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03

牐12月29日星期天小雪

牐犖抟庵校我发现了秀颜的一本书,上面写着“潘生弟”这个名字。我笑她,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个弟弟。她眼睛红了,低着头不说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哭了一会儿,慢慢给我道来一桩灰色的往事。

牐犓是家里的长女。在她们村里,女孩除了嫁人生小孩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所用。在女孩遭到严重歧视的环境下,她被取名为生弟,意思不言而喻。可父母生下这个女儿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怀上第二胎,加上听信坊间迷信的话,便把求子不遂的缘由统统归咎到她身上。而她,自小体弱病多,给家里造成沉重的经济负担。好不容易,母亲怀孕了,却因为爬凳子取东西时摔了下来,已怀了三个月的胎儿没了。自此,父母对她的埋怨愈深。他们认为,如果秀颜是个男孩,粗活重活还用父母干么?她伤心透了,觉得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于是不顾体弱,坚持替父母干一些重活。很可惜,她的一片苦心并未挽回父母对她的爱。又过了几年,母亲终于生下一个弟弟。往后的日子,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牐犑三岁那年,她离开家乡,到湖南一个叫湘潭的地方读中学。三年后,她拿了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已非“生弟”,而是改为“秀颜”。改名,不仅仅因为原来的名字难听,而是这个名字对她既是一个包袱,也是一种侮辱。

牐犜艺的日记仅仅到此为止。究竟他和潘秀颜后来的爱情为何无疾而终?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又把谜团带到深邃的洞穴中去。

牐牳涸鹂椿ぴ艺的医生,都说袁艺最近非常“听话”,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袁明和韦珍珍眼看儿子像猪一样生活着,除了心如刀割,恐怕再没有第二种感觉。

牐犝馕缓堋疤话”的病人,神志逐渐恢复正常。他向医生提出要看报纸。医生想:他好长一段日子都是坐在窗前发呆度过的。能提出看报纸,说明他病情有了好转,或许从此会慢慢过渡回正常人的生活当中。于是,医生答应了。

牐犛止了一段时间,每当医护人员前来送药送饭时,袁艺会对他们致以微笑,甚至和他们拉家常。袁明夫妇喜出望外,认为儿子已经完全康复了。

牐犝馓欤袁艺突然问袁明:“爸爸,欣欣怎么最近不来了?”

牐犖ふ湔洳坏仍明回答,愤然道:“她把你害得住进精神病院,还有脸出来见你么?”

牐犜艺顿时愁容满面,不说话了。主治医生吓得面无血色,急忙扯开话题,和袁艺聊到最近发生的几桩娱乐新闻中去。还好,事情总算有惊无险。

牐犑潞螅主治医生严厉地责备韦珍珍:“她到底是你儿媳妇,为什么一直不让她来见你儿子?”

牐犖ふ湔湔裾裼写实厮担骸笆撬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是她,就是她……”

牐牎罢庵皇悄阋幌崆樵傅囊懿狻O喾矗你儿子好不容易才出现好转。他不过想见见自己妻子罢了,你这样打击他,很容易使他故态复萌。无论什么他提出什么要求,只要合乎情理,就得让他随心所欲去做,这样对他病情才有帮助。以后请你每一句话,都要想想后果才说!”

牐犚缴也是出于为病人着想,才这样出言顶撞家属。然而袁明和韦珍珍十分执拗,医生的忠告他们哪里听得进去?

牐牬蛘庖院螅袁艺变得闷闷不乐。有时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竟然一连喊几十次夏欣的名字。法律规定,病人的配偶拥有对病人病情的知情权。医生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最终还是拨通了夏欣的手机。

牐犛辛讼男赖呐惆椋袁艺心情开朗多了。有时候两人说的话题很无聊,很幼稚,甚至牛头不对马嘴,可起码使袁艺面上重新挂上笑容。他拿起自己读过的报纸,向夏欣介绍一则则他感兴趣的新闻。夏欣竟然发现,报纸上有很多血迹。仔细一看,凡是有刊登年轻女性照片的地方,脸庞处都被血迹所掩盖!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04

第五章:来历不明的血迹

牐犇睦吹难迹呢?按理说,这种病房里不可能有利器。

牐犝是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她竟然在袁艺的裤裆处找到几块不甚明显的血迹。

牐牎霸艺,快把裤子脱下来!快!”夏欣急忙把窗帘拉下,并不停在催促。

牐犜艺不明所以,手忙脚乱。夏欣干脆来硬的,抓住他的裤子直往下拉。

牐牎澳愀墒裁矗俊币桓錾音恶狠狠地从背后吼道——原来是袁明和韦珍珍探望儿子来了。夏欣的心凉了一大截,脸上一阵羞赧。

牐牎澳愀陕锿盐叶子的裤子?你好歹是个姑娘,还要不要脸?”

牐牴媚铩—一对多么讽刺的字眼,像一根茅山术士们镇恶用的灭灵钉,狠狠地钉在夏欣的天灵盖上。她和袁艺名为夫妻,然而……以“姑娘”来称呼她也的确无不妥之处。

牐牻酉吕矗她耳边没有一分钟安宁过。病人家属的躁狂,惹来医生护士们的不满。韦珍珍矛头直指夏欣,而夏欣毫不设防,众医护人员自然而然认为一切罪过在这个儿媳妇身上。满心委屈的夏欣捂住嘴巴,哭着奔出病房。

牐犘液茫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找到主治医生,请他帮忙看看丈夫裤子上的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吩咐夏欣稍等一下,自己马上去病房查看究竟。然而他回来后却说,病人裤子上根本没有血迹。

牐牎安豢赡艿模 毕男谰对相信自己的眼睛。

牐牎霸太太,病人的裤子干干净净的,哪有你说的血迹?”

牐犗男懒⒓匆馐兜揭缴在砌词狡辩。她摆出一副既疑惑又惊讶的样子,说:“这……难道真是我眼花了?”

