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里的神秘女尸》--作者:王水生
出租车里的神秘女人白灵凝视着车厢里的几个人,前排副驾驶的座位上是个纹丝不动的长头发女孩。她的左面是她的一个朋友,但是现在白灵打心眼里不想看到他。
这是某个午夜来临前的沉寂,五分钟之前白灵接到一个的紧急电话,说是来了几个死者需要妆脸①,让她能早些赶到殡仪馆来。
白灵不想看到的那个男孩是开车的司机,他是个学生,不过他已经退了学。几个月之前他和白灵一同还在殡仪系上课,后来在去殡仪馆实习了一段日子后,他们便分道扬镳了。
这次白灵能坐着前男友的车去殡仪馆实属是种巧合,他每天都在学校的大门口拉活,等到凑满了乘客询问一下各自要去的方向后,便发动出租车从学校的门前消失。
白灵知道他在那里,那辆顶棚上亮着标志灯的出租车让她心存感激,它停在学校的门口至少说明自己的爱情并没有走远,或悄然消逝,它就停泊在那里,随时等着她打开车门,等着她坐进去。
白灵本不情愿坐前男友的车去殡仪馆,她心里明白他对那里充满了顾及。不过,学校门口的车本来就少,再一听说是要去殡仪馆,每个司机也都是面露难色,推脱着不想去。白灵索性开了他的车门,一上车她便后悔了。她发现副驾驶上的女孩开始还是不动身躯,当她要注视她的时候,她却矮了身子,故意将脑袋藏到座位里。再一看前男友的表情更是木然,从反光镜里白灵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和她有问题。
他冷俊的表情说明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他们分手后并没有像歌里唱的那样成为朋友,他们装着行同陌路。
有几天他们没在互相联系了,或许是更久的时间,白灵不想记住这些满是疼痛的过去,他想早些忘记他,但是她却矛盾的想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他。这让她无法自拔,在观摩课上她也是心不在焉,她觉得自己像丢了魂魄的僵尸看着眼前化装台上的假尸。
白灵在外会和外人说自己所学的专业是化装师,当然她将前半句隐藏了起来,她不能说自己是给死人化装的,她担心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的自己身旁不再会有朋友。她更不能说自己将来要在殡仪馆工作一辈子,仔细一想一辈子太长了,到哪里才是头。
车厢内死气沉沉,白灵索性开了车窗,头一伸望了望疾驶而过的车外。窗外是些零星的雨滴。白灵特别讨厌夏天,一是在这个忧伤的夏天里她失恋了,二是夏天殡仪馆里的气味实在让她难以忍受,那种死人的味道甚至可以抵御任何的悲伤。
一缕劲风从车窗的缝隙间伸进来,白灵无意的转了下脑袋。副驾驶上的女子飘扬起来的头发让白灵觉得恶心,她不想看她,从她飘舞的头发上白灵能够见到最不想见到的死人的头发,这是一种奇怪的习惯,每当面对一个亡者的时候,他们死灰或惨白的脸更或是硬邦邦的尸体,白灵都能接受,惟独那头发,她很惧怕见死人的发梢,所以自己将头发故意剪断,看上去像个男孩。
她是一个死人
罡面无表情的开着车,这个罡便是白灵的前男友,罡的名字是殡仪系的老师给取的,意思是与邪相对。罡不转头看她,让白灵突感孤寂,副驾驶里的女子渐渐的软下去,最后竟完全的靠在了座位里。白灵只能探着身子才可见到她灰白的脸。白灵将头又折回来,望着窗外。窗外的雨稍微的大了些,白灵将窗户关好后,不经意见到副驾驶里的女子本来还舞动的头发突然沉了下去,完全的遮盖住了她的脸,她还是一声不吭。白灵莫名其妙的突感慌张,最近心理素质是越发的差了。
“还是要去那个鬼地方?”罡终于开口说了句话,白灵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话带有恶意。
白灵没回答他,耸搭着眼皮沉默着。
“我先送你,再送她!”罡说完转头看了看副驾驶里的女孩。
白灵没听明白罡的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是自己吗?还是她呢?看样子他们之间像似很熟,女孩随意摆布的身子在座位里晃了晃,出租车颠簸了几下后又恢复了正常。
“不用!实在不行就先送她吧!”白灵说了句反话,她的本意,一是想将副驾驶里的女子从她的座位上赶走,然后自己坐上去;二是想对罡说她很想她,每个夜里她都在想他,如果不想他,她就只好回想着一张张死人的脸,这让她每个夜里都无法准确的睡熟;三是她想告诉罡,没有他的夜,她只能失眠。
但是,从罡的语气中白灵感觉他并没有和自己和好的意思,他只是简单地告诉自己,说他先送车里两个女孩中的一个。
车厢里异常沉闷,偶尔有雨滴拍打着窗玻璃。白灵在后排座位上挪动一下,她想尝试坐到副驾驶的后面,这样一来便可以清楚的看见罡的脸,她不想再看副驾驶上的女孩,她惨白的脸颊让她感觉不适。
出租车急速颠簸之后,副驾驶上女孩的脸干脆整个的歪了过来,正好与白灵碰个正着。罡赶忙踩住刹车,车停下来了,副驾驶上的女孩也跟着折到了前面去。白灵感觉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摇晃,于是问道:“她怎么了?”白灵问话的语气有些发颤,她等着罡回答她。
罡却意外的没再说话,将副驾驶上的女孩扶好后,再一次发动了车子。副驾驶上的女孩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而且是过分的睡熟,更可能是喝多了酒,醉的失去了意识。不过,刚才那张晃动的脸,还是将白灵吓了一跳。这是一张看上去轮廓不是很清的脸,脸上模糊的有几处斑点,眼睛微闭,从半张的嘴巴里露出几粒牙齿,嘴唇干巴而且紧皱,向外吐着猩红的舌尖。
出租车出了故障,罡发动了几次后又都是熄了火。罡抬手按亮了车内的灯,灯光虽然不大,也不丰满,但是一星点点却将整个车里照的通明。白灵像似看见了什么,急忙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一动不动睡熟的样子并不奇怪,只是她身上的衣服却有些潮湿,看上去某些地方还紧贴在身子上,整个身体的轮廓更是凸显的清楚。女孩双手重叠着放在小腹处,脖子近乎弯成九十度,罡有些不耐烦了,顺手推了一下女孩,于是她又重新倒在了副驾驶的座位里。
黑夜里的雨滴像魔鬼的爪子撕打着车窗。有时候异常安静要比狂风暴雨更为可怕,出租车外是恶魔般让人生畏的雨夜,车内只能听见不清晰的呼吸声,白灵瞪大眼睛仔细想了想,她很想知道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究竟是谁,是不是因为这个女孩罡和自己才分了手,更为准确的说是因为第三个人的出现才使罡抛弃了她。她努力的保持着镇静,面对活人要比死人还恐怖的多。
出租车终于发动了,罡还是没回头看白灵,这让白灵觉得他们之间将彻底的完结。或许是由于车启动时的惯性,副驾驶里的女孩头又歪了下,借着车内的灯光,白灵看清楚了她的那张脸,脸上竟然有一些她再熟悉不过的斑点。
①:术语:为死者化妆。
白灵的发现
女孩脸上奇怪的斑点让白灵匪夷所思,她觉得这些斑点是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借着罡抬手关灯的一刹那,白灵伸手摸了一下副驾驶上女孩的脸。她的脸很冷,这股子凉意也是白灵再熟悉不过的。白灵暗地琢磨,但是她不敢肯定。刚刚亮灯时,看见的那些斑点难道真是尸斑?而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凉意又不得不让白灵多想。
白灵沉默了,故意装作镇定的样子,脑袋里却不住的猜想起来:在十几分钟前她接到殡仪馆打来的电话,告诉自己来了个急活,让自己前去帮忙;当她来到学校门口时,恰好罡的车在,她知道罡的出租车在并客,所以没办法自己便坐进了车里;在出租车里她见到了久违的爱,看着罡让自己心情荡漾,她忽然明白自己还在爱着他;同时,她察觉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有问题,她将她幻想成了她和罡之间的第三者,她很想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但是”白灵停止思考,她不敢再想下去,摸过女孩的手还在发凉,而且还不停的抖动着,虽然她故作镇定。
白灵不想接受她所见到的现实,她努力的保持着坐姿,她担心正在开着车的罡看出来她已经知道副驾驶里的女孩死了,坐在那里的只不过是具女尸。
再次前行中的出租车明显的有些不灵光,除了雨刷器发出来“喀,喀”的声响以外,还有一种马达绞肉的声音。每次听到响声白灵就会心惊肉跳一番,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努力地不去看罡,更不想多看副驾驶上女孩一眼。现在她不想提到恨,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白灵还想过她怎么不死了,可是现在这个长头发的陌生女子却早已死了,她到难以接受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罡会将一具女尸运来运去,他究竟想将她运到哪里呢?
凭借着一年多的实习经验,白灵一下子便能感应出这种活人与死人气息不同的微妙之处,也是在这一年来,她第一次知道人死以后身体上会长出不同形状的尸斑,并且在人死后不同的时间段里尸斑和尸体都会发生不同的变化。每天都能见到死人让白灵变的更为敏感,无论走到哪儿她的手里总会提着一个化装箱,化装箱里装着一些为死人化装用的化装品,还有一些活人用不着的切割缝合工具。这些东西让她更加渴望有爱,唯一能温暖自己的只有爱情,但是罡,这个白灵的初恋却义无返顾的抛弃了她,这让她难以接受。现在她坐在他的车里,她不明白她依旧深爱着的罡知道不知道副驾驶里的女孩已经死了,虽然在几分钟之前自己还嫉恨过她。
白灵定神片刻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她应该提醒一下开车的罡。
出租车行驶到了一处颠簸的弯路,副驾驶里的女孩摇晃的更为厉害,脑袋撞在窗玻璃上“嘣,嘣”得响,头发也更为的凌乱,嘴巴里伸出了更长的猩红舌头。白灵不敢看她,她觉得死人只有平躺在化装台上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摇摆中的出租车没有给白灵询问罡的机会,白灵沉默后又等待着,她担心自己没有时间,因为过了这条颠簸的弯路之后,她便要到地方下车了。
直视前方道路的罡比先前更为专注,开始的时候还在后视镜里偶尔的看一看白灵,眼前的这条弯路实在是难行的很,他根本没见到白灵正在后视镜里朝自己使眼色。
白灵有些着急,她伸手扶住前排座位的椅背,刚想开口的她觉得自己摸到了什么,软软的,而且丝中到涩。
死人的眼睛
白灵急忙将手松开,同时捂住了嘴巴,她的手彻底的冰凉,她发觉自己摸到了副驾驶里女孩的头发。她觉得自己恶心的要命,这种发质给人的感觉空洞而没有任何的生机,甚至会让白灵产生死者灵魂正在飘舞的错觉。白灵恶心,她想吐。可是又不能张嘴喊罡停车,她担心嘴巴里的污秽物喷到哪里都是,更担心罡讯问自己为什么要吐?难道是因为副驾驶里的女孩?这样一来,白灵便不能再向罡隐瞒她知道那女孩已经死了。可是,矛盾中的白灵又不得不猜想罡和那女孩是一伙儿的,罡早就知道女孩已死,只是他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杀自己灭口。这些想法太荒唐了,但她知道自己还在爱着罡的时候,她打消了一切顾虑。
白灵弯下腰,低着脑袋,伏身干呕。
白灵呕吐了一半,突然觉得车戛然停了下来,雨水带着阴冷的风吹的背后汗毛竖立。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背后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卡住了。
卡住背部的东西冰凉,同时她察觉这东西她很熟悉。白灵尝试着伸手动了动,有种酷似液体的东西正顺着她的额头上往下流。她猛然意识到,一定是发生车祸了,虽然这时候她并不完全确定。
这个时候她很想找到罡,于是顾不得疼痛,忙喊:“罡子,罡子。”没有人回答她,额头上的血流的更浓,她用已经发麻的手勉强擦了擦。求生的欲望让她本能的歪着脑袋,看着已破损的车厢。
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被挤压的只能看见她的半面脸颊,她的头发也整个垂落下来。借着闪动的灯光白灵歇斯底里地尖叫,她无法不叫。眼前的女孩,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她的眼神深刻而且灰白,猩红的舌头也歪到了嘴角的一边,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半个脑壳,嘴巴里还在若隐若现喘息着。
“她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白灵带着疑问,使力气再一次推了推卡住背部的东西。这下她终于明白了,卡住她背部的是她再熟悉不过抽屉式的大铁皮棺材。白灵慢慢的恢复意志,她听见汽车马达的嘶哑声,同时车外的巨大雨点也落进车里,她感觉自己在不停的发抖。
“罡子,罡子。”白灵再一次喊道。依旧是没有人回答她,她强忍着疼痛,从棺材下抽身出来,迎面却看到了她本不想见到的场景:罡也同样歪着脑袋,整个身体被凹瘪的车厢死死卡住,只能勉强的看到他的上半身。破损的车窗外是一辆殡仪馆的运尸车,车的尾灯还在一眨一眨的偶尔闪动。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量,白灵伸手碰了碰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她的脸颊更为冰凉,当她碰到她的一瞬间,女孩眼睛瞪的更为凶狠,整个眼球几乎就将从眼眶里冲出来,而且嘴巴大张,猩红的舌头已经变成青紫。
女孩看了看白灵,随后死死地闭上的了眼睛。
罡子死了
白灵内心无比恐惧,而且无助。一向只是给死人化装的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真正的在她面前闭上了眼睛。副驾驶里的女孩并没有因为雨水的冲洗而使脸上的斑点减弱,相反,那些让人生畏的斑点又在慢慢的变化之中,由浓变淡,之后只能看到浅浅的一片。惊吓使白灵有些六神无主,只感觉自己的汗毛已经倒立,她扭头过去想找着出路。这时候,外面的雨明显的小了些,渐渐的只有散不尽的雾霭。
