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09

第十六回 进治道陈希夷入朝 遁穷荒李继迁降虏

却说李入奏,报称大臣病故。大臣为谁?就是参知政事李穆。太宗闻丧,更加嗟悼,

遂亲往赐奠,语侍臣道:“穆操履纯正,真不易得,朕方倚用,遽尔沦没,实属可悲。这并

非穆的不幸,乃是朕的不幸呢!”言下甚是惨切,且对灵哭了一场,然后还朝。待兄弟如

彼,待臣子如此,以见太宗之亲疏倒置。既而群臣请封禅,太宗不许,至阖廷联衔奏请,乃

命学士扈蒙等,详定仪注,拟至仲冬往祀泰山,不意时当仲夏,乾元、文明二殿,忽然失

火,太宗以天象示儆,诏求直言,并罢封禅。

    到了孟冬,来了华山隐士陈抟,入京觐见。陈抟,亳州人,四、五岁时,戏涡水岸侧,

有青衣媪给乳与饮,得辟性灵,每读经史百家,一见成诵,毫不遗忘,至后唐中与试进士,

试文非有司能解,摈置不录,抟自此不求禄仕,惟游放山水间,怡情自适。嗣得遇奇士二

人,导以服气辟谷诸术,并与言武当山九室岩中,可以隐居,抟遂受教往隐,历二十余年,

但日饮酒数杯,便算了事。既而移居华山云台观,又止少华石室,每寝时,或至百余日不

起,俗人有大睡三千日,小睡八百日的谣传。周世宗好黄白术,尝召抟至阙下,叩问方术。

抟从容奏道:“陛下为四海主,当以致治为念,奈何留意黄白术呢?”甚是甚是。世宗爽然

自失。留抟住京月余,命为谏议大夫,抟固辞不受。嗣见抟无他技能,乃放还华山。及太祖

受禅,抟正乘驴过天津桥,闻受禅消息,竟堕驴大笑道:“天下从此太平了。”太宗元年,

有旨召抟入京,抟奉命至汴,进见太宗,很蒙优待,赐以金帛,不受而去。雍熙元年,抟复

入朝,太宗益加礼重,语相臣宋琪等道:“抟有志独善,不求利禄,这真所谓方外散人呢。

朕与他谈及世事,他自言历经离乱,今幸天下太平,所以复来朝觐。朕看他年近百岁,终日

不食,却觉得精神矍铄,步履雍容,真正难能,真正难得!”可令汝自愧。宋琪道:“从前

巢父、许由,想亦如是。”贡谀之言。太宗笑而不答,随命中使送抟至中书省。宋琪等相率

迎入,款待殷勤,座间问道:“先生玄默修养,得此道术,可否赐教一二?”抟答道:“抟

系山野人.民,无益世用,所有神仙炼丹,及吐纳养生的方术,统未知晓,怎能传人?就使白

日升天,亦与国家无补。今皇上龙颜秀异,冠绝天人,博达古今,深究治乱,真有道仁圣的

主子。诸公生当盛世,正君臣协心同德,兴化致治的时候,勤行修炼,无出此右,不必再求

异术了。”不谈左道,见识独高。琪等闻言,无不称善。翌日奏对,即述抟所言,太宗益加

叹赏,诏赐抟号希夷先生,复给紫衣一袭,留抟阙下。暇时与谈诗赋,辄令属和。抟夙擅诗

才,随口吟成,无不中律,以此益称上旨。一面命有司增葺云台观,俟修筑告竣,乃送归华

山,由太宗亲书“华山石室”四字,作为赆仪,抟拜辞而返。至端拱元年,即太宗十三年。

抟令弟子贾德升,就张超谷下,凿石为室。室成,抟手书数百言,嘱咐弟子赍送汴京,略

言:“臣抟大数已终,圣朝难恋,当于本月二十二日,化形于莲花峰下张超谷中。”是表上

后,太宗遣使往视,至二十九日始到,抟尸陈石榻上,肢体犹温,有五色云遮蔽洞口,冉冉

不散。使臣返报太宗,太宗嘉叹不已。抟好读《易》,手不释卷,尝自号扶摇子,著《指玄

篇》八十一章,详言导养及还丹各事。宰相王溥,亦著《笺注》八十一章。抟又有《三峰寓

言》,及《高阳集》诗六百首,大半雅澹冲夷,自成一格,后世有传有不传。总之陈抟系一

隐君子,独行高蹈,不受尘埃,若目他为仙怪一流,实属未当。俗小说中,或称为陈抟老

师,捏造许多仙法,作为证据,其实是荒唐无稽,请看官勿为所惑哩。辟除迷信。

    闲文少表,且说太宗因中宫虚位,尚未册立,不得不选择继配,作为内助。李妃容德俱

茂,入宫数年,素无过行,特册立为后。应十三回。仪文繁备,典礼皇,不但内宫外廷,

赐宴数天,并赐京师人.民,大三日,仿佛有庆泽均行,醉人为瑞的景象。翌年春季,复召

宰相近臣,齐集后苑赏花,并面谕群臣道:“春风暄和,万物畅茂,四方无事,朕愿与臣民

共乐,卿等可各赋一诗,抒写情意!”群臣奉命,大家搜索枯肠,挖出几个尧天舜日,帝德

皇恩的字样,配搭亭匀,凑成律句,呈上藻鉴。挖苦得很。太宗一一取阅,多半是敲金戛

玉,鼓吹休明,乐得心花怒开,满口称美。群臣均叩谢天褒,尽欢而散。到了孟夏,又召辅

臣、三司使、翰林枢密直学士、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三馆学士,均至后苑赏花钓鱼,

