环身后。周一仙走在人群里,左顾右盼,眉头紧锁,不时发出叹息声音。
小环轻声道:“爷爷,怎么了?”
周一仙摇了摇头,道:“这一战关系天下苍生百姓的命数,但我只怕青云山上的正道胜算不大。”
小环默然,多少知道周一仙为何如此说话。兽妖自现于人间以来,短短时间,从南疆开始进入中土,一路横扫天下,所向披靡,实力强横、手段凶残,所造成的祸害已胜过往日所有的天灾人祸。时至今日,天下最后的抵抗大部集中在青云山上,而天下人大部分的希望,也多半都在青云门那传说中无坚不摧的诛仙剑阵之上。
小环强笑了笑,道:“不是还有个诛仙剑阵么,还有希望的。”
周一仙耸了耸肩膀,道:“这个……嘿嘿,罢了,反正我们这样的小百姓,听天由命算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忽然转头向着远处巍峨屹、此刻隐藏在沉沉黑云之中怪峰突兀而显得有些狰狞的青云山看了一眼,然后徐徐道:“不过这些正道中人啊!可不要后院起火了……”
小环怔了一下,道:“什么后院起火?”
周一仙怪笑一声,摇头不答,向前走去,小环瞪了他一眼,也懒得追问,毕竟此刻此情此景,哪还有心思为那些正道着想。只有跟在周一仙和小环二人身后的野狗道人,身子似震了一下,躲在布帽之下的阴影中的一双眼晴,闪烁不停。
这一条百姓长龙走了一天,林惊羽等青云弟子也就这么忙了整整一天,眼看着大队人马大都已经走过,林惊羽这才松了口气,真是觉得做这些事情,比对着三、五凶恶兽妖还要疲累。正想着好好歇息一下,忽地旁边走过一个小孩,一直看着林惊羽。
林惊羽有些奇怪,向这小孩看去,只见他身上衣衫破旧,显然并非富贵人家的孩子,但面容清秀,眼神明亮,倒是十分可爱。
林惊羽笑了一下,柔声道:“小弟弟,有什么事么?”
那小孩迟疑片刻,举手递过一张纸条,怯生生地道:“刚才有个叔叔叫我拿张字条给你。”
林惊羽一怔,从那小孩手中取过字条,展开一看,只见上边简简单单只写了四字。
“后院起火!”
林惊羽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对那小孩道:“这是什么意思,对了,刚才给你字条的那个人呢?”
那小孩转头指向前方,忽然脸上又有迷茫之意,道:“咦,不见了,刚才是个戴着帽子的叔叔,让我给你的。”
林惊羽看着手中这张字条,眉头紧锁,片刻后抬头望去,只见人海茫茫,却又哪里去找那个小孩说的戴帽于的神秘人物?
青云山,小竹峰。
“呛啷!”
声如龙吟,一室毫光,天琊神剑横于手中,陆雪琪面无表情,握剑相看。那秋水一般的剑刃之上,倒映着她无双容颜,真如欺霜胜雪一般。
她深深凝望着锋利剑刃,而天琊似也感觉到了什么,隐隐有些许的颤动,仿佛激动。
“你在想什么?”文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陆雪琪默默注视手中剑,许久才道:“不知道过得几日,这剑刃之上,流的会是何人之血?”
文敏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陆雪琪的肩膀,柔声道:“好了,我的好师妹,眼下浩劫当前,师父也不再追究你忤逆于她的事情了。只要我们在这一战中尽力而为,想必天无绝人之路的。”
陆雪琪点了点头,但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一些挥之不去的阴霾,低声道:“是。”
文敏微笑道:“那就好,师父还在等我们一起去通天峰呢!我们走吧!”
陆雪琪再次点头,收起天琊,深深呼吸,随即跟在文敏身后,走了出去。
顺着廊曲折蜿蜒,来到小竹峰前山处,水月大师已经站在那里,旁边还站着几个小竹峰女弟子。文敏和陆雪琪走上前去,文敏首先开口道:“师父,我与雪琪师妹到了。”
水月大师负手而,此刻慢慢转过身来,目光看了文敏一眼,然后落在陆雪琪身上。陆雪琪低首不敢看师父目光,只轻声道:“师父,我来了。弟子不孝,让你老人家生气了。”
水月大师淡淡道:“我没空生气。”
陆雪琪的脸色似又苍白了一下,旁边众人都不敢说话,文敏微微摇头,看着水月大师,微带恳求之意叫了一声:“师父……”
水月大师哼了一声,忽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些都暂且放一旁去吧!此番大战,若我们能够留得性命在,到时候再说罢。”
一众弟子都不敢应声,水月大师袖袍一挥,转身淡然道:“走罢,掌门真人还在通天峰上等我们呢!”
话音才落,一道白光裹着她的身影冲天而起。文敏看了看陆雪琪,陆雪琪强笑了一下,文敏低声道:“没事的,别多想。”
说完,她回头对众人道:“我们也走吧!”
一时间小竹峰上光芒耀眼闪烁,一道道秀丽奇光飞起,向着天际沉沉黑云飞起,凭添了几分色彩,只是漫天黑云,却又转眼就将这些光彩吞噬了。
青云山,大竹峰。
宋大仁率领着五位师弟一起站在守静堂外,等候着田不易与苏茹的出现,只是看样子似乎过了许久,田不易夫妻二人依然没有出来。
弟子杜必书有些沉不住气,轻声对宋大仁道:“大师兄,师父师娘怎么还不出来,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宋大仁白了杜必书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想知道不如自己进去看好了!”
杜必书碰了个钉子,呐呐缩了回来,口中抱怨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己讨不到老婆,也不用把气出在我身上吧!”
宋大仁耳尖,居然听到了,不由得大怒起来,伸手啪的一下打在杜必书后脑勺上,怒道:“你说什么?”
杜必书吓了一跳,他向来胆小,除了对师父师娘敬畏之外,便是这位大师兄了,不过宋大仁平日里十分随和,但看来此番与文敏好事波折,对他打击不小,居然发怒起来。
旁边几位师兄弟都在强忍着笑,斜眼看着杜必书,杜必书脸色尴尬,待要向另外几位师兄求援,不料眼光看去,何大智、吴大义等人一个个或仰首看天,或眺望远山,一副出神出世的悠然景象,活脱脱就是不问世事的神仙模样。
杜必书狠狠瞪了这几个没义气的师兄,最后只得对宋大仁乾笑几声,道:“大、大师兄,你也不用着急,待这次浩劫过后,师弟我刻下山请最好的媒婆帮你说亲……”
话音未落,面色气的发紫的宋大仁一脚踹来,“扑通”一声将杜必书踹了老远开去,旁边何大智等人一时窃笑,纷纷摇头,只有杜必书面色沮丧,坐在地上。
堂外隐约的笑声传了进来,田不易与苏茹都听在耳中,苏茹凝重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丝微笑,随即又是叹息一声,轻声道:“不易,徒弟们都在等着呢!”
田不易一身长衣,面色肃穆,站在守静堂三清神像面前,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他凝望那三座神像,走上一步,从供桌上拿起三灶清香,在腊烛上点着了,郑重地捧香行礼,弯腰三拜。
把香插入香炉之后,田不易默然伫,苏茹也同样拜了三拜,神情恭谨。就在他们准备回身的时候,田不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苏茹有些错愕,回头道:“怎么了,不易?”
田不易眉头皱了一下,忽然转身大步走去,却是绕到了三清神像的背后。苏茹的脸色为之一变,似乎明白了什么,但看她神色,却似乎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跟着田不易走了过去。
神像之后,同样是一个神台供桌,但规模比正面小了许多,旁边还有黄色布慢垂下,遮住了大半。田不易站在这小小神台前方,看了一会,却并没有动手拜祭,半晌过后,他却是伸手到了这布慢之中,轻轻摸索几下,竟然是从神台的边缘处,拿出了一个灵位木牌出来,上面端端正正刻着:师兄万剑一灵位!
苏茹在旁边看着,看着田不易用袖子轻轻擦去灵位上的灰尘,灰尘并不厚,显然时常有人擦拭,待乾净之后,田不易神态恭谨地将这个牌位放在神台上,从旁边拿过三枝细香点了,却是对着这个牌位再度拜了三拜。
苏茹脸色漠然,低声道:“不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这个关口,你还希望万师兄保佑青云么?”
田不易冷然道:“万师兄毕竟乃是青云出身,他一身傲气,却对师门最是看重。若是他知晓今日之事,在天有灵的话,必定会保佑青云一脉的。”
苏茹默然,许久之后轻轻摇头,叹息一声。
田不易又看了这个牌位许久,才缓缓道:“我们走罢。”
他们二人从守静堂里出来的时候,门下宋大仁等弟子都早已等候在门外了,田不易目光从宋大仁看下一直看到杜必书,点了点头,其间他还不知怎么,眼角余光又瞄了一眼远处安静的弟子房舍,眼神之中,似还有一丝无奈。
或许是浩劫将临,大战在即的缘故吧!田不易看去心情很是不好,话也不多,看着等候多时的众弟子,他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们走吧!到通天峰去。”
异光闪处,田不易一马当先,苏茹紧跟其后,大竹峰众弟子连忙跟上,黑云沉沉的天际,又划过了数道绚丽光芒,随即消失在云层之中。
萧逸才、林惊羽等青云弟子累得半死,终于在这一日天色将黑未黑之际,将河阳城中所有的百姓都送上了往北方而去的古道,同时从河阳城外,偶尔还有零星的百姓汇聚而来,向北行去。
只不过短短一日一夜的工夫,萧逸才和林惊羽等众青云弟子看去都像是瘦了一圈似的,十分疲倦,而每个人说话的时候,嗓子几乎都是哑的。
站在青云城头,眺望远处渐渐消失的百姓长龙身影,萧逸才这才放下心来,苦笑一声,哑着嗓子对站在身旁的林惊羽道:“总算是送走了。”
林惊羽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情暂时松懈下来,但他眉头却一直都是皱着,不似萧逸才一般完全放松,似乎心中还有什么心思记挂着一样。
萧逸才乃是聪明之人,很快就发现了林惊羽眉宇间还有一丝凝重,微怔问道:“怎么,林师弟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对么?”
林惊羽怔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师兄误会了,小弟并非感觉不对,只是对眼前这一场浩劫大战,心中担忧而已。”
萧逸才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不过所谓邪不压正,天无绝人之路,你我都是正道门下,为了天下苍生,来日一战,你我尽力就是了,不必多想。”
林惊羽笑了笑,点头道:“师兄说的是。”
萧逸才微微一笑,道:“那我去那边看看。”说着他离开林惊羽向旁边走去,原是想再到河阳城中仔细看看,不要还有什么百姓遗漏才好,否则一旦兽妖杀来,多半不免。
不料他才走出几步,忽然身后隐约传来林惊羽低低的自语声:“后…火……后……”
萧逸才一怔,转头看去,只见林惊羽眉头紧皱,面上似有不解迷惑之色,站在原地口中轻声说着什么,他仔细一听,却似乎有些含糊乃是后什么的音。
萧逸才双眉一挑,道:“林师弟,后山怎么了?”
林惊羽吓了一跳,抬头道:“后山,什么后山?”
萧逸才反而是被他说了一怔,道:“我听你一直说什么后山、后山的,我想你这些年来时常去我们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里祭扫帮忙,还以为后山出了什么事了!”
林惊羽面色有些尴尬,连忙道:“没有,没有,是我胡乱自言自语的,让师兄担心了。”
萧逸才笑了笑,道:“没事就好了,林师弟,大战在即,你可要养好精神啊!”
林惊羽微笑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此刻远处竟传来青云弟子一声惊叫,萧逸才与林惊羽大惊,几乎同时腾空而起,向惊叫声发生处飞去。
那声响处正是河阳城的南门,有几个青云弟子在那里做最后的巡视,但此刻一个个如临大敌,法宝祭起,神情紧张。只见在城墙之上,一只狰狞怪兽狮头狼身,巨目炯炯凶悍,口发出低吼,正盯着这些青云弟子,但它似乎也知道这些人并非普通百姓,所以一时也没有轻举妄动。
萧逸才与林惊羽落了下来,这时其他青云弟子也纷纷赶来,众人看得真切之后,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萧逸才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道:“是兽妖。”
忽地,在林惊羽身旁的一个青云弟子大声叫了起来,道:“外面,外面……”
声音惊恐,众人听在耳中,一下子心都似提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向河阳城外远处,那个青云弟子指的方向看去。
那一片黑压压的黑云天际之下,地平线上,隆隆雷声传来,闪电无声却刺破苍弯。大地在微微颤抖,低沉的轰呜声如从九幽深处缓缓渗出,却直冲进入的精魂深处,迥荡不绝。
无数的兽妖汇聚做无边黑色的可怖潮水,从远方奔腾而来,隆隆如奔雷却已然压过了天际雷呜,天地肃杀,电芒如怪蛇乱窜。逼迫人心的煞气即使相隔老远,已经是扑面而来。
众青云弟子个个面无血色,萧逸才一咬牙,大声道:“走,快走,立刻回青云山。”
在他话声疾喝之中,众青云弟子不敢怠慢,纷纷祭出仙剑飞上天空,墙头那只狮头狼身的怪物大声咆哮,模样凶狠。
林惊羽跟在人群最后,在半空中回头眺望,只见无穷无尽的兽妖疯狂涌来,整个大地之上仿佛都已经是恶兽的海洋,更无一点人气所在。
这一场浩劫,终于到来了最关键的时候!
听到了萧逸才等人紧急赶回的急报之后,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上的满座正道,一时都无人说话。
静默笼罩在这个宏大的殿堂之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道玄真人缓缓起身,面容肃重,缓缓道:“诸位,天下苍生命数尽在于此,眼下兽妖占据河阳城,不日就会攻上青云,此间我也并没有更多话说,请诸位回去好生歇息,来日当与兽妖一决生死。”
众人面面相嘘,片刻之后慢慢都站了起来,玉清殿上渐渐多了窃窃私语,也就是在这低沉的杂音中,众人纷纷走了出去。
道玄真人转身向坐在身边的普泓上人和云易岚道:“二位也请歇息罢,在下有点事情,要与青云门其他几位首座商议一下。”
普泓上人和云易岚都站了起来,回礼道:“真人请便。”
道玄真人回了一礼,向萧逸才打了声招呼,萧逸才连忙跟上,随着道玄真人进了后堂,那里的某个地方,青云门其他首座长老都已经在等待他们了。
林惊羽目送他们离开,随即独自走出了玉清殿,信步走到殿外栏杆处,凭栏眺望,只见天际苍弯如墨,黑云沉沉,不见有一丝光亮。山风如刀,正呜呜吹着,刮面生疼。
他默默伫立,只是脑海之中,不期然又想起了那一张神秘字条,和上面那莫其妙的四字。
后院起火……
后院起火,后院起火?什么后院起火?林惊羽在心中转了无数念头,最后,他的念头慢慢都归聚到一点之上,那是萧逸才迥荡在他耳边的微带错愕的话语:“后山怎么了,林师弟……”后山?
林惊羽眉头又再次皱了起来,虽然眼晴发亮,但他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再度困惑起来。这一沉思也不知呆了多久,待他回神之后,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林惊羽叹了口气,缓缓顺着台阶向下走去了。
自从兽妖出现之后,青云门就全力增强了青云山的守卫,尤其是在前山,谁也不知道那些凶残至极的无数恶兽,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然冲了上来。不过青云山一向险峻,尤其是通天峰,更是高耸入云,易守难攻,不过这些对于修道有成之士来说,已经并非什么太大的阻碍,但是对许多不会飞翔的兽妖却是极好的屏障。
只是一向以来,兽妖所过之处所向披靡,其中又传闲着无数惊人可怖的消息,谁也没有把握这些兽妖不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办法攻来,更何况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兽神直到今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更增添了众人的疑惧。
相比青云门前山而言,青云门后山则几乎完全都是悬崖峭壁,猿猴难渡,尽管如此,青云门还是安排了不少弟子驭剑在天空巡视,以防万一。只是有一点很是奇怪,就是在青云门禁地幻月洞府以及禁地边缘的祖师祠堂附近,守卫的青云弟子却是极少,似乎青云门一点也不担心这两个地方似的。
而此刻阴暗的夜晚刚刚逝去,天正是初亮时分,高高耸入云的通天峰上,通往祖师祠堂和幻月洞府禁地的小径间,正弥漫着淡淡薄雾,随着山风轻轻飘荡,缠绵在道路两旁的松柏树梢枝木之间。
这一刻,连鸟呜声也听不见,潮湿的水气凝聚做晶莹的露珠,在翠绿的树叶边缘缓缓流下,悄悄滴落。
更无一丝人影踪迹!
赫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这条小径之上,正是鬼厉。
他面色漠然,看不出任何身处敌境的畏惧担忧之色,也没有接近禁地的紧张,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缓缓向前走着。
这一条路,他曾经也走过,在十年之前……
十年之后,却仿佛景色依旧,什么也没有改变,松柏常青,草木繁盛,就连他踏脚的地下土壤,似乎也和当年一样的湿润松软。
只是,变的是他而已。
山风在树林枝头穿出又吹过了他的衣襟,拂动他的头发,趴在肩头的小灰似还睡眼朦胧,搭拉着眼晴,尾巴缠在鬼厉的手臂上。而鬼厉的眼晴,却是异样的明亮。
这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向着深山而去,薄雾在身前轻轻散开又在身后悄悄合拢,他走在这迷茫之中,一直向前,不曾向后观看一眼。
这一路走来。
便到了那三叉路口,微靠左边的,是依旧幽深的小径,而往右而去的小径,在树林背后,隐约显露出几处殿堂屋檐。
那是祖师祠堂罢,鬼厉在心中这么念了一句。十年之前,就在这里,他曾与林惊羽一道对抗魔教强敌,也就是在这里,陆雪琪与他对峙。
而如今,他却已经与这些岁月、这些故人形同陌人。
“沙沙,沙沙……”
细细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似乎有人早起在打扫着什么,轻轻悠扬,鬼厉默然伫聆听着,竟有些出神起来,仿佛岁月时光,原来都在这细细“沙沙”的声音中,悄悄回荡着涟漪,静静流逝去了。
他忽然像是从梦中惊醒,猛然回头,静默的气氛瞬间似凝固一般,就连远处那轻微的沙沙声音,也似乎停顿下来,沉默不语。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黑衣之人,黑纱蒙面一一鬼先生。
鬼厉瞳孔微微收缩,沉声道:“你也来了。”
鬼先生静静道:“是。”
鬼厉道:“你来所为何事?”
鬼先生摇了摇头,道:“我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鬼厉冷笑一声,道:“你说什么?”
鬼先生淡淡道:“你不用多疑,有些事情你不知晓,我特地前来告知一声。幻月洞府之外并无机关,但内里却有一上乘法阵,乃是镇守古剑诛仙之灵,其源与诛仙剑阵并无二样。外人若想妄闯,触动法阵,便如同惊动诛仙剑阵,那后果只是有死无生而己,你若自负能敌的过那古剑诛仙,我也无话可说。”
鬼厉瞳孔收缩,而远处迷雾之中,那淡淡雾气似也轻轻震动了一下。
鬼先生看了鬼厉一眼,道:“本来我们魔教中人要进这幻月洞府是千难万难,不过你却是例外,放眼天下,除了青云门中的掌门长老,也只有你才能进得去了。”
鬼厉沉默片刻,冷然道:“你是什么意思?”
鬼先生道:“这法阵必定要以青云门世代相传之太极玄清道上清境界为匙,掌握法阵机枢,方可进入,而进入之后幻象纷纷如雨,能不能坚定心志,便看你自己的了。”
鬼厉深深看着此人黑色身影,沉默许久,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么多?”
鬼先生微微一笑,黑色的身影在薄雾中显得飘摇无根,几如鬼魅一般,淡淡道:“你不必管这么多,反正我言尽补此,信不信由你了。”
青云山通天峰前山,正在打扫的一个青云道童将清扫的落叶扫在一旁,正想休息一下的时候,却只见山下台阶上缓缓走来一个身影,身着青云服饰,虽然云门下弟子众多,但此人这十年来在这里穿行了无数次,他们也早就熟悉了。”
“林师兄。”道童微微带着稚嫩的语音,笑着对走上来的林惊羽道:“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又是要到后山祖师祠堂去么?”
林惊羽微笑一下,点头道:“是啊!昨晚一晚上没睡好觉,老是觉得心里烦闷,像是有什么事情似的,所以就早点上来了。”
旁边同样在清扫的道童这时也纷纷走了过来,聚拢到一起,其中有另一人问道:“林师兄,听说兽妖已经到了山下河阳城里了,他们会打上来么?”
旁边其他的道童登时七嘴八舌说了起来,不过他们毕竟年少,不似那些成名人物一般忧心忡忡,虽然也对兽妖有些担心,但反而乐观的多。
被他们感染,林惊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微笑道:“唔,兽妖凶恶,想必是会攻打青云的。”
“什么?”这下子如炸开了锅,道童们纷纷吵闹起来。
林惊羽笑着安慰他们,示意让他们肃静下来,然后道:“不过我们青云山上现在不是有诸位前辈在么,他们法力高强,道行精深,决然是不怕兽妖的。再说了,”林惊羽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表情,道:“我们还有所向无敌的诛仙剑阵呢!难道你们忘记了么?”
道童们都兴奋起来,呵呵直笑,纷纷道:“是啊!是啊!我们有诛仙剑阵,一定能赢!”
“就是,等兽妖上来,就让他们在祖师的剑阵下面全部死光,为天下的百性报仇!”
听着这一声声话语,林惊羽面带笑容,频频点头,末了,他叮嘱道童们几句,然后继续向着后山走去。离开了这些无忧无虑的少年们,他面上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默默走着,半晌,他忽然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还是快些到后山去,请教一下前辈吧!”
