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今夜哪里有鬼!》--作者:黯然销混蛋
第一章电视台中庭,几名男子正与小货车奋战着。小山猫临时坏了,所有的工作只好靠人力完成,原来要卸下卡车上的货物有这么困难。
“哇!这是在干吗?美男秀吗?除了学长合格点,其他的完全是滥竽充数嘛!”张英男挽着丛云路过,两人正悠闲地晃回电视台,又一季新节目—“噢!今夜不许说鬼!”准备开录了。丛云八成是这个灵异节目里最长寿的女主持。
“不来帮忙就算了!还在那里说泄气话,什么叫只有学长一人合格,这年头流行性格男,性格男啊!”张正杰刻意地挤压上臂,以显示他锻炼过的肌肉。一群男的全裸着上身在那里瞎忙,脱下上衣后才发现,何弼学瘦归瘦,里头最结实的反而是他。
“何弼学,你在做什么?”电视台高层标哥气冲冲地奔了出来,脸色青了一半。他从来只听说过有人抬棺抗议,还没听说有谁会疯到把棺材摆到家里来。OK!就算电视台不是他家,但也不必这么夸张吧!
“新节目的布景啊!想想看,如果开场是小云从里面蹦出来,炫吧?”何弼学擦了擦汗笑了起来,整个人让太阳晒得有些泛红。这么辛苦的工作,他却玩得这么开心,果然是非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王牌灵异节目制作人。
“OK、OK……我没阻止你耍噱头,你大可以叫道具组帮你做一副,干吗弄个真的来?靠……木质还这么好,我死后搞不好还睡不起这副棺材!”标哥气急败坏,何弼学的灵异节目虽然是收视保证,不过他这位制作人实在很会烧钱,完全只能用花钱如流水几个字来形容他。
“你的道具组给我这个东西……”何弼学指了指一旁的另一副棺木,伸脚一踢,破了个大洞。
“这完全配不上我们家小云的身份地位!对吧?”何弼学转头询问丛云的意思,后者十分配合地猛点头。虽然要她躺进棺材里是会有点心理阴影,不过身为节目女主持,她向来力挺自家的制作人。
“那这样……我是不是要打扮成吸血鬼?”丛云咯咯地笑着。一旁的男人们不由得开始想象她穿着低胸束腰洋装的样子……何弼学果然是位好制作啊!
“不不不!这是中式的棺木,穿旗袍……那个那个谁,叫服装师替小云找一件旗袍,叉开高一点,小云腿漂亮嘛!”何弼学在工作时很有主见,其他的男人又开始想象一个有漂亮美腿的女僵尸……何弼学真是有品位,不愧是钓过火辣美女当女友的男人。
“呵呵!学长好讨厌哦!我也来帮忙!”丛云嗲声嗲气地甜笑着,举手自愿加入,让原本在一旁很不满何弼学退货的道具组都忍不住跟进来瞎搅和。
太平洋会议室又弥漫着烟味、酒气,何弼学埋头于资料本里,制作小组的其余人员则为了节目的新单元吵翻了天,开录之前还搞不清楚究竟要做些什么。
“学长!你也说句话啊!”张正杰大力地拍了一下何弼学的背,后者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他还没壮到可以让人这样用力拍而不感到痛啊!
“说什么?不是决定了要做妖怪大全吗?我正在挑选要请谁来上节目啊!”何弼学没好气,他不是正忙着埋头阅读那些寄过来的自荐信?
“妖怪大全?学长你还不死心啊?”高晓华长叹,何弼学想做一件事就非做成不可,也不管这事究竟合不合理,哪有妖怪会自己上节目承认自己不是人类?
“干吗要死心?很酷不是吗?多有话题性!”何弼学哼哼两声。 “话题性?我只看到危险性!喂……学长,你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厉害,是假的上节目也就算了,万一……不是万一,是一定!上节目的是真的妖怪,他要吃你,你躲得掉?拜托不要连累我们啊,我只是个普通又善良的小老百姓!”张正杰哀叫,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何弼学的前科太恐怖了,连死两个女主持,没人想当下一个。
“什么妖怪要吃人?”管彤开了门,笑眯眯地闯了进来,制作小组又是一阵大惊小怪。这位狐仙大人长相俊美,个性又随和,自从下山之后,跟灵异节目的制作小组混得十分熟稔。更重要的是,从何弼学那里听来的,管彤跟那位帅气、俊美但是道术半桶水的天师殷坚是青梅竹马。一个灵异节目制作、一个狐仙、一个天师,三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真是怎么想怎么有趣。
“你来干吗?”何弼学瞅了对方一眼,管彤则故意凑到他面前晃啊晃。这两人同居后,日子热闹得厉害,大概是前世有怨、今生又结仇,房子明明是殷坚的,何弼学在房租上居然有胆子给他煽风点火。
“我在隔壁棚录像啊!Fashion Show!我的品位跟你有落差!”管彤在何弼学身边夸张地走着台步,那两个钱鬼开的房租是天价,他虽然是狐仙,却没有点石成金的本领,不努力一点是不行的。
这边是两人大眼瞪小眼,那头是一群人好奇地频频张望,坐山观虎斗。其中张正杰尤其积极,正事一扔,账册一抓,开赌了。
“来啊来啊!先押先赢,买定离手啊!”张正杰这个猪头热血沸腾地叫卖着,不过赔率是一面倒,好歹是只修行了上百年的狐仙呀!全都押管彤胜,那还赌个屁?
“不能这么算啊!狐狸毕竟狡猾,我看学长很难是对手,平常就够笨了,吵起架来很难得胜啊!不是兄弟们不给面子,是学长战绩太难看。”高晓华冷静地分析,平日看何弼学跟殷坚吵,他哪一次赢过?这根本是一面倒的比赛。 “那我押学长赢,五千!”丛云丢了几张大钞出来。
“小云!赌博最忌讳的是投入私人情感啊!你完蛋了!”张正杰奸笑两声。
这一头赌得尽兴,那一头似乎也快吵完了,很出人意料的是,何弼学并没有处在下风,这家伙可能是让殷坚骂久了,也变得尖酸刻薄了许多。
“好样的啊……低能儿……”管彤冷笑着。
“彼此彼此……畜生!”何弼学实在气不过,殷坚骂他笨就已经够让人不能容忍了,现在家里还多一个,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你……看不出来,居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管彤脸色一变,反正他就是吃饱了撑着要找何弼学的麻烦,一个小小凡人居然也敢招惹他?
“哈!不好意思!你损人的功力差殷坚太多了!抱歉!”何弼学凑到管彤耳边哼哼两声,后者气得快炸了。只见何弼学得意地晃到张正杰身边,一把拿走丛云刚赢走的那笔钱,“充公!没收!”
“学长!看来你不只学到坚哥的恶毒,连贪钱这么坏的习惯也传染上了!”一群人在那里叫嚣,最不平的还是丛云,连美女的钱也不放过?
“你试试一个月内连毁两台车,我看你们抢不抢钱?停在大楼旁也会被人砸个正着……我的车啊……”
玻璃杯炸了个粉碎,殷坚无辜地耸耸肩,殷琳则是长叹一口气。这么简单的一招玄光术,殷坚可以学上一整个星期,毁掉无数可以盛水的容器。
“小侄子啊……我叫你集中精神,但也不用那么集中啊!玄光术只是个小咒语,用不着像有杀父之仇似的非置对方于死地不可,那只是一杯水而已啊!”殷琳惨叫。这段日子里,殷坚平均一天之间总有两三个小时被她抓来练道术,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本领太高,放火龙、五雷轰顶他几乎是无师自通,反而这种简单的不伤人性命的道术,无论怎么练都是失败。
“我已经够放松了……”殷坚摆摆手,这事能怪他吗?集中精神,玻璃杯就破了。不集中,又一点反应都没有,到底要他怎样?
“不用这么急吧?练功修法本来就要慢慢来啊!”吴进在一旁打圆场,他是很心疼他的“水晶杯”,那两姑侄到底知不知道碎了一地的杯子其实很贵?
“怎么不用急?那个武敏华不知道为什么会懂得殷家的道术,这点很严重你知道吗?殷家道术向不外传,可他不但懂,还很精!这不是开玩笑啊!万一还有其他人会,小侄子倒霉地撞上,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殷琳气愤地破口大骂,连她手里的殷家古籍都是不全的,一想到有人比她还厉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死?你不是说过殷坚不会死吗?”吴进傻傻地问。殷坚脸色一变,殷琳大感不妙,一个劲儿地猛道歉,她无意间泄漏了殷坚的秘密。
“你别怪小琳啊!她无心的。”吴进急忙替女友说话,殷坚则是无所谓地摇摇头。
“算了,我也不想瞒你,反正等你变成我小姑丈了也还是会知道。”殷坚轻声笑着,吴进这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竟然当场脸红了。
“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的,那个……何同学知道吗?”吴进显然马上当自己是殷坚的小姑丈了,显出长辈关心晚辈的气势。
“我没瞒他啊!”殷坚老实回答,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
“那他还真是奇人!”吴进啧啧有声。
“是啊!他神经真的很粗。”殷坚低声笑着。又想到在家的时候,何弼学跟管彤凑在一起,绝对是低次元的大呼小叫,一想到这个头又痛了。
“不要岔题!我要你去办的事呢?我不相信武敏华那里没有我殷家的古籍,这个贱人肯定是偷的!”殷琳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她殷家的古籍竟然落在这种败类手上,真是污辱了那本书。
“这……我只是个学者啊!”吴进很为难,殷琳的想法很天真,去抄家啊!把古籍搜出来,她就没想过那里是“凶案现场”。
“学者就可以嚣张吗?一点用都没有……”殷琳念念叨叨。她是家里排行最小的,自然让人捧在掌心,现在吴进又处处当她是宝,自然被惯得更加无法无天,气焰嚣张得连殷坚都看不下去。
“小姑姑,拜托你对小姑丈好一点,这年头眼睛像他这么瞎的男人已经很少见了。”殷坚非常正义地帮吴进说了两句,后者只能干笑两声。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我跟严丽提过了。小丽他们家政商关系很好,应该有办法,可惜她最近忙着谈恋爱……”吴进话还没说完,殷琳眼睛一亮。
“严丽在谈恋爱?春天到了啊?”殷琳非常惊讶,严丽这位女强人居然也有人敢要。
“我怎么没听说最近有什么企业家二代,或是什么富家公子传出绯闻?”殷坚疑惑地问。他完全让何弼学带坏了,闲暇没事时也翻翻八卦杂志。
“听说是她公司的小保安。为了避税,她买了很多古董,也办了很多次展览,她本来邀我们一起去,结果听说被抢了,是那个小保安救了她……”吴进察觉殷琳很感兴趣,自然说得很起劲,话刚说到一半,门铃声突然响起。
门外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理着短发的高个儿年轻人,显得有些腼腆,看起来十分纯良老实,他恭敬地递了份活页夹给吴进。 “何士玮?”吴进很好奇地打量着来人,后者一愣,跟着诚实地点点头。
“替我跟严小姐问声好。”吴进贼贼地笑了起来,外头那个年轻人又是一愣,跟着搔搔头,尴尬地笑了两声赶紧离开。
“那个就是严丽的男友?真是个不错的好男人啊!”殷琳幽魂似的飘到门边,盯着对方背影感叹两声。比起吴进这个完全学者样貌的男人,严丽的男友则拥有经过大量运动锻炼出来的好身材,确实优秀许多。
“小琳!”吴进非常受伤地哀号,殷琳则像得逞似的轻笑起来。殷坚完全看不下去了,直接拿走活页夹,识相地闪到角落里看了起来。过了半秒后,他整个人突然弹了起来,非常震惊地瞪着手里的影印本。
“怎么没人告诉我,殷家跟那四件玉器也有关?”
“小侄子……你真是跟何同学混久了,智商也跟着变低。四件玉器分别由四个古老的家族保管,既然有丛家、严家跟吴家,你怎么就没想到殷家也是其中一分子?”殷琳十分地不以为然,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激动什么?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殷坚有点不满。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殷琳答得理所当然。
“这事不能怪小琳,其实她也不清楚,是我告诉她四个家族里也包含殷家的,只是殷家一早就摆明了不管玉器这件事,所以你们反而不知道真相。”吴进连忙替女友说话。
殷坚拿着那份复印件越看脸色越怪异,也让殷琳跟着担心起来,忍不住凑了过来一起细读。这份复印件是殷家祖先手写的记录,除了有许多失传的道术之外,还记载了大量有关四件玉器以及长生石的秘密,大部分数据他们已经从吴进那里知道了,唯独其中一段,殷坚看得手心直冒汗。
四件玉器和长生石除了关系到那个帝王家的风水宝穴之外,本身就具有奇特的力量。相传凑齐了五件东西,可以起死回生、再世为人,殷坚咽了咽口水,这就是说他有机会……变成活人……
“我回来了……”何弼学用脚踹开门,一大叠资料跌了一地,他呆望着这堆文件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如果喵在该多好。
面对空无一人的客厅,突然有种很寂寞的感觉。喵去投胎了,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虽然殷坚再三告诫不可以牵挂她、想念她,可一想起这只小黑猫,又或者那个小丫头,何弼学总忍不住一阵鼻酸。
“唉……好饿哦……”何弼学用脚将所有资料扫到茶几旁,打开冰箱探头探脑。最近殷坚也很忙,忙着被小姑姑抓回去练道术,所以也没什么机会弄顿像样的饭菜,何弼学只能很凄凉地冲着泡面。
“呼……”吃得太大口差点被烫伤,何弼学又长叹起来。虽然有三个超过一米八零的男人住在这间小公寓里,光想就觉得有点挤,可是实际的情形是,他们三人真正碰面的机会很少。作息最正常的是殷坚,早出晚归;而何弼学恰恰好日夜颠倒,殷坚出门去时,他可能才碰到被子,最奇怪的是管彤,他永远只会突然出现。
“吱”的一声大门打开,殷坚也抱了一大堆文件回来。何弼学见了他,那神情仿佛小狗看到主人般,惹得殷坚低声直笑。
“坚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吃泡面快吃死掉了!”何弼学扑上前去,万分殷勤地替对方搬资料,只要能赏他一顿好吃的,做什么都行!
“我也很饿啊!可是我懒得煮。”殷坚没好气。煮就算了,不管是何弼学还是管彤,全都是会吃不会收拾的废人,他是房东不是保姆。
“那没关系,我替你冲泡面,一起吃比较有味道!”
盯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泡面,殷坚有种自己生活品位越来越低的可悲感,什么时候开始,他厨房柜子里打开后全是各种口味的这类垃圾食品?
“不合胃口吗?那我跟你换!”何弼学张大眼睛好心地询问。殷坚只是摇摇头,浅尝了一口,其实味道还不差,难怪何弼学可以靠这个过日子。
“你怎么会突然跑回来?新节目不是开了吗?夜里要出外景吧?”殷坚动手交换两碗泡面,倒不是因为他突然想试试新口味,他真的还没堕落到靠泡面为生,尝几口意思意思就算了,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靠“食物”过活。
“是啊……我以为回家会有饭吃,可以回家吃饭是很幸福的事啊!”何弼学眨着大眼睛想用眼神怂恿殷坚进厨房,他还没死心,有热菜热饭可以吃,干吗委屈自己吞泡面?
“你去死好了!懒得理你!”殷坚冷冷地打断他,要他提醒几次,他是房东不是钟点工。
何弼学气馁一阵子之后又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其实很容易满足,晚饭只要有人陪他一块儿吃,啥都可以接受。不一会儿,他又开始跟殷坚东拉西扯地闲聊起来。绝大多数时候,殷坚只是静静地听他说话。对殷坚而言,听着何弼学叽叽喳喳,夸张地又叫又笑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盯着我干吗?”何弼学比手画脚到一半,狐疑地瞪着一直很沉默的殷坚。
“没事。”殷坚淡淡地回答,两人四目相望,一时无语。
何弼学笑了笑,他有些了解殷坚的感受,时时刻刻被制作小组那帮异想天开的朋友们包围着,可以说他的字典中没有寂寞二字。现在他意外地走进殷坚的生命里,对于这个被排除在尘世之外只能冷眼旁观的朋友、兄弟,何弼学觉得自己有义务将他拉出那个黑白无声的世界。 “唔!好恩爱啊!”果然永远都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管彤语不惊人死不休。本来很正常的气氛让他一闹反而变得尴尬,何弼学大眼睛都快冒火了,这只畜生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男女不拘地到处勾引人。
“你……你你……你回来干吗?”何弼学气得有些结巴。
“洗澡换衣服啊!”管彤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是个相当勤奋的狐仙呢!
“……狐仙也要洗澡换衣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思维方式永远很跳跃的何弼学小声地举手发问。他一直以为像小芸、管彤之流,都是只要一个弹指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办好。
“既然你这么诚恳地请教,那我就勉强回答一下,因为我—喜—欢!洗热水澡很舒服嘛!殷坚要不要一起来?”管彤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殷坚,漂亮的薄唇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他可是只狐狸精啊!天生就会勾引人。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被人控告虐畜,这种玩笑以后少开。”殷坚平淡地回应。这段日子下来,他早就习惯了管彤这种动不动就上演的勾引戏码。
“切……殷坚实在很没幽默感耶!”管彤撇撇嘴晃进浴室里。
客厅又安静下来,殷坚坐在沙发一角,看着抱回来的古籍复印件,而何弼学仍旧窝在地板上翻阅他的资料。见他看得这么认真,殷坚忍不住好奇起来,要知道,何弼学想做的事,多半都很—危险。
“这是什么?困在网络间的幽灵美少女岳岚菁?目前单身?希望找个善良体贴的男生当伴侣?这是在开玩笑吗?”殷坚随手拿起一份资料,看了一半后脸色都变了,这年头疯子真是越来越多。
“我信她啊!我还在想要不要来办个阴间的联谊活动呢!帅吧?”何弼学呵呵直笑,殷坚直接拿着资料夹狠敲他脑袋,冥婚这种事可以拿来开玩笑吗?
“哇!雷蕾?连她的资料也有?”管彤凑了过来,拿起另一份复印件啧啧有声。
“你认识她?”何弼学惊叫,瞪着管彤半晌,似乎内心在激烈斗争要不要开口求他,后者则一脸不怀好意地等他开口,两人相对无语。
“算了!我放弃!实在是太俗烂的剧情了。你一定是在等我求你带我去找她,然后再用这个借口拿小云还是谁当条件,轻则一个吻,重则连床都想上,瞧你那个淫贱的样子,肯定是后者!”何弼学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一连串指责。
“呵呵!全中耶!”管彤咯咯直笑,耍何弼学实在好有趣。
“是男人就不能忍受这种事!”何弼学十分正经地回答。
“我以为这句是‘是男人就不能快’耶!”管彤继续胡乱搅和,原本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殷坚手一抖,一杯茶全翻了,他埋怨地瞪了那两个祸首一眼,他们吵起架来原来不是低次元,而是低级!
大约是修行不够、道行不深,所以管彤一点也不像小芸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生性淡泊。相反的,他个性顽皮爱玩乐、重享受。最近正热衷于跟何弼学吵架,因为这个小小的人类一点也不怕他,相反的,吵起来还很来劲。
一知道对方想找那只白色老虎精雷蕾,他就巴不得何弼学马上开口,然后他再想出十七八种问题来为难他。不过何弼学也不是省油的灯,哪会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他就是死也不肯开口,憋死自己也要拖他下来垫背。
“雷蕾姐可是只白色老虎精哦!大美人啊……我对美人是很有研究的,见过的绝对不会忘哟!”管彤故意在何弼学面前挤眉弄眼、念念叨叨。只见何弼学一副很想再听下去,偏偏又咬牙不肯开口的可笑样子。
“你们还要聊多久?到底出不出门?”殷坚不耐烦地等在门边,管彤想也不想地跟上,何弼学资料一扔也追了出去。
“那个……我们要去哪啊?”上车后,何弼学好奇地凑上前询问。殷坚耸耸肩,看了管彤一眼,开车的是那个家伙啊!当然得问他。
“……耶?我干吗带你们去找蕾姐?”