牐犚缴随即回答:“绝对是你看错了!真的,我没骗你!”他的眼光略有闪烁,这更加使夏欣坚定自己的想法。为了不引起医生的怀疑,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背后却偷偷找到了医院洗衣房。

牐牪∪说脑嘁路一般由护工负责收集,统一在上午九时送到洗衣房去。正好医院探病的时间是从早上八时三十分开始。第二天,夏欣抓紧时间,一大早就来到医院的洗衣房前守候。

牐犜怂驮嘁路的车子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护工。

牐牎澳愫茫我是20号病区一个病人的家属。病人可能把钱放到裤袋里忘了拿,我想找他那条裤子看看。”

牐牷すぐ胄虐胍桑骸安换岚桑我们收衣服的时候一般都会看看口袋里有没有落下东西。”

牐犗男兰绷耍骸澳切┣肯定揣在他裤兜里的,请问让我找一找可以吗?”

牐牷すず懿荒头常骸澳悄憧斓阏摇!笨上男勒伊税胩烊哉也蛔拧

牐牎鞍ィ病人的床号是多少?我帮你一下。”

牐犗男酪惶高兴极了,马上答道:“20122!”

牐牻峁两分钟不到,护工拎起一条裤子问:“你看是不是这条?”

牐犗男揽戳丝纯泷纱Γ确认无误后夺过裤子转身逃跑。

牐牎拔梗你去哪儿啊?喂——你给我回来……”

牐犎纹净すと绾紊嘶力竭地叫喊,夏欣根本不理她,一溜烟冲进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将裤子重重地甩在他面前。

牐牎扒疲≌饪阕由厦娴氖鞘裁炊西?”

牐犚缴怔住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是……是一些外用的药水……那有什么问题?”

牐犗男赖善鹧郾剖铀:“无缘无故,干嘛涂药水?”

牐牎罢狻…”

牐牎拔艺煞虻拇笸雀浇肯定有伤口。医生,请你不要再瞒骗我。我知道你害怕这件事一旦捅了出去,会影响你的名声。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我不但不追究,而且更会替你保守秘密。毕竟它不该发生也发生了。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出我丈夫的病因,使他变回一个正常的人,其它事情我一概不管。我坚信这伤口的来历一定是条重要的线索。医生,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牐犗男赖某峡疑钌畲ザ了医生的良知。

牐牎岸圆黄穑袁太太。我不该这么自私。你丈夫大腿内侧的确有伤口。而且……”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05

牐牎霸趺戳耍伤口很严重吗?”

牐牎安唬只是皮外伤,但是伤口非常接近生殖器。”

牐牎拔什么会这样的?”

牐牎安宦髂闼担昨天你们走后,我专门给他检查过,发现他大腿内侧的皮肤被划破了好几处,伤痕一直延伸到生殖器的边缘,有些伤口有轻微化脓,血液和组织液向外渗出,染到裤子上去了。我马上给他涂了点药水。”

牐犗男来蠡蟛唤猓骸拔颐髅骺垂病房里没有利器,他的伤口是怎么弄的?是不是那里长毒疮了?”

牐犚缴闭上眼睛,直摇头道:“不是。这些伤痕显然是被指甲划伤的。而且,我在你丈夫的指缝里发现些许残留的血迹。”

牐牎捌婀郑无缘无故,他干嘛弄伤自己?”

牐牎罢飧鑫乙膊磺宄。最近一段日子,他精神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白天的他和别人有说有笑,根本看不出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我推断,他晚上睡眠不太好,可能因为梦魇而受惊过度,手指不自觉抓挠后下身于是留下伤痕。另外,昨天你和你家翁家婆这么一闹,相信对他的精神状况会有很大影响。如果病人有自残倾向,那么这种事情最近一定会经常发生。建议你们要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家事,以后不要再刺激病人。”

牐犗男捞了,眼前顿然一片迷惘。从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直至回到家里,她反复在想:袁艺难道又看见那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医生强调他白天神志几近完全清醒,但对于自己下身有伤口,并且一直在渗血的事实,却始终只字不提。她深信,袁艺下意识想瞒住所有人。

牐犇撬老盯着他的眼睛,会不会就是潘秀颜……

牐牷褂校报纸上被血迹蒙住的脸,难道……

牐犗男涝较朐骄醯每植溃不禁毛发倒竖。

牐牼驼庋,她天天被丈夫的事弄得神不守舍。某天搭公交车下班时,手机居然被人“借”走了。这就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现在的城市人,没了手机简直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同事朋友有事找你找不着,一旦见面必然骂声不绝。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重新买一部手机。月底银根短缺,高档的花销不起,随便挑一部一千块左右的凑合着用吧。

牐犚郧八的手机选择入网服务,现在新推出一种名为“大众卡”的蓄值付费服务——具有低月租、单向收费以及接听每分钟两毛等多种挺吸引人的优惠。唯一不尽人意的是,一旦离开这个城市就不能使用。然而为了节省资费,她还是最终选用了“大众卡”。

牐牎13711441712……13711441712……”她絮聒着在背自己的新号码。突然间,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07

第六章:神秘人

13711448978。

夏欣拿起固话拨通了这个号码。

“喂――”话筒传出的声音极吵哑,极憔悴。

“你好,请问是程志伟先生吗?”

“呃……你……你是谁?”

“我是袁艺的妻子夏欣。我有事情……想约你出来谈一谈。”

“袁太太,我不是说过我不在广州吗?我起码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现在很忙,不和你聊了。拜拜!”程志伟匆匆忙忙挂了线。

夏欣不甘心,重拨一次号码,结果对方已经关了机。

“该死的,原来真是姓程的在捣鬼!”她气愤地将电话摔在沙发上。

重新翻开那本日记,反复查看里面关于程志伟的记述,可惜结论只有一个――他是袁艺最亲密的朋友,其它一无所获。

程志伟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不在广州?事实摆在面前,袁艺突然得了精神病,肯定与盒子里的情书或照片有关。夏欣推断,情书的主角是潘秀颜。不过这种推断又有不合理之处。据日记上面记述,袁艺和潘秀颜的交往很亲密,从袁艺萌发好感到两人关系确立,时间非常短,就算一天写一封信,也不至于要用一个大盒子才能装得下。况且他们几乎天天约会,有必要鸿雁传书么?此外,程志伟千辛万苦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广州交给袁艺,并且留下真实的联络电话,又为何撒下弥天大谎,处处逃避呢?他也许是认为夏欣的身份有嫌疑吧――只能这么解释。