说话间,他加快了脚步,向着通天峰后山的祖师祠堂方向走去。而就在他低头走路的时刻,后山上的迷蒙薄雾也正层层叠叠,轻轻飘荡着,像是一场昨夜不曾梦醒的梦。
三叉路口,鬼厉与鬼先生对视良久,眼中异芒闪动,鬼先生却也并不退避,直视于他。
半晌之后,鬼厉一声不吭,忽地转身,向着那条幽深小径走去,鬼先生在他身后,目送着他。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苍老声音从祖师祠堂方向的小路中,从那个方向轻轻飘荡的白色薄雾里,传了出来,带着难以形容的沧桑倦意,有个老人声音道:“二位,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鬼厉和鬼先生身子都是一震,回身望去,只见那条小路上薄雾飘散,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的走了出来。他微弯着腰,似乎岁月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一条条如刀刻般的皱纹横在他的脸上,仿佛诉说着岁月磋跎。甚至连他手中的那把扫把,此刻看来,也如主人一般残旧了。
只是,这老人缓缓走着,走到鬼厉与鬼先生二人身前六尺处,面对着这两个如此人物,这个微带倦意的老者,慢慢抬头的时候,却赫然有一双清亮逼人的锐利目光,注目前方。
“清晨寒意,倦鸟未起,二位有意与老朽饮一碗热茶否?”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0
诛仙 第十七集 第一章 暗算
本卷简介
兽妖与正道决战于青云山,战况惨烈,青云门道玄真人密令青云诸脉首座解开祖师传下「天机印」,不顾反噬危险全力释放诛仙剑阵之杀力,战况惨烈。
而与此同时,鬼厉、鬼先生秘密潜入青云山通天峰后山,欲进入幻月洞府,不料被祖师祠堂神秘老人所阻,彼此对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鬼厉童年好友,这十年来深受神秘老人教诲的林惊羽正向祖师祠堂行去……
早晨,青云山上微凉的风轻轻吹着,将一山的薄雾都徐徐翻转,如轻纱飘荡在茂密林间。祖师祠堂之外的三叉路口,鬼厉、鬼先生与扫地老者三角而立,在微妙的气氛中对峙着。
那老者脸上的皱纹动了动,沙哑着声音缓缓道:“二位并非这青云山上的人物,为何私自到此青云重地,不知有什么事情么?”
鬼厉默然无声,眼神在那老者身上打量了片刻,鬼先生就站在他身侧六尺之外,以他们二人的道行,放眼天下也未必怕了谁了,只是在他二人之间,却很明显谁也不信任对方。
不过此时此刻,鬼先生隐藏在黑纱之后的眼眸,却一直盯着那位扫地老人,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有另外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老者感觉到了什么,颤巍巍转过身来,看向鬼先生,道:“这位高人,你一直盯着老朽,莫非有什么话要说么?”
鬼先生忽然笑了一声,道:“你不过是个看守青云山祖师祠堂的老人,何必多管闲事,眼下这位年轻人……”他一指鬼厉,道,“他久闻青云山幻月洞府的名声,想要进去见识一下,不知老丈放不放行?”
鬼厉站在远处,忽地冷冷哼了一声,道:“上山之前,你我早就商量好了,由我进入幻月洞府吸引青云门的注意,你趁机潜入青云山祖师祠堂,将青云门列代祖师灵位全部毁去,给青云门一个好看,怎的到了此处,你还不进去么?”
鬼先生一窒,向鬼厉望去,只见鬼厉面色肃然,面上表情严肃而认真,要说没这回事都很难让人相信,鬼先生看了他半晌,似苦笑了一声,微微摇头。
那老者看了看鬼厉,又看了看鬼先生,面色渐渐冷淡下来,眼中锐光也逐渐明亮,淡淡道:“看来不管怎样,二位都是对青云不怀好意了,只是青云重地,老朽看守多年,二位想要在此肆虐,便先跨过老朽的身体好了。”
他这般淡然说着,面对着前方这两个神秘而陌生的人物,慢慢站直了身体。
清晨后山密林之间,悠远传来的清脆鸟鸣声音,突然似停顿而消失了,只有满山的薄雾依旧飘荡着,缠绵在他们周围。
人生数十载的光阴,似也在这静默中悄悄流淌过去,变做了眼角的细纹。
鬼先生忽然道:“你的左手可还好么?”
鬼厉与那老者同时一怔,鬼厉自是不明白鬼先生怎的突然冒出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但那个老者却很明显的身体震动,一双眼直盯着鬼先生,再也无法离开了。
清晨里,薄雾中,那老者凝视许久,忽然长长地出了口气,面上的惊愕表情渐渐消去,徐徐道:“是你?”
鬼先生笑了笑,道:“是我。”
他顿了一下,目光在老人的脸上打量着,就连声音中忽然也带了几分感慨,道:“这些年来,你怎么老得这么厉害?看你这个样子,谁还认得你就是当年名动天下的青云门万剑一!”
那老人耳中听闻着“万剑一”三字,身体忽地颤抖起来,就像是这三字如三把利刃,一刀一刀都刺在他的心间,就连被岁月深深伤痕的脸上,此刻竟也浮现出久不曾见的激动神色。
“万剑一,嘿嘿,万剑一……”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面上的神情复杂而带着痛苦之意。鬼厉在一旁皱起了眉头,万剑一这个名字,他在多年前还是青云门下弟子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只是决然没有想到这个传说已经去世多年的人物竟然还活在世上,更没有料想到,那个令当今青云门诸长老首座之间纷争不已,苍松道人更因此背叛青云的绝世人物,竟然变做了如此一个不起眼的糟老头。
冷风吹过,掠动着三人衣襟,在这一山薄雾如梦如幻的地方,往事仿佛也在这里回荡。
直到,那个曾经的万剑一,曾经睥睨世间如今却皱纹满面的老人,慢慢抬起头来。
“噗”,一声轻响,却是从他手间发出,鬼厉和鬼先生同时望去,却只见细细灰粉簌簌落下,万剑一手中的那把残破扫把,竟是在他心情激荡之际被大力压做粉碎,散落一地。
山风吹来,将一地的粉末一点一点吹走,万剑一凝望着片刻之前还在手间的东西,此刻却消失无踪,随后,他抬头凝望着鬼先生,一字一字道:“当年若非是你,我已是残废之人,你对我有恩,我一直都记在心上的。”
鬼先生淡淡道:“你我当初一见如故,在西北蛮荒还有那普智和尚……”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做声的鬼厉忽地身子一震,眼中精光大盛。
鬼先生和那万剑一此刻却都没有注意到旁边鬼厉的神情变化,继续道:“我们三人虽然门阀不同,却总归是相交一场,如今普智过世多年,你也早就断了消息,不料今日居然还能相见,也不枉我来这青云山一趟了。”
言下感慨之意,却是不胜唏嘘。万剑一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此刻也渐渐松弛下来,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也没有想过,居然还能再见故人……站住!”
他话说了一半,声音忽然急促,断喝一声,却是鬼厉在一旁默然转身,不愿再听这两个人牵扯往事正欲向幻月洞府走去。
万剑一冷哼一声,也不见身子如何晃动,只一抬手,原本干枯的手掌忽地像是变大变长了千百倍,从背后如巨爪一般抓了下去。
鬼厉脚步一窒,也不回头,手腕震处,却是在头顶闪动,凌空画出一圆形图案,片刻间光芒大盛,正是太极图,青光耀耀,万剑一巨爪被青光擎住,瞬间被反震回去,但只这片刻工夫,万剑一原本干枯的身子已经挡在了鬼厉的身前,只是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惊愕表情,道:“太极玄清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鬼先生的声音在身后幽幽传来,道:“他可是当今魔教鬼王宗的大人物哦。”
鬼厉眉头一皱,但还是没有说话,万剑一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就是十年前那个被青云门逐出山门投靠魔教的张小凡么?”
鬼厉面冷如霜,寒声道:“让开。”
万剑一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但上下打量了鬼厉片刻之后,却忽然叹息了一声,道:“田师弟竟然能够教出你这样一位弟子,当真是了不起。”
鬼厉面上神色一动,但随即哼了一声,面上更浮现出几分倨傲神情,如视这当年鼎鼎大名的万剑一无物一般,径直抬脚走去。万剑一站直身子,负手而立,却也没有退避的意思。
眼看二人越来越近,万剑一忽地眉头一皱,身子拔地而起,几乎是在同时,他原本脚下土地一声闷响,瞬间龟裂开去,闪烁着幽冷青黑玄光的噬魂赫然从他脚下土地激射而出,直追而去。
万剑一人在半空,身子摇摆,忽地大喝一声,震动左右,竟然是凌空赤手空拳向飞来的噬魂抓了过去。噬魂顶端的噬血珠片刻间红芒大盛,一丝丝一缕缕暗红血丝全部亮了起来,夹杂在黑光之中,更无迟疑,直冲而去。
黑气翻滚,红芒暗闪,瞬间周围似乎都暗了下来,但万剑一赫然冲下,所有的幽厉气息似乎对他都不起作用,鬼厉面色一变,这等人物道行,可以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眼看万剑一就要将这世间凶物抓在手中,但就在这片刻工夫,忽地在黑气红光之中,噬魂顶端噬血珠表面之上,突然从珠子深处浮现出一个怪异图案,从小变大,从暗变亮,瞬间从黑气玄光中脱颖而出,金光灿烂,正是一佛家真言“卐”字,一股浑厚纯和之力,其中却又夹杂着一分诡异,生生将万剑一的手掌反震回去。
万剑一与鬼厉同时后退,半空中的法宝噬魂也飞回了鬼厉手中。万剑一人停顿在半空之中,脸色微微苍白,盯着鬼厉,一字一字道:“大梵般若!”
鬼厉面无表情,但心中震动,眼前此人道行之高,当真是深不可测,这十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空手抵御噬魂妖力的人物。
他这里心中震撼,却不知前方万剑一也是吃惊不小,万剑一自己本身当年就是个惊才绝艳的绝世人物,道行远胜于同门中人,除了一个道玄真人能与他相提并论之外,更不把其他人物放在眼中。后来虽然累遭不幸,命运坎坷,但今日面对这个小辈,他心中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却依然如故。
只是与鬼厉此番交手,却是让他吃惊不小,噬血珠妖力诡异凶狠,虽然外表无恙,但已然牵动他一身精血激荡,而之后鬼厉所施展之佛门真法大梵般若,更是与道家魔教真法融为一体,浑然无隙,连他这等修为也无计可施,被逼了回去,不由得心中震动不已。
冷风嗖嗖,从场中吹过,薄雾轻轻飘荡,已经开始有散去的模样。
万剑一看了鬼厉半晌,点了点头,道:“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想不到老夫残生之年,还能遇到你这等人物,也算是天不负我。”
鬼厉皱了皱眉,不是很明白万剑一话里意思,只是鬼先生站在后头,诛仙官方站 http://www.zhuxian.info 却是低声地叹息了一声,似乎也在感叹曾经的老友多年之后,那股心间的桀骜志气依然未变。但也就是在他叹息时候,他一双眼眸中异光闪烁,紧紧盯在了万剑一的身上。
鬼厉冷冷道:“让开。”
万剑一看着他,那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冷漠倨傲,那神情神色,忽然间竟如此熟悉。他忽地笑了出来,神情间有那么一分酸楚,但随即被一股豪情占据,长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年轻男儿,世间人物本就该不放眼中!只是你要过去,就用自己的真本事罢。”
鬼厉一声长啸,更不多话,纵身而上,万剑一瞳孔收缩,忽地后退,身子飞到密林边缘,右手抓住一根一人合抱大小的松树,一声大喝,刹那间周遭震动,隆隆声中,巨大的松树竟被他硬生生连根拔起,如巨臂横在半空。
万剑一此刻手擎巨树,傲立半空,哪里还有丝毫曾经的猥琐佝偻模样,看他意气风发,面上神色激动,眉目皆张,正是当年不可一世的模样。
“来,”万剑一大喝一声,如惊雷响过,“你有噬血珠,便看看我这青云巨树如何?”
他身子晃动,刹那间巨树舞动,“呜呜”声响,转眼间迅疾无比,漫天皆是树影,铺天盖地冲来,风声劲急,竟是再也听不到其他声息。
鬼厉脸色大变,在树影中翻腾,那巨树风暴如汹涌澎湃的巨浪,又似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压过一波,一浪高过一浪,追逐在青天之下,一山薄雾也似为之震颤。
风过林梢,便化作狂风,在半空中转为漩涡,吞噬着世间万物,鬼厉便置身在那漩涡中心,周围瞳瞳皆是树影,劲风刮面如刀,仿佛一不小心处,便要被这锐利之物切割的粉身碎骨。
万剑一狂笑不止,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纵横天下的岁月,脸上表情更是兴奋,全神贯注在鬼厉身上。鬼厉在风暴之中,忽地一咬牙,眼看前方树影如山压来,这一次却不躲闪,右手一抬,噬魂闪烁着幽红暗光飞出,在千万树影中噗的一声,准确无误地钉在树身之上,片刻间妖力狂舞,道道红光从噬血珠上腾起,从树干上缠绕过去,所过之处,树干迸裂,碎屑横飞。
片刻间巨树树干已被这妖力噬去了三分之一,但万剑一脸上神色却不惊反笑,长笑一声,左手横空切下,树干被那无形劲风掠过,登时如豆腐一般被生生切断开去。被红芒笼罩的前头树干,转眼间似发出一声呻吟,化作粉末,散落风中。
但前头的万剑一将残余树干擎起,如擎天一般,威武而不可一世,漫天树影转眼消失,风暴止歇,劲风停顿,世间万物瞬间停顿呼吸,都在凝望着那个飞扬在半空的身影!
他从天而降,大喝声中,举木轰下。
劲风尖啸,刺耳而来,三丈方圆地上,“轰然”一声,瞬间沙石尽数向外飞去,只有鬼厉一人衣襟激荡,面容苍白,死死盯着天空落下的巨树。
那怪啸之声如雷震耳,转眼即至,鬼厉牙关紧咬,忽地双手舞动,太极图疾转不止,在头顶霍然升上,挡在如惊雷一般的树干之前。
两股大力轰然在半空相撞,就连他们周围的土地山峰也似为之震动,鬼厉站立的脚下土地,脚已陷入了土中。
树干前头被太极玄清道大力逼迫,尽数迸裂,木屑乱飞,转眼又化作粉末,四散无踪。但之后的树干赫然硬生生逼了下去,从青光闪烁的太极图案上一分一分刺下。鬼厉脸色又白了一分,噬魂妖芒更盛,佛家真言再度出现,就在太极图案下方,金光闪动,赫然又布下了一层。
劲风呼啸,场中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狂风肆虐,那两个男人在青山密林中忘我相搏,谁也不见,那黑影隐隐闪动。
万剑一脸上神色激昂,看去连深深的皱纹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多年之前的年轻岁月时光都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曾经激动不已、笑傲天下的光阴啊!
他仰天长啸,如龙吟啸日,那劲风扑面的感觉,就像是全身的热血都在燃烧!
他大笑着冲下,全身的道行都在那树干上迸发出去,一生的全部修行就如火焰一般,轰然而出。
佛家真言瞬间散去!
层层重压如排山倒海一般压下,鬼厉嘴角流出血丝,面色苍白中突然又涌现出潮红,忽地一口鲜血喷出,洒落在噬魂之上。
滴滴鲜血,悄无声息地融化其中,冰冷的气息,从深心回荡开去。
他双眼赫然变做血红!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地,漫天呼啸的劲风停止了,神惊鬼愁的杀意消失了,那个半空中如天神一般威武的身影,突然间开始摇晃起来,渐渐无力。
一道黑影,从万剑一的身后迅疾无比的掠开了去,而鬼厉蓄势已久的真法瞬间失去压制,立刻迸发开来,青光金芒,暗红妖力,三大真法融为一体的大力瞬间逆天而上,结结实实打在了万剑一的胸口,刹那间,碎骨之声如落珠一般劈劈啪啪响个不停,万剑一停顿在半空,并没有飞出去,只是他的身子忽地就这么软了下去,从胸口开始,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失去了支持,开始了不可挽回的萎缩。
鬼厉怔住了,下一刻,他竟是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万剑一的身子,入手间,那个苍老的身体重新告诉了他,这是一个如此苍老的老人。而在翻转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万剑一的背后清楚的印着一个黑色的掌印。
鬼厉抱着万剑一落到地上,他和喘息着的万剑一同时转头看去,那个在将散未散的薄雾间站立的黑影,赫然正是鬼先生。
鬼厉眼中异芒如妖火,熊熊燃烧,冷然道:“你做什么?”
鬼先生却没有理他,而是看着万剑一,那个此刻垂死的老人,也在凝视着他,只是,他的眼中神情却复杂的多。
鬼先生面上的黑纱轻轻飘动着,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着心神激荡,只是他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的平淡:“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么,对朋友总是这么相信,一点也不提防么?”
万剑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口一张开,却是喷出了满口的鲜血。他的脸色在迅速的苍白下去,仿佛生命也在悄悄离他而去。
然后,他却是轻轻笑了一下,在鲜血与苦涩中,淡淡的微笑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鬼厉。
那目光,此刻不知怎么,却有几分柔和。
鬼厉深深呼吸,忽然间眼眶竟是一热,这前一刻还在生死相搏的老人,此刻却令他不敢正眼相看。他默默放下了他,站了起来,低声道:“你手中若有斩龙剑,我决不是你的对手的。”
万剑一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双手紧紧握着,身子似也在微微颤抖。然后,鬼厉转过了身,盯着鬼先生。鬼先生没有回避他的眼光,甚至连鬼厉眼中不加以丝毫掩饰的鄙夷厌恶的眼神,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鬼厉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再不言语,掉转过头,向着幻月洞府的那条山路,走了进去,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场中,只剩下了两个人。
鬼先生慢慢走到了万剑一的身旁,无力的老人躺在地上,慢慢抬眼,看着他,从嘴角边仍然不断涌出了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忽地,从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音,却是有人从山下走来,穿行于薄雾之中,眼看就要走到这里。
鬼先生脸色一变,黑影晃动,瞬间消失在薄雾之中。
片刻之后,林惊羽的身影从薄雾中闪现出来,来到场中,看清了这一切。
原本淡淡的笑意瞬间凝固,不可置信的表情占据了他的眼神,那个十年来与他朝夕相处的老人浑身是血,衰弱地躺在地上。
“啊!……”
林惊羽冲了过去,带着一丝绝望,而全然没有发现,在他身后,有一条黑影闪过。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0
诛仙 第十七集 第二章 幻月
“前辈,前辈,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林惊羽冲到万剑一的身旁,跪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想要扶起他,可是入手之处一片绵软,一股恶寒从心中泛起,林惊羽像是置身无底冰窖,他触手的地方,这个老者竟然没有一处的骨头是完整的。
“是谁,是谁?”林惊羽的声音瞬间嘶哑了下来,牙齿深深咬着嘴唇,转眼流出血来,甚至连他的眼睛都在愤怒与绝望中迸裂。
“前辈,前辈……”他低声叫喊着,哽咽着,终于哭了出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哭的,就在这个浑身苍凉无力的老者身前,十几年前的绝望仿佛又一次笼罩了他。
万剑一无力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如此的伤心绝望以至于不可能虚伪装饰,也许,总归还是有人真心对我的罢,万剑一心中这么想着。
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像是神明垂怜的模样,他竟然颤巍巍抬起了手掌,林惊羽身子大震,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前辈,前辈,你有什么话要说么,是谁害的你这样,我、我一定给你报仇,谁,是谁?”
万剑一脸色越来越是苍白,连呼吸都慢慢低了下去,可是不知怎么,他的眼神中却更加的明亮,握在林惊羽手中的手掌,手指轻轻晃动着……
林惊羽怔了一下,低头看去,手心中,那根苍老无力的手指,沾着鲜血,轻轻而潦草地勾画着笔画:“小……心……”
忽然,林惊羽的背后,那片薄雾之中,黑影闪了出来,鬼先生目光炯炯,凝望着这边。林惊羽此刻背对着鬼先生,而且全神贯注地盯着万剑一的手指,丝毫也没有感觉到,但万剑一却看到了,他的目光与鬼先生的视线在半空中无声地相处,像是掠过了百年光阴。
那一分曾经的沧桑……
万剑一忽然笑了一笑,带着鲜血的笑意,对着鬼先生,然后,他摇了摇头。
林惊羽等待了许久,却不见万剑一继续写下去,愕然抬头,却只见万剑一头弯向一旁,竟然是已经断气了。林惊羽身子大震,双手颤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失去生命的脸庞,半晌之后,他大叫一声:“前辈……”
痛楚哭声,从他扑在那老人的身上传来。
鬼先生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凝视着万剑一那张苍老的脸,许久之后,悄悄退了回去,消失在薄雾之中,远远的风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
狼嚎山下,随风送来,尖利凶恶的嘶吼声从远方密密不断的响起。青云山头,人头耸动,正道中人汇聚于通天峰上,站在最前头的道玄真人、普泓上人以及云易岚等诸人,脸色俱都沉重,眉头紧皱,向着青云山下的方向眺望着。
淡淡腥气,在风中隐约可以闻到,让人不禁联想到山脚之下那无数残忍凶恶的兽妖。谁也不知道,这一场浩劫之后,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玉清殿外的广场上,人头耸动,却是一片寂静,人人俱都是面色凝重,也就是在这个寂静时刻,忽地,远方处一声冲天而起的长啸,似狼嚎,如鬼哭,尖锐破空,远远逼来。
听着那声音响起地方,似还在山脚之下,但尖啸声入云而至,一时间人人变色。这尖啸声音袅袅回荡,在白云险峰间转了几转,这才又缓缓低了下去,但就在它堪堪收声的那一刻,猛地山脚之下,万兽齐吼,那无数吼声冲天而起,汇聚一块似排山倒海一般,直将天地都变了颜色,隆隆传来。
云气轰然散去,山峰陡止,一团黑气从山脚升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凝聚在通天峰对面天空,直到遮挡住了日光。黑色的云彩,渐渐飘荡在这个仙境一般的地方。
不知是谁第一个呼喊出来,山顶的众人眼尖的都望了过去,只见在那黑云深处,那猎猎风中,有一个身着显眼丝绸衣衫的少年负手而立,面无表情,漠然注视着这一山人们。
在天地眼中,人又是什么样的事物呢?
他轻轻挥手,目光却似穿过了这座山脉。山脚下,万兽吼叫,腥风阵阵,惨呼声,终于传来……
********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鬼厉身子停顿了一下,微微皱眉转过身来,向着通天峰的前山方向眺望,只见那里天际黑云沉沉,狂风呼啸,虽然不是很远的距离,但与自己所在的后山却是完全两样的天气。
暖暖日光,从天际洒落,正落在他衣襟之上。
鬼厉慢慢收回了眼光,下意识地向肩头看去,只是却没有看到小灰。这一次进入幻月洞府,他特意没有带着小灰前来,其间危险不言自明,他也并无把握。刚才与那个神秘老人的一战,虽然鬼先生出手相助,但鬼厉心中却是对那老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青云门数千年的历史,果然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这里的一部分么?
他漠然地抿紧了嘴,重新抬步向前走去。小径两旁与刚才一样,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松柏常青,草木繁密,只有这条山间小径曲曲折折向前蜿蜒而去,通向着未知的神秘。
树林深处,还隐隐有清脆的鸟鸣声传来,似乎前山的那一幕浩劫对这一山之隔的地方没有丝毫的影响,到处都是平静的气息,就连空气之中,也泛着清冷的味道。
鬼厉心中原本有的那么一丝紧张,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很快就平服了下来,以至于当他第一次抬头望见“幻月洞府”那四个字的时候,面对着闻名天下的地界,他脸上却没有了一丝异样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
而实际上,在他面前的,似乎也正是个普普通通的山洞而已。
比常人高出一半的洞口,宽七尺左右,出现在一个平缓的山坡上,旁边都是绿色的藤蔓与荆棘,甚至有几支垂下了洞口,山风吹来,藤蔓也在轻轻摇动。而就在那绿色藤蔓之下,洞口上方的石头上刻着四字:
幻月洞府。
除了这四个字本身的意思,这周围的一切甚至包括这些字迹,都显得如此的普通,难道这里,就是两千年来青云门的根本么?