Tiger Bar,殷坚看了看招牌,再看了看何弼学,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名字,一样的没品位。
“彤彤,你好久没来了!”管彤才踏进夜店里,马上就有一大班女孩子围了上来。他在人间的身份是名模,最近更常在Fashion Show的节目里亮相,知名度自然大增,再加上他原本外貌就抢眼,在夜店里自然招蜂引蝶,非常吃香。
“那两个是你的朋友?同个圈子?”其中一个女孩挽着管彤,一双美目打量着殷坚跟何弼学,三个超过一米八零的帅哥站在这儿,真像立了三根电线杆一样显眼。管彤那混杂着异国风情的五官是无可挑剔的俊美;殷坚鼻梁高挺,不说话时,浑身上下都透着个酷字;何弼学则是个圆脸、大眼,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好几岁的可爱大男生。
“这位!是节目制作人哦!”管彤很不客气地推了何弼学一把,“节目制作”这四个字立刻引起这群女孩子的阵阵尖叫。
夜店的角落里,一张小小的圆桌挤了十来个人,除了殷坚他们,其他的清一色全是女生,各个花枝招展,洋溢着青春气息。何弼学缩在椅子上拨电话,这种好事若不找张正杰他们过来,回去肯定会被这位无良的学弟骂到死。
“叫你的人马过来。”殷坚低声笑着。他其实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过看何弼学被那群想成名的小女孩纠缠得手忙脚乱,实在是一幅很有趣的景象。 十多分钟后,张正杰那几个男的全都杀来了,这桌又更加热闹了。甚至连丛云也来了,这位顶着名模光环,又是知名灵异节目女主持的美女一到店里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丛云小姐就算穿得如此轻便,依旧是这么美丽动人啊!”管彤虽然公开宣布过他的目标是殷坚,不过这个到处勾引人的狐狸精,对美女还是很感兴趣。
众人一听,忍不住瞟向丛云,她果然只穿了条简单的牛仔裤,再套了件桃红色的T恤,不巧的是,何弼学正好也是这种搭配。
“千万别误会!最近八卦杂志老是乱报道,所以才想拉学长来当烟幕弹,千万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哦!”丛云连忙解释,末了还吐吐舌头装可爱。
“在这里……你挑何弼学当烟幕弹?”殷坚当然不会误会,只是非常惊讶,有他跟管彤在,什么时候轮到何弼学了?转头看到当事人还有点愣,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猛瞪他,果然吧!笨成这样,真不懂丛云挑人的标准是什么!
“可是……如果是坚哥的话,我怕自己会当真嘛!”丛云嘻嘻笑着,轻松地化解了尴尬,然后再拉着何弼学去“亮相”,让那些狗仔队能交差。
“鸟兽散的时候到了!殷坚,你不一起来玩吗?”管彤也闲不住,不过离开前转头询问殷坚,后者摇摇头,他还是比较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
那一票人跑去别处瞎搅和时,一名留着长发,穿着白色套装的女子走到殷坚身边坐下,递了杯啤酒给他。殷坚看了她一眼,低笑两声,她好像跟他一样全然无法融入这个喧闹的夜间世界。
“请你喝一杯。”那个女子眼神睿智、说话老练,让殷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
“不用那么费心了,我是天师,我叫殷坚。”殷坚点了根烟,喷了一口。
“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很特别,我是这间店的老板,雷蕾。”
挤过人群,管彤溜到另一个角落里,他很喜欢凡人,因为他们的阳寿短,所以才显得更珍贵美丽。
一个纤丽的身影映入眼中,光背影就让他心中一跳,管彤好奇地跟了上去。浅褐色的长卷发,还有那束着细腰的马甲,勒得那么紧,让人怀疑她还能不能呼吸,伏贴着长腿的皮裤,衬得她臀形线条优美,略一侧身,仅瞄得见她的高鼻还有那波涛汹涌的上围,管彤深吸了口气,美女真是有要命的吸引力。
跟着那位性感美女离开的不只管彤,在他身前还有五六个带着醉意的痞子,正用言语调戏着美女。管彤吹了声口哨,英雄救美这个戏码虽然俗烂了点,但不可否认,不管到了哪个年代,还是很管用。
推开后门,管彤跨了出去,好奇地左右张望,只见有个男子正压在那美女身上,不一会儿突然头一歪倒在了一旁。管彤脸色一变,直接跃了下来,这才注意到那五六个痞子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你跟殷坚有什么关系?”管彤盯着人,她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
“殷坚?……这个名字好熟悉……阿学?”那个美女侧着头笑了起来,过分惨白的肌肤衬得她的唇彩艳红无比。
管彤虽然喜欢亲近美女,但是身上散发着淡淡尸臭味的美女,他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你……认不认得……阿学?”那个美女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许久,好像脑袋不怎么灵光,要回想老半天才有下文一样。
“呵呵……误会,完全是误会!”管彤干笑两声退了一步,虽然总和何弼学对着干,不过他做事还是很有分寸,如果间接害死了何弼学,殷坚一定会怨他的。
“大美女,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找朋友来陪你玩。”管彤随口胡诌。对方像是大量吸毒后精神恍惚,只是点点头,斜靠在墙上。管彤盯了她半晌,见她没有其他反应后,立即冲回店里去找殷坚。
“殷坚!还有谁跟你一样?”找到了正婉拒某位成熟女性邀约的殷坚,劈头就是一阵挤眉弄眼,殷坚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在哪碰到的?”殷坚微皱起眉,殷家的返魂咒是禁咒,照理说不可能还有人像他一样靠灵为生,不过,管彤不会撒这种谎。
“就在后巷!如果我没看错,她也是吃别人的灵,还是生灵!刚刚杀了五六个痞子。”管彤急叫,殷坚脸色一变。
“阿学呢?”殷坚边问边找,扫了一眼后立刻走到何弼学身边,将他拉了回来。
“别玩了,先回家去。”殷坚一边命令一边将他拖出去,何弼学一头雾水,虽然比力气他不见得会输,不过看殷坚那么严肃的神情,他也就没反抗。
“你们呢?你们不回去吗?”车钥匙被塞进自己手心,何弼学有点惊讶。
“别多管闲事,先回去!不准乱跑!”一看何弼学脸上写满了委屈,殷坚的语气不由得硬了起来,那家伙好管闲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神经没对方那么粗,可以由他这样忽上忽下地随便扯。
“回去就回去。”何弼学撇撇嘴,不满地嘟嘟囔囔。他并不是存心惹事,只是自从管彤来了之后,他老有种自己兄弟会让人抢走的不爽感。他只是个凡人,不懂什么法术,遇到什么事时,不仅帮不上忙,搞不好还会成为包袱,所以每次看见管彤跟殷坚在讨论一些他根本不了解的事情时,总会有种不如人的感受。 “喂……没关系吗?你的何同学在诅咒你喔!”管彤提醒,他怎么说也五六百岁了,光瞅一眼就明白何弼学心里的不痛快,更何况他还会读心术,小小一个凡人处在这个漩涡里,何弼学的神经还没粗到毫不在意。
“我警告你,少用读心术去偷窥他。”殷坚冷冷地说着,他当然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内心世界,但何弼学就完全不设防了,他跟管彤相处明显处于弱势,殷坚很自然地比较偏袒他。
“放心!我没这么变态去偷听他骂我!他真的……完全没察觉到我可以读心耶……骂得这么过瘾……”管彤没好气。何弼学最让人吐血的部分就在于,当你以为他很笨、很好欺负时,偏偏又伶牙俐齿得要死;但当你开始高估他的时候,他却又完全像个呆子,让你根本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活该……先去找那个人!”殷坚拉走管彤,两人从后门溜了出去。
赌气地甩着车钥匙,何弼学一路嘟嘟囔囔地晃到车旁,沿途把他脑袋里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都用了一遍,殷坚和管彤这两个家伙,居然撇下他……
正想开车门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何弼学语气不善地接听,电话那头不晓得是谁,两句话就让他神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扔下车子就跑。
另一头,殷坚跟管彤两人到了后巷,除了那六具尸体之外,哪还有什么会吃生灵的美女妖怪?殷坚看了看那些人,确实是死于灵被人强行吸走的下场,一双剑眉紧皱了起来。
“喂!殷坚!”管彤拍了拍对方,殷坚抬头一看,正巧瞥见何弼学快步穿过马路,跑到对街去,一辆银白色的房车停在他身旁。
何弼学弯着上身倾向前,和车里的人嘀嘀咕咕不晓得说了些什么,接着就绕过一边钻上车去,轰的一声扬长而去。
“男的,帅哥,你认识吗?”管彤夸张地瞪大眼睛,狐仙的视力自然比人类好。他咯咯地笑了两声,一回头就看见殷坚一张俊脸面色铁青,看来,兄弟让别人抢走的原来是他自己呀!
时针一格一格往前爬,殷坚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站起来看钟了,接着又气愤地在客厅里东晃西晃。他跟管彤已经回到家很久了,何弼学那个混账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连电话也不打一个,更该死的是,那个白痴的手机又没电了。
“殷坚啊……你要真的担心干吗不用玄光术看一下呢?”管彤伸长了腿,边啃着薯片边欣赏殷坚那明明很焦急,偏偏又死不承认的嘴脸。酷哥就是要生气才帅嘛!殷坚实在不应该太常笑。
“我说过了,不要老是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殷坚吼了他一句,什么玄光术、读心术,这些跟偷窥有什么分别?但重点其实是,他根本没学会,不过这点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你不看?那我看哦……哇哦!”管彤那夸张的叫声立即引起殷坚的好奇,等后者察觉被耍之后,那眼神足足可以杀死管彤好几次。总有一天,一定要让这只发疯的畜生知道什么叫徒手剥狐狸皮。
门外有人声!殷坚的耳朵竖了起来,果然是何弼学,接着钥匙插入孔里,门被推开。
“你跑哪去……”殷坚一长串骂人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何弼学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门外的两人显然被吓了一跳。
“何士玮?”殷坚很惊讶,门外那人更吃惊,夹在当中的何弼学左看右看。
“你们认识?我堂哥,这个是我的房东殷坚!”
四个大男人凑在一块儿,顿时显得这个客厅更狭窄。世事就是这么巧合,严丽的那位保安男友,正是何弼学北上工作的堂哥,更凑巧的是,他的房东正要把房子收回去,他只好打电话找这位堂弟求救,没想到何弼学刚好就在附近,只能说,这个小岛也果真太小了点。
“你们真的是兄弟?一点都不像。”管彤看了看两人,最后下了个没什么帮助的结论。何士玮的轮廓很深,头发理得短短的,整个人看上去很有精神,和日夜颠倒的何弼学那个圆脸、大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大概都像妈妈吧?所以不太像。”何士玮老实地回答,他也少了何弼学那种油条的个性,有些一板一眼的木讷。
“哦!大伯母很漂亮哟!好像是哪一族的公主对吧?”何弼学内举不避亲,何士玮跟他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同样也容易脸红,姓何的大概血液循环都太好。
“难怪,五官那么立体,原来是有原住民血统,那你母亲呢?”管彤打量着何弼学,很难想象他妈妈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他有个儿子是这个德性,八成会马上把他塞回去,当没生过算了。
“我妈?非常平凡的中年妇女,简单讲就是欧巴桑一族。”何弼学嘿嘿两声,他果然是那种所有妈妈都不太想养的死小孩。
“不要听小学乱讲,小婶人很好,很可爱又不显老。”何士玮明显就是家教很好又有礼貌的小孩。
“你才是小孩啦!不要再叫我小学!”大概是从小玩到大,何弼学对自己的堂哥没什么顾忌,对方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大呼小叫,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何先生,你暂时找不到房子住?为什么不跟严丽说,她百分之百能帮上忙。”殷坚毕竟比较务实一些,整晚闲扯下来,这些人竟然完全没讲到重点。
“为什么跟小丽说?找房子、搬家,一个女孩子能帮上什么忙?”何士玮搔了搔头。何弼学跟殷坚对看一眼,他那个堂哥十有八九不知道严丽的背景地位,他追上他的老板,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真是莫名其妙得可怕。 “何同学有间房子正空着,如果你不介意地段有些远,那里其实不错,空间又够大,只不过……房租照算。”殷坚非常会打算,推销着何弼学的空屋。
“那是一定的,真的太感谢了。”何士玮笑了起来,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殷坚!你过来!”何弼学连忙拉走殷坚,就剩管彤和何士玮在那里闲聊。
“那个是我哥!你还跟他收房租?”何弼学不满地抱怨,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他居然忘了那间房子其实是他的,收不收租他说了才算。
“何同学……你的车贷还完了吗?”殷坚冷冷地提醒,连换三辆车,真是好奢华的消费啊!好像车子是代步工具不是消耗品吧?
何弼学语塞地嘟起嘴,那两辆车毁掉了又不是他的错,一次是殷坚惹的麻烦,被山魈追得横冲直撞,一次是管彤停在大楼底下被砸……
“小学!我要先回去了,谢谢你们!”何士玮扬扬手,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何弼学不禁很感慨,无知真是幸福哪!误打误撞地追到有钱女友……
接下来的几日,以何弼学的标准来说,是再舒服不过的日子,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出门去撞鬼,晚餐时间他会很乖地出现在家里,期待着看看殷坚会不会突然好心情煮顿饭吃。
“你的生活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刚回到家的管彤见到殷坚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下饭吃,不由得摇起头来,坏习惯果然会互相传染。殷坚扫了他一眼,管彤立刻明白了,他关心的是新闻,最近莫名其妙闹出了几件暴毙的案子,引起社会上一阵恐慌,担心是发生了什么未知病毒的疫情感染。
管彤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看何弼学,那人正缩在客厅的一角读着自己整理的资料。最近他热衷于制作妖怪大全,也许是他做出口碑了,又或者是那些妖怪们也无聊,越来越多非人类主动联系何弼学。更让殷坚气愤的是,这家伙真的色欲熏心,跟那什么莫名其妙的网络女幽灵通E-mail,一来一往地聊得挺开心。
“嘿……你不是想认识蕾姐?”管彤凑到何弼学面前眨眨眼,自己真是善解人意得厉害,知道殷坚不希望何弼学注意到那些社会事件,他就好心肠地来分散那个笨蛋的注意力。
“我拒绝。你别指望我会答应你任何条件!”何弼学瞅了他一眼之后,继续认真地抄抄写写。管彤耸耸肩,反正他对新闻不感兴趣就OK了。
本来一切都很平静,一阵门铃声打破了这份和谐,何弼学搔搔头,漫不经心地走去开门。殷坚和管彤同时脸色一变,他们明显感应到门外有股强大的不怀好意的力量,而何弼学却丝毫没有防备地伸手去握门把。
“阿学!”殷坚急叫,一个箭步冲上前,搂住何弼学的腰将他拽回来,就在那一霎,一只火龙破门而入,殷坚将何弼学护在身后用背去硬挡,两人被震飞老远。
“殷坚!”管彤惊叫,同时出声的还有另一个女子—殷枫闪了进来,紧张地察看着殷坚跟何弼学,后者挣扎着想起来,可刚刚冲击太大,他一阵头晕目眩,而直接受到攻击的殷坚更是早就昏死过去。
“殷铣!你疯啦?你会害死其他无辜的人!”殷枫怒瞪着门外那个样貌神似殷坚的男子。
“我只是完成叔父交代的任务,其余的我不想管。”殷铣眼神一厉,又一名略为年幼稚气的男子闪了进来,把殷坚扛走。
“我警告你,别乱动!狐仙在我殷家眼中看来没什么了不起,这是殷家的私事,敢插手别怪我把你打回原形。”殷铣冷冷地警告着管彤,后者咬咬下唇,不满却又不敢发作地恶瞪着来人。
“等等,你们要把殷坚带去哪里?”何弼学爬了起来,情急地一把拉住殷铣,后者眼神一变,管彤连忙将何弼学拽回身后。
“哼……凡人就别多管闲事,自不量力!”
“你为什么不救他?”何弼学吼了一句,管彤神色白了一些。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不能!那是殷家的私事,我怎么插手?”管彤也有些气,气自己的无能为力,空有五六百年的道行又有什么用?遇到事情还不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什么私事公事?五六百年道行,你有个屁用!”何弼学急得走来走去,和这些活死人、妖怪混在一起,他已经觉得够不如人、够窝囊了,现在还被人轰得七荤八素,越想就越不是滋味,殷铣、殷铣……真是个卑鄙的名字。
“你以为我想?我也有我的难处,你知道要修炼成人形有多不容易吗?犯下一点点小错,就有可能会被打回原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身为凡人得天独厚……”管彤很气馁。何弼学瞪了他半晌,重重地挥拳捶向桌子,他这一辈子还没这么生气过。
等联络上殷琳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这位小姑姑怒得差点又毁了吴进一整柜的水晶摆饰。
“同是姓殷的,应该不会为难小侄子吧?”吴进一边驾着车子,一边安慰既火大又焦急的殷琳。她平日里虽然常跟殷坚怄气,不过姑侄俩的感情一向亲近。
“别人我不知道,不过殷坚肯定不好过。他是殷家的长子嫡孙,唯一的继承人,偏偏他又不是真的殷坚……你都不清楚他小时候是怎么过的,那些个老家伙一个比一个刻薄,殷坚会这么变态,绝对是他们的错。” “这……你刚刚的说法很矛盾耶……”
“我的意思是,殷坚是唯一的继承人,所以他更该学会殷家的所有道术,自然也被严格地要求着;但同时,他又不是真正的殷坚,那些个老家伙又防着他。我知道返魂咒如果倒着念,可以让他魂飞魄散,而当初召回他的咒语,有一份留在老爷子手上……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承受力?殷坚到今天还没变坏,真不知是他天性善良还是我的功劳……”
“其实……我担心的还有另一件事……”
“你是说那个暴毙的新闻?我看你最近一直在关注。”
“那不是暴毙,是灵让人生吞了,那是小侄子赖以为生的方式。我知道他最近不太吸那些烟丝了,不过那是因为他戴着玉葫芦,可我知道不代表殷家那些昏庸的老头们知道,我担心他们会把账算在殷坚头上。”
“不会这么严重吧?总不会连调查都不调查一下就判刑?”
“是不会这样!但殷坚还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你都不知道那个殷铣有多讨厌他,殷坚如果死了,他就是殷家唯一的继承人!”
殷森和殷枫两姐弟小心地将人放到床上,这感觉很诡异,昏死过去的殷坚,少了呼吸和心跳,真是和死人没多大分别。
“居然跟个狐狸精住在一起,自甘堕落!身上还戴着这些妖物!呸!”随后进来的殷铣扯断了殷坚挂在脖子上的玉葫芦项链,不屑地搜走他的烟盒和一些常用工具,瞪了殷枫两姐弟一眼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姐……”殷森有点不满,他跟殷枫一样,也是因为天分的关系才有机会跟着学习道术,几个小辈里,他和殷坚虽然没多大交情,不过印象里那个沉默的堂哥并不是坏人。
“不要多说话,去找小姑姑。”殷枫眨眨眼,带着殷森快步离开。
几个小时过去,殷坚终于醒了过来,痛苦地闷哼一声,他恨透了这种死而复生的恶心感觉。
吃力爬了起来,一阵头晕发寒,殷坚紧张地摸了摸脖子,无奈地发现玉葫芦已不在身上,烟盒、符纸也全让人搜走了。苦笑两声,背靠着墙缩在床上,让殷铣那个变态硬轰了一记,元气大伤,又少了玉葫芦跟烟丝,他现在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量节省气力。
“醒了?”殷铣开门进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殷坚,他们俩其实长得颇为相像,只是不知道是他太过自傲还是什么,总让人不敢亲近。
“不是我做的。”殷坚冷淡地回答,接着转过头去不再理他,他觉得越来越冷,这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狡辩!世上还有第二个像你一样的活死人?你猜猜老爷子信不信你?”殷铣冷哼两声,见殷坚根本不理他,气得甩上门离开。他和殷坚差不多大,天资也一样聪颖,甚至他还比殷坚更努力学习,偏偏对方生下来就是继承人,永远是其他人的目光焦点,殷铣是越想越不甘心。
殷坚叹了口气,以前平白无故被冤枉,他都是沉默不作解释,总是想着大不了被处死,魂飞魄散落得轻松。这是他第一次强烈地希望老爷子会信他,因为他是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砰”的一声,殷琳一脚踹开门,一旁的殷家子孙本想围上前,一见到来势汹汹的是这位小姑姑,谁还敢惹她?全都躲到角落去。原本就想找她求救的殷枫、殷森急忙奔到她身旁嘀咕着,殷琳点点头表示明白,一阵风似的扫上楼去。
“老头子!你痴呆了啊?”殷琳闯进房里,就见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审视着那个玉葫芦。
“妹子,这么久没见了,精神这么好。”殷诚低声笑着。殷家经历过一次分裂内斗,不少优秀子孙都在那场内斗里死去,如今的殷家大事小事都是由这位被殷铣尊称为叔父的殷诚处理。
“殷坚呢?老爷子呢?我要去跟他解释,事情不是殷坚做的。”殷琳瞪了对方一眼,忧心忡忡地说。
“老爷子在打坐,你先回房等一下,不许去惊扰他老人家。”殷诚威严地指示,殷琳只好瞪了他一眼后怒气冲冲地离开。
等了很久,一直没有小姑姑的消息,何弼学在家里急得团团乱转。
“喂!你也说句话啊!现在怎么办?”何弼学踢了管彤一脚,有没有搞错啊?这些什么妖怪,一到紧急时刻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能怎么办?我已经试着用玄光术找啦!你以为殷家是吃素的吗?这么容易?”管彤吼了回去,要不是打伤何弼学会替自己惹来麻烦,他真想狠狠地修理这浑蛋一顿。
“没用就没用!不必不好意思!”何弼学哼哼两声,继续在客厅里打转。
“好啦!我没用啦!你以为我愿意啊?”管彤很气馁,如果他道行够深,不怕得罪所有收妖、驱魔的家伙,他一定立刻动手救人。
“……小芸呢?”何弼学脑袋转了两圈,小声地询问,管彤狠狠地瞪他一眼。
“姐姐受伤了,正在疗养!不准打她的主意!”
