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ffice怪谈》--作者:壹号怪谈社
引子 花之绽昏暗的实验室内,入目净是一片狼藉。无数电线裸露在外,辐射无所不在。
镶嵌在墙上的巨大的显示屏,泛出的蓝光,微微照亮了秦川的半张脸。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正缓缓举起高脚杯,向屏幕敬去。
暗红色的酒,慢慢滑向秦川的咽喉,一路而下,带些刺痛,他却甘之如饴。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秦川摁住不断加快跳动的心脏,他终于见证到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这个新生命是他此生最大的杰作,无与伦比,独一无二!为了它,秦川已用尽了自己毕生的才华与精力!
鹰一般的双眼变得越发犀利,秦川抬起头,视线向前——
几乎占满整面墙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支巨大的试管。半透明的蓝色液体内,正浮着一个通体雪白的少年!
无数导管正嫁接在少年的身上。秦川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向显示屏。刺眼的光照之下,他却毫无感觉,视若无睹,自顾自伸出手,轻轻抚上屏幕上的少年。
这是他的孩子,他这辈子最大的智慧结晶!
实验室顶上安装的计时器,突然响起,命运的轴轮即刻加剧了运转。秦川兴奋地睁大眼,死死盯着那支巨型试管。它正在微微地颤动着,预示着新生命即将苏醒!
六、五、四、三、二、一!
压着最后那一秒的倒计时声,试管内的蓝色液体突然剧烈动荡起来。内部的少年赫然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眸。
刹那间,试管暴裂而碎,内部的蓝色液体竞相奔涌。秦川看着屏幕内,少年挣脱掉插在身上的所有束缚,向他走来。
实验室角落,一盆亭亭玉立的水仙正怒放着,预示着本世纪最伟大发明的诞生。
“你的代号是153!”双唇颤动,秦川难掩兴奋,朗声说道。
“是,主人。”少年低头,恭敬回答道。
秦川相信,他的杰作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智能机器人。153可以随时幻化形像、更替性别。在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今天,无论是男人,亦或是女人都将拜倒在153的脚下。人们的贪婪及占有欲,将促使他们对153无从抗拒、欲罢不能。
153!
多么美妙的数学代号!
13+53+33=153!将它的个、十、百位分别拆开,同时三次方后再相加,竟还等于原数!能满足这一性质的数字,有一个动听的代号,叫作“水仙花数”,而153正是排行首位!
NO.1!
孤傲的科学怪才秦川,自身就是一株自恋、高贵的水仙。如同希腊神话中爱上自己倒映的美少年纳西斯一般,秦川自信,他与他的杰作153不屑世间任何一种情感,真正迷恋的,惟有他们自身。
无论哪一种情感,都将带有欲望。而欲望本身是龌龊的、是罪恶的。
高度得兴奋令秦川无法控制情绪,他拍打着眼前的屏幕,对153机器人说道:“我已经为你植入了数千种人格,无论面对什么人,你都可以自动选择出,令他们产生好感的性格……”
一阵撕裂般的痛,忽从胸腔涌上,秦川话未说完,猝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太累了,被这个人性尽数泯灭的世界逼得太累了。闭关制造153的过程,已让他身衰力竭。但没有关系,153的诞生无疑点燃了他所有的希望,它是秦川制造出的一艘诺亚方舟,可以彻底洗涤这污浊的人世。
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洒满了屏幕上153那张精致的脸。
“主人!”他的孩子在呼唤他。
秦川捂住口部,鲜血却仍锲而不舍地从他的指缝间,源源涌出。他使劲抹了抹嘴角,站直身体,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很好!这样很好!
他的机器人已可以精确地将他们二人的情感,定在父辈与晚辈上。秦川将整个身体斜靠在巨大的屏幕上,轻声道:“我需要一段时间在外静养,但每个礼拜,我都会远程发送指令,更新你的系统。你的任务就是走出这间实验室,去毁掉那些渴望占有你的肮脏人类。变身吧,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抵挡你的魅力!”
“是!”153点头。
随即,少年的身体便迅速地发生了变异。他的身材越发欣长、肌肉线条分明,几秒之内原还是少年躯体的153,已幻化成一个俊美青年的模样。
“去吧!去清洁这个世界吧!”秦川一手捂住剧痛的胸口,另一手指向了前方。
实验室的门已经打开,迎面便会融入那漆黑、浓重的夜,代号为153的智能机器人已冲出了桎梏。
天际忽见飞星陨落,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毁灭,已经蓄势待发。 一 瓣水仙花 双影
夕阳,红得似血,刺目万分。
秦媚颖走去拉上了窗帘,房间内顿时昏暗了下来。她静静地走到另一间卧房门前,伸手扣门:“君娅,你在不在里面?”
房内无人回应秦媚颖,乔君娅应该出去了。
这个新来的女房客,从搬来至今都和自己相处得很好,几个月下来,秦媚颖已与乔君娅成了无话不谈的同室密友。
身为白领一族的秦媚颖,独自居住在一座高层公寓。头脑精明的她,空余的房间在网上挂牌,寻觅女性租凭者。
美丽、温柔的乔君娅,十分符合秦媚颖对房客的要求。女孩与女孩间,一旦相处时间长了,不免会暗中攀比。
不可否认,那位新房客的完美,令秦媚颖有些嫉妒。乔君娅娇好的面容、淡定的气质、出色的谈吐,无疑胜过自己一筹。但秦媚颖却也不因为这些而感到自卑,她有一张胜过乔君娅的王牌,那就是她拥有一个出色的男友!
见乔君娅不在,秦媚颖失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一直渴望将自己英俊的男友,带给至今单身的房客看看,告诉乔君娅,她秦媚颖也是有过人之处的,要不这样好的男孩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只是约定的几次见面,总是因为自己的男友或乔君娅临时有事,而无法碰头。今天秦媚颖直接将男友带回了家,居然还是没有碰上乔君娅。
“不在家就算了。”秦媚颖咕哝一句,关上了房门。
光线黯淡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人,她却笑得十分温柔。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捋了捋头发,秦媚颖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衣橱的大门——
门开启的一刹那,一颗人头径直滚入她的怀中。秦媚颖将它托起,面朝自己,迷恋地看着那张英俊非凡的脸。
这就是她的男友,一个可以折卸的机器人!
衣橱内,还散落着机器人身体的其他部件。由于做工太过精细,从表面看起来,与真人肢体几何毫无差异,不知情者看到这一幕,定会失声惊叫。
对于这一切,秦媚颖并不害怕,她像是抱一个宠物一样,将那颗电子头颅小心地搂在怀里,低声说道:“乖!乔君娅不在家,等她一回来,我就在房里把你组装好。你一定要帮我撑足面子!”
穿梭在这场人与机器恋爱的情感中,从最初的爱,变化成一种占有。
秦媚颖回忆起初次邂逅男友时,就被他俊朗的相貌、爽朗的性格所吸引。办公室的同事们都羡慕着秦媚颖,男友成了她满足虚荣心的最大途径。
在交往了几个月后的一天,男友突然主动告诉秦媚颖,他其实并非人类,而是一个智能机器人。秦媚颖不以为然,嘻笑着责怪对方开这种玩笑,真到她尖叫着看到,男友将自己的手腕从前臂上,不带一滴血地摘下后,她才渐渐相信。
机器人?!
开什么玩笑?
被虚荣冲昏了头脑的秦媚颖,已无法适应那种不高人一等的生活。她乐意活在别人羡慕的目光里,只要她不说出去,无人会相信,她一表人才的男友竟会不是人类!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秦媚颖只开了一盏壁灯,微弱的灯光根本没有力量照亮这个房间。她躺在床上,怀抱那颗头颅,爱不释手。
手指抚过男友的脸庞时,那双原本闭合的双眼突然间睁了开来。眼神中充满恶毒,从没见过他如此凶狠地望着自己,秦媚颖一惊,坐起身时,手无意间按到了摆放在床上的电视摇控器。
前方的电视被打开了,秦媚颖惊讶地看着它自行转台至153频道。两个巨大的字幕,跃入秦媚颖的眼帘,那是一部影片的名字,叫作《双影》。
秦媚颖刚要转台,却意外地听到旁白的叙述中,主人公居然与她同名!
“怎么会这样?”好奇一瞬间占满了秦媚颖的大脑,她耐着性子,认真地盯着诡异的电视屏幕,听见一个女声旁白缓缓诉说着……
遇见小影,是在初夏的一个午后。那时刚刚下过一场雷雨,驱散了城市积蓄很久的闷热,久违的清凉好似水中的涟漪在空气中微微波动。
我收了伞走上腾龙大厦的台阶。这幢四十九层的大厦仿佛是这个城市的象征,高高矗立在市中心的财智广场西边,挡住了广场的大半个视野,让人没来由地生出敬畏之心。
我叫秦媚颖,是个刚出大学校门的女孩,跟所有的大学女生一样,对未来抱有美好而纯真的幻想。今天是我到“玫瑰心缘”网络公司上班的第一天,“玫瑰心缘”位于腾龙大厦的十三层。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但这家交友网络公司的名字却深深吸引着我。我喜欢爱情与玫瑰,相信每朵玫瑰后面都藏着一个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
当我提着滴水的雨伞走进电梯时,一个被淋成落汤鸡似的男孩冒冒失失闯了进来,我本能地躲到电梯角落里。 “对不起。”也许他发现了我的慌张,尴尬地道歉,“我没带伞,这雨下得太突然了。”
我很少跟陌生男子搭话,但当我们的视线相触时,忽然有一种微妙地悸动,那个男孩长着一双清凉透亮的眼睛,就如雨后空气般清新。
“你去第几层?”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问。
“十三。”
“十三?”他的眼里透出异样的光亮,吓了我一跳,难道他也认为十三这个数字不吉祥?
“我也去十三层。”他露出迷人的微笑,帮我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缓缓向上升,指示屏上的红色数字变换着。狭小的空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亮镗镗的金属壁映着我们两人的倒影,有些扭曲。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到局促不安。
“你去‘玫瑰心缘’吗?”他突然问。
“是的。”我点头,“我到那家公司上班。”
男孩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笑道:“太好了,原来我们是同事!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叫李影,李白的李,影子的影。是今天去公司报到的新美工,以后请前辈多多关照。”
李影,好奇怪的名字!原来他也是“玫瑰心缘”的新员工。我觉得这男孩挺可爱的,他一定把我当成公司里的老员工了。
“我也是第一天报到。”我说。
“是吗?”他抓着后脑勺哈哈大笑。
“叮”的一声,红色数字在“13”停住了,电梯门悄然向两边开启。
“到了!”他说,“我们走吧!”
我跟在他后面走向公司“玫瑰心缘”。这个层面有五家公司,大多是IT行业,“玫瑰心缘”在最西边。走过长长的过道,我们来到公司人事部办公室。
人事经理陈娜很客气的接待了我们,办好手续后,领着我们来到编辑办公室。这是一间集体办公的大房间,被一米多高的隔板隔成十几个小空间。人事经理向正在埋头工作的同事们介绍我们,大伙儿都抬起头,从隔板后露出一双双眼睛。
我们朝他们谦恭地点头致意,但是出乎意料,没有人报以热情的回应,他们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好奇和陌生,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
“秦媚颖,这是你的办公桌,编辑部主任出差了,明天回来,他会给你分配工作的,下午你就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陈娜指着旁边一张空桌说。
我答应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影在陈娜的背后朝我扮了个鬼脸,他被领到不远处的办公桌。
终于有了第一份工作,一定要好好干哦!我坐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兴奋。办公桌上很干净,只有一台液晶显示器和一只笔筒,笔筒的旁边放着几张白纸。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坐在左前方的一个女孩回过头向我看了看,我冲她友好地微笑,她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我感觉到了。我是个敏感的人,她的眼神令我有点不舒服。
“你好。”我对她说。
“你好。”女孩有些紧张地回了声,说完又埋头干自己的事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似乎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的到来而显得特别安静,只听到手指头敲击在键盘上得嗒嗒声响成一片,气氛有些沉闷。
我扭过身去看李影,他的座位和我相隔了几个空间,除了微微晃动的半个头外,看不到他在做些什么。
为什么新公司给我的感觉那么压抑?也许太多疑了,或许因为刚出校园的我还不适应工作状态罢了。我的心里打着鼓,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想太多。
我弯腰去开电脑,在触到主机开关的瞬间,无意间看到开关边贴着一片史努比随意贴,可爱的小狗做着顽皮的动作。我会心一笑,这个座位的原主人肯定也是个女孩子。
她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又离开“玫瑰心缘”公司了?我在胡思乱想着,等待电脑开启。黑亮亮的液晶屏幕上倒映着我的脸,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脸有些变形,可是,当我凑过去想仔细看时,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漂亮的WINDOWS桌面。桌面是一幅设计得很温馨浪漫的漫画图案,看上去有些像几米的风格:在一幢高楼的顶上,一个小男孩背着手轻吻一个小女孩,背后藏着一束玫瑰,女孩羞红了脸,好像一只红苹果,天空是黑蓝色的,星星像珍珠一样闪亮,嫩黄色的月亮掩住了嘴笑。
画面很具有童话色彩,这是每个女孩都想拥有的爱情梦想。我想,把这张图设为桌面的女孩肯定也对爱情充满了遐想吧。 我打开公司的局域网QQ,这种QQ只用于公司内部人员的交流,刚才在人事部,陈娜已经分配给我一个QQ账号和一个工作邮箱。输入用户名和密码,一行头像出现在QQ的窗口中。可是,我一上线,几个边上的同事不约而同扭过头惊恐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不该上线似的。
他们为什么这样?我百思不得其解。正想时,QQ猛不防跳出一个对话框,吓了我一跳。
“颖儿,我是小影,你在做什么?”对话框里有这么一行字。
我莞尔一笑,心里觉得有些温暖,在这样的办公室环境里,天生敏感的我几乎要窒息了,李影的话消解了我的孤独和紧张。
“我很无聊,没事可做。”我回了一句。
“我也是。我在画一棵水仙。”
“为什么要画水仙?”
“我喜欢水仙,水仙清丽高雅,是花中的君子。你知道吗?刚才我在雨中看你的背影,就觉得特像一朵水仙。”
“瞎说!好啊李影,你竟然跟踪我!”