白灵刚想挪动身子,却见到车窗上有东西在晃动。青紫色的嘴唇看上去有几分人鬼模样,脸色铁青,耷拉着的眼皮下面是一双好像永远都无法睡醒的眼睛。这双眼睛朝车里注视了几秒后,接着开始剧烈的拉动车门。出租车的门终于开了。白灵竟然见到了同在一个殡仪馆里上班的运尸工,张。
白灵也不清楚这个运尸工的确切名字,他只知道私下里所有人都叫他运尸张。他的年纪很轻,或许是随了他的父亲,相貌比同龄人看上去老了许多,索性叫他老张。他是顶替了他父亲的班,这个人整天没几句话,嘴唇永远都是青紫色,眼角垂落的厉害。
运尸张见到白灵也先是惊讶,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急忙探着身子想将白灵从车厢里拽出来。白灵颤抖着手抱紧化装箱,瞪大了眼睛。她无法相信刚才突然发生的一切,她心爱的情人就在她的眼前,现在他一动不动。白灵不管运尸张伸来援助的手,努力地探着身子,她想将挤压在车厢里的罡拽出来。她使足了全身的力气。
从罡身上涌出来的鲜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浸透,白灵顾不上这些让她心惊肉跳的鲜血,一门心思的只想将罡解救出来。她发觉自己拽住了什么东西,她用手铆劲地拽了拽。
“…灵。”从罡的嘴巴里传出微弱的声音,白灵听的出来,罡在叫自己的名字,隐约听的又不确切,于是她朝前探了探身。
“灵…”罡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巴里却喷出一口鲜血,血从嘴角向下流淌。白灵痛苦着捂住罡的嘴巴。
出租车外终于有了大声的响动,119的消防车照射的明亮灯光让白灵看清楚了罡的脸。他已是满脸的鲜血,还在不时有松动迹象的棺材在他的胸前晃动着。白灵察觉罡还有话说,慢慢的松开手,又一口鲜血喷涌出来。罡张大嘴巴喘了口气后,说:“灵…”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副驾驶里的女孩子,他的手指显得很僵硬,慢慢的不再动,过一会儿整个手又都沉了下去。
罡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惜后面所说的,白灵没有听不清,只见罡的嘴里向外涌动着更多的鲜血。白灵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更加努力的想将罡从被挤压的车厢里拽出来。罡的身体却被卡的死死的,任由白灵再怎么努力,罡的身体都是纹丝不动,反而压在他身体上的棺材却越加的向后。
只听到一声不太大的响动后,整个棺材完全撕裂了出租车的挡风玻璃,全部的压了过来。罡闷声后,彻底的不再动了。
白灵呆呆的怵在车厢里一动不动的望着罡。罡的身体已经彻底的看不见了,整个棺材将他的身体撞了个结实,只能见到他的脑袋耸搭着在椅子背后晃来晃去,鲜血如同水柱般从喉管处向外喷涌,淋溅了白灵一身。
白灵止住眼泪,除了钻心的悲痛以外,更为可怕的是,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睛,眼神犀利而且死寂,她歪着脑袋,脖子和身子早已经彻底的扭曲,只是那双骇人的眼睛还是死盯着白灵不放。
白灵猛的清醒过来,在这个时刻她也不愿意输给这个假想的第三者,无论她是不是,她都要将罡抢过来。她拽住罡的脑袋,她荒诞的想将罡从压的严实的棺材下救出来,只听见很小的一种骨头断裂的声音,罡的脑袋和身躯已经分开,白灵手里拎着的只有罡血淋淋的头。
死不瞑目
所有事情发生的太快,白灵还没有能彻底的反应过来,消防队员已经将她从车厢里解救出来,她一只手拎着化妆箱,另一只手拎着罡的头,站在破损的出租车前。这时候天已微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包括赶到的警察也都直视着白灵,虽然他们心里充满了疑惑,根本不明白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孩子为何手里多出了一颗人头。120的急救医生走上前来,她们放下手里的担架想让白灵做些医疗方面的检查,可是白灵宁是不动,她呆望着出租车里的一切。断了脑袋的罡斜身靠在车的后排座位里,消防员正在将他从车里清理出来,那个副驾驶里的神秘女孩也一并被抬出车外。
“她的眼睛还在看着我!”白灵自语道。
“谁?”近处的几个医生同时问道。白灵没回答他们,她的样子在医生看来是惊吓过度。医生见她不回答也不说话,索性将她手里的人头慢慢的卸下来。罡的脑袋早已经是血肉模糊,根本无法分清五官的具体位置,看上去却是一颗混血肉球。
其他医生抢救了那个神秘的女孩子一气后,互相摇了摇头,然后在女孩子的头上盖了块白布。
白灵明白,这意味着从医学角度宣布她已死亡。她不说话,脚下蹭着沙石地面“沙,沙,沙”的向女孩走去,她一味的只记住一件事,是这个神秘的女孩子抢走了她的男友,并且在出租车里,她用敌视的眼光注视过自己三次,还有她想看看这个女孩子到底死了没有。
白灵身边的医生见她除了额头有丝血迹以外,并无大碍,收拾好器具准备回去,也不再理会白灵奇怪的一举一动;后赶来的交警也在忙着讯问肇事的运尸车司机。只有远处的警车内一个刚毕业的女警官在车窗里向白灵眺望,白灵看不见她,现在白灵谁都看不见,她忽然明白心爱的罡成了一个断头的罡子,她的爱情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黎明里。
白灵手里拎着沉重的化装箱,走到盖着白布的女尸面前后,蹲下来,渐渐地她将白布掀开了一角,她看到了令她讨厌的女孩的长头发,偶尔会有汽车的灯光扫过,头发看上去还有些光泽;白灵壮了壮胆子,她将怀抱里的化装箱抱的更紧实一些。
这次女孩子没有再注视白灵,她已彻底的咽了气,脸色铁青,从她的脸上看去她死的时候并不是很痛苦,眉宇间还流露着一种对生命的向往。白灵心生疑惑,她不明白是自己的眼花,还是自己的疑心才使自己看走了眼。
白灵能够完全的看清楚这张脸,她的脸颊看上去很清晰,不算漂亮但也属于基本的标致,或许是因为没有血色,整张脸显得死气沉沉。白灵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这种死人的味道让她难受。身后不知是谁在说,这样到挺省事的,直接有车就运过去了。
白灵明白他们在说处理尸体的事,因为有运送尸体的车在,所以根本不用再叫什么,何况不远处就是殡仪馆了。
白灵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白布,突然间,她好象看见女孩的眼角动了一下,索性她又将白布掀开:女孩的眼睛再次睁开了,并且瞪得血红圆大,死死的盯住白灵不放。受到惊吓的白灵,手一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浑身在不住的颤抖,在她读殡仪系的时候,老师曾说过几个诈尸的案例,这下轮到自己亲眼见到,怎么也无法相信,她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这时候,只感觉有人在她的背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会说话的尸体
“我叫崔凤。你需要帮忙吗?”白灵见是一个女警察,眨了眨眼睛后,神色略微的好转,依旧是坐在地上不起来,她察觉自己的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她的眼睛还在看着我!”白灵声音略小,颤巍巍的说道,并且用下颚朝躺在地上盖着白布的女尸体示意了一下。
从警车上下来的崔警官,职业性的问道:“你说她?”随即也蹲到白灵的身边,用手指了指女尸。
白灵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对。
“你是说她?”崔警官又故意的确定下问了问,见白灵没再回答,又问道:“你们认识吗?”
白灵很快的摇了摇头。崔警官有些不理解白灵的举动,她表情疑惑地看了看白灵后,轻轻用手撩开了女尸体的白布。白灵不愿意再看,故意躲起眼神,她也疑惑的皱了下眉头。虽然自己的内心充满了对罡的留恋,但此刻她对这具无名女尸有种说不出来的恨,她不清楚自己恨她什么,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触,她总是觉得这具女尸和罡之间有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崔警官刚刚掀开白布后,便躲去一旁,呕吐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尸体,而且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女尸面部的鲜血凝成了血块。她一边呕吐,一边看着白灵,更让她疑惑的是为什么白灵说她刚才还在看着她,而自己见到的却是女尸的眼睛早就闭死,更别说是尸体,就连女尸身上的衣服也是模糊一片,无法分辨了。
接受完调查后的运尸张,从不远处走过来,一脸惊吓的模样站在白灵近前。白灵现在很讨厌看见这张脸,运尸张沉默了一会儿后,说:“白灵,对不起。”白灵明白他在为罡的死亡向自己道歉,她和罡子是恋人关系整个殡仪馆几乎都知道,所有人都祝福过他们。道歉有什么用!白灵看了看运尸张,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谴责他,就是要他的命也是无法挽回罡的性命,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白灵想一想后,反而觉得很想哭。
近处的雾霭已经开始渐渐消散,从交通警察的嘴里白灵得知这场交通事故是因为雨天路滑造成的,责任并不在运尸张身上;只是运尸车里的抽屉式棺材已经废弃很久,这抽屉式棺材周围是厚重的铁皮,因为可以像抽屉一样伸缩,所以,今天雨天才又重新启用。
虽然白灵一下子还不能接受罡的故去,但和罡一同死亡的神秘女孩还是隐隐的在她的内心里作祟。殡仪馆其他的同事也都赶来,其他的几位同事来到白灵近前安慰着她,她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能默默的走到罡的尸体前,他想再看看罡。人们已经将罡和神秘女孩的尸体装殓到了抽屉式的棺材里,一边等候着罡的家人前来认尸,一边准备将尸体直接运送到殡仪馆。因为是夏天,所有人都清楚,尸体无法存放太久。
殡仪馆之路
回殡仪馆的路狭窄而漫长,车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只有偶尔会响的雨刷器“咔,咔”地叫几声,像在召唤着亡者的魂灵。白灵和运尸张一同坐在运尸车的后座,互相之间一副有话要说,却又故意躲着不开口。白灵低头碰了碰包裹在额头上的纱布,故意看了看运尸张。
“本来我们接到一个电话…”运尸张终于打破沉默,脸色铁青着说:“电话那头呜呜的一直在哭,我想可能又是一个失去亲人的家属;十分钟过去之后,电话那头的人不再哭,却又不说话…”说到这里,运尸张停顿一下,脸色依旧阴沉的看了看窗外,车里的人都在等着运尸张将话说完,白灵忽然想到坐上罡的出租车之前找她的那个电话,白灵清楚的记得,打电话的人也是沉默了好半天才说话,原本以为是电话线路不好,不过罡发生车祸后不由得让人想起这个电话和平常不同,渗透着一些古怪。
“接着,我就问她,有什么事。”运尸张沉默后继续说道:“电话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非常细小,而且低沉;她断断续续的说:‘麻烦你过来,在两棵树那里,发生了一起车祸,死了三个人,麻烦你过来送他们一程。’说到这里的时候,电话就挂断了,按照来电再打回去同样是盲音。我只是以为,是死者家属太过悲伤才挂断电话的…”运尸张又沉默了,像有话继续要说,又不愿说下去。
白灵和车里所有的人都有些惊讶,虽然彼此不说话,但也都知道运尸张所说的两棵树明明就是刚才罡出事的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有两个古树,又是殡仪馆通往外界最难行的一段路,所以人们一般都忌讳经过这里。
“于是,”运尸张继续说道:“我们接到电话后就往两棵树赶,本来小李和小赵他们也该和我一同去,今天他俩休假,馆里通知他俩后,他们说尽快赶过来。临从馆里出来,我的心里就很别扭,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眼见快到两棵树了,我正坐在车里寻找事故现场,结果却看到一辆出租车从我们车旁疾驶过去,等我再一回神的功夫眼见就撞到前面的树上,我一踩刹车,结果没想到车里的棺材却倾斜下去,砸到了罡子的车…”运尸张说到这里,面露哀色。
白灵早就扭头躲到一边,呜呜的哭起来。有些事情在罡生前他和自己还没有解释清楚,现在他人却魂归西天,一想到这,白灵不由得哭的更为伤心。
“其实,我问过经过这里的巡逻车,警察说这一带只发生这一起交通事故…”运尸张在摇晃的运尸车里,又咬着牙根补充了句。
虽然车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但是心里却都在合计这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这要是巧合也太巧了:这一带本没有车祸,而且更别说有三个人因车祸丧生了,哪来这么巧的事,听起来像灵异故事,等到运尸张的运尸车赶到这里,就发生了车祸?唯一不同的是死了两个人,不是三个。“那么,那个打电话给运尸张的女人到底会是谁呢?”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看着运尸张。运尸张却不再说什么,只顾低头沉默。
运送尸体的人
运尸车在天彻底亮起来之前,摇晃着进入了殡仪馆。馆长在门口等着,他的身后是上早班的几个殡仪工。所有的人都没有再解释什么,看着从运尸车里抬出来的是昔日的同事,便都莫不做声的默哀起来。运尸张神情恍惚的拉了下低头默哀中的白灵,悄声说道:“白灵,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白灵抬头看了看运尸张,却见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犹豫了一下。运尸张揉了揉眼睛,朝白灵又点了点头。白灵才随着运尸张来到殡仪馆墙外的一处僻静地。运尸张点上了一颗香烟,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小酒瓶,喝了口酒,又猛吸了口烟后,才说:“我和你,说件事,你可别害怕…”