凌晨,两点一刻。

气温下降到入冬以来最低的4摄氏度。人们常说广州四季如春,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相反,广州的冬天由于湿气很重,加上没有暖气,一旦气温下降到7度,就让人觉得受不了。那种冷,像一根根锋利的针,专挑人毛孔处扎进去,然后在骨头旁边刮呀刮,几乎把骨膜都给刮了下来。很多北方人来到广州,都说这里的冬天比北方还要难受。

窗外,下着淋漓小雨,从九点多一直下到现在没停过。袁艺的病房正好背着马路,因而外面没有多少光可以透进来,环境也相对安静很多。能听见的,就是雨点突然变大,斜着打在玻璃窗上“啪啪”的声响。偶尔有一阵大风掀过没有关紧的窗户,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惊醒了浅睡中的袁艺。他慢慢张开眼缝,病房里除了窗户那边略有微光,其它方向都是黑洞洞的。

嘀嗒……嘀嗒……

雨势开始减弱。明明是雨水滴在窗沿上,袁艺却偏偏觉得是鲜血滴在心头上。忽而看见窗外有一团迷雾冉冉升起,底下映托出一抹幽幽的绿光。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被窝内外的温度相差很大,肩膀甫一露出外头,他马上打了个寒颤。

嘀嗒……嘀嗒……

雨势更小了,几近停止。“嘀嗒”声响被一阵“嗡嗡”的蜂鸣所代替。随之而来,还听到一阵呻吟。不,不,好像是抽噎,又或者是有人在用力地呼吸。他顿时毛发竖起,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和棉被裹成一团。

刚才奇怪的声音逐渐飘远了。这回换上了“嗒――嗒――嗒――”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极有节奏,从拖长的回响声中,似乎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非常空洞。

“谁?”袁艺惊恐地叫道。

没有人回答他。脚步声依然继续着,由小变大,由远至近,由浮虚变沉实。

他完全可以扳下房灯的开关,把恐怖的气氛驱散掉,可他就是连伸出手脚都不敢。

突然,脚步声停止了。有人在外面唱起一段歌,歌声径直从门缝、窗沿四面八方透进房间来。

“啊――”袁艺的胆快要碎裂了,一头钻进棉被里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谁知道这歌声比起寒风更有能耐,竟毫无阻碍地钻进被窝里,似乎捂得越紧,歌声就越清晰。

……

匆匆地遇见你,让我不知不觉地爱上你。

看你一眼而已,所有悲哀,忘乎所以。

警报声声划破长空,此时此刻只想置之不理。

为了能和你,音乐声中,拥抱一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08

牐牬掖业赜黾你,让我一生不能再离开你。

牐犖业睦岜涑捎辏静静洒落,你的心里。

牐犐钋椴皇敲魅栈苹ǎ两心相许胜过千言万语。

牐犖抑幌牒湍悖紧紧相依,一生一世。

牐牎…

牐牭统炼哀怨的歌声,化作一块块锋利的刀片把他身上的肌肉逐一割下来。满身是血,满被子是血,整个床铺都是血。他开始感到窒息,掀起被子想透一口气,谁知床单上的血稠得像胶水一样,手粘在上面动弹不得。

牐牎熬让啊——救命啊——”他撕破喉咙呼喊着,因为这样做,至少可以减轻心中的惊恐。然而,依旧没有人理会他。他感觉到自己已经用尽浑身的力气去喊,可耳朵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比蚊子飞过时翅膀的颤动还要微弱。

牐犓,万念俱灰,在等待死神对他宣判。这时,被子不知让谁猛然掀起,刚才那一抹可怕的绿光又出现了——直照在他脸庞上。他两眼瞳孔内呈现出一张脸,脸色很白,额角被长发遮住,看不见眼睛。更可怕的是,连鼻子,嘴巴都不知哪去了。那张脸一直向他这边飘移。他全身无法动弹——连脖子扭动一下,或者闭上眼睛,想避开不看这张脸都办不到。最后,那张脸在离他约两米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顿时,如泥浆一般粘稠的鲜血从里面喷涌而出。接着,头发上、额头上都有鲜血汨汨流下,直至最后整颗人头被红色所包围。

牐牎熬让啊……求求你……放过我吧……”他明明在歇斯底里地叫,却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身后,一只血淋淋的手掐住他后脑勺,使劲地往下压。于是,他的视线被迫移到那张脸的下方——一副赤裸的身躯上面。

牐牎安弧…不要……不要……”

牐牫嗦愕那体徐徐升起。袁艺的心弦下方有如吊着几吨重物,沉重的负荷让这根弦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砰——”弦断了,他随即失去知觉……

牐牎…

牐牎霸贫,云儿,你为什么哭泣?

牐牎—我的负荷很重,不过想释放一下自己。

牐牱缍,风儿,你为什么哭泣?

牐牎—我并没有哭泣,且看我随身带来的雨。

牐牷ǘ,花儿,你为什么哭泣?

牐牎—我哪里有哭泣?那是露水风干的痕迹!”