“我只是问问而已嘛……哪里还有无敌厉害的大妖怪啊?老天啊!掉一个下来给我!”
听着何弼学不伦不类的哀号,管彤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发笑,只见对方傻兮兮地望着自己的笔记本,管彤瞄了两眼,里面夹着一张名片:Tiger Bar。
“雷蕾!”真是生平第一次,这两人意见如此一致。 “殷坚怎么说?”殷诚研究了很久,这玉葫芦肯定有来头,只是一时半刻他还弄不清楚,小心地收回盒子里。
“他说不是他干的。”殷铣冷静地回答,他虽然讨厌殷坚,不过却相信他不会这么糊涂。
“嗯……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殷诚微皱起眉。事情发生后他们有私下调查过,确实是生灵让人吞食的结果,虽然不太相信殷坚有那个胆子敢这么做,不过像他一样的活死人这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
“几个收妖的世家都知道这件事了,不过应该还不知道殷坚的身份。”殷铣解释,这是家丑怎可外扬,当初如果不是老爷子一时好心,殷坚早该被消灭了。
“先把殷坚封了!免得留下话柄。然后你们再去查查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别让老爷子烦心。”殷诚简单地指示。殷铣眉一挑,封了殷坚?他最看不过的就是这个人,现在有机会除掉他了,他竟然觉得紧张。
缩在房间的角落,殷坚觉得自己越来越冷,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等死的感觉……
吱的一声房门打开,几个殷家子孙走了进来,最后的是殷铣跟叔父。殷坚只是狐疑地盯着他们不说话,现在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他没多余的气力可以浪费了。
“虽然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不过殷家的声誉很重要,不能让别人知道殷家出了个怪物。”殷诚冷冷地说。殷坚的瞳孔缩了起来,四周的物品开始微微震动。
“殷坚,不要反抗!你本来就不该出生的。”殷铣眉一挑,他实在太了解对方的脾气了,他越是愤怒,力量消耗得越快,这让他们之后所要做的事越轻松简单。
“不要浪费时间了!”殷诚简单地下令,几个男子靠了过来。殷坚脸色一变,他看清了殷铣拿在手里的东西,刻了咒语的桃木钉!他们真的想杀了他?
“你们不能这么做!小姑姑呢?我要见她!”殷坚背靠着墙,只能紧盯着其他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没人肯相信他?
殷诚的一句“动手”,几个人便靠上前来将殷坚按倒在地,其中殷森很抱歉地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接着殷铣跨上前来,一手捂着殷坚的嘴,一手狠狠的将桃木钉扎进他心口。
“啊!”剧烈的疼痛让殷坚差点背过气去,鲜血自殷铣的指缝间溢了出来,桃木钉仍毫不留情地往下狠扎。殷坚挣扎的时候将自己的指甲都弄断了,十指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几个帮忙按住殷坚的殷家子孙都不忍心地松开了手,彼此的年纪都差不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清理门户,心里总是不舒服的。随着桃木钉的完全扎入,殷坚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终于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瞳孔里微弱的光芒逐渐消散,最终没了生气。
“收拾一下,别惊扰到老爷子。”殷诚看了一眼,接着转身离开了。殷森喃喃自语地念了两句咒语,伸手合上殷坚的眼睛。
何弼学狂踩油门,开车一路飙至Tiger Bar的门口,现在是清晨,正常的酒吧都会在这个时候打烊了,Tiger Bar也不例外。
“等等!等等!我要找老板娘!”何弼学急匆匆地拦住服务生,后者正打算将铁门上锁。
“打烊了……”服务生懒懒地回了一句。何弼学急得直接给了对方一拳,顺手抢走铁门钥匙闯了进去。管彤很惊讶地瞪着他,凡人真是不能小看,胡来的时候很夸张啊!
“老……老板娘,等一下!”何弼学两三步就跨上楼,跟在身后的管彤实在很担心他会一不小心地摔死自己。原本打算从后门离开的雷蕾瞄了他一眼,一抬手,管彤神色一变,赶紧闪到何弼学身前。
“蕾姐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管彤急忙解释,雷蕾瞅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她跟小芸有点交情,但这不代表她有兴趣理会她的小弟。
“老板娘,先别走,有事想请你帮忙!”何弼学一个跨步闪了出来拦住雷蕾,后者细眉一挑,觉得他真是不知死活。
“请我帮忙?你打伤我的服务生,还要请我帮个忙?”雷蕾冷笑。
“情急之下我也没想那么多,如果那位大哥不高兴,我让他揍回来!我没所谓的!”何弼学还是死命地拽着雷蕾,雷蕾似乎有些感兴趣了。管彤很畏惧她,那是因为她这只老虎精是人也吃、妖也吃,这个小小的凡人倒是很有勇气哩!
“要我帮什么忙?”雷蕾笑了起来,她越是笑,管彤就越心惊。
“……救命……”何弼学想了半天,只吐出这两个字。
听完了何弼学的解释,雷蕾只是挑高半边细眉冷笑着看着管彤。殷家在清理门户,他居然想要她插手救人?同是妖怪,相煎何太急!
“老板娘,你有办法吗?”何弼学万分期待地睁大眼望着雷蕾,给他一个好消息啊!拜托千万要像小芸一样无所不能。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为了你得罪那些收妖伏魔的世家。”雷蕾冷淡地拒绝。何弼学跳了起来,一个两个都是这个样子,不能得罪、不敢得罪,会收妖伏魔了不起啊?就可以这样欺负人?
“他们如果做得对,那我没话说!可是今天坚哥又没错!”何弼学气急败坏,他是头一次这么厌恶自己是凡人。
“他们只是抓他回去,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雷蕾冷冷地瞧着何弼学。她对殷坚有印象,是个挺优秀的年轻人,有什么误会他们自己家会调查,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冤枉那个年轻人。 “我知道……我知道他很痛!他真的很痛!”何弼学急得哇哇叫,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他也解释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总之他知道殷坚很痛苦,他不能扔下他不管。
“喂……何弼学,你干吗哭?”管彤被何弼学吓了一跳,那双大眼睛现在水汪汪的,泪滴直掉。这人平时神经兮兮的,可没想到会这么爱哭。
“哭?”何弼学愣地抹抹脸颊,他真的在哭,可是……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哭啊!这种感觉好恐怖,他根本不想掉眼泪,可眼泪却噼里啪啦地停不下来。
“你身上有带对方的东西?”雷蕾察觉到不对劲。何弼学想了一下,急忙猛点头,伸出左手亮了亮那枚白金戒指。
“那是你的感应,是他在求救。”雷蕾简单地解释。何弼学来不及放下心,当场又是一愣,脸色更白了点。
“感……感觉没有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何弼学喃喃自语,突然间心口一阵剧痛之后,什么感觉都消失了。这滴泪,何弼学是真的承受不住地自眼眶里滑落。
殷琳气得快炸了,别说她有感应力了,就算没有,这么强烈的椎心之痛,是亲人都感受得到,那些没人性的家伙还真的钉得下手。
“小姑姑……”负责护卫老爷子闭关打坐的弟子为难地伸手拦阻。
“想死是吗?想死就拦拦看!”殷琳怒气不息地一把推开人,旋风般冲上楼。
“殷坚……死了……”何弼学愣愣地望着管彤,脸色白得吓人。后者呼了他一巴掌,总算让何弼学清醒一点。
“白痴!他本来就是死掉的!不会再死一次!”管彤吼了一句,他也很关心殷坚的情况,没闲工夫来照顾何弼学这个呆子。
“是的,是的……他不会再死一次啊!那这样不是更惨!老板娘,求求你……”何弼学果然是神经错乱的人,急起来思维跳跃得谁都跟不上,前一秒还在那里如丧考妣,后一秒他又能立刻复活。
“你可以感应到他?那你大可以自己救他。”雷蕾觉得很感兴趣,这个小小的凡人似乎不那么普通,虽然烦人了点,不过那股热血能感染旁边的人。
“我?怎么救?”何弼学疑惑地问。管彤狐疑地看着雷蕾,好奇她的意思是不是他所想的。听殷坚提起过,何弼学在危急时曾发挥出类似小芸的能力,他们大可以试一下,搞不好“稍微”借用一下雷蕾的帮助,可以把殷坚整个人带回来。
听完管彤的解释,何弼学的脸色又白了点,那两只妖怪觉得大有可为的事情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他们现在讲的不是耳环,他们现在讲的是殷坚耶!
“万一……万一失败了,只抓到手臂或脚。”何弼学怕怕地问。
“我拜托你不要尽想这些恐怖的东西了!集中精神!”管彤大吼一声。
何弼学乖乖站好,他其实不太懂得该怎么做,雷蕾也只是很随便地说什么集中精神冥想啥的,跟着她咕噜咕噜一长串,何弼学完全是有听没懂。然后他伸手抓了抓,觉得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在掌心里。何弼学怕怕地睁开眼,十分担心只揪到一只耳朵或是一根手指头,摊开掌心,是殷坚的玉葫芦。
“玉葫芦,是玉葫芦!完蛋了!是玉葫芦!”何弼学从很兴奋到频频惨叫,殷坚少了玉葫芦跟烟丝,比一般的正常人还要惨。
“……该死……豁出去了!”管彤同样脸色一变,后果会怎样先摆在一边,首要的问题是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公狐狸……我是第一次觉得你可爱……”
“顾好你自己吧!低能儿!”
下定决心救人,管彤自然要展现他修行了五六百年的道行,拉着何弼学的手,下一瞬间,两人已经站在了殷家老宅里。何弼学只来得及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的恶心,人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以他的个性应该会很兴奋,不过现在情况不允许,管彤飞快地拉着他溜下楼,凭着他的嗅觉,殷坚是被关在地下室。
“阿嚏!这里好冷啊!”何弼学吸了吸鼻子,哪有室温降得这么可怕的?就算是鬼要出来都没这么夸张。
“哇靠……殷家到底执行了多少次家法啊?”管彤惊讶地瞪着地下室,这里摆了十来副棺木,到底死了多少人才能这么壮观?
“快来啊!我推不动!”何弼学也不知道是没神经还是天生胆子大,处在这种地方里他竟能面不改色,而且还能正确无误地找出哪具棺木是最新的。
“没用的东西!”管彤把人推开,伸手一掀,殷坚静静地躺在里面。他脸色泛白,嘴角还有残余的血渍,十指血迹斑斑,心口插一根刻着符咒的桃木钉。
“喂……等一下一定要将我拉开啊!我还不想死!”何弼学深吸口气,吃力地拔出桃木钉。和管彤对望一眼,要殷坚醒过来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拿捏得宜,应该不会有危险,应该吧?
一个吻,一个带着活人气息的吻,那股充满生命力的灵让殷坚猛地睁开眼。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管彤一见苗头不对,赶紧扯着何弼学的衣领将他拉开。殷坚一个伸手,掐着他的脖子又将他抓了回来。
“殷坚!”何弼学急叫,殷坚顿了一下,两人靠得那么近,就差那么一点点,殷坚就可以轻易地要了他的小命。
“不要动……不要动啊……一会儿就舒服了。”何弼学小心地将玉葫芦挂回殷坚脖子上。只见他气色渐渐恢复,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 “阿……阿学?”殷坚愣了好久才认出他来,何弼学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现在轮到他爬不起来了,早就说这个救人的招式很差啊!一点都显不出英雄气概,可是如果换成管彤来救,会不会吸了公狐狸的妖气,结果真的变成妖怪了……
“喂喂喂!现在不是眉目传情的时候,我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我还不想死!”管彤催促着,急忙去拉那两人,刚一转头,就看到殷铣脸色铁青地站在楼梯口,这两个来救人,一定要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弄得人尽皆知吗?
管彤拦在两人面前,一个刚死而复生,一个离死不远,看来他才是当英雄的命。
“我说过,再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殷铣冷冷地瞪着管彤,后者同样也冷笑一声回应,他不跟殷铣对上那是给殷坚面子,他还不把这个小鬼放在眼里。
“都给我住手,谁敢动就试试看!”殷琳扶着老爷子,一步一步缓缓下楼。
“这事……我都清楚了!你受委屈了……”老爷子拍了拍殷坚的脑袋,慈爱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殷坚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虽然知道是老爷子动的手脚,不过那个谢字始终说不出口,殷坚咬咬牙退在一旁。
“给!小弟弟,这个红绳挂在身上,你八字真是轻得出奇啊!”老爷子递给何弼学一条用红线打的结,后者望了望殷坚,殷坚点点头要他收下,何弼学开心地笑了笑,连忙道谢收下。
“殷铣,你去叫你的叔父来,我有话要跟你们谈。”老爷子只是温和地命令着。殷铣点点头,快步上楼去找人,殷琳则对他们挤眉弄眼,也扶着老爷子上楼了,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被桃木钉这样来一下,殷坚真的元气大伤,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理人,好几次何弼学去叫他,却让他赶了出来。
“坚哥!你不能不吃饭的……”何弼学最大的优点就是踩不死,你怎么赶他,隔天他又会笑嘻嘻地站在门边。
“滚啊!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等恢复得差不多之后,殷坚自然想起当天差点害死何弼学的经过,整个人陷入极度的自我厌恶中。
“我又没死……等等,不对的明明是你,我干吗那么谦卑?”何弼学踹了床一脚,殷坚本来就不是太有活力的人,给那些人这么一搞,他变得更阴沉。
“……我受够了……”殷坚低声地喃喃自语。
“什么?”何弼学听不清,凑得更近。
“我说我受够了!我不想要这样的,我不想一出生就害死我母亲,我不想动不动就差点害死你!我不想要这样……”殷坚失控地吼了出来。
“殷坚……”何弼学吓了一跳,愣愣地瞪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会死,可是会痛啊!真的很痛,你知道吗?真的很痛……”殷坚指了指心口,其实更痛苦的是,他是有知觉的,他不会死,钉了桃木钉之后,他还是不会死。那感觉很恐怖,如果不是后来得救了,他是不是得一生一世躺在那里,他听得见、嗅得着,他是有知觉的……
“殷坚,你不要吓我……”何弼学紧紧地拥着他,殷坚从来都不肯示弱,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太难过,他不会连说话都有点颤抖。
“既然这么讨厌我……一开始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殷坚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自言自语。何弼学不懂该怎么安慰他,只知道紧紧地拥着他,至少要让殷坚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他,还有他这个好兄弟在这里。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殷坚长叹口气,一半是因为被冤枉,一半是因为自己很窝囊。
“嗯……醒了?”何弼学揉揉眼睛。殷坚低笑两声,这个安慰人的家伙,哄到连自己都跟着睡着,一点也不会甜言蜜语,他当初是怎么追到CK那个大美女的?
“不难过了?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哥哥我罩你!”何弼学拍胸脯保证,这下殷坚是真的放声笑了出来,有些人完全不适合逞英雄,刚好何弼学就是。
“是啊!我不难过了,可以麻烦你起来了吗?你很重耶!”殷坚没好气。何弼学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哄人能哄到自己都睡着,确实是有点不专业。
“阿学……”
“干吗?”
“谢谢,谢谢你不放弃我。”
“兄弟啊!两肋借你插刀都没问题!”
隔日,何弼学拖着沉重的身体,心不甘、情不愿地替何士玮搬家。他一面整理封箱,一面诅咒着那个莫名其妙的殷家,才不过几日,他就觉得自己阳寿短了一半,上山下海地拍鬼片都没这么累。
“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殷先生帮忙搬家。”何士玮礼貌地道谢,殷坚点点头回应,他既然是何弼学的堂哥,那么,也算是他的朋友吧?
“何同学,不要在心里偷骂殷家,我听得见!”殷坚挑衅地扬扬眉。何弼学干脆回身给他一记中指,让夹在当中的何士玮很尴尬。他原以为这两人感情很好,不过似乎又不是这样,北部人果然比较险恶一些啊!
又回到这间屋子,何弼学盯着门锁心里泛起一阵恶寒,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扭开门锁,空荡荡的客厅里竟然有个人影,熟悉的褐色卷发,还有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何弼学原本捧着的纸箱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小学?”何士玮吓了一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大门突然就在他跟殷坚眼前重重关上了,跟着就听见何弼学吓破胆似的惨叫。
“嗨……阿学……”
第二章
何弼学的惨叫、大门重重甩上、何士玮的惊愕,所有事都发生在一瞬间,殷坚挑挑眉,认识何弼学之后,他这位天师似乎越来越窝囊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出现在他面前。“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殷坚一把推开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何士玮,手捏指诀,一弹,大门立开,万试万灵啊!
“小学?”毕竟身为兄长,听到何弼学惨叫,何士玮本能地冲进门去救人,只见何弼学背紧紧贴在墙上,一脸惊恐但四肢健全。
正想询问发生何事时,他们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脸色过分苍白,穿着裹得很紧的红色马甲,上围可观、翘臀长腿的女人。
“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屋里?”何士玮尴尬地问了一句,这是他将要住的房子,突然冒出个美得有些呛辣的美女,实在有些奇怪。
“哥,别过去!”何弼学一把拉住他,大眼睛频频哀求着殷坚,他吓都快吓死了,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这个其实也不怎么厉害的天师。
“小学,你认识她?”原来是何弼学的朋友,一听是这样,何士玮对那个女子更友善,反正何弼学身边总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在打转,这位气色不太好的美女应该也只是另类一点的人物罢了。
“我是阿学的女友。”那个女子甜甜一笑,何弼学打了个冷战,虽然这是实话,眼前那个不管怎么看都是CK,但……这才更恐怖吧?他记得前一回见到CK时,她还是具尸体,上下半身还是分开的。这时,何弼学不由得看向她那束得过分紧的细腰,很担心她是不是动一动就会断开。
“小学,你真是的!女朋友过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何士玮呵呵笑着,何弼学非常害怕地瞪着自己堂哥,他怎么可以粗线条到这种程度?难道他没发现,CK的胸部一直没有任何起伏?她不需要呼吸耶!