殡仪馆里的工人几乎每个人的兜子里都有一瓶酒壶,原因不言而喻,一是为了驱寒,二是为了壮胆。喝酒干活成了殡仪馆里的不成文规则,只是白灵是个女孩,又嫌酒辣。可这时,见运尸张喝酒,也忙抢过酒瓶喝了几口。然后,眼睛深挖着运尸张。运尸张却又喝了口酒,说:“那个女孩…”
“老张,你是说她?”运尸张听白灵这般说,也知道她所指的和自己说的就是一个人,忙点了下头。白灵的心里在打鼓,她从运尸张的手里又抢过酒瓶喝了一大口,辣得她闭上眼睛蹲去地上。可是内心里却无比的惊慌,已经被同事抬去停尸间里的那个女孩,是和平常所见到的人有所不同,特别是那奇怪无比的眼神,还有慢慢变成空洞的眼睛里都在向外透漏着死亡的信息。
“你可别怪我…”运尸张说话更加的吞吐,白灵仔细一想其中定是有什么原委。运尸张慢慢说道:“白灵,你可别怪我…”运尸张好象还没完全从这场车祸中解脱出来,说话不但吞吐而且明显的有些结巴,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其实,在我踩刹车前的那一刹那,我见到出租车副驾驶里的那个女孩,她在车窗里向我望,她两鳃部惨白,头发凌乱,眼神空洞,而且…”运尸张好象说不下去,忙又灌了口酒,说:“而且,她的嘴角带着血丝。我肯定自己没看走眼,虽然还有些雨雾,但是出租车里亮着的灯光,再加上我们车大灯一扫过去…”
白灵实在听不下去,抱住脑袋嚎啕起来。运尸张所描述的和白灵所见几乎一致,这不能不让白灵肯定自己所见过的那个副驾驶座位里的女孩,在撞车之前就已经死亡,可是,白灵有些又无法解释,自己明明见过女孩用眼睛注视自己,而且眼神中透漏着某种敌意,会不会是车祸之前这个女孩并未完全的死亡,只是还有一口气在,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说明罡认识她,从她不反抗的态度上看,他们之间应该很熟,但罡生前的朋友自己又都知道,难道罡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不要怪我。”运尸张忏悔着说,他很希望得到白灵的原谅。
白灵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止住哭声,立刻问道:“老张,你知道是馆里的谁打电话给我的吗?”运尸张像是被问住了,停了一会儿,说:“馆里好象并没有人给你打电话,噢,对了,还有那个电话也真够邪门的,平时96144都好用,也不知道今天因为什么,这个电话竟然直接打到了我们的值班室里来。”
白灵本想再问运尸张几句,馆长助理却从远处跑过来,告诉白灵,说馆长找她,要她过去。
反常的尸体
馆长在殡仪馆大厅里正等着白灵,偶尔会有身穿孝衣的人忙碌着从身边过去,馆长拉了拉白灵闪到一旁,说:“白灵,好好给罡子妆脸吧。”馆长明显掩饰着内心的悲伤,语气中还透漏着惋惜。白灵还未从惊恐中解脱出来,颤栗着身子也忙答应着点头,馆长又拍了她下肩膀,说:“去停尸间看看,罡子伤的,太厉害了。”一听到这,白灵实在禁不住大哭起来。停尸间在殡仪馆的最里面,白灵回到工作间穿好白色的工作服,带上宝贝一样的化装箱,从化装间出来,经过洗尸间,再经过灵堂来到了停尸间里。门口木讷的门童看了看白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轻轻地为白灵开了停尸间的门。
停尸间四面没有一处窗户,四面用白色瓷砖镶嵌起来,白灵面前是一排铁制的架子,上面从左到右安放着死者的遗体。平时,白灵很少到停尸间里来,一是和自己的专业不搭界,二是这个地方也不可随便出入。门口的门卫是个特殊的“孩子”,因为他是民政局下面一家孤儿院里长大的,书读的少,人又不爱说话,虽然今年刚成年,不过在这里工作却有些时日了。
白灵在停尸间门口站住,门童为她虚掩着门。“白灵姐。”门童叫了声白灵,这一叫名字却吓了白灵一跳,很少会有人在这样的地方叫人的名字。白灵看了看门童后,勉强的说:“他们在隔壁吃早餐,你也去吧。”白灵所说的隔壁是火化间的隔壁,殡仪馆的员工多数都在那里就餐。门童看了看白灵手里馆长的证明后,顺手指了指停尸间里面,说:“罡子哥在那。罡子哥还没穿衣服。”
此时的白灵再也无法隐藏内心的悲伤,冲进停尸间里,腿一软扑倒便哭:“罡子,你怎么不等等我?”停尸间里只有两具尸体,还被浅蓝色的袋子包裹着。欲离开的门童忙冲过来,搀扶住白灵,轻声说:“白灵姐,是那边的。”然后还用手指了指停尸间里的最右面。
停尸间的顶棚上是一排灯,虽然外面已经是早上八,九点钟,而停尸间里却幽暗的多。大意的门童今天只开了一盏灯,灯光不足,而且还时不时的闪动。白灵放好化装箱,踉跄着走到停尸间的最里。
只要略微的一注意,白灵便可分辨清楚两具尸体的不同,罡子的尸体看起来凌乱,白灵明白那是因为车祸撞掉了罡子的脑袋,而另外一具是那神秘的女孩的,她的尸体看上去平整、僵硬和平时所见尸体也无大区别。灯光闪动了几下后,突然灭了。黑暗里那种尸体的味道越发显得更浓,停尸间的门半开半闭,走廊里的光亮从门缝间,射进来照在尸体上面。没等到白灵稍有反应,还自顾沉浸在悲痛中,却听见门童叫了一声,从停尸间里疯跑出去。
白灵也愣了,因为她看见包裹那具神秘女孩尸体的袋子,上面竟然有一层薄水珠。开始还没注意看,当门缝的光亮照上去之后,那水珠不时的闪动着光。白灵小心的靠过去,眼睛里的眼泪已经被吓的自动收了回去,细心的她竟然看见女孩尸体嘴巴那个部位,一鼓一鼓的在动。
女尸睁大了眼睛
门童疯跑着冲进馆长办公室,馆长正在接听电话,见门童莽撞的冲进来,朝他摆了摆手,意思他能等上一下。“怎么回事?”馆长来到门童近处,看着神色慌张的门童问。门童并不说话,拉起馆长的手向停尸间奔去。馆长只感觉门童的心跳的厉害,而且手都跟着颤抖。来到停尸间的门口时,门童停下来,退到馆长的身后,并用手指指着停尸间里的白灵。馆长看了看门童,见他脸色阴沉,目光充满了恐惧,就知定是有事发生,忙轻轻的推了推停尸间的门。
门吱呦几下开了。停尸间里已是一片漆黑,馆长上前开了所有的灯,顶棚上的灯在跳跃了几下后全部大亮。却见白灵畏缩在墙角处,头发披散,她的眼睛死盯着那两具尸体不放,目光呆滞而且死寂。
“白灵”馆长上前搀扶白灵,只感觉白灵的身体还在颤抖,见到了馆长的白灵,嘴巴里在说:“她的眼睛还在盯着我!”
馆长愣了一下,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仔细的听一下,确定白灵是在重复这一句话。
“你是说罡子?”馆长问。馆长见白灵没什么反应,又问:“你是说她?”白灵还是不说话,自顾死抱着化装箱。
等到馆长转头过去时,脸色突然也变的铁青,只见装殓神秘女尸的袋子上的拉锁已经被拉开,女尸的头发散落下来,站起身来便能见到女尸的脑袋。馆长上前靠过去几步,第一个感觉这神秘女尸生前一定生的娇艳美丽,面部五官虽然呈现青紫色,但是还是轮廓分明,只不过是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怎么也都有些让人恐惧。
“不可能是因为死者的这般容貌吓到了白灵,白灵毕竟在这里工作也有些时日了。”馆长心生疑虑,凭着多年的殡葬经验,馆长明白说不定是灯光昏暗,白灵看什么走了眼。
“没什么的,白灵,你看她不是好好的吗!”馆长刚说完,又回身痛斥门童:“这里该打扫了!你闻闻这味道!”馆长故意将话说的声音很大,明面上是在说门童,实际是想让白灵能清醒过来。这一招,果然有些效果,馆长的声音在停尸间里回荡,让白灵振作了不少。她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腿部的肌肉还在不停的打颤。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具已经被医生判定死亡的女尸非要找她的麻烦。
原来,当白灵见到女尸嘴巴有鼓动迹象的时候,她轻声来到尸体近前。浅蓝色的袋子在门缝的灯光里呈现少有的惨白色,一条拉锁从头到脚,白灵想将袋子拉开。出于一种对死者的尊重,白灵也相信刚刚见到的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她用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夹住袋子的一边,右手去拉拉锁。
白灵尝试着拉了几下都没拉开,这和以往的经验有些不同,这之前她还从未接触过没被处理过尸体。白灵本就心生胆怯,在出租车上曾为了这女人矛盾了很长时间,还未弄明白究竟她是生还是死,这样便更添了些许蹊跷。
白灵只感觉右手的手掌处可以感觉到微弱的鼓动,是那袋子在细微的起伏。白灵大气不出,近乎掩藏了所有的气息。她慢慢的拉开了袋子,一股子味道冲进白灵的鼻翼。她又向前探了探头,女尸的头发顺着破开的袋子口处滑落下来,白灵惊吓的向后躲了下身子。
白灵再次凑上前去,本来和女尸是正反面对,她转动着自己的脑袋,她想好好看看这个女人。白灵慢慢的转动身子,“她的脸看上去很美,和先前在出租车里曾见过的脸色已经明显的不同,如果你和罡子没关系的话,一定会好好的给你化一次妆的,再送你一程;你和罡子究竟是什么关系?”白灵正自己在心里嘀咕,突然见女尸的眼睛瞬间睁开,瞪着她。
不可回头看
白灵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女尸的瞳孔已经扩散,灰白色的眼球更让白灵摸不着边际,她不知道她想看什么,而直觉却告诉她,女尸的眼睛在瞪她。白灵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近乎已经无法呼吸,六神无主的僵在女尸的旁边。时间在一时间里仿佛凝固了,女尸看了看白灵后,又将眼睛闭死。白灵不由得蹲到地上去,抱住化装箱后畏缩起来。
馆长进来后,用大声说话的声音终于使白灵多少振作了些,门童却站在走廊里不愿进到停尸间里来。
“我看她是着急了,”馆长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女尸的头发,将头发放好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红绳:“既然,来电话说这女孩没人认领,那就先给她妆脸吧。”馆长说完,将装殓女尸的袋子拉开,又将尸体向前推了推,来到尸体的脚部,用红绳将两只脚系住。
“以后别乱跑了,公安局那里已经备了案,也有你的照片,现在天气不饶人,还是该回去了。”馆长自言自语的又说:“冷库那里已经满了,人家都是有案在身的人,你和罡子出了车祸,也不能责怪他,还是回去吧!”馆长说完奇怪的几句话后,见白灵已经站起来,虽然脸色惨白但也没大碍的样子,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发生,毕竟人的心理素质每日都在变化,他看了看白灵后又说:“白灵,还行不呀?没什么问题吧?要不叫其他人帮帮你。”
白灵摇了摇头。馆长命门童进来将女尸推到隔壁的洗尸间去,门童犹豫了一下,馆长看他这样又命令道:“赶快进来,推她过去,人家也都着急了不是!”门童实在是无法再犹豫,只好胆怯的来到女尸近处。馆长又将尸体的袋子拉好,嘱咐了白灵一番后先行出去。
神秘的女尸现在看起来只能见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白灵也有些觉得是自己太敏感,而且是罡子的死使自己的情绪难琢磨,所以才会出现情绪失控而生成了幻象。
门童不看白灵,只顾低头去推女尸。女尸终于又动了,从停尸间里被缓慢的向隔壁推去。白灵跟在女尸的后面,看门童却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你刚才怎么跑了?”白灵很想问问门童,但是这个时候说话并非是时候,担心再惊扰到门童。没想到门童却说:“白灵姐,刚才你见到了什么?”门童这样一问,到将白灵给问了个住。这应该怎么解释,忙敷衍着说:“没什么呀!”其实内心里已经是胆子翻腾了。可好这样说,却也将门童搪塞了回去。门童没再说话,又是推着女尸前行。白灵走到门口,轻声的关了灯。停尸间里又马上一片漆黑,只有罡子孤独地躺在尸架上。
“不能回头看!”门童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拦住了白灵欲将回头的眼光。
门童推着女尸在前,白灵随在他的身后,白灵只感觉自己今天有点冷,一手拎着化装箱,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扣子。
门童将女尸推进洗尸间后,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洗尸间里,也没人在,大概是吃早餐或是换班的人还没到,白灵却突然很想做回洗尸工,而且这是再强烈不过的意愿,这种意愿让她不可违背。
白灵将化装箱放在洗尸间外面的一个小格间里,又在柜子里找到一件不太合身的雨衣似的衣服穿好后,突然她竟然笑了笑,推着女尸朝洗尸间里走去。
门童刚从洗尸间出来,便撒丫子地向馆长办公室跑去,他想和馆长说,在这之前,他曾见到白灵在停尸间里掐女尸的脖子,而且一边掐,嘴里还一边在说,你和罡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洗尸间的门
门童自顾疯跑的厉害,前方有人见他也是忙着躲闪,门童却边跑边回头望着洗尸间的门,越是想着白灵令人不解的样子,越是神色慌张。迎面来的运尸张,险些将他撞个满怀,运尸张一躲拽住门童:“你疯跑什么!”运尸张声音干脆地吓道。“老张,馆长在不?”门童下颚低垂,眉角上挑着,嘴巴里说话也有些含糊。“馆长没在办公室,我刚从那边过来,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运尸张忙将门童拽去一旁,靠在走廊的窗户边上,面对面看着门童。
门童迟疑着,他并不想将曾见过白灵扼住女尸脖子的事告诉给运尸张,因为这是殡仪馆内部不成文的戒条,不准员工胡乱地开尸体的玩笑。
“没事,你和我说说,是不是有什么不懂的。”运尸张表情略微装起微笑的样子问。
门童还在迟疑着,他看了看运尸张后,说:“老张,我和你说,你可别传出去。我只是不明白,你说白灵姐是不是病了。”
运尸张一听白灵两个字,微笑的脸颊立刻变的绷紧,眼睛盯着门童,说:“火柴鬼,你可别乱说,你知道罡子才出事!”
火柴鬼是门童的外号,他刚到殡仪馆里的时候条件不好,还要使用火柴点燃炼炉,他负责火柴的项目,又因他长的奇瘦,慢慢地有人就叫他火柴棍,时间一长,棍叫成了鬼。
“火柴鬼!我跟你说!”运尸张抓住门童的衣领,严厉的说道:“这种事可不要乱说,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说!”