那一卷造就了无数英才俊杰包括青云子和青叶祖师的无名古卷,就是安静的躺在这里的么?
还有那一柄名动天下的古剑!
鬼厉静静的望着那四个字,历经岁月风霜的字迹仿佛也在沉默的凝望着他。
他没有说话,没有叹息,下一刻,他迈步走了进去,就像是,一脚踩进了过往岁月……
********
没有想象中的幽深绵长,出现在眼前的竟然只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石室,一眼就可以看清了洞中所有的摆设景物,几块石头堆在墙角,墙壁角落微微湿润的地方有隐约的青苔,唯一和洞外不同的是,这里特别的清净,走进了山洞,似乎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像是与外面隔绝开了。
从周围收回了目光,鬼厉的视线最终落到了正对着洞门口的石壁之上,平整的石壁之中,镶嵌着一块石板太极图案,这便是这个山洞之中唯一能与青云门有关系的事物了。
鬼厉深深吸气,走了上去,在太极图案前停了下来。太极图上斑痕历历,有许多处都有破损迹象,显然是岁月久远的事物,鬼厉默默望着此物,脑海中慢慢回荡起鬼先生在不久之前所说的话语。
下一刻,他轻轻把手放在了太极图案上,淡淡青光,从他手掌之间散发出来。鬼厉面无表情地望着手中的光芒,感觉着从身体经脉间流淌的熟悉的太极玄清道的气息,那曾是他属于这座山脉的气息!
仿佛是久远沉眠的人终于醒来,石室中的平静突然被一声幽远的轻响而打破,就像是整座洞府轻轻叹息了一声,有什么东西开始转动,然后,太极图上同样亮起了青色的光芒,与此同时,太极图案开始转动。
从左往右转了正好一周之后,石壁之中突然有一声“咔”的声音,一切都停顿了下来。鬼厉收回了手臂,安静地等待着。
片刻的寂静转眼消失,山洞中响起了沉闷而隆隆的声音,就在太极图案的右边,原本完整一块的石壁突然出现了一个圆环形状的裂缝,随即缓慢旋转着向旁边分开,露出了一个秘密的洞口,只是这个洞口处却盘旋着一股灰白水雾模样的怪异事物,看过去如雾气,又似水波,旋转不停,里面朦胧不清,一点都看不真切。
鬼厉看着那水雾,鬼先生终究还是没有骗他。但是就在这神秘水雾之内,谁又知道是什么呢?
他没有犹豫,甚至似乎是没有多想的样子,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水雾吞没了他,那个身影很快消失,而两道石壁这一次却是悄无声息的回转回来,轻轻合上,再也不露一点痕迹。
********
恍惚中,朦胧中,那深深苍穹的深处,有一道闪电掠过,赫然刺破长夜的黑暗,化作无比巨大的光剑从天而降,如此的耀眼夺目,让人无法正视,直刺入了深心之中。
然后,漆黑的苍穹中升起一轮闪烁着怪异银光的奇异之月,高悬在远空天际。
那一瞬间,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忘却了,诛仙官方站 http://www.zhuxian.info 只有目光依然向前凝望着,那一道白光的背后。
仿佛是低沉幽怨的声音,有人在轻轻哭泣,但随即有个熟悉的声音笑了出来,有个幼小的声音“哇”的一声,终于开始啼哭。
不知怎么,他屏住了呼吸!
莫名的紧张,心跳却如此的快速,耳边仿佛有风,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只是一双眼睛在探索着张望着,终于看到……
那一个小小村庄,还有村后的一间残破草庙。
“生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焦急地问着。
“生了啊,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啊!”稳婆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大声地说着:“恭喜!”
“呵呵,呵呵……”老实的男人憨厚的笑着,淳朴的感情中带着一些安慰和一些庆幸,下一刻,他看到了那个啼哭的男孩,那个依偎在父母怀抱中的孩子。
“取什么名字好呢,他爹?”母亲有些虚弱,但脸上终究还是幸福的笑容。
父亲想了想,道:“我们都是大字不认一个,要我说村里面最有学问的就是村东头教书的林先生了,村里有小孩什么的,名字不都是他取的么。不如我们就去拜托他取一个吧?”
母亲点了点头,父亲就出去了,过了不久,他从屋外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笑意,拿着一张字条,道:“林先生说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最要紧的就是平安守本分,好好过一辈子就是了,所以他给取了三字,写在这上面了。”
母亲欢喜地道:“哦,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他给我们儿子取了什么名字?”
父亲用粗糙的手把字条拿到母亲的身边,用手环抱着母亲和那个安静酣睡的孩子,压低了声音,仿佛对着这三个字有着无比的敬重和宠爱,悄悄地道:
“张,小,凡……”
“轰隆!”
苍穹中竟有一道惊雷响起,天空中竟落下雨来,他全身突然发抖,狠狠喘息!
屋外有雨,天际如墨,远处的青云山赫然狰狞,那漫天席地的凄风苦雨之中,父亲与母亲相拥一起,平和的脸上都是笑意,望着那怀中的孩子……
他想大声呼喊却无法做声,千言万语在脑海中回荡急旋却终究只化作了两个字:
“爹、娘!”
漫天雨丝,都似落在了他的脸上,冰凉刺骨。
********
天际的幻月闪烁着幽幽光芒。
“砰!”
从天空中飞来一颗石块,像是穿过了身体,落在了身后,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晴朗,有一群孩子奔跑在村子之中,大声的欢笑玩耍着。
那个看去平凡的男孩在前头拼命跑着,一个比他大一些的男孩带着一群小孩在背后追逐,口中还大声叫喊着:“张小凡,有种你就站住!”
前头那孩子呸了一声,边跑边道:“你当我白痴啊!”说着反而跑得更快了。
一路追跑,这些小孩逐渐跑近了村子东头的那间破旧草庙。从外看去,这座小草庙破旧不堪,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人世风雨。
张小凡第一个冲了进去,身后的那群孩子也随之跑了进去,那一座破败的小草庙里,仿佛还有孩子们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怔怔地望着,脑海中忽然又是一片空白,仿佛有一丝莫名的恐惧,从深心中早已湮没的地方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布满了整个心头。
一步,又是一步,他悄无声息地接近那座草庙,接近了那个仿佛久远以前就已经消失的噩梦。
大一点的模样清秀的男孩骑在张小凡的身上,面有得意颜色,笑道:“被我抓住了,这下你没话说了罢?”
张小凡怪眼一翻,道:“不算不算,你暗算了我,怎么能算?”
那男孩一愣,奇道:“我什么时候暗算你了?”
张小凡道:“好你个林惊羽,你敢说这个门板不是你放在这儿的?”
那叫林惊羽的小孩大声道:“哪有此事!”
张小凡一抿嘴,头一歪,一副坚决不投降、不屈服的样子。林惊羽气从心头起,一手扼住他的脖子,怒道:“说好了抓住就认输的,你服不服?”
张小凡理也不理。
林惊羽脸色通红,手上用力,大声道:“服不服?”
张小凡气管被他扼住,呼吸逐渐困难,慢慢的脸也开始涨红,但他小小年纪,性子竟是极犟,硬是一声不吭。
林惊羽却是越来越怒,手上力气越来越大,口中一叠声道:“服不服,服不服,服不服?”
服不服……服不服……这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如翻山倒海一般的回荡开去,曾经多年的心酸,就这么在一叠声的呼喊中,涌上了心头。
然后,像是曾经期待,又像是毫无准备:那一只,从岁月中悄悄伸出的手掌,枯槁而满是皱纹,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却又曾几何时,竟是那么的震动心魄,带着无边的恨意!
老和尚,微笑着,依然是曾经慈悲亲切的笑容,站在了面前。片刻之间,他的世界完全都空白了,其他所有的一切,村庄、小孩、争执,突然都消失了,只有那一个慈悲而平和的老和尚,微笑的望着自己,像是在幽幽岁月之中从未褪色的画面。
他全身颤抖,深心处一阵难以言明的悲愤就这么涌上心头,忍不住仰天长啸。
天空中,什么时候又变黑了呢?
有风雨,悄悄落!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1
诛仙 第十七集 第三章 激斗
浓重的血腥气息,笼罩了青云山通天峰,就连一向懒洋洋的镇山灵兽水麒麟,此刻也显得焦灼不安,在寒冰水潭中不断来回游动,发出低低的嘶吼声音。而站在玉清殿上的诸正道高人,一个个面色严酸,望着山下。过了虹桥便是营大的云海广场,此时此利,一场激烈而残酷的厮杀在那里已经进行了一天一夜。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场兽妖之战的可怖与惨烈,但现场的残酷仍然让许多正道中人为之心寒。兽妖从山下攻上,一路上如疾风暴雨席卷而来,虽然正道中人不停在旁袭击,但无数兽妖形成的巨大洪流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在一旁偷袭的少数敌人,如雷轰如怒潮,席卷而上,当者瞬间披靡。而周围袭击阻击的人竟都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面对着黑压压的一片,杀那么一两只甚至十数只兽妖,几手根本算不上什么!
就这样,原本正道安排的凭借山势阻击迟缓兽妖的攻势,转眼间即被这些看似残忍无知的野兽破坏无遗.正道中被迫退上通天峰,直到兽妖攻上云海广场,道玄真人等当机立断,将大多数正道力量集中起来,在巨大的云海广场正面对敌,一时间,在漫天飞舞的法宝毫光之中,通天峰云海之上,血肉横飞,惨呼嚎叫声不绝于耳。
黑暗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疯狂涌来,而在他们的前方,数百位正道中人半数享在地面,半数飞在空中,无数缤纷绚丽的光芒在人群前赫然立下了彩色的冰冷城墙,绽放着冷冷寒光。
兽妖仿复根本不知痛苦恐惧,如大潮涌来,在几手数里之宽的光墙前以血肉之躯撞了上去,片刻之间,寒光颤抖,异芒乱闪,令人震怖的声音如密雨瞬间扫过通天峰头,直刺入深心处。
当先的数百只兽妖瞬间被冰冷的毫光绞成破碎血肉,浓重的血腥如狂风“呜”的一声掠过耳,漫天的血雨轰然炸开然后徐徐落下,一点一点,落在了正道中人的脸上、手上。
闻之欲吐!
还不待人定神之间,后续的兽妖已经再度涌来,原来平整的光墙顿时如受到巨力挤压,多处被压了进去,呈现出不规则的弯曲状。甚至有几个地方,功力稍弱、心志未坚的弟子稍微手软,手中法宝一个掌握不好,巨力涌来,嘶吼声中,瞬间妖兽扑上,将数个人扑倒在地,惨呼声中,没有人再看见他们的身影。
玉清殿外,道玄真人、普泓上人以及云易岚等人面色凝重。道玄真人向他们二人看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
云易岚道:“一切由师兄作主。”
道玄真人面无表情地回头,向着山下又看了一会,只见在云海之上,那一幕光墙被一股黑色巨潮死死压住,其中更有数个薄弱地方摇摇欲坠,眼看要支持不住,不时有惨呼声传来,而空气之中的血腥味道更是越来越浓烈。
他眉头紧皱,忽地抬头,只见天空高处,黑云沉沉,风云疾走之际仿佛还隐约望见那个神秘身影。道玄真人深深注视,片刻之后,转过头来,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萧逸才走上一步,道玄真人淡淡道:“你去吧!”
萧逸才应了一声,迅速转过过身来,右手一挥,自己当先飞起,跟在他身后的是将近百人的正道中人,人数虽然没有云海广场上的多,但法宝毫光之闪亮耀眼,却远非底下那些弟子可以相比,一眼望去,显然都是正道各脉中的精英弟子和一些散仙,在萧逸才带领之下,这批人向战势吃紧的云海上飞了下去。
轰然雷呜,电芒在天空苍穹乱窜,仿复又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那一场雨。只是不知怎么,就算是这个雨天,天际上竟然还有着那么一轮诡异的月亮,很亮很白。
雨水打在脸上的感觉,那么的凉……
张小叉木然回首,风雨潇潇,那一个小小村落,终究稍稍隐去。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但空空如也。只有身后,普智那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的身影。
下一刻,他已经置身在那个熟悉的房间,大竹峰上特有的气息,在四周泛地,那么的亲切与熟悉。远处有诸位师兄们的谈笑声,有大黄和小灰的嬉闹声,还有那么熟悉的一阵脚步,一个少女笑颜如花,冲进房间,笑着喊道:“大懒虫,快起来,上山做功课砍竹子去了……”
他全身飞抖突然之间,数十年来在心间筑起的心防堤坝破碎了,崩溃了。
他泪流满面!
枯槁的手掌从背后伸出,轻轻拍打他的肩,那个和蔼的声音低声问道:“怎么了,孩子,为什么要哭呢?”
张小凡难然回头,看着那个慈悲的脸庞,身子忍不住的绷紧.他深深的盯着面前那双眼睛,直欲看到这个慈悲老和尚的深心处,只是普智的眼神从来是那么平和却又深沉,无论他如何努力,终究是看不穿。
他一字一字地、仿佛是低吼一般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普智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那么悲天悯望着张小凡,眼神中除了慈悲还是平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更不用说是什么后悔!
身旁的一切又再一次消失了,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张小凡,不,现在看去他整个人已经仿佛化身恶魔,凶厉的血红目光再一次占据了他的神,从头到脚都透露了那么一股杀意,“噗”的一声轻响,他身前衣衫裂了开去,闪烁了幽暗红光的噬魂魔棒升起,横在他的胸前。
普智的目光终于震动了一下,慢慢向那件凶煞之物望去。噬魂顶端,那颗正大放光芒的“噬血珠”,一点一丝遍布珠身的暗红血丝,仿佛也都在凝望着他,带着冷冷的嘲笑之意。
沛不可当的血腥气息,突然从从鬼厉身上凭空出现,继而排山倒海般冲了过来,如狂风吹过,普智僧袍猎猎飘舞,怔怔望着,那狰狰中带着绝望的红芒,如困兽一般冲来。
他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下一刻,那绝望而凶狠的红芒穿过了他的身子,慢慢在他身后停下,凝聚出鬼厉的身影。
苍老的和尚缓缓低头,慢慢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然后,他叹息一声,头颅垂下,身子缓缓跌倒一旁。在他身后,鬼厉猛的转过身子,看着普智,脸上神色如狂风暴雨,色遽变化着,渐渐的,凶厉之色稍稍淡去,伤痛之情再度泛上,眼中的红芒黯淡了,他木然望着那个似乎渐渐失去生命的身躯,瞬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啊!……”
黑色的魔棒掉落在地,他似乎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天空中惊雷阵阵,电闪雷呜,风雨潇潇中,一阵寒意落在了心间.
他跌跌撞撞地向普智走去,脚下的土地仿佛也变得泥泞不堪,从一步都让他耗尽体力,他不停地跌倒又再一次爬起,用尽了全身气力向那个枯瘦的身体爬去,终于,他挣扎到了普智的身旁。
一把,他紧紧抓住了那只枯槁的手掌,这十数年来,这最亲切的掌心握在手中,他竟已是泪眼朦胧.
“师父……师父……”他便咽着,低喊着,泪流满面,似带着几分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普智吃力地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仿佛重新又变做当年无助的那个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脸色那般的苍白,他的嘴唇轻轻地动着,可是,终究是没有再说出什么.
枯槁的手掌,慢慢举起,伸向面前的少年的脸庞,那只手在风雨中不断颤抖着,风刀雨箭仿佛都落在了他的手间.张小凡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望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风雨中望见了,对视了,凝固了,静止了,陌生了,疏远了……
普智的嘴唇动了动,关佛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随后,他的手轻轻落下了,不带有丝毫的声响。
生命,仿佛瞬间离去!
那个少年呆住了,全身如僵化一般,慢慢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仿佛是与周围的诡异气氛一样,在他身上突然也开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一会儿,他面上露出狰狞凶狠的神色,化身做鬼厉,一会儿却又显得痛苦不堪,似又变做曾经淳朴的那个青云弟子张小凡。就在普智的尼身旁,他扭扎在痛苦之中。
天空中,苍穹下,依旧风雨潇潇,凄凉一片!
萧逸才等一众精英弟子一加入战团,顿时将局面稳定下来。而且这部分弟子显然早就有了默契,三五成群,径直向最吃力吃紧的战场处飞去,那些原本被哭妖攻入的缺口,猛然间得到这些生力军的强力支持,顿时反弹了回去,将攻入的兽妖在转眼间即斩杀殆尽,整座光幕也转而显得更加坚固璀璨,坚不可摧。
人群之中,最耀眼之处,便是在那光幕的最中央,陆雪琪手持天琊神剑,如九天仙子一般傲立云端,在万丈霞光之中,天琊似化作血腥屠戮之刀,所过之处即为血雨纷飞,碎骨累累,竟是在她脚下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时间稍久,莫说那些凶恶的兽妖也对这个一身白衣都变得粉红的清冷女子顾忌三分,就是陆雪琪身后的正道中人,也纷纷为之惊心。在这生死相博的战场之上,陆雪琪竟直视生死如无物,纵横驰骋,每每都在间不容隙之间杀入兽妖群中,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腥风血雨。
只是,在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快情,没有畏惧痛楚,没有惊怖厌恶,甚至连血腥恶臭的兽血溅到一向爱洁的她的身上,陆雪璜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是这般厮杀着,用尽了全力,血雨腥风中,她冰冷却清艳的容颜,仿佛格外的动人心魄,让人猛然心惊,却不敢有丝毫靠近。
一个时辰悄悄过去了,黑色的洪流始终压迫着那道光幕,但终究没有冲破进去。曾经如仙境一般的云海广场上,到处都是失去生命的躯体和血流成河的污迹,黑暗的天空中,乌云低沉徘徊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忽地,兽妖群中深处,从不知名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声音,似号角,也似嚎叫,声音听去凄切而悲凉,仿佛月圆之夜,有孤狼对月长啸.随着这声音发出,原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妖洪流,突然停顿下来,停止了攻势,然后慢慢的向后退去,拉开了与正道之间的距离.
而正道这里,光幕也随着战斗暂时的停止,纷纷黯淡下来,继之而起,瞬间充斥在云海之上的,是无数人的狠狠喘息声音。
每一个人的身上,仿佛都带着血腥,苍凉而诡异的血色染遍了整个云海,在双方拉开的云海中央空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兽妖的,也有人类弟子的。
多数飞在半空的正道弟子都落了下来,抓紧时间喘息,谁也不知道,那些疯狂的野兽什么时候还会再度攻来。只有少数修为精深的弟子还警惕地飞在半空,注视着前方。
萧逸才紧皱着眉头,从远处收回目光,那里兽妖一片片,黑压压,一眼也望不见尽头,这一场生死决战,到如今还是看不到光明前景。他在小中轻轻叹息一声,转过头来,忽然一怔,只见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地方,陆雪琪静静伫立在半空之中,腥风吹来,被鲜血染红的衣衫轻轻摆动。
那一张绝世容颜之上,此刻没有一丝的生气,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那一片黑色洪流。
萧逸才眉头皱起,直觉地发现陆雪琪情绪很不对劲,正想上去问问的时候,忽地前方兽妖群中,再度发出了一阵嘶吼,片刻之后,如雷呜一般的奔腾脚步,如排山倒海一般不死不休的黑色洪流,再一次冲了过来。而这一次,在兽妖之中,除了那些凶恶兽妖,更夹杂着数只体形庞大之极的巨大妖兽,张牙舞爪向着正道这里冲来。
片刻之间,正道众人纷纷站起,灿烂的毫光法宝飞舞上天,再一次组成了宏大的光幕城墙。
萧逸才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刚才对陆雪琪的一点疑惑之意,顿时忘的干干净净.此刻,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是那股黑色洪流,从远及近,奔腾呼啸,带着死亡气息,狂涌而来。
仿佛是在无声处一声惊雷,撕裂天地,这一次的轰然巨响,瓶发在黑色洪流冲上光幕堤坝之上。死亡的压力仿佛瞬间又沉重了几分,碎裂的尸体转眼再度落如细雨,被撕裂的身体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2
诛仙 第十七集 第四章 禁地
看上去仿佛无穷无尽的兽妖洪流,一波又一波地疯狂冲上,以那几只巨大妖兽为箭头,狠狠撞击着正道中人的那道光幕,眼看着光幕摇摇欲坠,身旁年轻弟子脸上似乎也开始隐隐有些惧意,萧逸才眉头紧皱,知道若不击退这些为首的妖兽,只怕情势一发不可收拾。
萧逸才当下大喝一声,招呼周围弟子,当先向附近一只巨大妖兽冲去,只是他身形方动,还未飞出几步,猛然间身后一阵疾风掠过,一个身影从他身边如闪电般冲了出去,直向那只妖兽扑去。
萧逸才向那个身影看了一眼,怔了一下,只见那个身影虽然染着鲜红,但身形窈窕,清冷绝艳,正是陆雪琪,但见在无数黑色兽妖和正道弟子光幕之上,陆雪琪似逆风直上,向着那比自己身躯大上数十倍的妖兽冲去。
旁边冲出另一个身影,却是曾书书,原本清秀的他现在身上也沾染了一片片的血污,向萧逸才急道:“萧师兄我们快去帮她。”
萧逸才连忙点头,冲了上去,在他们正对面的那只巨大兽妖,正是曾在南疆苗人七里峒中出现的巨大白骨妖蛇,在黑云之下他一身的骨骼呈现出异样的苍白颜色,而身后不断震动的那三对色彩斑斓的翅膀直接连接在白骨之上,更是诡异之极。
此刻白骨妖蛇将接近三丈长的巨大身躯盘了起来,震动着身后骨骼之上的三对翅膀,蛇头上的舌信不停的吞吐着,喷出一股股黑气怒目向着正道光幕。每次当他巨头扫过,便立时有道行稍低的正道弟子死于非命,不是被这巨口咬死,便是受不了那黑色毒气剧毒攻心而亡。
白骨妖蛇连杀多人,望着在自己身前四散逃开的正道弟子,巨口开合,虽然没舍嚜肌肉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但显然骄狂已极,便在他得意关头,忽地身前白影一闪,似有一声轻喝,声音清冷,一个绝美女子凌空出现,手中蓝色仙剑闪烁着灿烂毫光,临空劈下。
白骨妖蛇蛇骨之中发出一阵嘶吼,竟然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将那柄天玡神剑视若无物,巨口张开露出两根白森森巨大獠牙,向陆雪琪咬了下去。
眼看着那似乎比人还要大上几分的獠牙闪烁着冰冷白光,从天而降,陆雪琪面对这可怖情景,脸上还是冰冷一片,没有丝毫表情,更似不将那白骨妖蛇放在眼中,天玡神剑光芒更盛,冲天而起,在一片黑气中如凤鸣九天,刹那间斩断黑气,劈开乌云,在白骨妖蛇做出反应之前,砍在了白骨妖蛇的头下三尺骨骼地方。
“嘶………….卡!”