“不是跟踪,是恰巧同路,谁让咱们是同事呢?又谁让你太出众呢?”他顽皮地给了个吐舌的表情。
说到同事,我的心里就有一层阴云,好像有什么东西让我坐立不安。
“小影,你不觉得他们好像不欢迎我们吗?”我迟疑了一下,打出一行字。
“不要想太多了,可能是因为陌生的原因,熟悉了就没事了。”他安慰我。
他开始在QQ里讲他的故事,原来他和我一样,都不是本地人,今年刚刚从美术学院毕业,在一次网络招聘会上被“玫瑰心缘”相中,来做网站的美工设计。他说,这个城市真漂亮,如果能站在腾龙大厦的顶上俯视全城,一定会有激动人心的感觉。
我不由想起桌面上的画,那幢高楼是腾龙大厦吗?这张漫画也许就是公司里的男孩创作并送给女孩的。那么,他和她是一对恋人吗?我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突然,QQ上又跳出一个对话窗口,上面闪动着一行字:“上班时间不要聊私人话题。”消息来源是一个叫“白蛇”的ID。我吓得连忙关上QQ,紧张地往四周看去,员工们仍在做自己的事情,猜不准哪个是“白蛇”。但他(她)提醒得对,如果第一天上班就聊天,被老板发现了可没什么好印象。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我像得到了大赦,松了一口气。但更出乎我意料的事发生了——没有人和我们打招呼,在半分钟内,同事们就走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我和小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我们也走吧!”小影走到我的旁边说。
“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我有些委屈。
“没事的,没事的,人总有排外心理,过一阵子就好了。”他笑着说。
第二天,主任回来了,他很快就为我安排了工作,主要负责网站内容的收集和编排。我需要在网上找大量感人的爱情故事和有关爱情的文章,这倒是我喜欢做的工作,平时就爱读此类文章的我几乎如鱼得水,很快就完成了一天的录入量。
忙完工作,我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的同事,他们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连头都不肯抬一下。我只好在网上漫无目的地冲浪。忽然,QQ的对话框跳了出来:“颖儿,快去看邮箱。”
我会心一笑,又是小影,他倒也遵守公司的规定了——不在QQ上聊天,但EMAIL却是无法监控的,这家伙还真会钻空子。我打开邮箱,发现里面有一封新邮件,主题是“送给你的礼物”,发件人:153@***.com,这是个陌生的邮箱。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把鼠标放在邮件的标题上时,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紧张,觉得将要发生什么事,连握着鼠标的手都颤抖了一下,但手指一弹,还是当即点了开来。
E?鄄mail里没有任何内容,只有一个附件,我想打开附件,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小影他在搞什么鬼?我心里嘀咕着。
但是不一会儿,我就惊奇地看到,屏幕中间出现了一株小嫩苗。小嫩苗在不断生长,在屏幕上像跳着舞,渐渐长成了一棵清丽无比的水仙花,在茎头长着三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我把鼠标移到一个花苞上,箭头鼠标变成了一只小手,花苞也微微摇动——原来这是可以互动的FLASH动画!我点了点左键,水仙花绽放了。在那一瞬间,我似乎闻到了花瓣的清香,淡淡的,从屏幕中飘散出来。开放的花朵里睡着一个美丽的精灵少女。我忍不住掩着嘴笑,小影他真有意思,做了那么有趣的FLASH动画送我。我轻点那少女,少女竟然醒过来了,在花瓣上翩翩起舞。我又打开另一朵花苞,里面钻出来一个男孩,拉起少女的手,两人在屏幕上跳着欢快的双人舞。最后,屏幕上渐隐出一行字:水仙儿,愿你每天每时都快乐!
我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这个城市对我来说是那样陌生,虽然华丽但却冷冰冰的,也许只有同病相怜的小影能理解我。
我在QQ上给小影回了句谢谢,他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脸。
但是,我却怎么也打不开第三个花骨朵,当鼠标点上去的时候,它只是不住地颤动,就是不开放,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好奇心顿起,想问小影,可是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他故意留的一个谜,好让我猜,那么早问他倒显得自己笨了。 关掉FLASH,我发觉自己的脸上微微发烫,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哦。
下了班,小影神秘兮兮地把我叫住了。他跟我说,晚上要带我去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当我问他去哪儿时,他却说等天黑了就知道了。
我们在大楼的餐厅吃了晚饭。饭桌上的小影很健谈,从小时候听来的鬼故事到大学时捉弄老师的趣事,随便什么都可以说地天花乱坠,逗得我笑出了眼泪。当我们从餐厅出来时,外面已经黑漆漆了。
“现在你闭上眼睛,千万不要睁开。”他说。
“你做什么啊?”我忐忑不安地照他的话做,他扶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入电梯。电梯开始上升,一直向上升,似乎总也到不了顶。我有一种飞翔的感觉,原来闭着眼睛乘电梯,会有那么奇妙的感受,跟平常的压抑沉闷完全不同,真希望就这样升上去,一直升到天堂,那该多好。
但电梯还是停住了,小影带着我走向前方。
“这是哪儿啊?”我问,正想睁开眼,但小影按住了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轻声说:“不许偷看哦。”
我们终于在一处地方站定,清凉的风吹到脸上,我闻到了大海的气息。当小影松开遮在我眼前的手,我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哇,真是太美了!”展现在我眼前的是整个大都市灯光璀璨的夜景,就像到了神话中的水晶国度。
“颖儿,这儿是城市的最高点,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们脚下,真想飞啊!”小影在我身边张开双臂,迎着风,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
他指点着城市中最美丽的风景给我看。
“颖儿,这城市是属于我们的,未来的我们!”小影激动得对着脚下的城市喊,那充满活力的嗓音让我的眼睛湿润了。
当他回头看我时,清澈的双瞳里蕴含着一种让人心动的柔情,我不敢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慌乱地别过身子。
“你怎么了?”他问。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城市太大了,有点让我害怕。”我语无伦次的回答。
他爽朗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有我呢。”
我的心扑扑乱跳,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小影忽然握住了我的手,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芒,他说:“我们做朋友吧,颖儿,从雨中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并不都是陌生人,有些人注定要走在一起的。”
小影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手足无措,这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当我看着他的眼睛,又没法拒绝,好像冥冥之中真有条线把我们系在一起。小影说地没错,也许是上天安排了我们在此相遇。
在这个城市最高的楼上,我们挨得越来越近,就像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可就当他的唇触到我的额头时,我的眼前忽然闪过电脑桌面上的那张图画——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情景跟那张图上那样相像?好像它早已预兆了这一幕!虽然图画和现实都如此浪漫,可我的背后却有种说不出的恶寒,好像有一双冰冷的手从颈项划过,令人不寒而栗。
我猛然推开了他,说道:“对不起,我跟你才认识两天。”
“可是……”他欲言还休。
“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我说,朝电梯口跑去,只留下小影站在风中的平台上发呆。
尽管我对小影这次的大胆表白感到意外和难以接受,但是,孤独却让我和他走得越来越近。终于,两颗年轻的心就像两只在海中漂泊的小船,自然靠在了一起。我们开始在公司里出双入对,俨然一对情人。
他经常用E?鄄mail给我发各种各样可爱的FALSH动画,他说他还没有钱,只能做这些FLASH动画,当成送给我的礼物,但他会努力工作,为我们的将来,为我们能在这个城市里扎下根、安下窝。
我看着电脑上那些可爱的动画,心中很感动。但是,一个QQ消息却给我蒙上了阴影。
“不要跟他谈恋爱!”那个“白蛇”又发来消息。上次收到“白蛇”的消息后,我一直没有搞清他(她)的真实身份,后来就慢慢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现在突然冒出来,又勾起了我的好奇。上班几星期,我对公司里的大多同事也熟悉了,对他们在QQ上的ID了如指掌,可是这个“白蛇”却从来没听说过。我一个一个把QQ好友与同事对号入座,赫然发现,原来“白蛇”是个多出来的人,它不属于哪个同事或领导。我顿时紧张起来,难道它是谁的第二个ID?
“你是谁?”我在对话框里打上问话。
对方迟疑一会儿,终于回应了:“我是你身边的人。”
“为什么阻止我和小影交往?”我战战兢兢地打上字。
对方又没有反应了,好像在思考什么。我盯着对话框,静静等待,心脏开始扑扑狂跳,空气也似乎凝固了。突然,对话框里跳出一个大大的黑色骷髅表情,吓得我惊叫着跳了起来。 所有的同事都齐唰唰向我看来,好像我是个妖怪。只有小影担心地站起来问:“颖儿,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没事,对不起!”我只有跟大家道歉,趁着这个机会,我仔细观察每个同事的表情,想发现哪个是“白蛇”,但是很失望,他们的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惊愕里带着恐惧,好像有什么东西令他们害怕。
我重新坐到位置上,“白蛇”已经下线了,只留下一个黑黑的暗影头像。
他(她)到底是谁?想告诉我什么事情?我和小影的恋爱有什么不妥?我心神不宁地坐到下班,什么活也没干成。
但是几个月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和小影的关系却越来越亲密。说实话,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活泼的阳光男孩,我们经常在夜晚坐在腾龙大厦的顶上,一起看这个美丽的世界,畅谈人生,勾画未来美好的前景。小影说,在这个都市里,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把握机会,万事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我默默看着他自信的笑容,相信他能带给我幸福的生活,觉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我了,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无所谓。
可每次我坐到电脑前打开QQ,看到“白蛇”的头像,心头总蒙着阴影。他(她)为什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看到我跟小影那么好,就为自己的行为惭愧了?不行,我一定要跟他(她)谈谈。我打开对话框,输入一行字:“他是个好男孩,我喜欢他。”
“你会后悔的。”我刚输入这行字,对话框上就跳出回复,我还以为“白蛇”没在线呢,想不到他(她)竟然隐身。
“我们很好,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无聊的话了。”我生气地回应。
对话框里又是沉默,过了好久,终于有了回复:“他会杀死你!!”并发过来一张闪烁的骷髅图案。
我的全身颤抖了一下,像被人从脑后重重一击,但很快清醒过来,紧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诽谤他?”
“相信我,噩梦正在向你接近。你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公司,不要见那个男孩。”
“你到底是谁?”
“你身边的人。”他(她)只说了一句,无论我怎么问,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我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身体有如虚脱,一点力气都没有。这次对话非但没让我解脱,反而使我心中的阴霾越来越浓厚了,我甚至嗅到了危险来临的味道。
“他会杀死你!”我盯着QQ上的聊天记录,这五个字就像针一样刺入我的心头。
当我关掉QQ,一个意外的发现又让我震惊不已——电脑桌面里,男孩背在后面手中的那束玫瑰消失了,换成了一把锋利的刀。掩住嘴笑的月亮也变成一张哭丧脸,整张画顿时由浪漫的爱情童话转变成一张描述谋杀阴谋的可怕场景。
为什么会这样?是有人恶作剧吗?我的手颤抖着,连忙换掉这张桌面,才松了一口气。一定是有人嫉妒我和小影好,故意偷换了桌面来吓我的,我不相信小影会对我做出不利的事。
“颖儿,今天你好像心神不宁的。”吃晚饭的时候,小影说。
“小影,你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吗?”我问。
小影露出诧异的表情:“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我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小影正色说:“一定有问题,是不是有人说我坏话了?不要理他们,我李影发誓,如果做过对不起颖儿的事,就让我从这腾龙大厦的楼顶摔下去。”
听了他的誓言,我大惊失色,连忙让他别再说了,因为这誓言使我感到非常不吉利。
小影还是像往常一样,送我回寝室。我们从餐厅出来,走到腾龙大厦的底层大厅。大厅很高,天花板上有一只华丽的吊灯,但灯光却并不强烈,甚至有些昏暗,把我们的影子照得很长。
外面下起了雨,我们站在门廊外等出租车。小影的侧影投在大廊柱上,就在那一瞬,我忽然发现他的影子动了一下,它扭了扭头晃了晃脑袋,然后慢慢转过身,似乎在盯着我。令我恐惧的是,小影本人根本没有任何动作——那影子不是他的!
我惊叫起来。
“怎么了?”小影大惊失色,扶住我问。
我恐怖地看到,他身后的黑影长大了长高了,双手双脚并用,慢慢爬上门廊的天花板上,像黑色的水晕一样在天花板蔓延,一直爬到我的头顶。
我吓得用力推开了他,逃向腾龙大厦里面,把自己关在电梯里。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紧紧靠在电梯的最里面,全身瑟瑟发抖。就在惊魂未定时,电梯忽然自己启动了,电子数字在不断往上升。我慌了起来,连忙按每个层位键和开门键,可是,所有的层位都被我按亮了,电梯却没有停住,仍在不断往上升。不可抑制的恐怖顿时又袭上心头,电梯似乎要把我带到一个可怕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一定有什么恐怖之物在等着我。我疯狂地敲打电梯门,想让它停下来,但它没有任何反应。
电梯里的灯忽然“嘭”地灭了,四周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这是近乎幽闭恐怖症的体验。我的双脚发软,再也站立不住,滑坐在电梯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头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突然叮的一声,停了下来。四周仍是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它就在电梯的外面,它在等我!
不要开门啊!我在心里嘶喊,可是全身发软,根本没有勇气和力气来做任何事情。
电梯门终于悄然开启,好像比平时开得都要慢,我看到外面的倾盆大雨,原来电梯把我带到了腾龙大厦的楼顶。雨丝在楼顶的巡城灯光中显得银亮清透,这是很奇异的光芒,似乎带有某种神秘的感应。
我听到了清脆的脚步声,在积水中嗒嗒嗒嗒的响了过来。不一会儿,一双被雨水淋得湿透的穿有白色高跟鞋的女人脚出现在电梯门口。她就这样站在我面前,静静的不说一句话,雨水顺着她漂亮白晳的小腿不断往下流——不,那不是雨水!是血水!因为它是红色的。我睁大了眼睛,却没有勇气抬头看她,巨大的恐怖感使我几乎晕厥,眼前渐渐发黑。
“颖儿!”电梯口突然传来小影的声音,是他,真的是他!那可怕的女人已经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小影的身影。
小影扶起我,关切地问:“你刚才怎么了?我见你跑进电梯去了顶层,只好从另一部电梯追上来了。”
黑暗里没有怪异的影子,只有他真实温暖的身体,我禁不住扑入他怀里大哭起来。
当我把这些奇异的事告诉小影时,他却不以为然,说那是因为我精神太紧张了,他拉着我来到公司办公室,让我打开电脑。
他给我的电脑桌面恢复了原先那张图画,我吃惊地发现,画上那男孩仍然拿着玫瑰,月亮仍笑着,而QQ上也根本没有“白蛇”这个ID。我困惑了,难道以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不,那不可能,除非我发疯了,那些事情绝对真的发生过,可我又没办法说服小影。
事情似乎真如小影所言,那是因为我精神紧张所引起的幻觉,因为接下去的几星期里,一切都似乎平平安安的,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但是,我并不知道,更大的恐怖正在悄悄向我们袭来。
“玫瑰心缘”为了给客户提供24小时在线服务,每晚都安排一个员工值通宵夜班。这个差事并不好做,一整晚都不能打瞌睡,万一有客户通过网上提问,而没在规定时间内给他答复的话,是要被扣奖金的。更要命的是,老板可以通过后台记录来调查每个问题和回复的及时度,借以考核员工的绩效,这让每个值班人员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
这项服务推出后,今晚轮到我第一次值班,小影问我能不能行。从那次事件后,我就对大楼有种深深的恐惧感,但一想起那条会爬动的人影,我就不敢麻烦他来陪我。
天已经黑了下来,窗外,都市里那些高楼的窗户透出灯光,看上去像一座座水晶塔。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是打开的电脑,液晶屏的光照得办公室有些幽暗。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我盯着网页后台,却没有一个人在网上提问,这让我很无聊,不知道这漫漫长夜如何消遣。
我又打开了小影送给我的第一个FLASH,痴痴地看着两个小人在屏幕上跳舞,然后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点着那朵打不开的花苞。这花骨朵里面到底有什么?我终于按捺不住寂寞和好奇,打了个电话给小影,问他那花儿里有什么东西。
“什么水仙花?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动画。”没料到小影竟然一头雾水。
我心中顿时一颤,感到背后有一个阴寒的影子,猛然回头,只有我模糊的身影投在隔板上。
“你说什么?”我问他,“这不可能,难道你送我的那些FALSH动画都是我空想出来的?”
“不,我确实做过动画给你,但从来没做过水仙,那不是我做的。”小影说,然后又问:“颖儿,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过来?”