运尸张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松开了门童的衣领后,声音稍转柔和地又说道:“以前发生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门童明白运尸张在说什么,他是在讲关于以前一个殡仪馆里的员工,她叫,莫小玲,因为人张的漂亮曾在殡仪系的时候便是系花,就因为工作半年后,有人不小心开了她的玩笑,至今还被监护在精神病院里,那也是被人说成她虐待尸体。
运尸张这样一提醒门童,门童更是犹豫起来,摆明了是不能再和馆长讲白灵的事,可是又一想忙争辩着说:“莫小玲和白灵姐不同…”话说到这又是觉得自己多言,忙收住不说。不料,运尸张却追着问:“火柴鬼,你都知道什么?白灵是因为罡子出了事,即使你没看走眼…有些事情还是不去管的好,你不知道罡子去的有多惨。”运尸张明显是在为白灵开脱,门童也能听出来,其实想将白灵的事告诉馆长也有他的考虑,一是想让馆长介入帮白灵一把,或许不会再变成第二个莫小玲,二是馆长曾一再命令如果谁有发现不平常的事,首先要报告给他,不要互相乱议论。
运尸张等着门童能告诉他曾见到的事,门童却更不愿开口,已经没了耐心的他,忙追问:“火柴鬼,白灵现在在哪里?”虽然门童不爱说,运尸张也能猜到几分,毕竟他的父亲是这里的老员工,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希奇古怪的事,父亲已经当作经验讲述给他听过,所以也就转移话题问白灵的去处。
“白灵姐,她在洗尸间。”门童顺口说出,面容不悦。
“洗尸间!火柴鬼你是说白灵在洗尸?她去那里做什么?”运尸张很惊讶的问。
“我怎么知道。”门童没好气的回答道。
“我是说,那也不是她的活,她怎么去那里了?”
“还说不要让我多管闲事,你不也是…”门童心想定是运尸张意外撞死了罡子,心里无法过意的去,才会和平时不同,问了这么多,也说了这么多话。
“我们去看看她。”运尸张眼神漂移着说。
“我早饭还没吃,我不去。”门童说完,搪开运尸张的手,向走廊末端走去。
运尸张看了看门童,转身过来,朝洗尸间这边挪动了几步。门童远去的脚步声听起来很响,从走廊深处一直回响到他的耳畔。
“今天可真是够邪门的。”运尸张独自抱怨,来到洗尸间的门口轻撩挂着“工作中”的牌子后,推开门站到洗尸间的隔断处,就听的洗尸间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说:“你是不是早就死了?”
殡仪馆里穿红衣服的女人
洗尸间门口是面帘子,看起来像极了澡堂,只不过这里没有那么多人进去。洗尸间里和化装间之间有道门,中间有故者家属为死者穿衣的一块地方。白灵推着女尸进到洗尸间里面去,惟独这个地方常年有灯光,四周的墙面上是白色的瓷砖,中间是架披着白色油布的洗尸台。洗尸台左右有两根管子,一个是热水的,另一个是凉的。四周的墙根处是不深的壕沟,壕沟里也镶嵌着白色的瓷砖,洗尸下来的水从这里流出去,因为斜度偏大,所以死者生前的所有污秽也跟着冲洗的干净。
白灵一脸的木然,虽然心里也曾闹腾,不过作为专业的殡仪工,调节起来也就相当的快。进到洗尸间里见满棚都是明亮的灯,先前曾见过突然睁开的女尸的眼睛,也就没那么让人心悬了。不过,装作不怕的白灵,心里还是会隐隐恐惧,恐惧一是来自某种预感,另一个是出自罡子突然死亡的悲伤,最为担心自己也无法经受考验而心智全失。
白灵用劲儿将女尸推到和洗尸台靠拢处,然后双手垂立,她等待着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才可以去拉裹着女尸的袋子中间的拉锁。时间在此刻已经再也感受不到流逝,它定格在一具女尸上。
白灵无法眨动眼睛,她死盯着她。
没有完全拧死的水管子还在向下滴着可怕的水滴,水滴声音时缓时快,弄的白灵心跳不齐,也跟着水滴声越加的紧张。最为担心是这个神秘的女人死不瞑目,眼睛要是再一次突然睁大,恐怕自己定是会晕死过去了。
约莫是一分钟的时间,白灵决定不可再等,等下去怎能是个好办法?她壮了壮胆子,又扣紧不合身的衣服,她决定去掉裹在女尸外面的袋子。
拉锁在白灵手里还是很轴,她拉了两次,拉锁不但未动,还引起袋子喀嚓的响。白灵很突然的将自己的眼睛完全闭紧,使着一股子劲头将拉锁完全的拉到了女尸的脚底,她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碰在女尸身上的凉意,这种恐惧中渗透的凉意让白灵毛骨悚然,似乎边上的水滴声音也跟着白灵的动作在不停的加快速度“嘀、哒”着。白灵几乎没敢呼吸,额头上早已是憋的满头的汗珠。
突然一切都停下了来,白灵身子呈弓形,一只手按在女尸的头部,另一只手却摸到了女尸脚上的红色绳子,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抖动着。
“你究竟是谁?”白灵很突然的问道,她感觉这不应该是自己的声音,因为她根本没有勇气在这里说什么鬼话,可是嘴巴却不听她的使唤,又继续在说:“你和罡子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早就死了?”话说完后,白灵睁开眼睛。她却猛地向后倾斜着身子,出现在她眼睛里是女尸身上鲜红的衣服,还有又一次垂落下来的头发。
飞舞的灵魂在夜里飘
运尸张在停尸间门口听的白灵说:“你是不是早就死了?”,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退去后两步,本想再安慰白灵一番,却听白灵在和一具女尸交谈,心中难免犯着嘀咕:“难道是白灵受不住惊吓?还是悲伤过度?难道又要再次发生莫小玲事件?”运尸张感觉内心惊悚,听着停尸间里滴水的响声就知道白灵已经开始工作了,忙又折身回去。虽然脸上挂着惨白的恐怖相,旁人问及,运尸张好似什么都未曾见过,不说半句。在火化间隔壁,正巧碰到火柴鬼吃饭,两人看了看,相对无语,彼此内心却都暗藏着秘密,关于白灵的诡异行为,他们可不敢说出去半个字,有些东西是不能开玩笑的,在殡仪馆这个地方,说不定是哪个玩笑就会要了某个人的性命。
白灵已经全然不顾停尸间外的任何响动,灌满她耳朵里的是“嘀、哒”的滴水声。面前的女尸平躺在尸架上,裹着尸体的袋子也落去一旁,垂到地面。在明亮的灯光下,看上去女尸异常平静,虽说皮肤上的光泽也已退却,不过却能见的死者生前还是精心注重保养,尸体上几乎见不到一块赘肉。
白灵却不能多想,虽说自己是专业的殡仪系毕业,但对于洗尸这个工种,还是不曾多加熟悉,也只能自己想着去办。她伏身下来,伸出胳膊,她想将女尸搬到洗尸台上,也好开始清洗。
女尸已是明显的软化,白灵刚触到女尸便将手又缩了回来。她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心想:“自己以前也只是给尸体化妆脸部,况且尸体也都是穿着衣服。这是第一次碰到这具神秘的女尸,为何会这般的胆怯?”白灵又回到女尸的脸部,除了垂落下来的长头发外,其它的白灵到想上前去仔细的瞧上一瞧。看着这张标致的脸庞总会让人不经意去想她的生前,如果她不是死在罡子的车内,善良的白灵还会为这具女尸的突然暴毙感到惋惜,一想到她是和罡一起死亡,白灵又是动了恨意,对出租车内所见又是一翻的无法理解。
“难道罡子真是向自己隐瞒了些秘密吗?”白灵心思翻腾,盯住女尸的脸。看上去她很瘦弱,是张标准的瓜子脸,下颚处有块上翘的软肉,嘴唇薄而窄,腮部平整,鼻子既高又挺,眉骨甚高,眼窝深陷,眉毛细长,不宽的额头却甚为饱满。
当白灵开始注视起女尸的眼睛时,她心里又生疑惑,“会不会自己看走了眼?”。带着疑问,白灵决定用手将女尸的眼皮剥开,看上一看。
白灵伸出手指,第一次她轻轻的触碰了下女尸的脸。“奇怪?”白灵立刻又将手指抽回,他见到女尸脸部布满的红色斑块在她的触碰下,却奇怪的散开了。白灵定了神后,再次伸出手指,动作缓慢的又触碰了下没有散开的尸斑。和刚才的一致,当手指压上去的时候,除了感觉到尸体发凉以外,最大的变化便是脸部的尸斑会更为明显的变化。所有看到的这一切,白灵以前并不曾经历,她从未这样仔细地去看某一张死者的脸,心中的迷团也更为不解。
先前曾见过女尸脸部的有奇怪的斑点,并且斑点呈现小块状,谁知道经过自己用手去压,这些斑点却会慢慢的消退。白灵不愿再去多想,这回她想用大拇指和食指去剥开女尸的眼皮。
女尸的眼皮闭的死紧,更或许是白灵的手指上有微细的汗珠,她剥了一次后,女尸的眼皮纹丝未动。白灵的手有些不自主的发颤,她擦了擦手上的汗后,再一次将手伸向女尸的眼睛。
停尸间的阴冷
这一次白灵咬住牙关,她甚至都可感受到手指压到了女尸的眼球。她尝试着轻轻的剥开了女尸的眼皮,最先见到的却是一片混浊,眼球却由灰色变成了黑,原先曾见过女尸凶狠的眼光早已不再呈现了。白灵松开手指,女尸的眼皮又恢复闭合,嘴巴却不经意略微撑开,妄想呼吸却又不住努力的架势,白灵后退身躯,看着女尸,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入手。
按照人的习惯,既然是清洗身体就该脱去衣服。白灵想上一想,还是要将女尸的衣服去掉,女尸身穿红色的连衣裙,腰际处也是条红色的腰带,在腹部打了个蝴蝶结,女尸脚上的鞋子或许早已遗失,两只脚拇指处是馆长为其栓系的红绳子。
白灵解开女尸脚上的红绳子后,再一次注视着眼前的女尸。生前这个女人也应该是万众瞩目,至少能感觉到好色的男人为其驻足。看上去,她很美丽,身为女人的白灵都不得不为这女人的美貌而羡慕,可惜,她现在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去风光。
白灵奇怪自己的想法,她感觉自己现在却无比的快乐。“既然死在井里,就不会死去河塘;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也无用。”白灵是在暗想,女尸和罡子的关系,这个始终困绕着她的难题,因为爱而去恨,这个时候的白灵终于是身有体会。“看来自己和罡子是有缘无份,不是自己的争也没用。呵呵,可惜呀,你们都死了,死还死在一块!可真够烂的!”白灵越想越加气愤,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足足让自己注视女尸许久,女尸却安然不再动,借着灯光一看,好似一具穿着衣服就睡的美女。
将白灵的感受说成是快乐,到不如形容成解脱更为确切。在大约十个小时前,她接到一个匿名的电话,奇怪的和罡相遇,又糊涂的知道了罡正和一个女人交往,出了场莫名其妙的车祸后,她爱的人,和她恨的人却都死了;更为滑稽的,自己还要为他们送上最后一程,一个是爱,一个是恨。这些让白灵气愤,她的手指抖动着,她按了按它,她的手指却还在跳动。
停尸间外门风鼓动,甚为阴冷,每每吹落于身上的风都好似有个人来到身旁。白灵强忍耐不回头观望,她胆怯的站在女尸的旁边,虽然手指头并不听从自己的号令,奇怪的伸缩,因为这是为罡和自己的爱而去恨,所以再有鞭尸的欲望也就只好忍耐。
一直以来,白灵对待尸体都是善意的,在她的眼里自己只是在做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在外人眼里因为神秘而有些误解,可现在的白灵却有些茫然,甚至是不知所措了。她总是无法抑制去幻想女尸生前的活灵活现,况且她生前定和罡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现在都不能再开口说话,所有的秘密都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去了,留给生者的却是猜不尽的遐想。
白灵尝试着去解女尸尸体上的裙带,面前的滴水更为不规律起来,“嘀、哒”乱滴。
一切突变的没有任何的节奏,而是忙乱即又让人心慌。白灵右手抓住裙带的一端后,她想将这个蝴蝶节解开,好为女尸脱去衣服。女尸衣服上的奇怪潮湿也已风干了,曾在出租车内见过的那点湿也都消失不见。
这神秘女人本已死亡,却为何裙子上本该潮湿的地方又神秘的无故消失?既然是死亡,身体本应没有任何温度,外面的天气又有雨水,这衣服上的潮湿部位看上去还残留有水渍痕迹,这可真是奇怪了?白灵对女尸的疑问越是无法得到答案,她就越加的好奇,这关系着罡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和曾有过的那份爱情的纯洁。
“真是不敢相信,”白灵在内心自语道:“这些尸斑像是活的。”当白灵用手去碰及女尸皮肤上的斑点时,它们消失的比先前更快了,而且裙带也被白灵轻轻拽开,慢慢的滑去地上。
面对尸体人显得太脆弱
白灵不得不再一次和女尸面对面,她只有这样才可以退去女尸身上的连衣裙。她来到女尸的脚边,额头上早已是紧张的汗珠,这些白灵已是全然不顾了。白灵伸长胳臂到女尸的肩头。女尸现在很安静,垂落着的长头发因为白灵的晃动而摇摆舞动,脸色也没有先前的青紫。白灵却停下来,女尸的连衣裙很不合身,肩头部位的裙带已经退到了前胸,却被后背压死,再也不动了。
白灵只好再来到女尸的头部,她一只手抓住女尸的一个肩头后,向上抬了抬,另一只手将连衣裙向下脱去。白灵还没去顾及另外肩头,就已惊呆,她发现女尸的连衣裙内竟然没有任何的衣服,袒露在她眼睛里是她的半个乳房。
死前的所有一切在她死亡的那一时刻便静止了,女尸袒露的乳房至少让白灵心想她生前的种种痕迹,难道她在死前根本没来得及穿上内衣?白灵来到女尸脚部将连衣裙一拉到底,这次她使足了力气,果然验证了白灵所想,女尸的连衣裙内,什么都没有,她是赤身裸体。
女尸的背部沉积了整片的褐红色尸斑,白灵将女尸抱到洗尸台上后,再看那些诡异的尸斑竟然又都是快速的散开了。白灵只好再将女尸放平,依旧是仰面朝上,头发垂落下去。女尸上的阴冷直让白灵不住的打颤,当抱起女尸的萨那,却能见到女尸垂落下去的两只胳臂,每当白灵再前走一步,这两只胳臂也就跟着不停的摆动。
白灵正观察着洗尸台上的女尸,女尸的胳臂却无故又从洗尸台上滑落,吓的白灵直想喊叫,她抓起女尸的手,轻抬着又将女尸的胳臂放到洗尸台里,不看女尸直接开了两根水管。
白灵拿起水管,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清洗女尸了。
女尸的胸部看上去甚为丰盈,虽然乳晕不再红晕,却也能看出生前这个神秘女人的风情。白灵一再告诫自己不该再嫉妒一具女尸,可是心中的嫉妒却无限生长。她抓住水管,从头到脚开始清洗女尸起来。
白灵不想再用手去触摸女尸,她只是用水管不停的将女尸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彻底底。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突然见到女尸左面的乳房处有道伤疤,第一眼她看的不是明显,于是,白灵弯下腰,再次仔细地看去。
果然是条伤疤,疤口不大,白灵还忍耐不住用手触摸,也只能感受到一条伤疤而已,看来是多年以前留下来的。“或许是多年前,她曾做过手术。”对于这条突然出现的伤疤,白灵并未多加在意。
白灵将女尸反转了个身,后背的尸斑刚才虽说都已散去,新的尸斑却又开始慢慢形成了。她用水管大致的冲洗了一遍后,又将女尸放平,找来一块干爽的毛巾擦起女尸来。一想到罡子的死,白灵免不得又要掉上几滴眼泪。
女尸头发上的水滴从发根流到发梢,然后落到洗尸间的地上,整个女尸身体部位已经清洗完毕,剩下的只有不住滴水的头发,白灵却只能观望,她对女尸的头发异常的敏感和胆怯。
罡子生前还在殡仪馆工作的时候,曾和白灵私下说起,在殡仪馆的走廊里曾见过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那时白灵并没有多加去听,罡子说这话的真正意图,偶尔一听也就错过,可就是那次之后,等到白灵缓过神来再追问罡,罡子却闭口不再多说,没过几日,罡子便招呼不打的从殡仪馆离职了。
也就是那次不久,罡子和白灵冷战起来,先前曾有过的甜蜜恩爱仿佛成了过眼云烟,白灵不知道这段感情出现纠结的原因,既然一段感情像风一样流逝了,除了对感情的惋惜之外,并无其它解决的办法。白灵曾试图找过罡子想深谈一次,罡子却没给她的机会,说是找了份新工作,要是白灵有时间的话会再谈谈,可惜没等到这个时机,罡子却出了事。
白灵实在是想不到,她和罡子之间会出现一个神秘的第三者,本来迷离的感情已够让她头疼,现在却又无故生出枝节来。所有一切的发生,好像和那次罡子在殡仪馆走廊里见过一个长头发女人有关,这个长头发女人究竟是谁呢?