各赐宴饮,免不得又令赋诗。大家换汤不换药,仍旧是一曲贺圣朝。太宗又命习射水心殿,

你想穿杨,我夸贯虱,彼此竞射一场,或中或不中,不过是陶情作乐,无关功过,足足的闹

了一日,统向太宗叩谢,一并散去。

    先是太宗长子元佐,为李妃所出,见十三回。幼即聪警,貌类太宗,很得太宗欢心。及

长,善骑射,尝从征太原、幽、蓟,返拜检校太傅,加职太尉,晋封楚王,另营新邸。廷美

得罪,元佐力为营救,再三请免,屡受乃父呵斥。元佐谊属懿亲,情实可嘉。至闻廷美忧

死,他愤极成狂,尝手操挺刃,击伤侍人。迹类佯狂。旋因医治少瘳,太宗颇加喜慰,为赦

天下。重九佳节,诏诸王宴射苑中,元佐因新瘥不预。及诸王宴归,暮过元佐门,元佐问明

左右,方知诸王侍宴消息,便愤愤道:“他人都得与宴,我有何罪,不闻宣召?这是明明弃

我呢!”左右从旁劝解,并呈上佳酿,俾他解闷。元佐取来就饮,饮尽索添,连下数十大

觥,已是酩酊大醉,他尚不肯罢休,直饮到夜静人阑,方才停杯,回入寝室。左右总道他是

熟睡,谁料他竟放起火来,霎时间烟雾迷漫,光烛霄汉,内外侍从,慌忙入救,已是不及,

只把元佐及所有眷属,救出门外,可惜一座大厦,倏成焦土。傥来富贵,均可作是观。太宗

闻楚邸被焚,正在惊疑,嗣有人报称由元佐纵火,不禁大怒,立遣御史捕治,将他废为庶

人,安置均州。宋琪率百官上表,请恕他病狂,仍留京师,太宗不许,竟令元佐即日出都,

不得逗留。嗣经宋琪等三次奏请,乃下诏召还。元佐时已行至黄山,奉诏乃归,幽居南宫,

余事后表。

    且说秦、陇以北,有银、夏、绥、宥、静五州地,为拓跋氏所据。唐初拓跋赤辞入朝,

赐姓李,至唐末,黄巢作乱,僖宗奔蜀,拓跋思恭纠合蕃众,入境讨贼,得封为定难军节度

使,复赐李姓,五代时据境如故。周显德中,适李彝兴嗣职,受周封为西平王。宋太祖初

年,彝兴遣使入贡,太祖授彝兴为太尉,彝兴旋殁,子克睿嗣,未几克睿又死,子继筠立。

太宗伐北汉,继筠曾遣将李光远、光宪,渡河略太原境,遥作声援。既而继筠复殁,弟继捧

袭位,太平兴国七年,继捧入觐太宗,献银、夏、绥、宥四州地,且自陈亲族不睦,愿居汴

京。太宗乃遣使至夏州,迎接继捧亲属,且授他为彰德节度使。另派都巡检曹光实,往戍四

州。独继捧族弟继迁,为定难军都知蕃落使,留居银州,不愿入汴,闻宋使到来,诈言乳母

病故,出葬郊外,竟与同党数十人,奔入地斤泽。泽距夏州东北三百里,继迁号召部落,声

势渐盛。曹光实恐为边患,率师袭击,斩首五百级,焚四百余帐,继迁仓猝遁去,母与妻不

及随奔,均被光实拿住,押回夏州。不善抚辑,徒逞诈谋,曹光实亦太失策。继迁辗转迁

徙,连娶豪族,复日强大,随即召集众人,慨然与语道:“李氏世有西土,一旦让人,岂不

可恨?尔等若不忘李氏,幸大家努力,共图兴复!”蕃众齐声许诺。继迁复道:“用力不如

用谋,我当设诈降计,诱杀那曹光实,一则可报前仇,二则可恢先业,尔等以为何如?”蕃

众复应声道:“全凭调度。”继迁大喜,遂率众向夏州进发,先遣人致书光实,略言:“势

蹙途穷,幸网开一面,俯允归降,此后生成,全出公惠”等语。言甘心苦。光实信是真言,

即与来人面约,期会葭芦川,收纳降众,来使自去。光实届期,带领百骑,至葭芦川,见继

迁已率数十人,守候该处,彼此相见,继迁拜谒马前,执礼甚恭,并请光实往抚余众。光实

志得心骄,全不加察,竟昂然随往。及到继迁营帐前,蕃众尽出,约有数千人,继迁忽举手

挥鞭,大声呼道:“仇人已到,大众何不动手?”言未毕,但听蕃众一声喊杀,都持着大刀

阔斧,向光实杀来。光实手下,只有百人,就使每人生着三头六臂,也是挡架不住,眼见得

同时毕命,一个不留,继迁遂乘势袭据银州。

    边警传达汴京,太宗亟命知秦州田仁朗等,会师往讨。仁朗奉命调军,待各路兵马,陆

续会齐,乃启程北行。到了绥州,闻继迁围攻三族寨,有众数万,自恐寡不敌众,飞章至

汴,请再添兵。嗣又闻三族寨失守,寨将折裕木,杀死监军使者,与继迁联合,进攻抚宁

寨。将士请速即赴援,仁朗笑道:“不妨不妨!番人乌合,同来寇边,胜即进,败即退,今

继迁啸聚数万,尽锐出攻孤垒,抚宁寨虽狭小,势甚险固,断非十日五日,可能攻入,我待

他劳敝,发兵掩击,再遣强弩数百人,截他归路,我料虏必成擒了。”将士各默然退出。仁

朗故示闲暇,纵酒,流连竟夕。副将王?辏思涿侥酰纤咚瓮H世室嘤凶匀≈獭

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09

五季有一陈抟,得无道则隐之义。宋初有一陈抟,得高尚其志之象。观其入朝论

治,不尚虚无,不谈隐怪,其持行之纯正,可以想见,以视陶渊明、贺季真辈,且高出一