“她不是!CK已经往生,小姑姑早把她超度了。”殷坚非常冷静地点了根烟,盯着眼前那个不管生前死后都一样火辣动人的美女,虽然不明白她怎么会站在这里,不过他不会小看这个女人,如同CK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敌视着殷坚。
“往……往什么?”何士玮搔搔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CK很早、很早以前就被鬼害死了!”何弼学猛摇着自己的堂哥尖叫,说完还打了个冷战,又记起那段不好的回忆,CK死了之后还闹了一阵子,只要想起那个仅剩上半身,不知道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女鬼,何弼学便会不由自主地噩梦连连好多天。
“怎……怎么可能?”何士玮干笑两声,不过他也学着何弼学那样背靠在墙上,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
“是啊!这怎么可能?小姑姑超度她了啊!”何弼学想到这点,暂时忘记害怕提出疑问,不过CK略微动了动,他又整个人贴回到墙上。
“所以她不是CK。”殷坚冷冷地盯着那个女人,开始有种让人陷害的不爽感。CK挑了挑修得极细的眉,大有“你猜对了”的俏皮神情。
“不懂。”何弼学扁扁嘴,那个明明就是CK,小姑姑办事不力。
“尸变啦!猪!”殷坚没好气,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想不通?眼前晃来晃去的这位不是CK,充其量只是她的尸体,说得更准确一点,她就是只僵尸!
“僵尸?跟电影里的不太一样耶!”何士玮做出了个殷坚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应的结论。何弼学只是苦笑着耸耸肩,他们何家出品,神经都有点大条。
“是不太一样,她还是只每个细胞上刻满了‘我爱何弼学’的僵尸,醒过来不去吸人血,第一时间飞来会情郎,真是让人感动得想落泪。”不论何时,殷坚的刻薄话说起来总是这么顺口。何弼学只能横他一眼,这算什么?他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来表达恼羞成怒吗?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可以死而复生?”殷坚皱眉。
“坚哥,CK没有复活,她还是死的!”何弼学跨前一步,凑到殷坚耳边纠正。
“闭嘴!多事!”殷坚瞪了他一眼,何弼学吐吐舌头又退回去。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醒过来,不过我知道,你有我想要的东西。”CK圆亮的大眼睛紧盯着殷坚领口若隐若现的玉葫芦,殷坚立刻就明白了。
“是玉葫芦让你尸变的?”殷坚用极其肯定的语气问,如果玉如意可以让乌娜那些山魈成精变怪,玉葫芦没道理不行,况且,这小玩意确实对自己有影响。
“所以我是人也要,玉葫芦也要。”CK非常冷静地回答,末了不忘甜甜地瞅了何弼学一眼。何弼学心一跳,整个人缩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那个……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饿,不介意我去吃点东西吧?”何弼学举起手,小声地发言。殷坚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笑两声,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他刚想叫何弼学滚蛋,这家伙就很自动地提出要离开。
“顺便把你堂哥带走。”殷坚长长地呼了口烟,CK微拧了拧细眉,她讨厌那个烟味。
拿到特赦令,何弼学哪里还敢多待,拖着何士玮就冲下楼。后者虽然仍旧一头雾水,但也很配合地跟着跑,两人才奔到车边,就听见头顶上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抬头一看,一道鲜红色的人影落了下来。 “不要……我的车……”何弼学还来不及尖叫,就听见砰的一声,重物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新车上,何弼学一颗心都凉了,只见CK面不改色地爬下车子,伸手推了推,将歪了的颈骨推回原位。
“阿学……”CK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朝着何弼学伸出手,何弼学不知是害怕她还是心疼车子,傻站在那里。
“妖孽!”殷坚突然跃了下来,扯过何弼学的衣领,将一张符纸往CK手里送去,CK眼神一变,狠狠地瞪了殷坚一眼。何弼学倒是习惯了,可何士玮对于这种直接从窗口跃出的下楼方式,张口结舌了半天深感不可思议。
“我会再回来的!”CK阴阴地笑了两声,往后掠了出去,路边停了一辆深黑色的轿车,急驶到她身旁接走了她。
“没事吧?”殷坚低声问,何弼学还在发呆,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吓过头了,不要看他好像神经很粗可以随便摧残,这家伙曾经因为神经衰弱在医院住过一段日子。
“怎么可能没事?我的车子……”何弼学吸吸鼻子,眼眶一红,有没有搞错啊?这是第三辆了。
“OK、OK……我帮你付可以了吗?”殷坚举手投降,他对装可怜的家伙一向没辄。
“可以!反悔会变秃子!”何弼学瞬间复活,嘿嘿地贼笑着。
车子毁了,一时半刻也走不了,最惨的是事后处理过程繁琐得让人很想去死,该怎么向保险公司解释为什么连着三辆车被砸毁?被什么人砸毁?何弼学蹲在阴暗的角落里,他有种这辈子再也保不到汽车险的错觉。
“小学,先上楼去等吧!在这里晒太阳会晕倒的。”何士玮好心地提议。他跟何弼学可是天差地别,从小在乡下长大,满山遍野乱跑是家常便饭,何弼学可是不折不扣的都市小孩,再加上昼伏夜出,这人已经有点见光死的倾向。
“坚哥,你知道吗?其实我想换一辆休闲旅行车耶。”何弼学咯咯笑着和殷坚商量,后者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换车?你想也别想,给我搭公车,搭到你债还完为止。”殷坚哼哼两声,拎着何弼学的衣领将他推进大厦里。空调的冷气迎面扑来,殷坚微微皱起眉头,心有所感。
停下脚步回头,就见两男一女缓缓向他们走来,为首那个穿着黑色唐装的男人,五官精致、俊美,和殷坚十分相像。殿后的何士玮好奇地频频打量两人,他跟何弼学两人也是血缘极近的堂兄弟,可是两人在外形上其实并不像,倒是殷坚、殷铣两人,差不多像是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果真是你?我们追着那个掠食人生灵妖孽的气味过来,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你该怎么解释?”殷铣冷哼。殷家老爷子已经下了命令,要殷家全力追捕那个吸食人生灵的妖怪,子孙辈中的佼佼者殷铣、殷枫他们,自然最为卖力,无巧不巧地寻着气味追来,却在这里遇上有同样能力而且曾有嫌疑的殷坚。
“什么解释不解释,另有其人你懂不懂?才刚跑掉,你怎么不去追?总是晚人半步,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还是真这么无能!”何弼学气不过,挣开殷坚站到殷铣身前,明明两人长得很像,可怎么看他殷铣怎么不顺眼。
“何同学。”殷坚跨了一步将他拉回身后,紧盯着殷铣,殷家子孙如果内斗起来,何弼学这个毛毛躁躁的凡人还是有多远躲多远,这可不是他能插手的。
“殷铣,这应该是真的,殷坚身上并没有尸气。”一旁的殷枫急忙打圆场。其实殷铣也明白,只是他太习惯针对殷坚了,总之不让殷坚有好日子过,他就会觉得快乐一点。
“听到没?还不快走?再迟一点又害死几条人命,这可要算在你身上!”何弼学又挤了出来横在殷坚身前,他知道殷坚这人有时会不太讲理,对于被冤枉啥的通常都因为赌气懒得解释,上回就吃了亏,搞得自己差点一辈子都被钉在棺木里,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殷坚又吃暗亏,现在是一对三,加上他跟他堂哥,至少在气势上不输人。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平凡人插嘴?自不量力!”殷铣瞪着何弼学冷哼,这大约是迁怒,整不到殷坚,就把气出在一直很多话的何弼学身上。
不说还好,一说何弼学也是新仇旧恨外加车子被砸的郁闷全部爆发了,平凡人?平凡人?他还真是受够了“平凡人”这三个字的鸟气,生来平凡是他的错吗?一个两个都是不正常的变态,会法术就了不起了吗?
“是啦!我是平凡人啦!又怎样?有种你就用你殷家的道术来轰死我啊?”何弼学吼了回去。那一瞬间气氛立刻变僵,殷铣脸色一变,殷坚则将一张符纸紧握在手里,何弼学还气鼓鼓地瞪着殷铣,而殷枫、殷森两姐弟则咬着牙地左看右看不知该帮哪边,只有何士玮仍是一头雾水,完全不在状况内。
殷铣的双手握紧、放松、握紧、放松了好几回,看得出来他也处在盛怒中,只是殷家家规很严,他不能滥用道术,更何况是伤害无辜的旁人。这点何弼学显然也想通了,神情从原本气鼓鼓的模样突然转为奸计得逞似的可爱笑脸,他可是个无辜的“平凡人”啊!这一辈子小奸小恶是有过,可称不上罪无可恕哦!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殷家替天行道嘛!
“哈哈……吃瘪了吧?你不能动我,可是我却能修理你!”何弼学真的是说动手就动手,话才刚讲完就马上补了一拳,殷铣吃惊之余硬挨了一记,殷坚跟何士玮连忙把何弼学架开,腿长有腿长的好处,这家伙竟然还能趁着混乱再踹上一脚。 “何同学!不准乱来!”殷坚把人拽开,口里虽然是呵斥,心底却是在憋笑。平时因为是兄弟的关系,他并不怎么跟殷铣计较,不过何弼学来这一手,他说不高兴其实是骗人的。
“最阴险的那个!你给我听清楚了,这就叫斗兽棋,老鼠吃象!识相的就不要再来找殷坚麻烦,他是我在罩的!你还敢来,我就见你一次扁你一次!”何弼学还在那里张牙舞爪,平日里看惯他温温吞吞的模样,一旦凶起来,其实还蛮有气势。再加上一旁的何士玮虽然不明就里,不过他一向很疼自己弟弟,绝对站在他这边。这场架真要打起来,他们赢面反而较大,何弼学不济归不济,何士玮这位家里开武馆的小保安可不是省油的灯。
殷枫摇摇头,死命地拽着殷铣,这人也完全被惹毛了。若真的打起来,对方其实有两个高手—殷坚跟何士玮,己方却只有殷铣一人,毕竟她跟殷森不可能插手,这场架殷铣哪来的胜算?如果他敢动用殷家道术私斗,万一真伤到了何弼学两兄弟,那殷铣的下场只怕会更惨。
“铣哥,正事要紧。”年纪较轻的殷森小声地提醒,他们是来抓那个掠食生灵的妖孽的,不该在这里瞎缠。殷铣狠狠地瞪了何弼学一眼,跟着转身快步离开。后者不知死活地扮了个鬼脸,一副不气死对方不罢休的模样。
“哼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何弼学嘿嘿两声,心情大好。
“是啊!知道你厉害了,老鼠!得意了吧?”殷坚摇摇头,他刚刚其实还蛮担心殷铣豁出去真的来一招五雷轰顶,看这个白痴有几条命给人杀。
“喂!你怎么这样讲话?我在帮你耶!”被叫做老鼠的那个开始叫冤。
“帮我?真打起来你帮得上忙吗?上楼啦!”殷坚手一捏,正好掐中何弼学的腕关节,后者一阵酸麻地哀叫,半拖半拉地让人拎进电梯里。
新节目制播在即,太平洋会议室里又再次充满了烟味、啤酒味跟不知名的零食味。“嘘!今夜哪里有鬼!”虽然早定好播放日期,可是先前准备的录影带临到头来却没办法用,急得整个制作小组直跺脚,愁得何弼学猛抓头发却无能为力。他筹备好久的妖怪大全,访谈了这么多妖怪,彼此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却在节目播映前,一个电话打来说他们不想曝光,于是何弼学这些录影带就通通没法使用。当然,你硬要播出也是没问题的,只要你够胆量的话。
“真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吃喝玩乐的时候就不见他们担心曝光!”张正杰撇撇嘴。原本还以为这么好命,这一季的新节目可以顺利播出,果然,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尤其是遇上何弼学,临到节目开播了才把主力单元抽掉,有没有这么倒霉的事啊?
“可恶!畜生都是不可信任的!”何弼学大眼睛快喷出火了,当然,语气完全是迁怒。
“学长,你也是……CK出现,女王归来这么大一件事都不知道通知弟兄们,别的不说,把她拉来垫档,收视率搞不好会爆呢!”张正杰不屑地瞄了瞄何弼学,这位灵异节目大制作,平日里跟雷达似的触觉多灵敏,这样天大一个灵异事件摆在眼前,他居然漏掉了?太辜负弟兄们对他的爱戴了!
“爆?爆你的头啦!女王归来……女王真的归来你还有命吗?”何弼学打了个寒战,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总之一提起CK,他就忍不住毛了起来,背脊一阵恶寒。
“学长,你担心什么?CK这么爱你!”张正杰嘿嘿地干笑两声,说真的,回想起CK生前死后的种种行为,连他都跟着抖了起来。
何弼学拿起活页夹敲了张正杰脑袋一记,在电视台里他还是很有威严的。刚推门进来的殷坚见到这一幕,压低音量笑了两声,不知为何,在他眼中看来,这个灵异节目制作小组相处模式非常有趣。
“坚哥,学长真的超没用对不对?女王归来耶!他不邀对方上节目,竟然还避之大吉?太不符合他做人原则了!”张正杰一边躲闪着何弼学的攻击,一边寻求殷坚的支持,要知道,张口损人毒舌到家的殷坚向来都很喜欢欺负何弼学。
“不能怪他,心里阴影吧?毕竟吓到他精神衰弱去住院的不是别人。”殷坚低声解释,顺手拦下何弼学,将他推回椅子上。他平均一个月会来一次这栋大楼“处理”一些事,自从他来过以后,何弼学的节目就再没死过女主持。电视台的高层都很迷信,自然舍得花钱请殷坚来帮忙。
“这倒是,第一次是比较痛一点!印象深刻也没办法。”张正杰在那里心有戚戚焉,何弼学拿起没开过的啤酒罐兜头盖脸地扔了过去,这个色情狂,拜托出门时不要说他们是同校的!
“哇!谋杀吗?”张正杰灵巧地闪过啤酒罐,在他身后推门进来的丛云吓了一跳,幸亏管彤这位护花使者干得不错,接个正着。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何弼学狐疑,他在等他的节目女主持开会,可没打算买一送一让这只公狐狸溜进来,电视台实在该立个牌子:畜生勿入。
“新秀快上了,所以过去彩排,新一季的Fashion Show请我过去当嘉宾,不好意思啊!学长。”丛云双手合十,眨眨眼又是一个可爱表情,是男人就很难对她发脾气。何弼学当然是男人,自然不敢对她大呼小叫,不过管彤就站在一旁,没道理不把气出在他身上。 “喂!别用大眼睛瞪我啊!我会害怕!放心啦!我不会跟你抢小云这个‘绯闻女友’。”管彤咯咯笑着,大有煽风点火的意味。八卦杂志一期又一期地出刊,图文并茂的自编小说,灵异节目知名制作和他的人气女主持的恋情传得是满城风雨。为了这件事,何弼学还受了不少白眼,毕竟他的前女友是个美女,现在这位还是个美女,老是夺走别人梦中情人的那个男人,在男人圈里是不讨好的。
“那是烟雾!烟雾你懂不懂?”何弼学忙着解释。殷坚没好气地瞪着何弼学跟管彤,这两人凑在一起,连聊个晚餐吃什么都能吵起来,只能由着他们去比低能、幼稚。
“别不好意思了,日久生情嘛!小云小姐这么可爱,谁不好找,拉你去当烟雾,别不识好歹哦!”管彤仍是那副落井下石的得意样子,他实在佩服自己无事生非的本事,总之,他一定要搞得天下大乱,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小云,可何弼学怎么配得上她呀!
“那倒也是,小云大可以挑管彤啊!两人还比较般配耶!学长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不知为何,张英男这家伙居然临阵倒戈,何弼学很受伤地瞪着她,说起来,她是他的人马吧?怎么帮起管彤了?
“小云跟管彤?不好吧!人兽恋太劲爆了!”张正杰第一个否决,高晓华非常同意地点头。何弼学本来还在考虑这个主意好不好,马上又被这句话吓得将刚吃下去的薯片吐了出来。
殷坚十分厌恶地盯着这票人,为什么可以从讨论节目走向演变到这么低级的话题上?何弼学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你这个浑蛋!色情狂!你丢不丢人啊?出去别喊我学长!我没你这种老是在发情的学弟!还有你,高晓华!近墨者黑!”何弼学大义凛然地急于跟这些人撇清关系,他可是很纯良的!丛云跟张英男两人被他们这群男的闹得面红耳赤,管彤则觉得很有意思,唯独有点洁癖的殷坚,实在受不了这些人。
“喂!学长!你才是大盘商好不好?”张正杰非常不满地反驳,那个挂着黑框眼镜,圆圆脸、大大眼的伪正直青年,在校时期造福了多少学弟,他用不着谦虚了。
“闹够了?”殷坚冷哼,小会议室立即静了下来,他好心来接那个连毁三辆车的何弼学回家,这么想走路回去就继续玩好了。
“坚哥辛苦了,有思想洁癖的人跟学长同住是悲哀了点。”张正杰假装同情。
“什么思想洁癖?坚哥也有看……唔唔……”何弼学话还没说完,一张嘴就被殷坚狠狠捂住,凶恶地拖出门去。
“这是在干什么?”管彤倚在门边感到一阵好笑,他比殷坚、何弼学晚到家,一进门就看见那个笨蛋坐在电视柜前翻翻找找,东扔一张、西扔一张不晓得什么片子,口里还喃喃自语、念念有词,像是非常认真地在挑选着。
“他跟他的收藏品只有一样能留在屋子里,自己选择。”殷坚冷淡地回答。他倒不是有思想洁癖,不过生理上的洁癖是一定有的,不提起还好,一提起就有点忍受不了何弼学随手乱扔的坏习惯,他不要脸,殷坚还想见人啊!没有人会把那些收藏品随便扔在客厅沙发上的!
“这些全是他的?”管彤非常惊讶,太小看何弼学了,这人一点也不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样纯良嘛!
“很惊讶?还有更厉害的!何同学,给管彤介绍一下你的收藏啊!”殷坚低笑两声,拍了拍何弼学肩膀,后者抬起头“噢”了一声。
“那个啊!引退部分的有川岛和津实、小泽圆、白石瞳、夕树舞子、麻生舞、椎名舞,咦?我好像对舞字的特别有好感……堀内奈奈跟小池沙弥加,可惜就这么多。另外还有朝河兰、大浦安娜、早阪瞳、忧木瞳、宝生奈奈、萩原舞,咦?又是舞。相泽玲跟青木伶,最后,我的女神,伊东伶!不过坚哥不怎么欣赏她,坚哥喜欢草莓牛奶那种可爱型的。”何弼学叽里呱啦一长串,认真地解释着他跟殷坚不同的口味,殷坚向来喜欢可爱型的女孩子,而何弼学更好猜了,就像他前女友那样无敌美艳的狠角色。
“真的……好厉害。”管彤哭笑不得,看殷坚那模样,仿佛早就习惯了何弼学这种长篇大论,可见这人是真的记得而不是临时恶补。
“这家伙是色情狂。”殷坚平静地下了个简单的结论,继续窝在沙发里看报纸,何弼学的收藏品让他自己去想办法整理。
“殷坚,你也不差,你好像也都记得耶!”管彤凑了过来,再次苦笑。
“我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殷坚理所当然地冷哼。
“你们俩……根本是臭味相投嘛!”管彤没好气,两个色胚住在一起,相比之下,自己这个狐狸精真是纯情得厉害。
“不太可能,何同学的品位太差,我们不可能发展出相同的喜好。”殷坚低声开着玩笑,何弼学挑了挑眉,他听得见啊!老是说他品位差,究竟是有多差啊?别的不说,光挑选情人这一项就胜过很多人了好吗?
“不用瞪着我,是她们挑你,不是你挑她们,省省吧!你的品位是很差!”殷坚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一阵抢白,何弼学吃了一惊,跟着嘟着嘴赌气地继续整理自己的收藏。
“殷坚……你不要这样啊!你在我心目中是很高贵耶!”管彤哀哀叫,埋怨似的瞪着何弼学的背影,就是这个浑蛋把他的殷坚带坏了。 “不好意思,让你幻灭了。”殷坚喷了口烟,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咦?什么时候有这片的?”这头殷坚还在跟管彤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那头何弼学狐疑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片子,没有封面、没有标记,一点印象都没有,光盘片会自己分裂吗?