牐牎…

牐犝馐窃艺最爱听的歌。夏欣守在他旁边,用被泪水冲哑的声音唱给他听。

牐犚缴告诉夏欣,当他发现袁艺的时候,他的下体已被指甲抓得稀烂,旧创新伤叠在一起,使他流了一裤子的血。现在有件事情,答案已经明确了:袁艺梦中受惊,出现了自残行为。还有,经过这次惊吓,他的精神状况一落千丈。夏欣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眼白很多,眼珠常常偏到一个方向上;嘴巴微微张开,但不说话。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08

第七章:遇袭

牐犜明和韦珍珍来探望儿子时,鬼鬼祟祟地拿来一小包东西,不料让主治医生瞧见。袁氏夫妇离开后,他偷偷告诉了夏欣。两人翻遍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发现其中贴了好多神符,什么“急急如律令”之类的。在一切治疗都毫无效果的情况下,两位老人家也不得不把治愈的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

牐犞髦我缴清楚记得,袁艺刚住进精神病院时,夏欣还剃光了头。不知不觉,她的头发从豆芽般细短,变成现在神采奕奕的西装头。一直以来,她对家翁家婆的指责谩骂默然哑忍,而对丈夫生活起居的照料则无微不至,这一切深深地打动了这位萍水相逢的医生。于是有一天,今年三十刚出头的他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夏欣自己名叫林文凯。

牐犃忠缴是弗洛伊德的崇拜者。他认定袁艺的噩梦一定与性的创伤有关。为此,他专门翻查了弗洛伊德的著作《梦的解析》,从而向夏欣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尽管袁艺的精神状况大不如前,但手脚机能仍然正常。所以林医生提议找一些白纸和笔放在病房里,看看一向喜欢以写作来表达情感的袁艺,会不会留下片文只字,以供稽查。无可否认,此乃守株待兔之举,然而摆在面前的事实,迫使他和夏欣不可能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成功率的办法。

牐犗男赖牡ノ蛔橹外出旅行,目的地是位于从化市的一个渡假山庄。最近从河南省某山区来的一个十几人的考察团,这次也被邀请一起去。夏欣迟了上车,被迫坐在最后一排,让两个河南领导夹在两边。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旅游巴士,坐最后一排中间的座位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左右都有人,往前又没地方靠边,整个车程,人都得保持端坐的姿势。

牐犉车开动了。两位河南领导抓紧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英文读物认真阅读起来。夏欣看着挺纳闷的,想往后靠在椅背上歇一会儿,谁料竟碰到两人的肩膀,顿时六只眼睛你瞧我我瞧你。那两个河南佬,眼神透出的气息全是色迷迷的,她急忙主动撤走视线。

牐犛止了一会儿,左边那人指着书上一句话——“HELPME”,问夏欣中文是什么意思。夏欣语气冷淡地告诉他。可他似乎听不清楚,依旧不停追问,并把脸径直夏欣脖子处挨近。夏欣暗想:这句话简单得连小学生都会,这个河南佬居然还问长问短的,分别就是想乘机揩油。

牐牎扒氲纫幌拢 彼从手袋里掏出笔,恰好身上没带纸,便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在背后写上“救命”两个字。河南佬满脸色相,死心不息,仍伸手去摸她的手。她眼睛利索,一下瞧出对方的坏主意,架起手肘挡住他。就在这个时候,旅游巴士突然刹车,她的手肘不偏不倚擂在河南佬的鼻梁上,痛得涕泪横流。这一下,她差点笑了出来。

牐牎鞍パ剑真对不起。您没事吧?”她煞有介事地向对方道歉。河南佬自知理亏,“哦”了几声便把头转到一边擦鼻涕去。所谓杀鸡儆猴,右边那位领导也学规矩了。

牐犚蛔小事,不觉间成为这次外出旅行的一段小插曲。而夏欣的脸,也重新呈现出久违的笑容。

牐犗麻降牡胤奖成矫嫠(所谓的水,是一个发电用的水库),风景怡人。用过晚餐,夏欣独自一人沿着水库的堤坝漫步。在夕阳余晖的渲染下,山色、水光、林影、花径,尽是金灿灿的一片。偶尔几只小鸟掠过水面,带出几圈波纹扩散开去,相互干涉,就像金子在流动一样。林荫道的另一头,阳光从两边树木的罅隙处穿过,晖映相交,像一排排夹道欢迎贵宾的射灯。谁都想走过去,尽情享受这来自大自然的盛情款待。

牐牬耸贝丝蹋夏欣真舍不得放下这番悦人心神的景致,兀自朝夕阳西坠的方向追慕而去。只叹夕阳无限好,美景不长留。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迷了路,刚走过的堤坝,现已不知所踪。

牐犙奂夜幕即将降临,她不禁心中发憷。环顾四周,发现离自己几十米处有个人影在走动,于是不惜一切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牐牎鞍ァ—有人吗?”夏欣反复喊了几声,前面的人影终于停了下来。

牐牎拔埂—您好,我迷路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那人一见她,急忙转身逃窜。

牐牼」苤皇谴掖乙黄常可她一眼便认出这人就是自己找寻多时的程志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居然在这么一个山旮旯地方找到他,看来上天并未遗弃可怜的袁艺。

牐牎拔埂—你别走!”夏欣一边追一边喊。可奇怪的是,程志伟的腿一瘸一瘸地,跑得并不快,一眨眼工夫就被她追上了。

牐牫讨疚八淙惶硬坏簦但藉着男人的气力,将拉住自己的夏欣一脚踹开。夏欣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朝自己劈头盖脸地乱打。她手上、脸上迅速呈现几道血痕。

牐牎熬让啊……救命啊……”她的叫喊是徒劳的。然而,程志伟并无打算致她于死地,打了一阵后,见她根本无力还击,便转身继续逃跑。夏欣在后面咬紧不放,又追了一段路,竟在一拐弯处不见了人影。她努力舒缓自己的呼吸,以减轻心中的惊惧,又暗想: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坏蛋,决不能让他轻易逃脱。然而自己势单力薄,就算能追上他,也斗他不过。

牐犓看了看周围,见路旁除了一个电箱以外,其余尽是密密麻麻的树丛。忽地听见电箱后面有沙沙的声响,便吸足了一口气,朝电箱方向轻轻走去。她不敢断定声音是人发出来的,还是风吹过树丛发出来的。

牐犕蝗唬她背后遭到一下重击——程志伟根本不在电箱后面。接着脖子被人用手臂牢牢套住。她四肢乱拽,拼命挣扎求生,忙乱间蹬在程志伟脚尖上。程志伟稍一松手,她便趁机逃脱。

牐牎奥璧模 背讨疚斑了一口唾沫,又恶恶地扑来,掐住夏欣的脖子直往电箱处撞。夏欣昏头转向,眼冒金星,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她拼尽仅余的一点力气和意志,摸进衣袋里面……