低沉的闷响仿佛似从身影深处突然并发出来,开始是低低的声音,转眼间却似猛兽吼叫。白骨妖蛇愕然怔了一下,暂时停止了攻击,低头看去,只见胸口白骨处,在被天玡击中的附近骨骼上突然出现了淡淡裂纹,紧接着迅速扩大,片刻间发出劈啪爆裂之声,飞溅粉碎开去。
天玡神剑乃是九天神兵,纵然是这种绝世妖物,也伤在了天玡剑下。
白骨妖蛇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狂吼,深深陷下的脸上眼眶猛然冒出两团鬼火一般的火焰,显然愤怒之极,当下更不顾及其他人,巨头摇摆,直向陆雪琪扑来。
便在这转眼之间,萧逸才、曾书书等人已然赶到,齐声喝喊,法宝仙剑同时飞起,与陆雪琪天玡神剑一起挡下了白骨妖蛇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但听得轰然巨响,光芒乱窜,萧逸才等人身驱大震,从半空中几乎被打了下去,幸好众人皆是年轻一代之中的佼佼者,道行不浅,各自稳住身形,但相顾间已然失色,这等恐怖妖物,妖力之强委实让人出乎意料之外,众人联手竟也吃力无比,更不用说在他背后还有一个神秘已极的兽神了。
反观那个白骨妖蛇虽然将这一众人等全部震开,但众人都非等闲之辈,所持法宝更无一凡品。数道蓝、白、黄异芒反窜而上,重重打在白骨妖蛇头颅之上,其中更有一处生生将依块小骨打裂开去,白骨妖蛇再度大声狂吼,眼中鬼火更盛,几乎没有休息便再度疯狂攻来,显然对这些人憎恨已极。
萧逸才、陆雪琪、曾书书等人纷纷飞起,白骨妖蛇来势太猛,无论如何不能挡其锋芒,而且此次随着巨口攻来,更有浓浓黑色毒气从他口中吐出,老远着闻之欲吐,众人无法,当下仗着身形灵活,围绕着这妖物巨大的身躯围攻起来。
场中,此刻兽妖一方共有六只巨大妖兽,但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以萧逸才等为首的精英份子,少则数人,多则十几人将这些妖兽敌住,虽然碍于妖力高强,非但不能取胜,反而大多吃力已极,但终究将局势稳住。少了这些巨大妖兽的战力,面对普通的兽妖,正道弟子中登时胆气一壮,原本纷乱的局面也慢慢稳定下来,那道光幕又重新开始稳固。
玉清殿外,道玄真人等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只见战局激烈,血风腥雨中不知有多少生灵瞬间失去了生命。道玄真人注视着山下战局,只见人群之中,那仿佛杀之不尽的黑压压兽妖倒还罢了,唯独那六只巨大妖兽,此刻却似乎越战越勇,以萧逸才等杰出弟子以多敌少,此刻也慢慢出现颓势,竟有抵挡不住的模样。
道玄真人面色肃然,又看了片刻,然后又再度抬头眺望天空,苍穹之中的那无尽黑云,翻滚涌动,越来越低。
云易岚在身旁咳嗽了一声,低声道:“道玄师兄,眼下这情势,是不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来,但道玄真人何等人物,自然明了于心,而且目前战局也的确吃紧,他转过头对云易岚点了点头,道:“谷主放心。”
说罢,他回头向着身后看去,只见在他们三人身后,正道中数十位长老首座站在身后,这些人或白发苍苍,或仙风道骨,可以说,这些青云门的长老和其他各脉的前辈们,已经是正道最后的战力了。
道玄真人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道:“诸位,下去吧!”
没有人出声说话,只是随着道玄真人的这句话,这最后的数十人或微微点头,或拱手回礼,然后瞬间光芒窜动,正道中的最后数十位长老同时腾空而起,向山下飞去。
而在玉清殿外,此刻除了道玄真人、普泓上人和云易岚外,还站着六人却是青云门除了通天峰以外的六脉首座,他们不知怎么,竟意外的没有加入战团。
道玄真人面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道:“诸位,看来局势已然到了危急关头,原先计议的那件事就拜托诸位了。”
六脉首座之中,齐昊等新进上任的年轻一辈在他面前向来恭敬,只有田不易、曾叔常、水月大师三人神情平和,听到道玄真人的吩咐之后,其他人似也早就知道会有此事,脸上并无惊愕表情,只有田不易脸上隐约有些阴霾掠过。
当下六人俱是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然后纷纷飞起,却是向不同方向飞去,看起来是飞回自己所在本山山脉了,只有田不易不知为何,却停了一下,转头向道玄真人望了一眼。
道玄真人有些意外,道:“田师弟怎么了?”
田不易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掌门师兄,天机印开启之后,诛仙古剑戾气大盛,反噬之力沛不可挡,你自己千万小心,莫要、莫要晚节不保……..”
道玄真人沉默片刻,面色肃然,点了点头,道:“田师弟,你我相交多年,你的心意我明白,放心吧,就算出了什么事,为了天下苍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田不易面上肌肉抽慉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他看了看道玄真人的脸庞,点了点头,手边袖袍一震,赤黄异芒闪现,将他托起,飞上天空,却是向大竹峰的方向去了。
前山隐隐传来的激烈搏斗之声,到了通天峰的后山已经渐渐变得难以耳闻,薄雾散去,鸟鸣悠悠,此处仿佛竟是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只不过相同的是,就算是在这个静谧的地方,依然还有着刀光剑影,血腥暗斗。
碧绿色的斩龙剑闪烁的幽幽光芒,剑身上似乎也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哀悼着什么。那个苍老的老者,失去了生气,静静地躺在地上,头颅歪向一旁。跪在他身旁的林惊羽面色赤红得可怕,一双眼睛中变换着种种狂怒之色,牙齿深深紧紧咬着,看上去虽然沉默,却似乎在这沉默之中隐隐有几分疯狂之意。
树林的阴影之中,黑色的鬼先生依然没有离去,如鬼魅一般在背后望着林惊羽的身影,他的目光从万剑一失去生命的躯体上转看到林惊羽,最后又落到那把斩龙剑上,然后他忽然似想到什么,转过头,向着幻月洞府的方向看了看。
那条路,清冷而寂寞,孤独的向前延伸而去,看不到任何的动静。
黑纱之下,没有人能看到鬼先生的表情。
林惊羽此刻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万剑一的突然被害,让他陷入了一种近乎于有些疯狂的心境。自从十年前那场青云大乱,恩师苍松道人叛出青云之后,万剑一的突然出现,他的胸中所学与风度胸襟,在在都成为林惊羽所崇敬的人。十年以来,他在万剑一的栽培下,刻苦修道,内心中时已将这个神秘之极的老人看作半师半父一般的存在,敬重之极。
而此时此刻,这个他最敬重的人却已经变作了尸首,就躺在他的身前跟下。而他却连凶手是谁,竟然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为他报仇,伤心痛苦还有绝望刺激着林惊羽原本就有些偏激的性子,让他看上去似乎越来越接近疯狂。
便在这个时候,忽然从背后树林之中,传来一阵异响。
林惊羽身躯大震,霍然转身望去,只见树林丛中一阵晃动,竟然有一道人影突然从那林中闪现出来,随即快若闪电般向外掠去。那速度快的惊人,以林惊羽这等修行眼力,竟然也只能看到模糊影子。
而此时此地,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又意味着什么呢?
林惊羽的身体动得比脑子动的更快,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他一把抓住斩龙剑,化身做风驰电擎般追了上去,根本没有想过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凶手,以他能够杀害万剑一的道行,会是如何可怕的一个人。在林惊羽此刻的心里,除了复仇再也没有其他想法存在。而且万剑一教导他十年时间,斩龙剑向来勇往直前,更无后退。便如他们的人生一般!!
那黑影身形快极,闪动之间已然离开祖师祠堂,在三叉路口稍微停顿,片刻“嗖”的一声,赫然往幻月洞府的那条小道上去了,林惊羽转眼追了出来,一双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望着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更不多想,身形如电,瞬间冲入了本该是青云弟子禁地的小道上,向着幻月洞府的方向冲去。
山风吹来,树枝梢头轻轻晃动,发出沙沙声音,这里很快就陷入了静默,只有那ㄧ个苍凉老人静静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云朵,悄悄流过。
这一路追来,虽然林惊羽用尽全力,但仍然无法追上那道人影,两旁树木急速向身后退去,但前方那黑影依旧若隐若现,此刻林惊羽心中的怒火稍退,忍不住暗暗心惊。
那神秘人物道行之高,可想而知,只是尽管如此,林惊羽依然没有丝毫放慢脚步,仍然全力追去,只是就在前头拐角处,那道淡淡黑影突然急速冲前,没入那山势死角,消失在视线之中。
林惊羽惊怒焦急,全力以赴,整个身子几如离弦之箭,崩的笔直,“嗖”的一声向前破空飞去,一路之上因为来势太急,竟有尖啸之音发出。只是待他追到山势拐角地方,虽然只是片刻功夫,那道黑影却是已经消失不见,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洞口刻着四个大字:
幻月洞府!
林惊羽怵然一惊,顿住脚步。他进入青云门多年,自然不会不知道这里乃是青云禁地,向来禁止青云弟子进入,如今他私入禁地,已然是大罪。但是他举目四望,却只见周古木森森,除了这个山洞外,更无丝毫异样,那个人影就这般消失了。
他脸上神色变换不定,犹豫之色闪过,愤怒之色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抬起脚步仿佛有些迟疑,但是片刻之后他向前迈出了这第一步,向着那个山洞,走了过去。
与刚才追来时相反,此刻的林惊羽走的很慢很慢,仿佛那座平凡的山洞之中有着什么事物令他迟疑犹豫,但是纵然如此,他还是很快走到了山洞的洞口,深深吸气之后,林惊羽一咬牙走了进去。
山洞很小,一眼几乎就看到了所有地方,没有任何的人影踪迹。
林惊羽怔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表情,但随之目光落到了这个山洞之中唯一显眼的所在:那个镶?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2
诛仙 第十七集 第五章 尘缘
如电芒撕裂黑夜,落下人间,那一道汇聚了真法大力的光柱,霍然从天而降,从白骨妖蛇的正上方落了下来,从头顶直贯而入。瞬间,一股巨力从那具巨大的身躯上迸发开去,游斗在周围的几个青云弟子都被这无形有质的气流推出了老远。
白骨妖蛇仰天发出一声长吼,声音凄厉,支撑着身躯的巨大骨骼从上到下,突然间开始发出奇异的光辉,片刻后从无数地方发出了咔咔的微小声音,一道道光线从它的骨骼中投射出来。之后,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硬生生将身下坚硬的白玉石板砸开了老大的深坑。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停止了颤动。
耀眼的光柱缓缓散去,露出了漂浮在天际的七位长老和陆雪琪、萧逸才等人的身影,而在他们身下,那具巨大妖物躯体的身旁,尸横遍野,其中已经永远躺下了四位青云长老的身体。而仍然活着的人之中,挂彩的更多,年轻一代中陆雪琪面冷如霜,但身上衣裳已经红了大半,萧逸才还算好,看去并无大碍,只有曾书书强自支撑着,看到这只巨大妖物终于死去,方松了口气的当口,忽地头一歪,却是不省人事地掉了下去。
众人被吓了一跳,幸好萧逸才就在曾书书身旁,将他身体接住,仔细查看一下,松了口气对其他诸人示意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随之又继续投入另外的战局。
从正道数十位前辈长老加入战团以后,这一场浩劫大战的局面终于第一次向正道有利的方向发展。这些前辈高人的道行法力远远胜过了普通弟子,虽然人数相比起来不多,但影响却相当巨大,在十数位长老和萧逸才、陆雪琪、曾书书等年轻弟子的合力围攻下,那几只巨大妖兽虽然妖力高强之极,仍然被这些人压了下来,最后更是被众人合力诛杀。不过这等妖物毕竟凶恶,也让正道付出了惨重代价。
只是在这等腥风血雨之中,又有谁还记得死去的同伴呢?
在白骨妖蛇巨大的身躯倒下的那一刻,高高飘荡在天空的人们已经传过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向着另外的战团扑去,持续着杀戮与争战。萧逸才飞到后方,将曾书书在一个僻静地方放好,连忙赶将回来,不料转眼时候,余光却望见刚才的地方陆雪琪却似有些发呆,怔怔望着那具妖兽尸体,面色苍白。
萧逸才心中奇怪,叫了一声:“陆师妹,你怎么了?”
陆雪琪身子一震,似从梦中惊醒,转眼看了过来,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欲说什么,但看到是萧逸才之后,忽然又闭上了嘴,深深呼吸,随即驭剑飞去,重新加入了战局。萧逸才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陆雪琪今日大大古怪,但一想往日里这位天仙也似的同门师妹就性情孤僻冷漠,而且眼下正是战局关键时刻,他想了一下,便再次将这些念头抛在了脑后,重新冲杀了进去。
天上的黑云滚滚而来,翻涌不止,黑云之下,那些野兽和众人,都一般凶狠地厮杀着。只是这战局,终究越来越是有利了,投射在站在高处的那三位正道巨头的脸上,便是他们原本紧绷的脸色表情,终于也渐渐有些松弛下来。
尽管付出了惨重代价,但在数十位长老加入战斗之后,原本势不可挡的六只巨大妖兽的势头立刻被阻挡了下来,随之渐渐被压了下去,并在众人合力之下,首先是白骨妖蛇,然后又是其他两只巨大妖兽,相继被众人诛杀。
尽管在杀死这些巨大妖兽的时候,包括长老在内的正道中人也死伤惨重,但这战局的势头,终究还是一点一点扳了回来。普通的兽妖虽然仍然黑压压的无数,但随着巨大妖兽的死亡,气势也顿时消弱下来,并且普通青云弟子虽然道法上不如那些佼佼者,但对付这些普通兽妖仍然绰绰有余,更兼众人连成一片,光幕更显得坚不可摧。
解决了一半的巨大妖兽,更多的高手向剩下的三只巨大妖兽围攻上去,任谁也看的出来,这些巨大妖兽便是兽妖之中的战魂。而在这些道行高深的正道长老以及年轻一代佼佼者的围攻之下,在漫天豪光和诸奇珍异宝的厉芒中,剩下的三只巨兽终于支撑不住,在尖利愤怒的凄厉嘶吼声中,一一倒下。
兽妖群中一片大乱,显然这种局面让这些无知的兽妖也直觉的感觉到了不妙,而相反的,正道这边却是士气大震,终于战意高涨,那道璀璨光幕光芒大盛,向外压去,登时在一片兽妖血肉横飞之中,将兽妖压了回去。
一片惊慌嘶吼,无数兽妖对天长啸,声音凄切,无情的光幕轰然而至,飞溅出怎样的血光与悲凉?
便在这无数吼叫声中,天空中苍穹里,那滚滚的黑云霍然静止,就像是,这世间猛然凝固,然后,有那么一道微光,从黑沉沉静悄悄的乌云之中,透射出来!
白色的,细小的微光!
瞬间,黑云轰然散去,如狂风席卷天地,吹过漫天风雨,从那黑云最深处,突然有巨大漩涡向外急速旋转,无数的黑色云气被席卷其中随后散开,不留痕迹。
有一个少年身影,现身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战乱山头,血腥人间,据高而下,犹如传说中的神祗。他的黑发在风中飘动,一只忽大忽小的黑色怪兽在他的身后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地挪动着身子,发出低沉的吼叫。
也就是在他现身的那一刻,忽然间全部的兽妖都停住身子,仰首向天,向着那个身影仰天长啸!
万兽啸天,黑云退散,仿佛一股戾气,正冲天而起,欲上九霄。
正道中人无不变色,道玄真人站在玉清殿外,眉头紧锁,低声自语道:“这就是兽神了么?”
********
幻月洞府。
那个如梦如幻的人间!
闪烁着诡异光辉的那轮幽月,仍旧挂在天际,不论风雨,永远都散发着淡淡光芒。
而挣扎在这个世间的人,仿佛都散了去,只留下孤独一人,独自迷惘。
“我是谁?”
他轻声低问,抬头望月:“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这般幽幽地问了,不知是问天际幽月,还是向着自己的深心。
这半生风起云涌,波澜凶恶,往事一幕一幕都涌在了心头,生命中曾熟悉的人物,心中曾真心对过的人儿,都在脑海中一个一个的掠过,可是,竟都不留下半分痕迹,就这般悄悄远去了。
他心中似有不甘,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只是手在空中,终究还是握住了空。
什么都没有!
只有天际月光,穿过了无数风雨,还依旧落在他的身上,照着他的衣襟。
颓然倒地,像是撕去了所有的外表伪装,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他无须任何坚强,风雨渐渐停歇,尘土悄悄沉默,那具身躯,眼看着也要没入这苍凉世界,归于无声。
死了吧,古老传说,死去了便不再有苦痛思念,便不再有牵挂,纵然是九幽地府,阎罗殿前,又谁知是怎样光景?繁华人间,也许终究是空吧!
只是,那具沉默的躯体忽然又震动了一下,天际月光,仿佛也随之轻轻一抖,随即落下了一道光柱,洒在那个身体之上。
他竟似要挣扎!
他竟似仍不甘!
他挣扎的爬起,每一个动作仿佛都用尽了他全身气力,脚下的大地分明有无尽的诱惑,诱惑着他躺下便不再有任何烦恼,便可以摆脱世间苦痛。
只是他竟是不肯退缩,倔强地要直起身子,手破了流血,唇破了深痕,这萧萧凄凉世间,他竟然还是不肯放弃。
那月光幽幽,如倾如述,落在他的身上,犹如轻声低语:“你何必坚持呢,放手罢,放手了你便自由了……”
他挣扎着,像是在无限宽阔的天地间的一只蝼蚁,只是无论如何,面对着仿佛无限大的天地,他终究还是抬头,望天!
慢慢站了起来。
熟悉的面容,在心间悄悄飘荡,原来就算在生死之间,终究还是不能舍弃。
这一生,总还有牵挂的人罢!
张小凡,或许是鬼厉,这个天地间的蝼蚁,此刻正静静望天,凝望着天际幽月。
月光诡异而幽冷。
他忽然大喝,纵身而起,离开了这片无垠的土地,直冲上天,在他身前,有金、青、红三色光芒,猛然亮起,与他的身子一道,直冲向那轮幽月。
月冷无声,但就在他的身前,忽地月光一暗,竟是一对夫妇身影,慈悲而欣喜地望着他,仿佛多年之前的雨夜,才降落人间时刻的欢喜。
心头如被利刃瞬间割过,他竟是全身发抖,但身如离弦之箭,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三色异芒如电,在他眼光注视之下,硬生生刺入夫妇身体,穿越而过。
仿佛是鲜血飞溅,又像是风雨萧萧,打在脸上,冰凉一片。人影消失了,他仿佛也有些麻木。只有他的眼神依然坚决,向着那轮幽月冲去。
忽地,月光再暗,田不易和苏茹的身影现身出来,苏茹微笑的望着他,田不易却一如记忆中一般,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而在他们两人的中间,田灵儿笑颜如花,一身红衣,依稀是十六七岁时候的模样,大声笑着叫着:“小师弟,我们上山砍竹子去……”
他瞬间仿佛窒息了,那三个身影就在他的眼前,活生生的,挡在他的身前。
那是怎样的战栗感觉,如电芒掠过全身,冰冷的光芒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心头竟也似整个被撕裂开去。
终于,三色异芒还是穿了过去,就这般硬生生穿越过了人影,一股凉意从头到脚,倒灌下来,他人在半空,面白如纸,忽地口一张,“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将胸口衣襟都染做了红色,面上更无一丝血色。
然后,他还是抬头,如百折不挠、不死不休的离弦之箭,向着那轮幽月冲去。
月光冰冷,天地瞬间黯淡,仿佛有股凄凉之意,在悄悄弥漫。
便在那电光火石之际,眼看冲近了月光之前,迷蒙的云气涌来,忽然间,竟有个身影在云气中隐隐现身。
那是怎样一个,深深镂刻在心间的身影啊!
他猛然呆住了,一身的坚持仿佛就要随风散去,那个模糊的身影在云气中翻转缭乱啊,仿佛是绿色身影,似又做白衣舞剑!
手中握着的噬魂,散发着冰冷凉意,他心中曾为了那个身影而这般痛楚,只是,此时此刻,他究竟该如何进退?
深深夜中,冷冷月色,遥远天际之上,猛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仿佛垂死的野兽对月长嚎,满是绝望的痛楚。
那一道灿烂的光芒,闪烁着三道奇异光环,冲天而起,直入云霄,穿过了云气,刺入了那个模糊人影!
然后,像是什么东西突然碎裂了……
漫天的风雨,就这般悄悄止歇,他眼中竟有热泪,凝望着身影那个人影。也许近在咫尺,可是他仍然无法看清她的模样,只是,幽远的冥冥处,仿佛有低低的叹息声。
风消,雨散!
月光坠落如浮云!
天地苍穹尽如水!
他的身子从天空跌落,像落入万丈深渊,在他心中却没有了畏惧害怕,有的竟只是几分不舍,凝望着渐渐消去的那道人影。下一刻,他已落在了地面,周围的幻象尽皆消失。
在他脚下,一面古拙而明亮的古镜,已经碎裂成了数块,从墙壁上落下散落在地面。而在他的身边周围,是古朴的洞壁坚硬的岩石,距离他走进那个神奇的洞口,不过是十步的距离。
这短短的十步,他却像是经历了一生,所有的痛楚回忆都这般轮回了一次。
然后,他喘息稍定,定了定神,正要继续向着幻月洞府的深处走去的时候,忽然间身子一僵,像是发现了什么,随后慢慢转过了身子。
随着那面古镜的破碎,洞口的那面神奇水雾也渐渐消散开去,露出了一个站在后面的身影——林惊羽。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一时间都呆住了。
许久,他们就这么无声地凝望着,两个男子的目光,从少年到青年到现在,仿佛就这么看透了一生。
林惊羽的牙齿深深咬住了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祖师祠堂里的那位老人,是不是你杀的?”