光想也得不到答案,何弼学爬到电视前播放着,殷坚没好气地瞧了管彤一眼,看吧!这个浑蛋就是这样,永远不会顾虑到时间、地点,他还真是率性到家了,今天要是坐在客厅里的是殷琳,只怕何弼学一样敢当场播放。
“何同学,现在播会不会不太合适啊?”管彤一直在忍笑,好奇地凑到何弼学身边,以凡人的标准来说,何弼学的神经也太粗了点。
“那你靠过来干吗?贴那么近看,当心你的狐狸眼会瞎掉。”何弼学撇撇嘴。
不一会儿,电视机里便传出一阵嗯嗯啊啊的叫声,何弼学一阵张口结舌,这也太没美感了吧?一下子就进入“主题”,完全没有剧情可言嘛!当片子进行到四分三十九秒的时候,客厅里的三个男人脸色同时一变,何弼学是惊吓、管彤是惊喜、殷坚是惊愕。
“靠!低能儿,你也太神了,连这种片子你也能捡到灵异版的?”
太平洋会议室里的气氛是严肃中隐藏着爆笑,他们当家的头号制作人正在白板上振笔疾书,用力地燃烧着自己的小宇宙。底下的人则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样,何弼学的丰功伟业又多记上一笔。
“学长……这期的新单元你该不会想来个什么灵异A片吧?会被罚钱的!节目一定被停播!”张正杰看到了何弼学刚写下的灵异影片四个字后,突然有感而发,制作人的脑袋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
“色情狂,不准发言!”何弼学横他一眼。丛云脸蛋微红地举起手,何弼学立刻将发言权交给她。
“可是观众寄来的灵异DV,很多节目都做过了,而且容易造假,我们现在才做这个,会不会太晚?”美女的意见果然比较有建设性,不过还是跟何弼学完全没有交集。
“我要募集的是出现在电视、电影里的鬼影!以自己台内优先,顺便打广告!”何弼学嘿嘿两声。要知道人都有点犯贱的性格,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想看,如果有什么电视、电影、MTV里有鬼影,九成九点播率都会飙高,何弼学脑袋贼得很,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挤上制作人行列。
“学长,你那片子究竟出现了什么啊?拿来见识一下!”张正杰好奇地问着,其他人跟着猛点头,这绝对不是色情,而是学术研究,出现鬼影耶!他们制作小组不该研究一番吗?
“我也没看完,坚哥说很脏,不让我看下去。”何弼学耸耸肩。
“很脏,是这种脏还是那种脏啊?”张正杰问完,那票男的全都贼笑起来,惹得张英男、丛云两个女的不满地直叫。
“我让Apple去剪片子了,把闹鬼的部分剪出来,搞不好可以播哦!”说到这里,何弼学眼神都亮了起来,有他在的一天,节目就肯定不会开天窗。
“Apple?她是个女的耶!你让她去剪那种片子?她不砍你才怪!”张正杰怪叫两声,何弼学的精明跟糊涂永远没有交界,根本猜不透他何时会出状况。
“怎么会?她很高兴地收下了。”何弼学天真地笑了起来。
不耐烦地等在门边,殷坚捻熄了烟。说老实话,如果不是情况有点严重,他还真不喜欢来吴进这里,刻意的古色古香显得十分做作。偏偏殷琳乐不思蜀,自己有房子不住,就爱在这里待着。
“殷坚,来找你小姑姑?”吴进来开门,热情地招呼着殷坚,后者只是冷冷地瞧他一眼,谁规定热恋中的人一定要变笨的?他不来找殷琳,难道是来探望吴进这个没用的老男人吗?
“姑姑呢?”殷坚探头探脑,吴进的房子很大又空旷,基本上藏不住人,他没见着殷琳的身影很讶异。
“小琳在厨房里,你有口福了。”吴进拍拍殷坚的肩膀,后者突然有种一定要速战速决赶快离开的冲动。
“小姑丈……你是不是味蕾神经都死光了?”
擦了擦手,殷琳除下围裙,喜滋滋地挽着殷坚回到客厅,心里则盘算着该怎么把小侄子留下来尝尝她的手艺,味蕾神经死光?当她听不见吗?
“这么好?万水千山地来探望小姑姑?”殷琳皮笑肉不笑,她五官虽然清秀,但总有点鬼气森森,虽然谈恋爱后滋润可不少,她始终不是那种有朝气的美女,尤其是在笑的时候,很难让人不发寒。殷坚扬扬眉干笑两声,这世上恐怕只有吴进那个瞎了双眼的男人才会觉得他女友好—可—爱!
“有东西让你看。”殷坚面无表情地将片子交给殷琳,后者一声尖叫一巴掌就呼了过来,幸亏殷坚反应够快,否则就得莫名其妙地硬挨这一记。
“你这个混账东西,什么不好学,竟然把这种东西带来我家?下流!”殷琳怒气冲冲,殷坚则很无辜地瞪着她,他只是随手拿了一个盒子放光碟,哪知道会挑到这个?要怪就得怪何弼学吧?那家伙根本没有正经一点的收藏品。
“小姑姑!这片子有问题!”殷坚没好气,吴进则是很尴尬,他是个学者、读书人,这种片子再怎么样也不好意思如此大方地拿出手,更何况对方还是像殷琳那样的气质美女。 “这片子当然有问题,你脑袋也有问题!居然拿给姑姑看,你真是浑蛋得可以……”殷琳还在那里叽里呱啦地骂着,殷坚没好气,他跟管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感到这片子里有股怨气,怎么偏偏殷琳感觉不到?
“小姑姑!”殷坚吼了一句,再不制止她,殷琳绝对可以把你骂脱一层皮。
“拿来啊!你不是觉得片子里有怨气吗?”殷琳哼了一声伸出手。殷坚差点没让她给气死,这女人是故意的,明明一早就感到有问题了,还趁机修理他,心理变态!
“吴进!回书房去!儿童不宜!”殷琳简单地命令,吴进不敢反驳,很多事殷琳不让他过问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的风范,不该插嘴插手的时候就该安静地配合。
片子放了好一会儿,殷琳终于忍无可忍地按掉电源,跟着狠狠瞪了殷坚一眼,无声的嘴形暗骂一句下流!丝毫没有美感,比不堪入目更加不堪入目,当然,这是她对影片内容的客观评价,至于怨念部分……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
“这片子哪来的?”殷琳冷冷地问道,殷坚扬扬眉,还会有哪里?
“何同学还真是奇葩哩!连这种东西也能弄到手?”殷琳怪叫一声,都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鄙视他。
“还有谁看过这片子?”抱怨够了,殷琳严肃地追问,那怨气非同小可,不是单单拍到鬼影这么简单。
“我、管彤跟何弼学,不过何弼学带了份拷贝回电视台。”殷坚诚实地回答。殷琳相当惊愕地望着他,带回电视台?难不成他还想公开播放啊?
“把他call回来,顺便把片子带回来,神经兮兮的……这他也想播出吗?电视台高层全都缺智无脑随便他玩?”殷琳低声地骂了几句,收走片子又走上楼去,殷坚一边笑一边拨通电话。
“哇……像这种嘿咻到一半才发现对方没有脑袋的鬼故事我也听说过,不过场景不是在那种地方,而是在……好像是冷冻库吧?身材一级火辣的无头美女啊!”太平洋会议室里聚集着那堆不正常的制作小组成员,听何弼学转述了灵异A片的内容后,高晓华补充了另一个听来的鬼故事。两个故事其实没什么相似之处,何弼学那个是在影片播放到四分三十九秒时,画面中多了一个没有头颅的裸身女郎,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跟影片基本上没什么互动,不像高晓华的那个这么香艳刺激。
“呃……好可怕!”丛云缩了缩身体,跟你亲密接触的人却没有脑袋,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其实我想说的是好可惜,那个男的没事去开灯干吗?”张正杰摇摇头,非常地不以为然,其余男的则大表赞同,惹得张英男、丛云两人非常厌恶地看着这帮人。
“喂!那不是重点,我刚刚说的单元要开始执行啊!坐在这里是想干吗?白领薪水?”何弼学一句鸟兽散,制作小组便开始各忙各的,这位知名制作人向来说一不二,他要制作的单元还没有人敢推翻。
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何弼学快速地接听了电话,殷坚简单地交代两句,不容何弼学反驳就挂断了,后者只能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剪接室把片子拿回来。
敲了敲门,等了半天,久久不见有人回应,何弼学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有时他也会亲自剪接一些影片,太入神的时候也会听不见有人叫唤。室内有些昏暗,何弼学狐疑地按了按门边的开关,灯却不亮,看到Apple坐在控制台前,屏幕早就一片雪花,何弼学推了Apple一把,这位留着短发的年轻女孩,头颅转了一圈,接着就掉在地上,滚到何弼学脚边……
对张正杰而言,那画面好像电影情节一样,还是慢动作的那种。何弼学去找Apple拿片子,他们几个男的便派他来跟学长借回去观摩。电梯门刚开,他就看到何弼学背着身从剪接室里退了出来,接着靠着墙上慢慢地滑到地上,整个人像失了魂般。张正杰心中警铃还来不及大响,就听见其他人的尖叫声,接着就看见一大摊血自门内缓缓地渗了出来。
“学长!”张正杰急忙奔到何弼学身旁,用力地摇了对方两下。何弼学一双大眼睛异常空洞,这下可不得了了,赶紧拨电话向殷坚求救。
等殷坚赶到电视台时,警方正在给何弼学做笔录,只是过程困难重重,不管怎样询问,何弼学就是不肯开口,其实不是他不愿意开口,任何人都可以察觉,何弼学的精神状况糟透了。
“阿学!”殷坚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张正杰摇摇头,他们试了很多次,何弼学就是没反应,很担心他又会像以前那样受惊过度,精神衰弱住进疗养院。
“不好意思,麻烦给我倒杯温开水。”殷坚挑了张符纸,低声交代一句,丛云立即倒了杯水过来,殷坚将符纸烧了和进水里,掐开何弼学的嘴灌了进去。
猛打了个嗝,何弼学好像突然清醒般东看看西看看,接着紧揪着殷坚的衣袖急得说不出话,殷坚只是拍拍他的背,打算把剩下的符水喂他喝完,可何弼学死都不肯张嘴。
“学长,你没事了吧?我以为同一个招式对你不能用两次,没想到吓一吓还是会灵魂出窍。”张正杰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何弼学抿紧嘴说不出话来,殷坚仍在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何弼学八字奇轻,虽然经历过这么多可怕的风风雨雨,对于别的事情,他可能见怪不怪、习惯成自然,可是对于亲人朋友的猝死,他的精神依旧会很脆弱,若不是殷老爷子的红绳系在他脖子上,刚刚那个变故极可能吓得他的魂招不回来。 “乖,你现在把知道的事情都说给警察听,等一下我再来接你回家。”殷坚柔声指示着。何弼学点点头,深吸口气。跟着,殷坚转头向张正杰交代了两句,要他把片子拿回来,谁都不许看。
警方的侦探倾向于有外人入侵行凶,虽然无法解释,但Apple的头颅确实是让人徒手拧断,要真有这种能力的人,除非像猩猩一样凶狠,清查了整间电视台也没有可疑的嫌犯。
拖了大半天,何弼学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殷坚交代一声,他就乖乖地去洗柚子叶澡。深吸一口气,何弼学整个人沉进浴缸里,心情低落得厉害,虽然老是碰上麻烦,不过他周围的人一直都很平安,得意忘形地忽略了他们的工作其实有很大的危险性。
“喂!想淹死自己?”殷坚伸手将他扯了起来,抓过毛巾替何弼学擦擦头发,那个人还想死赖在水里不肯起来,继续耍忧郁、心情低落。
“是我害死Apple的……我如果不叫她剪辑,她也不会死了……”何弼学低声地喃喃自语,话还没说完,眼眶一红,好大一颗泪滴跌落。
“不要胡思乱想,如果你真要这么算,那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没注意到那片子的怨气会这么重,甚至有能力害人,是我太疏忽才造成这个意外的。”殷坚沉声解释,他知道何弼学会自责,不过这真的不是他的问题,何弼学是个节目制作人,一切流程对他而言再合理不过,谁能预料到Apple的惨死?
“又不关你的事。”何弼学把头埋进水里,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掉眼泪。
“那也不关你的事!”殷坚再次把他拽出来,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紧抽了一下,当然,这肯定是他的错觉,只是何弼学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让殷坚不能不管,他实在对小动物很没辄。
“我也有看那片子,为什么我没事?”何弼学疑问,不仅如此,还有公狐狸、坚哥,他们三人都比Apple先看了那个片子,难不成还挑人杀?
“我也很纳闷……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没看完片子,Apple因为要剪辑所以要看完,所以会遭到毒手。”殷坚皱了皱眉,拿过浴袍将何弼学拉了出来,看来是该把片子看完,闹出人命他说什么也不能插手不管。
仗着艺高人胆大,殷坚跟管彤大有本钱一试,一个是活死人,一个是修行了五六百年的狐狸精,如果还斗不赢一只女鬼岂不是太丢人了?
“何同学,你回房间去。”殷坚将片子摆进机器里,头也不抬地低声命令。
“乖乖待在房间里啊!这不是你能插手的!”管彤咯咯轻笑,他知道何弼学会介意,正在那里等着他嚷嚷反驳,却意外地看见何弼学只是“哦”了一声静静离开。走了几步,何弼学又停了下来,管彤眼神一亮,正等着和他吵架,却又被何弼学的表情吓了一跳,那不是往日的挑衅,而是真诚的关心。
“你们……你们小心点。”何弼学闷闷地提醒,管彤非常惊讶。
“你……你在担心我?”管彤不解地指着自己,何弼学点点头,管彤愣了一下。
“呃……我知道了。”管丹讷讷地道谢,何弼学笑了笑,转身回房,他虽然跟管彤成天又吵又闹,不过真有事时,还是会为对方的安危担心。
回到房里,何弼学长叹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平日里,他肯定比谁都更好奇究竟会出现什么鬼怪,可是今天突然觉得很累,爬上床缩成一团,何弼学又是一阵鼻酸。
“这片子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坐在沙发上,殷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他的观念里,性爱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这些片子拍得这样暴力。
“快完了,撑一下……喂喂!他是不是……掐死了那个女的?”管彤惊叫,从那歪歪斜斜的脖子看得出来,片子里的那个女人死了。殷坚也跟着吃了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屏幕一黑,影像全部消失了。
殷坚、管彤两人盯着乌黑一片的电视屏幕久久不语,老天,原来刚刚看的都是真的,那不是什么色情片,是一场真枪实弹的谋杀案!
“那个没有头颅的女鬼,其实就是片子里死掉的那个女的?那不是她的鬼影,是她的死相预告。”管彤猛吸了几口气,他忽然觉得变得有些冷,也难怪她会有怨,被几个禽兽摧残,最后还被杀死,哪有可能不怨?
“就这样?片子算是播完了?”管彤东张西望,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现象,难不成害死Apple的不是她?
“没有,片子还在放。”殷坚面色凝重地盯着机器上仍在往前跑的秒数,两人对望一眼,下一瞬间沙发微微一震,管彤的身影消失不见。
原本趴在床上翻看数据的何弼学,等着等着就缩成一团睡着了。床垫微微一沉,睡得并不安稳的何弼学揉揉眼睛抬头,就看到管彤跨在他身上对他挤眉弄眼,朝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卧室的电视什么时候开了?雪花一片。
“好样的,知道躲我跟殷坚,捡软柿子吃。”管彤嘿嘿冷笑,何弼学一头雾水地爬了起来。
“什么柿子?”何弼学搔搔头发,丝毫不在状况内,甚至理所当然地想过去关掉电视机,对他来说,睡着了任电视开到天亮的情况经常都有,这一次大概又是忘记关掉了。
“喂喂喂!”管彤手忙脚乱地将他扯回来扔上床。他先进来就是担心何弼学出事,要真被女鬼怎么样了,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向殷坚解释。 “干吗啦?”何弼学不满地揉揉脑袋,电视屏幕上的雪花不规则地跳动着,他再迟钝也明白可能发生什么事了,大眼睛瞪着管彤询问,管彤用力地点点头回答。
吱的一声,殷坚推开门进来,扔了一根球棒给管彤,叼着烟,扛了另一根球棒等在电视旁。屏幕上的雪花跳动得更厉害了,殷坚嘴角弯起一抹相当阴险的冷笑。看着这个阵仗,看着这个情形,何弼学捂紧自己的嘴巴,他不是想尖叫,只是若不这样做,实在是会狂笑出声,心里则是不断默念着,如果那位女鬼有灵,拜托就不要从电视里爬出来了,外头有两个流氓。
时间一秒一秒无情地流过,三个大男人盯着电视屏幕等待着,白茫茫的雪花沙沙作响,看得何弼学眼睛都痛了起来。
“喂……通常不是一下子就爬出来吗?为什么这么久?”管彤动动脖子,敬业一点嘛!他赶时间耶!
“你是妖怪啊!问你才对吧?有规定一定要从电视里爬出来吗?万一尺寸不合出不来怎么办?又或者那种200寸投影白幕,出来的会不会是放大200倍的size啊?”反正等得有些无聊,何弼学问出了他一直梗在心里的那些问题。看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他是真的在问,不是在开玩笑,殷坚没好气地不想理他,不然真想一棍敲晕他算了。
“喂!你问我干吗?我是妖怪啊!可我才不这样出现咧!难看死了。”管彤神情不屑地反驳,他是狐狸精啊!多么高贵有气质,这种爬来爬去没有半点优雅的事不适合他。
“不问你问谁?你是妖怪她是鬼,你们比较接近嘛!”何弼学答得理直气壮。
“谁跟她接近啊?鬼是人变的,你们才是同类!”管彤极力撇清。
“喂!你们吵够没?”殷坚冷喝一句,屏幕又黑了,他扭头回到客厅,片子已经播放完毕,是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怎么会这样?Apple不是她害死的吗?”管彤也跟了出来,何弼学赶紧换上长裤、T恤奔出卧房,接下来的事一定不能漏掉他。
“我不清楚,不过如果她知道要躲我们,就不能小看她。”殷坚冷冷地回答,随手拨着电话,殷琳那里也有一份拷贝,或许她有答案。
从电话那头得知,殷琳也看完了那部片子,而且同样也发生了些怪事。殷坚十分不放心,收拾了点东西就赶去找殷琳。
来开门的是吴进,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三个人冲进吴进家的客厅时,还能听见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
“小姑姑呢?”殷坚瞄了瞄,电视屏幕黑压压一片,可是机器的秒数仍在往前,那个女鬼出现了?
“二楼。”吴进害怕地看了看天花板,又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殷坚紧张地想冲上楼,吴进却摇摇头制止他,殷琳交代过的,谁都不可以上去。
“好可怕。”吴进虚弱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可怕的不是那个女鬼,而是盛怒之下的殷琳。
原来,殷琳同样也播了那个片子,她同样也担心吴进的安危,因此要他上楼去避一避。吴进虽然有学者的好奇心,不过一向很配合,所以到书房去待着,他相信殷琳事后会说给他听。
情形的发展有些像殷坚那里一样,女鬼显然知道谁比较可怕,于是挑弱者欺负。正当吴进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数据时,身后的电视突然自动打开,这还得了,他想也不想赶紧冲下楼。原本在客厅里还摸不着头绪的殷琳,一见自己男友脸色泛白地冲下来,马上就清楚了发生什么事,自然东西一抄就往二楼跑,还没走几步,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下来,一人一鬼在楼梯上碰头了。不看还好,一看殷琳完全怒不可遏,是女鬼就算了,还是个裸体的女鬼,身材还比她好,还从她男友书房里爬出来?简直罪无可恕!