牐牼历几下撞击之后,满脸鲜血的夏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10

第八章:被困

牐犃忠缴的办法果然凑效!第二天,他巡查病房时发现袁艺写过的一张纸。纸已被揉作一团,扔进床底下。他如获至宝般将它收进衣袋里,可回到办公室时一看,顿时一脸颓然。

牐犜艺这幅如假包换的“涂鸦之作”,不过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以及一段难以卒读的文字:

牐犔煸诔肆勾Γ血蒙蒙,十字架,万字徽,怪啊,怪啊……

牐犃忠缴忽然想起,应该把夏欣叫来一同分析,可惜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牐犚荒ǔ跎的阳光透进一间狭小的木屋里。虽说是屋,其实大部分搭建的材料是竹子,看上去连遮风挡雨都成问题,若称之为小木棚亦不为过。微热的温度让夏欣慢慢苏醒过来。她手脚全被绑住,斜挨在木屋的角落处。满地都是烟蒂、啤酒罐、花生壳和用过的卫生纸。再往上看,凌空挂着一根绳子,上面疏密不一挂着几件男人的内衣裤。

牐牎熬让啊——救命啊——”她拼命呼救,可没喊几声,喉咙便感到被刀片割裂一般的剧痛——大概是很久没有喝水的缘故吧。

牐牎澳悴灰喊了,这里附近没人。”木屋的门是虚掩的,程志伟走进来冷冷说道。

牐犗男琅目圆睁,喝斥道:“姓程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牐牎拔乙膊恢道自己想怎么样。”程志伟看起来似乎真的毫无打算。他掏出一根烟,点了火猛吸了几口。

牐牫鲇谂性独有的思维,夏欣扭了扭下身,见并无痛楚,心才安定下来。尽管程志伟把自己关起来,却并未有加害之意,包括性侵犯。她放下叫骂的口吻,柔声地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牐牫讨疚芭缌艘槐亲友蹋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我不能放你走。”

牐牎拔什么?”

牐牎氨鹞饰什么,总之不行。”

牐犗男赖男牧⑹绷沽艘淮蠼兀自己的命运是福是祸,一片渺茫。无论如何,丈夫的事总得弄个明白。她抛砖引玉地问:“程志伟,我好歹是你好朋友的妻子!你这样对我,有违朋友道义。”

牐牫讨疚把劢俏⑽⒊槎,进而轻蔑一笑:“你丈夫对你可以吧?”

牐牎八对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牐牎澳愕任乙幌拢 背讨疚霸谂员咭恢宦眯写里取出一叠照片,拿到夏欣跟前扬了几下,“要不要我逐一拿给你看看?”

牐犗男楞等唬视线转向他手中的照片,定神一看,原来是袁艺和潘秀颜的合照。

牐牎昂撸那又怎样?和我丈夫合照的女人多的是,可他妻子就我一个。”

牐牎肮哈哈……”程志伟大笑起来,“女人啊女人,你们真是天下底最无知的动物,净是对自己信心十足,哈哈哈……”

牐牎芭蓿∥揖退阍傥拗也比不上你的可耻——堂堂男子汉欺负一个弱质女流!”

牐牎拔夷睦锲鄹耗懔耍课也还是想一盆冷水把你这个白痴女人浇醒。”

牐牎澳闼凳裁矗俊

牐犗男涝缴气,程志伟反而越兴奋。他把照片几乎贴到夏欣鼻尖上。

牐牎罢掌上的女人,我想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袁艺的日记好看吗?”

牐牎拔夜然没猜错。这一切全是你一手安排的!”

牐牎按恚≌庑┒际巧咸彀才诺模不关我的事!”程志伟的神经仿佛受到突如其来的刺激,说话的语气一百八十度扭转,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扔掉手中的烟蒂,站起身来乱踢地上的啤酒罐。夏欣被他吓怕了,噤若寒蝉地在一旁窥看。程志伟发了一阵子癫,气喘如牛地蹲下来,手捂住额头,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牐牎澳阏煞蚴歉霾徽鄄豢鄣幕斓埃亏你还为他说话!”他说话时或多或少带着同情对方的口吻。

牐犗男烂H坏溃骸拔也幻靼啄愕幕啊T艺很好,一直对我很好……”

牐牎八骗你的!他那张伪君子的面皮,不知害了多少无知少女,包括你!”

牐牎俺讨疚埃能不能告诉我,袁艺和照片上的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10

牐牎八没告诉你么?哦,那也是的,自己干了亏心事,还敢对你说么!”

牐犗男姥壑械睦崴开始漫溢:“他现在疯疯癫癫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能告诉些什么?”

牐牎昂茫 背讨疚疤了,不禁大呼一声,“我就是想他变成这个样子!”

牐牎澳愫煤荻景。 毕男莱他喷去一团怒火。可他并不愠恼,道:“无端地把一颗善良的心摧残至死,这才叫狠毒。袁太太,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牐犓的一句话,竟使紧张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牐犗男乐匦麓蛄垦矍罢飧鲂睦砼で,却又并非十恶不赦的男人:头发蓬乱,像多日没有洗头;胡渣满腮,两颊消削,形容十分憔悴;身上穿的灰色夹克沾满了尘土,黄一块黑一块,已透出一股异味,不难想象,只要再过几天,他的样子就和市区天桥底下的露宿者没什么区别。然而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受过高等教育,故从脏兮兮的外表中,仍能见到一点点书卷气。他深邃的眼睛,蕴藏着怨怼种种。他所指的故事,或许正是其愤愤不平的诱因。

牐犓再度点燃一根烟,盘着腿坐在夏欣旁边,却没正视她,只凝目前看。夏欣的不语相当于肯定的回答。

牐犚桓鋈萌俗敌氖垂堑墓适拢从他口中徐徐道出……

牐犝馐呛南的一个穷乡僻壤。二十多年前,某个星朗之夜,一所破落的小屋内传出婴孩呱呱落地时的哭声。本来这哭声过后,应该紧跟着孩子父母喜悦的笑声才对。遗憾的是,这父母二人却两眼发直地坐了一宿。

牐牭诙天,他们偷偷找来村长,与接生婆一起惶惶恐恐地商量昨晚的事——他们诞下了一个怪物,但哭声却与常人一样,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村长听罢,眉头紧皱,忧心忡忡。接生婆认为,近年村里祈福之事有所偏废,于是才引发出一连串怪异之事。比如夏季出现百年一遇的大旱,入秋之后却连续下了三十多天雨;村口的牌坊无缘无故遭到雷击,压死了当时路过的村党委书记;现在,又突然从一个好端端的孕妇的肚子里生下怪胎,一切的一切,不正好表明神灵已经恼怒了么?