鬼厉默然,微微低头,过了片刻之后,他轻轻点头,道:“是。”
林惊羽的眼睛瞬间红了。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3
诛仙 第十七集 第五章 尘缘
如电芒撕裂黑夜,落下人间,那一道汇聚了真法大力的光柱,霍然从天而降,从白骨妖蛇的正上方落了下来,从头顶直贯而入。瞬间,一股巨力从那具巨大的身躯上迸发开去,游斗在周围的几个青云弟子都被这无形有质的气流推出了老远。
白骨妖蛇仰天发出一声长吼,声音凄厉,支撑着身躯的巨大骨骼从上到下,突然间开始发出奇异的光辉,片刻后从无数地方发出了咔咔的微小声音,一道道光线从它的骨骼中投射出来。之后,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硬生生将身下坚硬的白玉石板砸开了老大的深坑。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停止了颤动。
耀眼的光柱缓缓散去,露出了漂浮在天际的七位长老和陆雪琪、萧逸才等人的身影,而在他们身下,那具巨大妖物躯体的身旁,尸横遍野,其中已经永远躺下了四位青云长老的身体。而仍然活着的人之中,挂彩的更多,年轻一代中陆雪琪面冷如霜,但身上衣裳已经红了大半,萧逸才还算好,看去并无大碍,只有曾书书强自支撑着,看到这只巨大妖物终于死去,方松了口气的当口,忽地头一歪,却是不省人事地掉了下去。
众人被吓了一跳,幸好萧逸才就在曾书书身旁,将他身体接住,仔细查看一下,松了口气对其他诸人示意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随之又继续投入另外的战局。
从正道数十位前辈长老加入战团以后,这一场浩劫大战的局面终于第一次向正道有利的方向发展。这些前辈高人的道行法力远远胜过了普通弟子,虽然人数相比起来不多,但影响却相当巨大,在十数位长老和萧逸才、陆雪琪、曾书书等年轻弟子的合力围攻下,那几只巨大妖兽虽然妖力高强之极,仍然被这些人压了下来,最后更是被众人合力诛杀。不过这等妖物毕竟凶恶,也让正道付出了惨重代价。
只是在这等腥风血雨之中,又有谁还记得死去的同伴呢?
在白骨妖蛇巨大的身躯倒下的那一刻,高高飘荡在天空的人们已经传过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向着另外的战团扑去,持续着杀戮与争战。萧逸才飞到后方,将曾书书在一个僻静地方放好,连忙赶将回来,不料转眼时候,余光却望见刚才的地方陆雪琪却似有些发呆,怔怔望着那具妖兽尸体,面色苍白。
萧逸才心中奇怪,叫了一声:“陆师妹,你怎么了?”
陆雪琪身子一震,似从梦中惊醒,转眼看了过来,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欲说什么,但看到是萧逸才之后,忽然又闭上了嘴,深深呼吸,随即驭剑飞去,重新加入了战局。萧逸才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陆雪琪今日大大古怪,但一想往日里这位天仙也似的同门师妹就性情孤僻冷漠,而且眼下正是战局关键时刻,他想了一下,便再次将这些念头抛在了脑后,重新冲杀了进去。
天上的黑云滚滚而来,翻涌不止,黑云之下,那些野兽和众人,都一般凶狠地厮杀着。只是这战局,终究越来越是有利了,投射在站在高处的那三位正道巨头的脸上,便是他们原本紧绷的脸色表情,终于也渐渐有些松弛下来。
尽管付出了惨重代价,但在数十位长老加入战斗之后,原本势不可挡的六只巨大妖兽的势头立刻被阻挡了下来,随之渐渐被压了下去,并在众人合力之下,首先是白骨妖蛇,然后又是其他两只巨大妖兽,相继被众人诛杀。
尽管在杀死这些巨大妖兽的时候,包括长老在内的正道中人也死伤惨重,但这战局的势头,终究还是一点一点扳了回来。普通的兽妖虽然仍然黑压压的无数,但随着巨大妖兽的死亡,气势也顿时消弱下来,并且普通青云弟子虽然道法上不如那些佼佼者,但对付这些普通兽妖仍然绰绰有余,更兼众人连成一片,光幕更显得坚不可摧。
解决了一半的巨大妖兽,更多的高手向剩下的三只巨大妖兽围攻上去,任谁也看的出来,这些巨大妖兽便是兽妖之中的战魂。而在这些道行高深的正道长老以及年轻一代佼佼者的围攻之下,在漫天豪光和诸奇珍异宝的厉芒中,剩下的三只巨兽终于支撑不住,在尖利愤怒的凄厉嘶吼声中,一一倒下。
兽妖群中一片大乱,显然这种局面让这些无知的兽妖也直觉的感觉到了不妙,而相反的,正道这边却是士气大震,终于战意高涨,那道璀璨光幕光芒大盛,向外压去,登时在一片兽妖血肉横飞之中,将兽妖压了回去。
一片惊慌嘶吼,无数兽妖对天长啸,声音凄切,无情的光幕轰然而至,飞溅出怎样的血光与悲凉?
便在这无数吼叫声中,天空中苍穹里,那滚滚的黑云霍然静止,就像是,这世间猛然凝固,然后,有那么一道微光,从黑沉沉静悄悄的乌云之中,透射出来!
白色的,细小的微光!
瞬间,黑云轰然散去,如狂风席卷天地,吹过漫天风雨,从那黑云最深处,突然有巨大漩涡向外急速旋转,无数的黑色云气被席卷其中随后散开,不留痕迹。
有一个少年身影,现身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战乱山头,血腥人间,据高而下,犹如传说中的神祗。他的黑发在风中飘动,一只忽大忽小的黑色怪兽在他的身后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地挪动着身子,发出低沉的吼叫。
也就是在他现身的那一刻,忽然间全部的兽妖都停住身子,仰首向天,向着那个身影仰天长啸!
万兽啸天,黑云退散,仿佛一股戾气,正冲天而起,欲上九霄。
正道中人无不变色,道玄真人站在玉清殿外,眉头紧锁,低声自语道:“这就是兽神了么?”
********
幻月洞府。
那个如梦如幻的人间!
闪烁着诡异光辉的那轮幽月,仍旧挂在天际,不论风雨,永远都散发着淡淡光芒。
而挣扎在这个世间的人,仿佛都散了去,只留下孤独一人,独自迷惘。
“我是谁?”
他轻声低问,抬头望月:“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这般幽幽地问了,不知是问天际幽月,还是向着自己的深心。
这半生风起云涌,波澜凶恶,往事一幕一幕都涌在了心头,生命中曾熟悉的人物,心中曾真心对过的人儿,都在脑海中一个一个的掠过,可是,竟都不留下半分痕迹,就这般悄悄远去了。
他心中似有不甘,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只是手在空中,终究还是握住了空。
什么都没有!
只有天际月光,穿过了无数风雨,还依旧落在他的身上,照着他的衣襟。
颓然倒地,像是撕去了所有的外表伪装,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他无须任何坚强,风雨渐渐停歇,尘土悄悄沉默,那具身躯,眼看着也要没入这苍凉世界,归于无声。
死了吧,古老传说,死去了便不再有苦痛思念,便不再有牵挂,纵然是九幽地府,阎罗殿前,又谁知是怎样光景?繁华人间,也许终究是空吧!
只是,那具沉默的躯体忽然又震动了一下,天际月光,仿佛也随之轻轻一抖,随即落下了一道光柱,洒在那个身体之上。
他竟似要挣扎!
他竟似仍不甘!
他挣扎的爬起,每一个动作仿佛都用尽了他全身气力,脚下的大地分明有无尽的诱惑,诱惑着他躺下便不再有任何烦恼,便可以摆脱世间苦痛。
只是他竟是不肯退缩,倔强地要直起身子,手破了流血,唇破了深痕,这萧萧凄凉世间,他竟然还是不肯放弃。
那月光幽幽,如倾如述,落在他的身上,犹如轻声低语:“你何必坚持呢,放手罢,放手了你便自由了……”
他挣扎着,像是在无限宽阔的天地间的一只蝼蚁,只是无论如何,面对着仿佛无限大的天地,他终究还是抬头,望天!
慢慢站了起来。
熟悉的面容,在心间悄悄飘荡,原来就算在生死之间,终究还是不能舍弃。
这一生,总还有牵挂的人罢!
张小凡,或许是鬼厉,这个天地间的蝼蚁,此刻正静静望天,凝望着天际幽月。
月光诡异而幽冷。
他忽然大喝,纵身而起,离开了这片无垠的土地,直冲上天,在他身前,有金、青、红三色光芒,猛然亮起,与他的身子一道,直冲向那轮幽月。
月冷无声,但就在他的身前,忽地月光一暗,竟是一对夫妇身影,慈悲而欣喜地望着他,仿佛多年之前的雨夜,才降落人间时刻的欢喜。
心头如被利刃瞬间割过,他竟是全身发抖,但身如离弦之箭,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三色异芒如电,在他眼光注视之下,硬生生刺入夫妇身体,穿越而过。
仿佛是鲜血飞溅,又像是风雨萧萧,打在脸上,冰凉一片。人影消失了,他仿佛也有些麻木。只有他的眼神依然坚决,向着那轮幽月冲去。
忽地,月光再暗,田不易和苏茹的身影现身出来,苏茹微笑的望着他,田不易却一如记忆中一般,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而在他们两人的中间,田灵儿笑颜如花,一身红衣,依稀是十六七岁时候的模样,大声笑着叫着:“小师弟,我们上山砍竹子去……”
他瞬间仿佛窒息了,那三个身影就在他的眼前,活生生的,挡在他的身前。
那是怎样的战栗感觉,如电芒掠过全身,冰冷的光芒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心头竟也似整个被撕裂开去。
终于,三色异芒还是穿了过去,就这般硬生生穿越过了人影,一股凉意从头到脚,倒灌下来,他人在半空,面白如纸,忽地口一张,“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将胸口衣襟都染做了红色,面上更无一丝血色。
然后,他还是抬头,如百折不挠、不死不休的离弦之箭,向着那轮幽月冲去。
月光冰冷,天地瞬间黯淡,仿佛有股凄凉之意,在悄悄弥漫。
便在那电光火石之际,眼看冲近了月光之前,迷蒙的云气涌来,忽然间,竟有个身影在云气中隐隐现身。
那是怎样一个,深深镂刻在心间的身影啊!
他猛然呆住了,一身的坚持仿佛就要随风散去,那个模糊的身影在云气中翻转缭乱啊,仿佛是绿色身影,似又做白衣舞剑!
手中握着的噬魂,散发着冰冷凉意,他心中曾为了那个身影而这般痛楚,只是,此时此刻,他究竟该如何进退?
深深夜中,冷冷月色,遥远天际之上,猛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仿佛垂死的野兽对月长嚎,满是绝望的痛楚。
那一道灿烂的光芒,闪烁着三道奇异光环,冲天而起,直入云霄,穿过了云气,刺入了那个模糊人影!
然后,像是什么东西突然碎裂了……
漫天的风雨,就这般悄悄止歇,他眼中竟有热泪,凝望着身影那个人影。也许近在咫尺,可是他仍然无法看清她的模样,只是,幽远的冥冥处,仿佛有低低的叹息声。
风消,雨散!
月光坠落如浮云!
天地苍穹尽如水!
他的身子从天空跌落,像落入万丈深渊,在他心中却没有了畏惧害怕,有的竟只是几分不舍,凝望着渐渐消去的那道人影。下一刻,他已落在了地面,周围的幻象尽皆消失。
在他脚下,一面古拙而明亮的古镜,已经碎裂成了数块,从墙壁上落下散落在地面。而在他的身边周围,是古朴的洞壁坚硬的岩石,距离他走进那个神奇的洞口,不过是十步的距离。
这短短的十步,他却像是经历了一生,所有的痛楚回忆都这般轮回了一次。
然后,他喘息稍定,定了定神,正要继续向着幻月洞府的深处走去的时候,忽然间身子一僵,像是发现了什么,随后慢慢转过了身子。
随着那面古镜的破碎,洞口的那面神奇水雾也渐渐消散开去,露出了一个站在后面的身影——林惊羽。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一时间都呆住了。
许久,他们就这么无声地凝望着,两个男子的目光,从少年到青年到现在,仿佛就这么看透了一生。
林惊羽的牙齿深深咬住了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祖师祠堂里的那位老人,是不是你杀的?”
鬼厉默然,微微低头,过了片刻之后,他轻轻点头,道:“是。”
林惊羽的眼睛瞬间红了。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3
诛仙 第十七集 第七章 决战
看去被重创的恶灵妖物,模样似乎有些狼狈,半边身子阴白,半边身子却变做了焦黑,看去颇为古怪,甚至还有几分滑稽。只是在远处那些正道弟子的讥笑声中,这巨大可怖的妖物慢慢抬头,忽地发出一声怒吼,硕大的头颅张开大嘴,一股黑气如旋风一般从其中喷出,直向半空之中的那三位冲去。
道玄真人等人是何等修行,自然不会着了道,身形拔高数丈,同时身体周遭俱有青、金、红三色毫光亮起护体。不过饶是如此,那股黑气在这云海之上、劲风之中,居然凝而不散,隔了老远还能闻到怪异的一股异臭,显然剧毒无比。
与此同时,站在巨大妖物头颅之上的兽神面无表情地挥动双手,姿态诡异,动作古朴,彷佛是上古未开化之时,那些久远先民敬天时侯的动作。随着他的动作,彷佛无形中有诡异之力,滚滚而来,天空中的黑云再次集聚起来,浓浓如墨,风云间更见有闪电异芒窜动,在层层黑暗之中照亮了几分。
地面上的人们一时震慑,不知其又施展什么妖术,只是自从这兽神出场以来,所施展怪异巫术尽是场面浩大,震动人心,众人心中竟都是暗生畏惧了。
而半空之中,道玄真人眉头紧皱,忽然挥了挥手,下令让所有的长老都向后退去。
黑云低垂,压得很低很低,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之处,惊叫起来,随即,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那漫天黑云层层叠叠,越来越低,终于是从九天之高,落下了凡世人间,就在这云海之上,将兽神与那个巨大恶灵的身躯吞没进去。
黑云垂地的范围看去赫然有几十丈方圆,正道中人纷纷后撤,而那些停留在云海之上的兽妖有极多被笼罩其中。道玄真人三人落下云头,凌空停住在那黑云之外十丈地方,面色凝重之极,紧紧盯着那片滚滚涌动的黑色云团。
云海广场之上,此刻再度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是,这种沉默终究无法保持在太久。那团黑云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使站在远处的人,此刻也感觉到了其中汹涌澎湃的妖力。
终于,那团巨大的黑气,面对着道玄真人的方向,缓缓开了一个小口。
没有一点的光亮,彷佛就是永恒的黑暗,那个漆黑的小洞冷冷面对着前方,周围的云气突然开始疯狂旋转起来,向着这个小洞盘旋涌去。而这个小洞无止境地吞噬着所有涌来的黑气,慢慢开始扩大,从一寸变做一尺,从一尺变为一丈,短短时间之中,一个最恐怖恶兽狰狞的面目就出现在三位正道领袖的面前。
那最深沉的黑暗深处,一声狂妄而凄厉的嘶吼,轰然而出!
瞬间,所有的黑云一起震动飞舞,整座巨大的通天峰为之撼动,那个恐怖的身影已全身化作了血色,从那个深深黑暗之洞中飞扑而出,如巨兽啸天,向着道玄真人等人扑来。
所有人一起变色!
站在风云顶端的那个兽神少年,仰天长啸,全身衣衫在狂风之中疯狂抖动,与之相伴的,他脚下的巨大恶灵嘶吼狂怒之声,远远胜过了他,如山一般压了下来,声势之大,世无其匹!
只不过这片刻工夫,在道玄真人、普泓上人和云易岚这三位天下一等一的修道高人眼中,已经看出了这恶灵全身浴血,狰狞可怖,但最关键的是其妖力高涨,刚才云易岚的纯火之焰所造成的伤害早就无影无踪,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此刻黑云散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这等妖物背后,黑云之中,那堆积如山的兽妖尸骨尽皆如干枯之叶,委顿于地。
此刻,巨大的身影张牙舞爪,遮盖过整个天幕,阴影瞬间笼罩在三位高人的头上,道玄真人面色肃然,正要有所动作,忽听身边普泓上人低声颂佛,道:“两位道兄,请稍往后退。”
说罢,普泓上人身形向前漂移两步,面对着天空中扑下的那个巨大无比的阴影,远远看去,普泓上人直如蝼蚁一般渺小。
一道金色光芒,忽然从他手间散发开去,在这漫天黑云戾气的世间,直如一点灿烂阳光那般的耀眼!
那位得道高增,面上隐隐透着慈悲之色,双手合十,却是从掌尖之处,金光霍然绽放,从小变大,瞬间璀璨,放射出万道金光,直冲云霄。金光之中,一件圆盘金轮模样的法宝缓缓祭起,金光灿烂,通体金黄,一尺直径见方,边缘一圈镂刻着诸罗汉金身法相,围绕著中间处正是佛祖单掌合十,慈悲普度众生真身法相。
远处,无数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惊呼而出!
“『大悲金轮』……!”
这件佛门至宝甫出,金光登时更加灿烂无比,以普泓上人一人之力,这片金色光幕比之刚才正道百位弟子所做光幕竟似毫无逊色。而在金色的光幕之中,各种各样的佛门真言时隐时现,所照亮之处,尽是庄严肃穆慈悲之气,与前方那股戾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是,虽然面对着这不世出的佛门异宝,但从黑云深处腾跃而出,满含杀戮之意的那只恶灵异兽,在兽神的驱驰之下,依然不见有丝毫退缩之意,依旧从天而降,轰然扑下,一头撞进了金光之中。
出乎意料之外的,那道巨大的阴影与灿烂无比的金光撞在一起的时侯,竟没有丝毫声音,没有任何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景象,漫天金光忽而回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而原本漫天席地的黑气突然变小,逐渐收缩,但依然飞射向前,到最后,那个恶灵的巨大身影被压做只有原来的十之一二不到。
然而,那依然存在的飞射黑气却更加浓黑,戾气不减反增,隐隐的咆哮嘶吼声中,这黑色之箭划天而过,冲破无数金色屏障,冲到了普泓上人的面前。
森森冷气,狰狞面容,彷佛就在眼前,那最深的黑暗之中!
普泓上人闭目合十,口中低低颂念佛咒,轻而快,似歌非歌,似语非语。那轮在半空中缓缓转动,散发出万道金光的“大悲金轮”,从头顶落了下来,落在了普泓面前,佛祖真身与诸罗汉法相,一起面对着这亘古一见的暴戾妖物。
金光中,他们的脸色似慈悲,似肃杀,慈悲做怜悯天下万物,肃杀为伏魔凶狠杀戮,谁又知道,哪一面才是佛之真容?
低低梵唱,从小变大,瞬间响彻天地!
灿烂的金光喷射而出,直令人无法目视,如漫天的佛焰燃烧一切,将所有前方的黑色尽数吞没,生生在半空之中升起了一个巨大金色光团。此等壮观场面,当真是举世罕见,云海之上众人尽皆震动,为佛家无匹之Big Fa力所震撼。
然而,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那似乎已经被无匹无对的大佛之力震慑之下的诡异黑色,赫然又从金色光芒之中顽强闪现出来,在一片灿烂辉煌之中,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黑色之针,刺在了大悲金轮之上。
佛门至宝金轮之上,原本慈悲的佛祖面容在片刻之间,突然诡异地闪过一道黑色,几乎是在同时,漫天庄严的梵唱突然停顿,喧闹的天地顿时怪异的静止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在那片金光之中的两道身影之上。
普泓上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神色,而那缕黑气如获新生,从原来细丝模样快速变大,渐渐成形,现出兽神身影。
黑气渐渐高涨起来,正道众人一起变色。远远看去,兽神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连眼神也依旧冷漠。此刻金轮之上,佛祖神像面容之上开始出现诡异黑色,越来越重,而原本慈悲平和的神像容颜竟也变得暴戾起来,越来越是狰狞。
普泓上人脸色大变,面色一沉,低吼一声,一身僧袍无风自鼓,身形在瞬间膨胀了起来。彷佛是受到了刺激,漫天金光陡然回转,发出丝丝尖锐啸声,急速倒回普泓上人身前,迅速凝成一金色光球,如手掌大小,金芒窜动,几如天上之日,隔了老远也能感觉到其中的佛力汹涌。
天空之中,又再度响起了庄严的梵唱之音。
金色光球闪烁了耀目的光辉,缓缓向前推进,在这等庄严肃穆的佛家法力催持之下,大悲金轮之上的佛像容颜黑气渐渐消去,开始回复正常。而兽神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眼看着金色光球终于与大悲金轮碰触在一起,陡然间,金光内敛,整个法宝金轮之上竟似乎变得透明起来,如一道霞光终於绽放,恍如流动一般的佛力从其中像是酝酿多时的火山,闪烁着无数金光耀眼的诸佛真言,喷射而出。
刹那间,整座天空顿成一片金色洋,金芒漫天席地一般涌来,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在这等辉惶至极的光海之中,彷佛再也没有什么妖魔可以幸存下来。
除了,那隐约中的一只手指!
被无边佛光吞没的世界中,那金光深处,竟还有一缕黑气,细若烟尘,轻飘飘地飞扬而上,时隐时现,似有似无,盘旋至大悲金轮之前,轻轻的在佛祖容颜之上,在和蔼慈悲的脸上眉间,点了上去。
那一点,如沧海中一粟,如须弥中芥子,与漫天佛光相比,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是,普泓上人的脸色刷的就变了,整张脸就那么刷的一下黯淡下去,如死灰一般。
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片辉煌之中,忽地天地动摇,佛光动荡,那位看去几如仙人一般的僧人,“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染红了身前法宝金轮。
狂风悄悄止歇了,纷乱的天地安静下来,金光在摇曳飘零中轻轻消散。普泓上人嘴唇微微颤抖,身子似也踉跄了一下,向后退去,后边法相等人早就冲上,将他搀扶住。
普泓上人微微苦笑一声,向着前方那片虚空,合十道:“施主法力高强,当真是老衲生平仅见,佩服,佩服!”
青云山通天峰上,无数的正道弟子哗然一片。
半空之中,金光退散,黑气重生,如从虚空跃出,一声厉啸,那只巨大的恶灵妖兽赫然重新现身,真不知道如此巨大的身躯,刚才在那般激烈的斗法之中,为何竟无法看到它的影子,而现在竟又这般活生生重生过来?