我回了声没事,便挂掉了电话。可是,现在回头看那桌面上跳动的小人,却觉得无比阴森。这FLASH动画如果不是小影送我的,那又会是谁?153@***.com!这分明是从小影的EMAIL里发出来的啊!正在疑神疑鬼间,那朵含苞欲放的水仙花剧烈颤抖起来,好像有东西要挣扎而出。
我屏住了呼吸,眼睛盯着屏幕,移不动半点。机箱的喇叭里发出咯咯的嘈杂声,就像哮喘病人垂死的呼吸,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显得特别响亮。桌面上的小人停止了舞蹈,它们在屏幕的右下角恐惧地看着头上的花朵,整个身子扭曲如两条蛇。
它就要出来了!!
机箱忽然传出一声啸叫,那花朵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精亮的眼瞳——这是人的眼,活生生得有灵魂的眼,它在花里面看着我!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花朵里面竟是一只眼睛?这是谁的眼睛?我颤抖着站了起来,挨着过道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当我退到小影的桌边时,听到“啪”的一声响,小影的电脑在我身边猝然自动开启,屏幕闪着蓝蓝的光,把办公室映得光怪陆离的。我被它一吓,跌坐到对面同事的椅子上。
电脑很快启动到桌面,小影的桌面竟然和我是一样的,也是那张很“几米”的漫画:男孩在楼顶上吻着女孩。可我惊恐地看到,那桌面开始动了,就像屏幕上播放着动画片。女孩跑到大楼的边上看星星,男孩站到她背后,他缓缓伸出了手。不!不要!我叫道,就像亲眼看着一场谋杀。但那男孩的双手一用力,女孩就头朝地坠下了大楼,消失在屏幕下方。男孩慢慢扭过了头,从侧面转向正面,朝我露出邪恶的微笑。
“他会杀死你!”“白蛇”对我的警告又一次闪烁在眼前。我的手脚发冷,脑里一片空白。清醒过来后,我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鼓起勇气扑到小影的桌上,用他跟我说过的密码打开了他的邮箱。
里面有我的回信,我咽了一口唾沫,点开了我给他的第一封邮件。读着邮件的内容,我越来越心惊,那封信虽然发自我的邮箱,但是,里面的内容根本不是我写的,有人改了我的回信。读着这封邮件,我的脸红了,因为在这封邮件字里行间,“我”就对小影流露出明显的爱慕之情,怪不得小影会那么快向我表白,原来是他认为我在E?鄄mail里首先传递了爱的信息。而在下面的邮件中,内容也多多少少被人改动了,直到我真正爱上他为止。
我坐在小影的位置上发呆——我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被人操纵了!有人利用我和他的名义给对方发E?鄄mail,暗中为我们牵了线。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是谁?那个神秘的“白蛇”好像知道真相,可现在他(她)消失了。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电脑“嘀”的一声,小影的邮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这又是一封发自我的邮箱的信件。我吃了一惊,下意识朝自己的座位看去,赫然发现那儿坐着一个人。我看清了她的模样,是的,这是个女孩,乌黑的长发,纤细的腰肢,白皙的皮肤,她静静地坐着,看起来真像一朵花儿,一朵水仙花!
水仙儿!我心中猛然一颤,与此同时,我突然觉得背后站着一个人,我甚至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冰冷的气息像微风似的轻喷在我耳后,令我寒毛直竖。我不敢回头,不敢打扰他,僵硬的从椅子爬到地上,哆嗦着爬过办公室通道,战战兢兢躲到角落里。
恐怖像大网一样罩着我,可我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惊动他们——那是一个瘦瘦的男孩,戴着眼镜,但我看不清他的脸,觉得他跟小影有些像。这两个幻影似的男孩和女孩就这样坐在小影和我的座位上,面无表情,机械地在电脑上打着字,似乎在用网络交流。屏幕微弱的光映得两人有些发蓝。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令人窒息般的恐惧中缓过气来,轻手轻脚朝门口爬去,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影森森的办公室。
可是,刚到门口,我就听到走廊里响起一串脚步声,那脚步清脆地敲在钢砖地面上,发出瘆人的声音。我顿时想起那次在电梯里看见的女人双脚,恐惧让我进退两难。脚步声慢慢近了,似乎每一记都踏在我的心头上。
有人在开门了!我看到苍白的五根手指从门缝里伸进来!
我吓得掩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尖叫从嗓子里冒出来,哆嗦着爬回角落里,用手遮住眼睛坐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想看到这些可怕的场景。
突然“啪”的一声响,有人进来了!我颤抖着移开掩住眼睛的双手,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那人开了灯,两个幻影在瞬间就消失了。办公室的过道上,站着一脸迷惑的小影,他还没有发现躲在角落里的我。
“颖儿,你在哪儿?”他着急地问。看到他为我担心的焦急神情,我忽然有些感动。原来他还是放心不下我,来公司找我了,刚才那脚步声是他的。
“我在这儿!”我颤声回答。
小影回头看到坐在地上的我,大吃一惊,连忙跑过来把我扶到椅子上。
“颖儿,出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他心疼地问。
我指着座位说:“那儿,那儿刚才有两个人。”
小影迅速在办公室里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是不是你的幻觉?颖儿,最近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这样神经兮兮的?”他回到我跟前问。
我拉住他的手,让他打开电脑,启动到桌面后,我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失望,桌面并没有变,跟上次一样,一切都很正常。打开小影的邮箱后,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邮箱竟然是空的。
“在公司里上班,为了保密起见,每次我看完信都有随手删掉的习惯。”小影说,“但你的每封信我都记在心里。”
“可那不是我写的。”我叫道,这让小影很奇怪,我又向他解释不清楚,只有拉着他来到我的电脑前,打开那个FLASH动画给他看,正如我所料,那个花苞又打不开了。
小影盯着动画,托着下巴沉思,不一会儿,他说:“也许这是邮箱以前的主人留下的,他设置了定时发送邮件,所以我们才会收到这些信件。”
“邮箱以前的主人?”小影的猜测提醒了我——那一男一女两个幻影,说不定就是以前公司的员工。这里面有蹊跷,公司的其他同事肯定知道一些事情,那么他们当初以那样的眼光看我们,就不是无缘无故了,因为我们的到来勾起了他们不好的记忆。我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那晚,小影陪着我过了一夜,再也没有发生可怕的事。
第二天,我按照公司规定休息,但昨晚的惊魂让我没有心思回寝室,我必须把这件事搞清楚,不然真的会发疯。
在餐厅吃完早饭,小影先回了公司。
“丁娅。”我叫住了旁边的同事,她就是坐在我左前方的那个女孩,刚刚收拾好餐盘准备离开。
“什么事?”她拿着盘子回头问我。
“我有件事想问你。”我把她拉到一边,“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和小影来之前,坐在那两个座位上的是什么人?”
丁娅的脸色一变,问:“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继续追问,见丁娅犹豫,又说道:“他们是一对情人对吧?那男孩是个戴眼镜的瘦瘦的青年,女孩的身材很好,留着一头长发。”
“不,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丁娅打断了我的话。
“我昨晚见到他们了。”我快速说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丁娅全身颤抖了一下,手里的金属盘子应声而落,在地上发出哐啷巨响,吸引了所有就餐者的目光。丁娅连忙捡起盘子,匆匆跑了开去。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她背后大喊道。 她回过身,脸上的表情非常恐惧,说道:“你不要问我,自己去互联网上的新闻里找。”说完,把盘子往回收处一扔,慌乱地消失在餐厅门口。
丁娅反常的表现更坚定了我的猜测——那两个老员工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
走出餐厅,我径直走向设在底楼大厅偏房里的免费上网电脑,这几台电脑是供一些没有上网条件的小公司偶尔查查互联网资料用的。
电脑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坐在电脑前,迟疑了,因为答案也许马上就要出现在眼前,我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坐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了IE浏览器,在百度搜索条里打上“灵江市腾龙大厦”四个字。当按下搜索按钮时,我发觉自己的手心出汗了。
停顿了一会儿,浏览器终于跳出搜索结果。关于腾龙大厦的新闻可真多,因为这幢OFFICE高楼里的公司实在太多了,每一个公司都有自己的新闻。我一条一条往下浏览,大部分是千篇一律的商业新闻,跟诡异的事无关。突然,我的目光停留在第三页的一条新闻上,一看到标题,我就觉得背后冷飕飕的,脸上发凉。
“城市最高点跳楼殉情,男女青年为爱情粉身。”标题的字特别醒目。
我用颤抖的手指点开了新闻,这其实已经是旧闻了,是一年之前的报道,事件发生的时间刚好在一年前的今天。报道里说,灵江市最高建筑腾龙大厦发生了一起跳楼案,两名男女青年从四十九层的楼顶跳下来,当场粉身碎骨。据调查,两名死者生前是一对十分相好的恋人,共同就职于腾龙大厦某网络公司。不知何故,两人深夜上了楼顶,并一起赴死,警方估计,最大的可能是两人爱情受阻而选择轻生殉情。
我像受了晴天霹雳,怔在椅子上。昨晚那桌面上演绎的谋杀场景一遍遍回放在眼前,难道是死者想要告诉我什么?难道这不是简单的殉情案?
在新闻评论里,大部分人都表示惋惜,但也有的人说,从那么高的楼顶两个人手牵着手跳下来,那感觉一定像在飞,就像两只蝴蝶在空中起舞,然后一起死去,那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甚至把他们比成现代版的梁山伯和祝英台。
我回想着那些情意绵绵的FLASH和邮件,那两个恋人生前一定非常恩爱,可是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自杀呢?正想得痴痴,电脑的屏幕忽然抖动起来,屏幕上的显示扭曲得不成样子,一股温热的血腥味从屏幕中飘散了出来,让敏感的我几欲呕吐。我大惊失色,跳起来躲到椅子后。
当屏幕从扭曲的图像中恢复过来时,已经变成一个像是监控器里拍摄的画面,好像是个走廊,一个女孩站在走廊边焦急得等待。
这就是那个自杀的女孩吗?好奇心让我暂时忘掉了恐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不一会儿,一个男孩出现在画面里,跟那女孩说着什么话,两个人的样子似乎十分亲密。但当我看清男孩的面目时,惊得张大了嘴巴。不!这不可能!这个男孩不是别人,而是小影!
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这不是真的!我在心里喊道。
男孩拉着女孩的手走出了监控器的画面,不一会儿,画面切换到电梯处,原来他们是在腾龙大厦的十四层。两人进了电梯,电梯关闭后,门上的红色数字不断变化上升,一直升到“50”——他们去了楼顶!
我跑向电梯处,果然,那不是录像,而是实时监控——电梯门上的数字正停在“50”上。我越想越心惊,越想越伤心,匆匆跑进大楼另一侧的电梯,按下第五十层的按钮。
但愿这不是真的,都是我的幻觉,是那两个幽灵强加给我的幻觉,小影不会那样做的。我在心里祈祷。
电梯门开了,我走到楼顶上,但是,映入眼帘的事实却打破了我的幻想——小影正跟那个女孩在高楼上狂热接吻。我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女孩首先发现了我,发出一声惊叫。我认出了这个女孩,她是位于十四层的南极虎公司的老总千金,我们曾在电梯里碰见过几次,“玫瑰心缘”与“南极虎”有业务往来,而这业务一直是小影在做。
我顿时明白了,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颖儿?怎么是你?”小影也看到了我,惊道。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流泪的样子,转身逃入电梯,拼命按着零层的键。电梯无声地下降,我靠在冰凉的壁面上,泪流满面,心如一团乱麻。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画面给我看?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小影,那么浪漫的小影,竟然还爱着别的女孩?为什么那个女孩是富家千金?为什么现实那么残酷?
小影说过,在这个都市里,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把握机会。原来他把握的是这样的机会,为了他的成功,牺牲了我们之间的爱情,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遇见他,我也根本不该来“玫瑰心缘”上班。可现在一切都迟了,我爱上了他,爱得那么深,深到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出了电梯,我逃离了这幢令人恐惧的腾龙大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可是,不管走到任何地方,总能看到腾龙大厦高高的影子,它就像这个城市的王者,威视着一切,我根本逃不出它的阴影。
我接到了小影的手机,他说想约我好好谈一谈,因为这件事太复杂了。
“晚上八点,老地方见。如果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他说。
我挂了电话,像失了魂似的,在公园里坐了一下午,一直到了满天星斗,临近午夜,才想起这个约会。
老地方就是腾龙大厦的楼顶,我抬头望着黑夜里的高楼,它似乎在冥冥中向我发出召唤,像有一根无形的线,把我拉向他。我终于回到了腾龙大厦。午夜的大楼显得特别安静,空荡荡的,安静得就像死了一般,除了门口的保安,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还在等我吗?我走进电梯,按下楼顶的键。在那一瞬,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不要去!” 我悚然一惊,电梯里并没有别人,有的只是我在金属壁中的倒影。但我仿佛看到那里面是另一个女孩——水仙一样的女孩。是她在警告我?“白蛇”就是她吗?
“他会杀死你!”那句话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像明白了什么,但电梯门已经打开了,我看到了小影在夜色中的背影,他竟然还在等我!
我忽然感到有些害怕,想按下关门键回去。
“颖儿!”他叫住了我,回过身来,我只有走出电梯。
“你不用解释了,我相信我看到事实。”我走到他面前,淡淡地说。
“颖儿,对不起。其实,那女孩是我在学校时的初恋情人,我没想到会在这儿再碰到她。”小影说。
我的泪水在眼里打转,说:“原来我只是填补你心里空虚的替代品。”
“不,我爱你,很真实地爱着你。我从来没想过骗你,相信我。”他说。他的话里充满真诚和亲和力,就和他的眼睛一样纯真,让我的心软了下来。
他走上来,轻轻拥住了我:“颖儿,原谅我!”
在刹那间,我几乎都要融化了,但一丝清醒让我推开了他:“但是,你必须在我和她之间做出选择,你不能同时爱着两个女孩啊。”
他像受到了打击,走到楼顶边缘,望着午夜的城市,长久地思考着。我知道他在思想斗争,我愿意给他时间选择。
终于,他痛苦地回过身来,说:“颖儿,对不起,我不能放弃她,我已经见过她爸爸了,他答应让我做南极虎公司的副总。但是,我想说,我最爱的人是你。”
我后退了一步,对男人来说,爱情还是敌不过事业,我要失去他了!永远地失去他了。
他回身面对夜空叹了一口气说:“我不会忘了我们在这楼顶上的每一个夜晚,颖儿,谢谢你陪我走过这几个月,我们分手吧!”
我走到他身后,虽然心里痛苦万分,但还是多想抱一抱他啊!多想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我缓缓向他伸出手去,就像被一种魔力所牵引。
在我推下小影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在哈哈大笑,那是个瘦瘦的影子,但随即,小影和那影子都消失了。小影掉下去的时候,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原来一切都是相反的!我顿时清醒过来,一年之前,也是那女孩杀了男孩!是他们,是他们让这一切重演!我听到背后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我的背后站着一个白裙女孩,她在向我微笑,就像一棵在夜风中摇曳的水仙花。
我也对她笑了笑,然后纵身跳下了高楼。我要跟小影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
风在我耳边呼啸,我感觉自己飞起来了,像只蝴蝶一样飞,小影在我的前面,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伸出手来牵我……
一年后。
我叫姜美樱,是“玫瑰心缘”的新员工,在我报到的那一天,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男生,他也刚刚来公司上班。我有一种神秘的预感,我和他之间一定会发生浪漫的故事。
第二天,他做了很特别的FLASH动画送给我,那是一棵会生长的水仙花,花上面有对女孩和男孩在跳舞,还有一朵花苞打不开,这是他给我的留的谜吧?