牐牳改付人听了,心中忧虑雪上加霜——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牐犠詈螅村长提议:无论如何,都要请人主持一场法事,带领全村的人一起向神灵谢罪,并将这个怪婴烧死。

牐犝飧龉钟さ母盖捉信搜谋保母亲叫廖秀英,结婚六年未有生育。好不容易得了一胎,不料生下来竟是个“恶灵”,年仅三十的潘涯北,一夜之间脸上爬满一褶一褶的愁纹。

牐犚郧埃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庄,有件事可以弄得山里山外人人皆知,那就是一年一度的祭天大会。事情要从这说起。村里有个老道人,解放前就住在这里,懂得祭祀的礼仪,但凡占课、问吉及死人下葬,他尽为村民们一手包办。村民们对他可谓顶礼膜拜,尊呼其为“道仙”。更有笃信马列主义和无神论的党员们,亦趋之若鹜,或听之任之。道人提仪村里应当每年进行一次祭天大会,感谢神灵过去一年对村民们庇佑有加。而祭天的贡品,将由村民们共同筹集。对此,大家都不惜“倾囊相助”,把省吃俭用剩下的粮食,甚至钱财都捐出来。即使是生活最困难的六十年代初期,神坛上的贡品也从未缺过。贡品是神灵享用的,祭祀过后,它们会被焚毁或者找个风水宝地掩埋起来。最可怜的是那些六七岁还未懂事的小孩子,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年也吃不上一顿的“美味佳肴”,就这样白白地浪费掉。

牐犐窳榈牧α咳绱宋按螅±系廊四苡肷窳橥ǜ校便是神灵的使者。破“四旧”的时候,村里所有人竟可以“上下一心”,竭力守护这位“镇村之宝”,因而在恶浪滔天的日子里,此“活神仙”夜夜安睡,无忧无虑。

牐犞后又过了十年,外面调来一位党委书记,负责这里附近几条村庄的工作。他作风强硬,极力主张破除封建迷信,因而视老道人为眼中钉,勒令他以后不许再从事迷信活动,否则严惩不贷。就这样,“轰轰烈烈”的祭天大事“荒废”了三年。最可悲的是,村民们对这位正直果敢、为民请命的党委书记恨之入骨,在他无辜枉死后的第二天,全村人居然抚掌欢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11

第九章:怪婴

牐牰杂诔つ暌黄度缦吹拇迕窭此担神灵是他们的心灵寄托。只要是亵渎神灵的行为,他们会坚决杜绝。而今,老道人提出祭天谢罪,村民定然一致称善。

牐牸捞斓比眨老道人事先砌好一堆木柴,潘涯北和廖秀英所生的怪婴被置于上面。时辰一到,老道人挥动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忽而又以木剑戳起一张灵符,送到烛火上点燃,须臾,歃一口水噀在灵符上,继而全身抖动。一旁围观的村民,个个虔诚有加。道人此举,让大家以为神灵已降附在他身上。

牐犆髅魇欠绾腿绽龅纳衔纾天色竟然逐渐阴沉下来。只见远处游来一片接一片的乌云,叠压上村落上空。过了一会儿,乌云几乎霸占了整个天空,仅留下一条狭长的缝隙。透过此处的阳光,全然疲乏无力。四周凉风习习,吹得人直打寒颤。好端端的大白天,好像一下子少了几个小时,天地浑然一片暮色。

牐牎暗慊穑 钡廊艘簧令下,两名手持火把的村民战战兢兢地走到柴堆旁边。本来酣睡中的怪婴倏忽一声啼哭,唬得其中一名村民手中火把脱落。

牐牭廊诉汉鹊溃骸氨鸬攘耍否则误了时辰就麻烦了!”

牐犇枪钟に坪跄芴懂人话,哭声更加凄厉。其他人听了,心头立时一凛,汗毛倒竖。唯独潘氏夫妇心如刀割,毕竟自己的骨肉被置为祭天谢罪的牺牲品,哪能孰视无睹?

牐牭廊思那两个村民犹豫不决,亲自夺过火把准备点燃。千钧一发间,潘涯北冲上来推开道人,抱起怪婴转身狂奔。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葬身火海。

牐牬迕衩欠路鸢迅詹诺目志逋得一干二净,一众怒目移向潘涯北,不约而同高呼道:“别让他抱走怪婴!”

牐牰偈保整条村子嘈杂声不绝于耳,再加上潘涯北怀中怪婴的哭声,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最后,潘涯北侥幸逃脱,和怪婴一起到村外过了一夜。

牐牸捞煲起的纷乱惊忧了邻近几条村,潘涯北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唾骂。他和怪婴有家归不得,两天没吃东西,大人或许还受得了,可小孩怎么行呢?他拖着绝望的脚步,离开自己那条村子。在一条公路上,他被一个男人骑自行车撞倒。虚弱的他居然坐在地上无力起来。撞倒他的男人,约莫四十几岁。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县长!