火化间里的秘密
女尸在渐渐软化,当白灵再次将她抱起,顺站在地上时,女尸已经不能够完全直立,而且尸体任由白灵摆布。她将女尸靠到墙根处,一手扶住,另一只抓起女尸生前穿的红色连衣裙,忙给她穿好。女尸左胸处的伤疤明晃晃的在白灵的眼前晃动,她努力地不去看它,还有女尸那张让白灵甚为恐惧的脸,白灵也是尽力躲着不看。
殡仪馆的走廊里偶尔有哭丧的死者家属穿行过去,留下悲凉的哭声在走廊里回荡。这些已经让白灵无法注意,女尸偶尔倾斜,偶尔又是摆动,虽然白灵身高要比女尸高过一头,但驾御起来也是难事。总算是穿好了连衣裙,白灵又将女尸安置到尸架上,想推她到隔壁的化装间去。
尸架推置门口,当停尸间的门瞬间被打开,一股子邪风鼓动着门帘向停尸间里跃进。白灵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面前的女尸平躺在尸架上,头发垂落,仰面朝着白灵的脸。门口隐约有条人影,一眼望去却是骨瘦如柴。
“谁?”白灵颤巍巍的声音问道。
“是我,白灵姐。”白灵一听说话的声音便知道是火柴鬼在说,忙来到尸架前端,因为停尸间和化装间之间的过道狭窄,必须手拉着尸架才能过去。
门帘被揭开了,火柴鬼站在一旁,低头不说话,一看那样子就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要,我帮忙吗?白灵姐。”火柴鬼抬起头看了一眼白灵,又急忙将头低下去,而且说话起来也有些结巴。
白灵也根本没心思搭理火柴鬼,不说话,只顾着拉着尸架要去隔壁。火柴鬼到很懂事,让开了条路。
女尸的上半身已经出了洗尸间,头发在尸架的一端晃动,浑身的红色连衣裙在走廊阳光下,有些更为猩红。
“馆长说,先不能炼她。”火柴鬼吞吐着说:“不过,也没说不能妆脸。”
白灵听后一惊,说:“我很可怕吗?”
“不,不,白灵姐。”火柴鬼心事重重的样子忙摇手道。
“不可怕,为什么不正眼看我!”白灵有些没好气的语气。
火柴鬼见白灵这样一说,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故意将眼神躲到一旁。白灵仔细再一想,或许火柴鬼害怕的是自己身后的女尸,忙说道:“你是不是怕她呀?”
火柴鬼也知道白灵说的是什么,却还是不点头,过了会儿才又说:“是那头发!”其实,火柴鬼隐瞒了一些,当白灵拉女尸出洗尸间时,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他从火化间隔壁吃完饭出来,想找馆长说些事情,馆长却没给他机会说,直接就让他早些到洗尸间来,告诉白灵说那女尸先不能送去火化,警察局来通知说要先冷冻;火柴鬼站在洗尸间的门口,又能听到白灵在扼住女尸脖子时发出来的奇特叫声,他捂住耳朵,在洗尸间门口晃动,一抬眼他见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白灵,穿着不合身的工作服,脸色惨白;而她的身后是一具穿着猩红色连衣裙的女尸,可是她的脸色却和白灵的一般摸样,而且女尸正用眼睛瞪着自己。
死后的世界
将女尸运去冷藏间不再是白灵和火柴鬼的任务,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不明表述。女尸再一次重新被拉到殡仪馆的走廊里,运尸张也从走廊另一端急冲冲过来,随便用张报纸将女尸的头部盖住,没和白灵打招呼便将女尸推走了。“白灵姐,你来。”火柴鬼虽然人小,却懂得殡仪馆的规矩,话说起来声音极小,他不想打扰思考中的白灵,憋在肚子里的话还是要说,也就只好再将白灵喊住,走在白灵的前面,将白灵引到殡仪馆的一处墙角。
“我想和你说说罡子哥的事。”火柴鬼试探着说:“记得半年前才来的罡子,对人是那么的和善。”一提及罡子,火柴鬼却又无助的流下眼泪。白灵靠在墙边,眼神迷离而无助地瞧着面前的火柴鬼,看着他要说什么。
火柴鬼抹了抹眼泪,又睁了睁他特有的蛤蟆眼,咬着牙关说:“我想,既然罡子哥出事了,还是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要是在平时也不好和你说的,这件事好象和罡子哥无故离开殡仪馆有关。”
白灵一听火柴鬼说这话,忙集中了精神,问:“火柴鬼,罡子无故离开殡仪馆的原因,你是怎么知道的?”白灵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现在脑袋里的思维多少有些尖酸刻薄,一想人就往坏处去想。虽然白灵的语气伴有呵斥,火柴鬼还是依旧故我,我说我地的样子,并没对白灵解释说他是如何知道的。
“看样子,白灵是知道白灵离开殡仪馆的原因,要不也不会怒斥我在传罡子的谣言。”火柴鬼这般一想,忙问:“白灵姐,原来你知道?”
白灵摇了摇头,盯着火柴鬼看。
“那件事情发生在半年前,那天你没来实习,我记得我还找过你,可是化装间里你却没在,我想大概是你不当班。”火柴鬼突然停顿一下,抿嘴后轻咳,然后接着道:“我那天是夜班,天刚摸黑,运尸车突然运来一个被害的女人,我正在停尸间门口等着接洽一些证件,无意中见到罡子哥从火化间出来,看他那样子很急,还朝我这边望了望。我呢,也以为有什么事,毕竟是罡子哥第一次实战,可能是火化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不过他并未朝我这边来,直接向走廊那边拐过去了。”
白灵实在想不起来,火柴鬼说的半年前是准确的什么时候,只是在仔细想着,半年前和罡子之间还没有什么事发生,罡子依旧故我的对待自己,难道?白灵不愿意再想下去,她不知道火柴鬼看见罡子做了什么,而且看火柴鬼的样子,看起来事情异常严重。白灵安静的等着火柴鬼快些将话说完。
“我也是好奇,才过去找罡子哥的,就想看看他做什么去了,毕竟炉子里还在火化,那里可不能擅自离守。经过化装间的时候,里面没开灯,我想你是不在,急走了几步,在走廊拐角,我听罡子哥在说:‘你知道厕所在哪里?’我不知道罡子哥在和谁说话,听说话的口气应该也是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只听见罡子哥问这一句,接着就是罡子哥急跑的脚步声。”火柴鬼说到这里时,脸色微变,紧张的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
白灵也能够感受到火柴鬼的异样,心想:“罡子只不过是问人厕所在哪,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让火柴鬼大惊小怪的呢?”
火柴鬼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我急忙又跟上去,拐过拐角后,只能见到罡子哥的背影,而在他刚刚说话的那个地方,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突然出现火化的尸体
“这时候,门口运尸车里被推下来一具女尸,我也急忙迎接上去。”火柴鬼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运尸张说这女人死的很突然,还没来得及装殓好,我看见女尸穿着红色的衣服,而且脸上化着浓重的妆,头发垂落;运尸张只说女尸生前被人摧残过,其它的话也没再说。这和平常所见的死者也没太大异常,说实话我也多少有些见怪不怪,毕竟,你知道,人不管是怎么死的,最终是死了。可是…”火柴鬼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却沉默了。
“只是什么?”白灵听火柴鬼说话有些糊涂,也没听个彻底的明白,刚才还是说着罡子,怎么又牵扯上了女尸呢?再说,这样的女尸我怎么会没见过,难道她没有妆脸就直接被送去了火化?白灵又紧跟着问:“可是,什么?”
“我和运尸张将女尸送去停尸间后,我回来找罡子哥,这时候罡子哥已经在火化间,正瞄着炉子门上的玻璃镜看着炉子里被火化的尸体,我在门口等他这挡子活完后,找他出来。然后,我问罡子哥:‘刚才,你是问谁厕所的位置的?’罡子哥好象没明白我在问他什么,愣住后想了想,才回答我:‘噢,一个女的。’”火柴鬼说到这里,有些不愿再说,语气也有些颤抖,内心里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些矛盾。
火柴鬼看着白灵急切想听下去的眼神后,又是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说:“过了一会儿后,罡子哥好象是回过了味儿,才问我:‘火柴鬼你问这做什么?’我没告诉他说刚才走廊拐角那里根本没有人在,转个弯子问他:‘那人长的什么样?’罡子哥想了想,说:‘一个女的,脸上化着很浓的装,头发披散,身上穿着红色的衣服;我只问她厕所在哪里,是不是朝那边走,她却点点头,别的也没再说。”火柴鬼说到这里,实在是不能再说下去,忙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后狠吸了一口。
白灵和火柴鬼都沉默了,他们心知肚明,谁也不愿说出来。还是火柴鬼忍不住说了句:“白灵姐,你也知道,殡仪馆里哪有活人化装的。”
白灵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心想:“如果火柴鬼说的都是事实,那么罡子在走廊里看见的那个女人是谁呢?她是死者的家属?凭经验来看,没有谁家死了人还化装的,这根本不合乎规矩,也没有人那么做。那么罡子究竟看见了谁?火柴鬼说到了在罡子碰见那个女人后,就运来具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尸,难道火柴鬼在暗示着罡子见过的那个女人是她?”
火柴鬼也看出白灵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只是憋着不说,她的手在抖动,脸色也有些惨白,话还没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下去,他试探着又说道:“白灵姐,我想罡子哥一定是魔怔了,毕竟他是第一次实战。”
白灵却意外的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第二天,罡子哥却突然到停尸间门口找我。”火柴鬼又继续说道:“他将我拉到一旁,说:‘火柴鬼,我和你说,我觉得昨天火化的一具尸体,我曾在哪里见过她。’我当时一听就有些害怕,因为,罡子哥火化的尸体正是那具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也就是在那天,罡子哥离开了殡仪馆。”
心里的鬼
罡子生前曾和白灵说起殡仪馆是“鬼”地方,他的话里带有一种反感,罡也和白灵谈及不要再在这里工作的事,当时白灵只是随便一听,也就过去了。现在,火柴鬼讲述的这个事实却不得不让白灵反思:“既然,罡子在见过一个神秘的女人后,也神秘的辞去了殡仪馆的工作,如果硬生生将这件事归罪于这个神秘的女人,看来不妥,有没有其它的可能呢?”虽然白灵故作镇定,火柴鬼哪能看出她的心思,除了猛劲的抽烟外,也并无其它话再说。
“不如?”白灵突然说,火柴鬼抬眼注视起白灵,心想:“难道,白灵和自己想到一块了?”然后,抢话说道:“白灵姐,你是不是也想去厕所看看?”