吴进第一次知道,原来撞鬼可以这么有爆炸性,看她那股气势,吴进不禁有点同情那个女鬼了,如果她有头颅的话,只怕会让殷琳揪着头发拖下楼来用细跟高跟鞋鞭尸。
乒乒乓乓的声响终于停止了,殷琳脸色微红地走下楼,气息有些喘,鼻尖冒着细汗,不难想象这女人刚刚做了些什么,果然是本性暴力的恐怖女王。殷坚、何弼学和管彤不由自主地看向吴进,开始有点同情这位未来的小姑丈了。
“她跑了。”殷琳简单明了地说明情况。赤着脚,拎着自己的高跟鞋,殷琳呼的一声瘫在沙发上,眼神一扫嗯的一声,那几个男的赶紧各自挑了把椅子坐下,除了吴进,其余人都离殷琳远远的。
“都看过片子了?”殷琳喝了口水,休息一下后问。殷坚和管彤同时点点头,而何弼学则拼命摇头,可惜没人理会他。
“她确实很可怜,是让人害死的,不过这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殷琳说得正气凛然,可是在场的人都清楚,这女人明明只是妒忌那个女鬼身材比她好,还裸体从她男友书房里爬出来。
“总之,我会处理这件事,把片子交出来,不许再插手!”殷琳脸色一变,冷冷地命令着。开什么玩笑,小侄子怎么样也是个血气方刚……呃,应该算血气方刚的正常男性,收服这种不爱穿衣服的女鬼,还是由姑姑出马比较合适!
“唉”了一声,何弼学趴在桌子上长叹,节目虽然没被停播,但录制起来十分没劲,电视台的所有高层都来现场紧盯,深怕他又弄出什么新花样,不小心危害到他们镇台女神丛云丛大小姐,气氛沉闷得让何弼学很想拂袖而去。 “学长,别这样!忍一时风平浪静,出钱的是老大!”张正杰拍拍何弼学的肩膀,他也跟着溜到太平洋会议室里偷懒,在制播现场多待一秒可能会想杀人,这不许、那不能,高层虽然口里说着绝不干涉他们录制,可是那些幼稚、无知兼低能的意见一个也不少。
砰的一声,丛云摔门进来,俏脸罩着一层薄怒,身后挤进来的是那些忙着鞠躬哈腰的高层们。当一个女人是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心目中的女神,那你最好不要跟这个女人为敌,恰好丛云正是这样一个女人,她发一声嗲,绝对比你挤破脑袋想出的什么震古烁今的点子来得更有效。
“学长!你又把我一个人扔在录制现场不管?我不录了!”丛云一跺脚,一声娇嗔之后扭头就走,留下何弼学跟张正杰目瞪口呆。那些高层也愣在那里,不知该先发何弼学脾气还是先把她追回来。
“何弼学!你还愣在那里干吗?快去把你女朋友追回来啊?”不知道哪个主管一把扯起何弼学推了出去,后者还傻愣了半天,女朋友?CK不是死掉了吗?
何弼学手插着口袋,慢慢悠悠地晃到电视台大厅,才刚跨出旋转门,迎头就见着丛云那张甜甜的笑脸,她亲昵地挽着何弼学离开。
“你……你不是在生我的气?”何弼学艰难地系上安全带,疑惑又有点害怕地问。别看丛云总是笑嘻嘻甜美可人,一旦坐在驾驶座上就变了另一种神色,高跟鞋狂踩着油门,何弼学只想到两个字:狰狞。
“吓吓他们,我不喜欢有人干预我的节目,制作人。”丛云咯咯笑着,她可不是那种空有外貌没有脑袋的美女,若不好好经营,等到年华老去时,是不会有人可怜自己的。
“小云,我想过了,你还是别再主持我的节目了。”何弼学深思熟虑了好几天,虽然丛云有点像是他节目的金主,有她就有收视、广告,不过为了她好,还是不该让丛云再冒险了,不值得。
“学长,你不要我了?”车子滑了一下,丛云水汪汪的美目眨了眨。
“什么我不要你了!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全!”何弼学被她吓了一跳,要知道他对美艳型的女人很没抵抗力。
“比起那些老是会偷揩油的制作人,学长你完美多了……不要对我太好哦!不然我真的会爱上你!”丛云甜丝丝地眨眨眼开玩笑。
丛云名正言顺地发脾气罢录,少掉女主持,目前正“奉命”劝回丛大小姐的何弼学也乐得在外头游荡。
女人逛街是恐怖的,至少对何弼学而言,惊悚程度不下于CK归来或小姑姑发飙。丛云喜滋滋地拉着他去买一双鞋,是的,一双,他已经走了将近一个钟头的路,双腿都快断了,丛云还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到,更重要的是,她还像核能发电机似的精力充沛。
“学长你很累啊?”丛云关心地问,一边还瞄了瞄摆在一旁的格子包包,何弼学只能勉强挤出点笑容来,他昼伏夜出啊!晒太多太阳会死掉的。
“那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丛云笑了笑,开心地拉着何弼学蹦上楼,她知道有间下午茶的甜点很可口,何弼学的笑容更尴尬了些,他只爱吃泡面嘛!
“怎么了?”丛云伸手到何弼学眼前晃了晃,那双大眼睛从刚刚就一直深情地盯着玻璃窗。
“那个人……好眼熟耶!”何弼学皱起眉,对街那个正在便利商店里买东西的男人他肯定见过,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是谁。
“熟人?”丛云看了看,也皱起眉,那个男人长得好……猥琐。
“不是……我见过他……到底在哪里?”何弼学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吃力地回想着,人总是这样,越努力回想什么事越想不起来。
“也是电视台里的人吗?”丛云好意提醒着,何弼学倒吸一口气瞪着她,他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男的了,影片!那个要命的影片!就算只看过开头那几分钟,何弼学也记得那张猥琐的脸。
“快!快……他要走了!”何弼学急得拉起丛云,后者一头雾水,不过仍跟着他追下楼,飞快地付完账后,两人匆匆跳上车追了过去。
车子追到了一个很荒凉的地方,一路上何弼学跟丛云解释了那个男人是谁,丛云越听越气愤,那些人简直是一群禽兽。等车子停在芭蕉林入口时,两人才想到他们,追来之后要干吗?对方是强奸人犯耶!芭蕉林里有栋单独的平房,应该是凶手住的地方,现在该怎么办?
“学长……我们该怎么办?”丛云怕怕地问了一句,刚刚很气愤的情绪过去后,现在只觉得恐怖。风吹过芭蕉林嗖嗖作响,周围荒凉得让人觉得会被杀人灭口。
“报警啊!天才。”何弼学摇摇头,连忙翻出自己的手机,除了警方之外,他觉得殷家姑侄俩其实比较有战斗力。
丛云赶紧也拿出手机报警,却发现何弼学准备下车,吓得她急忙伸手拉住他,死拽着不放。
“学长!你要做什么?”丛云尖叫,又害怕引人注意猛地捂住自己嘴巴,美目谴责似的死命瞪着何弼学。
“你没听见有人喊救命?”何弼学皱眉,他确确实实听见有人求救,不下车看一下他良心过不去。
“不要扔下我!”丛云嘟着嘴,泪花开始乱转了,她和身经百战的殷琳不同!怎么说也是一朵让人捧在掌心里的温室小花。 何弼学咬咬牙,确实不该让丛云待在这种地方,那票人可是有奸杀前科的禽兽,万一丛云有什么意外,他一定会被五马分尸的。
“小云,听好!你留在车上,把车门锁起来再报警!”何弼学拍拍她肩膀,让丛云镇定一些。丛云只好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何弼学向芭蕉林走了两步之后又折回来,脸色凝重。
“小云……你还是把车子开远点!”何弼学放心不下。
芭蕉林内,树叶声沙沙作响,何弼学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战,才跑没几步便被绊了一跤,摔得灰头土脸。
“Shit!”何弼学暗骂一句,殷坚那个负责煮饭洗衣的钟点工要是看到他浑身脏兮兮地回去,肯定会被他抽筋剥皮。
正想爬起来,何弼学才发现自己被绊住的那只脚抽不回来,转头一看,心脏差点没被吓停,一只泛着尸斑的手正紧紧地抓住他的脚踝。
“God!”何弼学吓得不晓得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腿狠狠地抽了回来,连带地从土里拉出一条断臂,尸臭味迎面扑来,他胃部一阵作呕差点当场吐出来。
“那个……那个鬼小姐……你如果真有灵的话,麻烦你松手啊!我……我是来帮你的……”何弼学咽咽口水,大眼睛盯着那只紧抓住他脚踝不放的手臂喃喃自语。说来也奇怪,当何弼学说完后,那只手的五指真的松开了,只在他脚上留下深深的一圈淤青。何弼学深吸口气,连忙爬起来跑出芭蕉林。
何弼学奔回车边猛敲玻璃窗,差点没把丛云给吓死,从云赶忙打开车门让他上车,两人脸色同样惨白。
“我觉得……还是在车上等他们比较保险一点。”何弼学抚平自己的情绪,他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丛云点点头同意,她实在不敢一个人在车上等。
在这种危急时刻,殷坚总是来得特别快,一到现场就把何弼学揪下车,想也不想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他以为他是谁啊?柯南还是金田一?哪里有尸体就往哪里钻?
“你去哪惹到这一身脏?”殷坚面色铁青,何弼学看了看自己沾了一身泥的T恤、长裤,伸手指了指芭蕉林,不管哪种“脏”都在那同一个地方惹的嘛!
“何同学……你不当侦探好可惜!”殷琳瞄了瞄芭蕉林啧啧有声。
“真的吗?因为我很有推理能力?”何弼学眼神一亮,这是殷琳第一次称赞他,忍不住得意起来。
“错!是到哪都会死人!”殷琳横了他一眼,率先跨进芭蕉林。何弼学撇撇嘴,大眼睛盯着殷坚哀求,他很想跟又不敢开口,同时,丛云水汪汪的美目也望望何弼学再看看殷坚,用眼神哀求不要扔下她一人。殷坚长叹口气,怎么麻烦老跟在他身边打转?
“跟好,不准东张西望。”伸出手紧拉住何弼学,殷坚头也不回地走进芭蕉林。何弼学赶紧向丛云招招手,这个胆子不够大的女主持连忙拽紧他手臂跟在后面。
芭蕉林里,殷琳已经在多处地方插上了香,何弼学想问,可殷坚不准他说话,在分尸案的弃尸现场里有很多禁忌,不要乱说话,最好心里啥事都别想。
“少了头颅。”殷琳看着手中的罗盘皱眉,怨气很重,都集中在那栋房子里。
“那些人……不会分完尸,把头留在家里吧?”殷坚讶异。知道要把对方的衣服剥光,怕她回来报仇,可是却把人头留在屋子里?太愚蠢了吧?
殷琳冷哼两声,走近房子打量着,一行人这才注意到这屋子的古怪,二楼的窗子全用木板由外钉死,就好像害怕什么东西会跑出来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大门突然打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凶恶地吼着。何弼学惊了一下,扯了扯殷坚衣袖,这就是片子里那个杀人犯。
“看戏!”殷坚冷笑数声,那个男人做贼心虚似的当场变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住在这里,不过这栋房子正在闹鬼。”殷坚点了根烟。
“你……你有办法把她赶走?她整夜不是在唱歌就是在尖笑,没完没了……没完没了。”那个男人有些神志不清地直叫嚷。殷琳推了他一把,跨进屋子里,一阵恶臭扑鼻。何弼学跟丛云两人在门边好奇地探头探脑,如果仔细听的话,还可以听见二楼有东西在滚动。
“呵呵!看来她缠你好久了啊!真是聪明,专捡弱的欺负!”殷琳笑了笑,眼神冒着幽幽的亮光。
大约是压力太大,精神紧绷太久,那个男人像遇到救命稻草一样紧拽着殷坚手臂不放,哇啦哇啦地大吐苦水。
殷琳优哉游哉地在屋子里东摸摸、西看看,何弼学跟丛云两人则正襟危坐安静地待在一旁,他们可不像殷家两姑侄,面对一个杀人犯居然可以这么镇定。
坏人,也不全都是凶神恶煞,至少他们面对的这一位,充其量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瘪三。一群人吃喝玩乐逞凶时,没什么不敢下手,可等到事发后毁尸灭迹,就显得这样没用,连弃尸都弃得这么不干不净。听他的说法,这栋郊区的房子是他的,一群人酒喝多了对着一同玩闹的女伴逞兽行,后来又失手杀了她,于是他们就想分尸想掩盖真相,哪知道头割下来后,那个女的居然睁开眼睛大骂他们,吓得其他人连滚带爬地逃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处理尸体。
“原来是个女流氓啊?难怪这么凶悍。”殷坚冷笑,不忘瞧了瞧殷琳,在她面前,没人敢自称女王。
“后来,尸体的其他部分就扔进了芭蕉林,可是人头……她一直在楼上滚来滚去,有什么办法把她弄走?”那个男人哀求,看得出来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你为什么不搬走?”丛云好心提醒,那个男人泄气地长叹,他不是没试过,但老是会鬼使神差地出意外,好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不让他离开。
“你……你们有办法对不对?你们可以把她弄走对不对?”那个男人紧紧地抓着殷坚,后者甩开他站了起来,用眼神示意何弼学和丛云回车上去。 “我是天师,收妖是要钱的,我很贵!”殷坚皮笑肉不笑,殷琳显然了解他的想法,哼哼两声也跟着何弼学他们离开了。
“我有钱、我有钱的!”那个男人一见殷坚想离开的样子,死命地拽住他不放,苦苦哀求。
“可惜,我今天没心情替天行道。”殷坚点了根烟,冷笑两声晃到门口,跟着把烟按进泥地里,潇洒地摆摆手离开。
“这样好吗?那片子不知道会不会流落到其他人手里,万一那个女鬼爬出来拧断别人的头怎么办?”回去的路上,何弼学改坐殷坚的车子,他不怎么放心地追问。虽然收服那个女鬼等于便宜了那个男人,可是她也在做坏事啊!万一又害到别人怎么办?
“我埋了张符纸在他家门口,那个女鬼离不开了,只能缠着那个男人。看来,她到处乱杀人的怨气只能全数发泄在他身上喽!”殷坚奸诈地笑了笑,他还知道殷琳也做了手脚,那个女鬼嚣张不了多久就会被她收拾掉。
“这样啊……”何弼学点点头表示理解,轻叹一声,不由得想起无辜的Apple,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许还安稳地在剪接影片。
“别想太多了,每个人一生中总有几个劫难,挨过了就平安无事、顺风顺水,挨不过就……Apple的运程正好走到这个劫上,如果没有遇到这件事,她还是会发生其他意外的,不要太自责!明白吗?”殷坚搔乱何弼学的头发,后者忍不住傻笑,习惯了殷坚的尖酸刻薄,他突然这样柔声安慰人,实在好奇怪。
说不管就真的不管,没过几天,何弼学就在电视上看到那个男人自首的新闻,那人还供出了其他同伙,看来,那个女鬼真是吓得他颇惨。
“何同学,我去处理一下‘那件事’,你一个人在家不要紧吧?”殷坚收拾着东西,既然那个男人已经去自首了,那他就不能放任那只女鬼在阳间游荡。
“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弼学没好气,不要老是露出一副放他一个人就会出事的表情,他是成年人,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最好是!”殷坚冷哼一声,两人互瞪了一眼后殷坚转身离开。
新节目虽然不全按照他的意见录制,但进行得还算顺利,何弼学哼着歌,翻看着资料,这年头无聊的观众还真不少,提供有鬼影的影片名单竟然有两大叠,连见多识广如何大制作都还有好些没听说过,要把这些东西都找出来也不简单呢!
一个人在家看书确实好无聊,何弼学扔下东西爬到电话旁,想找何士玮陪他聊天吃饭。
这一头,何士玮正忙着陪自己女友堂弟的女友逛街购物,一个丛云就很够瞧了,再加上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严丽,何士玮恨不得自己多生出两条手臂。
熟悉的铃声响起,何士玮赶忙接听电话,严丽则瞪着一双美目瞅着他,只有一个人打电话来何士玮会这么快接听,有时候她确实很腻味,何士玮疼他的堂弟比疼她还来得勤快。
“何弼学?”严丽扬起半边细眉,她并不是真正在吃醋,只是看何士玮紧张的模样很有趣。这个小保安平日里很温和严肃,只有她在发发小脾气时,才会显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严丽这个什么都有的天之骄女,不知为何就是喜欢他。
“小学他只有一个人,想约我们一起吃饭。”何士玮轻轻地笑着。他后来终于知道严丽是他的大老板,不过他不怎么介意两人身份的差异,在他眼中,严丽始终是那个会吃醋,会发小脾气的可爱女孩。
“他想只约你吧?何弼学贼得很,才不会约我跟丛云一起吃饭,吃完了再逛街这种事,你看他肯不肯干?”严丽嘻嘻笑着,亲昵地挽着丛云,都说谈恋爱是女人最好的补品,连这位商场上的女强人都变成一副粉嫩粉嫩的小女人模样。
和女友拖拖拉拉地道完别,何士玮仔细地将购买的东西请专人送回严丽家里,确定严丽跟丛云两人没问题后才赶着去接何弼学。
“这么好心肠?把男友借给别人。”丛云咯咯笑着,她跟严丽从小就认识,这位一直都自信强势的美女能找到自己的好归宿,很为她高兴。
“我是个大方的女人哦!呵呵!对了,你跟那个何弼学究竟怎么样了?”严丽随口问。丛云顿时沉默了,她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感情,跟何弼学在一起确实很快乐,不过两人之间的感情比较像亲人、像兄妹。何弼学很好,可惜实在不是她那杯茶。
低头看了看水晶摆饰,丛云眼神一亮,一只小巧的水晶猴子,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何弼学毛毛躁躁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了两声,打算买下送给他。
正当她想拿那只水晶猴子时,另一只惨白的手更快,那手无名指上的大红宝石异常醒目。
“不好意思,那个……是我先看中的!”丛云礼貌地笑了笑,身旁那个女人盯着她看,大红色的皮衣皮裤使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显得波涛汹涌。
“水晶猴子?……阿学不属猴的!”那个女人甜甜地笑了笑,她身高和丛云相若,不过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丛云五官美艳,可是气质十分甜美,声音嗲嗲的,清纯可人;而那个女人正好相反,五官很清纯,但是眼神、姿态,还有那略尖细的嗓音,都显现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艳。
“你……你认识学长?”丛云往后退了一步,隐约察觉到对方是什么人。
“你是他现在的女友?”那个女人挑了挑修得极细的眉毛,暗红色的眼影让她的双眼异常明亮。
“我是他前女友……惨死的那个!”
第三章
水晶饰品专柜前的气氛显得很不一样,来来往往的顾客们都不由得回头多望一眼,那几个女人是美丽的,但激荡在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却显得如此诡异。丛云本来就是知名模特儿,身形高挑、五官艳丽气质甜美,只是站在那里被水晶饰品这么一衬托,晶亮、晶亮的有种仙女出尘的气质;另一头,CK穿着大红马甲,腰细腿长,略为泛青的白色肌肤,再加上她大大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模样有些清纯稚气,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艳。
CK凑近了一步,丛云警觉地退了小半步,然后又不认输地咬咬唇站在那里回瞪着她,没道理在气势上输给对方。
“你一点也不会说谎,阿学才不是你的男友。”CK露出了一个极甜美的笑容,只是她过分苍白,笑起来让人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学长跟我……跟我……与你何干?你已经死了。”丛云不知哪来的勇气反驳,说完才觉得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是的,CK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她眼前的是什么?
“阿学身上有橘子味道的沐浴乳香气,很幼稚吧?你身上的No.5,他会过敏。”CK大大的眼睛盯着丛云,严丽好奇地凑过来打量她,刚想开口询问,丛云却又将她拦在身后。
“CK,我们赶快走吧!那些人追来了!”突然有名男子靠近,神情紧张地提醒道,眼神飘忽地左看右看。严丽忍不住地想call回何士玮,遇到鬼不可怕,遇到个疯子才恐怖哪!
“告诉阿学,我很想他。”CK将水晶猴子抛给丛云,眨眨眼笑了笑,踩着那高得过分的靴子转身离开。
跟在CK身后的阿Joe一直很紧张,不知从何时开始,总有一帮人神出鬼没地一直跟着他们,CK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吃饭”了,若不是靠他的职业能骗骗小女孩,他很担心CK撑不了多久,她的气色越来越差了,看她变成这样,阿Joe一阵心疼。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逛一下。”CK突然停下脚步,痴痴地望着一张巨幅海报,那是丛云的广告,为了宣传她的新节目“嘘!今夜到处是鬼!”。她在意的当然不是丛云,而是那三个字:何弼学。
“CK……你,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何弼学有什么好?”阿Joe有点不满。活着的时候,CK眼里、心里只装得下何弼学,就连她死后还是一直心心念念,他就不懂那个只知道工作,成天跟着鬼跑的白痴有哪点吸引人?