好可爱的水仙花哦!
“什么见鬼的水仙花,和我有什么关系?”影片结束,电视自行关闭。秦媚颖渐渐查觉出不对劲,在这明明只有她一人的房间里,却让她一种强烈的被窥感。
她的电视分明没有153频道,且不设自动关闭的功能,是谁在暗中捣鬼,设计了这一切?
突然间,秦媚颖感到一阵发悚。《双影》中那个与自己同名的女主角,坠楼时的画面仍然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甚至可以想像到影片中的秦媚颖,在掉地的一刹那,脑浆四溅的场面,鲜血在她的身后绽开出一张红色的屏。
凄惨,却绝不惟美。
忽感身处的房间有些阴森,秦媚颖从床上跳了起来。此时此刻,她一秒钟也不想呆在这里。
昏黄的灯光下,她望见了男友的那颗电子头颅。它正在瞪着她,两个眼球像是要掉出来一般,目露凶光!
“不!”秦媚颖尖叫一声。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与这个机器人男友在一起,竟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哐!一阵强烈撞击声从衣橱内传来!
此刻,秦媚颖的身体早已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她踉踉跄跄地向后躲闪,眼睁睁地看着那具无头的机械身体,直直地从衣橱内走了出来!
惟妙惟肖的制作,让这个机器人像一个被分尸了的真人。这时,身首异处的男友已将头颅捧起,安装到了颈部。
“你不是很爱我吗?为什么怕成这样?”
问话一出,立刻引得秦媚颖一声尖叫。只因机器男友所发出的声音,竟已变成了她的房客,乔君娅的说话声。
秦媚颖张大了嘴,却已无力尖叫。她亲眼看着眼前的机器怪物,瞬间幻化成乔君娅的形像。
难怪他们永远打不了照面,原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没有给秦媚颖多余的时间惊讶,一阵刺骨的冷风忽然灌入室内。高层强劲的风,大到令人睁不开眼。
意识到自己被乔君娅拽了起来,架到了窗边,她要将她抛出窗外!秦媚颖疯狂挣扎着。但所有的反抗在没有疼痛知觉的机器面前均是徒劳的。
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秦媚颖勉强睁开眼。一瞬间,她的瞳孔疾速缩小,长发飞散而开,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章鱼——秦媚颖已从高楼之上直坠而下! 二 瓣水仙花 隐私
从早晨起,《申报》编辑部就已忙得热火朝天。机动部的黄金搭档一回到报社,立刻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
“师弟,你把我刚才在现场赶完的手稿,输入电脑。”
雷厉风行,素来是陶子的工作作风。胡子接过师姐飞来的手稿,迅速坐到电脑前,飞快打字。
想起先前的采访,陶子仍心有余悸。她替自己和胡子冲泡了两杯咖啡,拿起勺匙时,却因为手的抖动而掉落在地。
紧张,是源于那起古怪的坠楼事故吧?
陶子自问。
昨天晚间,市内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坠楼事件。坠楼的女子名叫秦媚颖,晚上七点,她从自家的窗户飞摔而出。幸运的是,在秦媚颖下坠的过程中,一连撞到多户居民的雨棚、空调架,大大缓冲了她下坠的速度,才避免丧命当场。
当街上的人们发现昏迷不醒的秦媚颖后,立即将她送入医院。过高的距离还是令她受了重伤,至今没有脱离危险。而这些并不是令陶子紧张的部分。她轻啜了一口咖啡,苦涩立刻侵袭了她的味觉。
今天一早,接到采访任务的陶子,就与师弟胡子一同赶到了事发现场。得到了警方的许可后,他们进入了秦媚颖的家。
高层住户大多门户紧闭,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一连询问了同层的几户邻居,却没有一人说得清秦媚颖家中究竟还有什么人。
从伤者家中两间卧房内所吊挂的衣服来看,应该还有一名年轻女性与秦媚颖同住。但事发以后,警方在秦媚颖的家中守候了一夜,也未见与她同住的女性归来。
警方检查了秦媚颖卧室的窗台。那个窗台很高,如果要从这扇窗户跳下去,必定需要借助垫脚物体,方能走上窗台。但在秦媚颖坠落的的窗台下方,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如果想要自行从这里跳下去,起码有二十米的助跑,前提必须还是跳楼者是一个跳高运动员。
陶子询问了办案的刑警,他们并没有在秦媚颖的家里发现遗书,基本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据大楼的保安介绍,昨夜与秦媚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名相貌不凡的男青年。但在监控录像中,只有这名男子的入楼画面,却不见他出楼。
就理论上而言,那名与秦媚颖动作亲密的男青年,应该还身处大楼中。但警方在将整幢大楼搜查一番后,仍没不能寻得那名他的身影。
一时间,关系到秦媚颖坠楼真相的两名证人,男友与房客都神秘失踪。
陶子坐在电脑前,反复思考着,如果没有垫脚物,秦媚颖根本无法站上窗台,从空中跃下。那么,她是不是遭人谋杀?
这个惊人的念头在脑海中形成后,愈加使陶子紧张。多年追访奇闻怪事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一起不寻常的谋杀。
谁会拥有如此大的力量,将一个成年人,抬到这样的高度,再扔向窗外?
莫非是多人作案,或者受害人当时已经昏厥?
那名与秦媚颖一同进入大楼的男子,如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又该怎么解释?
多个问题涌进陶子的大脑,她无意间一瞥显示屏上的网页。一条新闻,立即吸引了她的眼球,大幅的标题上,触目惊心地写了一行字:科学怪才扬言制造智能机器人,意在重塑人类!
食指按着鼠标左键,拉动滚动条,陶子迅速浏览了那条新闻。
秦川,一个早年毕业于知名学府的高材生。由于理念与常人不同,他所发表的论文、言论,无不体现出对当今世界污浊现状的厌恶。
渴望和平、美好的人共有两种:一是维护自身真善美的原则,努力地去改变他人;二是企图覆灭一切,无论好坏,皆要重新开始。
秦川曾公开声称,将打造一种植入人格的智能机器人。他酷爱《圣经》中那场灭天灭地的大洪水,并已把自己当作那可以操纵万物的上帝。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忽在陶子脑海中闪烁,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如果将那场坠楼事件中的隐形凶手,定位成一个可以飞岩走壁、力量强大的机器人,那么它在案发现场的神秘失踪,将变得不难解释。
此时的陶子还不敢妄下断论,因为她没有证据。
突兀的电话铃,让陶子一惊,她迅速接起听筒喂了一声。对面即刻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你就是陶子吗?” 说话的女子声音动听,语气却极其不好。陶子耐着性子,道:“您好,我是《申报》机动部的记者,陶子。请问您是哪位?”
“久仰了,陶记者。”虽是恭维,却是充满讽刺,女子又说:“听说《申报》的机动部最爱揭露一些诡异事件,你们应该对昨晚的坠楼事件很感兴趣……”
等不及听她继续说下去,陶子打断道:“你到底是谁?”
听了她的问话,对方依旧不卑不亢,继续道:“我给你一个忠告,不,是警告。不要去插手那件事!”
“对不起!”紧握听筒,陶子终于沉下脸来:“追踪这些事,是记者的职责所在。”
像是断了线一般,这句话一出口,对方竟久久没有答话。随后,一阵阴森森的惨笑忽从电话内传了出来。
那笑声似是带了无尽的咒怨,陶子浑身一震,立刻挂断了电话。心神尚未平静,忽又听有人扣响了办公室的门。
陶子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门口的方向喊道:“请进。”
进入办公间的,是报社前台的接待小姐。她将一个大信封送到陶子的办公桌上,说道:“陶记者,有你的挂号信。”
谢过了接待员,等她离开后,陶子才仔细端详起那个大信封。工作的原因,每周需要她接收的挂号信不在少数,但这封却极为奇怪,寄信人一栏里竟然空空如也,只有右下角的邮编处,写了三个字数——153!
陶子没有犹豫,立刻打开了信封。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叠打印书稿,像是一部短篇小说,故事有一个很诱人的名字,叫作《隐私》。
第一行入目,陶子便吃了一惊,只因文中的《申报》编辑部竟与她的工作单位同名!
谁在恶作剧?
为寻答案,陶子决定将故事看完。再一次喝了一口手边的咖啡,陶子低头看向了书稿……
快速的键盘敲击声,充斥着整个《申报》的编辑部。高节奏的工作,令每一个员工都高度紧张着,仿佛喝口水都会被呛到。
为保证那巨大的发行量,《申报》的记者与编辑必须超负荷运转。他们不能像别的OFFICE一族那样,吹着空调,玩着“连连看”呆到下班。工作的八小时,必定是饱和的八小时。
整个编辑部布局简单。除了总编辑与各部的组长有单独办公室外,其他员工均坐在大厅的隔栏中。一间隔栏必备一台电脑,秦宁曾开玩笑说,老坐在这圈里迟早变成一头困兽。
大厅里的大型编辑室,几乎全被隔栏覆盖,若悬在天花板上向下俯瞰,整个OFFICE则如同被切割得成一个巨大的蜂巢,令人作呕。
我所在的机动部,一共只有三名成员。除了我与秦宁外,还有组长耿易,一个沉默寡言,架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
机动部。
顾名思义,即是没有具体工作明细,随时待命处理任何工作的部门。
早上来到报社时,我就没有见着耿易。对桌时政部的编辑说,耿易代替他们部请假的记者,前往会议中心,采访一个政要会议。
校对完一篇稿件后,我抬头,发现临座秦宁的位置仍旧空着。我望了一眼显示屏右下方的时间,估摸着她脱岗也有半个钟头了。平日里,秦宁素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今天怎么也磨蹭起来了?
扭了扭微微酸痛的脖子,我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记者行走的速度比常人要快上一些,向我迎面而来的,都是些风风火火的同事。我穿梭其中,疾步而行,可就当我走过那间密封的储藏室时,脚步忽然本能地停驻了一下——
就在前一瞬,我仿佛看见储藏室的木门裂出了一道缝,扭曲、变形着,像要将门挤开!
身畔忙碌声依旧,电话接听声、传真声、电脑启动声不绝于耳,我却好像是一个被隔绝在外的人,尽管我明明身处在这热火朝天的编辑部!
周围的光线,像是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如同舞台剧内,脱离聚光灯的照射,突然陷入了黑暗。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刹那间笼罩我的大脑,我缓缓回过身……
眼前褐色的木门,除了颜色深得令人感到压抑外,没有任何异常。木门内,是一间储藏室,之所以直接设在编辑部内部,是因它的前身原是机动部前组长,宋佳琳的办公室。
在我入《申报》当记者前,宋佳琳就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暴毙在那间办公室里。
很少有人愿意去提她的事,倒是娱乐部的组长尹清树,不经意间提到过,说是《申报》编辑部最初装修时,所用的墙面油漆,甲脘严重超标。宋佳琳的办公室又正好是封闭式,连个窗户也没有。 直到现在,走进那间屋子还能闻到刺鼻的异味。她病情的突发,可能与装修产品不合格有关。
这样一个没有惊险色彩,合情又合理的理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之后报社封了那间办公室,改作储藏室。但此刻,在这人声鼎沸的编辑部内,面对着这样一间封闭的空间。我竟有种被人窥探的感觉,仿佛在那扇仄旧的木门上,随时会裂开一道口子,生出一只眼睛来!
忘了交待的是,死去的机动部组长宋佳琳,曾是耿易的妻子。有时我会猜想,这个中年上司沉默的个性,或许是因为妻子的去世而造成。
几乎是用奔跑的速度,我离开了大办公室。一进洗手间,门在身后“砰”的一声自行关上,惊了我一身冷汗。
《申报》的编辑部处在一幢高层写字楼里,硬件设备还不错。但今天,我却微微感到中央空调的温度,似乎调得偏低。
漱洗台前的镜子上,我望见了自己苍白的脸。先前那种感觉,只是那么一瞬的感觉,居然让我如此地不安。
背后五个厕格的门均虚掩着,我站在巨大的漱妆镜前,扫了一眼厕格门下的空隙,除我之外,洗手间里并无他人。
进入公共洗手间,要注意有没有人的习惯,是在我小时候就养成的。尽管这是一格格封闭的单间,但我仍然讨厌在人多的地方入厕。嘈杂的冲水声、脚步声、说话声,都令我感到难以适应。
本能地,我隐约听见轻微的呼吸声从厕格内传来。转过身,我微微弯下腰,再一次从所有厕格的门下方,确定了没有人蹲坐后,不禁浑身一颤。
“喀喀喀……”一阵无起伏的键盘敲击声,击毁了我所有理智的分析。
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随着声音来源,我走向洗手间角落的最后一间厕格。强烈的好奇驱使我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秦宁?你怎么耗在这里?”
门被推开的一刹,我看见了盘腿坐在便器上的秦宁。便器的翻盖已被放下,秦宁的整个身子陷在厕格里,显得颓废而无奈。她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剧烈地吸着烟。
我看见地上已经堆着好几个烟蒂,忙问:“怎么躲在这里抽烟?稿子写得不顺?”
秦宁是那种非常有个性的女记者,工作疯狂,接过最大的新闻是采访中东战势。我至今还记得,由于性别的原因,我与她入关时遭到工作人员的阻挠。秦宁便操着英语,与对方对骂。
她感性,有冲劲。在我的印象里,似乎还没见过她像现在这般萎靡不振。
厕格内,秦宁抬头只看了我一眼,将手里的薄荷烟拧灭后,低道:“陶子,我怀疑我要被人勒索了。”
“什么?”我一惊,又问:“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你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里?”
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秦宁站起身,示意我们先回编辑部。
出了洗手间,回座位经过储藏室时,我还是忍不住一哆嗦。那扇木门似乎又在我的眼皮底下,扭曲了一下,迅速得狡猾。等我定睛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压抑的气氛,令我如芒在背。好像门内真有一双怨毒的眼,正透过那变形的缝隙,在死死地盯着我!
狡窄的甬道内,秦宁走在前方。她似乎也很焦急,回到座位后,立刻招呼我过去。我将身下的转椅滑去了她的工作隔栏。
这地方虽小,但却很有工作氛围,不像普通的办公桌那样一目了然。至少当你坐在里面时,旁人不易打扰,也看不到你在做些什么。
我坐到秦宁身边后,只见她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IE,打开电子邮箱。
“对方寄给我一个视频文件。”为了演示给我看,的确是由邮件发送而来的,秦宁点击进入了收件箱。
与我的情况相同,记者这一职业,使得秦宁的电子邮件箱满满当当,大多都是一些重要的稿件。匆匆扫了一眼收件箱,我的目光突然被锁在一个账号为153@***.com的信箱上,只因该人的署名有些奇怪,叫作水仙!