白灵点了点头,没想到火柴鬼却又说:“罡子哥离开殡仪馆后,我曾去过那里,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和平时一样,除了有些死者的家属外,那个神秘的女人,我一直没再得见。”
“的确,那个走廊拐角里的厕所本没有什么,再不知道这件事情前,自己也是去了不知多少次了,可惜自己却碰不到什么诡异的人。”白灵心想着,刚刚想去厕所的冲动也打消了。
“自从罡子哥出事,我就觉得这个地方不再那么安全,我也很想见到那个神秘的女人,我并不是好奇,只是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很想见吧,心里却也是害怕的很,一旦是见到了,我想我无法像罡子哥那样从容,我感觉自己无法面对她。”火柴鬼说这话时,面容显得很憔悴,将抽完的烟卷按着狠狠的掐灭了。
白灵心想,火柴鬼虽然人小,但很老成,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现在是多么的痛楚,心爱的罡子看起来死的清白,其实自己内心已经隐约发觉这件事情里满是些蹊跷,又不好和火柴鬼说,只好隐藏内心的痛苦。白灵不敢再去想象罡子已是故去的人,她宁愿让自己昧心的去记得罡子还活着,只是睡个长觉去了。
“我们会不会错误的将两个人看成一个人了?”突然白灵想到什么,急忙问。
“白灵姐,你是说——罡子哥在走廊拐角里真的见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并非是那个稍后运来的女尸,而是另有她人?”火柴鬼也机灵的说道:“可是,罡子哥亲口和我说过,那天运来的女尸火化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曾经见过她,那么,那个女人又会是谁?白灵姐是不是也认识过那样一个女人呢?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粉底,头发飞扬,走起路来像没有脚后跟,感觉像在飘。”
白灵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数着认识的人中可否有这样一位,想了好一气也是无用,根本不曾认识过。罡子生前到和自己说过,他喜欢女人的长头发,好似瀑布倾泻一样的头发看上去,让他很是有一种内心的冲动。只不过白灵讨厌那种尸体的味道侵袭头发而残留下来,罡子越是这样说,心里越是拧着将头发剪了。现在反过来一想,如果当天罡子曾见过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在殡仪馆的走廊里走动而上前去搭讪的话,这也有可能。
“我想罡子哥肯定不会认错人,也不知道在火化前是否查单时候,看了死者的姓名。”火柴鬼的表情异常的坚定,他坚信罡子不会认错人。
“那到不会,罡子和我说过,他不想记住每一个他火化的人的名字,他只看单子是否有错。”白灵补充着,突然想到罡还停放在停尸间里,那里阴冷的很,他家的家属从遥远的另外一个城市还没过来,自己应该去停尸间看看罡子,忙说:“火柴鬼,我想去看看罡子。”
“我想不对,殡仪馆的炼人炉已经改造过了,死人的脑袋朝外被推进炉子,罡子哥在火燃烧的那一瞬间,不可能看不到死者的脸,我想他一定是没认错人。”火柴鬼这样一说,到提醒了白灵。
“白灵姐,你想看罡子哥去?我劝你还是不要看了,听说他伤的很重,已经不成样了。”火柴鬼见白灵想去停尸间去,忙好心的劝白灵。
火柴鬼哪里知道,罡子是活生生死在白灵面前的。白灵忍受心痛,说:“没事,你要是不忙陪我去看看。”
火柴鬼见说服不过白灵,也只好点头答应。
爱上的尸体
没有人会爱上尸体,或是对尸体也有浓厚的兴趣,在殡仪馆工作的人中却也说不定会有。他们隐藏着内心的一切,一切看起来异常平静。白灵和火柴鬼走在看似平静的殡仪馆走廊里,白灵心怀心事,左右观察,她担心自己撞到那个神秘的长头发女人,最让她害怕的却是那女人化装的脸。每一天殡仪馆的工作景象都不同,不是因为死者的不同,而是来了多少具尸体,化成多少灰烬。今天上午,在雨后的阳光里,看上去一切还都不繁忙。
每个地方的不同,便有着不同的气氛,殡仪馆走廊里却总是阴森,无论你将窗户开到多大,这个地方即使阳光都会突然变成另外一种颜色,充满了悲痛和恐惧,悲痛是生者留下来的,而恐惧却是每个人对死亡的看法。
至少,白灵现在不想去死,虽说心爱的人已死,但她却感觉自己并没有深爱罡子到那个程度。“对了。”白灵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住火柴鬼后,却说:“噢,没事。”白灵本想告诉火柴鬼说罡子在临死的瞬间曾喊她的名字,而且喊了三声,转念一想,和火柴鬼说这事,又有什么用。
火柴鬼回头看了看白灵,心里在想或许是罡子死了,白灵才会一反常态,见白灵不想说什么,也就继续走路。
刚到停尸间门口,火柴鬼便先从停尸间里冲出来,正赶上白灵想进去。
“罡子呢?罡子不见了!”火柴鬼脸色惨白的说道。
白灵也急忙进到停尸间里,原先安置罡子的那张停尸床已经不在了。
“我去冷藏间,看看。”火柴鬼边说,边快步的像走廊那端去了。白灵也随着前去。
很少会有人将尸体从停尸间运走而不和火柴鬼打招呼的,他是殡仪馆进来和出去的把门人,看护着每一具尸首。
火柴鬼在前走的急,白灵也随在后面紧赶慢赶,担心着罡子的尸体被人草草火化,自己是做这样一份工作却没见到罡子最后一面,心里难免后悔没能全时的守护着罡子。
“火柴鬼——”
刚要经过丁字拐角的白灵,隐约见到一只涂着红指甲油的女人的手在攀着墙面处的棱角,她似乎要将脸露出来,又好似要站立起来。白灵并没有马上意识到这个女人的手有什么不同,不过却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喊着已经远去的火柴鬼。
白灵喊叫的声音几乎全憋在了嗓眼里,她发现这只女人的手枯瘦如柴,而红色指甲油在偶尔阳光一闪照的情况下,却格外的刺眼和鲜红,并且女人的手还在不停的蠕动,指尖在拼命的扣抓着。
白灵停在丁字路口的左面,心里胆寒,一只手捂住嘴巴。她想到罡子生前也曾在这个地方见过一个神秘的女人,难道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拐角里的女人听到白灵在喊火柴鬼,也停下来,她的手指头看上去颜色不正,有些惨白,白灵熟悉这种颜色,这让她不得不想起某些逆水身亡的尸体,那些手指头因为被水浸泡过而突变的虚白,它们的颜色万分相象,近乎一致。
白灵感觉自己没有勇气再迈出任何一步,她的腿僵硬在原地,火柴鬼却在远处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恐怖的尸柜
白灵眼见火柴鬼消失的背影,没人再帮她,她只能任由眼前的神秘女人慢慢地露出脑袋。首先见到的是女人垂落下来的长头发,接着是额头。女人的整只手在绿色的墙围上映衬的更为枯瘦,长长的指甲看上去好久没再修饰过,特别是红色的指甲油在闪烁着寒意。这让白灵无所适从,她闭上双眼,她希望自己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一种幻觉。当她再次睁大眼睛的时候,面前的女人却还在,这次白灵更是见到女人整个厕身:一套红色的连衣裙。白灵对红色连衣裙记忆深刻,除了死者以外,不会有人在殡仪馆里穿红色的衣服。
白灵慢慢的抬头,她感觉自己的脑后有股子冷风,身体在不住的颤抖中。女人也随着白灵慢慢的抬起脑袋,白灵见到了女人的半张脸,她对这张脸也再熟悉不过了。
“怎会是她?”白灵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刚刚自己还清洗过她的躯体。女人见是白灵眼睛里也透露出一丝惶恐,而后眼角上扬,竟然朝白灵笑了笑。
女人的神秘微笑让白灵更加胆寒,白灵好想问问她是谁,可是嘴巴硬是无法张开,她搂住化装箱,她不敢再看。
走廊里终于有了别的响动,或许是远处有死者家属走动,更或许是临近的灵堂里传出哭嚎的声音,女人转身从拐角处又神秘的消失了。
白灵也紧随着追了上去,红色的连衣裙在前方舞动,看起来她走路像飞,几乎听不到脚步声音,走廊里越走越黑,听到的却是自己的脚步和喘息声。白灵加快脚步,红色连衣裙在厕所那个位置一闪便看不见了。白灵也随着进到了厕所里。
厕所的门明显有关动过的迹象,自由的开开合合。殡仪馆里的厕所和其它地方不同,那里面见不到一面镜子,如果现在有镜子的话,白灵定会被自己的容颜吓到,她脸色惨白,眼窝深陷,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白灵推开女厕的门,却见那个神秘的女人正在攀爬窗户,听见门响,还回头看了看白灵,然后一跃跳了出去。女人根本没穿鞋,脚踝处有根刺眼的细红绳子。
白灵紧忙又追了上去,隔着玻璃窗,还能见到红色的连衣裙在斜对面的一扇窗户下停住脚步。白灵细数了一下,她发现那里正是冷藏室。
“难道,真是她?”白灵不敢多想,想追上去,双脚却不再听使唤,怎么也爬不过窗台去。
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总算是越过窗台,白灵猫腰缓慢的向冷藏室的窗户靠过去。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白灵没看清楚她到底去了哪里。
冷藏室的窗户里有厚厚的窗帘遮挡,只是还露着一个小角。白灵扶住窗台向里张望。
冷藏室里火柴鬼站在门口,运尸张正拉着一个冷藏柜的门把手,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看那意思好象正要将柜子里的尸体运出来。
冷藏柜被渐渐拉出来,白灵睁大眼睛,是她。
在硬冷的冷藏柜里停放着一具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尸,白灵一眼就认出来,是刚才见到的那个朝自己神秘诡笑的女人,也是自己曾清洗过的那具女尸。女尸的头发从柜子里垂落出来,身体也已冻的僵硬。白灵越看越怕,她不明白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所见的一切是梦是幻。
白灵见运尸张正要将女尸运走,忙拍打窗玻璃,她感觉自己有话说,而且是必须现在说。谁知道,没有人搭理她,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窗户的这边会有人在。白灵有些有气无力,她感觉自己慢慢瘫软下去,失去了意识。
死亡是什么?
“她早就已经死了!”白灵苏醒过来,嘴角吐露出来的话,几乎没人听的清楚她想说什么,她睁开眼睛后,眼神直视不动,又说道:“她,早就已经死了!”“谁?”白灵就听得身旁有人在问自己,而且那人故意将脸凑过来,白灵定神再看,却是运尸张,他身后面站着火柴鬼,馆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看着自己。
听到白灵如此一说,所有人大惊失色,运尸张赶忙询问:“白灵,你说什么?”恢复意识的白灵没再开口,她看了看周围才知道自己躺在了殡仪馆的医务室里,从窗外看,天已经黑了。
“白灵,既然醒过来,我就放心了,怎么会跑到冷藏室外呢?而且还一个人?”馆长很不解的问这问那,白灵还是缄口不说任何一个字。
馆长见白灵不说话,心想是白灵所受的打击过大,并没再深问她什么,起身离开了,运尸张也随着馆长出去,只有瘦小的火柴鬼留下来,满脸的疑惑。
“白灵姐”火柴鬼凑过来,刚想再问,却听白灵说:“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火柴鬼回答道:“我听见冷藏室外有声音,正巧我去拉紧窗帘,见你躺在冷藏室外的地上,浑身抽搐。我便喊运尸张过来,将你抬到了医务室。噢,对了,白灵姐,你怎么会到冷藏外去呢?”
“那具女尸怎么样了?”白灵没回答火柴鬼的话,脸色焦急的又问:“那具女尸呢?”
“火化了。”火柴鬼的回答出乎白灵的预料,忙问:“什么时候?”
“下午的事了,警察那边说罡子哥的事只能算是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虽然和罡子哥一同死去的女人并没有确定身份,不过,他们已经存留了各种资料,再加上冷藏室的柜子不够,所以就火化了。”
没等到火柴鬼将话说完,白灵自语道:“我见过那个人了。”
“白灵姐,你说谁?你说你见到了谁?”火柴鬼表情严肃的问。
“那个女人,罡子曾见过的那个女人。”白灵说话还是没力气,但是字字穿着火柴鬼的耳朵,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白灵姐,你是说那个拐角里的女人?”
白灵点了点头。火柴鬼也不再问什么,脸色惊恐。
“你看清楚她是谁了吗?”火柴鬼闷了半天,又问。
白灵摇了摇头,说:“她好象不是殡仪馆里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火柴鬼觉得白灵说话甚为蹊跷,定是有什么不肯说。
“从她的长相上看,我能看出来,她就是那个和罡子一同死去的女人。”
“这不可能。”没得到白灵说完,火柴鬼马上否决道:“白灵姐,这不可能,你是说,她是那个躺在冷藏柜里的女人?这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你千万不能再多去想。”火柴鬼说的话里带有着深刻的涵义,意思是白灵妒忌和罡子共同死去的女人,才会胡思乱想。
“我亲眼见到,确实是真的。”白灵重复着说道,语气根本不像狡辩。
“可她已经死了,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呀。”火柴鬼心想,白灵这样说也只能相信一半,毕竟自己还亲眼见到白灵扼杀过女尸的脖子,有些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也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看来是罡子的死亡让她难以承受。
“对了,白灵姐。”火柴鬼补充道:“馆长说放你几天假,让你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后,养好身体再回来。”
“我还行。”白灵记挂着见罡子最后一面,勉强忍耐着疲惫的身躯,嘴巴里也只能这么说。
“白灵姐是担心罡子哥吧?馆长说他还会多在冷藏室待上几天,等到罡子哥的家属过来后再火化,到时候你再回来,也是来得及的,所以我想白灵姐还是先行回去,回家好好养几天吧,一旦有什么别的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火柴鬼的话音刚落,医务室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喂?你找谁?”火柴鬼接听电话后,问了几句。
“麻烦你过来,在两棵树那里,发生了一起车祸,死了三个人,麻烦你过来送他们一程。”电话那端,言语甚为不清,不过仔细一听才知是个女人,一字一句说的悲惨,而且故意还在掩饰着什么。
我有死的权利
“你掩饰什么?你到底是谁?”白灵见火柴鬼已经惧怕的浑身发抖,就知这个电话并非正常。火柴鬼惊愕的不说话,白灵一把将话筒抢过来后,电话那端依旧重复着这句话。白灵大声的又是叫喊,问话筒那端的女人是谁,那边却不再搭理她,除了说的遮掩以外,根本没注意到白灵的问话,自己说自己地。“死了三个人?”白灵想起运尸张也曾说起过在出车之前有过这样一通电话,他也感觉打电话的人虽然顾左右而言它,却是发生了车祸。白灵心理不免生出疑问,忽然她莫名其妙的问道:“我是白灵,我是不是那个,第三个?”