“他一点都不好,可我就是喜欢。”CK冷笑两声,眼神阴狠地瞪着来人,殷铣、殷枫两人也警惕地瞪着她。
“妖孽,你受死吧!”殷铣暴喝一声,火龙急窜而出。
阿Joe没命似地狂奔,那些人全是冲着CK去的,而他则是做贼心虚,即使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他还是害怕地拔腿就跑。
百货公司里乱成一片,殷铣出手从来不分轻重,一条火龙上下乱窜地直追CK,这位火辣辣的性感美女,漾着一张嘲讽的笑脸,东一拐、西一拐地到处飞奔。转眼间,她快速地跃下大堂,迎面而来的却是握在殷铣手里的金钱剑。
倒吸一口冷气,CK脚一拐没踩稳,眼看着就快一剑穿心时,突然有个男人轻轻地扶了CK的细腰一把,手一伸抄下了金钱剑,再随意地一甩,殷铣整个人被他震飞出去。
“殷铣!”殷枫惊呼,其余几名殷家子孙围了上来。CK这时才有机会看清楚替她挡下致命一击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他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短短的头发整齐精神,挂着副无框的眼镜,穿着一身样式简单的休闲西装。他横看竖看就像个普通的中年人,却能在转瞬间轻松地化解了殷铣凶狠的攻击。
“你是什么人?”殷铣捂着心口,不敢相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看似随随便便的一挥,就震得他眼冒金星就差没呕出血来,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火龙竟在他弹指间烟消云散,这绝对不可能!
“路人!”那个男人笑了笑,目光却停留在扶着殷铣的殷枫身上,殷枫浑身一颤,惊恐地扯着殷铣离开,因为那一瞬间她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不走,他就让他们全死在这里。殷枫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过,她相信那个男人是认真的。
“殷家的子孙还是一样冲动,不知死活啊……”那个男人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微笑起来,CK警觉地盯着他。
“我有没有荣幸请这位痴情又执著的小姐喝杯茶?”
长长地呼出口气,何弼学伸了个懒腰,为了新节目的录制,他又开始了上山下海的冒险生涯,多亏那位网络幽灵美少女岳岚菁小姐帮忙,何弼学手中拿到了一大叠“传说”的资料,什么会吃人的树林啦、喝了就会死的水啦……林林总总一大叠,为了真正开始录制的时候方便,何弼学决定亲力亲为,一个一个先找出来,再过滤掉不可用的信息,剩下的作业就会简单许多。
“唉……我好想念我的车啊……”何弼学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将地铁卡翻了出来,少了代步工具,再加上殷坚那个苛刻的钱鬼死都不愿意借钱给他买一辆,何弼学只能很认命地选择这种大众运输工具。幸亏他每天晚出早归,几乎都是在人少的时候才会来搭地铁。
“肚子好饿……”晃着长腿,何弼学坐在椅子上抱怨,是谁规定的在地铁站里不能吃东西的?简直是不人道的规定嘛! 东张西望,车站里只剩下几个人在等车,冷冷清清地让何弼学觉得自己好凄凉。突然有个人影晃过,何弼学吓了好大一跳,一个年轻男子大大方方地坐到他身边。
“你是学生啊?”那个陌生男子瞄了何弼学两眼,圆圆脸、大大眼,头发有些乱,一件T恤外加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何弼学真的跟死大学生没两样。
“不要那么紧张,我不是变态!等车很无聊嘛!可我要是去找哪个美眉搭讪的话她不是甩我一巴掌就是尖叫吧?”那个陌生男子笑了起来,很讨人喜欢,不过何弼学仍是瞪着他不搭腔。三更半夜一个陌生男子跑来跟自己搭讪?以他过往的记录,怀疑他是人是鬼不过分吧?
“你是哑巴啊?”那个年轻男子很惋惜地问了一句,何弼学好模好样,如果真是哑巴那就太可惜了。
“你才是哑巴咧……”何弼学没好气,怎么有人比他更多话?
“呵呵!开口说话啦?你好,我姓颜,叫颜书宇。”
空荡荡的地铁站台,三三两两的等车乘客,何弼学跟颜书宇两人坐在最角落的长椅上闲话家常。何弼学这人就是长舌自来熟嘛!三分钟不到,他就跟颜书宇熟得像前辈子就认识了的亲兄弟一样。
“原来我长得像你社团大哥啊?”何弼学觉得很有趣,人有相似嘛!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听颜书宇的形容,他跟他口里那位小猴哥是像到了极点哩!绝对是个帅哥,何弼学心里默念个一万遍。
“长相啦!不过说到气质……小猴哥根本没有,他身上那叫气势、杀气!”颜书宇咯咯笑着。这位高学历的会计师也很健谈,一开始就是因为何弼学的长相像他认识的熟人才好奇地过来搭讪,不过聊开后才发现对方其实跟他认识的那人一点也不相似,活泼、可爱还带点鸡婆,是那种会让人不由自主喜欢上的朋友。
“杀气?拍电影啊?”何弼学也跟着咯咯笑起来,颜书宇推了推无框眼睛,镜面上银光闪了一闪。
“我们是黑社会。”颜书宇真诚地笑了笑,耸耸肩轻松地回答,何弼学的笑容僵了一下。认真地打量一下颜书宇,虽然是一身休闲打扮,可是那黑外套、黑衬衫跟黑长裤,还有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何弼学一颗心怦怦直跳,他好像讲太多话了。
“不用那么紧张,黑社会又不是成天在砍人,我是个会计师,还是个趁老大不在出来开小差的会计师,不要一副见鬼的模样啦!”颜书宇笑得极开心,他发誓,他这辈子休想在他老大身上看到这种惊讶的表情,相当可爱啊!
“你……你干吗来搭地铁啊?电影里,黑道出入不是都开很帅气的车子?”何弼学小声地询问,明知不该再多话,可他仍旧忍不住好奇。
“酒后驾车,把车子开上安全岛了。”颜书宇低声笑着,何弼学这才注意到他身上飘着不算浓,但还是闻得出来的酒气。
“我也是,连砸三部车,大概要下辈子才能再摸到方向盘了。”何弼学低头苦笑,两人开始在那里大吐没有车开的苦水。
“喂!车子来了!”一阵冷风刮了过来,颜书宇提醒一声,两人拎起各自的行李上车,挑了第一节车厢的座位继续聊了起来。整节车厢里就三三两两几个人,除了何弼学跟颜书宇之外,还有两个年轻女生跟一个中年男子,除了小女生还在叽叽喳喳外,其他人都累了,安静地挑了把椅子坐下。
“有机会到恒生建设来找我,介绍小猴哥给你认识一下。”颜书宇还在撮合着何弼学跟他老大见面的事情,列车渐渐加速,在隧道内飞驰起来。
猛力地向前加速,让人产生一种不舒适的贴背感,不过地铁的特点就在于它两站之间的距离很短,意思就是当你产生贴背感加速的那一瞬间,列车就准备减速到站了。按照往常的经验,减速也只会让人略为向前倾,所以也没什么人会认真抓牢扶手,何弼学自然也只是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兴高采烈天南地北地跟颜书宇闲聊。
事件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有人有心理准备,惨案就在瞬间发生了。列车不知为什么突然急停,像是撞上了一堵墙似的,何弼学因为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重重地撞上玻璃,跟着再摔了下来,痛得他眼冒金星,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车厢里哀声四起,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不是撞伤就是跌伤,颜书宇忍痛爬起来,虽然他只是个会计师,不过好歹也是混黑道的,自然比这些普通人耐打耐撞多了。
“喂!你不要紧吧?”颜书宇拉起何弼学,后者甩甩头,还是一阵晕。车厢内灯光骤暗,紧急照明设备啪的一声亮起,照映着每个人脸色又青又白。
“怎么了?我们撞上什么东西了吗?”何弼学捂着额头,再多撞个几次,他一定会变笨的。点点头表示他一切OK,然后跟颜书宇两人在车窗前探头探脑,车厢里就他们俩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靠他们还能靠谁?
“我们离下一站还有多远?”原本叽叽喳喳的小女孩怕怕地询问,半夜三更莫名其妙被困在隧道里,电影都是这样演的!肯定有怪物!
“应该不远吧?怎么会突然停下来?”颜书宇望了望,灯光过于微弱,实在看不清楚窗外有什么。
“喂……我们是不是撞到人了?”何弼学拿着手电筒对外照着,这位知名灵异节目制作,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厉害人物,身上一定备有这类探险用具。 “Shit!”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颜书宇肯定,前方不远处躺着的那个缓慢蠕动的东西应该是个人。
“把手电筒给我!”颜书宇伸手抢过手电筒,和那名中年男子一起费力地打开车门,何弼学情急之下拉住他。
“喂!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这时真的不能冲动。”何弼学好心提醒。
“嘿!鬼才怕他!”颜书宇扔下这一句,潇洒地跃下车厢。
距离其实不长,何弼学关心地凑到门边张望,其余人则挤在玻璃窗前借着那微弱的紧急照明灯和手电筒的光亮,可以隐约看到颜书宇跑到那个缓慢蠕动的人前,从外形判断,那人应该被列车撞得很严重,八成没得救了。
何弼学正想开口叫颜书宇,突然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振翅声?跟着就是颜书宇凄厉的惨叫,混杂着愤怒、惊恐,连锁反应似的引起车厢里其余人的尖叫。僵在门边的何弼学一时不知该跳下去救人还是缩回车上去,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只血淋淋的手紧抓住何弼学,整个人像浸在血泊里的颜书宇,牢牢地抓住何弼学的大腿,振翅声啪啪直响,血冒得更汹涌……
“快走……有鬼……”颜书宇一张口,鲜血全涌了出来,将何弼学的T恤染红一大半,何弼学心里直尖叫,你叫我走?那你还紧抓住我不放?大哥啊……
这时何弼学只觉后领一紧,那个中年男子连拉带扯地将他硬拖进车厢。此时只听振翅声大响,还有指甲刮在车厢上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颜书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走了,大量血液喷溅在玻璃窗上,然后,所有声音突然都消失了,隧道内一片死寂。
寂静的客厅里突然间火光大盛,一只浑身冒着烈焰的鹫满屋子乱窜,殷坚急忙念咒召回式神,无奈的是,他永远慢了一步,警铃声大作,客厅里的紧急洒水系统一定会在不需要它的时候特别灵敏……
“殷坚……”管彤自书房里冲了出来,虽然是只五六百年道行的狐狸精,但偶尔还是要打打坐、修炼修炼,难得他今天静得下心,殷坚偏偏搞出这种事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他多稳重,啥时变成这样?铁定是何弼学那个低能儿的错,完全把他带坏了。
“意外……”殷坚面无表情地回答,头顶上的喷头还在洒水,客厅里的家电、书房里的古籍、卧室里的床单、衣物……算了!他已经自暴自弃地什么都不想抢救了。
“你怎么了?”管彤一个弹指,警铃停了,自动洒水系统关闭。尽管如此,他还是没办法神通广大到让被浇湿的东西变干,包括他自己和殷坚。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练习咒术,哪晓得放出来的鹫会烧起来?”殷坚茫然地望着手里淋湿的符纸,他只是想先从最简单的练起,可是情况却和以往不同,有点像……控制不住自己?
“殷坚……”管彤微笑着靠近,语气轻柔得像是长辈在安慰无心闯祸的小孩,神情温和得让殷坚有点毛骨悚然。
“你跟那个低能儿混久了也变白痴了吗?道术本来就会越来越强,天资聪颖如你,再不长进就去死算了!”管彤脸色一变破口大骂,他是不是前辈子欠了这个家伙什么?居然会这么喜欢殷坚。找机会应该跟那位让人腰斩的大美女交流一下,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喜欢一个人,偏偏那个人横看竖看一点都不值得!
“你在我的地盘上……骂我?”殷坚眉一挑,管彤的心抽了一下,背脊寒了起来。这实在太不聪明了,殷坚不同于何弼学啊!这家伙的个性恶劣程度绝对不是正常人能比的!
管彤干笑两声急忙退开,殷坚则是冷笑着直盯着他。道行五六百年又如何?暴怒中的殷坚可不管对方是谁,就连神佛都敢照劈照轰哪!
“喂喂喂!不要玩了!有人来了!”看着殷坚掏出一张符纸,光用眼角余光瞄都看得出来是殷家的五雷轰顶,这个浑蛋连开玩笑都惊人无比。照殷坚近期能力的提升,五雷轰顶咒从他手里放出来,搞不好整栋大楼都会被夷平,管彤急忙制止这个得知自己大有进步,正跃跃欲试的天师。
殷坚自然相信管彤的直觉,不待门外的人按门铃,先一步拉开大门,而不管是屋里、屋外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殷铣没料想到殷坚会突然开门,而殷坚则很讶异殷铣会来找他。
“这是在干吗?嫌天气太热冲个凉?”殷铣望了望淹着水的客厅,冷笑数声。
“你又来干吗?串门子?跟你不是太熟。”殷坚冷哼,他跟殷铣两人本来就不大喜欢对方,自从发生桃木钉事件后,更是差不多势如水火。
“殷坚,我们遇到麻烦了。”一旁的殷枫很尴尬地插嘴。她自然知道,如果可以,殷铣是死也不愿意来找殷坚的,只是他受了伤,CK又仍在外头流窜,这妖孽若不除去,死在她手里的人绝对会越来越多,一定不能放任不管。
“你也会遇到麻烦?”殷坚瞄了瞄殷铣那实在不算好的气色,忍不住笑了两声。殷铣双眼快喷出火似的死瞪着他。
“你知道有个女人像你一样靠吸食生灵过活吗?”殷枫很直接的问,殷坚自然点点头,一边动手清理着客厅,还很不知死活地开了电器,幸亏老天很给他几分薄面,电视竟然没被淋坏,画面清晰无比。
“我们追到她了,可是有个男人将她救走,还打伤了殷铣。”殷枫微皱起眉,她不明白当时是不是只有她一人听见,但她确定那个男人在警告他们立即离开,否则殷家的子孙不会是他的敌手。 “男人?阿Joe吗?”殷坚自然想起那个差一点就杀死何弼学的变态,也只有这家伙才会痴心地跟在早就尸变的CK身边。
“不是,不是那个废物,是另一个中年男子,道术绝对不下于叔叔。”殷铣皱紧眉,火龙让人弹指之间灭了,自己又被震开,对方来头不小,只是自己,对那张平凡的脸一点印象都没有,殷铣不很服气自己败在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手里。
“中年男子?”殷坚跟着疑惑起来,他虽然讨厌殷铣,但也明白这人不会无理取闹,况且他的脸色这么差,看来是真的受了伤,如果有个人能打伤殷铣救走CK,那这件事非同小可。
“所以我们才来找你帮忙,多个人多分力量……”殷枫话还没说完,本来在一旁无聊望着电视的管彤突然紧张地扯了扯殷坚衣袖,新闻节目正报道着地铁站的跳电事故,已有一人死亡。
“何同学好像每天都会搭这班车回家的……”管彤喃喃自语,殷坚抓起外套就冲出门去。
原本冷冷清清的地铁站,因为事故的关系拥进了大量不相干的人,除了本来就该处理事件的警方跟向来无孔不入的新闻媒体之外,在家闲着无聊跑来看热闹的路人多得几乎让道路瘫痪,致使足足晚了将近四十分钟才赶到现场的殷坚脸色一片铁青。
一到现场,殷坚老远就见到裹着大毛巾的何弼学,裤管、T恤上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坚哥!……等等!不要冲动、不要太冲动,这不是我的血!”何弼学也看到了他,先是欣喜,又察觉到对方神情肃杀,赶忙奔上前解释。
殷坚将他扯过来转过去,确定何弼学好手好脚半点伤都没有才松了口气,正想拎着他回家时,一种诡异的感觉窜上心头,和晚一步来到的管彤、殷铣他们齐齐望向隧道深处,那里有血腥味,像有人躲在暗处正虎视眈眈的惊悸感。
“这是怎么回事?”殷坚望着何弼学那副狼狈的模样,压低音量问,这个笨蛋怎么到哪都能惹事?搭个地铁回家他也能遇到跳电事件?
“嗯……回家再说!”何弼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看深邃透不进光亮的隧道,咬着牙回答。他有好多话想讲,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他可以肯定隧道里有东西,不是鬼灵、不是妖怪,不知是什么?
“咦?你们为什么会一起来?”何弼学瞄到殷坚身后的殷铣。殷铣正神色凝重地盯着隧道,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他知道隧道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内心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千万别插手,否则下场会很不妙。
“很难解释,回家再说!”殷坚同样也望了望隧道,简单地扔下这句话。他跟殷铣的感应力不如何弼学来得强,只是他们都有长期修行得来的警觉性,虽然不清楚什么事,但总有股力量驱使他赶快离开,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绝不能让何弼学这种凡人在这里逗留。
“既然都是回家再说,那还留在这里干吗?”管彤干笑两声,他算是众人里感应力最强的,完全是坐立难安,拉着殷坚便走。
回到家里,何弼学先是被发大水的客厅吓了一跳,跟着埋怨地瞪着殷坚,别指望他会收拾。
“你可以说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警方的说法,似乎还有人丧命?”殷坚抓过干净的T恤长裤要何弼学换上,那一身的血腥味让人十分不舒服。
“嗯!死掉的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颜书宇。God……不晓得尸体拼不拼得起来?”何弼学回想起那飞溅出来的血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们遇到什么事了?”殷铣不怎么耐烦,他是来找殷坚帮忙,结果那家伙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事上头,尽在那里瞎忙何弼学的问题。
“不清楚……我根本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攻击颜书宇,就听见爪子声跟振翅声,还有书宇的惨叫……我知道,我可以很肯定,那不是什么鬼灵、妖怪作祟,我不敢下车看……所以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何弼学咕咕哝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怎么讲义气,竟然没有下车去救颜书宇,心情突然低落到谷底,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冷血了?何弼学陷入自我厌恶的情绪里。
“幸亏你没下车!不然又多一具尸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下车救人?”殷坚没好气,狠敲了何弼学脑袋一记。
“先别讨论这个!你们为什么会凑在一起,如果是来找殷坚的麻烦,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别忘了,我说过见你一次扁你一次!”何弼学拦到殷坚身前,凶神恶煞似的瞪着殷铣,只是他圆圆脸、大大眼的长相过分稚气,再怎么张牙舞爪还是凶狠有限。
“他们有事找我帮忙!别多事!”殷坚一把将何弼学扯了回来,后者不满地咕哝两声。
“你也应该知道有个女人像殷坚一样以吸食生灵为生。”殷枫不厌其烦地解释。还有一点,她很佩服何弼学撞鬼的本事,如果他插上一手,说不定找那个女人会更容易一点。
“CK啊!她怎么了?”何弼学心直口快,殷坚来不及阻止,只能猛瞪他几眼。
“CK?你认识?”殷铣狐疑地挑起眉来,阴阴地望了殷坚一眼。
“她是我的前女友……”何弼学小小声地回答,殷坚很想一棍子敲晕他,就这么想嚷嚷得让所有人都知道CK到死还缠着他,如此可歌可泣、至死不渝吗?殷铣这家伙那么阴险,难保他不会卑鄙地拿何弼学做饵,把CK约出来…… 果然,殷铣盯着何弼学的目光愈加不善,活像有一肚子坏水正打着什么鬼主意。殷枫干笑两声,殷坚则是面无表情地冷着一张俊脸,倒是何弼学,全然不在状况内。
“你最好别出什么馊主意,我不为难你是因为给老爷子面子!不是因为我怕你!”殷坚冷冷地盯着他,殷铣则哼哼两声就算带过,他目前头号的敌人不是殷坚,而是那个震得他受了重伤的中年人。
“我们必须阻止CK再杀人,本来已经追到她了,中途却杀出个程咬金,打伤殷铣把人救走。”殷枫继续回答何弼学的问题,她倒不是阴险地想靠何弼学引出CK,而是认为他身为电视台灵异节目的知名制作,这方面的人脉或许会广一些,能打伤殷铣的人毕竟不多,这样的高人,也许何弼学有印象。
“活该……”何弼学小小声地念了几句,开始认真地回想起来,他确实认识不少所谓的高人,不过真正配称降妖驱魔的高人的,只怕独有殷琳一个。殷坚这家伙,和他越熟稔,越觉得他不够格,这家伙从来就没有好好认真学习嘛!