筹。苟目为张道陵、佛图澄之流亚,毋乃太轻视之乎!元佐力救廷美,甚至病狂,彼岂真狂

人哉?不悦父行,甘心让国,有吴泰伯之遗风焉。彼李继迁一点酋耳,田仁朗之用计袭取,

未始非策,只以纵酒启王?昝睫林冢渲亮寄辈挥茫瓶芙盗桑亍⒙ひ员保哟硕

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10

第十七回 岐沟关曹彬失律 陈家谷杨业捐躯

却说贺怀浦父子,好谈边事,共守朔方。怀浦曾任指挥使,即太祖元配贺皇后胞兄,子

名令图,出知雄州。他因契丹主幼,委政萧氏,似属有机可乘,乃请即出师,北取幽、蓟。

计非不是,但彼有耶律休哥,试问有谁人可制耶?太宗遂命曹彬为幽州道行营都部署,崔彦

进为副,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为副,出师雄州。田重进为定州都部署,出师飞狐。

潘美为云、应、朔都部署,杨业为副,出师雁门。诸将陛辞,太宗语曹彬道:“潘美可先趋

云州,卿等率十万众,但声言进取幽州。途次宁持重缓行,休得贪利急进!虏闻大兵到来,

必悉众救范阳,不暇顾及山后,那时掩杀前去,可望成功。”曹彬等领命登程,分道并进。

彬遣先锋将李继隆,北向攻入,连拔固安、新城二县,进攻涿州。守将贺斯,出城迎敌,李

继隆横槊直前,与贺斯战三十多合。贺斯力怯,拍马便走,继隆急追数步,用力一槊,正中

贺斯背心,翻身落马,再一槊结果性命,契丹兵遂溃。继隆乘势夺取涿州。未几,契丹兵来

攻新城,适与米信相遇,米信麾下,只有三百人,契丹兵恰有万余名,彼多此少,相去悬

绝,顿被契丹兵围住,重重包裹,如箍铁桶。米信大喝一声,挺着大刀,当先突围,三百骑

紧随后面,并力一处,冲破西隅。契丹兵怎肯放松,再上前围绕,巧值崔彦进、杜彦圭等,

两路杀到,顿将契丹兵赶散。曹彬亦已驰至,会集各军,并趋涿州。一路叙过。时田重进亦

出飞狐县南,部将荆嗣,率五百骑先行,遥见胡骑漫山塞野而来,差不多有两三万人,就中

统兵的大将,乃是契丹西面招安使大鹏翼。荆嗣急报田重进,重进连忙赶到,列阵岭东,命

荆嗣出岭西,乘暮薄敌。大鹏翼越崖前来,嗣用短兵接战。彼此拚命相争,互有杀伤。战至

夜半,方才收军。契丹兵结营崖上,宋军结营崖下。越宿再战,契丹兵自崖杀下,势似建

瓴,荆嗣几抵挡不住,亏得重进遣兵相救,才得杀个平手。嗣因敌势颇张,不便久持,忽想

到谭延美屯兵小沼,可资臂助,急遣使驰书,请他列队平川,另遣二百人执着白帜,驰骋道

旁。大鹏翼登崖遥望,见山下旗帜绵亘,疑是援兵继至,意欲遁去。嗣即率所部,疾驱往

斗,一面促重进会师。大鹏翼正与嗣军酣战,不防重进杀到,惊得不知所措,相率奔溃。荆

嗣觑定大鹏翼,拈弓搭箭,飕的一声,将他射落马下。宋军一拥上前,把大鹏翼牵了过来。

枉叫做大鹏翼,如何不能飞遁。大鹏翼成擒,飞狐、灵邱诸守将,闻风胆落,次第请降。一

路又叙过。还有潘美一路,从西陉入,与契丹兵大战寰州城下。契丹兵败退,寰州刺史赵彦

章出降,进围朔州。节度副使赵希赞亦举城降,遂转攻应、云诸州,所至皆克。此路亦简而

不漏。捷报送达汴都,百官皆贺,丑。独武胜军节度使赵普,上书进谏道:

    伏睹今春出师,将以收复关外,屡闻克捷,深快舆情。然晦朔屡更,荐臻炎夏,飞挽日

繁,战斗未息,老师费财,诚无益也。伏念陛下自翦平太原,怀徕闽、浙,混一诸夏,大振

英声,十年之间,遂臻广济。远人不服,自古圣王,置之度外,何足介意?窃念邪谄之辈,

蒙蔽睿聪,致兴无名之师,深蹈不测之地,臣载披典籍,颇识前言,窃见汉武时主父偃、徐

乐、严安所上书,及唐相姚元崇,献明皇十事,忠言至论,可举而行。伏望万机之暇,一赐

观览,其失未远,虽悔可追。臣窃念大发骁雄,动摇百万之众,所得者少,所丧者多。又闻

战者危事,难保其必胜,兵者凶器,深戒于不虞,所系甚大,不可不思。臣又闻上古圣人,

心无固必,事不凝滞,理贵变通,前书有兵久生变之言,深为可虑;苟或更图稽缓,转失机

宜,旬朔之间,时涉秋序,边庭早凉,弓劲马肥,我军久困,切虑此际或误指纵,臣方冒宠

以守藩,易敢兴言而沮众?盖臣已日薄西山,余光无几,酬恩报国,正在斯时。伏望速诏班

师,无容玩敌,臣复有全策,愿达圣聪,望陛下精调御膳,保养圣躬,挈彼疲氓,转之富

庶,将见边烽不警,外户不扃,率土归仁,殊方异俗,相率向化,契丹独将焉往?陛下计不

出此,乃信邪谄之徒,谓契丹主少事多,可以用武,以中陛下之意,陛下乐祸求功,以为万

全,臣窃以为不可。伏愿陛下审其虚实,究其妄谬,正奸臣误国之罪,罢将士伐燕之师,非

特多难兴王,抑亦从谏则圣也。古之人尚闻尸谏,老臣未死,岂敢面谀,为安身而不言哉?

冒渎尊严,无任待命!