牐犈搜谋毙牙词保已躺在县中心医院,陪在身边的正是那位县长。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己的孩子去哪了。县长欣慰地告诉他,孩子没事,现在保婴室内。

牐犈搜谋钡陌С睿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因为他有家归不得,这个孽婴又不知该如何处置。县长斩钉截铁地说,孩子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活下来,而且她身体上的毛病亦拖延不得。他向潘涯北承诺,会到省城的大医院请来专家给这婴儿会诊。他的话就像明媚的春光,融化了潘涯北心头的冰雪。

牐犕后的日子里,县长兑现了他全部的诺言。全省最有名的专家纷纷来到这里,经过详细研究,他们达成共识,为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婴儿作出关乎一生前途的重要决定……

牐牫鲈汉螅潘涯北抱着怪婴,不,应该是女儿才对,回到村里头,并告诉人们他的女儿已不再“怪”了。村民们哪会相信他,仍争相嚷着要送他女儿去祭天。潘涯北的话实际上是县长故意要他布下的诱饵。就在这时,县长突然出现,怒斥众村民愚昧无知,并警告若有人再打潘涯北女儿的坏主意,自己一定不放过他。众村民悻悻而回。后来在县长的干预下,那个专门危言耸听的老道人被抓去劳改了。

牐犎欢时间一长,阴霾又重新遮住潘氏夫妇的心。他们始终觉得这个女儿是个不详之物,因而寄望能多生一胎。这村里有个习惯,孩子未满三周岁,是不取名字的。可这夫妇俩早就给女儿取定一个名字,叫“潘生弟”,意思不言而喻。在农村里,男劳动力是一个家庭必不可少的支柱,重男轻女早就蔚然成风。

牐犐弟很可怜,出院时医生叮嘱潘涯北,必须让她长期服用激素。那位好心的县长起初自己掏钱给潘涯北买药。几年后,他调动了,穷困的潘涯北根本拿不出钱。夫妇俩不由得把女儿看成负担,若非亲生,真想置之不理。停药后,生弟的身体状况就开始发生巨变。她身材高大,七岁时已经一米四七的个头,足足比同龄女孩高出一大截,力气也大。她太特殊了,与伙伴们的距离不知不觉中拉大。可这并非生弟不合群的最主要原因。村里的孩子常常听父母说生弟是个妖怪,千万不要和她玩,结果弄得她常常一个人纳闷。

牐犐弟问父亲,为什么人家老说她是妖怪。还有,为什么她长得比其它人高大。潘涯北被问烦了,怒气冲冲地嚷了一句:“你自己去茅厕脱掉裤子看吧!”

牐犐弟完全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但仍依照他的意思去做。她的下身有一道伤疤,面积很大,颜色也很深,这个她一早知道。从懂事开始,这道伤疤像一株害羞的小草,悄然无声地躲在自己的私处。她问过母亲伤疤是怎么来的,不过母亲老是不说,或是支支吾吾几句不知所云的话。

牐犐弟逐渐意识到,父母在嫌弃自己。他们一直想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从而取代她,那样的话,自己可能连那仅有一点的亲爱都被夺走。因此,她曾经顶撞过父亲,不许他与母亲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牐牰嗄昀矗廖秀英未再受孕,自然而然迁怒于女儿的“诅咒”,动不动就对她打骂。生弟的心灵受尽创伤。随着年龄逐渐长大,她的思想有了转变,想通过多为父母分担事务,来博取他们对自己的好感。于是,她干活的劲头比以前更足了,读书也非常用功。如是者坚持了几个月,不料从一次父母的悄悄话中获悉,母亲怀孕了。对生弟而言,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坏的消息。她沉住气,强迫自己不要过多地担心将来的结果。她天真地认为,只要在母亲怀孕期间,对她多加照顾,做些贴心的事,父母一定对她更加改观。

牐牷程ナ月后,廖秀英终于诞下一名男婴。夫妇两人喜不自胜。所谓十年磨一剑,这一剑炼对火候了——是个如假包换的儿子!

牐犐弟的顾虑并非多余,父母自此果然全部精力落在这个弟弟身上。弟弟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父母仅有的积蓄很快就用光了。有时候没钱看病,居然会拿女儿出气,又打又骂。无论女儿多么乖巧,这当父母的都毫不领情。

牐犇橙眨生弟洗完澡后照镜子,蓦地发现嘴角有一圈黑色的小毛。她害怕极了,向父亲求救。潘涯北一看脸色刷白,随即拿了把小刀给她刮掉小毛。她听见父亲在絮叨着:“冤孽……冤孽啊……”

牐犐弟哭了,她知道“冤孽”这个词和平时大人们称呼她的“妖怪”,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

牐牻酉吕匆涣几天,她都发现父母在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事情。她想凑过去打听,不过一无所得。有一天晚上,家里来了一对陌生的夫妇。父母将他们留在家里吃晚饭。生弟觉得奇怪,他们的衣着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怎么突然到一个几乎连饭锅都揭不开的贫农家里做客?而当天晚上,家里还居然破天荒地煮了一锅大米饭!

牐牱购螅她感到很累。母亲没让她洗碗,叫她早点上床休息。她想坚持,可身体实在受不住,倒床就睡。

牐牭诙天,生弟万念俱灰。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之前那对陌生的夫妇是这个家的主人,他们告诉生弟,已用五百块钱从她生父母手上将她买了下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9 03:12

第十章:卖女

牐犐弟想过死,她不能忍受这份被亲人出卖的屈辱。陌生夫妇安慰她,说他父亲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因为他们实在拿不出钱买药,长此下去只会害了女儿。生弟诧然,心想:父亲究竟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她急忙追问,自己身体有何毛病。陌生夫妇并无欺瞒之意,便将她的身世一一告与。

牐犐弟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上长着两副生殖器。后来,男性那副生殖器被切除了,她才成为名正言顺的女儿身。可为了保持好这个身份,必须长期服用激素。起初县长知道她家经济困难,便无偿给她买药。后来县长调动了,她的用药也随之停止。由于雄性激素过盛,她表现出许多男孩子的特征。尤其是十一岁以后,声音仍比一般女孩子低沉许多,脖子上长出一个大大的喉结,手、脚上的毛越来越多,嘴唇旁边冒出一圈胡须等等。今年已经十三岁,胸部仍未发育,更不要说月经初潮,然而个子就长得非常高了,已有一米七十一。她的五官其实长得挺漂亮的,只可惜外观上没有明显的性征,因而看上去总觉得男不男女不女的。