而在它头颅之上,那个此际天下正道无不侧目惊骇的人物,面色越发的苍白,冷漠的脸上也第一次隐约有些疲倦之意,只有他的眼神之中依旧冷漠如常。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到普泓上人的身影的时候,终究还是微微动容,冷冷地哼了一声。
“中土修真之术,果然亦有不凡之处。”
普泓上人微微摇头,本有意开口劝说几句,但看对方模样,料知说也无用,当下在法相等人搀扶之下,退了下去。
正道三大领袖之中,此际竟然已有两位在这个来历神秘诡异的妖人手下吃了亏,一时之间,通天峰头是人人变色。而兽妖那里,则是万兽齐吼,声势气焰高涨。
便是在这个时侯,一声咆哮,从众人身后冲天而起,通天峰玉清殿下,寒冰潭水之中,突现巨大漩涡,水势急速旋转,越转越急,那如龙吟似虎啸一般的吼声也越来越响,竟然硬生生将前头那些无数兽妖的声音压了下去。
但见得在寒冰潭内,水柱如催,轰然而起,成笔直一条向天飞起,直冲到数十丈之高处,水柱凝而不散,如狂花绽放,青云山镇山神兽灵尊水麒麟的臣大身躯现身而出。
通天峰上的青云弟子先是惊愕,随即狂喜而大声呼喊,精神大振。水麒麟在万众注目之下,仰首对着青天长啸一声,摇首摆尾,离开水柱向前飞去,落下云头。
冲天而起的水柱这才轰然落下,顿时轰隆隆如山洪一般,将寒冰潭周遭溅了透湿冰凉,来不及躲山的正道弟子到处躲藏,一时颇有几分狼狈。
但是大多数的人,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目光尽皆看向青天之上。水麒麟怒目圆睁,咆哮不止,在半空中虚空而立,而一道墨绿身影,缓缓落下,就在水麒麟的身上,面对着前方,那一个此刻看去几乎是不败的兽神。
道玄真人!
兽神冷漠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目光与道玄真人隔空对峙。倒是他脚下的巨大恶灵妖物对着水麒麟,同样的厉声咆哮,而水麒麟对着这等妖物,显然没有丝毫好感,模样更是凶恶,满口獠牙露出,吼声连连。
吼声之中,水麒麟猛一抬头,淡淡青光闪过,从口中吐出一把似石非石模样的长剑,凌空飞起,道玄真人伸出右手,一把接住。
那个瞬间,突然,整座青云山都静止了下来,而片刻之后,震天一般的呼喊如潮水一般迸发出来。
诛仙古剑!
传说中不可一世、无坚不摧的诛仙古剑,正道之中降妖伏魔之无上仙器,终于在十年之后,再度重现人间。
一束光,从那把传说中的古剑上,如轻柔的水悄悄流淌,传到了道玄真人的身上。在人群中无数的欢声呼喊中,道玄真人的身子刚刚握住剑柄的那一刻,身子不知怎的,却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再一次的用力、沉稳、重重地,将诛仙古剑抓在了手中。
“天赐神剑,诛杀邪魔!”
道玄真人面目如常,神色平和,只是他手持诛仙,举剑平指前方兽神,就这般淡淡地说着,在无数人的眼中,已如不可亵渎的仙人一般。
诛仙剑下,无数人一起之欢呼。而在仙剑之前,兽神看着那柄古剑良久,又仔细地看了看道玄真人,忽地冷漠的脸上起了变化,他竟是不可思议地摇头大笑起来,笑声响亮,回荡在这个天地之间,其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咳嗽之音。
“好剑!好剑!”兽神竟是击掌赞叹,然而口气之中,有着几分讥讽之意,道:“似这般凶戾无上之剑,连我亦畏惧几分,不料竟然在你等手上出现,当真是……哈哈哈哈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像是看到什么平生最可笑的事情一般,不可抑止地大笑出来,让全部的人都莫名其妙。
望着那个猖狂的身影,道玄真人面容不变,也不说话分辩,只是深深吸气,双目微闭随即睁开,目射精光,瞬间,一道耀眼光芒从诛仙古剑之上,绽放出来。
水麒麟仰天长啸!
兽神的笑声嘎然而止,面露凝重之色,面对着前方。
而脚下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斗发,已经是最后的决战了。
这一场浩劫的最接结果,终将到来!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4
诛仙 第十七集 第八章 巫术
古老的禁地之外,鸟鸣山地,除了远方山峰之前隐约传来的争斗嘶吼之声,便没有其它的喧哗了。有徐徐的山风,从远处轻轻吹来,满山青翠一起摇动,彷佛不是人世间的景色。
幻月洞府那四个苍劲大字之下,古朴的洞外石壁看去已经剥落了许多,彷佛记载着无尽的岁月在这里悄悄流淌而过。而此刻,这片山野似也沉默着,注视着两个男子默然对峙。
多少年的时光,似就这般悄悄而过了,回头时候,旧日好友,又还剩下几个?
林惊羽一直沉默着,但脸上的神色表情却同时不停的剧烈变化着,只有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鬼厉的身影。那个默默站在他身前的男子啊!还真的就是当初的张小凡么?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略带着一丝沙哑,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
鬼厉面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抬眼向林惊羽望去,那个童年的玩伴,面上隐隐有青筋闪动,可以看出他正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那么刚烈的表情,彷佛就足他与生俱来的样子啊!
就像是,儿时的时候,他就已经熟悉的。而如今,他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站在阳光之下,质问着自己……
深深的密林中,彷佛还有一双幽暗的眼睛,冷冷注规着那两个男子的身影。
鬼厉凝视他良久,慢慢地说了一句:「他挡了我的路。」
林惊羽哼了一声,随即,他抬头望天,深深呼吸,像是对着自己深心诉说什么一般,片刻之后,当他回头过来时候,已然是一副冷漠表情。
他深深看着鬼厉,看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但此刻却这般陌生的脸庞,冷冷地道:「从当年草庙村惨祸开始,只有我们两个人幸存下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当你是我的兄弟,你知道么?」
鬼厉嘴角抽动了一下,慢慢的点了点头。
林惊羽盯着他,道:「在我心里,从来都以为,我们两个是最亲的人,所以就算是十年之前你叛出青云,我也一直心存希望,希望将来有一KissYou能迷途知返,重返正道。」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惨淡表情,但这种失望之中隐隐还透露着恨意,冷笑道:「可是,我终究还是错了,我早就应该明白,你已经不是我当年那个最好的兄弟张小凡了,你现在已经是魔教的凶人,心狠手辣的鬼厉了。」
他惨然而笑,面上神情更加决然,只听「呛琅」龙吟之声,碧光大盛,「斩龙剑」奋然出鞘,剑气如龙,汹涌澎湃,直欲择人而噬,映衬着林惊羽年轻却愤怒的脸庞,彷佛有些狰狞。
「你我往日情义,今日一刀两断!」
铿锵之话语,如斩钉截铁一般。随之而起的一道碧光剑芒,撕破了这片寂静,凌空在坚硬的地面石块上横扫而过,轰然而响,良久方息。尘嚣过后,留下的是横隔在两个人中间,石板之上深深的一道剑痕。
鬼厉的脸色突然变了,甚至于牠的身子不知为何,竟然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紧紧地盯着地上的那条深痕,面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一丝痛苦之意。
那条剑痕如此的深,镶嵌在坚硬石块之上,再地无法抹去。他如此地望着那条痕迹,以至于连林惊羽说的话,他都有些疏忽过去了。
深深的剑痕,曾几何时,竟然似曾相识?
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有个心中所珍惜的人,似这般断情绝义,似这般斩钉截铁!
深痕,深深之痕,割破了脚下石板,斩断了世间情义,伤了的,却又是谁的心?
像是无法呼吸一般,鬼厉不由自主的大口喘息,甚至连身子也开始无法控制的颤抖,但是下一刻,他又一次的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再也不曾出现。他慢慢的低头,不为人知的,悄悄紧咬着牙。
然后,他抬头,望着林惊羽良久,把双手紧握成拳,甚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但是他面上,却微笑了。
林惊羽越发愤怒,道:「你笑什么?」
鬼厉注视他许久,轻声道:「迷途知返么?」他忽然大声而笑,笑声凄厉,道:「我是迷了途,我是找寻不到路,但是什么路才是正路,你的路么?」
林惊羽厉声道:「不错,正道便是正路,你叛弃正道,便是堕入迷途。」
「呸!」
林惊羽身子一震,竟是征住了。
鬼厉脸色惨然,仰首看天,愤然唾弃道:「什么人说过正道便是正路?你说的么?便算你说的正道乃是正路,你们青云又凭什么就一定算是正道?」
林惊羽双眉紧皱,面露杀机,冷冷道:「你我既然已是恩断义绝,何必多言!」
鬼厉冷眼看去,道:「你要杀我?」
林惊羽凛然道:「死在你手下的那位老人,这十年来对我悉心教导,待我如子,恩重如山,直如我父。他死在你手,你又执迷不悔,我便要为民除害,为他老人家报仇。」
鬼厉冷笑一声,通:「这世间尽多豺狼之辈,本也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心愿未了,决然是不能死的。」
林惊羽长笑一声,满是轻蔑之意,轨龙剑剑芒腾腾亮起,冷然道:「废话少说,你我这十数年来的恩怨,便在今日做一个了结吧!」
鬼厉哼了一声,右手处幽幽青光亮起,当年的烧火棍闪烁的玄黑光芒,静静飞起。
鸟轻鸣,山更幽,漫山青翠,清风徐徐,无垠青天之下,千年古洞之前,两个儿时的好友,冷然相对,便要做生死相搏。
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他们二人身后地方,那座「幻月洞府」之中赫然传来一阵低沉轰鸣,周围地界竟然开始微微颤动,二人神色为之一变。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那座千年洞府之中,一道紫气闪过,转眼间紫气升腾,笼罩洞穴,云霞涌动,其间一声雷鸣般声响,紫气如柱,气势万千,直冲上云霄而去了。
只剩下两个在这等天地奇观面前,此刻显得十分渺小的男子,衣襟飞舞,再度冷漠相对。
风正萧萧。
通天峰头,凝重肃穆,非但是正道这里鸦雀无声,就连前方那些黑压压的一片兽妖,似也感觉到了什么,纷纷安静下来,默然抬头,仰天观望。
站立在白骨妖物巨大的头颅之上,兽神身上鲜艳的丝绸衣衫轻轻随风飘荡,一张看似少年的脸庞,但眼神中却是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的目光,也一样看着天空之上那逐渐现形的宏大剑阵。
雄雄紫气,首先从青云山通天峰后山之处升腾而起,其速如雷,其势无匹,冲天而起,如顶天立地之巨大紫柱,霍然现身于这苍茫世间。只见得紫气蒸腾,汹涌流动,破空而起,最终落到了那柄似石非石的诛仙古剑之上。
下一刻,诛仙古剑亮了起来,即使隔了老远,无数的人类生灵,依然可以感觉到在高高半空之上,那柄古剑之中,彷佛有什么事物,就这么触动了一下,从悠久的沉眠中缓缓醒来。
诛仙古剑之上,毫光绽放,映亮了道玄真人的脸庞。
他一身墨绿道袍无风自鼓,猎猎作响,右手持剑,面目肃然,左手紧握剑诀,天地之间传来了他低低声音,似梵唱、似异咒,回荡悠远。忽地,他左手剑诀挥动,直刺天际,几乎就在同时,青云山脉其它六座高耸山峰处,六色光芒同时升腾而起,如长虹贯穿天际,破空而来,在苍穹上划过了长长轨迹,最终竟也都落在了那柄诛仙古剑之上。
瞬间,诛仙古剑被耀眼之极的光辉吞没了,如旭日落入人间,无法目视,灿烂的光芒从古剑之上迸发出来,登时将原本盘旋在天际一端的黑气驱散的无影无踪。
在强烈的光芒之中,七色光芒融为一体,在耀眼的那团白光中升腾起来,在天空之中,化作了一柄巨大的七色巨剑,流光异彩,虹光闪动。随后,那柄巨大的彩色主剑在七脉山峰灵气源源不断的注入之下,开始逐渐变大,诛仙官方站 http://www.zhuxian.info 并逐渐在变大的过程中分离出各色小的单色气剑,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开始分布于天空之上。
地面之上,望道的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音,无数年轻弟子,不管是不是青云门下,都面露敬仰崇拜神情,仰望天际那个几如袖话一般的雄伟剑阵。而许多经历过十年之前那场青云Dong-Luan的人们,此刻的心情似也颇为复杂,有人欢喜,有人默然。
在人群之中,在周围年轻弟子纷纷喜笑颜开的人群里,陆雪琪默默仰头看着那璀璨无比、气势万千的诛仙剑阵,道道霞光,甚至从天空中倒映下来,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群笼罩其中,映亮了她的脸颊。只是,她清冷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倒映着七色彩光,幽幽然,闪动着异样情怀,却终究没有人可以看到她深心之中。
十年光阴,原来在不经意间,就这么悄悄过去了,谁还记得,当年在青云山头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音?谁还记得,那个陷入绝望之中的少年男子? 陆雪琪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彷佛突然想到什么无法忍受而动容的事,甚至连脸上的神情也为之黯然,只有下意识的,她将手中的天琊神剑握的更加紧了。
漫天剑影,越来越是稠密,无限毫光,遮盖了整个天幕。
兽神双目瞳孔之中,倒映了整个天空的无限剑影,看了半晌,点了点头,面色肃然,叹息道:「果然是鬼斧神工,想不到中土竟然有此不世出的人物,能集聚山势灵气,创出这等绝世剑阵。当真是了不起!」
他击掌赞叹,连说了三声:「了不起!」
「了不起!」
「了不起!」
他口中如此赞叹,但脸上并无一丝惧怕畏惧神情,或者说,谁也不知道,如他这般似人非人、似鬼类妖的东西,可还有畏惧害怕的情绪么?
风云之中,巨大的白骨妖物发出低沉咆哮声音,缓缓升腾而且凌空而立,正对着前方张牙舞爪的水麒麟,还有站立在水麒麟背上的道玄真人。
狂风吹过,天际寂然!
脚下那些人群兽妖的喧哗声,彷佛突然都变得遥远了,只有两个人这么面对面的对峙着,天地空旷,却又似狭窄,容不下两个人一般。
二人目视。
道玄真人冷冷道:「诛仙剑下,妖魔邪灵从未逃得活口,你若聪明,便就此降了,自闭在青云山一生,我可饶你一命。」
兽神一征,随即失笑,竟是不去理会,只是微微摇头,脸上表情似还有几分讥嘲。道玄真人见状,便不再多言,深深呼吸,右手紧握诛仙古剑,左手忽地一招,漫天纷繁气剑之中,突然一柄橙色气剑从诛仙剑阵之中离群而出,发出破空锐啸,向着兽射来。
兽神面色漠然,但一双眼睛则紧紧盯着这柄飞射而来的气剑,眼看这橙色小剑如雷芒一般,转眼飞到跟前不到一丈地方。兽神忽然抬起左手,五指平服向着气剑飞来的方向这般展开。
半空之中,黑气凭空而生,在兽神身前丈尺地界,瞬间凝结成一面黑色盾墙,上方下尖,硬生生挡在了橙色小剑的面前。
片刻之后,橙色气剑撞在了黑色盾牌之上!
天地间,在那么一个瞬间,依旧寂静。
「轰隆!」
随后,如初升旭日跃出水面,天地初开轰然雷鸣,巨大的轰鸣声瞬间迸发而出,而在黑气橙光之中,更有几道电芒闪了几闪,才慢慢消退下去。
这两件本来都是无形之气的事物,却如这世上最坚硬的宝物彼此硬撼一般,整个苍穹天地,都笼罩在巨大的轰鸣声中。
无形音波,随着劲风掠过,青云山头,人人是耳中嗡嗡异响,面容失色。虽然众人早知道这两人都是道法极高的人物,但刚一交手,看似普通的一个彼此试探,竟然威势如此之大,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同时这一场斗法的最终结局,也更加的让人无法捉摸了。
甚至有人心中已经隐隐想到,这一场浩劫过后,在这般剧烈的斗法之下,青云山上,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模样了。
半空之中,道玄真人和兽神彼此对望,但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丝毫惊奇愕然的情绪。漫天辉煌的彩色气剑之下,兽神周围笼罩的一团黑气,看去显得特别的刺眼。
半晌,道玄真人似轻轻冷哼了一声,左手剑诀一引,道袍飞舞处,映衬着手边那柄光辉耀目的古剑诛仙一阵闪动,但见得苍穹之中,陡然间狂风四起,漫天剑影,竟有半边天际之数都在瞬间轰然晃动。一时间,天际流光异彩,炫目已极,几乎不能目视。
兽神面容为之一变,凝神相对。果然不过片刻工夫,从道玄真人身后开始,数十支彩色气剑已然掉转过头,在空中颤颤巍巍,对准了兽神。冰寒之气,转眼间汹涌澎湃,不消多久,空中半数气剑,一眼望去也不知到底多少,都似被无形之力所操纵,缓缓转过头来了。
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意。但也不等人为之惊叹,道玄真人手中古剑诛仙已是异芒暴涨,同时地,如怒潮迸发,惊涛拍岸,诛仙剑阵之中百余枝单色气剑成一长宽各七丈之大的巨大剑雨,轰然扑下。
漫天尽是破空锐啸之声,「嗖嗖」之音响彻天地。兽神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剑雨,一声大喝,脚下巨大的恶灵妖物同声仰天长嚎,声音凄厉之极。但见他双手大开大合,身姿摆动,动作古拙,即使隔了老远,不知怎么,通天峰上的所有人耳中竟同时都响起了怪异之极的苍凉歌声。
那歌声与中土迥然不同,苍凉雄劲,如荒野巨兽风雨之夜仰天长啸,更有萧萧不尽之意。
随着低沉古音响起,伴之点滴铿锵擂鼓怪声,兽神周遭黑气骤然腾起,漆黑如墨,在狂风中迅速流动,几如一只张牙舞爪的黑龙一般,雄视天下。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5
诛仙 第十七集 第九章 妖兽
说时迟那时快,那铺天盖地的剑雨已然冲到跟前,劲风吹面生疼。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兽神之身影忽然隐去,竟是消失在团团黑气之中,反是他身下恶灵巨兽黑气大盛,轰然跃起,全身骨骼咔咔作响,黑气笼罩之下,更是可怖之极。
那恶灵巨兽仰天嘶吼,吐气开声,刹那间风云变色,脚下大地是沙飞石走,几乎不能立人。风云之中,黑气腾腾,与那恶灵妖物融为一体,瞬间却又膨胀了三倍不止,从恶灵兽身白骨之上化出了数十道突出的黑气,如触手一般凌空飞舞。
这时天空诛仙剑雨已然飞至,千年剑阵岂是等闲,外围黑气涌了上去,未到跟前,瞬间便被剑气破的一干二净,连痕迹也不留,硬生生又冲了下去,直向那狰狞之极的恶兽扑去。
那恶灵吼声不绝,怪啸连连,眼看这批锐不可当的剑雨就要打在这巨大恶灵的身上,忽地,那数十道如活物触手一般的黑气陡然飞起,迎了上去,黑气遮云蔽日挡住了气剑去路。
诛仙剑气转眼间冲了下去,与这些道怪异黑气触手战在一起,只是这些黑气所成之触手,绝不似适才外围黑气一般不堪一击,又不似最初兽神所驭如盾牌一般的刚硬,百余支诛仙气剑冲了下来,这些触手竟如活物一般,将之团团缠住,去势渐缓不说,便是剑上光辉,竟也是慢慢消磨了去,逐渐黯淡无光了。
不过诛仙之剑毕竟不是凡物,虽然乃是无形之气所化,为了化解这些气剑,周围的黑气触手依然可以明显看出被仙气锐芒所伤,蒸腾不少,只是从那恶灵身上,黑气却似源源不绝地涌了出来,转眼间就将前头补足。不消一会,这百余支惊天动地一般的诛仙气剑,竟然都被化解于无形了。
青云山通天峰上,一片鸦雀无声,如死寂一般。
半空之中,道玄真人面色更是凝重,但却并无畏惧之色,仙风道骨一般的身影耸立在云端,手持着灿烂闪耀的诛仙古剑,如上古仙神模样。
但见他冷冷一笑,右手持剑刺天,缓缓挥动,伴随着古剑诛仙剑上光芒闪烁耀眼,天空中隐隐开始传来雷鸣之声,整个天幕之上,隆隆轰鸣,气势万千的诛仙剑阵竟然是一起转动,尤其是那柄七彩主剑更是光芒大盛,不可目视。
白光之中,从古剑诛仙之上,突然腾起一道紫气冲上天际,直入诛仙剑阵之中,瞬间方圆十丈之内紫色气剑拢聚而来;紧接的,其他六色光辉逐一腾起,耀目闪烁,飞入天际,瞬间在诛仙剑阵之中形成七星方位,各是巨大单色剑阵,威风凛凛。
风云呼啸,狂风猎猎。
那无声处忽地一声惊雷,轰然而鸣,如万千人心头震动,天际剑芒流转,彩光耀耀,无数彩色气剑划过天际,锐啸而下。
如天之怒潮,奔腾而来,紫气当先,一眼望去不见边际,比之刚才威势不知更大了多少,而在紫色身后,每隔十丈距离,便有一色剑气汇聚飞来,奔腾呼啸,汹涌澎湃,已非人力所能想象的了。
望着这几乎是毁天灭地一般的景象,无人不变色,手心出汗。
夹杂在巨大雷鸣和漫天尖啸声中的古拙歌声,渐渐隐没,便是那些许擂鼓怪声,也早已不见。但那巨大恶灵,面对这可怖剑雨怒涛,却是悍然不退,但见黑气升腾之中,它更是厉声长啸,如挑衅苍天,桀骜之极。
转眼间剑芒扑身,数十道黑气触手顿时涌上,饶是此番剑气与适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南蛮古老巫术,竟是有神鬼不测之奇功,黑气触手越战越勇,虽是转眼间被无数气剑刺的是千洞万孔,但仿佛无休无止的黑气转眼间便补了上去,最大的范围竟反而扩张开去,远达数十丈之多。
只是当先这一波紫色气剑冲进黑气之中,硬生生已将黑气压了下去,但不过片刻,黑气已然反噬,升腾起来,逐一将气剑吞没下去。饶是如此,还不等黑气回复原状,第二波气剑方阵已然冲到跟前。
万千气象,锐芒无限,苍穹中但见那剑芒如雨如蝗,密密麻麻,而随着道玄真人真法催动,诛仙古剑越发闪烁异芒,半空中七彩主剑更不断分离出越来越多的单色气剑,且分离速度越来越快,一波又一波组成惊心动魄的巨大剑阵,轰然劈下那团团黑气之中。
在诛仙剑阵这如怒涛一般的悍然攻击之下,黑气更无复最初嚣张模样,逐渐从开始数十丈的范围,渐渐被压迫小去,而对着这一波强过一波,几乎无止境一般的令人绝望的汹涌剑芒,黑气也逐渐不支。巨大的恶灵妖物已然咆哮不已,但周身黑气已然渐渐薄弱,每一波的剑雨都更比前一波接近了它的本身,黑气渐渐单薄,所成的怪异触手也逐渐无力,抵挡着那漫天剑雨也越来越是吃力。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长时间的静默之后,脚下人群竟是爆发出了如潮水一般的欢呼之声。
最后的六只黑气触手,在勉强抵住了一波青色剑气之后,终于消散开去,化与无形,半空之中,只剩下了那只巨大恶灵。
天地肃穆,剑气纵横!