    这奏甫上,又有捷报到来,田重进再破敌兵,攻入蔚州,获住契丹监城使耿绍忠,将进

逼幽州了。太宗以三军屡捷,不从普言,仍锐意用兵,忽接曹彬急奏,说是居涿旬日,粮饷

不继,暂退雄州就饷。太宗不觉变色道:“从前朕命他缓进,他反欲速,今则大敌在前,反

致退师,倘或被袭,岂不要前功尽弃吗?”当下飞使传诏,令曹彬不得骤进,饬引师与米信

军相会,借固兵力。彬奉诏后,遵旨行事。会闻潘美已尽略山后地,偕重进东下,乘势图幽

州。崔彦进等,均请命曹彬道:“朝旨命三路出师,我军乃是正路,将士最多,今乃逗留不

进,转让两路偏师,建功立业,岂不可羞?元帅何不统兵前进,急取幽、蓟,免落人后

呢?”曹彬道:“皇上有诏,不得轻进。”彦进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元帅能克日

成功,难道尚遭主谴么?”曹彬暗暗沉吟,自思彦进所言,亦有至理,乃与米信联络一气,

各裹粮怀食,径趋涿州。

    契丹大将耶律休哥,初因部下兵寡,不敢轻敌,专令轻骑锐卒,截宋粮道,一面报知辽

廷,速发援兵。萧太后燕燕,本是一个女中丈夫,接得休哥禀报,竟自统雄师,挟着幼主,

出都南援。休哥闻援兵将至,便先至涿州,只命轻兵挑战,遇着宋军,一战即退。俟宋军蓐

食,复冲杀过去;宋军撤食与斗,他又退了下去,每日约有数次。夜间却四伏崖谷,或吹胡

哨,或鸣鼓角,待至宋军杀出,却又不见一人。是即所谓亟肄以敝,多方以误之策。宋军日

夕被扰,累得昼不安食,夜不安眠,只好结着方阵,堑地两边,缓缓前进。偏天公又不做

美,时方五月,竟与盛暑无二,赤日悬空,纤云无翳,军士汗流遍体,屡患口渴,奈沿途又

无井泉,只有浅溪汙淖,大众渴不暇择,彼此漉淖而饮,直至四日有奇,方得行进涿州。

    俄有侦骑来报,耶律休哥已统兵前来了,曹彬忙饬令各军,列阵应敌。嗣又有探马报

道:“契丹太后萧氏,及少主隆绪,尽发国中精锐,前来接仗了。”迭用探语,笔亦惊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顿令宋营将士,无不失色。曹彬与米信商议道:“我看全营兵士,已疲乏

极了,粮又将尽,如何当得起大敌?不如见机回军罢!”米信道:“见可而进,知难而退,

这是行军要诀,将军何必多疑?”彬乃下令退师,为这一退,顿使全营兵马,不复成列,一

哄儿向南飞奔。曹彬称为良将,乃忽进忽退,并无主宰,我殊不解。耶律休哥闻宋军已退,

出兵追来,至岐沟关,追着宋军,宋军已无心恋战,勉勉强强的返旆交锋。无如用兵全仗作

气,气已疲馁,万万振作不起,况耶律休哥部下,本是强壮得很,兼且养精蓄锐,盛气杀

来。看官!试想这困顿劳饿的宋军,哪里支撑得住?战不数合,仍旧返奔。曹彬、米信不能

禁遏,也只好随势退却,沿途弃甲抛戈。不可胜数,好容易奔至沙河,才觉追兵已远,大众

濒河休息,埋锅造饭,准备夜餐。忽又听得战炮连天,契丹兵从后追到,彬与信不敢再战,

弃食忍饥,渡河南走。宋军渡未及半,敌兵已经杀至,把宋军乱劈乱斫,差不多似削瓜切

菜,可怜这班宋军,一半儿杀死,一半儿溺死,河中尸首填满,水俱为之不流。所有抛弃战

仗,积同邱壑,均被契丹兵搬去。萧太后母子两人,统兵到了沙河,与休哥会着,见休哥已

经大捷,很是喜慰。休哥请乘胜南追,杀至黄河以北,方才回军。萧太后道:“盛暑不便行

军,宋师正犯此忌,所以败绩,我军何可蹈他覆辙?不如得胜回朝,俟至秋高马肥,再行进

兵便了。”言已,即命班师还燕。封休哥为宋国王,改遣耶律斜轸调集生力军,再行南下不

题。

    且说曹彬等逃至易州,计点兵士,伤亡大半,只好拜本上奏,自行请罪。太宗览奏,懊

丧得很,乃下诏召还曹彬、米信,及崔彦进等还京、令田重进屯定州,潘美还代州,徙云、

应、朔、寰四州吏民,分置河东、京西。各路布置尚未妥贴,契丹将耶律斜轸已率兵十万,

至定安西。知雄州贺令图自恃骁勇,选兵出战,哪禁得敌兵势盛,徒落得一败涂地,拚命逃

回。斜轸进攻蔚州,贺令图急乞师潘美,美率军往援,与令图再行进兵,到了飞狐,正遇斜

轸兵,与战又败,于是浑源、应州诸守将,统弃城南走。斜轸乘胜入寰州,杀守城吏卒千余

人。潘美既败绩飞狐,退至代州,再议出兵保护云、朔诸州。副将杨业入谏道:“今虏兵益

盛,不应与战,战亦难胜。朝廷止令徙数州史民,入居内地,我军但出大石路,先遣人密告

云、朔州守将,俟大军离代州时,云州吏民,即可先出,我师进次应州,虏兵必来拒战,那

时朔州吏民,也可乘间出城,我军直入石竭谷,遣强弩千人,陈列谷口,再用骑师援应,那

时三州吏民,可保万全,强虏亦无从杀掠了。”潘美闻言,不免沉吟。旁边闪出护军王?辏

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11

宋初健将,首为曹彬,其次莫如潘美,然彬谦仁有余,智勇不足,岐沟之败,误在

不智,又误在不勇。勇者非浪战之谓也,遇事有断,是谓之勇。宋太宗既成彬轻进矣,彬应

持重以待,毋惑歧谋,乃遽信诸将之言,引兵深入,裹粮三日,行军五月,以为行险徼幸之

计,及闻敌军大至,遽尔骇退,谓非不勇得乎?若潘美则更不足道矣,杨业骁将也,久历行

阵,匪惟勇号无敌,即料事度势,亦有先见之明,美乃不信其言,反误信一忮刻之王?辏

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11

第十八回 张齐贤用谋却敌 尹继伦奋力踹营

却说潘美遣业出师,本与王?甑人婧笪髦脸录夜瓤冢姓笠源砸烈眩坏

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12

耶律休哥,为契丹良将,亦未尝无失策之时。代州被赚于张齐贤,徐河见败于尹继

伦,是休哥非真无敌者,误在防边诸将,多半如贺令图,无功而思争功,不才而夸有才,死

在目前,尚不及觉,乃为休哥所屠害耳。或谓以宋朝全盛之时,终不能下燕、蓟,意者由天

命使然,非人力所可及。不知天定胜人,人定亦能胜天,况君相有造命之权,顾乃任将非

人,竟令山前后十六州,久沦左袵耶?人谋不臧,诿之于天,天何言哉?岂为人任咎乎?