牐犞链耍生弟终于明白伙伴们为何称她为妖怪,最不可思议的是,几乎全村人都知道的事情,她却被人瞒了十几年。

牐犝舛阅吧夫妇,男的叫徐建民,女的叫龚燕平,湖南湘潭人,四十出头,经济条件不错,可惜结婚多年仍未有生育,如今想方设法收养一个,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本来像生弟这类半成年的孩子,即使收养了也很难培养出感情。况且他们用钱从贫农手上把人买过来,乃是触犯刑律之事,于国法所不容。许多年前,潘涯北就有卖女之意,反正这穷乡僻壤,法律根本管不着。后来经过村里人介绍,找到徐氏夫妇。徐氏夫妇求儿心切,暗里已见过生弟,正合眼缘。当晚吃饭时又见她彬彬有礼,乖巧伶俐,于是全然不顾她身上的毛病,与潘涯北达成这桩“交易”。

牐犐弟没有打算告发徐氏夫妇,因为他们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生活上关怀备至,照顾周全。刚住下两天,他们就联络了一间中学让她就读。其后又带她到医院,请有名的教授给她诊治。此外,他们还承诺生弟,可以让她用回原来的姓氏,不必改姓徐。这一切,使得本已到了绝望悬崖的生弟,最后还是把马缰收住了。

牐牼过一段时间的药物调理,生弟身上的雄性激素得到有效控制,女孩子应有的性征渐渐萌芽。有一天,当她走到镜子前面时,那种感觉不再是顾影自怜,而是和颜悦色地欣赏和自满。她越来越漂亮了:身材越来越高挑、修长;原先紊乱的内分泌,现已大大改善,面色变得白里透红、富有光泽。加上自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为本已鹤立鸡群的美貌锦上添花。

牐犐弟仍然痛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向徐建民提出准备改名为“潘秀颜”。确实,“生弟”这个名字太难听,也太具有侮辱性了。从此,潘生弟,不,是潘秀颜,像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一样,过上开开心心的日子。

牐犎顺だ志不从俗,花尚含苞已逸香。自挺起胸膛做人后,秀颜对任何事都抱有热心参与的意识和积极进取的态度。她读书极其刻苦,尽管在乡下时基础不怎么好,但胜在勤能补拙,学业成绩很快就活跃在上游位置。平时踊跃参加体艺活动,增强身体素质,因此无论学习方面还是体艺方面,均在众多女孩子当中闪烁出耀眼的光芒。经过三年初中学习,她六科会考以年级第九的优异成绩,考入湘潭一中——一所于清光绪年间创办,拥有九十多年历史的名校。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领导人之一罗亦农曾是该校学生。

牐牳咧腥年,秀颜的表现更加出众!不少男生手持鲜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仍被她一一拒绝,理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学生应以学业为重。再者,能在高度上配得上她的男生能有几个!她断不会让闲风杂雨轻易催醒心中那株菡萏,直到高中毕业后考进青岛大学,遇上才情横溢的袁艺为止……

牐犠既返厮担袁艺的优秀是从他如影随行的几个好朋友中脱颖而出的。他待人谦逊,谈吐风趣,女孩子和他相处会感到很舒服。他对秀颜展开激烈的进攻,本来就互生情愫的他们,稍经摩擦,马上迸射出一串串火花。这天造地设的一对,让旁人妒忌不已……

牐犔到这里,夏欣冷冷一笑:“妒忌不已的人当中,应该有你一个。”

牐牨疽晕程志伟会因此羞恼,没想到他表情显得很平静:“不错,我确实喜欢秀颜。她熬过苦,知道眼前的一切东西来之不易,所以会非常珍惜,比如感情!”

牐牎澳愫驮艺是好朋友,又爱上同一个女孩,所以最后就……”

牐牎澳愫说!”程志伟似乎猜出夏欣想说什么,恶狠狠地截住她的话,“一直以来,我都默默祝福着这对有情男女,希望他们能天长地久。我承认,袁艺比我优秀,比我更懂得体贴女孩子,秀颜和他一起会很幸福。我也明白,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她。我对秀颜的爱,可以永远埋藏在心底,并且这样甘愿爱着她一辈子。”

牐牰杂谒的这番肺腑之言,夏欣亦不禁有所触动:在友情和爱情发生矛盾时,他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保住了友情,又延续着爱情。然而苦恋的滋味长年累月煎熬着他的心,只要中途稍有不慎,便很容易因爱成恨。他对袁艺产生的仇恨大抵溯源于此。

牐牎俺讨疚埃你还没告诉我,袁艺和潘秀颜为什么分手了?”

牐牎昂撸是你丈夫抛弃了人家!”

牐犗男啦幌嘈牛反驳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牐牫讨疚扒崦镆恍Γ骸胺凑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找个时间再告诉你,袁艺是怎样一个卑鄙小人。”他留下这么一句极具悬念的话,便离开了木屋。

牐牎拔埂—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任凭夏欣如何喊叫,这里最终剩下她孤伶伶一个人。

牐牬笤脊了一个小时,程志伟拿着一袋面包和一瓶水回来。

牐牎澳阌Ω枚隽耍我喂你吃点东西。”

牐犗男榔沉怂一眼,一句话也不说。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掀开面包的包装袋,送到夏欣嘴边:“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好不好?”

牐犗男酪坏裳郏骸澳闵僭谖颐媲懊哭老鼠假慈悲!”

牐牫讨疚八仕始纾把面包放下:“不吃就算。像你这种爱钻死胡同的人,留在世上也没用。”

牐犗男琅斥道:“你有种就直接杀了我,我特看不惯那些惺惺作态的人。”

牐牎昂呛呛恰…”程志伟生硬地撑起脸皮笑起来,“我还没把袁艺背信弃义的糗事告诉你,哪能让你死得那么早?老子今天心情特别好,想留你一两天活命!”

牐犗男榔得欲哭无泪,一味挣扎着手脚泄愤。

牐牎拔沂歉龉私分明的人,本来我要对付的人是袁艺,和你无关。可你偏偏把脚伸进河里
页: 1 [2] 3
查看完整版本: 《赤身》--作者:隆美尔