如今网络上那些以花为名的“美丽姐姐”,已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我苦笑着对秦宁说:“这个叫水仙的,如果不是个GAY的话,肯定就是自恋到极点的人。”
秦宁听了,并没有笑,表情依旧严肃。她打开水仙发来的邮件,那是一封无字的空邮件,却在附件处加了一个视频。
将视频下载到本机上后,秦宁急着双击播放。我看出她有些急了,右手正在微微地颤抖,显示屏上的指针扭动了好几下,才勉强点到realplayer播放器。
蓦然间,画面一下子切大了,几乎占满整个屏幕。晃动的镜头下,我看到秦宁坐在她的那辆雪弗兰里,正在公路上驾驶。
画面是在晚间拍摄的,车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不像普通的探头摄影那样呆板,眼前的短片镜头,还会自行移动。我猜想,镜头应该是隐藏在车顶的某个位置,且可以360度全方位旋转。 “你这是要开车回家吗,有什么不对劲?”我问。
“别说话,接着看。”秦宁眉头深锁,说完又取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我再一次目视屏幕,只见这时镜头的方向竟在迅速转变,它不再盯着驾驶座上的秦宁,而是转向了挡风玻璃。
刺目的车灯照射下,眼前是一条无人的公路。突然间,画面一下子动荡起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忽从画面上掠了过去!
“前面那是什么?”我忍不住地叫道。
秦宁拧灭刚刚点燃的烟,纤长的手指将鼠标放在了进度条上,往回拉,接着把画面定格——
这一次我看清了,那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在秦宁的雪弗兰飞驶而过的一瞬间,有一个女人从马路中间横穿而出。短到不足一秒的时间,她便从挡风玻璃上滑了下去,竟是被辗进了车轮!
“你撞了人?”这句话,我说得很小声,除了我与秦宁,没有第三个人听见。
没有答我的话,秦宁再次按向了“播放键”。画面上,她的雪弗兰动荡着停下了。那个诡异的摄像头如同是一双由大脑操控的眼睛,居然又慢慢地将摄影范围返回到了驾驶座!
短片内的秦宁在喘息着,她受惊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无论是谁都无法安心开车。返光镜上,秦宁看到了车后那个倒下的女人,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敢肯定,先前的女人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后,必定是卷入了车轮。秦宁素来开车不慢,刚才画面一瞬间的颤动,一定是车轮辗过伤者的身体引发的震荡所致!
这个女人应该必死无疑了吧。
看得出,坐在我身边的秦宁和短片中的她一样惊慌。车内,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下车察看那名女子,但下一刻,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倒在车后的女人居然直直地站了起来!穿着一身白衣的她,低垂着脑袋,头发散乱,正缓缓地向秦宁的车走来!
经历了那种撞击,怎么会还有人活着?
望着那女人走来时的僵硬动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诈尸!
显然,当时的秦宁与我一样惊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幕可怕地发生着。就在那个诡异的白衣女子即将抓住她的车尾时,秦宁终于反应过来,猛踩油门,将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视频结束,我的呼吸却已急促,问道:“那个伤者怎么样了?你事后有没有去那条路打听过?”
像是不愿把这个可怕的文件留在电脑内,秦宁直接将它拖进回收站,清空后,说道:“我第二天去向那条路的交警打听过,前一天晚上,由于大雾,发生了十几起事故。我又去了附近的医院,并没有找到情况相似的女人。”
不知不觉间,我的后背已经汗湿起来。不可否认,秦宁的这段经历确实惊心动魄。而最让我不明白的是,这一切是怎么记录下来的。
“很奇怪是不是?”秦宁的眼神突然深邃起来,她接着道:“我检查过我的车子了,在车顶上被人安了一枚针孔摄像头。”
仅仅一枚的数量,是不足以摄制这么多方位的画面的。何况短片中镜头的切换,如此自然,像是有人远程操控着它那样,完全不似普通探头可以办到。
但对于这些细节,秦宁似乎并没有顾虑到。她给了我一个眼色,像是在说她已大致猜到了是谁做了这一切。
朝着秦宁视线望去,我看到了不远处尹清树的办公间。尹清树是《申报》娱乐部的组长,此刻,正逢他从内走出。与普通的记者形像大相径庭,尹清树染了一头金发,出入编辑部也不从穿职业装,形像完全与娱乐圈挂勾。
不可否认,尹清树确实是整个《申报》内,比较爱传人是非的一个人。就连所有人都不愿提起的宋佳琳之死,我也是从他那里才得知了一些眉目。但仅凭他性格上的缺点,并不能断定就是他装的针孔摄像机。
我拍拍秦宁的肩,劝道:“不要太在意,那个伤者可能没事已经自行回家了。至于摄像头,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也不能随便说是尹清树做的。”
“车子把整个人都辗过去,会有生还的可能吗?”秦宁冷冷一句,击碎了我的劝辞,她又道:“普通人根本没有针孔摄像头这样的设备,只有专业娱记者做得到。一定是尹清树,一定是他想要偷拍我的隐私!”
秦宁肯定的语气令我微感震惊,我说道:“秦宁,撞人的事,你必须负起责任。如果真的是勒索的话,对方一定还会发信给你。到时你也别怕,直接把邮件拿给警方看。”
这一次,秦宁没有回复我的话,许久才道:“我知道。谢谢你,陶子,忙去吧。”
回到座位后,忙碌依旧。我不断地接着电话,输入着文字,隐约间却感到一阵不安。储藏室的门正对着我的后背,那道扭曲的裂痕,不时在我的心头跳动。还有秦宁给我看的诡异视频。 至今,我都难以相信那个被车撞的女人,会有力气从地上直直地爬起来。那副可怖的模样不时占据我的脑海,令我一阵发怵。
午饭过后,继续工作。
先前接到海外驻派记者的来电,说是发来了一份重要文件。我站在传真机前,等待文件传出。
嘟!纸张缓缓从仪器内导出,可就当我伸手去接时,却顿时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只因传来的,根本不是报社所需的文件,而是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的场景,像是在一间昏暗的酒吧内,红男绿女们疯狂地欢庆着。他们有的衣不遮体,有的神情猥琐,相拥在一起,混乱到了极点。
这是一张描述都市夜生活,淫靡一面的照片。最令我瞠目结舌的是,在狂乱的人群内,我居然看到了尹清树!他正紧拥着一名女子,大跳贴面舞!
被尹清树抱住的女子,十分面熟,我认出她就是最近一部热播电视剧的女主角。尹清树曾在《申报》的娱乐版上,发表过几篇关于她的专访。
入行以来,我一直不清楚尹清树是用什么方法,摆脱明星经纪人繁琐的要求,取得独家专访权。现在看来,或许他是个用“身体”工作的人。
传真机仍在运转着,不等我反应,第二张照片也已传出。相较第一张,这次摄像者更为清晰、大胆地进行了拍摄。照片上,尹清树和那名女演员正倒在酒吧的角落内,胡混、纠缠着。
我忽感一阵恶心,照片中他们丑陋的形像,无异于两条扭曲的蛇。我觉得有些讽刺,尹清树绝对想不到,他做了这么久的娱记,竟也会被别人愚弄了一把,如同黑吃黑一般。
浓厚的兴趣在我脑中生成,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拍下了这一组照片。查看了一下传真号码来源,简单的三个数字——153!
一个念头,忽在我心中跳跃,这不正是水仙的邮箱账号吗?
那一瞬,我只感有些发冷,事情似乎比我想像得更为复杂。如果相同的号码可以代表,发邮件与传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就可以排除水仙是尹清树的可能了。毕竟,他不会连自己的隐私也挖掘出来,传入编辑部。
正在犹豫要怎么处理时,一只手忽从我身后绕来,夺走了那两张传真照片。
“哈!这不是尹清树嘛。难怪他能接到这么多女明星的独家采访,原来是做鸭……”
秦宁的突然出现,令我有些猝不及防。无论尹清树在私生活方面,是多么地放纵,但毕竟大家还共事在一个单位。我后悔没能及时拉住秦宁,让她说出如此难听的话。
待我反应过来,想去要回传真照片时,不料秦宁刚才的话,已经引来其他同事的注意。
工作是枯燥而乏味的,偶尔夹杂一些趣闻会起到润滑的作用。尽管那些用来调侃、嚼舌根的话题是别人的隐私。
传真照片一经传开,立刻引得大家的议论纷纷。话语之中,无不夹杂着对尹清树的鄙视。那一刻,我瞥见了秦宁的眼神。她像是有些得意,目中带着一缕复仇成功的快感。
不可否认,这个眼神令我有些不寒而栗。
大门外,尹清树的归来,让编辑部顿时安静了下来。同事间怪异的目光,令他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我忙上前,说道:“小尹,我下午正好有个名人采访,你和我一起去吧。”
想要化解的尴尬场面,最终还是被秦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溃,她走来,当成全体员工的面,说道:“陶子,你还是别和他搭档。这种人,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病啊!”
那一瞬,尹清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一把推开我,冲秦宁吼道:“说什么呢你?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揍你了!”
尹清树很激动,他想要去拽住秦宁的手,却被她猛地甩掉。我从没见过秦宁如此地愤怒,她瞪着尹清树,一字一句道:“有本事就来点儿真的,别跟我玩那套猫腻,你当我怕你是不是?”
编辑部内的氛围越发紧张,我知道秦宁说的是什么事,她在怀疑是尹清树在她的车内,安装了针孔摄像机,拍下了那段可怕的短片,发到她的邮箱里进行勒索。
“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不用上班?”针锋相对之际,耿易及时赶到。同样为组长,比起尹清树,他则稳重许多。
我向耿易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拉开秦宁与尹清树。组长心领神会,立即走去,劝道:“快回自己座位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呵,我算知道什么事了。”蓦然间,尹清树的语气又变了一变,他的目光来回在耿易与秦宁之间,像是知道了他们两人一个重大的秘密。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正贴合现今的氛围。忽听有人高喊:“不得了,文件烧着了!说了多少次,别在编辑部吸烟!”
我闻声看去,那正是秦宁的座位。她赶稿时,偶尔有吸烟的习惯,今天竟大意到没将烟蒂拧灭就离开座位。看来那封诡异的邮件,对她产生的影响实在太大。
最后瞪了尹清树一眼,秦宁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的火气很大,猛地将烧着的文件挥落在地,狠狠地踩上几脚灭了火。 第二天要用的稿子被烧,当天夜里,秦宁不得不留下加班。
看她忙得焦头烂额,我实在不好意思先行下班,走去敲敲她的办公桌,说:“你先去吃饭吧,写好的稿子我来帮你输入。”
向我言谢后,秦宁便匆匆下楼,偌大的编辑部顿时只剩下我一人。中央空调的气温仍旧过低,长久坐着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正当我打开WORD文档,准备输入文稿时。“噔”的一声巨大提示音,显示秦宁的MSN信箱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
我顺手想要关闭提示栏,指针却在还未按上右上角的“×”时,先行左击了。顿时收件网页即刻跳出。
153@***.com!
当我发现发信人一栏内的“水仙”二字时,身体情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又是水仙!操纵着这一化名的人,真的是尹清树吗?莫非他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准备向秦宁撞人一事提出勒索?
多个问题在我脑中一下子膨胀开,没有来得及多想,我已点击打开了那封邮件。
——接电话吧!
信中内容只有这简短四字,但于我而言,却是触目惊心。只因这四个大字均以黑色粗体大字标识,看起来格外诡异,如同灵堂上那些失去生命的干枯字体。
忽然间,一阵突兀的手机铃音响起,惊得我整个人为之一震。
接电话吧?
难道这邮件竟有未知的性能?
面对这响得不是时候的手机,我的身体开始发抖。最终,我还是颤颤微微地将手机从衣袋中取出。看了屏幕的来电显示一眼,总算松了口气,打电话来的人是秦宁!
“喂,你吃完饭没有?”心跳渐渐平静下来,我对着手机说道。不料,另一头居然无人回应,有的只是一片嘈杂的喧闹。
秦宁在外与人吵架了?
这是我心头泛起的第一个念头,再度叫唤了她几声,仍然没有响应。隐约间,我听见手机内传来争吵的声音,就如白天在编辑部发生的那幕一样。
是不是秦宁把那段过程,用手机录音了?
我轻咳一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算了,别再和尹清树计较了。”
这一回,电话突然收了线。听着手机内的“嘟嘟”声,我顿感奇怪,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总算等到秦宁回来,她手里提了盒饭,对我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吃饭高峰,排队的人特别多。我手机也没带身上,联系不上你。”
想要去接盒饭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我险些将饭菜洒在地上。木然起身让座给秦宁后,我惊讶地看着她打开抽屉,从中取出她的手机,查收短信。
“你刚刚没有打电话给我?”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期间发生的突然剧变,已让我的嗓音显得沙哑。
“打电话给你?”秦宁抬头,一头雾水:“我的手机就搁抽屉里,怎么可能打给你?”
双腿像是灌了铅般扎在原地,我一时无法反应,回过神来后立即取出自己的手机,说:“不可能,你一定拨过的。”
快速地翻阅到“已接来电”的选项,手机屏上赫然显出的号码,立即让我倒吸一口凉气——153!
怎么可能?!
捂住微微发胀的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秦宁说道:“我没有必要骗你,我刚才的确接到了你手机打来的电话,但现在来电显示里的号码,已经变成水仙的号码了。”
感觉得出,“水仙的号码”几个字,给秦宁带来的触动很大。渐渐地,她也开始紧张起来。
“又是他!一定又是尹清树在搞恶作剧!”秦宁咬牙切齿,“不如这样,你就照着这个号码拨过去,看看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我打心底里觉得这个提议很糟,但此时笼罩在心头的疑云已越来越多。心底不时有个声音在呼唤我,快些找到出口。
手机屏上幽暗的背光,照亮了我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后,我终于就着那个号码,颤抖地拨下了通话键。
长时间的等待,仿佛这一通电话已接去了地狱。我与秦宁都屏息着,像在守候那来自地狱的回音。随之,一串诡异的铃音突降而至。我一愣,放下手机,仔细聆听。
没错,那串铃音是从编辑部内传出的!尽管忽远忽近,却一直缠绕在我们周围。我下意识地挂断手机,再次拨打,相同的状况便再度出现! “在那里……”蓦然间,秦宁突然开口。等我看向她时,发现她的脸色已格外苍白。伸出微颤的手,秦宁指向前方的储藏室,机械道:“手机铃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鬼使神差地,秦宁站了起来,像是一只被引线所牵制的木偶,缓缓地向储藏室走去。此刻的编辑部只有我与她两人,秦宁桌上台灯所散发的丁点亮光,根本无法遍布每个角落。
我望着她渐渐走入黑暗,背影开始模糊,像是要进入一个可怕的异度空间。
“秦宁!”就在她的手要触向储藏室的木门时,我及时喊出了声。
不知为何,早上储藏室木门裂缝的情景,不时在我心头闪烁。直觉告诉我,一定不能去碰那扇古怪的门,好似那道裂开的缝隙,随时会演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将人吞噬。
“陶子!那里面有人!”秦宁没有回头,声音颤抖着对我说道。
被她的话猛地一惊,我顿感头皮发麻。那间被似为凶宅的储藏室,平日里几乎不开,怎么可能会有人跑进去?
但先前从里面传出的电话铃音,让我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一部手机漏在了储藏室里。究竟是谁的手机卡,会拥有如此怪异的三位号码?
所有的疑团,在我走近储藏室木门的一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这时,我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木门底部的缝隙内,有一抹黑影抹过!
这里确实有人!他的移动,造成了黑影的生成!