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12

第十九回 报宿怨故王索命 讨乱党宦寺典兵

却说耶律休哥右臂受伤,正在危急的时候,幸帐下亲卒,走前护卫,死命与宋军相搏,

才得放走休哥。休哥乘马先遁,余众亦顿时散走。俟李继隆闻报,渡河助战,天色已经大

明,敌兵不剩一人。继隆大喜,与继伦相见,很是叹服,至两下告别,继隆得安安稳稳的押

着粮饷,运至威虏军交讫,这且按下。尹继伦因功受赏,得领长州刺史,仍兼都巡检使,契

丹自是不敢深入,平居尝相戒道:“当避黑面大王。”就是耶律休哥,也不敢再来问津了。

一战之威,至于如此。越年,太宗又下诏改元,号为淳化。屡次改元,无谓之至。赵普上表

辞职,太宗不许,表至三上,乃出普为西京留守,仍授太保兼中书令。原来太宗再相赵普,

本为位置吕蒙正起见,普亦渐窥上意,不愿久任,且因李继捧还镇夏州,非但不能抚弟,反

与继迁同谋,尝为边患。时论多谓:“纵兕出柙,由普主议。”普心愈不自安,遂称病乞

休。至西京留守的诏命下来,普尚三表恳让,太宗就赐手谕道:“开国旧勋,只卿一人,不

同他等,无至固让,俟首途有日,当就第与卿为别。”普捧谕涕泣,乃入朝请对,赐坐左

侧,颇谈及国家事。太宗频频点首,逾时始退。普将启行,太宗亲幸普第,握手叙别。及淳

化二年春日,普以年老多病,令留守通判刘昌言奉表到京,哀求致仕,乞赐骸骨。太宗遣中

使驰传抚问,授普太师,封魏国公,给宰相俸;且命养疾就痊,再行赴阙相见。普感激涕

零,因复力疾办公,勉图报效。怎奈衰躯尚可支持,冤累偏来缠绕,每夜梦魇,往往呼着太

后娘娘,及秦王殿下,或忿争,或哀哀乞免。至左右唤他醒来,他尚讳莫如深,未肯明

言,及朦胧睡去,又呼号如故。自是精神恍惚,梦寐不安,渐渐间形食少,卧病不起;每

一交睫,即见秦王廷美,坐着床侧,向他索命。他无法可施,只得延请羽流,设醮诵经,上

章禳谢。羽流问为何事?他又不便与说,开着眼想了一会,就从枕上跃起,索了纸笔,手书

数语道:

    情关母子,弟及自出于人谋,计协臣民,子贤难违乎天意。乃凭幽祟,遽逞强阳,瞰臣

血气之衰,肆彼魇呵之厉。信周祝霾魂于鸠诉,何普巫雪魄于雉经,倘合帝心,诛既不诬管

蔡,幸原臣死,事堪永谢朱均。仰告穹苍,无任祈向!