“不行!想不起来!”何弼学摇摇头,一晚上发生太多事了,就算他天赋异禀也没办法马上全都理清。
“算了!别再想了!反正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殷坚用眼神下了逐客令。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危机意识在,别让何弼学跟CK扯上关系总是对的!
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屋外微亮的日光,客厅里的两人收拾了一整夜,如今睡得天塌不惊,一切显得那么安静、和谐。突然间,电话铃声大响,吓得睡死的何弼学从毛毯下探出凌乱的头发,这时不用指望殷坚会接电话,大眼睛迷迷茫茫的男人,七手八脚慌乱地捞起话筒。
“喂……”何弼学打了个哈欠,搔了搔翘得有些张扬的短发,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答。殷坚终于也被吵醒,自顾自地找着烟盒,燃亮火柴。
“何士玮你有神经病啊?谁会在清晨六点半的时候爬起来吃早餐然后去登山?我不去啦!”何弼学气鼓鼓地挂断电话,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特地打电话来约吃早餐?还是清晨六点半?何士玮八成不是地球人……
“怎么了?”殷坚悠闲地喷出口烟,精神奕奕,他本来就是个生活作息极正常的人,再加上恢复体力的方法异于常人,就算永远不睡,大概也能始终保持绝对的清醒。
“何士玮那个变态打电话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吃完还可以顺便去爬山……他是白痴啊!现在是六点半耶!六点半!谁会在这个时候起床啊?他很变态对不对?”何弼学还在那里气呼呼地咕咕哝哝,生平最恨的就是睡着了被吵醒,他的睡眠时间本来就不长,所以睡眠质量一定不能差,偏偏总是有人爱挑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烦他,何弼学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寻求殷坚的认同。可惜殷坚望着他像见到鬼似的,早睡早起才是健康的人生吧?像他何大制作日夜颠倒的日子才是不正常的吧?
“喂!你还要继续睡?”见到何弼学又爬回沙发,钻进毛毯里,殷坚伸脚踹他。
“不睡还能干吗?我又不是你,吸根烟就不会累了!”何弼学撇撇嘴。殷坚就是这点很讨人厌,作弊、作弊、作弊!
“喂……我精神很好啊!”
“滚开!”
“起来!不要睡了!”
“殷坚!”
何士玮与严丽两人携手走进餐厅里,男的身形高挑,背脊挺直,短发修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就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男人。而严丽同样也是利落的短发,总是挂着自信的微笑。两人一出现就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除了外形上很般配让人羡慕之外,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间饭店是严丽她家开的。
“结果你还是说动了何弼学起床吃早餐?你这个堂哥也太鸡婆了吧?”严丽咯咯笑着,嘴上虽然这么抱怨,心情倒是很愉快。一大早让人吵醒的还有她,很少有人会在这些琐碎的小事上关心她,这让她有种甜蜜极了的感觉。
“这不是鸡婆,你们都不注意自己的健康,一个两个日夜颠倒,不盯着你们我不放心。”何士玮没好气。何弼学那个笨蛋堂弟是死是活他不太在意,但是严丽是自己女友,还有可能是未来老婆,他可不能撒手不管。
“这样也好,早餐汇报!我约了人谈生意!”严丽眨眨眼,模样有些俏皮,她本来性格上有些严肃,谈恋爱后,居然越来越有小女孩的神态。
“干吗在吃饭的时候谈公事?”何士玮皱眉,严丽吐吐舌头。
“抓紧时间嘛!时间就是金钱啊!”严丽边说边摇头,老远就瞧见两个身形高挑、外貌出众的男人慢慢地晃了进来。
“干吗?吵架了?一脸杀气!”何士玮吃了口煎蛋,强忍着笑意问。用餐期间何弼学已经不晓得瞪了殷坚多少次了,那双大眼睛如果会杀人,殷坚恐怕早已千疮百孔,敢惹有起床气的何弼学,殷坚称得上是胆识过人。
“你问他啦!变态死人……”何弼学胡乱扒了一口粥,又阴阴地再瞪殷坚一眼。偏偏殷坚一副笑骂由人的样子,默默地喝着咖啡,看上去更加欠揍。
“慢点再吵架!我有事想请殷坚帮忙!”严丽晶亮的眼睛望着殷坚,殷坚禁不住皱起眉,要知道这位短发美女向来是不信鬼神的,要他帮忙? “我要办个文物展,恐怕要殷坚当个顾问保险些。”严丽交了份文案的草稿给殷坚,何弼学伸手一把抢过去。
“清代公主陵?你不是吧?上回那个唐朝无头公主已经很惊人了,这回还来?不要又缺胳膊断腿少这少那,我没那闲工夫来给鬼上身!”何弼学哼哼两声将文案扔回给严丽。殷坚点点头,他倾向于不打扰往生者,不管是什么名目,去挖人坟墓就是不对。
“这样啊……我还想给你们节目一个独家耶……”严丽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一听独家二字,何弼学整个人就来了精神。
“其实也不是太坏的主意嘛!文化交流嘛!是吧?”何弼学赔笑着。殷坚横他一眼,这实在是个很没节操的男人。
“要我做什么?”殷坚张口问,严丽得意地笑了起来,她就知道这两人绝不会拒绝。
“我下午要跟对方联系,对古文物殷坚你比我熟悉,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我可不想引进一堆赝品。”严丽笑着回答。说到底,她还是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希望殷坚帮忙,主要是相信他对古文物的鉴定能力。
“嗯……对方是什么人?”殷坚点点头同意。
“很巧呢!对方也姓殷,殷司。”
确定了时间地点,殷坚先送何弼学回电视台。这人新节目开播前夕,总有开不完的会议、吵不完的架。平日里,何弼学大部分时候是温温吞吞、和和气气,一脸老实好欺负的样子,可一旦牵扯上工作的事情,他的态度绝对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半点没得妥协,简单讲,就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暴君。
“我晚点来接你!”车子停在电视台门口,殷坚好意说。
“不用了!我不知道会忙多晚!我自己会回去,你跟严丽开完会后要告诉我详情。还有,她答应帮我弄到地铁站跳电的资料,提醒她不准忘记,不然我要叫哥劈腿变心!”何弼学背起背包冲进电视台,殷坚只能摇摇头。
“叫何士玮劈腿变心?第一个被严丽买凶杀掉的就会是你!白痴……”
推开太平洋会议室大门,里头正在莫名其妙地瞎忙乱,搬器材的搬器材、收电线的收电线、装箱的装箱,何弼学皱起眉。
“干吗?趁我不在想造反?”何弼学扔下背包,一大叠资料跌了出来,张英男跟丛云两个女孩子细心地替他捡拾。大制作嘛!是比较不拘小节一点。
“标哥说啦!叫我们跟进那个地铁喋血案。学长!你是目击证人啊!很惊险吧?”张正杰凑了过来帮忙捡,随手挑起一份资料来看,又是那个见鬼的啥网络幽灵美少女岳岚菁提供的传说,住进去一定会死的房子?
“什么?”何弼学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双大眼睛盯着张正杰,后者咽咽口水退了一步,要知道何弼学在工作模式中是很可怕的,不讲理得可怕,尤其是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
“学长觉得不行吗?标哥说你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回来要我们开这个专题呢!有人死在隧道里,是什么杀的?学长你有看到吗?”丛云好奇地询问,其余人也频频点头,不过众人心里都有一丝疑惑,以何弼学的性格,一定是热血沸腾地嚷着要做这个专题,然后拉着大票人马去隧道里探险,这回他却一点也提不起劲似的,冷淡得可以。
“何弼学,你在这里正好,这次的专题结合时事,肯定会爆高收视率!”标哥刚巧推门进来,看见何弼学,喜滋滋地猛拍着他背脊,何弼学只是冷淡地望着他。其他人见到这个阵仗哪还不明白,全都有多远退多远,顺道拉开还一头雾水的丛云去避难。
“我现在很慎重地说一次,不准做这个专题!你们有病是不是?有人被杀了,肠穿肚烂,很想去送死吗?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隧道里不是鬼灵、不是妖怪,连坚哥都说不清楚里面是什么。鬼怪不可怕,可要是里面躲一个变态杀人魔就够你们脱一层皮!标哥你很想做这个专题是吗?可以,麻烦你自己带人去,别搞我的成员!”何弼学哼哼两声,他平日虽然老是顾前不顾后,不过几次教训下来,他也知道该避则避,重点是,连殷坚也弄不清楚的东西,他没那个胆子去试,万一要是殷坚那个学艺不精的天师不灵验了,岂不是白死?
“可是……”标哥有点惊讶,何弼学有时火大起来,嗓门比他还大哩!他才是何弼学的顶头上司吧?怎么越说越谦卑?
“没有可是!我说不准做就是不准做!没有第二句话!”何弼学瞪了标哥一眼,把他推出会议室后,重重关上大门。
“学长,这样不要紧吗?新节目正缺呛辣口味的专题耶!”张正杰问。当然不是他胆识过人一定要去挑战一下,只是他们家的制作人脑袋构造跟常人不同,天知道会不会蹦出什么更惊人的点子?
“有啊有啊!你觉得这个传说怎样?住进去必死的房子?我们用架摄影机监视,再派个人住进去十天半个月……”何弼学翻着资料本兴奋地解说着。
“学长……谁去住啊?”张正杰一副“你看!又来了”的样子。
“你啊!这种危险的事总不能叫小云去做吧?”何弼学漾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怂恿着。
黑色的高级房车刷的一声停在一间古董店门口,一袭白色裤装的严丽一马当先,精神奕奕地下了车,殷坚拢了拢半长不短的头发跟在她身后。他打量着严丽的背影,觉得她活像另一个何弼学,一谈起工作来,整个人像开足十二万分马力地勇往直前,这个世界果然要靠这些蚂蚁似的人来运转啊! “殷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严丽露出自信、漂亮的微笑,伸出手跟店里那个中年男子紧紧地握了握。对严丽这种时间就是金钱,分秒必争的人而言,永远不可能有“久等”二字出现,不怎么可信的客套话。
“严小姐还是这么有精神。”那个中年男子看来十分欣赏严丽,招呼着两人走进店里。
以一个古董商而言,这个男子显然比行家更行家,店里的收藏品如果让吴进这位考据狂看见,八成会疯得要求在这里长住。殷坚好奇地在店里闲逛,可那个中年男子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却让他不由得提高警觉。
“这位也是殷先生,是个天师呢!帅成这样跟他的职业很不相衬吧?”严丽轻笑两声简单地介绍着。殷坚只能这么下结论,那个叫殷司的中年男子,虽然看似平凡,但绝对深藏不露。
“很高兴认识你。”殷司伸出手,殷坚迟疑了一会儿才跟他相握,那力道、感受很不一样,殷坚微皱起眉。
“好了!言归正传,那个清代公主陵文物,打算什么时候运过来?”严丽拍拍手,明快地进入主题。
合作谈得很顺利,气氛也很融洽。经殷坚鉴定的结果,可以确定这次运过来展览的古文物绝对是真品。严丽自然心情愉快地离开,殷坚没有理由留下就算他跟殷司越聊就越觉得有古怪,他还是只能跟着严丽一块儿走。
只是,他若是晚一步走,便能发现和殷司另外有约的是谁。殷坚前脚刚走,就有个穿着大红马甲的女子跨了进来,美艳得极具侵略性。
细跟的大红马靴套到大腿上,短短的大红色皮裤、紧身马甲,跨进门里的那个女人就这样自顾自地走到店内设置的沙发上坐下。这样的衣着、这样的打扮,正常人都不会穿着走到大街上,可是穿在这个女人身上后,却又显得非常合理。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鲜红色的眼影和唇彩,褐色的长卷发再衬上那不自然的惨白肌肤,这女子虽然美丽,却有种让人无法直视,令人觉得不舒服的感觉。
“有样东西,我觉得你会需要它。”殷司笑着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古朴的造型、老旧的质感,这木盒本身就是一个古董。那个女子一打开它,眼神中立刻燃起一簇充满生命力的火花。
“这是玉如意,对你而言,它还有另外的价值……”殷司还想解说,那个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美目里的火光正在翻腾着。
“我知道,像这样的玉器还有另外一件,在殷坚身上……玉葫芦是我的,人也是我的!”那个女子握紧玉如意,一身的红衣让人有种错觉,仿佛她正被包围在熊熊烈焰之中,又或者,那正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反应—怒火。
“不止有两件,这样的玉器有四件,各有各的功能,最简单的就是保持尸身不腐……再厉害点,就像你一样尸变!相传,只要凑齐四件玉器,可以再世为人,你也不希望永远都得靠吸食生灵为生吧?”殷司一直柔声地解释。明明有着平凡的外表,却让人有种摸不透的感觉,那个女子盯着他,狐疑地扬扬眉。
“这个罗盘上的小金球可以帮你找到其他几件玉器,不过传说是不是真的,总要试一试,对吧?”殷司微笑着递了面精致的罗盘给那个女子,后者迟疑了一会儿并不接过。
“你为什么要帮我?”那个女子微微拧眉,天底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我这不算是在帮你,是在帮我自己,不忍心看着美丽又痴情的女子受委屈。”殷司叹了口气。那个女子冷笑两声,虽然是谎言,不过还是很受用,收起玉如意跟那面罗盘,那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她走远,殷司摘下无框眼镜,嘴角一扯,勾出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个世道真是有趣,活人、死人全都混在同一个时空里,人间、地狱,有什么分别?
“陆。”殷司低沉地叫唤一声,角落里走出一名十八九岁少年模样的年轻人,穿的是很不合时的中山装,领子扣得老高,过长的头发全拢到耳后,手里提了把长长的武士刀,面无表情地站在殷司身后。
“跟着她,必要时帮点忙!不论正邪,总得让他们势均力敌才有意思!”
虽说不用去接何弼学收工,可当殷坚拿到严丽找来的资料时,眉头一直没舒展开来。原来,像这样的跳电事件已经发生过好几次,只是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而且问题也不大,地铁公司很快就解决了,若不是这次闹出命案,只怕不会有人特别注意。一再发生同样的事件,其中没有问题那才有鬼,殷坚自然不放心何弼学自己搭车回家,这家伙很霉的……
“哇!温馨接送情?学长的命真好!”替殷坚开门的是丛云。已经深夜了,电视台自然大门紧闭,自告奋勇下楼来开门的是这位一向亲和力十足的大美女,一见面就送殷坚一个甜度十足的笑脸,心情再差的人见着了,都不得不堆起个客气的笑容回应。
“你们还在忙?”殷坚跟着上楼,电视台一到夜晚总是阴风阵阵,不是他多心,而是这种地方总是容易沾染上不干不净的东西,尤其有何弼学这位大师坐镇在这里。
“专题搞不定,标哥想我们跟进地铁站那个case,学长在跟他吵架,没想到学长凶起来还挺吓人的!”丛云吐吐舌头。 “地铁站的事你们别去招惹,我不是在吓唬你们,出了事,我不一定有能力救人!”殷坚严肃地回答。丛云一听还得了,连忙奔回去帮腔,她不依、何弼学不准,标哥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办法差动半个人。
本来是来接何弼学回家,不知道最后怎么搞的,整个制作小组全跑到殷坚家里继续工作,顺便消夜。何弼学只要扯着那张电力十足的笑脸,殷坚就没什么本事拒绝了,几时见过身高超过一米八零还能装可爱的男人?重点是,他还装得成……
“乖啦!前面的问题不先处理好,之后录制会很不顺利的嘛!”何弼学安慰小动物似的摸摸殷坚脑袋。这人就是有本事完全无视对方杀人的目光,开开心心地跪在客厅里叽叽喳喳地跟制作小组放声讨论。
殷坚叹了口气,确定了何弼学不打那个地铁事件的主意,心里倒是放松不少,抄起烟盒踱到阳台,懒得理会一屋子的神经病。
燃起火柴,深深地呼出一口白烟,脑袋还在飞快运转着,那个殷司究竟是什么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平凡无奇的古董商,但私底下殷坚有种特别的感觉,这人,绝对和他们殷家有关!
“喂!”管彤突然自虚空中蹦了出来,翻了个跟斗,轻巧地落到阳台上。
“查得怎么样?”殷坚面无表情地问,管彤似乎很受伤地瞅了他两眼,假装一下被他华丽的出场吓到都不行……
“不知道!肯定不是妖怪。我打听过了,在这附近的妖怪都没在地铁站出现,雷蕾姐也说了,就算是外地来的妖怪也不敢这么放肆,大家都想安居乐业。”管彤咯咯笑着。殷坚的眉头皱得更紧,不是鬼、不是妖,难不成是人?
殷坚还在那里沉思,一旁的管彤突然凑上前来嗅了嗅,脸色阴晴不定。
“干吗?”殷坚退开一步。
“殷坚!你见过什么人?为什么鬼里鬼气?”管彤质问。
“鬼里鬼气?”殷坚和刚溜到阳台上的何弼学异口同声。
狭小的阳台上,硬是挤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各个神态严肃、表情凝重,仿佛天就快塌下来似的。
“殷坚!你到底见过谁?那气味绝不是……绝不是……”管彤嘀嘀咕咕半天说不明白,总之,殷坚身上的气味让他不寒而栗。
“坚哥下午跟未来嫂子去看古董啊!会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跟上啦?”何弼学好心地提醒,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横他一眼,这家伙是白痴吗?会莫名其妙被鬼魂盯上的除了他之外,不会有第二个这么“幸运”的人了!
“我怀疑……那个叫殷司的人有问题……”殷坚深吸口烟回答,原来他的感受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位殷司确实很不对劲。
“殷司?”管彤很惊讶,只是他这份惊讶来得很诡异,仿佛听到了一个很久没被提起过的故人的名字。
“你认识?”何弼学好奇地追问,公狐狸虽然神经兮兮,但好说歹说也活了几百年,应该很见多识广。
“呃……我认识的那个殷司……现在哪可能还活着?我跟姐姐都上百岁了耶……”管彤搔搔头发,有点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不好意思。
“同名同姓?”殷坚捻熄了烟,问了句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的话,在他周围发生的事,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这样巧合吗?
“我不知道……只是,你身上这鬼气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清楚的话,还以为你是死得多冤,刚从黄泉路上爬回来哩!”管彤夸张地捏着鼻子扇了扇,何弼学则好奇地在殷坚身上嗅来嗅去,除了那淡淡的HUGO BOSS香气,他一点也闻不出哪里有问题。
“研究这个干吗?明天去找那个殷司问一下不就得了?……嘿嘿,这回该轮到坚哥去泡柚子叶了!”何弼学笑眯了一双大眼睛,总算让他逮到一次机会,让殷坚尝尝被柚子叶水腌起来的感觉。
何弼学永远都是说风就是雨的个性,自己新节目的事情还没摆平,就在那里一头热地瞎忙殷坚的事。说到底,他很好奇能让殷坚一再挂在嘴边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位就是殷司,古董店的老板。”殷坚简单地介绍,何弼学非常失礼地张大眼瞪着人,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他以为对方应该是什么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又或者是像殷琳那样鬼气森森的人物,怎么知道会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中年人?
“你就是殷司?”另一个很失礼的自然是管彤,他皱着眉盯着古董店老板。虽然样貌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但感觉却没错,殷坚身上的鬼气确实是从这人身上传过来的,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活人?
“原来是管彤啊?很久不见了!”殷司笑着打招呼,这下不只管彤惊讶了,就连殷坚、何弼学都有些傻眼。
“你们真的认识?”殷坚跟何弼学又一次异口同声,左看右看打量着殷司跟管彤两人,或者说,一人一狐。
“是的,我认识管彤时他还是只小狐狸哩!要不是小芸处处照顾他,能不能活到这么大还是个问题。”殷司边说边泡着老人茶,招招手要他们坐下。
“不可能……我认识殷司时……他……他……那是哪个朝代啊?”管彤惊讶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是啊!好久以前了……”殷司低声笑着。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什么朝代啊?”何弼学举手发问,殷坚皱紧俊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