再次看向眼前的木门时,它好似变得更加扭曲了,表面的木屑正在脱落,像一张干瘦、布满皱纹的脸,正冲着我和秦宁诡异地笑着。
“哐——”
一声巨响过后,我与秦宁皆被吓得浑身酥软。而令我们更为恐惧的是,那一声撞击正是从储藏室内传来,在它的内部正有一个未知的事物,想要破门而出!
哐!又是一击!
仄旧的木门不堪重负地战栗着,就快倾倒。秦宁突然靠来,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得到她发自内心的恐惧。
嘟!处在我们身后的传真机,突然自动响起。刹时,一张A4纸飞落到我们脚边。秦宁捡起了那张纸,她只看了一眼,身体便痉挛地抽搐了一下。
如同刚才我接到的邮件一般,传真的内容同样简单,只有两个字:开门!
“怎么办?”秦宁无助地问我,声音竟已哽咽了起来。混乱间,她拉起我的衣袖,想要逃出编辑部,却不慎被一根裸露的电线绊倒。
我刚想伸手扶她,却又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音所打断。此时此刻,身后的储藏室内正涌涌不断地奏响着那催命般的可怕铃音,如同厉鬼的凄鸣一般。
我的身体几乎完全无法动弹,直直地钉着。转过头的一刹,只见那木门正在迅速地扭曲、变形着,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
“吱噶——”
一声类似从阴间传来的鬼魅声响后,储藏室的木门终于被打开了!
视线跃入储藏室的一刹那,我立刻意识到里面站了一个人。只不过,那人的形态有点骇人,轻飘飘的,好似腾空而立。
大脑瞬间又被新的恐惧所笼罩,当我的耳膜几乎被秦宁撕心裂肺的尖叫震破时,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站在储藏室里人的脸。
那是尹清树!
他的身体好似正以一根无形杠杆为轴,缓慢地转过脸来——
这是一张似哭非笑的扭曲脸孔,储藏内昏暗的灯光下,尹清树脸上的皮肤已经呈现紫斑,一团一团,聚集在他的面部,触目惊心!
最为可怕的是他那双即将掉落的眼珠,尽管已经充血、模糊。但我依然能读出,其中所涵盖的惊恐!
此时的尹清树仍在原地旋转着,我们发现他脖颈上的领带,已牢牢地勒住了他的咽喉,一头挂于顶上的吊灯处。
“他死了?”秦宁木然站起身,歇斯底里地问。不等我去搀扶,她再一次踉跄着跌倒,口中喃喃说道:“他也死在了这间办公室里了……”
隐隐约约,我感觉到秦宁似乎对我隐瞒了什么。混乱的思维让我想不起,今天下班时尹清树有没有照例离开编辑部。
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已经吊尸在了编辑部的储藏室内,那个同样葬送了宋佳琳的储藏室。
混乱的编辑部外,与警方一同赶到的,还有我们机动部的组长耿易。
受了巨大惊吓的秦宁见到他后,立即扑入耿易的怀里,泣不成声,她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尹清树死了,他居然死了……” 耿易抱着秦宁,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劝慰。两人相拥的模样,如同两个经历了生死劫难后重逢的恋人。
说实话,进入机动部的几年来,我一直以为耿易与秦宁间,是那种淡如水的同事关系。不料今天突发的这场命案,居然会捅破他们之间长久的隔阂。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甩门声,突然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侧头去看,被自行甩上的,正是尸体所在储藏室的木门。明明是在无风的办公室内,且它已被警方圈围了起来,却莫名自行地重重关上,像在喧泻着某种被压抑的情绪。
忽然,一个念头猛地在我脑海中浮现。我为什么会天真地认为,秦宁与耿易的感情是在患难的这一刻才迸发的?
或许,在耿易的妻子宋佳琳死去后,他们就开始交往;或许更早,早在宋佳琳还活着的时候……
有些惊讶这些奇怪的念头,竟会一同涌入我的脑海。我从来不是个爱干涉别人私生活的人,对于朋友的隐私,我并不感兴趣。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整个城市被吞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照例回答了警方的提问,我看得出,他们有些怀疑我和秦宁。
毕竟集两个女人的力量,还是足以杀死类似尹清树这样的男子。加上白天工作时,秦宁与尹清树发生的剧烈冲突,她的麻烦会更大一些。
尹清树的尸体被抬出储藏室时,以白布包裹。抬过秦宁身边时,想不到的一幕居然发生了——只见尸体的手忽从裹尸布内滑出,岔开的五指,正好拽住了秦宁的衣角!
这一动作,引来秦宁的惊声尖叫,连我也忽感无比恐惧。只因尹清树死时过份挣扎,他的手指都僵硬、可怖地伸张着,像一只干枯的爪子那样。
死不瞑目?!
一个严重的词语,突然跳入我的心头。
尽管遭到怀疑,但警方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尹清树除了颈部有勒痕外,身上再无外伤。如若是我与秦宁硬逼他上吊的话,怎么说也有抓扯的伤痕。
尸体鉴定的初步结论为,尹清树系自缢身亡!
显然,这一结论并不让我满意。因为我曾近距离接触了死者的眼神,他是如此地畏惧,如此地害怕,整张脸都因为恐惧而变了形。这样的死容,根本不会是一个看透红尘的寻短见者会有的。
采证、笔录一直进行的深夜。报社的老总也被及时传唤入编辑部配合调查。看这架势,想必明天前来上班的同事都会一一进行笔录,这一程序。
角落处,耿易买来了热汤,还在劝慰情绪不稳的秦宁,总编辑与几位元老级的记者正忙碌于警方的交涉中。
我独自一人坐到自己的工作区,打开电脑,登录电子邮箱。太多的疑问纠缠在我的心底,难以理清,也难以剪断。
这是记者的一份应具备的探知欲,与低级地探听他人隐私不同。
我渴望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促使尹清树惊吓过度,竟用领带活活将自己缢死。而隐藏在水仙邮件背后的眼睛,又来源于谁?
不错,的确是眼睛!
我吁了一口气,即便是在这人多灯亮之处,却还是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奇怪的视频、邮件、传真,无不证明着这双可怕眼睛的存在。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正躲在暗处阴森惨笑着,带着鄙夷与不屑。仿佛所有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心底的每一个秘密都会被之看穿!
这种感觉确实糟糕,令我一刻也无法忍受,惟一解脱的出口,便是弄清真相。
进入写邮件界面后,我在“收件人”及“抄送”处均填入了一个邮箱账号——153@***.com!
飞快地输入了几个字后,我便按下了“发送”键。信的内容再简单不过——你是谁?
几秒过后,我按下了F5刷新页面,收件箱内果然已经躺着一封由水仙发来的E-mail。没有半点犹豫的时间,我立即打开了邮件,仍是那诡异的黑框粗字,却是竖书而下,如同灵牌上的字体,像被深深地凿在了屏幕上。
——你可以在那个人身上找到答案。
“谁?”我脱口问出。
不可思议的事继续上演着,那一刻,我亲眼看着眼前的邮件,渐渐搅作一团,化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此时的画面还很模糊,屏幕上的物什无非是个胚胎雏形,缓缓地,它生了出五官肤发!
当那张完整的人脸呈现在屏幕上去,我的心顿时一沉,那个人是耿易!
相隔娱乐部的尹清树之死,已经整整半个月了。警方多方打探,最后出具的结论仍显示他是自尽而亡。 面对这一结果,编辑部的同事们都心存质疑,毕竟尹清树死前,并没有任何厌世的情绪。此人素来放纵,以取乐他人为爱好,如何看也不像是那种会自杀的人。更何况,在死亡现场及死者的家里,都没有找到尹清树留下的遗书。
得知尹清树之死,被判定为自杀后,最心神不宁的应数秦宁。自从编辑部发生命案后,她的神经就变得异常脆弱,有时连高声的叫唤,也能吓到她。
这个中午的午休时间,我拒绝了所有女同事出去逛街的邀请,独自带着笔记本电脑,坐到了编辑部楼下的星巴克咖啡厅。
为自己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后,我又请服务员上了一杯清咖,不加任何奶与糖。与那个人同事了这么久,他喝咖啡的嗜好,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远远的,我看见耿易走近了咖啡厅,我立即向他招手,示意他快些入座。
“怎么今天有兴致要请我喝咖啡?是不是采访上遇到了什么困难?”耿易走来,坐到我对面。
“组长,你知道我是一个不喜欢开玩笑的人。”我直截了当,在咖啡桌上翻开笔记本电脑:“我有一个视频文件,是从秦宁的电脑里拷下来的,想请组长过目一下。”
听了我的话,耿易的脸色猝然一变,他沉声道:“陶子,你怎么不经同事允许,随便拷取别人电脑里的资源?”
没有理会这不痛不痒的说辞,我将电脑推到他面前,说:“组长,你和秦宁这么好。大概她也告诉你了,不久前,她驾驶的雪弗兰撞了人,但一直没有找到伤者。而整个撞车的过程,这段短片全部忠实地记录了。我请你看的目的,是为了让你辨认一个人。”
说着,我便按下了“拨放”确定。刹时,那一段惊悚、诡异的短片,整个呈现到了耿易的面前。
尽管是在这温馨、舒适的咖啡厅内,尽管放眼四周皆是谈笑风生的人们,但我却仍看到耿易在不住地战栗,无法自控,难以自拔地战栗。
“那个被撞的女人……是她……”一滴冷汗顺着耿易的金丝边眼镜,滚落。
我赶紧问道:“她是谁?是不是你已经死去的妻子,宋佳琳?”
对于我的逼问,耿易不敢回答,他整个人顿时陷入沙发中,难以动弹。脑中忽然回想起,秦宁曾哭着对他说起见到了宋佳琳,他还不以为然。但面对视频中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耿易死也不会忘记她的面容。
那是一段被沉封的可怕记忆,望着对桌深埋着头,显得痛不欲生的耿易,我发现自己竟一点恻隐之心也没动。
静静地,我说道:“宋佳琳的死,使你直接晋升为机动部的组长。她的死,不是简单的心脏病突发吧?”
“你什么意思?”耿易忽然抬头,“你怀疑我杀了我的妻子?”
“呵呵,恐怕不只你一个人。”我冷笑,“你与秦宁联手策划了这场高明的慢性谋杀,你们分明知道宋佳琳的心脏不好,却故意以那种龌龊的婚外关系去刺激她。你和秦宁的计划进行得很小心,你们俩之间的关系,除了你太太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而承受痛苦的也就只有宋佳琳一人。”
决定与耿易进行这次谈话前,我曾直接跑去总编那里,请求他告诉我关于宋佳琳的事。刚一开始,总编坚持不肯多透露。直到我忍无可忍,冲他老人家喊:“编辑部都已出了第二个牺牲者了,您还觉得不够吗?”
这句话一出口,总编看了我许久。那是一位很和蔼的老先生,叹了一口长气后,他最终还是将关于宋佳琳的事,一点一点告诉了我。
她是一个很内向的职业女性,保守、矜持、循规蹈矩。
与耿易的结合,一直是宋佳琳向往的幸福。被命运玩弄于股掌内的她,尚不知道,这个错误的婚姻,正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婚后,耿易渐渐厌恶了与宋佳琳间的平凡生活。男人更渴望追求刺激,而这种刺激在妻子的身上,耿易已难以寻觅。相比之下,集年轻、美貌、智慧于一身的秦宁,却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对于丈夫的出轨,天生就纳于言辞的宋佳琳选择了默默忍受,在这同进同出的办公室,无人知道,她与耿易已经貌合神离。
最后,宋佳琳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内。总编一直为她感到惋惜,他总觉得,宋佳琳是受了过大的刺激,才导致病情的急剧恶化,连医院也来不及送。
如此说来,宋佳琳算是被耿易、秦宁逼死的。脑中虽还有未解开的结,但现在面对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子,我实在沉不住气。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和你这样的人,共事在一个部门。”我站了起来,说道:“下午,我就会向总编提出要转组。”
十三点整,我准时回到编辑部,开始下午的工作。
走过秦宁的座位时,她突然伸出一条腿,挡住我的去路,特挑衅地说道:“你刚才找了组长了吧,什么事?”
“问一点故人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我用同样的眼神,回敬她。
不料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秦宁的愤怒,她一推座椅,站起来直视我说:“谁让你动我电脑?你拷走了那段视频,当我不知道吗?难不成想勒索我的不是尹清树,而是你?”
见她有些歇斯底里,我冷笑:“秦宁,想不到你还真会瞒。那一晚你撞的是谁,你不会真不清楚吧。我想你怎么见伤者站了起来,就吓成这样,立马开车逃跑。原来你心里果真有鬼!”
此话直中秦宁的心脏,她的脸顿时苍白,气急道:“你说我撞了宋佳琳?卑鄙,你那时还没入行,你用什么方式知道?她的死和我无关!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介入别人的婚姻,怎么会弄成这样?你还敢说不是你?”
语落的一瞬,一股强大的力量支配起我的手,突然掐住秦宁的咽喉。我看见她死命地挣扎,表情不住扭曲着,我想放开她,却如何也松不开手。
“陶子!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周围的同事及时赶来,用力将我与秦宁扯开。手一离开她的脖子,我立刻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刹时清醒。
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像是被附上了灵魂一样。
“让她走让她走!”同事的簇拥中,秦宁望着我嘶声大叫,她的眼里已充满了恐惧。
我意识到她视线的焦距,并不完全落在我的身上,而是在我背后的位置。转过身,我看见的,只有那扇沉重的储藏室木门!
身边的人忙将我拉走,离开时,我听见秦宁说了一句话,她说:“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别站在门前瞪着我……”
而后的一周,秦宁请了长假。机部动的人手短缺,致使我的转组请求遭到了驳回。当我第二次提出申请时,得知秦宁终于受不了惊吓与谴责,已递上了辞呈,离开了《申报》。
对于她的离开,打击最大的莫过于耿易。
我看得出他也在恐惧,即便是在这人声鼎沸的编辑部内,他时常还会像陷入无人境地那样,看着储藏室的木门惊叫或是大笑。这极大地影响了其他同事的工作情绪,搞得人心惶惶。
终于,在某个工作日的下午,耿易眼神呆滞地将一叠打印纸,扔在储藏室门口,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燃时,被众人拉了下来。
那时的耿易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静,他痴痴傻傻,目无焦距,粗暴地推搡着想要拦住他的同事。
大家看出他的不对劲,简单快速地商议后,决定报警。耿易已经崩溃了,或许他也与秦宁一样,可以看见在宋佳琳的亡灵,徘徊在储藏室的门口!
警方赶来之前,被大伙箝制住的耿易不住重复着一句话,他说:“你们逃不掉的,有龌龊隐私的人统统逃不掉!你们全会受到报应!一个也逃不掉!”
这句话着实震慑了在场不少同事,我看着人们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谁都有不可告人的隐私,它们见不得光,见不得人,惟有掩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慢慢腐败、变质。
耿易被警方带走的当天,我即时发了一封邮件到153@***.com。
我问:尹清树、秦宁、耿易都已相继得到惩罚了,你可以告诉我宋佳琳到底是因何而死了吗?真的与他们有关?
几秒钟后,几个冰冷的汉字竖着,回复而来——
她死于无法面对隐私暴露。
空气中浮动着躁动的因子,我看着电脑屏幕,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照水仙的提示来看,莫非宋佳琳并不是直接被秦宁、耿易设计所害?
正思索着,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着实惊得我战栗了一下。我拿起手机,赫然发现发送者的号码正是153!
还是水仙!