    书就后,末署自己姓名,亲加密缄,令羽流向空焚祷。羽流即遵命持焚,火方及函,不

意一阵狂风,吹入法坛,将封章刮起空中,疾飞而去。诸人不胜惊异。嗣有人过朱雀门,拾

得一函,两旁似被火炙焦,中间尚是完固,拆开一瞧,乃是赵普祷告上天的表章,字迹依然

存在,丝毫不曾毁去。且见他词句清新,情意斐,不由的爱不忍释,遂信口记诵;念到烂

熟,传诸友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把这一篇祷告文,视作圣经贤传一般,大半耳熟能

详,连小子今日,尚可录述简中,作为谈助。这便是欲盖弥彰,无微不显呢。有心人幸勿作

亏心事。

    赵普因祷告无灵,病日加重,再解所宝双鱼犀带,遣亲吏甄潜,诣上清太平宫醮谢。道

士姜道元,为普扶乩,乞求神语,但见觇笔写着道:“赵普系开国元勋,可奈冤累相牵,不

能再避。”姜又叩问道:“冤累为谁?”乩笔又绘一巨牌,牌上乱书数字,多不可识,只牌

末有一火字,姜不能解,转告甄潜,令返报普。普太息道:“此必是秦王廷美无疑。但渠与

卢多逊勾结,事露逅祸,咎岂在我,不知他何故祟我呢?”一闻火字,即知必是秦王,可见

得贼胆心虚,尚说是于己无与么?言已,涕泪不止,是夕竟卒,年七十一。讣达殿廷,太宗

很是震悼,语近臣道:“普事先帝,与朕故交,能断大事,向与朕尝有不足,尔等应亦深

知,但自朕君临以来,他颇为朕效忠,好算得一个社稷臣,今闻溘逝,殊为可悲!”因辍朝

五日,为出次发哀,赠尚书令,追封真定王,赐谥忠献。太宗亲撰神道碑铭,作八分书以为

赐,并遣右谏议大夫范杲,摄鸿胪卿,护理丧事,赙绢布各五百匹,米面各五百石,葬日,

有司设卤簿,鼓吹如仪。

    普少习吏事,寡学术,太祖尝劝以读书,乃手不释卷;及入居相位,每当退食余闲,辄

阖户读书;次日临政,取决如流。及病殁,家人检点遗书,藏有一箧,启视箧中,并无异

物,只有书籍两本。看官道是何书?乃是《论语》二十篇。普平时亦尝对太宗道:“臣有

《论语》一部,半部佐太祖定天下,半部佐陛下致太平。”恐怕未必。如果身体力行,何致

患得患失?太宗亦很为嘉叹。又普善强谏,太祖尝怒扯奏牍,掷弃地上,普颜色不变,跪拾

以归。越日,复补缀旧纸,复奏如初,卒得太祖感悟,如言施行。太宗信用佞臣弭德超,疏

斥曹彬,普力为曹彬辨诬,挽回主意。德超窜锢,彬官如旧。惟廷美冤狱,实由普一人构

成,时论以此少普。普有子数人,承宗为羽林大将军,出知潭、郓二州,颇有政声,承煦为

成州团练使。又有二女皆及,矢志不嫁,及送父归葬,自请为尼。太宗婉谕再三,终不能

夺,乃赐长女名志愿,号智果大师,次女名志英,号智圆大师。两女遂自建家庵,奉佛终

身。赵氏有此二女,智过乃父多矣。真宗咸平初年,复追封普为韩王,话休叙烦。

    且说普罢相后,用张齐贤、陈恕、王淝为参知政事,张逊、温仲舒、寇准为枢密副使。

淝聪察敏辩,首相吕蒙正,尝倚以为重,但淝太苛刻,未免与同僚龃龉。张齐贤、陈恕与淝

不和,互相疑忌。太宗罢淝、恕官,并及蒙正,即任李、张齐贤为同平章事,贾黄中、李

沆为参知政事。嗣又用吕端参政。未几又罢张齐贤,仍用吕蒙正。蒙正,河南人。父名龟

图,曾任起居郎,平素多内宠,与妻刘氏不睦,甚至出妻逐子。蒙正流栖古寺,尝被僧徒揶

揄。寺中故例,每饭必敲钟,僧众以蒙正寄食,不欲与餐,已饭乃击钟,所以“饭后钟”三

字,便是蒙正落魄的古典。至蒙正贵显,未尝报怨,反厚给寺僧。又迎父母就养,同堂异

室,侍奉极诚。父母相继谢世,蒙正服阕,得入为参政。有朝士指议道:“此子亦得参政

么?”蒙正佯为不闻,从容趋过,同列不能平,欲究诘朝士姓名,蒙正遽摇手禁止道:“不

必不必。若一知姓名,便终身不能忘,还是不知的好。”同列相率叹服。插此一段,所以风

世。及擢登相位,守正不阿,有僚属藏一古镜,拟献与蒙正,自言能照二百里。蒙正笑道:

“我面不过子大,何用照二百里呢?”谐语有味。遂固辞不受。平居辄储一夹袋,无论大

小官吏,进谒时必详问才学,书藏袋中,及朝廷用人,即从袋中取阅,按才奏荐,所以用无

不宜。太宗每有志北伐,蒙正谏阻道:“隋、唐数十年中,四征辽碣,民不堪命,隋炀帝全

军覆没,唐太宗自运土木攻城,终归无效。可见治国大要,总在内修政事。内政修明,远人

自然来归,便足致安静了。”也是知本之论。太宗颔首称善。因此蒙正为相,不闻劳师。

    惟淳化四年,青神民王小波作乱,免不得调兵遣将,西向行军。原来青神系西蜀属县,

蜀为宋灭,府库所积,悉运汴京。官吏治蜀,喜尚功利,往往额外征求,苛扰民间。青神县

令齐元振,性尤贪?埃ㄎ袂冒傩赵股氐溃奕牍撬琛M梁劳跣〔ǎ嘶乐冢腋

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13

宋初功臣,不止一普,而普之功为最大。即其挂人清议也亦最多:陈桥之变,普尝

典谋,为太祖成不忠不义之名者,普也;廷美之狱,普实主议,为太宗成不孝不友之名者,

亦普也。夫陈桥受禅,隐关气运,定策佐命者实繁有徒,尚得以天与人归为解,廷美之狱,

太宗犹畏人言,普乃谓太祖已误,陛下不容再误,而大狱遂由是构成。试问前日金匮之盟,

谁为署尾?如以兄终弟及为非,何不谏阻于先,而顾忍背盟于后耶?及普之临殁,冤累相

随,正史稗乘中,俱叙述及之,此虽未足尽信,然即幻见真,无冤不报,安在其全出子虚

乎?二女为尼,未始非由激而成。本回独详叙普死,所以揭阴私,垂炯戒也。彼夫西蜀之

乱,宿将尚多,乃独任奄人为将,吾不知太宗是何居心?幸乱民乌合,尚易荡平,否则不蹈

唐季覆辙者几希矣。至叙功论赏,乃反斤斤于一字之辨,改宣徽为宣政,夫宣徽不可,宣政

其可乎?厥后童贯、梁师成之祸,实自此贻之,法之不可轻弛也,固如此哉!

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13

第二十回 伐西夏五路出师 立新皇百官入贺

却说李继捧还镇夏州,不到数月,即上言继迁悔过,情愿投诚,太宗遂任继迁为银州刺

史。其实继迁并无降意,不过借此休息,为集众计。过了一年,即招继捧叛宋,约同寇边。

继捧不从,继迁反进攻继捧,亏得继捧有备,将他击败,流矢中继迁身上,继迁飞马遁去。

嗣复入寇夏州,继捧上表乞师,太宗遣翟守素往援,复为继迁侦悉,恐势不能敌,又与继捧

讲和,令代为谢罪。继捧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物,又替继迁上书宋廷,只说是:“决计归款,