电话那端终于是停了下来,嘿嘿的笑着,阴郁的笑语还在持续,过了一会儿,电话那端便是盲音一片。无论白灵再怎么喊叫,电话那端连多余的任何一个字都没再说。
失魂落魄的白灵,目瞪口呆望着火柴鬼。
“白灵姐,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搞鬼。”火柴鬼用颤抖的声音,勉强安慰着白灵,他担心白灵会因为这通神秘的电话而出意外。
“没人开玩笑。”白灵手里拎着话筒,电话里一片盲音。医务室的窗外早已彻底天黑,远处晃动的树影,乍一看去仿佛舞动的手爪。白灵尖叫一声后,扔开电话,用床单蒙住脸,浑身抽动,好象在哭。
“白灵姐,白灵姐。”火柴鬼叫了几声,并能触摸到白灵颤抖着的身躯,可是白灵却不说任何的话,火柴鬼也不明白刚才白灵所说自己是不是第三个,到底会是什么意思。
殡仪馆里的每个夜晚都是难熬的,白天里还有几缕阳光眷顾,夜里时候天空一片漆黑。白灵脸色惨白,经过了一天看上去却老了许多,人也没了精神。她蜷缩在被单里,她不想见任何人。
几天后,白灵被安置在家中调养,学校是回不去了,学校里传言说成白灵受到惊吓和无法接受罡子故去的双重打击,脑子出了些问题,更是有人直接就说白灵是疯子,说她总是胡言乱语,说自己是第三个,是已经死了的了。
只有白灵自己内心清楚透亮,内心的恐惧来自罡子的突然离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她不想见任何人。
罡生前曾说起过,也和白灵为离开殡仪馆寻找其它工作而激烈争吵,现在看起来都已灰飞烟灭了,再怎么答应罡子的请求也无法完成他的这个奇怪愿望。生前罡子就没说个清楚,不过白灵突然明白,在罡子的眼里殡仪馆不但不干净而且丑陋,他在那里曾见过一个神秘的女人,那里是不应该有活灵活现的生者,就因为生者和死者混杂才使殡仪馆不再干净,混沌成了一片。
一个人最终完结了,从这个世界里彻底的消失,连生前的肉体也消失的无影踪,只不过是几把灰土,几缕烟尘。白灵一想到这些便不可自拔,在罡子的尸体还未火化前,她决定自己再为罡子化平生最后一次妆,给他妆完脸后自己也将离开殡仪馆,寻求接下来的人生。
“喂?我想回去!你和馆长说一声,我想回去给罡子妆脸。”让白灵烦躁一时的电话铃声,总在她心弦最紧绷时响起,她担心是那个精神不好的神秘女人再来电话,索性干脆不再接听。谁料到,电话那端却是火柴鬼,在电话里说着让白灵更为晦涩的几句话,他问白灵在哪里,他想找到她和她说几句话。听起来,话音急迫,而且遮掩着不说重点,白灵就说她想回殡仪馆去,让火柴鬼和馆长说上一声。
“这事情很急呀!白灵姐。”白灵还以为火柴鬼在说罡子的事,毕竟他的尸首停放在冷藏室里已是有那么几天,于是回答:“是,你和馆长说说,就说我现在很好,想回去工作。”
“不是的。”火柴鬼在电话里没说全话,留着话引子:“白灵姐,不是的。不是罡子哥的事。”火柴鬼停顿下来,哼哈半天,就是不说。
“有机会我再和你说。”火柴鬼挂了电话,白灵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穿好衣服,想独自回殡仪馆去,一是想知道火柴鬼究竟想和自己说什么,二是想和馆长说说给罡子妆脸的事。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白灵已经收拾妥当,一身素装打扮,说来也并不奇怪,生者永远也宁不过死者,当白灵意识到自己也该留起长头发时,她觉得这应该是对罡子的一种允诺。电话铃响个不断,白灵放好化装箱后拿起电话。
“喂~”电话那端只说了一句。
白灵便抢先着问:“我是白灵,你找谁?”
“我找你。”话筒那边的人是个女人,女人的声音让白灵有些过敏。
“你是谁?”白灵又问。
“崔凤。”
“崔凤?哪个?”白灵想了一想,才忽然觉得这个名字自己曾经听过,不过记忆不是那么深刻了。
“你有时间吗?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最好现在能找个时间。”崔凤在电话里话语不多,但总让人去猜想她下面想说的话,她的语气中搀杂着某些秘密。
崔凤听的出来白灵心存顾虑,不好再勉强,可又不能因为白灵正在伤心之中,而不去和她说一些事。于是,她见白灵没答应,忙又催促道:“白灵,你还是和我见见吧,我觉得罡子的死很蹊跷。”
这和白灵想到了一处,一提罡子白灵马上明白,也想起来那个叫崔凤的瘦弱的女警察。“罡子出事那天,她也在现场。”白灵沉默着,心思着一个警察找到自己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和她又非亲非故,转念再一想,如果从一个警察的角度去分析的话,多少对搞明白那个坐在副驾驶位置里的神秘女人究竟是谁,会有帮助。想到这里,白灵马上应道:“好,我们见见。”
死亡是种宽恕
“看起来,你瘦多了。”崔凤见到白灵后直接就说。她们约定在一处咖啡吧里见面,下了几场雨后的街道甚为清凉,白灵感觉自己冷清,孤单的甚至想哭。一眼见到早到的崔凤坐在咖啡吧的角落里朝自己挥手,这样还温暖的多了些。白灵径直过去,将化装箱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听得崔凤这样一说,并不搭理她,只是点了点头。
“到哪儿都带着它?”崔凤说的是面前的化装箱。白灵又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眼睛空洞无神的注视着崔凤,她想知道这个女警察想从自己的嘴里探听到什么消息,而自己又能从女警察那里得到什么。
“看来是职业病,我们都一样。”崔凤穿的是便装,满脸刚直模样,根本见不到女人该有的柔顺。崔凤一直忍耐着不想提及罡子的事,她担心白灵承受不住。见白灵自顾着不说话,看来是心伤的厉害,还没能从罡子死亡的阴霾中解脱出来,更不好再说。她看着面前的白灵,比先前那个早晨曾见过的白灵,消瘦的多了,人也没什么精神。崔凤明白白灵的心已经锁死,只能慢慢的开导她,想说的话也只能慢慢再说。
崔凤喝了口咖啡,白灵也低头用杯子里的银勺搅动咖啡。
“你是有话对我说吧?有什么想问的?”白灵终于说了话,然后抬头直视着崔凤,她不明白这个女警察是怎么了,见到自己又不想直接说出想说的话,却拐着弯子和自己套近乎,现在的白灵很反感有人故意这么做,她不想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施舍,她想自己应该坚强些。
“化装师,一定很有挑战性吧?”崔凤却还在拐弯,不说目的。
“你是说,”白灵没好气的回答道:“给死人化装?没什么可挑战的,也是个职业,这活总得有人干。”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崔凤又说,也抬眼看着白灵。目光相对之后,白灵将眼睛移开,低头说:“哪里像?”
“都要和死人接触。噢,忘了告诉你,我是搞刑侦的,去年刚毕业。”白灵心想这个女警察废话可真不少,既然是个刑警,这下可好了,那个神秘的电话还正要报案呢,何不和她说说,只是担心殡仪馆里的罡子被人火化了,到时自己定不能宽恕自己,虽然心里着急,嘴巴上又不想说,毕竟她也是为了罡子的事情找自己的。
“不太一样吧,在警察的眼里,死个人是条人命,在我们眼里,死了一个人,就是这个人不能再动了,再也无法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很安全。”
没等到白灵将话说完,女警察崔凤却突然说:“人死了,是的,那很安全了,因为不能再去伤害别人,只是,如果死了的人是被人害死的呢?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崔凤说的话两头不搭,白灵一听却糊涂了,一个警察怎么能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些东西,白灵摇了摇脑袋,说:“如果一个人被人害死了,警察会去管;但是无论他是怎么死的,殡仪馆也是他的归宿;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鬼魂,有些东西是人在作弄人,再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崔凤静了静,又思考一下,说:“你不觉得你也应该死在那场车祸中?”
“这是什么话?”白灵心里一百个不高兴,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和罡子一同死去?”
崔凤不说话了,她在暗自责怪自己用词不当,伤害了白灵,自己本意是想提醒一下白灵,想不成她到误会了。
“是啊,我是很想和他一起…”白灵低头,崔凤见白灵抹着泪水,无声的哭泣,忙来到白灵的旁边,挪把椅子坐下来。
“我觉得,罡子死的很蹊跷,看上去是有人故意在陷害他,还有和罡子一起出事的那个女的,她应该,早就死了。”
白灵立刻不哭,抬头看着崔凤,手不停抖动,眼睛里满是惊讶,心想:“她怎么能看的出来?”
白灵颤巍巍的说:“她的眼睛睁开过,并且直视着我。”
[ 本帖最后由 享受人生 于 2007-3-13 23:58 编辑 ]
鬼在你的身边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崔凤本想这样问白灵,估摸白灵又会是敏感一番,话到了嘴边,故意咽下不说,换个话题道:“白灵,你可千万别真的误会我,那天的事,局里备案成交通事故,我只是私下来找你,不用说作为一个警察,就是最近几天来,老是有噩梦缠身也不得不下决心将这件事弄个明白,所以才会找到你…”没等到崔凤将整个话表述清楚,白灵却意外的点了点头,她心理估摸着是自己无法过了这道关,老是敏感的误会人,不能说只是自己是这场车祸的受害人,就是路过的人望上一眼也就成了受害者,没有几个人能迅速的忘记那场车祸,忘记一个人眼睁睁的在你面前消逝,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人的死会告诉另一个人很多。或许是崔凤也无法摆脱车祸里的一些蹊跷才找到了自己,却不见她能说些什么重点,和自己一样也只能胡乱猜测,不过再细致的一瞧,却明白崔凤还是有其它话要问,于是白灵等着她开口。
终于,崔凤喝了口咖啡后,说道:“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一个年长的教授曾说过,在警察的眼里,世界上不应该存在巧合,案件里所有的线索都是相互关联的;当学生的时候对这句话认识的还不够真切,最近几天来,一想到那天你的反常表现,我突然觉得,应该不单单用巧合来解释。”
白灵听到这里,用手轻轻地擦了擦面前的化装箱,心中暗暗佩服警察的洞察力,虽然听起来只是一番言论,但说的却是合情合理。
“你好象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出来。”崔凤突然转换话题,用询问的口气对白灵这样一说,弄得白灵甚为尴尬,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顺势回答了崔凤的问题,不再隐瞒那些秘密。
“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女的,她已经死了?不,是她早就已经死了,而且和罡子又没有任何关系。”白灵故意反问,毕竟自己学的不是警察科目,虽然对尸体也有些了解,但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结果就不同了。
“还有,你说我也应该死在那场车祸中,是什么意思?”白灵实在猜不透面前这个女警察要做什么,她怎么可以那么直接说出来这样的话,难道自己真的该死?该和自己相爱的人共同在某一时刻离开人世?世间的人怎么能这样认为爱情,留下来的那个人必定是痛苦的吗?
“你别急。我只是当如果是一总可能,也就是假定。如果你在那场车祸中也不幸的出了事故,发生了意外,再没有人能将整个弄个清楚,定成交通事故也就再没疑义。可是,你没有死,在那场短暂的过程里,你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位里,你的出现让某些人很意外,因为她们的计划里不曾有你。”崔凤见自己说话不妥之处刺激了白灵,忙语气沉重的解释着,又见白灵也听的仔细,好似正在思考的样子,又道:“我们有必要先排除那场车祸是突发事件,当一个人想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必须有个计划。在他最初的杀人动机里,他的计划里有没有你?”
白灵听到崔凤说话的方式突然变了,听得入了神,也感觉自己的汗毛竖立,听崔凤说的自己好象必须死去,而且是时刻处在危险境地。
“你是怎么上了那趟车?”崔凤问道。白灵听后有些急,忙说:“你是说,坐上罡子的出租车?”崔凤点了点头,静等着白灵回答,这是这个假设里最初的时候,也就是说在白灵坐进出租车里的那个时刻开始,她便进入到了这个杀人计划里,她很想知道当时的白灵是否已经感觉到了异常的地方。
“我很相信一种感觉,你按着你的感觉去说。”崔凤又多说了句,见白灵还在苦思,忙又停住话头。
一分钟后,崔凤只见到白灵摇了摇脑袋,她很失望,因为白灵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再想想,是不是有异常的地方。”崔凤又追着问道。
白灵想了一想,说:“是那个电话,那个从殡仪馆里打来的电话。”
“电话?”
“是的。如果没有那个电话,在那天是没我的班的。我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有活要我回殡仪馆帮忙的。于是,我来到学校的门口,恰好罡子的车停在那里。”
“后来你就坐上了罡子的车?”
“是的。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白灵突然停下来,不再说了。
[ 本帖最后由 享受人生 于 2007-3-13 23:57 编辑 ]
女鬼缠身
“有些事情在没弄清楚前,我不想说。”崔凤见白灵虽然一边和自己说话,手却在不停的擦拭着面前的化装箱,而且说话的语气总是吞吐,相互的关联也很差。“有些事情?”崔凤看着白灵问,白灵不看崔凤,点了点头。
其实,白灵也是一头雾水,哪里能明白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她只是找托词不想说,担心越描越黑,让人更无法释怀。谁知道,崔凤却追的急,见白灵又突遭沉默,赶忙问:“那个,给你打过电话的人也包括在那些事情里?”