幽幽古歌,茫茫荒野!
如惊雷,如闪电,无限剑芒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扑去,将半空之中的巨大恶灵刺穿。
巨大的白色骨骼瞬间迸裂,无数的黑色血液挥洒开去,恶灵妖物猛然抬头,向苍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之长啸。
风消云散。
剑雨渐止。
万千双目光注视之中,巨大的身躯,每一寸肌肤骨骼,都似在轻轻颤抖,定眼望去,竟都是闪耀着的无数小剑,插进了每一处地方。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竟没有一处完整之地。
通天峰上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怎么,背上隐隐有刺芒一般的感觉起来。
只是,那只恶灵竟似仍未死去,插满了诛仙各色气剑的巨大头颅,缓缓转动过来,看了看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又慢慢的,低下头去。它的声音不知怎么,不再凄厉凶恶,此刻显得十分低沉,似有几分不舍,更有几分痛楚。
巨口张合,它眼中掠过了两道红芒,如火焰一般,奋力燃烧,却终于是随即破灭消散。
下一刻,半空之中,从恶灵巨大的身体之上突然迸发出来一声巨响,响彻天地,无数气剑倒飞而起,就连天穹之上的诛仙剑阵,也是一阵紊乱。
随后,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巨大恶灵,像是突然变得脆弱无比,狂风吹过,坚不可摧的骨骼身躯,竟是如沙石一般,细细垮了下来,白骨成沙,血肉为石,随风散去。
人们默然凝望天际,当此胜利在望之时,却未见有人欢呼了。仿佛是有一层怪异感觉,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天空之中,那曾经巨大的身躯眼看就要完全随风散去,忽地一声惊呼,从脚下传来,随即众人纷纷惊叫而出,只见在那怪兽躯干之内,虽然血肉骨骼尽数化去,但其中仍有一团黑气凝而不散,在空中缓缓转动,片刻之后,那恶灵躯体终于完全毁去,而那团黑气也缓缓散开,露出其中景象。
赫然,竟是一个少年人形,正是突然失去踪影的兽神。不过此刻的兽神看去已经不复刚才的潇洒自若,而是显得十分狼狈,特别是身上原本华丽的一套丝绸衣裳,此刻不知怎么也变得千疮百孔,被天空中劲风一吹,纷纷化作了飞灰。
片刻之间,他竟然便是赤身裸体,但在他脸上,却似乎并未有任何惊惧失望的神色,相反,他一双眼眸凝望着前方那片气象万千的茫茫剑阵,忽地竟是微笑了一下,舒展身体,整个人立在半空,抚掌道:“了不起,了不起!”
道玄真人脸色为之一变,显然也没有料想到兽神竟是如此难敌,面对刚才如此这般阵势,竟仍能抵挡下来,而一眼看去,此人不过是脸色更加苍白色,疲倦之色更浓郁些,其他的更没有害处了,周身看去,便连一处的伤口也没有。
脚下,此刻突然一阵喧哗之声,却是青云山许多女弟子此刻方醒悟过来,粉面通红,不敢再看天空。反是天际之上,兽神虽然自己赤身裸体,却是毫不在乎,仿佛天地初开便是如此一般,行若无事,只是紧紧望着道玄真人手中的那柄古剑诛仙。
道玄真人冷笑一声,道:“你若此刻降服,答应自废道行,在这青云后山幻月洞府之中重新修行向善,我便可饶你一命。否则,诛仙剑下,可不留你这等凶人性命!”
说罢,他手持诛仙古剑,轻轻一挥,登时漫天剑芒如受感应,一起晃动起来,威势凛凛。但就在此刻,道玄真人忽地面上竟是掠过一丝痛苦之色,虽然一闪即过,但已然落在了兽神眼中。
兽神凌空虚立,眼中异芒炯炯,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这样一柄凶戾无上的神剑,又加上这下面青山灵气,你居然能够支撑到现在也未见颓势,果然非常人可比。”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此话是何意思?”
兽神笑而不答,只摇头道:“古剑凶灵,必定乃是天地戾气所生,与我本出同源,我如何不知?你强行驭剑与我而战,胜负未知,却多半为剑气所趁,这般损人害己之事,你并非凡夫俗子,何必要我多说。嘿嘿,”兽神说到此处,冷笑两声,又道,“我劝你早早弃剑才是,否则将来剑灵反噬,你下场只怕要比我更惨千倍万倍。”
道玄真人凝望兽神半晌,忽地摇头大笑,眼中尽是不屑之意,道:“妖魔外道,哪里懂得我道家仁心之意!更何况我道家真法,无上神剑,又岂是你所妄言能明乎?”
他一声清啸,震臂处,漫天剑气颤动,凛然道:“妖孽,受死罢!”
兽神冷笑,眼中如火焰一般光芒闪动,奋然道:“好,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南疆巫术的厉害!”
言语方落,黑气已生,从他赤裸的肌肤之中,突然间闪过黑色气息,片刻间原本白皙的肌肤已经完全如漆黑墨迹一般,而肌肤之下,竟开始抖动起来,无数小小凸起竟如有生命一般,开始抖动不停。
遥远未知之地,四面八方空旷荒野,忽地传来了低沉之极的“咚咚”怪声,如人之心跳,怪异绝伦。而遥望天际,在诛仙剑阵光芒万丈之外,天空却是突然黯淡了下来,黑云从四面八方急速涌来,迅速集聚在兽神身旁。
道玄真人面色凝重,全身戒备,盯着前方那个怪异的变化。
只见在黑气萦绕之中,仿佛从冥冥九幽传来的低沉怪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密,让人不自禁的觉得自己的心跳竟然也随之加快,越来越快,到最后竟似要迸裂开去,少数道行较低的正道弟子竟然已是抵挡不住,只得跌坐在地,运功苦苦抵挡。
而半空之中,随着黑气越来越浓,忽地,一声低沉咆哮,如恶兽低吼,又似异虫破茧而出,众人看的分明,那兽神漆黑一片的身体上,从左臂处竟然是皮肤迸裂,在皮肤底层不断跳动的无数小凸起中,赫然缓缓伸出了另外一只事物,有手有指,竟是另外一只手臂模样,而且这新生手臂,骨骼强壮,远远大过本身手臂,令人根本无法想象这究竟是如何从原来手臂之中伸展出来的。
然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随着一声声低沉爆裂声音,兽神的身体仿佛每一处地方都爆裂开来,又从其中新生出各种各样新的巨大的躯干肢体。而过不多久,在这些新生的肢体之上,赫然竟又是爆裂开去,重新生出新的更加巨大的肢体而来。
通天峰上的人们骇然变色,面面相觑,如此怪异绝伦的妖术,非但见所未见,简直闻所未闻,中土千万年之下,无数典籍之中,亦从来没有人有记载过这等惊心动魄的异术。
便是此刻的道玄真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地望着前方那个原本普通少年形状的兽神,此刻却仿佛不断膨胀起来,到了他终于是停下不再分裂的时候,耸立在道玄真人面前,面对着诛仙剑阵的,已经是一个高达十丈,千手百头的怪物了。
********
通天峰后山,幻月洞府地界。
此刻从洞府之中升腾而起的紫色气柱依然如故,没有任何衰竭的迹象,远远看去,那气柱如实体一般,瑞气蒸腾,庄严肃穆。
而此刻天际之上,大半个天空中已经布满了诛仙剑阵的气剑,纵然是这里隔了老远的地方,鬼厉和林惊羽二人也可以感觉的到天际之上那奔腾汹涌的古剑诛仙之力。
按捺住手中微微颤动的斩龙剑,林惊羽从天空中收回目光,心中震撼于古剑诛仙的威力,同时心绪也有了微微的变化。就在刚才,他和鬼厉二人几乎已经到了动手决生死的边缘,忽地这诛仙剑阵发动起来,气象万千,当即震住了二人。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
而说起来,只怕那个站在自己前方的人,此刻的心境更是复杂吧?林惊羽不知怎么,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转头向鬼厉望去。
那一个,看去似已历尽了沧桑的男子,默默仰望天空,那辉煌的、震撼人心的万千气象。
天地悄悄静默了,远处不知是哪里的风声,可是吹送而来的,竟仿佛是多年之前的声音,还有在脑海深心处,十年来回荡了无数次,每想一次便伤心一次的画面。
“叮……叮……铃……”
幽幽的,如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的声音,是谁的笑颜在铃声中回眸,曾经的淡绿身影和带着暖意的温柔身躯,那一点点的余温,天知道可温暖了这些年来,他多少凄清冷漠的夜晚?
最深的冰寒,从心中冷冷泛起,涌上了心头,寒了心,冷了身躯,从手指直到深心,像是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楚,却又忽然发觉,原来是光阴已化作了利刃,无时无刻不在割伤着。
却不见血!
“碧瑶……”
他轻轻的念了一句,身子不知怎么,开始轻轻发抖,在他眼眸之中,闪烁倒映着天空里那灿烂辉煌的万千剑芒,几不似人间景象。那无数道纵横驰骋的剑光,每一道都那般潇洒,都历历在目,提醒着往昔回忆。
那一个绿色身影,仿佛正站在他的身旁,就像十年之前一般,面对着所有人,绝不后退,不曾后悔!
“呼啊……”
鬼厉仰天长啸,双眼圆睁,两只手紧握成拳,发出低沉的“咯咯”声音。仿佛感应着主人愤怒情怀,噬魂缓缓飞了起来,通体玄黑的表面之上,一道道细若血管的暗红条纹逐一亮了起来,倒映在鬼厉眼中,将他的双眸渐渐染做了血红颜色。
“铮!”
清脆剑吟,惊动了他,鬼厉缓缓转头,一双血红眼中,看到了前方林惊羽冷笑而不屑的表情。
“你果然已经无可救药!”林惊羽决然道,“我早该知道,你堕入魔道,便难以回头,可惜我依然顾念旧情,望你回头。也罢,今日就在这青云山上,我们做一了断!”
鬼厉目视于他良久,忽而大笑,笑声渐渐显得疯狂,满是狂妄不屑之意。
林惊羽大怒,怒喝一声,剑诀一引,登时碧光大涨,斩龙剑剑芒如化作青龙一般,腾空而起。刹那间幻月洞府前狂风吹起,林惊羽手持神剑飞身而起,白衣飘飘,英俊潇洒,当真便如人中龙凤,飘然出世。只是此刻他眼中杀气之烈,却仿佛堪比鬼厉。
他人在半空,斩龙剑便已一剑斩下,虽然隔了颇远,但剑芒奔腾而来,如青龙般势不可挡,在地面激射出深深沟痕,直冲向鬼厉。
鬼厉面上依旧是那般疯狂的有些狰狞神色,眼看着碧芒扑来,忽地身子竟如鬼魅一般,瞬间消失。
斩龙剑剑芒劈下,打在鬼厉原本站立之处,登时将地下坚硬石块打的四分五裂,生生击出了一个大坑出来。下一刻,鬼厉诡异的身影突然现身在林惊羽身前一丈之处,噬魂魔棒轰然而出,红光耀耀,飞啸而来,劲风扑面,也是一般更无一点留手之意了。
林惊羽惊而不乱,身形陡然拔起,躲过了势若千钧的一击,回身驭剑已经是冲了上去,鬼厉长笑一声,更不躲闪,迎面而来,噬魂如闪电一般倒飞回他的手上,向着林惊羽冲去。
两个童年玩伴,就这般彼此怒目而视,生死相搏。
如离弦之箭,凌空相撞!
瞬间,四周狂风骤起,以半空之中二人为中心,无形音波向外涌去,*得近处的树木纷纷是连根拔起,倒飞而起,而在风暴中心,两个人的脸上几乎也是同时都闪过一丝痛苦颜色,其中鬼厉脸上更掠过了一丝隐隐金色异芒。
********
这发生在通天峰后山的决斗,随着风吹拂过崇山峻岭,传到远方的时候,已经是轻不可闻,更何况此刻天上人间,世间万物,又有谁还在乎他们呢?
天空中,还有更重要的一场斗法!
只是,在人群之中,不知为何,陆雪琪突然身子一震,面上竟是颇为怪异的有一道淡淡金色异光一闪而过。她愕然回头,身子竟有些僵硬,举目远眺,那远方处,却是遥远的冷清的后山地方……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5
诛仙 第十七集 第十章 神剑
半空中,道玄真人眉头紧锁,面对着前方那个彷佛是从九幽地府出来的国鬼一般形状的兽神,非但是他,便是脚下所有的正道中人,一个个也是目瞪口呆。
那在半空之中的怪物,周身漆黑如墨,庞大的身躯上肌肉轻起,更不知有多少只粗壮手臂从身体上延伸出来,粗粗看去,只怕更不下数百只,加上因为巫法而变形的头颅脸庞,更是狰狞可怖,当真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得见的妖兽了。
静默过后,人群中一阵此起彼伏的骚动和喧哗,惊心动魄之余,更多的人都有那么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似这等南疆蛮族,果然便是穷凶极恶之类,眼前这等人不像人、鬼不似鬼、非妖非魔的怪物,哪里是世间自然造化之物?
半空之中,道玄真人深深吸气,缓缓将诛仙古剑横于胸前。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不断地从诛仙古剑上闪烁出来,非但包裹了古剑本身,连道玄真人持剑的整个右臂也被笼罩其中。外面看去,此刻天际漫天剑影,诛仙剑阵威风凛凛,道玄真人更如神仙一般,但不知怎么,在他仙风道骨的外表之下,脸色也开始微微苍白起来。
「妖孽,」道玄真人的话声如黄钟大鼓,语调沉沉,隆隆传开,比之往日,更多了几分煞气,「你还不醒悟过来,束手待擒么?」
兽神化身的那个千手怪物,显然没有将道玄真人的话放在心上,而且自变形之后,他的声音也一改适才平和的语调,变得沙哑难听,彷佛是破砂纸磨砺钢刃一般,冷笑道:「束手待擒?嘿嘿,待我先将你活剥了,再将脚下这些废物一个个剖腹挖心,送他们与你到地府相会如何?」
道玄真人双眉间煞气闪动,更不多话,剑诀引动,顿时满天剑气舞动,诛仙剑阵已然再次发动。那怪物虽然口气狂妄,但对着这千年仅见的不世出剑阵,自也是不敢大意,凝神相对。
但听得金鼓铿锵之声乍起,由远及近,轰然而作,七道彩色异芒从古剑诛仙上飞驰而起,直射入天上剑阵之中,登时漫天异光闪烁,剑影纵横,转眼已经再度凝结成七个巨大单色剑阵,如前一般,对着那兽神化身的怪物。
兽神口中发出低沉吼叫,巨大的身躯表面黑气流转,几如墨水一般,数百只怪手或张或合,而对着即将而来的风暴。
道玄真人一声长啸,如山鹰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啸声处,白光暴涨,诛仙摇曳,庞大的诛仙剑阵轰然而动,无数枝单色气剑缓缓掉转过头,对准了兽神。
片刻之后,宁静多时的天空里,再度响起了那么一声「嗖」的破空之声,紧接着顿时铺天盖地而来的,尽是破空锐啸之声,无数诛仙气剑前赴后继划过天际,带着无比煞气与杀意,冲向兽神,转眼之眼,第一波紫色气剑方阵已然冲到跟前。
兽神庞大的身躯,眼看着要成为这无数气剑的活靶子,然而便是在脚下无数青云山上正道弟子正要欢呼之前,兽神身躯之上的数百只怪手长臂,赫然飞舞起来,每一只手臂上都集聚着浓郁黑气,看去几乎就像是个巨大的黑色云团,迎空而起。
瞬间,数百枝气剑刺下,而兽神那几百只怪手竟如鬼魅一般,在半空中迅速舞动,面对着这些看去几乎是无坚不摧的诛仙气剑,这些黑手丝毫不惧,转眼之间,第一波紫色气剑或捉或打,或缠或卸,竟是将所有的气剑都接了下来。在黑气之中,那些气剑很快就失去了本身色彩,迅速消散而去了。
无数人为之哑然,千年以来,这是第一个能够当面对着诛仙剑阵而正面对撼的人物!
只是风云变幻之中,并没有留给人们更多的时间去想这些多余的事情,如长河怒涛,波澜汹涌,天空中那柄巨大的彩色主剑不断分离出越来越多的小气剑,而更多的气剑在古剑诛仙和道玄真人的操纵下,化作无尽剑雨纷纷落下,每一柄气剑都带着诛仙煞气,凛凛生威,一波一波,如雷轰,如电闪,扑向兽神。
兽神仰天咆哮不止,巨大的声音回荡在云霄之际,此刻的他彷佛正面对着天上神灵,与天相抗。怪异绝伦的千手百臂,挥舞在风云之中,黑气翻涌,层层迭迭,应对着漫天锐啸之声!
一波,又是一波,千百枝千万枝气剑彷佛无休无止,轰然而下,但兽神巨大的身躯看去,也彷佛是国魔化身,根本不会有疲倦的那一刻,这两个方今世上道法登峰造极的人物,便在这青云山头疯张对撞着。
只是,人力终究有时而尽……
一波,又是一波!
一直到了第四十九波方阵气剑轰然而下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七色剑阵轮番虫炸了七次。站在风云顶端的道玄真人面色煞白,连他持着古剑诛仙的右手,包裹在白光之中,竟隐隐也有些颤抖起来。
而前方,兽神的模样更是狼狈,经历这狂风暴雨一般的疯狂剑阵洗礼,原本威风凛凛的百余只怪手臂,已经硬生生被毁去了半数之上,而周身原本浓郁的黑气,此刻看去也稀薄了许多。只是当他接下最后一波气剑之后,面上狰泞之色反而更浓,战意不减却是更加高昂,一声嘶哑怪笑,如恶鬼低吼,爆发出来。
此刻,人群之中一片鸦雀无声,人人失绝,面色苍白,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登峰造极的一场斗法,直看的人人是目眩眼花,难以自禁,只是万万料想不到,便是这不世出的诛仙剑阵,竟似还奈何不了眼前这个绝世妖兽,难道,这一场浩劫当真是躲不过去了么?
兽神仰天大笑,巨大的身躯忽然不可思议地腾空而起,向着道玄真人扑去,顿时,天上地下,一片惊呼之声,唯有道玄真人,惊而不乱,深吸一口气,口中轻喝一声,脚下坐骑水麒麟早通灵性,顿时向后退去。
不料这兽神身躯虽极大,但速度却快如闪电,转眼已扑到了眼前,登时但见黑气涌动,不知多少只巨大手臂抓了过来。
眼看在这危急关头,道玄真人诛仙古剑难然倒悬,一张原本苍白的脸庞上瞬眼涨红却回复苍白,如此急速反复三次,古剑诛仙异芒暴涨,如长鲸吸水一般,瞬间将天际无数气剑吸了下来,横在道玄真人面前,凝做一组彩色剑壁。
兽神面色大变,但收手已是不及,但听得苍天之上「仆仆仆」、「咯卡卡」之声轰然而作,一时之间黑气散乱,不知有多少怪手灰飞烟灭了。 眼看着道玄真人由危转安,更反而重创兽神,青云山头无数弟子心情也是由大惊到大喜,欢呼雀跃。不料还不等他们欢呼声止,便望见那璀璨剑壁之中,剿灭了无数黑气怪手,却仍有那一只最最粗壮的黑色手臂,黑气尤其浓重,强行穿过进去,一掌打在了道玄真人的胸口之上。
道玄真人如受雷击,身形大震,连炎着脚下水麒麟一起仰天长啸,一人一兽尽数向后飞去,直飞了十数丈地方,方才停了下来。而脚下人看的明白,这后退途中,道玄真人一身墨绿道袍瞬间粉碎,口中更喷出殷红鲜血,点点滴滴,似都落在了古剑诛仙之上,在白光之中点缀了暗红光点,然后才渐渐消失不见。
天上地下,瞬间死寂。
天际的诛仙剑阵,彷佛也受到了影响,一阵摇曳晃动,满天剑影动荡不止,但最后终于还是静止了下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直法受损,原本铺天盖地的诛仙剑阵,此刻的笼罩范围已经小了一半以上。
不祥的预感,似也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抹去嘴角的血迹,道玄真人看了看手心,殷红血痕流淌在手掌之上。他注视着手上许久,又缓缓抬头向前望去,此刻剑气黑云尽皆消散,前方兽神亦正虎视耽耽注目于他,不过看去,兽神虽然伤到了自己,但他本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原本还剩下一半左右的怪手,在瞬间再度遭受重创,又被诛仙剑气消去了大半,如今看去,不过还剩数十只而已,不过这剩下的,却都是最为雄壮之臂,与普通怪手截然不同。而兽神?身,原本黑气笼罩的脸庞,此刻似也隐隐有些发白,但他脸上战意,却如同最凶猛的野兽一般,遇挫更强,一点都没有放弃的意思。
道玄真人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在苦笑,只是这微微动作,彷佛也牵动了伤势,身子竟是摇晃了几下,惹来脚下无数人惊叫出来。不过幸好他也只是摇晃几下,便站稳了身子,只是此刻他的虚弱,显而易见。
兽神在前方「卡卡」冷笑,低沉的声音道:「如何,似你们这些无知人类,纵然有这等无上神物相助,还不是一般下场,你还是趁早自戮了吧!」
道玄真人默然抬头,仰天苍穹,诛仙古剑的异光倒映着他的脸庞,诛仙官方站 http://www.zhuxian.info 忽然有种异样的神采。
「青云门列代祖师……」道玄真人忽然开口,但说出的话,语调低沉而微微沉痛,道:「弟子道玄不肖,无力降服异道妖魔,累及苍生,浩劫将临。为天下苍生计,弟子迫不得已,要违了祖师禁制,远望祖师庇佑,除妖降魔,日后纵然弟子万劫不复,也愿一身担当。」
他话声轻微,并无多少人可以听见,众人但见他念念有词,面色却彷佛有些沉痛,一时都迷惑起来,不知道玄真人在做什么。只是片刻之后,忽只见半空之中,道玄真人睁目锁眉,凛然生威,左手剑诀忽地一引,径直向胸前诛仙古剑上划去。
白光闪耀,忽地红芒闪动,只见道玄真人左手插进白光之中,再出来时已是鲜血飞洒,但他面上虽然苍白却无一丝痛苦之色,左手疾划,虚空中快速之极地划了一个怪异图样,两地手指滴落的血滴竟也并非向下掉落,而是随着他挥舞手势,凝结半空,生生将这个图案显了出来。
一个鲜红的,血的太极图案!
殷红血液,在太极图上迅速开始流淌,越来越是明亮,几如红玉一般,两太极图本身也开始迅速转动起来。道玄真人面色越来越是苍白,同时他手边在白色光芒包裹之下的古剑诛仙更是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彷佛这柄传说中的神剑之中,似乎有什么事物被惊动起来,渴望着什么!