誓改前非。”恋情骨肉,心尚可原。有诏授继迁为银州观察使,赐姓赵,名保吉,并用他子

德明为管内蕃落使行军司马。既而继迁又胁诱继捧,令降服契丹,可封王爵,继捧也觉心

动,复告继迁,词涉模棱。继迁即向契丹代请,果得契丹封册,命继捧为西平王。富贵动

人。转运副使郑文宝,闻继迁狡诈,设法预防,查得银、夏一带,旧有盐地,每岁产盐颇

巨,继迁得收为己利,文宝令归官卖,不得私占。继迁失一利源,甚是愤恨,遂率边人四十

二族,寇掠环州,大为边害。嗣又欲徙绥州民至平夏,即夏州,唐时党项居夏州者号平夏

部,故名。部将高文?B等,不愿转徙,反抗继迁,竟将继迁逐去。继迁复纠领部众,入攻堡

寨,掠居民,焚积聚,进寇灵州。太宗闻继迁兄弟,同谋叛逆,立命李继隆为河西都部署,

调兵往征。继隆奉命,即带领数千骑,向夏州进发。继捧闻继隆且至,先挈母妻子女,屯营

郊外,且上言与继迁解怨,献马五十匹,乞即罢兵!太宗览奏微笑道:“两竖反复无常,朕

岂常受他诳么?”当下遣中使传谕继隆,令即进师,且授以密计。继隆遂贻书继捧,相约会

师,往讨继迁。一面又与继迁书,令同讨继捧。继迁竟夜袭继捧营,继捧方寝,不意继迁杀

至,忙从帐后逃出,孑身还城。指挥使赵光嗣,诱继捧入别室,把他禁锢起来,用兵守着,

当即开城迎继隆军。继隆入城,即将继捧羁入囚车,押送京师。又率军往讨继迁,继迁遁

去。继捧到汴,待罪阙廷,由太宗诘责数四,继捧叩首谢罪,有诏特赦,授右千牛卫上将

军,封宥罪侯,赐第都中,并削赵保吉姓名,隳夏州城,迁民居至绥银,饬兵固守。

    继迁又献马谢罪,并遣弟延信入觐,把那违叛事情,尽推在继捧身上。太宗却温言慰

谕,抚赉甚厚,复遣内侍张崇贵,招谕继迁,并赐茶藥器币衣物。淳化五年冬季,复命于次

年改元至道。至道元年,继迁遣押牙张浦,贡献良马橐驼,适卫士校射后圃,太宗令张浦往

观,卫士皆拓两石弓,且有余力。射毕,太宗问浦道:“你看我朝卫士,艺力如何?”浦答

道:“统是矫矫虎臣。”太宗复道:“羌人敢对敌否?”浦又答道:“羌部弓弱矢短,但见

这长大人物,已是畏避不遑,还敢出来对敌么?”无非贡谀。太宗大喜,遂命浦为郑州团练

使,留居京师。另遣使持诏拜继迁鄜州节度使。继迁佯不敢受,上表固辞,且言:“郑文宝

诱他部属,屡加逼迫。”太宗为弛盐禁,且贬文宝为蓝山令。徒示以弱,反启戎心。看官!

你想这刁狡万分的李继迁,威不足惩,恩不足劝,怎肯为这区区羁縻,甘心降服?静养了好

几月,竟率千骑攻清远军。幸守将张延,预先戒备,设伏要路,一俟继迁兵到,即发伏出

击,杀死敌骑三五百名,继迁慌忙遁去。

    越年,太宗命洛苑使白守荣等,护送刍粟四十万,出赴灵州,嘱令辎重分作三队。丁夫

持弓箭自卫,士卒布着方阵,步步为营,遇敌乃战,才可无失。复令会州观察使田绍斌,率

兵援应。谁知守荣不遵谕旨,并作一运,绍斌也未尝往援,辎重到了浦洛河,竟被继迁邀

击,军士逃命要紧,还管什么粮饷,那四十万刍粟,都被继迁部下,抢掠一空。太宗闻报,

拿问守荣、绍斌,按律治罪,即命李继隆为环、庆州都部署,再讨继迁。

    会值四方馆使曹璨,即彬之子。自阿西还汴,上言:“继迁率众万余,围攻灵武,城中

上书告急,偏使人被继迁捉去,因此消息隔绝,请速发兵救解,方保无虞。”太宗又下枢臣

复议。时吕蒙正又罢相,用参政吕端继任,端请分道出师,由麟府、鄜延、环庆三道,会攻

平夏,直捣继迁巢穴,不怕继迁不还顾根本,灵武自可解围。此即孙膑击魏救赵之计。太宗

也以为是,但主张五路出师,与吕端大同小异。或言时将盛暑,兵士涉旱海,无水泉,沿途

饥渴劳顿,不能无失,还不如缓日出师。太宗怒道:“寇犯边境,畏暑不救,若寇入内地,

难道也听他进来么?况现当孟夏,时尚清和,不速发兵,更待何时?”乃诏令李继隆出环

州,丁罕出庆州,范廷召出延州,王超出夏州,张守恩出麟府,五路进讨,直趋平夏。继隆

以环州道迂,拟从清冈峡出师,较为便捷,遂遣继和驰奏,自率部兵万人,径从清冈峡出

发。太宗得继隆奏报,召见继和,厉声呵责道:“汝兄不遵朕言,必致败事,朕嘱他出发环

州,无非因灵武相近,欲令继迁闻风解围,驰还平夏,汝速回去,与汝兄说明朕意,毋得违

旨获罪!”宋臣多违上命,也是主权旁落之故。继和奉旨亟返,那时继隆已去得远了。

    继隆出清冈峡,与丁罕合兵,续行十日,不见一敌,竟引军回来。张守恩与敌相遇,不

战即走。独范廷召与王超两军。行至乌白池,遥见敌兵蜂拥前来,超语廷召道:“敌势甚

锐,我军宜各守营寨,坚壁勿动,免为所乘。”廷召应诺,遂彼此依险立营,饬军士不准妄

动,遇有敌兵,只准射箭,不准出战。约过一时,继迁督众到来,左右分攻,均被射回,相

持至一昼夜。超子德用,年方十七,随父从军。入禀父前道:“敌兵虽盛,不甚整齐,儿愿

出营一战。”超怒道:“你敢违我军令么?”德用道:“儿非有意违命,但我不出战,他未

肯退,此地转饷艰难,不应久持,还是杀将出去,把他一鼓击退,我等方可从容班师。”超

沉吟半晌,方道:“且再待半日,俟他锐气少衰,才可得利。”德用乃待至日昃,请得军

令,挺身杀出。继迁倒也一惊,嗣见先驱为一少年,欺他轻弱躁率,即分兵两翼,来围德

用。德用执着一枝银枪,盘旋飞舞,枪锋所至,无不倒毙,继迁方觉得是个劲敌,率锐与

搏。哪知王超又来接应,还有廷召营中,亦发兵夹击,眼见得继迁不支,向北遁去。德用驱

军追赶,行至中途,继迁又回军再战,三战三北,方麾众远飏。确是一个剧寇。王超鸣金收

军,德用乃回。次日还师,德用道:“归师遇险必乱,应整饬军行,休为虏袭。”此子才过

乃父。超与廷召,均以为然,乃令德用开道,所经险阻,侦而后进。且下令军中道:“乱行

者斩!”全军肃然。继迁本预遣轻骑,散伏要途,及见宋军严阵而归,才不敢逼。王超、范

廷召两军,退回汛地,没甚死伤。

    只继迁抗命如故,太宗再议往征,可奈历数将终,皇躬不豫,免不得舍外图内,筹及国

本问题。先是至道改元,适开宝皇后宋氏崩,太宗不成服,连群臣亦不令临丧。翰林学士王

禹偁,代为不平,尝对同僚语道:“后尝母仪天下,应遵用旧礼为是。”太宗闻知此语,说

他谤上不敬,谪知滁州。自己不忠不敬,还要责人,太宗之心术,尚堪问耶?会廷臣冯拯等

疏请立储,太宗又斥他多事,贬置岭南。嗣是宫禁中事,无人敢言。寇准因抗直遭谗,出知

青州,嗣复由青州召还,正当太宗足疾,褰衣示准道:“朕年衰多疾,今又病足,奈何?”