“我还不清楚那天打电话给我,要我去殡仪馆的女人是谁,我问过人,他们都说不曾给我打过电话,可是…”白灵说到这里又再一次停下来,她本想一吐为快,不知为什么却又吞吐不说了。
“可是什么?”崔凤听的有些紧张,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紧张来自哪里,莫名其妙的紧张更让她不知所措,忙问了两句:“可是什么?”
“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白灵说道。
“怎么回事?你不要紧张。”
虽然崔凤多次追问,白灵也只是紧张的擦拭着面前的化装箱。崔凤见白灵紧张的要命,便知道白灵隐瞒了一些不想说的,她等不及了,忙又问:“那个开运尸车的人,噢,对,叫张。他和罡子平常的关系怎么样,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罡子在殡仪馆里做的是什么工种?”
白灵停下来,她紧张的回答道:“罡子是炼房的,运尸张是专管运送尸体的,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虽然都是殡仪馆的员工,但是平时也没太深的接触;如果说是运尸张故意撞死罡子,这样的推论我看,不太可能,就像你说的,运尸张必须有个动机,他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做?他怎么知道在两棵树那里,罡子的出租车恰巧会从那经过?而且…”
白灵停了停有说道:“运尸张说,那天他也是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说两棵树那里死了三个人,要过去运尸的,他才过去,结果却撞了罡子。”白灵说完,又是一通哭。
崔凤从纸巾盒里拎出来一张纸巾,递给白灵,说:“三个人?”白灵接过纸巾擦拭着眼泪,说:“是的,说是在一场车祸中死了三个人。”“结果却是两个?”崔凤抢过话茬道:“结果却是两个?”
白灵一听崔凤的语气着实紧张不小,她明白崔凤也是对死了两个人感到迷惑不解。崔凤言语结巴,重复着说了两句同样的话,因为是吃了一惊,她不可相信一个人会预先知道未来的事,更不可能是白灵故意开什么玩笑。
“运尸张还说些什么?”崔凤喝了口咖啡压压惊后问。
“他说,他说在去往两棵树的路上,当和罡子的出租车擦肩过去时,曾见到副驾驶位置里的女人,她面色惨白,朝他微笑!”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还活着,在被撞死前,她还活着?”
白灵无法确定神秘女人在被撞死前,是否是真的已经死亡,她便不再回答崔凤的问话,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免得被人怀疑成精神病患者。
虽然白灵不回复问话,崔凤却失色道:“这不可能。”
白灵抬起脑袋看着崔凤,却见崔凤脸色突变,眼睛瞪大后自语:“从女尸上看,她确实是早就死了的。”
女尸官
“一般情况下,”崔风又说道:“人死后30分钟至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至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恢复原样。但如果在土中或水中,或在低温干燥情况下则会延缓,高温多湿条件下会加快。面部及四肢发凉、尸斑、尸僵开始出现,其死后经过时间为1至2小时。尸斑呈片状分布,尸僵大部分出现,其死亡时间经过3至4小时。尸斑融合成大片,尸僵全身出现,角膜微浊,嘴唇开始皱缩,用缩瞳剂、散瞳剂滴眼,瞳孔仍有反应,其死后经过时间为5至6小时。僵尸高度发展,指压尸斑能完全退色,角膜高度混浊,眼结合膜开始自溶其死后经过时间约12小时。尸斑能全部压退,羊皮纸样斑形成,角膜高度混浊,巩膜黑斑出现,口腔粘膜及眼结合膜自溶,其死后经过时间约24小时。”白灵安静地听着崔凤详述,双手不由得握到一起,她明显有些紧张过度,只是身旁没有合适的柜子,她真想钻进柜子里锁好锁头,只有那样她认为自己才足够安全。崔凤的叙述让白灵觉得不安,白灵心里清楚,在出租车里见过的那个神秘的女人,原来她早就已经死了,这和当初自己的判断无误。
“我看过,那具女尸。”崔凤不顾紧张中的白灵又说道:“那天也许是巧合,总之不管它是否是巧合,我和一个巡警支队的同事经过两棵树那里的时候,恰巧碰见了你们发生了车祸。之后,我看过那具女尸,但是我并不能确定,因为那个时候天下着雨。从女尸的尸体上看,我发觉她不像刚刚被车撞死,而是…”
“你不要再说了!”这个时候,白灵突然喊到,吓了崔凤一跳。“我不想再听,我觉得脑子里很乱。”白灵小声呜咽着。
“你不要哭,也没必要紧张,更不能因为罡子可能是凶手而放弃你曾见过的事实。这些天来,我感觉自己不安,在每一场噩梦里,那个神秘的女人总是在询问我,问我要她的名字。我也感觉自己就将窒息,实在是无法再熬得过去。说实话,我也无法摆脱她。”崔凤停顿后,才又道:“当我们曾经处在某种焦虑状态下,即使那种焦虑过去很久之后,它还会影响着我们的生活。那具女尸让我焦虑,同样我敢肯定,她也时刻影响着你。因为她的死亡是不正常的,而你,是知道的。”
“你不要不承认,你是知道她早就已经死了。”崔凤见白灵不肯说话,又只是低头沉默,训斥的口气说道:“为什么你不肯说出来呢?是不是担心玷污罡子,因为他是你的同事。你担心他就是那个杀人的凶手?”
“不是的。”面对崔凤的训斥,白灵多天积攒的情绪得到了爆发,驳斥道:“是的,我是知道她已经死了,但是我无法确定。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我无法解释它。”
“你在殡仪馆干了多久?”崔凤缓和的语气问。
“加上实习的时间,也快一年了。”白灵回答道。
“你一定也知道,每具尸体都是不同的,在每个阶段里,它们都是不同的。”
白灵听后点了点头,道:“是的。每具尸体都是不同的,但是,那天在出租车里曾出现的那个神秘的女人,我的确见过,她用她的眼睛看着我。”
“这无法解释!”崔凤也摇了摇头,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法医,又没有给女尸做个详细的检查,她只好摇头,只是跟前的白灵让她疑惑,她开始怀疑发生的一切是否与她有关呢。
崔凤本想再深问白灵一些确切的经过,那个女孩的表现,谁知道白灵的手机恰巧响了。
“喂~~”
“白灵姐,是我。”电话那头是火柴鬼在说:“你还是过来吧,他们要动罡子了。”
崔凤只见白灵的脸色突变,本已经有些缓和的表情又严峻起来,她见白灵瞪了瞪眼睛,嘴巴里还在含糊的骂东骂西。然后,白灵站起身子,一边拎起化装箱一边对崔凤说:“我要回去一趟,下次有时间再谈。”
“是回殡仪馆去?”崔凤见白灵立刻要走,也忙站起来,又道:“你有我的电话吧,想起来什么事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白灵什么都没说,径直走了。
火柴鬼在殡仪馆门口看到迎面急匆匆赶来的白灵,将她拦住,神情慌张的说:“爆炸了,爆炸了!白灵姐,那具尸体爆炸了!”白灵根本听不出任何头绪,只见火柴鬼不但语无伦次而且面色也甚是难看,忙问:“火柴,你说的什么?什么爆炸了?”
“那具尸体!”
“罡子?”白灵刚想再问,火柴鬼却接着说:“不是罡子哥,是那个!”
白灵忽然明白火柴鬼说的是那具神秘的女尸,可是人死了怎又会无故爆炸,这爆炸又是从何说起?
“炼她的时候,她在炼炉里爆炸了。那声音很响,炉子都跟着摇动呢!”
“火柴,你是说,那具女尸在炼炉里爆炸了?”白灵不敢确信,又叮嘱似的问了句。
火柴鬼点了点头。
“从前只听说过人体自燃,哪里有人在火化时候爆炸的?”白灵心里疑惑重重,只等着火柴鬼继续说下去。
“我从前也听老的炼炉工说过,如果一个人生前有过截肢,或是肢体里安装了假肢的话,当炼他的时候,炉子里会有些响动,只是这一次的响声有些奇怪,听人说炉子都跟着晃动了,而且…”火柴鬼说到这里四下看看,见没有殡仪馆工人在身边,忙压低声音凑到了白灵耳前,轻轻道:“馆长不让我说这事,不过还是要告诉你,那天炉子晃动完后,有人从炉子里清理出来一样东西。”
“什么?那东西是什么?”白灵紧张的问。
火柴鬼刚想继续道来,他所听到的从炼人炉里取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运尸张从远处跑过来,见到白灵和火柴鬼什么客气的话都不说,却道:“白灵,快去给罡子妆脸吧!”说完后,又转身过去,走了!
白灵拎着化妆箱也急忙向化妆间赶去,从运尸张消失的背影上看,他不像是那个使用阴谋害死罡子的人,只是崔凤刻意那么分析,对他的嫌疑就更加难测,白灵禁不住自问:“如果用一个警察的眼光去看,无论是哪个现场,都会有两个人在场,一个是那个晃了一面,而后又消失在殡仪馆冷藏室窗前的女人;第二个便应该是运尸张了。那个神秘的女人藏在暗处,如果她是人的话;而运尸张却显得更为诡秘,所有的一切看起来没有一丝破绽。”
没有头颅的尸体
白灵只在化装间前一晃便知里面没人,化装间里死气沉沉,她赶忙折身回去。小跑到走廊深处时,拐角里是否有人影,这让她胆战心惊。她担心那个不该出现的女人再次在她的面前晃动,更怕她直冲过来,迎面见到她化妆的脸。索性白灵恐惧的低下头,她不敢看任何人。运尸张早就消失了,白灵追赶不上他,只能忍受着内心的恐惧,冰凉的双手提住化装箱朝冷藏室走去。殡仪馆里的走廊好似生命的过道,阴森而让人不愿意多去思索,没有人会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去幻想死亡究竟如何,它只是个结果,人平躺着消失的归宿。
冷藏室的大门和里面的空气一样冰冷,让白灵顿生畏惧。白灵推开厚重的大门,却见冷藏室里背对着她站着几个人。他们没有哭声,双手垂落,眼望着冷藏柜子。
罡子的尸首已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皮肤上出现了黑色斑点,淤血的地方也更为明显。
运尸张见白灵进来,回头看了看她后,又调头过去,然后低头默哀。白灵突然很想看看运尸张的脸,无论罡子是否是死在一个阴谋里,无疑运尸张都是杀死罡子的凶手。白灵对运尸张的恨越加的明显,而对罡子的爱也禁不住更通彻了。想了一想,白灵没忍住,失声痛哭。
此刻眼泪不再需要隐藏,与罡子分手时有一万个理由不哭,而现在只要这一个理由就会让白灵将一生的泪水流干净。罡子的尸首零乱的摆放在柜子里,白灵捂住嘴巴,她甚至无法见到一个完整的罡子。
从外地赶来的罡子的亲属见到尸首后,自然也是一番痛哭。白灵抬头从泪眼中看了看运尸张,他只是默哀,脸色铁青却没有一滴眼泪。
“好好的打扮他!”老馆长此刻也忍耐不住,颤抖着声音回头对白灵说道。捂着嘴巴的白灵点了点头。一气哀痛过后,白灵准备将罡子推去化装间。当她一抬头时,从半撩开的窗帘里却见到一个晃动的人头。
中开的头发左右垂落,脸色惨白,涂抹着厚厚的粉底,嘴唇猩红,眼神中带着诡笑。白灵一眼就将她认出来,是她,她无故消失了,现在又无故的再次出现。白灵怀疑自己是否眼花,泪水粘到了眼睫毛上,她擦拭了一下眼睛,见左右的人都在忙碌着罡子,自己又瞪大了眼睛朝窗外望去。窗帘已经落下了,白灵不愿说出来,她忽然明白刚刚见到的不只是自己的幻觉。
老馆长和众人手推着罡子的尸首向化装间走去,见到罡子的尸首残忍,周围的人不免又是一通抽泣。白灵战抖着提着化装箱走在人群的后面,却不时的要转头观望身后。冷藏间的大门即将闭合的刹那,或许是阴风再次将窗帘吹起。
冷藏间的窗户看上去面积不大,年久未修的铁制窗框锈迹斑斑。不锈钢的冷藏柜子向外投射冰冷的寒光,柜子里面停放着一具具等待火花或做其它处理的尸体。白灵只观望瞬间,便觉得后背的凉风飕飕。从撩开的半面窗帘里,白灵却再次见到了那个女人。
这回这个神秘的女人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白灵仔细考虑,再多去想,也不知道她想告诉自己什么。女人骨瘦如柴的纤长手指慢慢抬起来,而后又像鹰爪般死死一把抓起自己的头发。白灵只见她的红色指甲抓住头发后,向上提了一提。女人的眼神镇定,一边抓起头发,一边还在不间断的有提动的动作。
“她想说什么呢?”白灵在厚重的冷藏间大门闭死后也没想个明白。前方推着罡子尸首的人已经渐远,白灵赶忙加快脚步。
白灵心思一气,也是不愿意接受罡子的故去,她只想暂时的不想看见眼前让她失魂的场景,再加上先前的崔凤暗地里找自己鼓吹一番,更加觉得所有发生的事情不免有些蹊跷和让人怀疑。虽然前方的人都在低头走路,只有运送罡子尸首的小车车轮发出规律的动静,这样的安静到是殡仪馆里少见的,没有很多人的哭泣,有的却是如同生命节奏的偶尔“喀喀”声。
可是,越加一想刚见到的神秘女人的几个动作,白灵便有些心惊肉跳,虽说自己本是专业的殡葬工,心跳的厉害也是无法控制住的,只能故意装作镇静和无畏。“难道她是在暗示自己?”白灵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有过那样的动作,在罡子刚死时,自己在出租车外手提罡子头颅的悲惨情景到和刚才所见有所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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