它以短信的形式,发送给我一段音频文件,文件名则为“隐私”。
这个诱人心神的标题,立刻让我内心涌上一股强烈的探知欲。为了不让其他人听见,我从抽屉中取出耳机线,插上手机,按下播放确定键。
音频一开始,马上令我微微皱眉。只因里面传来的低微呻吟声,显然是男欢女爱时所发出。尽管音频中的女人极力克制,但她在喘息中偶尔吐出的几句话,还是让我确定声音的主人正是秦宁!
她在呼唤与之纠缠的男子,我听见秦宁叫着耿易的名字!与她做苟且之事的人,果然就是耿易!
心头突然生起强烈的厌恶,我实在听不下去,正想调快音频时,耳机内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女性的哭泣。
那个声音很陌生,我确定这个人,我并认识。但我猜得到她的身份,她一定就是机动部原来的组长,宋佳琳!
夹杂着她的哭声,又一个男音窜入我的耳朵。我蓦然听到尹清树语气油滑地说:“宋姐,你也别这么伤心了。我给你听这段录音的目的,也是想让你知道,耿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早就知道他和秦宁的关系了……”宋佳琳含糊道。
尹清树的声音渐渐猥琐起来,他邪笑道:“哎呀呀,那怎么办好啊?宋姐可是我们《申报》的著名编辑啊,这件事捅出去怎么了得?难怪你一直瞒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似乎听出他话里有话,宋佳琳问:“你想怎么样?”
猥琐的声音再度响起,尹清树道:“你想让我不说出去你们三个的隐私,可以用钱堵住我的嘴!或者,用你自己也可以,呵呵,既然耿易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这么矜持做什么?”
真是下流无耻!
音频听到这里,我已是热血沸腾,心中暗暗骂道。 几秒钟的空白后,耳机内传出瓶盖被开启的声音。我听见一颗颗类似药丸的东西,被人倒了出来。
倒水、吞药、咳喘、灌水、强忍呕吐……
所有的动作都已通过音频,再现到了我的面前。我意识到有人正在服药,那是宋佳琳!她一定在吞刺激心脏的药物!
我终于明白邮件中那句话的意思了。所谓隐私,原来指的是纠缠这四个人间,所有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佳琳的懦弱,奠定了她悲剧的婚姻。为了事业上的形像,她拒绝了揭穿一切,自欺欺人。没有料到得是,上天竟再一次玩弄了这个悲惨的女人。秦宁与耿易偷情时的录音,被尹清树得到后,他竟厚颜无耻地以此相要,将宋佳琳彻底推上了绝路。
砰!一声身体倒地的声音过后,告知了宋佳琳的生命也快走到了尽头。
我默默地坐在办公桌前,不发一言。忽觉人们的探知欲很可怕,别人越是要掩藏的东西,自己就越想挖掘。但有时,这一做法的结局往往是如此地不堪设想。
正当我要摘去耳机的那一刻,无声的音频突然又响了起来。我木然听到一个机械的声音,平仄地说道:“陶子,难道你以为你没有不可告人的隐私吗?”
下一瞬,明明已呈屏幕保护的屏幕,突然跳动,直切邮箱界面。我收到了一封水仙发来的邮件!
这一刻,我忽感大敌当前。一种直觉告诉我,这一次的邮件是冲着我来的。从小到大,我从未向人提起的事,只有一件!一件困扰了我很多年的事!
我想到了我的奶奶,一个满脸皱纹、眼睛浑浊的老太太。她的离去对于我的家人而言,是一种解脱,因为奶奶足足在医院躺了三年。
医生曾多次给我的父母暗示,是否还要继续治疗。爸妈很为难,家里的条件已不允许他们再养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老人。
那时我才上初中,由于没及时交上学费,被同学耻笑。那一天,我去了医院,我对着奶奶说:“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只会拖累我们全家,让我们都不能活。”
那一刻,我望见奶奶的眼神变了,她瞪着我,显得很可怕。在我尖叫着冲出病房后,她便真的断了气,应了我对她说的话。
这些年来,这一直是我心底的伤痛,我不愿去揭开它。这一时刻,面对那封可怕的邮件,我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查看。
刹时,一张苍老、可怖的脸顿时出现在屏幕上,她狠狠地瞪着我,就如她临死前那样。那个人,正是我的奶奶!
颈项一阵酸痛,陶子放下手中的书稿,本想从座位上站起稍作活动,不料她刚一站立,眼前就笼上一阵黑。
轻微的贫血,让陶子时常出现这种状况。但她知道,刚才那一瞬的晕眩,并不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上的不适,更大的原因是那叠匿名寄来的书稿。陶子并不是连载部的记者,如果是要投稿灵异短篇的话,也不该把稿子送来她这里。
隐私?
这一题目是在暗示她,不要管得太多吗?
又一阵平仄的敲门声,打断了陶子的思路。未等她作出回应,来者已自行开门,走入了办公室。
“师姐,你刚刚叫我录入的采访手稿,我已发去你的邮箱了。你可以再校对一下。”
见来的是师弟,陶子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点点头,坐回电脑前,查收邮件。
胡子走到她的身侧,问:“那起坠楼事件疑点这么多,简直不像是人类可以办到的。继续调查可能会有危险,你还是准备接着采访吗?”
忽感胡子的口吻有些奇怪,陶子望了他一眼。这个孩子从来都是和她一样,满怀正义,渴望揭露真相,今天怎么迟疑起来了。
“那是当然,我不会停止采访的。”陶子说着,点开了自己的邮箱,令她奇怪的是,里面根本没有胡子所谓发来的成稿。
开口询问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在一声呻吟之中。陶子惊愕地看,身侧的小师弟猛地冲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眼前的胡子早已没有了平日的亲和,眼中折射出狰狞。
“你不是胡子……”含糊地说出几个字,颈部的束缚越来越紧,陶子感到浑身的血似乎都在向她的头部涌。但这一时刻,她仍清醒。真觉告诉她,她的猜测没有出错。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同事,而是秦川制造的可怕怪物!
怎么办?
头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是如此得近,陶子没用力气去挣扎,仅靠自己的力量,她根本无法战胜眼前的机器。她必须留下一个讯息给真正胡子,即便那时她已经死去!
眼角瞥到了显示屏上的摄像头,在被猛地拎离座位时,陶子用了那一瞬间,按下了摄影确定键。
怪物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陶子轻轻地闭上眼睛。她已给师弟留下了线索,好了,就快结束了。
嘟!一声讯号音忽从袭击者的心脏处发出。
呼吸一下子舒畅,陶子猛地跌坐在地。她意识到153本身出了问题,她暂时逃过了一劫。刚欲大声呼喊,下一刻,人又被打横抬起。
窗户已被打开,立刻吹乱了陶子的头发。当她被153架在肩上,背出窗外,沿着办公大楼的墙面飞快跳到房顶,又跃至另一幢楼时,陶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与秦媚颖同入大楼的男子会凭空消失了。 三 瓣水仙花 迷藏
《申报》女记者陶子在报社的神秘失踪,引起了员工们的一阵骚动。多名同事证明,陶记者早晨采访归来,进入办公室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而在她的办公室内,除了那敝开的窗户外,没有任何途径供其离开。
可报社的编辑部设在写字楼的第十层,常人根本无法从窗口离开。第二天,报社方面在与陶记者的家人取得联系,得知她仍然毫无音信后,作出了报警的决定。
这一次的人物专访,胡子是一个人完成的。少有人知,与他搭档的师姐,这时身在何方。
胡子叹了口气,将镜头对准了大厅中央那对光彩夺目的新人,他目前出席的是富豪卓夕同的婚宴。排场很大,宴席就设在卓夕同的私人豪宅里。
司仪大声地调侃新人,胡子望着那身穿白纱的新娘,忽觉替她惋惜。回想昨天对卓夕同的采访,这个靠着翻炒房产而一夜暴富的男人,给胡子的最大感觉就是轻浮。
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是不会主动借助新闻媒体来曝光自己的婚事的。采访中,除了大谈自己的创业之路外,卓夕同更大的兴趣则是叙述他的新娘有多么地完美。言谈举止中,那幅狎昵的神态令胡子反感。
镜头不觉间又瞄向了那位高贵的新娘,胡子暗叹,这个叫乔君娅的女孩看起来是如此脱俗不凡,高雅的气质无疑超过了在场的任何一位女宾,怎么就选了这样一个铜腥十足的暴发户?
一场作秀般的婚宴结束后,宾客们纷纷离开。负责清理的工人收拾完毕后,也很快离开。接下来的时间,这栋豪宅都将属于卓夕同与他美丽的妻子。
婚宴上,卓夕同感觉到所有的年轻男士,像是都在垂涎乔君娅的美色。如此迷人的她,多数人见了后都会想入非非。
这令卓夕同感到很满足。与乔君娅接触只有短短一个月,卓夕同暗忖,以她的条件,追求者应当络绎不绝。将她闪电般地骗到手后,甚至还为自己庆幸。
“君娅!你在哪里啊?”
猥琐的男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卓夕同已经等不急了,他大声呼唤着乔君娅,恨不得立刻就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女人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侍服于他脚下的玩物。
将整个底楼大厅转了个遍,并没发现乔君娅的身影。邪恶的笑浮在卓夕同的嘴角,那个调皮的新娘也许是要与他玩捉迷藏。
松了松领带,卓夕同将西服脱下,随手扔上皮制沙发。准备上楼寻找的他,刚一转身,突然惊叫起来,原来幽暗的楼梯上,正有一条白生生的手臂滚落而下。
冷汗冒上了卓夕同的额头,他不住后退,可那条手臂却像长了触角,直直地向他滚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卓夕同狼狈至极,猛地将那条断臂踢开,他接着嘶声竭力地大喊:“君娅!你在哪里?”
为了营造浪漫气氛而专设的壁灯,这时看来却是如此诡异。二楼的楼梯口,一条被拉长的黑影慢慢步入了卓夕同的眼帘。她一身白纱,左臂断缺,脸上的笑容阴森可怕。
“你不是很想得到我吗?为什么连我的手臂都这么害怕?”
卓夕同的表情正在疾速扭曲,他双腿直颤,“扑通”一声跌坐在地。看着明明拧断了胳膊却滴血未渗的乔君娅,卓夕同惊叹自己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怪物回来?
“你不是很喜欢玩儿吗?”拖着白纱,乔君娅缓缓走下楼梯:“那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捉迷藏的故事。你来作主人公好不好?”
“不,不要!你放过我吧!”再也没有了富豪的霸气,卓夕同不敢直视,抱头说道。
一阵尖锐的大笑后,乔君娅捡起了她的断臂,喀一下,就安在了身体上。她又道:“可惜,像你这样充满占有欲的肮脏人类,已经无权选择!”
这时的卓夕同早已瘫软无力,他趴在地上,无论如何堵住耳朵,仍然逃不开乔君娅的声音。汗珠已从他的额上滚落,身体前方,卓夕同的僵尸新娘正充满兴致地扮演着他的角色,诉说着一个可怕的故事……
周三,上午九点。
我走进办公室,开始每天工作的第一件事。
打开电脑,自动连接网络,然后电子邮箱里出现了“三封新邮件”的字样。打开邮件,前两封是客户发给我的合同样本。第三封的来信邮址有些陌生,内容也有些古怪: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在钢铁的树里。
白色的光进入空中的透明罩子,疯狂的兽性与欲望伴随,吞食智慧与良知。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人和灵魂都在追逐,奔向无尽的罪的深渊之底。
你找到了没有?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来件的邮址是“153@***.com”。我将整个邮箱查了一遍,这的确是一个从未联系过的人。 这算什么?
一首现代散文诗?还是恶作剧?
邮件并没有附件,也没有其他的内容,所以不必担心是病毒邮件。这让我松了口气。
若是因为这样一封邮件,让整个公司的电脑网络瘫痪,或者丢失什么重要文件,老板一定会杀了我。
我靠在沙发上,将那些奇怪的文字又看了一遍。然后用鼠标点击“回复”键,开始输入文字:
文字不错,但这是什么意思?
迷藏的游戏、钢铁的树、空中的透明罩子,还有地狱、天堂,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这是先锋派的散文诗吗?
为什么发到我的邮箱里?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邮件很快发送出去。等了五分钟,并没有收到回复,我开始做其他的工作。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我完成了一个合同的草案,再次打开邮箱,里面已经有了一封新邮件。
打开收件箱,是从“153@***.com”这个邮箱发来的。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你玩过捉迷藏的游戏吗?
我回复:
当然玩过。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的邮箱地址?
为什么不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
五分钟后再次收到新邮件:
我们再来玩捉迷藏的游戏,找到我,我就告诉你。
要是找不到的话……
我立即回信问:
找不到怎么样?
你究竟在哪里?
捉迷藏也总有一个范围吧,否则我怎么找得到你?
回信: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在钢铁的树里。
白色的光进入空中的透明罩子,疯狂的兽性与欲望伴随,吞食智慧与良知。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人和灵魂都在追逐,奔向无尽的罪的深渊之底。
你找到了没有?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同第一封信的内容一模一样,对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我回信:
为什么把第一封信的内容再重复一遍? 我想知道你在哪里,至少要有一个范围,这样我才能找你。
是不是我找到你,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找不到又怎么样?
这一次的时间很久,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收到回信:
你找到了没有?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我就在你的身边,可是你看不到我,只因为属于你的游戏还没有开始。
不用着急。
当游戏开始的时候,你将是其中一员,所有人都没有选择。
结局只有两处,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这封信依然说得不明不白。
我继续回信:
为什么我的游戏还没有开始?什么时候才会开始?
地狱和天堂都是什么意思?
什么才是地狱,什么是天堂?
可是这次那边却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我关闭了邮箱,开始注意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就在你的身边,可是你看不到我……”
我环视着整个办公室,公司里算上老板至少有四十多个人,而跟我同一间办公室的也有六七个人,难道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虽然关闭了邮箱,可是那些奇怪的文字和对话却始终充斥在我的脑海里。
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奇怪的邮件也都未曾再出现过。而我也始终没能够从身边的人中,找到那个给我发邮件的神秘角色。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令人有一些不安的感觉。
周三,晚上十点。
我还未曾睡熟,便被手机短信的声音吵醒了。拿起手机,是黄磊发给我的短信。
黄磊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来到公司工作,而现在我们两个都已经是业务经理了。
短信内容很简单:公司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躲人?
我皱了皱眉头。
公司在商务楼租了一整层楼,少说有十间房间,每个地方都可以躲人。从睡梦中被吵醒,我的心情有些糟糕。我按着手机,回复了一条消息:
你有病啊?公司里哪都能躲人,从仓库到食堂,少说有几十个地方,难道你让我都说一遍?
我埋头继续睡觉。
黄磊的短信也没有再来。
周四,上午九点。
如往常一般,我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是从“153@***.com”发来的: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在钢铁的树里。
白色的光进入空中的透明罩子,疯狂的兽性与欲望伴随,吞食智慧与良知。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人和灵魂都在追逐,奔向无尽的罪的深渊之底。 你找到了没有?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只留下在人间的最后一幅画。
和昨天的那封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在最后多了一句:
只留下在人间的最后一幅画。
“一幅画?什么画?”
我正自言自语,办公室的门突然“砰”一声被重重撞开了,老板气冲冲地从外面走进来。
他走到我的面前,用力拍着桌子,大声吼:“黄磊呢!他人在哪里!”