寇准道:“臣非奉诏命,不敢到京,既已到此,窃有一言上达陛下,幸陛下采纳!”太宗问

是何言?寇准遂说出立储二字。太宗道:“卿试视朕诸子中,何人足付神器?”准答道:

“陛下为天下择君,不应谋及近臣,尤不应谋及妇人中官,总求宸衷独断,简择得宜,就可

付托无忧了。”太宗俯首细思,想了好一歇,乃屏去左右,密语寇准道:“襄王可好么?”

准又答道:“知子莫若父,圣意既以为可,请即决定。”寇准两对太宗。足为君主国良法。

太宗点首称善。原来太宗长子元佐,病狂致废,次子就是元侃,与元佐同母所生,迭见前

文。端拱元年,受封襄王,嗣复晋封寿王。自寇准奏对后,太宗已决计立储,遂于至道元年

八月,立寿王元侃为皇太子,改名为恒,大赦天下。太子既立,庙见还宫,都下士民,遮道

欢呼,齐称他是少年天子。太宗闻知,反滋不悦,召寇准入见,与语道:“人心遽属太子,

将置我何地?”准再拜称贺道:“这是社稷的幸福呢!”太宗不觉感悟,入语后嫔,都相率

称庆。太宗益喜,复出赐准饮,尽欢乃罢。诏命李沆、李至并兼太子宾客,并嘱太子以师傅

礼事二李。太子每见二人,必先下拜,沆与至上表辞谢,太宗不许,手谕二李道:

    朕旁稽古训,肇建承华,用选端良,资于辅导。借卿夙望,委以护调,盖将勖以谦冲,

故乃异其礼数。勿饰当仁之让,副予知子之心!特此手谕。

    二李复相偕入谢,太宗又面谕道:“太子贤明仁孝,足固国本,卿等可尽心规诲,有善

应劝,有过应规。至若礼乐诗书,系卿等素习,不烦朕絮嘱了。”二李叩首而退。太子年逾

弱冠,姿禀聪明,相传母妃李氏,夜梦尝用裾承日,因此有娠。及产生后,左足指纹,成一

天字。此皆史臣谀颂之辞。五六岁时,与诸王嬉戏,好作战阵,自称元帅。又尝登万岁殿,

上升御座。太宗尝手抚儿顶,笑颜问道:“这是皇帝的宝座,儿也愿做皇帝么?”太子即答

道:“天命有归,孩儿亦不敢辞。”太宗暗暗称奇。既而就学受经,一览即能成诵。至是立

为储贰,入居东宫。越二年三月,太宗寝疾,渐即弥留。宣政使王继恩,忌太子英明,阴与

李昌龄、胡旦等,谋立故楚王元佐。后令王继恩召吕端,端料有变故,佯邀继恩入书阁中,

秘密与商。至继恩既入,他竟出户反键,将继恩锁置阁内,自己匆匆入宫,谒见皇后。后涕

泣与语道:“宫车已晏驾了!”吕端也为泣下。即又问道:“太子何在?”后复道:“立嗣

以长,方谓之顺,今将若何?”端收泪正色道:“先帝立太子,正为今日,怎敢再生异

议?”后默然无语。端即嘱内侍往迎太子,待太子到后,亲视大殓,即位柩前。越日,奉太

子登福宁殿,垂帘引见群臣。端平立殿阶,不遽下拜,请侍臣卷帘,升殿审视,然后退降殿

阶,率群臣拜呼万岁,是为真宗皇帝。尊母后李氏为皇太后,晋封弟越王元份为雍王,吴王

元杰为兗王,徐国公元偓为彭城郡王。泾国公度使,追复涪王廷美为秦王,追赠兄魏王德昭

为太傅,歧王德芳为太保,复封兄元佐为楚王,加授同平章事,吕端为右仆射,李沆,李至

并参知政事,册继妃郭氏为皇后。真宗元配潘美女,端拱元年病殁,继聘郭氏,系宣徽南院

使郭守文二女,郭氏为后,元配潘氏,亦追给后号,谥庄怀,复追封生母李氏为贤妃,进上

尊号为元德皇太后,葬先考大行皇帝于永熙陵,庙号太宗,以明年为咸平元年。总计太宗在

位二十二年,改元五次,寿五十九岁,小子有诗咏宋太宗道:

    寸心未许乃兄知,虎步龙行饰外仪。

    二十二年称令主,伦常缺憾总难弥。

    欲知真宗初政,且至下回再详。

闲事制作 发表于 2007-1-26 09:14

 李继迁一狡虏耳。待狡虏之法,只宜用威,不应用恩,田仁朗欲厚啗酋长,令图折

首,张齐贤议招致蕃部,分地声援,二说皆属可行,而尚非探本之论。为宋廷计,应简择良

将,假以便宜,俾得联络蕃酋,一鼓擒渠,此为最上之良策。乃不加挞伐,专务羁縻,彼势

稍蹙则托词归阵,力转强即乘机叛去,至若至道二年之五路出师,李继隆等不战即还,王

超、范廷召,虽战退继迁,亦即回镇,彼殆视庙谟之无成算,姑为是因循推诿,聊作壁上观

乎?然威日堕而寇且日深矣!若夫建储一事,为君主国之要典,太宗年近周龄,犹未及此,

且怒斥冯拯诸人之奏请,何其疏也?幸寇准片言决议,主器有归,于是王继恩不得逞私,吕

端得以持正,闭寺人于阁中,觐真主于殿上,人以是美吕司空,吾谓当归功寇莱公,曲突徙

薪,应为上客,若迟至焦头烂额,不已叹为无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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