那太极图越转越快,缓缓升起,到了道玄真人面前三尺地方,道玄真人此刻面色已然苍白之极,彷佛全身的真元气力都被这个太极图给吸了过去,但他仍用尽最后气力,提起古剑诛仙,忽地猛力刺去,一剑贯穿这血的太极图案,同时,他口中大喝||
「天!……机!……印!……」
他每喝一字,朗朗乾坤之中,并无风云的青天之上,赫然伴之以一声惊雷,惊天动地,一股凛然大力,从天而降,无形却似有质,贯顶而入。狂风起处,他身躯之上,「呯、呯、呯」如爆炸一般,伴着他喝声连响三声,上身衣衫瞬间爆开,化为灰飞。
而在他脚下,苍茫大地之上,巨大青云山脉隆隆作响,大地开始微微颤抖,青云山高耸入云的七座山峰,无一例外,通天、龙首、朝阳、落霞、风回、大竹、小竹七脉,青山深谷,雄壁巨岩之中,竟是透出金色光芒,越来越强,越来越亮,逐渐汇聚成形,金光灿烂,彷佛是从山脉灵峰之深处投射而出,又似这许多山脉,本身竟有生命,在这金光耀眼之中,巨大的山峰缓缓呼吸。
而在摇曳炫目的金色异光中,终于汇聚而成了七种各异的巨大金色图案,在大地山峰之上,遥遥对着天际之上的那柄古剑诛仙。
光耀天际!
辉煌灿烂!
即使是兽神也为之骇然!
诛仙古剑颤动的越来越是厉害,而它所贯穿的那个鲜血凝成的太极图已经急速旋转的无法看清。
道玄真人面上全责闪动,忽地绽目大喝一声。
「破!」
一字「破」音出口,瞬间但见得漫天剑影摇曳剧晃,天际茫茫,尽数黯淡下来,狂风走石,山摇地动,怪石纷纷损落,原本庄严恢弘的七脉金色图案,彷佛被什么巨力生生撕扯,开始渐渐散了开去。
而几乎是在同时,古剑诛仙上的光芒越发强烈,白光耀眼,甚至已经将道玄真人整个人身影都包裹了进去。就在这地动山摇惊心动魄的场景中,原本从七脉山峰上升起的七色异光,忽然消失了。与此同时,漫天剑影也忽然都渐渐淡了去,只剩下诛仙剑阵中那柄七彩主剑,反而越发光芒耀眼。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大地震动的更加厉害,七脉山峰上那些金色的光圈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终于,完全消散不见。
隆隆雷声,彷佛如潮水一般在天际回荡涌动,而脚下大地,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震动,不再分裂。随后,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比之前更强烈十倍以上的各色异光,隆隆而起,冲天而上,再度汇聚到古剑诛仙之上。
炽烈的光辉瞬间如爆炸一般照耀天地,射向四面八方,不可思议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天地,古老的诛仙剑阵上方,只剩下了硕大的彩色主剑,但此时此刻,从古剑诛仙上反射而出的道道恢宏巨光,一点一点的,在万千人惊愕骇然的目光中,那七彩的诛仙主剑,从流光异彩,渐渐融合,渐渐成了一柄单一颜色,炽烈白光的巨剑,光芒万丈,辉耀世间。
刹那间,无数人从惊骇中惊醒过来,望着天际那不可思议的景象,所有的人都沉醉其中,疯狂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充盈在青云山头。
每一个人都从绝望中忽然复苏,转眼间彷佛都充满了自信,原来这世间果然还是邪不压止的,全然也不管这一场斗法仍然并未结束,胜负尚未可知。
只是,在这般疯狂的人群之中,人人都仰望天空,也就没有人会注意到,在疯乱之中,有一个白色身影,悄悄离开了人群,迅速无比的向后出飘去。
风拂面颊,彷佛有一丝冰冷,但却如何掩盖的住,深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炽烈火焰?
陆雪琪雪白脸上,隐隐有淡淡红晕,紧紧咬着嘴唇,一双眼眸深处,早已是到了那深深后山深处!
天边处,风云正急!
却有谁还在乎?
Amouage
发表于 2007-1-21 16:36
诛仙 第十七集 第十一章 诛仙
与前山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斗法、大搏杀不同,鬼厉与林惊羽这两个童年好友的一战,规模远小于前者,但激烈的程度,却仿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任谁也不曾想到吧,曾经亲如兄弟的男儿,终于是到了这种地步,两个人的身影忽而分散,忽而冲撞,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幻月洞府周围地方,所有的树木尽数倒下,或连根拔起,或当中斩断,就连坚硬厚实的大地,也完全被这两个人强悍之极的术法之力搞的变了模样,坑坑洼洼,到处是深坑碎石。
若单论道行法力,鬼厉身怀数门真法,又修习三卷魔教经典《天书》,其道行法力之高,其实已绝非普通修道之人可比,直逼方今天下第一等的人物,纵然是林惊羽这等奇才,比他也颇为不如。
但此刻二人相斗,不知怎么,竟然是旗鼓相当。若论情由,其实不外二者,第一便是林惊羽本身性子激烈,这十年来追随祖师祠堂之中神秘老者修行,所学的正好乃是激发本身潜能之刚猛异术,配合他之本性和斩龙剑无往不回的气势,其战力气势倒是比本身实际修行更高上了一筹。而此刻他愤恨满胸,剑剑夺命,几乎与百年前那位传说中的万剑一一般,势不可挡。
而鬼厉本身道行虽高,根基扎实,但却有一个弱处,始终制约着他。当年他同时修行青云门道家“太极玄清道”真法和天音寺佛门“大梵般若”,彼此抵触,以至进境缓慢,日后虽然侥幸学得天书总纲,能将这二者奇功真法贯通,道行大进,但其本身处,根基Big Fa却已换做了魔教经典之《天书》异术。
只是这《天书》异术玄妙艰深,更有一番坏处,虽然总纲皆在,但书中道法,三卷之内并不完全,每每修习到关键地方,便有断裂处,如人行坦途,大道往来,忽而竟有绝壁悬崖隔于身前,不得前往,欲行别途,却又更无去路。如此种种,实不在少数,甚至于这些年噬血珠戾气反噬,鬼厉也无力抵挡,也多半由此而来。
以至鬼厉一身修行,竟是不能完全发挥了。
不过饶是如此,鬼厉一身数门真法,岂是等闲,《天书》异术虽然不全,但毕竟却是开天辟地之奇术异法,种种神妙,非常人所能想象。
二人激斗许久,终于还是鬼厉渐渐占到上风,噬血珠红芒血气,如毒蛇吞吐,渐渐将斩龙剑碧光压了下去。
林惊羽又惊又怒,虽然十年来鬼厉反出青云,投身魔教,与正道为敌,但一向并未与青云正面冲突,而林惊羽也一向在祖师祠堂里修行,所以二人其间虽然在西南死亡沼泽中见过一次,但可以说一直都未交手。在林惊羽心中,鬼厉其实还多半是当初那个木呐的张小凡的印象。
从小到大,从草庙村到青云山上,林惊羽哪一点不比张小凡强,虽然在他心中,一向都把当初的张小凡当作兄弟一般,但不知不觉之中,以他从小那般骄傲性子,在许多事上是看不起张小凡的。而许多年来,事情也的确如他所想,张小凡没他聪明,没他英俊,上了青云山上,众多师长也是抢着要收他为徒,却无人理会张小凡。日后他二人分道扬镳,他去了龙首峰,张小凡去了大竹峰,道行更是与他差了老远。
这种种情况,在在都显示张小凡实是比不上他的,只是后来到了青云山七脉会武那一次,张小凡不知怎么走了好运,竟然冲进四强,而自己却在当时遇上了师兄齐昊,败下阵来,虽然心中有些郁闷,但想来众人也知道当时原因,林惊羽心中也并未改变什么想法。一直以来,他看张小凡如兄弟,张小凡有事被欺,他也凛然出头,仿佛是在照看自己不成器的弟弟一般。
直到今日决裂,生死相搏,林惊羽却愕然发现,原来这个一直在自己之下的人,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有胜过自己的模样了。
一股无名愤怒之火,从心中霍然燃起,林惊羽英俊脸上,竟突然有些狰狞了。
他这般骄傲性子,唯一的坏处便是太过爱走极端,一时之间,他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碧光乍起,如骄龙狂啸,愤而反噬。
激斗中,但见得二人盘旋的紫气光柱因为天机印已破,更比刚才粗大了数倍不止,腾腾紫色,已将二人都笼罩起来。林惊羽身处劣势,却突然Fan-Gong,剑势若排山倒海一般涌来,鬼厉吃了一惊,眼看着林惊羽身随剑走,剑剑飞驰,威力虽然极大,但却已是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直如拼命的打法。
鬼厉眉头紧皱,此刻距离二人开始交战已有一段时间了,或许是因为此地乃青云山圣地,更有诛仙古剑引发的紫色气柱缘故,最初开始鬼厉心中激发的戾气,非但没有像往常一般控制心神,反而由着本身精纯功法,缓缓消退了下去,鬼厉心头也渐渐回复清明。
只是头顶天空,便是那诛仙剑阵,十年来他无日无夜不想到此物,当真是刻骨铭心,碧瑶的身影更是在他眼前不断晃动,又是伤神伤心。而眼前此人,神志清明之后,鬼厉却又想起了多年情谊,而此刻他这番愤怒,多半也是由自己引起,想起刚才在祖师祠堂里的那位老人,鬼厉心头多少有些惭愧。由此,竟渐渐没了相斗之心。
长叹一声,心烦意乱之下,鬼厉再也无心缠斗,只觉得此时此地,实在是痛苦不堪,便欲离开,心中更有一番痛楚思念,恨不得转眼就回到狐岐山中,见见碧瑶模样,对她诉说一番。
便在此时,前方林惊羽已然是一剑凭空,锐啸而来,碧芒如电,刺破长空。
鬼厉面色一沉,连退三步,噬魂魔棒当头劈下,正劈在斩龙剑剑刃之上。
林惊羽身体大震,只觉得一股怪异绝伦的血腥戾气从那个烧火棍模样的黑棒上传了过来,同时有古怪吸附之力,竟然是牵动了一身精血,就要向外涌动,几乎不能自己。
林惊羽大惊失色,料知乃是鬼厉手中之至邪大凶法宝,但他性子刚烈,竟是怡然不惧,不退反进,斩龙剑若剑底游龙,反腾而起,不顾自身胸口大开,径直是攻向了鬼厉面门。
鬼厉目光闪动,此刻他若出手,虽然自身不免重伤,但却有十成把握击杀林惊羽,只是看着那张熟悉脸庞,鬼厉心头忽地如闪电一般掠过当初二人一起玩耍的身影,随后,还有碧瑶的面容。
这个世上,还有多少人是我可珍惜的、还活在人间的呢?
仿佛是自嘲,他这般微微苦笑着问自己,收回噬魂魔棒,将这个千钧一发的危机,腾空而起,躲了过去。只是他的苦笑容颜看在林惊羽的眼中,却仿佛如同讥笑一般,更令他怒火万丈。
就在这个时候,身在半空的鬼厉忽然身子一震,向远处望去,只见一个白色身影,迅若闪电般飘了过来,待看清了这里场中情况,那人竟也似身子大震,一张绝美脸上,呈现出惊喜交集、悲喜难明的神情,甚至连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你……当真是你……”
正是陆雪琪。
在她雪白面颊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生平第一次的,在人前悄悄滑落了两滴珠泪。
那个男子,愕然看着自己,在半空中缓缓落下,那么熟悉的面容,多少年来刻骨铭心的思念?
当初以为他终究已经死去时候,却又是怎样的伤怀与痛楚,若不是此刻还有外人,简直就想扑进他的怀中,好好痛哭一场。
谁愿意孤苦一生?
谁愿意孤单度日?
若不是情到深处难自禁,又怎会柔肠百转冷如霜!
鬼厉似也有些呆了,张开口似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来。不料便在这时,身后的林惊羽却并没有停手,斩龙剑如风如火,大喝声中,依然席卷而来。
鬼厉陡然惊醒,翻身迎敌,却已是失却先机,眼看碧芒耀眼,就要冲到跟前,鬼厉面上戾气大盛,噬血珠瞬间红了起来。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突然,仿佛曾几何时的记忆,幽幽又醒了过来。
一只白皙手掌,从身旁伸了过来,将鬼厉手腕握住。鬼厉身子一颤,突然间身上的力气竟似乎是全部消失了,一股从最深处就要迸发出来的激情涌上心头,脑海深处嗡嗡作响,骤然回头,一声“碧瑶”就要呼喊出口。
只是他愕然而止,挡在他面前的,白衣飘飘,正是陆雪琪。
“呛啷……”
如凤鸣九霄,清脆悦耳,天琊神剑如秋水流淌,出鞘而来,一剑将势不可挡的斩龙剑挡了开去,陆雪琪更是自己挡在了鬼厉身前。
那张清秀艳丽的脸庞之上,柔情无限,却又哪里管的着,这世间所有?
林惊羽怒喝道:“陆师妹,你疯了么?”
陆雪琪身子一震,似从梦中惊醒一般,然后,她默默转头,望着鬼厉,眼光中迷离而柔美,轻轻一笑,她慢慢放开了鬼厉的手。
“疯了啊……”陆雪琪幽幽地笑着,眼中似只有鬼厉的模样,低声道:“我许久之前,想必就已经疯了罢!”
鬼厉默然,面上戾气消散,只有痛楚之意,掠过脸庞,默然垂头。
林惊羽为之愕然,场中,竟是一时寂静下来。
便在此刻,忽然天际之上,传来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山脉顿时剧烈震动,以他们三人如此道行,竟也立足不稳。
三人都是吃了一惊,抬头仰望天际,只见青云之上,那一场旷世浩劫,终于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
炽烈白光,耀眼夺目,再没有人能看清楚那团光晕之中的人影。人们只是看到,天空中耀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苍穹,甚至连天边旭日终于也失去了颜色。
而整个天际之上,曾经气象万千的诛仙剑阵,此刻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柄主剑,但那隐含的威势,却仿佛更胜过了漫天剑影。越来越是炽烈的白光从道玄真人那团光辉中激射到主剑之上,整个主剑的颜色由七彩转为单一,诛仙官方站 http://www.zhuxian.info 由单白转为纯白,光辉万丈,仿佛是一柄就要破天而去的狂剑。
狂风处,兽神凌立云霄之上,望着前方那柄根本不似应该在人间出现的神剑,狰狞的脸上却多了一丝茫然。
在万千人期待的目光中,在万千人仿佛狂欢一般的欢呼声中,巨大的炽烈神剑,缓缓催动,掉转过头,对着兽神。只片刻工夫,兽神周围的黑气便被这仿佛天生敌对一般的白光逼退了数丈。
白光深处,仿佛有人深深喘息,声音嘶哑,如猛兽低吼,困兽咆哮。
兽神紧紧盯着前方那柄神剑和那团白光,良久之后,忽地放声大笑,他声音本就嘶哑难听,此刻纵声而笑,更是刺耳,听者无不侧目。
只见兽神大笑,神态疯狂,似乎在他心目之中,有什么世间最可笑之事一般,不过终究他也只是狂笑而已,没有多说一字。
天际之上,狂风越来越是凄烈,诛仙神剑的威势亦越来越大,不知从何时开始,仿佛是某个声音从天界地府传来,低低唱颂着神秘咒语,开始回荡在天地之间。
那团炽烈白光,忽地腾空升起,竟是落在了那柄光芒万丈的诛仙主剑剑柄之上,几乎与此同时,诛仙剑阵已然发动,如破天之势,那柄狂剑呼啸袭来,看似缓慢,但天上地下,竟仿佛更无一处地方可躲了。
遇神杀神,遇仙诛仙!
方今天下,更无一物有这番气势了。
风卷残云,尽数飞散,没有人会知道,此刻面对着这柄诛仙狂剑的兽神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只是,他竟没有丝毫惧色,更无一丝一毫退避之意,迎着风,迎着光,兽神巨大的身躯奋然跃起,竟是向着诛仙狂剑当面飞去。
天地似也静默,洪荒都在屏息,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青天之上,黑白二色横贯天空,轰然相撞!
没有人能形容当时的景象,天为之崩,地为之裂,青云山山脉一日之内三次震动,这一次最是厉害,巨大的山峰绝壁间,赫然出现了无数条龟裂缝隙,无数巨石纷纷脱落山体,掉落下来,通天峰上的碧水寒潭之内,更是水波动荡,原本平滑的水面竟是不断凭空冲起几丈之高的水柱。
而在青云山头,正道中人和残余的兽妖们,个个都是噤若寒蝉,尤其是那些似兽非兽的兽妖,此刻更是吓的厉害,狂燥不安,疯狂咆哮。
然而,这一切比起天上那惊天动地的景象,仿佛都不算什么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巨大的诛仙主剑横贯天际,隆隆刺下。所过之处,但只见空气中咝咝锐响,一路上所有事物,尽数是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在狂剑剑刃的外围,更可看见白光外沿呈现出暗暗红色,不知是空气太烈摩擦的,还是这柄狂剑本身太过激烈了。
那一剑轰然而下,兽神仰天长啸,全部手臂俱合到胸前,怪目圆睁,在诛仙主剑刺下的那一刻,赫然间黑气大盛,怪手伸缩,天际中一声惊雷轰隆,他竟是硬生生将这柄直能开天一般的神剑抓住了。
瞬间,天上地下,尽数骇然。
然而,但只见白光腾起,万丈光辉,巨大的诛仙主剑竟发出隆隆雷声,从数十只如铁箍一般的黑手间,赫然硬生生、缓缓插了下去!
一寸,一寸,又是一寸。
黑手一只接着一只,缓缓的被炽烈的白色光芒吞没而消散了,那柄狂剑此刻看去,便如无上恶神,张牙舞爪,夺人性命,带着无尽杀意,一点一点地向着兽神胸膛插了下去。
黑气闪烁,厉啸冲天而起,黑色的血液喷洒而出,诛仙剑终于插进了兽神的胸膛,并且已然一分一分的插了进去,炽烈的白光激烈闪烁着,如天际闪电乱窜,打在兽神肌肤之上。
皮肤血肉,竟都是悄悄褪去,巨大的身躯,仿佛也开始虚无飘渺,就要被这惊天之力破为虚空。兽神眼中光芒越来越弱,终于是不敌这等绝世神剑。
只见他身形在诛仙剑下,越来越小,但不知怎么,仿佛是力量对撞消耗一般,随着兽神身躯渐渐变小,原本庞大的诛仙主剑,竟也开始缩小下来,只有那团光辉,还是那么明亮耀眼。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直到兽神终于重新变做了常人身形大小,黑气笼罩片刻之后,轰然散去,众人看的真切,他竟是重新变回了那个少年模样,只是此刻模样惨白,头发疯乱,显然是败局已定。
而更为重要的是,几乎是在黑气散去的同时,诛仙主剑也消散开了,但那团光辉却凝结在兽神面前,闪烁不停,终于汇聚到二人中间,幻化出那柄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诛仙古剑出来,正插在兽神胸膛之中,横贯而出。
道玄真人的身影,从光芒中缓缓出现,只是他的面颊更不复当初道骨仙风的模样,反而变得突兀凶戾,眼中更是一片血红。
兽神大口喘息着,不断咳嗽,嘴唇轻轻有些颤抖,低头看了看胸口。
诛仙剑正插在他的心口,从中间流淌出的鲜血,却不是红色的。
他惨然而笑,长叹一声,道:“了不起……了……不起!……”
忽地,声音才落,他双手一合,此刻他身躯已回复常人模样,手臂也直如常人,但这一合之下,将诛仙古剑夹在手掌当中,登时但见黑气汹涌,直涌入古剑诛仙剑刃之中。
“咔!”
一声低微到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赫然从诛仙古剑的剑刃之上传来了,道玄真人面色大变,连忙看去,只见古剑之上,竟是清晰地现出了一条裂缝,横在诛仙剑上。
道玄真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吼一声,使劲全身力气,拔剑而出。几乎是在同时,在诛仙古剑抽离兽神胸膛的那一刻,仿佛是剧痛袭心,兽神亦是大吼一声,声音凄烈,整个人腾空而起,竟是向后飞了出去。
道玄真人此刻但觉得脑海之中气血翻涌如惊涛骇浪,一股杀戮戾气翻来覆去如欲冲破胸膛一般,但他到底修行深厚,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虎归山,更何况他强开天机印,地脉灵气太盛,已然令诛仙古剑负担过甚,刚才更被那妖兽临死一击,竟是留下裂痕。
当下他强提一口气,正要追赶,忽地觉得诛仙剑剑上猛然传来一股巨力,直冲入脑海之中,瞬间冲破他苦修数百年之经脉气穴,轰然而鸣。一时之间,他身躯震颤,七窍转眼之间竟是流出血来,身子摇晃两下,大叫一声,手中诛仙古剑一松,竟是从云端栽倒下来。
这一幕惊心动魄的场面直把底下人看的是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忽然间却见大变乍起,兽神重创而逃,道玄真人却忽然昏了过去,顿时乱做一团。
一时间,有人去追兽神的,有人扑过去抢救道玄真人的,还有的年轻弟子从震骇之中醒悟过来,突然发现通天峰上还有无数兽妖正发呆一般,立时杀了过去,而兽妖如何甘心束手就擒,一时间通天峰头,又是杀声一片。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忽地有人惊叫出来,声音急切而慌乱,仿佛看到了生平最可怕的东西:“诛仙……诛仙剑呢?诛仙剑落到哪里去了?……。”
刹那间,通天峰上,又是大大骚乱,无数人如没头苍蝇一般,乱作一团。
********
后山地界。
幻月洞府之内的紫色气柱缓缓消散,只剩下一点瑞气还残留不去。刚才天际那一幕惊心动魄,三人都看的呆了。
此刻,他们才回过神来。
林惊羽深深呼吸,定了定神,向陆雪琪冷冷道:“陆师妹,你意欲何为?难道你也要叛出师门么?”
陆雪琪愕然,张口欲说什么,却又转头看了看鬼厉,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鬼厉深深看了她一眼,二人目光对望,仿佛都看到了对方深心……
鬼厉笑了笑,转过头去,面对着林惊羽,重新站在了陆雪琪的身前。
陆雪琪从背后望着那个背影,眼中光芒闪烁,复杂难明。
林惊羽冷冷一笑,便要动手,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只听天空中一声锐啸,呼啸而来。
三人都是一惊,向后一让,便只见一物从天而降,似缓实快,“噗”的一声落在地上,原本坚硬之极的石板便如豆腐一般,被它深深插了进去。
这是一柄长剑,剑质怪异,似石非石,样式古朴,只在有着一道细细裂缝的剑刃之上,清晰地雕刻着两个字:诛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