我摇头,说:“我今天没看到他,可能还没有来吧。”
“还没有来?”老板继续吼:“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他,叫他马上去死,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我胆怯地“嗯”了一声。
他又把手里的一份文件狠命摔在我的面前,说:“还有,你明天早上之前,把这份计划书做好。要是明天早上我看不到东西,你也跟他一样不用来了!”
我点着头,又“嗯”了一声。
老板说着气呼呼地从门口走出去,临出门时还用力踢了一下门板。
我开始打电话给黄磊,手机已经关机了。打电话到家里,接电话的人是黄磊的母亲。
黄磊的母亲告诉我,黄磊昨天晚上在公司加班,到现在还没有回去。
我放下电话,眼睛再次望到电脑屏幕上的那些文字。
心里的烦躁好像突然涌上来,大力地敲打着键盘,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没事做为什么不去死,搞这么无聊的东西惹人烦!
邮件发送出去,我的情绪也平静了一点,才拿起面前的计划书翻了翻。
这几乎只是一份计划书的构想,离实际成形还差得很远,就算我不停地干,至少也得忙一天一夜才行。
我叹了口气。
这时门又一次被“砰”地推开,老板又走进来。又是走到我的面前,将一张纸狠命拍在我的面前,怒吼着:“你立刻告诉黄磊,叫他回来收拾东西滚蛋!还有,叫他把这东西也带走!”
他说着又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消失在走廊里。
我瞅了瞅桌上的纸,是一张普通的A4型复印纸,朝上的一面是空白的。
我掀起来,才看到背面的内容。
是黄磊的的脸。
黄磊的脸好像被什么东西挤压着,有些变形,双眼显得木讷无神。看样子是把脸贴着复印机的曝光板,才会印出这样的图像。
这时几个同时都靠过来看我手里的图像。我问他们:“老板今天是怎么了?你们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涛是一直跟着我的大学生,他说:“听说昨天晚上黄经理本来是要加班做一份计划书的,可是今天早上老板来的时候,非但计划书没做好,连黄经理的人都找不到了。”
“后来老板又在复印机上发现了这个。”刘涛指了指我手里的图像,继续说:“火气自然就更大了,今天几乎每个经理都被他骂过了。”
黄磊不见了。
可是昨天晚上他还发了短信给我,为什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我朝着身边的人挥挥手,叫他们都去工作。然后坐在椅子上,有些发呆。电脑屏幕上还保留着“邮件已经成功发送”的字样。
“迷藏……”我嘀咕着:“你找到了没有?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只留下在人间的最后一幅画……” 我从手机里找到了昨天黄磊发给我的短信:
公司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躲人?
他为什么问我这个?难道昨天晚上黄磊是在玩捉迷藏?
那么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幅画,难道就是指我手中的这个?
那么黄磊现在是去了地狱,还是天堂?
忽然电脑的音响里发出“嘀嘀”两声,我立即刷新页面,邮箱里又有了一封来自“153@***.com”的新邮件。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只留下在人间的最后一幅画。
周四,晚上十点。
我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
那份该死的计划书已经折腾了我整整一天,现在至少还要加一个通宵的班。跟我一起加班的刘涛出去买夜宵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伸了伸懒腰,放松一下已经开始僵硬的脊背和脖子。
忽然一丝淡淡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子里,我靠在椅背上,一整天的疲倦一下子涌上来。
眼前电脑屏幕上的那些曲线、数据和文字,几乎都一起旋转了起来。一阵迷迷糊糊之后,我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叫醒我的人是刘涛。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端着一杯咖啡,已经差不多喝干了。
我笑了笑,说:“我刚才忽然觉得很累,就睡着了。”
刘涛也笑着说:“那正常,老板说得轻松,这些东西一般都要做一周左右。一天内做完,当然要累得不行。”
我看到自己的面前也放着一杯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但只喝了一口就又放下来,对刘涛说:“你知道我喝咖啡一向都不放奶的,怎么今天忘了?”
刘涛看着我,说:“不是啊,这咖啡不是你自己冲的吗?”
我说:“我自己冲的?”
刘涛说:“是啊,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咖啡放在桌上了。我桌上也有一杯,我以为是你冲给我的,我就喝了。”
刘涛又说:“你一定是睡糊涂了吧,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
估计这小子是怕我责怪他,才不肯承认,我也懒得再问,说:“不管咖啡的事情了,我们得快工作了,不然明天一定又要挨骂。”
刘涛点着头走过来。
我们刚要开始工作,突然间本来亮堂堂的办公室一下子暗了下来。不仅灯都灭了,连电脑都“吱——”一声停了。
“停电了?”刘涛说。
我摊了摊手:“可能是吧。”我继续说:“你去把窗帘都拉开,里面能亮一点,等电来了,我再开始工作。”
刘涛立即走到窗口,把厚厚的绒布窗帘都拉开了。
窗子是很大的落地窗户,月光照进来,还算很亮。看着窗口的月光,我的脑子突然想到了两句话: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在钢铁的树里。
白色的光进入空中的透明罩子。
——在钢铁的树里。
很多人把都市比喻成“钢筋水泥的丛林”,那么“在钢铁的树里”应该就是指在高楼大厦里。
——白色的光进入空中的透明罩子。 现在的样子岂非正是如此,在半空中的巨大落地玻璃窗,那不就是“空中的透明罩子”?
还有今天上午看到的“人间的最后一幅画”。
邮件里所说的话,竟然都在生活中一一地应验了。
那么“疯狂的兽性与欲望伴随”和“吞食智慧与良知”又代表了什么?
我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陈脚步声。
脚步声很清脆,是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走廊里,显得特别清晰。
脚步声停在办公室门口,“咄咄”的敲门声响起来。
我和刘涛互相望了望。
我们还没有说话,门已经被缓缓推开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门口的阴暗中。
玲珑修长凹凸有致的身线,在淡淡的光亮下显得更加突出。白色的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脸色苍白。
看到她,我的喉咙口已开始有些燥热。
我问:“小姐,你找谁?”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说:“这里好像停电了。”
我还没有开口,刘涛已经抢先说:“是啊,这里停电了。”
黑衣女人说:“停电了也很好,我们可以做些黑暗中更适合做的事情。”
我问:“什么是黑暗中更适合做的事情呢?”
黑衣女人说:“比如说,捉迷藏。”
“捉迷藏?”我的心一抽。
刘涛已经问:“好啊,我们捉迷藏。那怎么个捉法呢?”
黑衣女人说:“我来藏,你们来找。”
刘涛问:“那我们找到了有什么奖励?”
黑衣女人轻轻笑着说:“你们两个谁找到我,我今天晚上就跟谁走,你们说好不好?”
这笑声仿佛已经渗透进了我的骨头里。
我和刘涛同时望了眼对方,同时说:“这主意不错!”
黑衣女人又说:“但是你们要先给我时间躲起来。”
我和刘涛都点头,他搓着手,说:“那你快躲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黑衣女人“呵呵”笑着说:“那我们用音乐来计算时间,我马上就去找地方躲,你们留在这里。等音乐停下来,你们就可以去找我了。”
“音乐?这里哪有音乐?”我问。
黑衣女人说:“怎么没音乐,这不是音乐吗?你们没听见?”
这时耳边果然响起悠扬的音乐。
黑衣女人接着说:“等音乐一停,你们就来找我。当音乐第二次停下来的时候,如果你们还找不到我,你们就算输了。”
我问:“我们输了又怎么样?”
黑衣女人再次“呵呵”笑着说:“这个等你们输了再说吧。”
刘涛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说:“好,我们就听你的。你快去躲吧!”
我本来还想问她输了会怎么样,可是一瞬间,仿佛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心里只有一个迫切而燥热的念头,那就是立刻找到她!
黑衣女人走了。大约过了两分钟,音乐停止了。 这两分钟如同是过了两百年,音乐一停,我们立刻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办公室!
我和刘涛从旁边的第一间办公室开始找。我们冲进去,把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个遍,可是没有找到人。
然后是第二间,依然没有。
第三间,还是没有。
我觉得自己的心里越来越烦躁,好像有一把火正在烧,烧得我浑身都难受得要命。
耳边的音乐一直在继续。不仅有音乐,还有黑衣女人娇笑和催促的声音:“你们快点来找我啊,谁找到我,我就跟谁走——”
这声音将心里的火焰越煽越高。
当我们冲进第四间办公室的时候,我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了。刘涛的情绪已经接近疯狂,粗暴地搬开阻挡他的东西。
这时,一下清晰却并不十分响亮的“滴滴”声忽然从我的口袋里响起来。
是手机短信的声音!
我掏出手机,打开短信:
夕同,还在工作吗?记得晚上休息一下,别把身子累坏了。
短信是女友发来的。
我愣了一下,整个人遽然一震,顿时清醒了许多!
我看着刘涛狂躁而反常的样子,同平日里的谦和恭顺,简直判若两人。此刻他已经找遍了整间办公室,再次向门外冲去。对我嚷着:“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她!”
我没有动。
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已冲了出去。
我向着他喊:“刘涛,你回来——”
可是他丝毫不理睬我的声音,径直又冲进了隔壁的那间办公室!
我看着手机上的文字,整个人顿时软下来。瘫坐在一张办公椅上。
我怎么会这样?
我有深爱着的女友,为了她,我从不曾为了漂亮女人而神魂颠倒过。可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我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刘涛又是着了什么魔?
隔壁再次传来刘涛粗暴的声音。和着黑衣女人的娇笑,现在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刺耳。
还有这音乐,音乐和笑声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在每一个房间都能听得如此清晰!
我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阻止那些声音钻进我的脑子里。就在这一刻,音乐突然停止了。
办公楼内的一切再次变得寂静无声。我慢慢走出去,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黑衣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来:“音乐停了,你们输了。”
这时刘涛也回到了这里。黑衣女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
刘涛狠狠地说:“这次不算,我们重新再来一次!”
黑衣女人“呵呵”笑着说:“那可不行,你们输了,就要受到惩罚。”
刘涛说:“什么惩罚,你快说。”
黑衣女人说:“这惩罚,就是送你们去地狱。”
刘涛惊讶地说:“送我们去地狱?”
黑衣女人说:“当然,还有一种惩罚的方法,可以让你们选择。” 刘涛说:“你快说,别慢吞吞的。是什么方法?惩罚完了,我们继续玩!”
黑衣女人说:“你们现在联系你们的朋友,只要你们再找一个人来参加我们的游戏,那么游戏就可以继续了。”
我拉了拉刘涛的袖子,低声说:“我看这女人很邪门,我们别玩了,还是快走吧。”
刘涛丝毫不理睬我,向黑衣女人说:“现在找人来太麻烦了,我们还是快点继续玩吧。”
黑衣女人笑着说:“这可不行,你们输了,得接受惩罚之后,才能再开始接着玩。”
刘涛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有火光在喷射出来。他闷吼了一声,大喊:“我不管,我等不及了!”
他接着喊:“我也不找了,我现在就要带你走,我再也忍不住了!”他说着已向黑衣女人冲过去。
“刘涛——”
我想叫住他,可是根本没有用。
刚要站起来去拉他,忽然一股淡淡却似曾相识的香气飘进我的鼻子。顿时,疲倦又涌了上来。我还没有站起来,便已经昏昏地睡了过去。
周五,上午八点。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面前的电脑还打开在我昨晚工作到的地方。
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个早晨显得更加清冷。我望着电脑屏幕,昨晚的一切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电脑一直没有关,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停过电,而我身边也没有咖啡杯。看来那一切都是我的一个梦而已。
我舒了口气,随即想到了刘涛。
那小子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打他的手机,却关机了。我立即又叹了口气。
虽然恶梦已经醒了,可是计划书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好了。被老板大骂的滋味,绝不会比恶梦好多少。
我将做好的部分整理了一下,准备将这些内容打印出来。这样多少总是有一些成果,老板估计不会对我太粗暴。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复印间走去。
打印机在复印机的旁边,我走近打印机的时候,眼光却看到了复印机上复印出来的一张纸。
我将纸拿起来,立刻便看到了刘涛。
不,不是刘涛,而是刘涛的脸!
刘涛的脸印在那张纸上。那张脸好像正被什么东西挤压着,双眼显得木讷而无神。
好像一个死人。
这时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女友的电话。
接通后,对面立即传来了她的声音:“夕同,昨天晚上我发给你的短信收到没有?为什么没有回我?”
我问:“你昨天晚上发过短信给我吗?”
她说:“是啊,大概是十一点的样子。”
“哦。”我说:“那时侯我正在捉迷藏——”
捉迷藏!
黄磊不见了,刘涛也不见了。
他们都去了哪里?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只留下在人间的最后一幅画。
究竟是地狱,还是天堂? 周五,晚上十点。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终于把计划书做完了。今天晚上老板和策划部的人,要开会仔细研究这份计划书。而我终于可以回家睡觉。
虽然这两天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一直都困扰着我,但无论如何,总挡不住疲惫的力量。
一回到家,便立即倒头睡着了。
可是才到十点,我却又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电话是老板打来的,嗓门大得出奇:“卓夕同!你听着,马上到公司里来!”
我被他一吼,立时睡意顿消。我问:“怎么?有什么事情?”
老板大声说:“当然有事情!是关于你的计划书,你马上给我到公司里来!”
电话那边一阵嘈杂的声音,看来都在讨伐我的计划书。我苦笑着说:“那好吧,我马上就过来。”
老板又叮嘱了一句:“马上就来!”
然后挂断了电话。我立刻出门拦了一辆计程车,十五分钟以后已经到达了公司。
公司在十七层,我一下电梯,却立即发觉有些不对劲。整层楼内竟然没有一点灯光。就在这一刻,电梯里的灯光也消失了。连电梯里所有按键上的光亮也同时熄灭了。
电梯停了!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走出去的时候,突然黑暗中一双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粗暴地一把将我拽了出去。
“是谁?”我大声地问。
我感觉到身边应该有好几个人,可是却没有人回答我。
这时老板的声音响起来了:“我已经把人找来了,我们可以开始继续玩了吧!”
空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娇柔地说:“那好吧,音乐现在开始,你们可以来找我了。”
音乐响起。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女人声音。昨晚的一切竟又一次开始了。
这音乐就好像抽在身上的皮鞭,顿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所有人都拼命一般冲了出去。
我站在黑暗中,眼睛渐渐适应了微弱的光线。慢慢向前走。在走廊尽头的一点月光中,我隐约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她在走廊上,我看到她了!我看到他!”
说话的是策划部的经理杜衡。
杜衡第一个冲出来,大叫着:“我找到她了,我终于找到她了!”
其余四个人也跟着从一间办公室里冲了出来。分别是老板和策划部的另外三个同事,王桐、夏动和沈超逸。
空中响起了黑衣女人的声音:“嗯,这次你们终于找到我了。”
杜衡说:“那你是不是可以跟我们走了!”
黑衣女人娇笑着说:“可是你们有五个人,我只能跟其中一个走啊,你们商量商量,我该跟谁走呢?”
老板第一个大声叫了起来:“当然是跟我走!”
杜衡愤怒地说:“为什么跟你走,明明是我先找到她的!”
老板哼了声,说:“我是老板,你们谁敢跟我争,就给我滚蛋!”
杜衡再没有说话。
老板哈哈笑了起来,向着黑衣女人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就是我了!”
黑衣女人说:“你们真的商量好了?”
老板说:“商量好了,我们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